[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館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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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允已經睡了，呼吸平穩綿長，神情安詳，正常情況下，她極少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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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8 S7 k2 F% `5 T. X$ J    韓芬坐在床邊，面帶微笑，用極低的聲音哼著曲調，彷彿一隻不知消停的小蚊蟲，她抬頭看到顧慎為，眨眨眼睛，慢慢起身，跟他一塊走出房間。

    “你回來啦，不用躲躲藏藏了？”院中沒有外人，韓芬坐在環廊欄杆上，背靠一根廊柱，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卻顯得有些疲倦，

    她一直陪在霍允身邊，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甚至沒聽說過宣佈龍王無罪的諭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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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用躲藏了，她好些了嗎？”

; g. a6 M" z* I; L- b; ~    “姓孫的老頭兒看過了，說是問題不大，靜養幾天就好了。嘻嘻，老頭兒膽子真小，見到霍允，嚇得渾身發抖，頭上全是汗珠，還得我給他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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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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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2 h  z9 m; Y( K" E0 h) ?, `    “既然不用躲藏了，秦夜明那個小子呢？我要告訴他，這回我要自己挑禮物，不用他選。”

6 u  w  q6 j/ b# v, h$ r1 e    “他有事要做，得過一陣才能見妳。”

    “哦。”韓芬有點失望，可也沒有多問，她的心事更多地放在想要什麼禮物上，“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

; r* D7 A+ N8 {    “從前很小的娃娃，為什麼會長大呢？”

, X" E: w7 E4 {  ]2 s# d    雖然與韓芬相處多年，顧慎為偶爾還是會被她的問題難倒，“人人都是這樣，妳、我、霍允都是從小孩子長大的。”

    “唉，可是長大了就不可愛了。”

    “妳見過上官成了？”

& i4 ^9 {$ k  g6 }& }8 O7 i    “是他來見我。我不能離開霍允嘛。誰能想到他長高了一大截，比我矮不了多少。十來歲就這樣，以後可怎麼得了？”

4 P5 o! H9 v# F# v( H" S# s    “他說什麼了？”顧慎為馬上明白過來，上官如的“不可愛”另有原因。

    “他說是不是妳毒死了我母親，我說我毒死過許多人不知道誰是你母親，他說我母親叫羅寧茶妳曾經見過的，我說哦是她啊好像是我毒死的，他說妳再好好想想有一回母親帶我離開軍營最後是妳把我救出來，我說想起來了真是我毒死的。他說妳為什麼要毒死她，我說霍允不喜歡她可她要是老實待在軍營裡我會悄悄給她解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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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說得極快，顧慎為基本只能聽清“他說”、“我說”兩個詞，可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後呢？”

! _5 g9 R# Q5 B& h8 Z5 V    “然後他就甩手走啦，都沒讓我抱他一下，還這樣一下。”韓芬像是被點中了穴道。僵硬地挺直身體，從鼻孔發出一聲短促的“哼”，表示這就是上官成的聲音。

2 c+ Z. k$ z. ^7 ]% C    “他不可愛了，今後就不要再跟他來往。”

    “當然，他會哼，我也會。”韓芬有些惱怒。

3 u; B& b' {2 f* S    “今後幾天妳要陪在霍允身邊。寸步不離。”

* O6 Y# g) F0 Z    “好啊好啊，我願意陪著她，只要她不生氣就行，不過她剛剛生過氣，這一段時間應該不會了。”韓芬又高興起來。

    “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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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從欄上跳到地面。好像想起什麼特別有意思的事情，又怕聲音太大吵著屋內熟睡的霍允。於是張大嘴巴、捂著肚子，無聲地笑得前仰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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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有問，知道韓芬自己會說出來。

    “你知道嗎？小娃娃長得越來越像你了，是個小一點的顧慎為，哈哈，他剛進屋的時候，霍允還問‘你怎麼瘦了還變矮了’，笑死我了。不過他還是不可愛，再像你也不可愛。”韓芬笑容驟止，打量著顧慎為，眉頭漸緊，好像連顧慎為本人也不可愛了，隨後輕哼一聲，轉身進屋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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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D& x( K& X    顧慎為的房間就在隔壁，斜對面則是新龍王上官成的住處，那裡沒有燈光，卻好像有一雙眼睛在向外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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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p$ u! O  g  p6 G! T    顧慎為走進自己的房間，對那個越來越像自己的孩子，還是無法產生一絲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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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2 K! R8 w    他解下狹刀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下盯著它看，沒有點燈。

$ v' w% L1 u2 f. D    黑夜籠罩，他一點睡意也沒有，即使經過六年的正常生活，他還是擺脫不掉從前養成的習慣，金鵬堡十個月的殺手訓練在他身上刻下的烙印，比手臂上的“歡”字燙痕還要深，橫亙在將近三十年的人生裡，像一道頑固的傷疤，無論怎樣努力也消除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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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頭萬緒糾纏在一起，顧慎為耐心地將所有信息一一分門別類，從中尋找可用的線索，他知道自己面臨著一個巨大的陰謀，皇宮暗殺只是開端而不是結束，幕後主使費盡心機將罪名栽贓給龍王和崆峒派，絕不會就此認輸，當他下次出招的時候，顧慎為就要反擊。

- Q) d! m+ `! _/ j: I  E0 O    殺人需要斬斷關係，他又想起鐘衡的名言，如果仇人是手握重權的皇室宗親，關係也斬得斷嗎？顧慎為立刻給出肯定的答案，有時候還會更容易些。

    范用大與林小山先後上當受騙，鐘衡呢？他那麼聰明，絕不會輕易相信所謂的龍王使者，在西域戰敗的他，一旦受到中原權勢人物收買，肯定會毫無保留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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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L. K' E5 k3 [    秦夜明那邊進展順利嗎？顧慎為沒向任何人洩露秦夜明的下落，那是他刻意隱藏的武器，不到關鍵時刻不會顯露，此時沒有任何消息就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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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l" \& c9 s4 _# k6 v8 s4 B7 `+ W$ K    自問自答，顧慎為獨坐到三更之後，剛要上床安歇，卻又握住桌上的狹刀，“門沒鎖。”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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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O+ l) M5 f    房門無聲地打開一道縫隙，有人閃身而入，立刻虛掩房門，靠牆站立，過了一會開口說道：“中原人允許你帶刀？”

2 k( g  }% e: x  S* @    “他們假裝看不見。”顧慎為說，西域使團不准攜帶任何兵器，就連匕首一類的防身短刃也得留在邊境，返國時才會歸還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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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大家都叫顧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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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妳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都一樣。總之你的本事還在，連中原人都沒辦法殺你。”

    “不到最後。誰也不能說誰本事大。過來坐吧，鐵玲瓏。”

: j0 D) L; B+ H& x7 E' m# E  H    鐵玲瓏猶豫片刻才走過來，坐在顧慎為對面，借助黯淡的月光仔細觀察，“你的樣子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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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總會有些變化。”

* t0 h$ ^/ M+ q" Q5 q- K0 d    “有些人就不變，比如……上官教頭。”鐵玲瓏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怪，好像不願意吐出這幾個字。但是馬上恢復正常，“我沒讓小初過來，總得留一個人防備中原人的監視，我們現在就像是犯人一樣。”

* O8 P0 n: O0 P! P. @5 T    “你們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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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g; i3 K) w4 ^' E4 V0 H7 U/ w    “沒有，我們只是……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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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S2 z$ X5 @7 V$ a4 u+ w    即使黑夜罩住了五官輪廓，顧慎為仍能看到那張臉上的紅艷，“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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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慢慢填滿整個房間。兩人誰也沒有找到從前親如兄妹般的感覺，隔絕中間的不只是六年歲月，還有其它東西。

    “我和小初都想問你一件事。”鐵玲瓏打破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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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P, P: T1 @6 H8 E% h    “問吧。”從西域來的人都對他充滿疑惑，璧玉國眾人對此守口如瓶，只有投奔到疏勒國的鐵玲瓏敢於發問，顧慎為自然不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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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 I6 H1 l$ N3 O+ w    “我不問你為什麼偷偷離開璧玉城。你想來中原報仇，覺得西域沒有這個實力，我和小初都很理解。但是，你明明都要走了，為什麼還要殺死許小益？”鐵玲瓏的聲音裡漸漸露出怒意。這件事令她耿耿於懷，比對許煙微的影響還大。“小初和他是最好的朋友，為了你，小初才肯拔劍，他一輩子都要為此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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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有馬上回答，在鐵玲瓏看來，這就像是在逃避，心中怒意愈增，更多的卻是悲傷，她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兄長，可是在她心目中，對面的男子才是一直呵護自己的哥哥，如今卻形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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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k; u! S( u$ G) R: ^7 }    顧慎為終於開口了，從心底深處翻出六年前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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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7 [/ ~# w7 h4 ]1 a    “處決許小益的時候，我還沒有想過要馬上離開西域，在我心中另有一套計劃。正是他的死，讓我知道一件事，我得開始整肅龍軍，那意味著要殺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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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直在殺人。”鐵玲瓏的語氣緩和下來。

    “我殺過許多人，還有更多的人雖不是我動手，卻因我而死，大雪山的劍客、金鵬堡的殺手、璧玉城的刀客、西域各地的將士，甚至我的王后，可我也不後悔，那是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是從許小益開始，事情不一樣了。”

    “嗯？”鐵玲瓏隱隱明白了顧慎為想要表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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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f; u- }  m( [& |: F5 v6 m    “上官伐一死，龍軍最大的敵人已經滅亡，無論是在西域繼續爭霸，還是日後向中原發起進攻，我都必須將幾支軍隊捏合在一起，那意味著我要開始殺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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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願意為你而死。”鐵玲瓏聲音漸漸輕微。

    “之前已經有許多人為我而死，可他們不是我殺的，許小益是，拔劍的是小初，殺人的是我。我必須殺死許小益，否則將領們就會認為我軟弱，從而埋下分裂的隱患。接下來我還得更加嚴厲，鐘衡與尚遼我至少要殺死一個；你哥哥與上官雲一樣，無論效忠與否，都是待殺的對象；接下來我就得殺死妳和小初，因為你兩個若干次違背我的命令，而無論誰替我殺死疏勒太子，都會對妳心存警惕；再往後，我還是得殺死所有上官家的子弟，更不用說那些投降的殺手，我不能給人一種印象，以為龍王會對敵人心軟。”

    這一連串的“殺”讓鐵玲瓏汗毛直豎，“上官家子弟？也包括上官飛和……上官如？”

    “尤其是他們兄妹兩個，他們是龍軍合併為一的最大障礙，大雪山劍客為我立下赫赫戰功，他們有權要求我將金鵬堡徹底鏟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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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z( c, C/ T7 }/ R6 G) ~    “大雪山的人現在非常尊崇上官如，一點矛盾都沒有。”

5 p9 @! K, }4 t5 b* A* h/ o    “那是因為我不在，上官如與大雪山證明彼此互相需要，可是只要我還是龍王，上官家的任何人都沒有證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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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x! U# X: f+ j( e$ g& m+ O' O6 p    “這就是你當時離開璧玉城的想法？”鐵玲瓏沒有完全被說服，銳氣卻已不在，“可你離開之後，大家還是互相殘殺了。”

    “不，當時我的想法是，即使我殺了這些人，將龍軍塑造成鐵板一塊，還是沒人會跟著我一塊憎恨中原，他們會為我打仗，但是再也不會像反抗金鵬堡那樣齊心協力了。至於互相殘殺，誰也阻止不了，要是我在的話，只會用更多的殘殺來阻止殘殺。”

    鐵玲瓏終於明白存在於兩人之間的隔閡是什麼了，龍王獨自前進，她跟所有人一樣，被撇在了後面。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去見見康王尚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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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 \. N& p% S5 S$ s( p! s# f7 \    “聽他說說璧玉城的另一些事情，免得……免得你被人騙了。”

    鐵玲瓏起身離開，不肯多做一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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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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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6 }: g) `) h% J* f0 e    蘇藹精力充沛，早早就守在顧慎為門外，聽到他起床的聲音，立刻送來洗漱用具，忙前忙後，比秦夜明還要認真。

    進城前往駙馬府的路上，蘇藹的好奇心明顯比昨天高漲，他從小生活在香積之國，那裡的都城早已衰落多年，大部分被草木佔據，等他來到璧玉城的時候，熱鬧的南城已被戰火摧毀，因此，他從來沒有見識過真正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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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京城坐落於繁華的頂尖，比璧玉城面積大數倍，人口多十幾倍，雖然花天酒地的程度比當初的璧玉南城稍遜，但是勝在店鋪更豐富、人物更俊雅，足以令蘇藹眼花繚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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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他還不太好意思多問，今天從離開懷西館大門的第一步起，嘴巴就沒有閑過，對一路所見的事物個個都感興趣，問題層出不窮，顧慎為不得不搜腸刮肚尋找答案，大多數時候還是得向小時候的記憶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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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F) U! K7 C    “中原人都穿成這樣，打仗的時候怎麼辦？”

    “這裡的房屋真是整齊，是誰給建的啊？”

    “怎麼除了顧公子，街上沒有人帶刀啊？大家不怕遇到襲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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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疲於應對，只得頻繁給出最通用最簡單的回答，“我不知道。”

* q$ A2 W8 I  N( X) G    蘇藹絲毫不受打擊，許多時候他自己琢磨答案，更多的時候只是單純表達讚歎，“中原真是大國，咱們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路上見到的人就比不少西域小國都多啦。嘖嘖，真是難以想像。一座城市能容納這麼多人，要不是有顧公子領路，我早就走丟了。”

    駙馬府位於北邊，漸漸地行人變得稀少，路兩邊的宅院卻越發高大宏偉，門戶聳立，門前的奴僕最少也有七八名，或坐或站。衣帽無不鮮明整潔，倒像是在互相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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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腰間的刀開始受到關注，甚至在他走出很遠之後，還有奴僕跟在後面窺望，直到兩人完全走出自家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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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在京城不受歡迎。”蘇藹說，這讓他感到震驚，回想昨天見到的眾多江湖人。“可是帶劍好像就沒人在意，奇怪，真是奇怪。”

    這件事解釋起來太複雜，顧慎為沒有回答。

0 r* L( v* ?# [: u5 y2 Y% a    “公主的權勢很大嗎？”蘇藹問道，對今天要見的人產生了興趣。

0 c5 J3 P  M) o1 m: Y8 y6 L    “一般沒有多大，但這位公主很特殊。她是中原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6 J. z( O- ?3 J' Z8 x, N  E    “她是武功高強，還是會帶兵打仗，或者計謀百出？就像……就像上官如教頭一樣。”蘇藹第一次在顧慎為面前提到上官如，居然有些羞澀，好像那個名字過於聖潔。他不配說出口似的。

    “她會點武功，但是沒有上過戰場。至於計謀，她都在暗中進行，沒幾個人真正瞭解。她的權勢來自於一幫老臣的支持，這些老臣大都受過上一代皇帝的恩惠，新皇登基之後，地位一度不穩，全靠公主的鼎力扶助才保住官職，自然要對她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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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帝，也就是現在的皇帝，允許公主這麼做嗎？”

" K' Y8 }' Z$ Z$ Q    “新皇登基的時候還是小孩子，由皇太后掌權，當時她的娘家人要麼不在京城，要麼官職太低，因此勢單力孤，也跟老臣一樣，需要從公主那裡尋求説明，代價是讓出部分權力。但是現在她們的關係不那麼好了。”

    顧慎為說得很簡單，其實在他得到的情報中，華平公主與皇太后曾經發生過激烈的爭鬥，其間各有勝負，導致多名大臣的死亡，最後的結局是龐家人掌握了北部邊疆的重兵，京城的羽林軍將領卻更傾向於公主，朝中文臣則各擇其主。

# X1 R$ h2 ^7 P( M1 \& |; E    雙方近幾年倒是相安無事，部分原因是誰也壓不過誰，更重要的理由是在等皇帝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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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后的弱勢是外戚歷來深受大臣猜忌，龐家根基不厚，沒能在皇帝弱小的時候掌控滿朝文武，華平公主以親姑姑的身份，打著讓皇帝侄兒儘快親政的旗號，獲得不少認可。

% Q6 C/ g' @5 k' c    皇帝已經長大，正在學習如何理政，可是非常謹慎地對母親與姑姑的鬥爭不發一言，事實上，不少傳言猜測皇帝是想同時從這兩個女人手裡奪回全部權力，偏偏在這時，皇宮裡發生了暗殺，皇帝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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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C6 m; I; z$ n: h) x- u    這就是為什麼顧慎為必須要見華平公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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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對此一無所知，只對即將見到中原公主感到激動，不過進入駙馬府他就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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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進第一道門，蘇藹就被請到一間房中休息，顧慎為單獨進第二道門，龐靖等在這裡，兩人互相點頭，省下許多客套，隨後繼續向第三道門行走，互相沒有交談。

    來到門口，龐靖伸手做出延請的姿勢，自己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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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 @9 x  b) p    這場會見既不正式也不隨意，華平公主坐在一間小小的偏廳裡，左右兩排站滿了丫環與侍從，只留出一條窄窄的通道。

    顧慎為順著通道往裡走，他的狹刀仍然惹人注目，侍從們像打量珍禽異獸一樣緊緊盯著他看，即使交談接耳的時候目光也不曾移開。

" n/ e9 y: W  T    一名紫裳長鬚的侍從突然從人群中走出來，攔住顧慎為，此人相貌威嚴，像是一尊活過來的護法神像，“面見公主殿下，不得攜帶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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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不離人，公主想必不會在意。”

& k7 Y- V, a& O, n    侍從怒目而視，在他身後傳來驕傲而冰冷的聲音，“允許他帶刀，就站在那裡。”

0 x3 g1 j, t& B( |/ a8 H    侍從轉身行禮，退回行列，一臉的戒備，看樣子顧慎為只要向前挪動一下腳尖，他也會第一個撲上來阻止。

    顧慎為抬頭望去，通道盡頭是一張寬大的圍榻，華平公主正坐在上面，神情嚴肅地回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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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養尊處優的生活將她的大部分美麗都保留下來，看上去還很年輕。只是目光中沒有半點柔和，跟長鬚侍者一樣，生硬得仿佛廟中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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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顧侖的兒子。”她說，聲音同樣生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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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b9 l4 Y% i3 [7 @  E) M( D7 F" {9 T    公主停頓片刻，大概是等顧慎為跪拜，發現他站得筆直，膝蓋沒有彎曲的意思，她的頭昂得更高了。開始發表長篇大論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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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 d* F3 o+ s4 w    “我同意見你，不是因為皇太后的諭令。”公主以此作為開篇，她不怕眾口宣揚，即使當著大量奴僕的面，也敢批評中原地位最高的女人，“而是因為你姓顧，是顧家僅存的後代。”

    她稍稍展開雙臂。立刻有丫環將她扶起。

    “顧侖與我不和，他逼死了我最信任最喜歡的宮女，傳播關於我的惡毒謠言，人人都說他是剛正不阿的忠臣，但是在我眼裡，他是先帝身邊的惡犬。或許忠誠，卻將一切 想靠近主人的有用之才都給嚇跑了。可惜，最後顧侖連一根骨頭的獎賞都沒有得到，倉皇逃躥到西域，死在胡人手中。這不正是所有惡犬的共同宿命嗎？”

    侍從們紛紛點頭，“惡犬傷人。絕不可留。”長鬚侍從大聲道，全然不管自己的身份也是“惡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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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人盯住顧慎為，防止“惡犬”的兒子突然發難，他們多慮了，顧慎為一點也不“惡”，面對公主對亡父的羞辱，居然面不改色，沒有一點孝子該有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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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輕輕哼了一聲，“如今你回來了，據說想要替顧侖報仇。很好，我就是顧侖的仇人，我曾經向西域派出使者，出錢買你們全家的性命，因為我跟你一樣，也是有仇必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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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再次停頓，顧慎為仍不開口，兩邊的侍從開始顯示出不屑與嘲笑的態度，西域龍王傳得神乎其神，原來也是膽小怯懦之徒，面對公主的譏諷與挑釁，連一個字也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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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7 S8 ?$ e* L8 z    “我 知道你在想什麼。”公主似乎決定要將今天的會面變成獨角戲，“可惜皇太后幫不了你，她只是在利用你，好讓天下人都以為我與皇宮裡的暗殺事件有關，哈，她打 錯了主意，你也一樣。我與西域殺手沒有半分關係，當年我的使者是以私人身份與金鵬堡打交道，付出一大筆銀子——當然，現在看來這筆錢花得不值——交易到此 完結，再無聯繫。一群西域胡人，想要討好我還不夠資格。你，顧侖之子，最好制定一個好一點的復仇計畫，狐假虎威可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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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N% S4 @# R/ p# e8 w6 I7 x6 s    宣判似的一句話之後，公主似乎說完了，在丫環的攙扶下重新坐到圍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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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 ~9 M0 ^: h9 o6 g4 O- V- q    顧慎為等了一會，伸手拔出狹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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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7 |% t3 I, p" w; K    他的動作並不快，可那些侍從，包括對客人緊盯不放的侍從，無不倒吸一口涼氣，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直到寒光閃爍的刀身整個從鞘中拔出，才有四五人同時撲上來，其他人厲聲呵責以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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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L: L% i1 W    顧慎為將狹刀揮了一圈，動作同樣不快，卻在每個人眼前兩三寸的地方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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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 _3 @' J* E, k    本能比忠誠更牢固，四五名侍從慌忙止住腳步，手舞足蹈地向後退卻。

* E- \1 b7 V  X0 P  ^3 S    顧慎為握刀向地面刺去，狹刀入石三分，穩穩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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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危在旦夕，居然仍念念不忘私人恩怨，我很佩服。”

    華平公主騰地站起身，這回不用丫環攙扶，“就憑你的刀，也敢說出‘危在旦夕’的話？”

    “我的刀只是刀，對公主無害，倒是深藏不露的一個女人，才是公主的致命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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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5 o: q    “你是說皇太后？”

% [+ ~  I' r9 \$ h* L' ~/ _$ a    公主想顯出鄙視，顧慎為卻從中看到緊張，他搖搖頭，表示否認。

    廳內一時安靜，向來善於揣摩上意的侍從們，此刻卻失去了絕技，從公主臉上看不出一點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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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鬍子，你對客人不敬，還不賠罪？”

    長鬚侍從撲通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對公主的突然變化沒有一丁點的疑慮，看樣子，就算公主命他自裁，他也會立刻撲到狹刀的刃上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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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侍從

   “你都知道什麼？”這是公主屏退眾人之後的第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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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內變得空蕩蕩的，只有一名丫環和一名侍從獲准留下，丫環一直守在公主身邊，被叫做“長鬍子”的侍從已經恢復常態，警惕地監視著客人，剛才磕頭賠罪的事情似乎從來就沒發生過。

    狹刀仍然立在地面上，顧慎為向前一步，突破了公主定下的界限，長鬍子臉色微變，卻沒有採取阻止行動。

    “我知道宮中一名侍女懷孕，已經七八月了，臨產在即，如果產下的是男孩，公主必死無疑。”

$ `1 J" H3 Y7 d% D- s    公主似乎想笑，臉部抽動幾下，最終沒有笑出來，“有意思，先假設你所言屬實吧，宮女懷孕，肚中的孩子自然是陛下的，對我有何威脅？”

0 x, R. @2 o  F% \& @- R1 `    “我說出我所知道的，公主為何還要遮遮掩掩，如果妳不相信這兩個人，我現在就能將他們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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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的目光掃向狹刀，丫環與長鬍子的臉色又是一變，但他們相信自己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沒有因此恐慌。

* n, j/ ^* V  j' S% n* q    華平公主沉默不語，考慮的並非丫環與侍從可信與否，然後用悠緩而冷淡的語氣說：“你——跟皇太后是天生一對，她需要有人替她四處放火，而你要恰好要借刀殺人，你偷偷跑回中原是來報仇的，恨不得將京城燒成平地，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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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N. k  B- V; n2 V1 [    顧慎為朝右後方踱出幾步，又回到狹刀後面，逼近長鬍子站立的位置，長鬍子如臨大敵，雙拳緊握，死死盯住客人後背，卻不得不後退讓路。

    顧慎為真不明白這名侍從緊張什麼，他的武功很一般，空有一腔忠誠，甚至擋不住最普通的殺手。

    “我要報仇。不是泄憤，除非整個京城都要阻止我報仇，否則的話，燒掉它有何意義？”

' w& }" N% u. }0 P* A: p7 m    報仇只殺仇人，泄憤卻是濫殺無辜，公主當然明白其中的差別，因此大為驚訝。嘴唇微張，等了一會才說：“你不認為我是仇人？我說過，是我向派人去西域，出錢僱請殺手滅掉顧氏的。”

/ f. j' O2 K0 g+ k    “公主說過，所以我想見見被公主派到西域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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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b8 @9 [' P) E% H. G    “難道你還覺得另有內情不成？”

    “懷有殺機與動手殺人畢竟不是一回事，我有一點小小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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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q: p  M4 b! p/ K& y) o    公主猶豫了。她沒想到龍王會如此“通情達理”，這與她事先得到的信息截然不符，更與她的期望大相逕庭，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與龍王和解的可能性，現在卻成為一種選擇。

    “把老鬍子帶來。”公主命令道，她似乎將所有侍眾都冠以綽號。而且接連兩人都與鬍子有關。

    顧慎為稍一回想，剛剛撤離的那群侍從大都留有樣式不同的鬚髭，看來這是公主的個人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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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鬍子躬身應是，臨走前用極度憎惡的目光瞥了客人一眼，好像他搶走了本屬於自己的寵幸，顧慎為從刀身上看到了那張扭曲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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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 U4 P' O6 p! S8 |9 c2 C2 e    長鬍子在門口傳達公主的命令，自己很快退回原位，繼續監視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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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的敵意卻大大減少。顧慎為要求見當年的使者，打破了她心中最堅固的一道防線，“這麼說，你也相信宮中的另一名遇難是陛下本人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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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3 e5 @1 {- W8 i0 B    “可惜，我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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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沒有證據，皇太后將皇宮整個封鎖了，可這是明擺著的事實：一群殺手。出人意料地混進皇宮，單是這行為本身就足以震驚天下，絕不可能只是為了暗殺蕭王世子，他還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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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T) R% w4 a9 g7 P    “麻煩的是。皇帝一直沒有子嗣，如果此時宣佈死訊，必然天下大亂、諸王爭嫡，龐家會因此失勢。可巧一位宮女懷孕了，她是龐家的希望，如果產下男孩，就會是新皇帝，皇太后將再一次獲得聽政大權，如今的龐家不是十幾年前了，勢力雄厚、準備充分，無人能與其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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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 X, Z9 j$ ]/ E) c    顧慎為的話句句說到公主心坎裡，“嘿，龍王還沒見過皇太后，對她的心事卻瞭若指掌，那你再說說我的想法吧。”

    “公主也不想此時宣佈死訊，因為諸王爭嫡對妳的地位也是威脅。放眼皇室宗主，共有三王勢力最盛，有資格繼承大統，裡面沒有一位是公主中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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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 a8 o& C1 N; F$ k+ h- H    公主笑了，歡暢而空洞，然後她對長鬍子侍從說：“這就是西域人，有什麼說什麼，好像中原朝廷是一座座山頭，幾方勢力占山為王，非得爭個你死我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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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邦鄙民，見識自然短淺，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長鬍子躬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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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8 j$ t- U, h    “呵呵，連皇太后都想利用的鄙民，可比你們這群大小鬍子有用多啦。”

. F& e/ n6 Y" ~1 V/ [    “不能替殿下分憂，臣等罪該萬死。”長鬍子就像是一面神奇的鏡子，總能立刻顯示出公主想看到的模樣。

; }  a2 ^9 h( f6 c- Q7 i    這時外面有人通報，老鬍子到了。

    老鬍子其實並不太老，與公主年紀相仿，只是神情焦慮，鬚髮失於打理，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尤其是他的衣裳，所有侍從都是紫衣，只有他一身灰，越發落魄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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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顯然早已不受寵幸，小步跑到中間，急迫地跪下，雙手著地，整個人幾乎趴在地上，激動地說：“老鬍子叩見殿下，得蒙傳召……”

    “閉嘴。”公主冷冷地命令道，或許是受到“西域人”的影響，她比平時更直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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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鬍子不吱聲了，眼皮抬起，看到幾步之外的地面上竟然豎著一柄明晃晃的刀，心中大駭，後背像狗一樣發起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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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你在西域做的事情再說一遍。”公主命令道，目光停在顧慎為臉上。

    “老鬍子有罪，老鬍子該死……”

- V" F: K0 w0 V+ H* N/ E  ?# x    站在一邊的長鬍子準確領會了公主的意圖，厲聲斥道：“殿下沒讓你說這些廢話，把你當初在西域做出的不忠之事，如實供述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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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老鬍子的額頭磕在冰涼的地面上，砰砰直響，然後他稍稍挺起身子，顫聲說道：“就像我幾年前向公主做過的供述，我當時奉命前往西域璧玉城，以黃金兩千兩僱請金鵬殺手剷除顧氏全家六口。我、我辜負了殿下的信任，私扣一千兩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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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金鵬堡。”公主打斷供述，區區一千兩黃金不是她關心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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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我通過北城孟氏聯繫上金鵬堡，可他們並沒有馬上接下生意，讓我等信，我以為出錢不夠。可是孟家的人告訴我，金鵬堡並非人人都殺，顧侖是中原致仕官員，他們不願意沾手。於是我就想在璧玉城再待幾天，等中原督城官到任，事情自可迎刃而解。沒想到兩天之後金鵬堡通知我交佣金。說是生意成了。我、我很疑惑，到處打聽原因，才知道宮中的嚴、嚴常侍也派人來了，那才是金鵬堡改變主意的原因。”

" c! e" m( p& C9 Y6 V8 P* ~    “可你當年返京之後是怎麼對殿下說的？”長鬍子充當了審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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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說任務順利完成，隱瞞了嚴常侍派人一事，犯下冒領功勞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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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7 {8 m; a( Y. H+ H7 j    雖然早就做過供述，老鬍子還是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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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p2 C9 m" u. \" l% ~, \! ~5 Z    “你滿意了嗎？”公主問道。她對顧慎為還沒有任何稱呼，從始至終只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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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P( @/ W8 u7 T, k" ?    顧慎為繞到老鬍子左側，問道：“你是河東駱家莊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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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C3 y; Y. v4 z    老鬍子驚訝地抬起頭，他在公主面前失勢，因此無從得知今天的客人是誰，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答問題。

    “說實話。”長鬍子斥道，有點不情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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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7 C' @. l+ q, f+ }    “是。”長鬍子將這當成公主的意思，馬上低下頭。“我姓駱，叫駱平基，駱家主人駱平諾是我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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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平英呢？”顧慎為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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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x) {* g/ W: u/ M    老鬍子駱平基又被驚到，再次抬起頭來，終於猜到了客人的身份，“你、你是西域龍王，顧侖的兒子？”

4 k- ]* L7 d9 w: ?6 G8 ~/ h    公主探身向前。興趣大增，“駱平英是誰？我怎麼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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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S! a- t2 L% [& q& F' [0 M    回答問題的人不是老鬍子駱平基，而是長鬍子，“駱平英是駱家隱客。常年閉關練功，很少出來走動，就是駱家人也有不知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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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明白了一件事，公主身邊姓駱的人不少，傳說中與她“好得過頭”的駱家人大概就是這位長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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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 X: ~$ c8 H    公主揮揮手，示意顧慎為可以繼續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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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傳言駱平英武功很好。”顧慎為說，沒有發問，他從長鬍子眼中看到一絲輕鬆。

9 A, _$ B7 j9 p5 E& C5 t* A2 q$ C    駱家莊與公主走得很近，但是還沒近到事事公開的程度。

    “這就是我想知道的。”顧慎為拔起狹刀收回鞘內，“半個時辰已過，我這就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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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U6 u* K6 R    公主原定只給顧慎為半個時辰會面時間，這時卻感到意外，“這些陳年往事跟皇宮暗殺有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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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9 E) C# V4 F5 p) m+ `    “恕我無可奉告。”顧慎為轉身走出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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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  I* ~$ y/ h* z, ^2 V    客人的身影剛剛消失，長鬍子立刻上前一步說道：“殿下，龍王這個人很危險，駱家隨時願意為殿下除去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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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5 l7 p0 l    公主像是沒聽到侍從的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然後輕聲自言自語：“他想報仇，卻沒有替父親顧侖爭辯——他要殺我，不管是不是我派人僱用殺手，他都要殺我。”

" D: x# g6 R6 m& C3 t    顧慎為與蘇藹一同離開駙馬府，龐靖送到大門口，面無表情，好像他只是這府裡的一名奴僕。

    “明天我要見中常侍嚴沁。”顧慎為提出要求。

2 K$ ^  \' Q6 G3 P    “嚴沁並非宗室成員，我這個宗正卿管不到他。”

* _; R, G/ k, l$ [$ B/ T1 w    “你能勸服公主，自然也能說動嚴沁。”顧慎為轉身，開始考慮蕭王今晚的宴請，走下台階之後，他對蘇藹說：“顧家老宅離這裡不遠，有興趣去看看嗎？”

    蘇藹連連點頭，他迫切地想要瞭解龍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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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老宅

; M# @1 b  ^) I: }$ I    顧氏老宅離皇城不遠，顧慎為隱約記得位置，信步走去，慢慢地對周圍景物終於產生一絲熟悉感，只是與記憶中差別頗大，好像這是一座仿製精美卻完全走樣的城市。

    蘇藹小聲說：“跟在後面的人更多了。”

    “我打賭，這些人很快就會消失。”顧慎為收整心緒，他可不是來故地重遊抒發鄉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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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蘇藹睜大眼睛，差點要回頭觀望，強行忍住，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他的臉一下子紅了。

9 k1 k# ?$ |! K$ {: b    兩人整個上午水米未進，龐靖與公主都沒想過要款待客人。

    “等一會吧，這附近沒有酒樓飯莊。”顧慎為早已習慣忍饑挨餓，根本沒考慮過午飯的問題。

9 v& A; Q' v5 U: H. }    蘇藹的臉更紅了，“我帶了一些乾糧，顧公子要不要吃點？”

    “你想得真是周到。”顧慎為微感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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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教頭跟我說過顧公子不在意生活瑣事，所以……所以我就準備了一點乾糧，我猜公主若是真想管飯，會提前告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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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5 I0 j% `+ A, _, R4 r    蘇藹是名聰明的青年，他已經領悟到中原貴族與香積之國貴族相似的一面：都不接受驚喜，沒有提前通報的拜訪和沒有邀請的宴席，都是失禮之舉。

    “嗯，我也有點餓了。”顧慎為的腦海中浮現出上官如耐心教導蘇藹的場景，忍不住微微扭頭瞧了他一眼，蘇藹正小心地從懷中掏出裝有乾糧的小布包，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他也做得極為認真，好像——十多年前在石堡裡學當殺手的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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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巷漸漸熱鬧，沒有了深宅大院門前的健僕，多了些來往行人、小商小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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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r3 E9 [9 f    顧慎為記得這條後街，商販都是流動的，專賣時興果蔬，午後不久就會撤攤。再拐個彎就能看見從前的顧宅了。

    蘇藹買了幾隻梨，回來之後高興地說：“京城的東西比璧玉城便宜，真沒想到。”

  P# C6 R0 @: e. O+ u7 B    璧玉城一切都很昂貴，因為每個人都得拿出一部份錢用來保命，即使經過戰火摧殘，也沒有完全改觀。

" q4 z9 H. v  R8 E: }    乾糧和梨吃完，這條街也走到了盡頭。蘇藹又跑到一座攤前看了看，什麼也沒買，回到顧慎為身邊，滿懷敬意地說：“跟蹤者真的全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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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侖準備遷往西域之前，已經將老宅售賣，顧慎為隱約記得。當年為這件事父親和大哥發生過激烈的爭執——在大哥看來，顧家後人早晚還是會回到中原，應該在京城留一處落腳點。

    不管誰買了這坐宅院，過後不是轉賣，就是沒機會入住，甚至沒有留人打理，顧慎為眼前的宅院衰敗不堪。門牆傾圮，雜草漫生，與繁華的京城格格不入，倒像是香積之國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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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屏息寧氣，好問的他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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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留在外面。”顧慎為說，獨自從一處缺口撥開草叢，走進舊家，心裡還是沒有多少感受。他對這裡幾乎毫無印象，卻對西域的莊園以及金鵬堡記憶深刻，現在想來仍歷歷在目。

3 _4 p5 z: |+ f: ?    他真的變成“西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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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h6 k4 _$ |  g# ]5 d    由於無人看守，院內的房屋幾乎被人拆光了，能用的材料一無所剩，極目望去，顧宅就是一片荒野。只有個別地方還沒有被野草佔據。

    這裡也是私下交談的理想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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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l5 G2 l, \1 Z. n    顧慎為轉身，看到了老鬍子駱平基和不知名的長鬍子。

    那個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的失寵侍從不見了，仍是一身灰衣，仍是鬚髮蓬亂。此時的駱平基卻像是微服私訪的將軍或者深藏不露的高手。

% d! Z1 k+ R0 |) ^! G5 U    那個在公主面前張牙舞爪的受寵侍從也不見了，長鬍子換上一身灰衣，畢恭畢敬地站在駱平基身邊，真正展現出一個晚輩該有的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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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h7 W/ l# G    “我想我欠龍王一個人情。”駱平基說，一步步走近，身上沒有攜帶兵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親侄子，駱啟虹。”

    “駱家的人不喜歡欠人情？”顧慎為早料到會有這次見面，也只有駱家能將各門派的跟蹤者勸退，他沒有理睬駱啟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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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駱家無關，這個人情是我欠下的，由我償還。”駱平基必須強調這一點，“說吧，你想從我這裡瞭解什麼，我會儘可能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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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償還人情的舉動，駱平基誠意可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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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R3 U9 b! E. i    “當年你奉公主之命去往璧玉城，順便還去了一趟疏勒國。”

    “嘿，駱平英多說了一句話，就讓龍王猜到了。”

( J+ q: P0 a) c, X3 p# @" R9 Z- P4 q3 D    駱平英在講述駱家與楊元帥的恩怨時，曾經提到派人去西域“探望”過楊元帥，時間與駱平基大致相符，顧慎為由此猜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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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想知道什麼呢？對了，聽說現在另有一位新龍王。顧公子想知道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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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o/ \3 P* x* ~' D1 O* u8 d    “楊元帥。”

# c$ P, F  A2 n" m    “想不到，顧公子對楊元帥的興趣比家仇還大嗎？”

    “因為我想聽你‘儘可能’的實話。”

/ l: D& f2 c6 E/ `% p    駱平基揚頭輕笑，“的確，關於楊元帥，我的實話會更多一些，至於相信哪些不相信哪些，就由顧公子自己決定吧。”

    “從哪裡說起呢？楊元帥當年名動江湖，顧公子肯定聽過不少傳聞，用不著我再複述一遍。嗯，就說盜書這件事吧，那不是駱平英臨時編造哄騙你的，十幾年前他就堅持這種懷疑，聽說我要去西域，於是要求我順便探訪楊元帥。”

    “結果真讓他猜對了，我親眼看到楊元帥在修煉乾坤推移，發現我之後，楊元帥非常羞愧，但他是大俠，沒有殺我滅口，而是選擇死在金鵬殺手的刀下。要我說，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楊元帥痴迷武功，畢竟沒對駱家造成太大損害。可駱平英耿耿於懷，總覺得楊元帥是為顧家盜書，駱家絕技因此外傳，等到顧公子在西域殺出一番名堂，他就更加確信無疑了。其實我做過詳細調查，顧公子的武功雖然奇特，但是與乾坤推移無關。”

    “駱平英從來就不喜歡楊元帥吧？”顧慎為問。

" n2 v7 y8 A+ d4 e    “當然，你肯定聽說過楊元帥替人出頭與駱家比武的事，沒錯。被打敗的那名駱家劍客就是駱平英，當時他還不是隱客，過後沒臉見人，才躲起來專心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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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家人也不是鐵板一塊，駱平基提起同輩武功最好的駱平英，語氣中並無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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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i5 q2 g8 ?9 R8 [; W. t+ H8 c    “駱平英為什麼總懷疑楊元帥盜書之後交給了顧家？顧家與楊元帥可是多年沒有交往了。”

    “據說，我沒親見。令祖跟一位駱家劍客比過武，敗得很慘，過後抑鬱而亡，臨終之前仍不服氣，說顧家的合和勁不可能弱於駱家的乾坤推移。楊元帥受過令祖的恩惠，因此立誓要盜出駱家絕學。拿來與顧家心法比一比。就是這樣，早年間的事情，誰也說不清，駱平英這麼宣稱，別人不在乎，也反駁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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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 F6 d; O* b7 W; W0 R9 {, r    顧慎為沒有問題了，雖然駱平基的話未必可信。但是的確解開他心中幾個疑惑。

    駱平基拱手準備告辭，最後說道：“駱平英不代表駱家，他是隱客，未得家主命令就向你尋仇，已經惹怒不少人。駱啟康死得很可惜，但駱家人並不恨你。可你若是想對公主下手，駱家與你就是誓不兩立的敵人，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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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H+ J0 M) L7 T5 i$ B! @    “那就請你們看好公主。”顧慎為轉身向宅外走去。

' `$ m) r4 _* {7 q2 e3 S    駱平基叔侄看著他的背影。也隱入草叢，消失無蹤，荒涼的宅院依舊荒涼一片。

- r9 R! [4 M2 `7 W; ^! b  J3 s    蘇藹背對院牆缺口，警惕地左右張望，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立刻轉身，“剛才有人過來。後來又走了。”

    “嗯。”顧慎為沒有詢問，順手解下狹刀，連鞘遞給蘇藹，“替我拿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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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接過刀。臉色微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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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U) n* i3 A$ T* N' N    兩人離開顧家老宅，在巷口拐彎，又回到那條商販聚集的街道上。

. W% K' V  p0 z) G8 ?; _' Z! a    商販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長長的街上只剩下兩人正在收拾物品，這裡的買主大都是附近府邸中的有錢奴僕，過了晌午，很少會出來閒逛。

    蘇藹注意到，街道收拾得非常乾淨，連一片菜葉都沒有。

    一名五十來歲的老頭子遠遠看見又有人走來，立刻露出期待的目光，他還剩下幾隻品相不好的果子，希望能賣出去。

    可惜，這兩人不像是買主，年輕的後生還帶著刀，老頭子沒敢開口攬客，低頭繼續收拾攤子，打算將水果送給鄰居。

6 h9 R9 ^4 P( @) g9 o8 I    幾十步之外，鄰近街角的地方，還有一名沒走的貨郎，正往筐裡裝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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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三十歲左右，看樣子貨物已經賣光，對潛在的客人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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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東西怎麼賣？”顧慎為偏偏走過去問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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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q7 v* b2 a( p    貨郎驚訝地抬起頭，又扭頭朝筐裡望了一眼，“呃，一兩銀子，你都拿走。”

    “太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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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P9 E2 ]9 |+ {    “我這都是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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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邁出一步，似乎是要檢查筐中的物品，突然伸出左手，直拿貨郎手腕，貨郎的反應極快，翻手反拿，雖只一招，既已架勢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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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7 Z1 H; q/ v    顧慎為兩手空空，卻沒有使出劍氣，左手吸引貨郎，右手閃電般出擊，正好扼住對方的咽喉。

4 y5 \' f# X, Q5 k4 p    蘇藹愣了一會，馬上行動，走到筐邊，正好擋住遠處老頭子的目光。

: |6 s2 S- }2 r    貨郎要害落入敵手，心中大駭，雙拳猛擊，希望逼迫敵人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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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9 F! J* ]; D, b% J" |* |    顧慎為右手用力，那兩隻拳頭已經貼到他身上，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 q: t1 {3 G& Z5 |" ?$ b) S2 l/ a    蘇藹心慌意亂，他上過戰場，見過血腥，可是在一座繁華安寧的城市裡，突然就向街邊的假冒小販出手，他對此毫無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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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5 ^* f( U    貨郎眼珠暴起，臉上紅艷欲滴，可最讓蘇藹感到恐懼的卻是殺人者：顧慎為的冷靜與貨郎的痛苦形成鮮明對比，就像一名熟練的耍蛇人在擺弄一條無牙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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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病王

    老頭子挑上擔兒，最後向街角的兩名行人望了一眼，羡慕那名陌生貨郎的好運氣，老頭子在此擺攤多年，熟悉這街上的每一名同行，唯獨不知道這個新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是老實的生意人，絕不多管閒事，一瘸一拐地走向街巷另一頭。

" \4 d( E+ S' B9 C7 s# c    蘇藹的心怦怦亂跳，他想尋問顧慎為下狠手的原因，又覺得自己應該仔細觀察，從中學習技巧，至於這技巧學來有什麼用，他就不敢想了。

    顧慎為鬆開手，屍體軟軟倒下，“搜一搜。”他說，從蘇藹手中奪回自己的狹刀，走到路口，向兩邊望瞭望，遠處有行人，但是無人向這條街行近。

" D3 u  |- ?6 z9 W- J& I9 ]  `    蘇藹穩住心神，跪在地上搜索屍體，很快就發現這名貨郎除了會武功，還有幾樣奇特之處：他藏著一柄匕首，兩邊開刃，鋒利異常，絕不是用來削切水果的；還有一隻藥盒和一支小小的鋼管，裡面顯然是毒藥，可惜還沒來得及使用就死了；最奇特的東西是胸前掛著的一小幅白絹，上面以極簡的筆觸勾勒出一名白衣僧人，書寫兩行小字“白佛出世”、“黃邪當避”。

8 R8 Z8 z" l3 u5 K    蘇藹將這幾樣東西捧在手裡，顧慎為回頭望了一眼，說：“都放在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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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7 \2 w1 D0 v0 S    蘇藹遵命照做，最後連地上的屍體也搬進去。

' x% A1 j3 S. Q5 X8 |( v    經過這番折騰，他的心不再亂跳了，反而感覺到自己成為一名共謀者，離崇拜對象更近了。

6 A( k/ E( ?9 F/ s9 e8 D; P    兩人重新走入北城佈滿深宅大院的街道，整個下午，蘇藹沒再發現身後有跟蹤者。

; z8 f- W, o' E- e0 {+ u2 C    “那是……什麼人？”蘇藹的好奇心重新湧起，生出一連串的疑問，卻只能一個一個地提出來。

# z) _3 o5 L5 e    “十方教的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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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一臉茫然，在西域，沒人聽說過這個教派。

    “那是中原東北的一支力量。”顧慎為壓低聲音，在京城可不能公開地大聲談論十方教。“白佛是彌勒，黃邪是皇帝，他們在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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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恍然，他跟四諦伽藍的僧人學過武功，自然也因此接觸不少經書，知道彌勒乃是未來佛，據說有朝一日會降臨人間創造樂土。十方教顯然利用這一教義作為造反的理由與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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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不應該是朋友嗎？”蘇藹也壓低了聲音，在他看來，顧慎為既然要向皇室中的某些人尋仇，十方教似乎是一股助力。

    顧慎為搖搖頭，“十方教只收教徒，不結交朋友。而且，已經有人替我回絕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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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紫鶴真人的“幫助”下，十方教二十多人被韓芬毒死在無名山谷裡，雙方已經沒有和解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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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半知半解，打定主意以後要好好調查一下十方教的底細，“龍王一下子就認出這人的身份，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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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6 P. e- W6 g* D$ e& d    顧慎為停住腳步。這時兩人已經走出幾條街，又回到府邸聚焦的區域，遠處，幾名看門奴僕伸長脖子觀望，“我沒認出他的身份，直到你搜出佛像。我只知道咱們第一次經過那條街的時候，擺攤的不是他。我感覺到危險，所以得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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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愣了半晌。既欽佩顧慎為的眼力——他對那街上的商販沒留下多少印象——同時又感到些微恐懼，無意中忘掉了顧公子的稱呼，“龍王……殺他之前還沒有斬斷關係吧？”

    “他敢獨自一人跟蹤我，已經自行斬斷一切‘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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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U( l; r7 s    遠處跑來一名男子，蘇藹不再發問，而且覺得再問下去會讓自己更加幼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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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 E7 ?$ n. K3 p4 ^    范用大氣喘吁吁，“終於找到恩公了。咱們一塊去蕭王府吧，他也邀請我了。”

* M: o' A: i4 p; r9 H0 j    三人走了一路，范用大氣息平穩，問道：“聽說駱家的人趕散了各派眼線。又找恩公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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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了一面，他們要我別招惹公主，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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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堂堂河東駱家莊，甘願拜在婦人裙下，一個不夠，全家爭先恐後，令人不齒。”

    蘇藹兩天來最第一次聽到中原人如此直白地評論另一個門派，插口道：“駱家利用公主的地位在朝堂爭權奪勢，不只是貪圖美色吧？”

( I7 j& a+ s" R5 G  E4 \    范用大掃了蘇藹一眼，發現顧慎為不以為意，於是哈哈笑了，“小兄弟說的是，公主年紀不小，哪來的美色？駱家野心太大，早晚栽跟頭，等公主這棵大樹倒了，駱家的猢猻也就散了，到時不僅朝堂沒他們的地位，江湖也容不得他們，這就是自作孽。”

    蘇藹也笑了，“可不，我瞧公主岌岌可危……”

- y! b. v% b3 D) f* `  ?    范用大吃了一驚，尋思這個小子不過是璧玉城來的一名隨從，竟然敢在龍王面前胡說八道，可顧慎為仍然不做反應，好像對這場對談話毫不掛心。

    “你從公主那裡瞧見什麼了？”范用大笑呵呵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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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見到公主，只在前院喝了幾杯茶，那些人不在意我，隨口閒聊，都說皇宮暗殺是一次專門針對公主的陰謀，龍王今天找上門來就是明證。可他們誰也不想著如何應對危機，都在打聽某某與某府的關係良好，準備給自己安排退路。所以我說公主岌岌可危。”

$ R- G( Z, d. I7 ^6 S& t' O- {) p2 A    范用大鬆了口氣，原來這小子並無確鑿證據與真知灼見，於是在蘇藹肩上拍了兩下，“見微知著，小蘇兄弟前途無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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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z  Q/ j4 }  {    蘇藹略微臉紅，“范大哥說笑了。”也把眼偷瞧顧慎為，發現他對自己的見解並無反應，心中失望。

4 m) i( c& B$ d' P3 d0 V* K    蕭王府門前已有管事專門等待，恭恭敬敬地將客人送入後花園內的一座小樓之上，請三人稍候，蕭王馬上就到。

    “這叫攢香樓，殿下常在此賞花品酒，陪同的只有親友，他今天沒將恩公當外人。”范用大介紹道，他在王府當差多年，對這裡再熟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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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t. E9 m! [" i% X2 `2 w1 @    蘇藹四下望去，果然四面都有虛掩的小窗，陣陣花香仿若游絲一般從鼻前掠過，待要深吸一口，香氣卻已消散。

    外面已是黃昏，一連串的小廝與丫環魚貫而入，或燃燭點燈，或舉盤捧壺，沒一會工夫，已擺下一桌豐盛的宴席，隨後全都退下，只留兩人剪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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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暗道中原人捧場好大，正想著，范用大突然做出意想不到的舉動——搶前一步，面朝樓梯口匍匐在地。

    顧慎為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兩名僕人紡絲不動，對范用大的怪異毫無反應，蘇藹卻著實一驚，這樣的跪姿在璧玉城從來沒有見過，在香積之國也只是祭神的時候才使用，關鍵是樓梯口空無一人，也沒有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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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B& n+ G& B' {4 a    過了好一會，腳步聲響，有人上來，范用大以額觸地，顯得更加卑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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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站在顧慎為身後，也向外眺望，對眼前的場景感到很不自在，可是等到腳步聲停止，他還是忍不住悄悄扭頭瞥了一眼——上午沒見著公主，自然想看看皇帝的叔叔長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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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看倒讓他嚇了一跳，那站在樓梯口的人滿臉病容，被兩名隨從攙扶著，仍顯得立足不穩，對著范用大看了一會，嘆息聲就跟飄過小樓的花香一樣斷斷續續，“起來吧。”

    “小人罪該萬死，請殿下責罰。”

4 O  v0 k9 U; _' C0 u/ H    “你沒有罪，你被殺手騙了，對此我有責任，若不是我對你說城外幾起事件是龍王所為，你也不會做出後面的事。唉，殺手處心積慮，連皇宮都能潛入，你我無從防範。起來吧，這裡還有客人。”

5 D" c1 {/ s, Q0 z- I4 I7 d    這位蕭王很是通情達理，蘇藹對他的初步印象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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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d+ }- G" Y' s& N    范用大連磕數頭才起身，身子彎得如同蝦米一般，眼裡居然還有淚水。

    “今天你是崆峒派弟子，王府的客人，而不是侍衛，不必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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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范用大稍微挺起身子，臉上還是一副犯下大錯的悽惶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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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開始同情范用大，事情鬧得這麼大，真兇隱藏不露，一名普通的崆峒派弟子卻承擔了大部分罪名，先是在江湖各派面前自責，又在蕭王面前匍匐，他的名聲大概十幾年也恢復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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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m' E- b& K2 ~  t# A% a    蕭王推開侍者，向前一步，輕聲道：“滄海桑田，未料今日才得再見顧君，遙想數年之前大雪紛飛美人暖酒，寡人唏噓。”

" x; T6 d0 b( t* `' _    顧慎為轉過身，“蕭王還記得羅夫人？”

/ t" i# U7 t& ^1 d    “怎麼可能忘掉？尤物不久，譬如朝露難見陽光，羅夫人韶年早逝，艷名永傳世間，未必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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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她死了，很多人也會死，這的確不算壞事。”

9 D8 y. _  c. M) Z5 x+ H    蕭王乾笑數聲，扶桌坐下，“顧君直爽，多年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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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J4 N- T4 u4 `' @  j3 I    “頭頂懸劍，自然顧不得禮數。蕭王，有人說皇宮暗殺的幕後主使就是你。”

    旁邊的幾名奴僕滿臉憤慨，就連范用大也驚愕地抬起頭，覺得恩公此舉實在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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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 H" v0 v    “人言可畏。”蕭王倒不在意，顯然是聽說過傳言，“寡人無從辯白，唯有避嫌，寡人已經上奏朝廷乞請就國，陛下與太后皆已恩准，不出一月即可成行，寡人子孫稀少，都會帶在身邊。”

2 n8 p% i- H0 m2 G9 l/ }9 ?) `    如果皇帝真的遭到暗殺，按慣例，作為長輩的蕭王是不可能繼位的，他的某個孫子才有可能成為候選者，他將家人全都帶走，即是一種拒絕的象徵。

    蕭王無需向西域的客人證明什麼，他一直是侄兒皇帝的重要支持者之一，皇帝遇害他很快就會失勢，留在京城反而危險，因此要提前表明自己並無野心，全家離京也是早早安排退路。

- A" ?8 X; u% j1 f3 }! H    顧慎為想的卻是另一件事，“皇帝准許蕭王離京就國，這說明他真的遇害了。”

    蕭王臉色驟變，突然大叫一聲，向後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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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勸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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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2 I2 p' b' x( H/ l( b    蕭王府的一名官員與數名家丁將客人送出城，臨別之前很客氣地說：“兩位其實可以住在王府，用不著來回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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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應酬了幾句，看著騎馬漸漸遠去的諸人，不由得感嘆道：“何者為真，何者為假，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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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f6 \2 `" K$ X3 w1 [    將近三更，懷西館內悄無聲息，顧慎為與蘇藹又一次錯過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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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覺得蕭王不真？”顧慎為這時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裡，蘇藹慇勤地端來洗腳水，伸手試過水溫，放在床邊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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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還好，可他暈過去那一招……有點做過頭了，他不是擔心皇帝遇刺，而是不想與顧公子談論此事。”

- W/ s/ ?$ L- F. P9 y# M1 ?9 u    顧慎為明白這名年青人為何會成為上官如的得力幹將了，他既單純又聰明，能夠迅速接受新鮮事物，這才兩天工夫，已經學會察言觀色自己做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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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成功了，別人都以為蕭王跟我是朋友，可他今晚說的話還沒有公主一成多，讓我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還好，他沒像公主一樣讓咱們餓肚子。”

    蘇藹面露微笑，然後顯出一絲疑惑，“難道蕭王真的參與了陰謀，所以要刻意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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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搖搖頭，“也有可能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想置身事外躲避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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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又一次感慨，“真真假假，簡直無從判斷。范大哥這幾天肯定很難熬，到處向人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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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應對得不錯。”

0 }+ w, j( W$ N" W- x  [, G( m- c    顧慎為抬起雙腳，蘇藹立刻拿出手巾揩拭乾淨，隨後端著水盆退出房間。

8 P! o6 z8 H& w    “真真假假。”顧慎為小聲自語，他想六年是多麼漫長的時間，自己從逃出金鵬堡到擊敗金鵬堡恰好也是六年時間，它長到足以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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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新穿上鞋，就在屋子裡練了一會內功，然後吹熄油燈。坐在桌邊默默等待，約摸三更過半，悄悄離開房間，逾牆而出，沒走多遠，爬上另一座宅院的牆壁。

% k: z. W7 ^% A' S  H5 v    他沒有立刻跳進去，甚至沒有伏在牆頭。就用手指與足尖攀附在牆外，像一隻大大的壁虎，歪著頭，只露出一隻眼睛向裡面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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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U( ^7 F$ R; [; `/ ~    沒多久，顧慎為回到地面，繞著牆腳兜了個半個圈子。又一次貼牆攀爬，這回動作更慢也更謹慎，稍遠一點幾乎看不到他在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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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山牆，上面就是屋頂，一直小心的顧慎為這時卻做出不小心的舉動——輕輕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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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M1 s' T0 Q0 y0 B    原本正常的屋脊，突然有一段竟然動了起來，一個人抬起頭。望著顧慎為所在的方向，卻沒有衝過來動手，而是轉身跳進院內，落地無聲，是名輕功很好的高手。

8 `- G% g) S/ h$ n    顧慎為跟在這人身後跳了進去。

! |* _$ `8 u1 D    那人正在敲門，聲音不大，短短長長很有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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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4 |# E# r$ C/ D/ L/ q' _    屋內的人好像沒有入睡，聽到聲音立刻開門。

" {  _7 r9 |# x    尚遼親自點燈。住在這座院子裡的人都值得他信任，與在山谷中隱居的顧慎為相比，他顯得蒼老，神情卻越發堅毅，從前的文弱氣質半分也沒留下，這是多年戰爭鍛鍊的結果。

    站在門口的是初南屏，容貌仍跟從前一樣俊美。只是比較冷漠，好像根本不認識今晚的客人。

    “龍王請坐。”尚遼嘴裡叫著“龍王”，卻沒有像當年那樣行以臣子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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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3 o5 ~+ @; A0 q( [& i    顧慎為坐在對面，沒有說話。他是被鐵玲瓏邀請來的，若非如此，他根本無意與更多的西域人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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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2 e& F8 }: Z( n9 W, `; o    “西域的戰爭還沒有結束。”尚遼也不客套，他從來就不是龍王的忠誠屬下，更不是朋友，“大家都跑來中原稱臣納貢，就是為了回去之後再大戰一場。”

8 t' w& q4 H' Z* D    “這正合中原的心意。”顧慎為說。

    “卻是西域的災難。”

    “我離開西域已經六年了。”顧慎為提醒道，當年他撇下一堆戰事，現在當然不可能再回去平息戰事。

    “沒錯，西域已經天翻地覆，所以——龍王最好永遠不要回去。”這就是尚遼想說的話，他拋下尚未穩定的國家，千里迢迢來到中原，最大的目的不是朝見皇帝，而是阻止龍王。

    “我沒想過要回去。”

    “龍王不想，另有人想；龍王現在不想，以後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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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已經明白對方的真實意圖，“你擔心璧玉國的人會把我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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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0 h! \* I- v6 _    “那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尚遼的神情過於嚴肅了，好像正在揭穿一件大陰謀，“龍王不會以為上官如還是六年前的小姑娘吧？她是西域最聰明、最有心機的女人，不是這樣的人，也保不住璧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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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6 n# u* ]! F5 }/ s) ?8 J0 x    “那又怎樣？”顧慎為當然理解想要在亂世中生存壯大需要付出多少代價與努力，上官如的轉變自然而然，在顧慎為看來，她其實一直就有這份潛質，只是沒機會展示。

- a& I8 W: Z- ~# y    尚遼沉默片刻，然後開始講述一個故事：

    三年前，鐘衡、尚遼、獨孤羡同時圍攻璧玉城，最後以獨孤羡出人意料的投降而告終，以至於有人懷疑龍王暗中發揮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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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U% V, Y, P; {8 `/ ]5 |# k    這當然不是事實，崆峒山山谷裡根本得不到西域的消息，偶爾傳來隻言片語，至少也已滯後一年半載，時機早過。

3 e+ z! C6 ?( F% [, W    尚遼十分確信，上官如動用了殺手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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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R) a6 o0 u7 l! k( O% G8 O    戰亂初期，上官如曾公開承諾，即使城毀人亡也絕不動用金鵬堡裡的殺手與青面，成功取得各方勢力的信任與忽視，其實早在暗地裡排兵佈陣，三支大軍當中都有潛伏的殺手。

6 `8 `% C: \! j7 V7 d4 |6 d    鐘衡實力最弱，沒有刺殺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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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 H/ \- D    尚遼身邊有初南屏與鐵玲瓏保護，令刺客無從接近，甚至抓出三名殺手，他們供認自己是上官如親自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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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獨孤羡過於大意，被殺手挾持，接著方聞是上場，曉以利害，指出獨孤羡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不屈而死，大軍流散，令尚遼獨大；要麼宣佈投降，與璧玉城聯手，雖然再無稱王的機會，卻能當一名安穩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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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羡只能選擇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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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 u) P1 s    “就是現在，獨孤將軍身邊也有殺手監督，他徹底怕了，可還是得不到信任。”尚遼很替對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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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靜靜地聽完尚遼的講述，說：“換成是我，也會使用這樣的手段，誰也沒資格給戰爭定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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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5 S8 W$ I, l, m- J1 H    “我沒有指責或是貶損上官如的意思。”尚遼上身微微前探，顯得有些急迫，“只是要告訴龍王她現在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了達成目的，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停頓一會，他補充道：“她就跟你我一樣，龍王對我心存戒備，對上官如也不可大意。”

9 f' M; |$ g) Y% S/ F1 f7 p    “她想讓我回西域做什麼？六年，大家即使記得我，也會恨我，因為是我引起了所有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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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6 j- t# b7 d- ~3 `    “龍王太自謙了，是有人恨你，但那是少數，實際上，你現在是西域人的神。眾口相傳，老汗王是火神，你是他帳前主殺神，乘著紅頂大鵬直飛天庭，替老汗王開疆拓土去了，至於這些年在戰爭中死去的將士，都是被老汗王與你召走的部屬。”

    顧慎為啞然，這樣的傳說十分可笑，但不是沒有可能，他自己若干次利用裝神弄鬼度過危機，普通人還是很吃這一套的，“我居然要替老汗王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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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遼笑了，“沒辦法，老汗王活得久，即使是西域人，對他也看得比較重。總之，龍王對西域的影響仍存，上官如要的就是這一點，她會想方設法將龍王帶回璧玉城，利用你的名號從小宛國手裡搶走通天關，然後西侵疏勒、南併逍遙海，建立一個大大的帝國。”

! h6 q' l6 y# o( l" C6 O    這正是顧慎為當年與方聞是制定的計劃，也是西域每一位國王的夢想。

    “我不會再回西域。”顧慎為站起身，他聽得已經夠多了，上官如當然會有她自己的想法，可尚遼似乎有些偏執，將他的野心自然而然推到上官如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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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保證？”尚遼也站起身，身子前傾得更明顯了，“上官如會使用一切手段勸誘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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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0 \4 N/ \2 c, j, E    “我不會向你做出任何保證。”顧慎為的聲音稍顯嚴厲，“你也不要再叫我龍王，而且我相信，無論有沒有我的幫助，你都不是上官教頭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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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X- r8 ]- ^    尚遼僵住了，臉上還殘留著一些疑惑，覺得龍王還沒有完全領會自己的意思，要不就是他已經被上官如迷惑住了。

    顧直為走向門口，對一直沉默的初南屏說：“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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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 f* [; u  M( [    那張冷漠到有些失神的俊美面孔突然露出一絲微笑，帶有三分孩子氣和七分忍俊不禁，好像他一直在觀看有趣的事情卻憋著不笑，“還好。”他的聲音比他的神態熱情多了，顯然，他已經徹底放棄了無情劍法，“你可有點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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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8 I8 ~( D9 }! q0 J0 ^, h# c    “我還年輕著呢，下回別讓我發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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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4 ^) n" X& n+ E* R    “我從來就不擅長這個，鐵玲瓏做得比我好。”

    “嗯。”

3 [2 N9 j6 e3 T5 _6 Q$ r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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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q/ }9 M6 O% S    顧慎為推門離去，尚遼站在桌子後面，茫然失措，那個對上官如執迷不悟的龍王反而容易理解，與初南屏交談的龍王卻像是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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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人都是謎團，尚遼心想，原來還打算借助初南屏說服龍王，現在看來根本不可能了。

" j/ i: M! [* f& p% w  U    顧慎為潛行返回，尚遼的話對他沒有多少影響，反倒是蘇藹的感慨再一次在他腦中迴蕩，“真真假假。”

    四更已過，星月黯淡，正是最黑的時刻，貼牆而行的顧慎為，抬頭看見數道人影跳進了璧玉國使團居住的院子，他想，喜歡夜晚的不只是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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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k; v0 \- Z3 c4 ]$ p) V% S" r5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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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道人影噌噌躍上房頂，挺身直立，向院內觀望，其中一人揮手，其他四人散開，到達位置後趴伏在屋頂，只有揮手那人輕輕拔出單刀，跳進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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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 v' b# I/ e    刀客在顧慎為的房間外聽了一會，一揚手，隔窗射入幾枚暗器，隨後再次側耳傾聽，猛地轉身，舉刀砍向身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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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觀察這名潛入者已經有一會了，發現顧慎為毫無反應，於是明白那房間裡根本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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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1 d  Q: S: Q9 y' L3 H; ?9 S    刀客潛行的技巧一般，刀法卻是不俗，而且招招皆狠，顯然是希望速戰速決。

8 {) i! R+ L/ |" f# V1 i9 L: n    上官如以暗香浮影的輕功躲過前三招，身形鬼魅般向前一衝，一指點中刀客前胸。

2 V! D' o  |0 [) m# m# X5 q    刀客居然沒有立刻定身，反而踉蹌後退，手中的刀舞成一團，直到背靠牆壁，低聲道：“好了。”

  L9 a) q& a. Z, d    上官如抬頭向屋頂望去，問道：“什麼好了？”

( L4 @+ h5 x! [. b% j9 Q    刀客大吃一驚，也不由自主抬頭，屋頂明明藏著四名同夥，聽到信號就該下來幫忙，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正疑惑間，突然身子一軟，坐倒在窗下。

    窗戶打開，韓芬一躍而出，低頭對刀客笑道：“就憑你的藥也想害人？”

& i( ^5 ?5 g) r( s) ~1 l    上官如驚訝地看著韓芬，笑著搖搖頭，這個女人難以理喻，警惕性卻非常高，十有八九早就發現潛入者，因此偷偷進入顧慎為的房間守株待兔，刀客的暗器裡藏著迷藥，對韓芬來說過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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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 ]# R8 N: ?    “你是什麼人？”上官如問。

6 X% ?$ W3 j$ f/ a9 c2 |    刀客雙唇緊閉，頭扭向一邊，拒絕回答。

    “我有辦法讓他開口。”韓芬伸舌添了一下嘴唇，好像面前的人是一道美味大餐。

% ^3 B- _! }. K+ Y    刀客將頭低下，還是不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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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抬到屋裡，別驚醒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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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的大部分人其實已經被驚醒了，但是都很謹慎，沒有點燈，也沒有出來看熱鬧。璧玉城的戰爭才結束不久，他們仍保持著強烈的戒心。

    韓芬打開門，拎著刀客走進房間，上官如對迷藥的抵抗力沒那麼強，所以在外面多等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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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點燃桌上的油燈，圍著癱在地上的刀客轉來轉去，嘴裡小聲嘀咕：“焚心丹、斷腸散、碾魂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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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臉色變了。光聽名字就知道這些丹藥不是良善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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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b7 M) t3 B/ z    “這麼多好用的藥，我都沒有啊。”韓芬萬分遺憾，“顧慎為不讓我造太多毒藥，他說有幾樣防身就行，結果我就剩下殺人和放煙霧了，唉、唉、唉。有了。我可真是太聰明了。”韓芬眼睛亮閃閃的，令刀客越發不安，“我給你來一套行雲布雨指，但是——嘻嘻——把你捆起來，讓你連女人的邊都碰不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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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不知道“行雲布雨指”是什麼功夫，但是從女人帶有瘋意的笑聲中聽出不祥。臉色變得更鐵青了，“你、你別亂來，有本事咱們單打獨鬥？”

    “咱們剛才不是單打獨鬥嗎？”韓芬瞪大眼睛，“你的藥沒效果，我的藥讓你倒下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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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說比刀劍拳掌。”刀客不服氣地說，他對迷藥完全是外行，被人逮個現行。十分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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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1 W/ H" p& H+ J/ r, _    “真不要臉，你說比啥就比啥？我還說比生孩子呢，你敢嗎？”韓芬氣呼呼的，覺得這人真不講道理。

7 u- ]! v) y$ {# [2 T$ K3 P5 {+ f# _; [    刀客終於明白過來，眼前的女人有病，於是將目光轉向門口的上官如，“閣下身手不凡。用的是玉清派暗香浮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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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 B$ H, B4 I  m5 c    上官如點點頭，心中疑惑，她的定心指比六年前厲害得多，竟然沒能封住對方的穴道。這可是極為罕見的事情，“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闖入璧玉國使館有何意圖？”

2 _7 w' T; N- f3 ~    “廢話少說，要殺要剮隨便，我是不會透露一個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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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0 `8 R! i4 P# e    韓芬摩拳擦掌，“讓我來，好久沒東西可玩了，我瞧他身體挺壯，能捱上兩三天。”

    顧慎為從外面走進來，與上官如互視一眼，然後對韓芬說：“去把屋頂收拾一下。”

    韓芬輕輕拍手，“洗屍粉這回可以用了吧。”

    刀客嚇得呆住了，眼睜睜看著韓芬興高采烈地走出房間，目光落到顧慎為身上，“你是龍王？”

    “我從前是龍王，現在只是顧慎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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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就是你，我們學藝不精，敗在你手裡，沒什麼可說的。”

    顧慎為走到桌邊，從地上將刀客拽起來，讓他坐在凳子上，隨後從懷裡掏出幾塊白絹，扔在桌面上。

    刀客掃了一眼，“沒錯，我們是十方教教徒，來找龍王報仇的，你殺了我們，還會有其他人來找你，十方教陰魂不散，一定會糾纏到底。”

* `0 \  ~: Y' B    顧慎為坐在刀客對面，“那四個人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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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4 }. m5 |( O) D# _    刀客一怔，“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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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J& [) C. d4 c  L2 l: m    “現在還沒死，不過洗屍粉對活人也有效，再等一會，他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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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f) w! W$ M5 X) r; U/ V! Y1 q& z    刀客幾次三番調運氣息，總是使不出力氣，上官如的定心指沒什麼，韓芬的迷藥卻令他防不勝防，“你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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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_% E( C+ ~    “實話。”

4 ^7 G6 R0 `5 R( H" e    “快讓那個瘋女人回來，我、我說實話。”

    顧慎為坐著不動，他要先聽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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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扭捏不安，與顧慎為對峙片刻，突然開口道：“我們是小閼氏手下，你快叫她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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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撮唇吹出一聲短促的口哨，沒一會韓芬進來了，滿臉疑惑，“屋頂什麼都沒有，你讓我收拾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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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q! i- }0 U( Y    “你騙我？”刀客脫口道，“你把我四個師弟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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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 L3 z( x    顧慎為沒有理他，而是轉身問上官如，“你覺不覺得他的武功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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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d' C7 `) E. N4 T* D+ r    “嗯，眼熟，像是……木老頭的路數，他們是玉清派弟子吧？怪不得能破我的定心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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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轉七竅定心指是木老頭獨創的武功，自稱融合曉月堂與玉清派所長，其實還是玉清派的內容多些，玉清五老在北庭損失慘重，回到中原之後痛定思痛，居然琢磨出幾套對付木老頭與龍王的武功，傳給了弟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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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抗住了定心指，其它功夫還沒施展就被活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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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敗露，刀客反倒無所畏懼了，一昂頭，“沒錯，我們是玉清派弟子。”

, p  D3 ?5 @+ ]5 S" W; m+ {) N$ h- j    “好一個名門正派，一會投靠十方教，一會效忠小閼氏，你們還有其他主人嗎？”顧慎為譏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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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方教和小閼氏都是障眼法，我們才不會背叛師門，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玉清派左芒是也……”

" o/ Z! t  B6 X  i, z    “既然你是玉清派弟子——”顧慎為站起身，對上官如說：“還有四個人在牆角，被我打暈了，他們是名門弟子，就交給懷西館的官吏，由他們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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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X3 b' ?: x    “此法甚好。”上官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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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D7 j& b" m) B' p6 J. _: A9 [    “不用洗屍粉啊？我帶著不少呢。”韓芬大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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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2 j- y$ I. q( m& F    叫左芒的玉清派弟子卻一點也不覺得好，氣急敗壞地叫道：“龍王，玉清派與你是江湖恩怨，你怎麼好意思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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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9 Z) ]) M6 M    “既然你沒按江湖規矩向我挑戰，而是鬼鬼祟祟偷襲，那就是小賊了。你又自稱十方教教徒和小閼氏手下，我分不清真假，只好報官。”

+ c* e* o- I6 c6 v- Q    “我真是玉清派弟子。”左芒再也顧不得隱藏秘密了，“我們成立了一個屠龍會，專門要向龍王尋仇……”

$ D! z& l# Q, D! f! B! J; \    “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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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w( T3 k% g0 q1 J    “呃，我們玉清派……嘿，說實話也無妨，屠龍會裡各派人物都有。朝廷說那些殺手不是你的部下，能蒙過百姓可蒙不過我們，派中長老們膽小怕事，可我們不怕。就算今天我們五個全都死了，明天還是會有人再找上門來。”

    “不用那麼麻煩，你帶我去見屠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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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3 h7 |9 i  ~2 n4 I) P    “啊？”左芒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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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g& t5 w" A. V& h    顧慎為又向上官如問道：“龐靖那邊有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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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正在安排顧慎為會見中常侍嚴沁，不知結果如何。

    “龐靖派人來了，說嚴沁願意見你，但是今天不行，得明天，有了安排會派人再送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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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今天正好空閒。你說這是江湖恩怨，那咱們就按江湖規矩來。”

+ P- a1 j4 ^. s( F3 ~& P. Z- t  x    左芒低頭想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抬頭說：“好，就按江湖規矩來——不用暗器不用迷藥，也沒有偷襲，真刀真槍，生死不論。你把我的幾名師弟放了，我帶你去屠龍會。”

- G' G6 O1 H: L, E, X    “韓芬。”

  }3 s+ L9 P! w* \( R    “哦。”韓芬不情願地應道，放人可不如殺人有意思，但還是走出房間，去找那四名玉清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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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問了一句，“你們之前有人冒充十方教跟蹤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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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芒搖搖頭，“沒有，屠龍會的人意見不一，只有我們玉清派敢於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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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Z7 ~% G4 _1 f    上官如向顧慎為笑了笑，“看來十方教真的混進了京城。”

    顧慎為點點頭，心中一動，蘇藹與他一樣半夜才回到館舍，可還是向上官如詳細報告了昨天的行程——他昨天殺死一名假扮貨郎的十方教教徒，這事只有蘇藹親眼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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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兩步跳進房間，滿臉笑容，“死了，全死了，嘻嘻，顧慎為，你可真會開玩笑，這回可以用洗屍粉了吧。”

    “你、你……我跟你拼了！”左芒大怒之下，生出一股力氣，竟然站了起來，晃了兩下，又摔倒在地，眼中儘是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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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0 y% K4 K7 S& Q    顧慎為知道自己沒殺人，他雖然不擅長點穴，但是出手極有分寸，絕不可能出手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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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0 M0 _  M    他一步躍到牆邊，接連拍出兩掌，牆壁哄然倒塌，露出一隻大洞，煙塵未散，顧慎為已經衝了進去，同時拔刀出鞘。

2 Y; ]# @$ |! P- r3 B- I5 M# C    “啊呀！”韓芬臉色慘白，“我把霍允忘了。”

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牙印

    “他是金鵬殺手。”顧慎為低頭看著床上的霍允。

3 k- D/ ?3 f: {* ]9 ]& y    霍允睜開眼睛，有些驚訝、有些厭煩，轉身又睡了，天邊剛剛吐白，正是她睡得最香的時候，周圍的一切人與物全都恍然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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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睡著了，果真做了一個相似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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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既憤怒又羞愧，“你讓我寸步不離的。”她極小聲地說，臉色通紅，好像隨時都會噴出火來，眼裡卻含著淚，“我去把他殺了，他們肯定是一夥的。”

    話是這麼說，她卻再也不敢離開床前一步。

3 W8 i7 g& S2 v' j" A    顧慎為招手，與上官如通過牆洞回到自己的臥室。

    玉清派弟子左芒仍倒在地上，惶惑不安，龍王的掌法與功力讓他吃驚，隔壁房內的情景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親眼看到一名黑衣人，與龍王交了一招，破窗而出，逃得飛快。

% C" @, N  o0 S" d8 }0 j    顧慎為急著查看霍允的狀況，沒有追趕刺客，上官如出去追了一圈，很快空手回來，那人的輕功極佳，轉眼就沒影了，連她也找不到蹤跡。

    “真是金鵬殺手？”上官如問，心裡其實已有七八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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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點點頭，盯著地上的左芒，“有幾個人知道你們今晚的行動？”

    “沒幾個人，師弟都死了？是你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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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p/ x  I0 h9 k3 \) P8 A    顧慎為拽起左芒，將他重新放在凳子上，順手打了兩巴掌，左芒的臉立刻腫了起來，“你、你……士可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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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被人利用了，帶我去屠龍會，刺客很可能就躲在裡面。”顧慎為將出鞘的狹刀放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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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芒羞怒交加，很想表現得視死如歸，可是四名師弟死得不明不白，他又想弄清原因，“真不是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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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剛才那邊有一名刺客，他不是中原人。是一名西域來的殺手，跟皇宮暗殺者很可能是同一夥人，現在我要問你，是不是受人之託來當誘餌的？”

    左芒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我們就是……讓我看看師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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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 l+ p* _2 p, U/ `0 g6 h    四名玉清派弟子坐在正房與廂房之間的空地上，背靠山牆。傷口一模一樣，都是脖子左側中刀，傷口極小，血跡不多。

    “傷口是剛有的。”上官如說，天邊已經半亮，璧玉國的人仍老老實實地待在房間裡。

# W' ^8 ]1 ^2 k1 H# {7 r. U' f    左芒也看出來了。龍王的嫌疑由此解除，“會不會是她？”他懷疑韓芬，那個女人總是叫嚷著要殺人。

    “她沒有刀，也不用刀。”顧慎為說。

    左芒替師弟上合上眼睛，起身說：“你真覺得刺客躲在屠龍會裡？他們……我們都是各大派的年輕弟子，互相很熟，不可能混進來西域人。”

8 u0 p3 y# G4 f    “耳聽是虛。眼見也未必為實。”

+ p4 Q# {! m! D& V7 w5 Q7 v7 L    左芒猶豫不決，思忖良久，看到師弟們慘死的樣子，“好，我帶你去屠龍會，可我得將遺體帶走，他們是跟我來的，我不能丟下不管。”

7 y  r; Z' i$ y% i    “驛館耳目眾多。看得很嚴。”上官如說，四具屍體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對玉清派的影響比對璧玉國還要大些，“遺體不如先留在這裡，晚上你們再來人帶走。”

    刺殺行動一敗塗地，左芒也知道遺體不能公開，只得點頭道：“好吧。咱們這就出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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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k9 G- U  _    “等等。”

' p, v( [% W8 t/ U* u    左芒被送回顧慎為的房間。韓芬隔著牆洞對他怒目而視，顧慎為命令她不准傷人而且要交出解藥時，她非常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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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與上官如到客廳商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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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q! z, l  t" U* W    “你覺得刺客會是青面嗎？”兩人剛一坐定，上官如就發問。以顧慎為現在的身手，普通的金鵬殺手是不可能逃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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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y' \! v. s) ~7 M: l    “起碼這人的武功不比青面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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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r# D/ x9 K6 p    “青面們都好好地留在石堡裡，我一個也沒有帶到中原來。”上官如有點急迫地解釋道。

2 ]5 K4 n. d1 C) R% X    整件事情看上去跟她有著難以說清的關係：她跟霍允關係微妙，起碼在某些人看來，上官教頭有殺死曉月堂御眾師的理由；青面是金鵬堡最忠誠的一群人，當初幾乎無人逃跑，全都跟主人們留在堡內。

- E0 n6 s! j. E( M3 c    “她的仇人很多，與妳無關。”顧慎為勸慰道，其實他更想問一問尚遼的話是不是真的，如果上官如曾在璧玉城最危急的時刻動用過殺手，那麼帶著青面來中原也就理所應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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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究沒有問出口。

    上官如看上去悶悶不樂，“好像又回到了璧玉城，陰謀、殺戮、背叛，到處都是。”

    “六年了，妳還沒有習慣？”

    上官如抬起頭，中原重逢之後，臉上第一次沒有微笑，代之以一絲惱怒，“你從十四歲就開始滿懷仇恨，現在習慣了嗎？你把一切都推在我肩上，大雪山劍客、滿城的人，還有……還有你的兒子，你幹嘛非讓他姓上官？就是想讓我擺脫不掉嗎？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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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 i  t* J% l0 ]9 ^. c    顧慎為走到她身前，將她輕輕攬入懷中，右手摩挲頭髮，左手放在後背上，她沒有反抗，身體卻很僵硬，慢慢地柔和下來，“我應該恨你。”她的臉孔埋在剛硬的胸膛上，聲音有些發悶，“你毀了我的一切，一切，你忘不了家破人亡，為什麼我就得當作沒事？你故意將一堆責任加在我身上，好讓我沒工夫恨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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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無話可答，只是繼續摩挲她的頭髮，柔滑的感覺從手掌傳遍全身，呼吸裡全是莫名的幽香，他想，如果觸覺能轉變為嗅覺，這大概就是柔滑的味道。

% e0 F/ c, H: J    “可我還是恨你，恨得……”她張嘴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下去，將六年來的積鬱都灌注在這一咬當中。

0 y& i( x3 x* A. S' v4 z0 X6 d9 T    他還是不動，她鬆開嘴，看到衣服破了，露出兩排清晰無比的牙印，就在牙印旁邊，橫著一道不知誰留下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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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u( p. B" H    上官如突然笑了，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擦乾眼淚，坐到椅子上，轉身背對顧慎為，好一會才說：“你總是不肯帶我闖蕩天下。”

# H% i5 ]7 O# k+ @0 ~/ G! _    剎那間，時空輪轉，顧慎為一下子重回若干年前，他在夜裡背著睏倦的上官如偷偷下山，如果當時真的逃走了呢？這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是一個美妙至極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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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Z3 b3 e8 t. v* t    “我是個非常自私的人。”顧慎為終於開口，“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目的。”

4 b5 S0 a4 A7 Y; s! s4 C    “就連……”上官如說不出口，轉而問道：“你離開西域的時候就知道我們肯定能保住璧玉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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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h' ]7 w7 f5 l" M    “我知道尚遼、鐘衡和獨孤羡三人不合，肯定會為了爭奪地盤互相殘殺，從而給予璧玉城喘息之機，我還知道上官雲的小宛國擁有參戰的實力，對璧玉城或許會有幫助。可我以為你們會向北庭求助，而不是自己堅持下來，這比我想像得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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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如轉過身，也冷靜下來，甚至為剛才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我和方先生向北庭借過兵，派去的使者是聶增，可舒利圖汗王拒絕出兵，聶增也一去不返，只送來一封信，說是北庭實力尚且弱小，一旦干預西域的戰爭，就會惹來中原的大軍，到時反而會是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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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利圖的決定沒有錯，可要是顧慎為還在的話，北庭無論如何都會出兵，一半是出於敬意，一半是源於恐懼。

    “總之你欠我許多人情。”上官如的冷靜沒有保持太久。

    “我願意償還，只要你開口。”

    兩人默默相視，千般情緒像是沸騰的水，似乎就要醞釀成形，卻總是在最後一刻破裂，化為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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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我喝酒吧，我有六年滴酒未沾了。”她說，彷彿釜底抽薪，沸騰的水面恢復如初。

    天亮不久，顧慎為與玉清派弟子左芒離開懷西館，蘇藹希望一同前去，顧慎為同意了，三人在大門口又遇到范用大，他也加入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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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用大在蕭王府度過一個不眠之夜，蕭王暈倒之後，一直臥床不起，他自願在門外守護，結果王府上下所有來探望的人，都要將其痛斥一頓，好像非如此不足以表達對王爺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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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7 t4 Z$ m9 m% t# W( C    范用大早已做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準備，可還是在天沒亮的時候被攆了出來，灰頭土臉，好似喪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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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y/ ?1 S% x4 `% p2 E    “別以為殿下不怪罪你就沒事了。”王府的一名主管站在大門口叉腰訓斥，“你跟西域人混在一起，沒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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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的時候殿下還沒有甦醒。”范用大對顧慎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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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N0 `6 l9 h. b' B    “可以讓孫神醫給蕭王看病。”顧慎為提議。

4 I, r' g8 J; r7 `    “這……孫神醫的本事我是瞭解的，可他是從西域來的……”范用大覺得蕭王不會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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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試看，你去向蕭王推薦一下，他去過西域，未必有太多偏見。”

* ~7 F: x' `4 H- t! B+ a6 J    “是，我去試試。”范用大知道重返王府會是多麼難堪，但還得硬著頭皮去，他也希望取得蕭王的真正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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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用大沒問顧慎為的去向，可他怎麼看都覺得恩公身邊的新人眼熟，已經走出幾步，又回身問道：“你不是玉清派弟子嗎？”

    “是。”左芒冷淡地回道，屠龍會堅信龍王是殺手們的幕後主人，自然也將范用大當成仇人。

    范用大很是吃驚，見顧慎為沒有反應，也就沒有多問，分手之後頻頻回頭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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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龍會在哪？”蘇藹問道。

    左芒不想這麼快透露一切，等到范用大完全從視線中消失之後，才向遠處一指，“在程九爺的莊園裡，他提供地點，但是沒有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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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屠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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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芒越想越不對勁兒，玉清派弟子是在一片歡呼聲中前去刺殺龍王的，結果五損其四，只剩自己獨活，連龍王的汗毛都沒傷著一根，反而將他帶至屠龍會，怎麼想這都像是貪生怕死與背信棄義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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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我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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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莊園遙遙可見，路邊有一座茶棚，主人正期待地看著三名過路行人，希望他們能進來坐坐，或者扔下幾個賞錢，前往程家莊的客人經常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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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c& t1 H3 K1 K& E8 ?0 P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左芒後悔了，“屠龍會不是我一個人的，我沒資格就這麼將龍王帶回去，總得徵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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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Z7 a% Z/ l2 i. w    顧慎為問：“如果你帶著我的人頭回去，還需要徵求別人的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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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c( o# Y% R    “不用。”左芒搖頭，不明白龍王是什麼意思。

* ^. ]2 K/ M6 e! r" }    “我跟你回去，以中原江湖的規矩解決仇怨，不受官府束縛，生死由命，這跟你帶回我的頭顱有何區別？只不過我的身子跟來而已，難道你覺得屠龍會裡沒人是我的對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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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I6 f) O* ^9 G1 C0 i    “屠龍會裡不缺高手。”左芒大聲道，他雖然對龍王的武功印象深刻，但是仍相信中原武者技高一籌，“好吧，我帶你去，可是這位……”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有人將我的一隻手掌帶回去，也好給大家一個交待。”

7 d8 Y; C* _9 C6 ?    左芒撓撓頭，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哪裡不對，可又說不出來，龍王的形象與性格都與他之前的想像大不相同，說話也很古怪，他只能走一步想一步，平時待人接物的規矩與套路都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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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i# B0 A$ Q; P* e& R! B    “那——走吧。”

    顧慎為對蘇藹說：“給茶棚留點錢，別讓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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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蘇藹對中原的金銀價值還不太瞭解，從懷中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跑到茶棚裡，放到桌上。對茶棚主人說：“顧公子賞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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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棚主人滿臉堆笑，“讓客官破費，待會從莊裡回來，一定要在老漢這裡……”他終於看清桌子上不是幾枚銅板，而是一錠大大的銀子，他那雙昏花的老眼見過，乾瘦無肉皮膚鬆弛的雙手卻沒有摸過。

# J2 T  ~% ^, c! Q  e2 b    蘇藹追上顧慎為與左芒。回頭望去，那名老者仍對著銀子呆立不動。

    在莊園門口，左芒再一次反悔，“不行，這回你們無論如何都得等在外面，我要進去通報一聲。”

7 V+ U. R' N: m4 B4 J* L& A    “好。”顧慎為不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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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H4 _: k/ a! \4 M0 |    左芒大踏步向莊內走去。蘇藹看著他的背影，小聲說：“金鵬殺手真的會隱藏在這裡嗎？聽說顧公子到來，會不會逃跑啊？”

: X# s' ]5 v6 [    “這是條線索，值得一查。”

    “嗯，各派年輕弟子成立什麼屠龍會，程屹提供自家莊園當據點，程屹是駱家劍客駱少雄的外公。駱家是華平公主的走狗，難道公主就是幕後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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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了不少功課。”

    蘇藹臉上微紅，“驛館裡有一名小吏，熟悉江湖掌故，教頭出錢，讓他對我有問必答。”

+ F4 q0 l6 F) ?. Y    上官如對他的培養可謂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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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J9 ]' J9 ~5 k) V    “瞧，有好戲上演了。”

    莊園門口稀稀落落站著十餘名莊客，程家莊外面天天有人求見程九爺。他們也不在意，突然一名僕人跑出來，低聲說了幾句，眾人立刻像是遇到獵犬的野兔，上躥下跳，手忙腳亂地關閉莊門，同時向外好奇地觀望。

    “這算什麼江湖規矩？”蘇藹愕然。這樣的場景可跟驛館小吏的介紹大不一樣，就算屠龍會與程屹不想見龍王，也得派人出來應酬兩句才算合乎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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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園顯然還有其它門戶，左芒從另一個方向走來。步態、神情皆不自然，好像犯了極大的錯誤，到了顧慎為面前，略一拱手，“請隨我來，屠龍會在九曲灘恭候龍王。”

    三人繞著莊園行了半里路，前面是一條小河，在莊園附近突然拐彎，在內岸沖出一片灘塗，上面種著百餘株高大柳樹，樹林中間有一塊平整的空地，胡亂地擺著條凳、籐椅等物，顯然是一處乘涼的所在。

    林子裡影影綽綽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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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芒再一次停住腳步，“龍王是條好漢，我很佩服，可是這位小兄弟……”

6 Y3 P6 e4 N# {- u    “我也學過一點武功，願意替龍王打頭陣。”蘇藹搶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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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想了一會，在蘇藹肩上輕輕一推，“你留在外面，有事我會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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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u* D3 J- w5 i( m& c! _    蘇藹失望地看著兩人走進柳樹林，他對中原式的比武決鬥極為好奇，沒想到近在咫尺，竟然無緣得見。

: \/ A2 G/ v4 {- `$ K' h    他伸長脖子觀望，可是柳樹與人群擋住了視線，他什麼也看不到，只能聽見幾聲含糊不清的叫喊，突然他有所領悟，顧公子剛才那一推另有深意，好像是在指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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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2 z* ?0 o) w  e1 A2 @8 e7 q    蘇藹回頭望去，九曲灘位於程家莊園後面，除了一溜土牆，視線內別無它物，蘇藹走回到牆角處，正好可以望到莊園大門，只見大門已開，數名騎士縱馬疾馳奔向官道。

    這或許就是顧慎為想讓他監視的內容，可蘇藹還是不明白，他一個人也不認識，連門派都分不清，就算兩眼一眨不眨地盯到晚上，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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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自有想法，從走進柳樹林的一剎那起，他就將蘇藹拋在腦後，打算專心應對屠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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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門大派對弟子管束頗嚴，學藝未成，輕易不得出山，因此左芒所謂的“年輕弟子”，包括他在內，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壯年，見到龍王，慢慢圍攏過來。

    回想起來，顧慎為發現這是自己第一次主動進入包圍圈，按照他的習慣，即使遇到埋伏，也要儘量佔據包圍圈的邊角，從來不會站在正中間。

# V$ P: @8 L' _) \    屠龍會似乎是個臨時而精幹的組織，人不多，只有三十餘位，臉上都帶著傲氣，也有強烈的好奇，將顧慎為下上打量，似乎不太相信這就是所謂的西域龍王。

6 Q* q+ y  T, V    左芒退入人群，雖然覺得西域殺手混入屠龍會的說法有幾分可信，他卻不願因此站在龍王一邊。

! d2 y, n% F) y; e    顧慎為轉了一圈。問道：“我是該對會主說話，還是對所有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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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6 f& n( t. {* _    眾人的目光落在左芒身上，他只得硬著頭皮說：“屠龍會沒有會主，我們都是朋友，為了共同目標湊在一起。”

    “這麼說，我是無緣得知諸位的高姓大名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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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比武，當然要通姓名。可是……可是你得保證，無論如何不會將我們的姓名洩露出去。”

/ T+ K1 S! A; p; Y( A; S    江湖人對朝廷頗多忌憚，誰也不願意因為龍王而得罪某個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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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B0 n0 a% U4 m5 G    “我保證，萬一我活下來的話，你們當中每個人的姓名都不會從我嘴裡洩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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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龍王的保證，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但人群還是重新聚集，不再形成包圍圈，而是分成數排站在顧慎為對面，七嘴八舌地小聲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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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人選大概早就定好了，一名紅臉漢子第一個越眾而出，拱手道：“在下青城派鄧春，江湖同道抬舉。送我一個綽號，叫做‘鬧海哪吒’。你殺死青城派兩位掌門，還有我二叔鄧元雷，此仇不報枉生世間，就由我第一個向龍王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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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5 z/ |5 r) J* v; ]    青城派兩位掌門之死原因甚多，顧慎為也不解釋，抬手道：“慢著，我先問一句。你們是要輪流跟我比武呢，還是由這位鬧海哪吒代表所有人一戰定勝負？”

# Q8 g- A+ x- j+ o! U    各派弟子互相觀瞧，最後還是由左芒開口，“本來應該一戰定勝負的，可是屠龍會裡門派眾多，大家都有師兄弟死在殺手刀下，無不懷著報仇之念。我們也不占龍王便宜，三場，就是三場，龍王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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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點點頭。“接受，有數就好。”

: |( |3 v1 d3 z; m3 J; M1 L6 @' t    對面的鄧春天生紅臉，這時更紅了，哼了一聲，“要我說，一場就夠了，來吧龍王。”

/ a0 h6 X" P; R- _+ Q* m  y  Q    “慢著。”顧慎為還是不肯動手，“我按中原江湖的規矩來與諸位比武，希望諸位也能遵守一點西域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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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 K- l* t3 w) m9 u    “西域什麼規矩？”鄧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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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比武，就得有點綵頭，比如我輸了，這顆頭顱留在這兒，就屬於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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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項要求，屠龍會眾人發生了分歧，再次聚攏低頭爭議了一會，鄧春也退回人群說出自己的看法，沒多久，他們終於達成一致。

    左芒大聲問：“假如我們三場皆輸，龍王想要什麼？”

/ ]0 u: e9 F$ o    “我只提一個問題，要一個誠實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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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芒用目光向同伴們挨個詢問，然後說：“好。”

    鄧春回到場中，“龍王不會再推脫了吧？”

# x- j9 Q, g8 Z9 q    “不會。”顧慎為看到鄧春赤手空拳，於是將狹刀解下，放到場邊的一棵樹下，這一舉動獲得屠龍會的好感，數人點頭，覺得龍王雖然言辭鄙陋，舉止還是有幾分江湖氣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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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3 @9 E2 r) u  G% W' u    顧慎為準備好比武了，他之前的行為可不是為了拖延比武，通過觀察屠龍會眾人做出決定的情形，他已經找出會中的首腦人物。

    那是一名臉色暗淡似帶病容的男子，他的話不多，可是只要他開口，爭議就會迅速結束。

- K7 b% g4 o+ f! s5 i    顧慎為相信，這人肯定是待會的三名挑戰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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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 X5 h: T7 _+ I; Q2 O5 q5 N    鄧春已經不耐煩了，不過他也讚賞龍王的棄刀之舉，擺出一招起手勢，說：“控龍擒拿手，請龍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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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a* F# x) x; b    他身後的年輕人都笑了，鄧春能夠第一個上場，要的就是“控龍”兩字，這是屠龍會的好“綵頭”，給龍王一個下馬威。

    顧慎為對此毫不在意，也擺出一招開門揖客的架勢，“谷神掌，請出招。”

    人群中的左芒臉色驟變，脫口叫道：“不可能。”

    谷神掌是崆峒派絕學，龍王施展出來算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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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谷神

    顧慎為從屠狗那裡學得谷神掌，報出名稱之後，果然讓屠龍會中的崆峒派弟子大吃一驚。

    叫出聲的是一名青年，身材健壯而勻稱，虎虎生威，連眼神裡都透著力量，只是臉色尷尬，支支吾吾，最後什麼也沒說——紫鶴真人聲稱崆峒派站在龍王一邊，他卻加入屠龍會，與本派掌門背道而馳。

    顧慎為目光只一瞥，對面的青城派弟子鄧春已經踏著八卦步搶到近前，施展控龍擒拿手，打算一舉滅掉龍王威風。

    顧慎為還以谷神掌，一招一勢無不有板有眼。

9 i" x1 l0 ?1 f6 ?. h* f& g    四五招一過，對面的各派弟子無不大聲叫好，同時指指點點，拿本派武功相印證，或佩服或不屑，各有看法。

7 v. Y# X( t; N    控龍擒拿手是貼身功夫，招招不離對手雙臂與咽喉等處，谷神掌是後發制人的掌法，給敵人留出的空隙較大，因此兩人無論怎樣騰挪，相隔總不盈尺，也沒有大開大闔的招式，看上去卻更加凶險，一步走錯就會肢體傷殘。

    堪堪十招已過，兩人都未使出全力，你來我往，倒像是同門師兄弟之間的拆招，觀眾興趣淡卻，開始有人發聲催促了。

    “鄧春，別玩花招了，又不是打把勢賣藝，讓龍王見識一下青城派的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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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春悶哼一聲，又等了兩招才突然發力。

  b( k5 B1 g+ `& j) S9 p; @    七八年前中原武林大舉進入北庭，競爭老汗王頭顱，青城派出動力量最多，結果損失也最大，只有幾名弟子平安返回中原，很長時間裡這都是青城派的奇恥大辱，但是在倖存者的講述中，龍王擅長暗殺，武功並無過人之處，全憑陰謀詭計和天上大鵬鳥才擊敗青城派高手。

) ]' e7 D  @! Z# v# T3 s/ l1 v    鄧春是青城派近些年崛起的新秀。平生最大願望就是替本門洗刷恥辱，這一套控龍擒拿手就是專門為龍王而學的，與其他弟子不一樣，他向當年倖存的同門詳細瞭解了龍王的武功，知道傳言不實，龍王不只擅長暗殺，刀法、內功同樣出類拔萃。唯一的弱項是拳腳與輕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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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 u) j: e# ~$ D9 J    鄧春一上來就急著比武，其實這是安排好的套路，真正動手之前，自然會有其他人出言相激，迫使龍王棄刀不用，結果顧慎為主動將狹刀放到場邊。省去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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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A: y2 l% b$ s- k# Z    招式還是控龍擒拿手的路數，鄧春的速度卻驟然加快，力道不僅不減，反而一招強過一招，直如山崩水泄，橫掃路上的一切障礙，想停也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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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好聲隨之熱烈起來。

& k, ~' A) U: c8 D; @3 u0 O    屠龍會裡儘是一些年輕氣盛的大派弟子。個個自視甚高，平時暗中較勁，遇到強敵卻也不吝於互相幫助，這一聲聲吶喊好像是另一股力量來源，鄧春的拳腳舞得酣暢淋漓，比獨練又多出一兩分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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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形之下，顧慎為就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彷彿狂風中的枯葉。隨風搖擺，隨時都會被撕碎，他只能憑藉靈活的步伐避讓鋒芒，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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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 t: H* i, p    “龍王自廢爪牙，殊為不智。”雖然早就存著迫使龍王棄刀不用的主意，可顧慎為主動解刀反而給了他們譏諷的餘地。

& Q+ w# C, b9 w3 P    “谷神掌不是崆峒派絕技嗎？好像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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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學得不到家，估計是看人家使用。於是學幾招，卻不會運功竅門，而且谷神掌也不是崆峒派最厲害的絕技。”那名唯一的崆峒派弟子急忙解釋道，其實他看得清清楚楚。龍王一招一式皆有法度，顯然在掌法上下過苦功，之所以敗相環生，似乎是因為經驗不足。

  U7 ?! w% \1 j4 Z  q" t    顧慎為的確沒有多少經驗，他在山谷裡自行修煉谷神掌法，僅有的對手是霍允與秦夜明，相互間知根知底，打不出你死我活的真實感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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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之前，他將狹刀放到一邊，就是怕忍不住誘惑拔刀而出，他要修補自己的短處，就不能太過倚仗某一種武功，甚至不能施展已經成熟的劍氣，谷神掌的運功法門與無道神功、死人經截然不同，顧慎神在對手驚濤駭浪般的攻勢中，再想變招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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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龍擒拿手一共四十一招，鄧春沒一會就已全部用盡，他並沒有從頭施展，而是隨性所至，錯亂次序，甚至略加修改，絲毫不露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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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能堅持這麼久已屬不易，西域武功還是數他為第一。”人群開始為比武結束做鋪墊了，龍王一旦失手戰敗，在場眾人就會挨個站出來自報姓名與門派，曆數本門與龍王的深仇大恨，將殺人的情緒推到極致，最後以不得不殺告終。

; P' A4 ]+ b& Q    雖然這些年輕人踏入江湖的時間不算太長，對規矩還是非常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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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事俱備，就差鄧春的最後一擊，可惜他有點令人失望，兩人已經纏鬥至七八十招，他雖然大占上風，還是沒有將狂風中的枯葉徹底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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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神掌虛以示人，其實綿長深厚，龍王倒是頗得其中精髓。”有人替鄧春開脫，那名崆峒派弟子嗯嗯數聲沒有接話，龍王是中原武林大敵，谷神掌卻是本派絕學，他不知道是該得意還是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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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0 e0 v5 b' J: m! O    從比武到現在已過去近兩刻鐘，即使按中原的標準也算長了，助威聲漸弱，剛剛醞釀好的殺人情緒也淡化了，眾人交頭接耳，不少交談內容都與比武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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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7 c: k! R) }    鄧春心中焦躁，原以為能一戰成功洗去青城派污名，誰想到龍王只用一套谷神掌竟然堅持到現在，青城派拳掌功夫當然不只控龍擒拿手一種，可龍王沒有更換套路，鄧春也不好意思換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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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點後悔比武之前喊出“控龍擒拿手”了，原本是要討個好綵頭，結果自縛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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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E1 K: m8 f9 f$ v! B) S, y    顧慎為需要的卻正是這樣一場比武。

0 l2 f  z) J% N$ g6 t& u4 }1 s    谷神掌的基本要義與死人經完全不同，跟顧家的合和勁倒是隱隱契合，直到百餘招之後，顧慎為才漸漸體會到其中的妙處，最重要的是樹立起信心，偶爾能夠還招了。

    此前在鄧春的逼迫之下，顧慎為只能隨敵變通，使出的招式七零八落，慢慢地招式完整。甚至能做到三四招連用，迫使對手採取守勢。

    “鄧春，用力啊！”有人鼓勵道，觀眾對比武的興趣恢復了一些，只是由情緒激昂變成了驚訝失望——青城派高手沒控住龍王，反而還有落敗的跡象。

    那名崆峒派弟子心中更是駭然，龍王的谷神掌由弱變強。彷彿正在經歷十幾年的苦練，整個過程卻只發生在一場比武當中，鄧春倒像是耐心的老師父，頻頻給徒弟餵招，再這麼下去，必敗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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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 q: v" [7 s* _    鄧春的速度下降了。雖然只慢了一點，眼尖的觀眾卻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已成強弩之末，離戰敗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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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林中空地無人說話。

    龍王若是使了邪門的武功，縱然幾招就贏，眾人也不服氣。可他們親眼所見，龍王從始至終只用崆峒派谷神掌，中規中矩，連崆峒派弟子都挑不出錯來，其他人更是無從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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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N8 F) n- v, M5 k    龍王不是殺手嗎？龍王不是最擅長暗器、毒藥、邪術這些不入流陰招嗎？為什麼不使出來？面對自己痛恨之人，卻指不出現成的可痛恨之處，實在是一種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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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矩往往就是在某一方不占優勢時被破壞的，名門大派在江湖中地位崇高。規矩大多數時候對他們有利，可事到臨頭，他們也不介意稍微突破一點範圍，只要能找出理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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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春，你是為老掌門報仇，不是比試武功高低！”一人高聲喝道，點醒了已陷入苦苦掙扎的鄧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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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8 F) ]& p4 C  V    鄧春專心比武。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觀眾全是自己人，他只是喊出“控龍擒拿手”的名稱，又沒有親口許諾只用這套武功，換一套何錯之有？只要打殘龍王。他鄧春就是江湖英雄，誰會指責他行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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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頭一閃而過，鄧春腳步挪動，拉開數步距離，化爪為掌，力圖重新取得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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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V3 z* ^/ n- q& H    鄧春想得不錯，就是忽略了一個問題，兩人已經鬥了近兩百招，控龍擒拿手又頗為耗力，他的真氣早已不足，而改用的掌法偏偏是青城派更高一層的絕學，對內功的要求更高。

    谷神掌的綿長卻在此時發揮威力，躲過鄧春最初三掌，顧慎為心無所想，就勢使出順水推舟的招式，雙掌正中敵人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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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5 X: U; _* s7 i$ `( w" o    谷神掌不以殺戮為目的，就算打敗敵人也不至於傷筋斷骨。

    鄧春頭幾步像是主動退卻，可是五步之後還不停止，眾人看出問題不對了，鄧春本人更是羞愧難當，運氣下沉，想要站穩腳步，結果適得其反，又退了五六步，踉踉蹌蹌，已失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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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春再次運氣，再次後退，這回手忙腳亂，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直到此時，谷神掌才在眾人面前顯示出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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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吐氣收勢，恍恍然間領悟到許多道理，就連駱家的乾坤推移也因此露出一絲真面目來。

    屠龍會中唯一的崆峒派弟子躍出人群，在鄧春肩上輕輕一推，化解了力道，沒讓他太過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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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春的紅臉更加紅得嚇人，後退的力道是沒了，胸間還是有一股濁氣，他竟然說不出話來。

    “龍王贏了第一場。”那名崆峒派弟子拱手說道，上前幾步，“在下崆峒派弟子周懷玉，向龍王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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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 D9 }* |* M    “你是周監門的什麼人？”顧慎為問，久戰之後，他不僅氣力未衰，渾身上下反而有一種通透至極的舒暢感——谷神掌缺少傷人的威力，好處是也不傷己，甚至對內功還有助益，這是顧慎為第一次體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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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家兄。”周懷玉冷淡地說，“不過今天的比武跟他無關，跟門派也無關。”

; l  k" C3 ]$ k4 `: @% J    “很好。”顧慎為說。

) M* a* o$ p7 i; `1 S+ D    “我會用倏忽掌法，龍王請自便。”

! r6 R2 P/ c# v( S; l    觀眾聞言皆驚，倏忽掌法是崆峒派最高深的拳掌絕技，會的人極少，除了紫鶴真人，周懷玉是眾人所知唯一一人，可他才三十來歲，實在過於年輕。

    顧慎為聽說過倏忽掌法，想了一會，說：“我要用碧波掌，還不太熟練，請勿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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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V$ p, W9 q# j; T6 M' T& y! v    觀眾們不僅吃驚，還很迷惑，龍王與崆峒派早有結交，學會谷神掌還不算太離譜，可這碧波掌乃是河東駱家莊的武功，怎麼會傳到龍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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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C8 a+ Q) h, ^" y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個人身上，周懷玉也不由自主地回頭，看著屠龍會的發起人與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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