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sanji32

第二百九十章 脅迫
/ C6 F1 r9 h6 T# q
& C  P7 R; J- W　　宋媽媽話音剛落，外面的管事又來道：「夫人，二奶奶，不好了，從前和老爺同朝為官的大人們都來了，如今就在書房裡……看樣子像是要理論二爺的事。」
2 `3 m2 ]& r0 i7 E8 v
　　崔夫人只覺得頭腦裡一陣發麻，看向宋媽媽，「快，讓人去聽聽，到底是為什麼事？」

  p8 l% m) O3 @1 @% i2 G* H　　書房裡，崔實圖已經臉色發青。

. m* D3 K, ~1 G) b4 F　　坐著的都是他昔日為官時的同僚，奕廷成親的時候還來恭賀，如今又一個個都找上門來。

　　「可憐賀大人已經六十歲高壽，還要跪在宮門前。」
0 C( l4 J! p: b  X9 i
% w( w% W  F8 w* F3 p7 u( p$ X& Q  H$ n. k　　「那可是先帝讚賞過的批鱗諫諍的言官。」
. H/ q1 f6 C9 I2 d' r8 t
* x0 K! ^: }8 r* ^　　「簡言兄也不是不知曉，用不著我們再仔細說了。」
  ~) ~0 o8 r# m2 _7 }
　　崔實圖一言不發。

　　他為官的時候，在座的同僚都曾幫扶過他，幾個人一起論政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如今這些人卻怒髮衝冠地看著他，滿臉的失望和埋怨，如同在他臉上結結實實地打了ji巴掌。

　　他早就應該將那畜生綁起來問個究竟，也不會讓他將崔家的臉面丟盡。

# }% ]4 c7 [! ~　　崔實圖皺著眉頭，「奕廷再怎麼樣也不敢中飽私囊，去福建是皇上派下的差事，開海禁也當是皇上的意思，諸位不如去問問夏大學士和陳閣老，犬子剛剛入仕，如何敢做出這樣的大事來。」
% U( k- |6 j$ t. X
6 V4 a: e1 T6 |# ?　　崔實圖話音剛落，冷哼聲就從旁邊傳來。

4 e. O3 t1 D, c　　李軾冷著臉，「陳閣老在陳老將軍那件事上跌了跟頭，早已經不受重用，夏大學士向來也不肯出頭，這件事，令郎早已經一手掌握，開海禁，開埠的奏摺都是他聯合朝官遞上去的，我們若是旁人定然只是看笑話罷了，哪裡會來跟簡言兄說這些，簡言兄此時不出面，只怕往後會難以收場。」
2 d$ w0 R6 Z' \) E0 O; Q+ C2 U
　　崔實圖硬著脖子，整個人如同被火煎燒般，那些曾向他笑臉相迎的臉孔，都陰沉著，等他開口說話，「奕廷到底做了什麼事會被彈劾？」
, J. l- D9 E, g7 u
　　不屑的目光立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 M4 y  ]% g; t　　崔實圖的額頭頓時佈滿冷汗。

# ^$ ?& E: m# w　　「話已至此，簡言兄還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就當白來這一趟……」

　　幾個人站起身來拱手就要離開。
2 ]5 J- M  l7 j. |; |' U
　　崔實圖忙道：「犬子在外做的事我多數不知曉，我遠離朝政這麼多年，對這些事早已經生疏，幾位既然已經登門，如何能不說清楚？」

  L2 ^% ^/ [- @6 O! d! U　　李軾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才止步。

　　李軾便將袖口裡的奏摺抽出來遞給崔實圖。
" x, q$ u; }( @/ o/ g* P$ u
　　崔實圖急忙將奏摺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崔奕廷的幾大罪狀。

2 }( i: r' Q! Z5 C" o　　李軾道：「令郎去福建本是為了招安，如何殺了閩浙十幾個官員，鄧嗣昌好歹是泰寧侯，被他一劍斬殺不說，跟著鄧嗣昌的幾個武將也被他逕自斬首，不曾上報朝廷，這是其一。」
! L. K3 Q# E1 j! g$ X7 ?6 `; k
　　「與海盜坑瀣一氣，參奏閩浙大族私通倭寇，私造大船下海，鬧得閩浙人心惶惶，這是其二。」
3 A* U: o8 c" Z; J* X
. L3 r6 H/ I: h+ B2 L  I( V* x　　李軾頓了頓。

　　「還有你那兒媳，大張旗鼓地在閩浙收茶，開了海禁，只怕別人還沒回過味來，閩浙的錢財就已經吸入你們崔家的口袋，這是其三。」
- ~% }! n7 O; \" S- t
　　「那姚氏的生母出身商賈，早就因品行不端而被休棄，姚氏卻仍舊和生母娘家來往，大周朝還從未曾有此等事，你們家既往不咎不說，令郎還事事維護姚氏。」說到這裡，眾人不禁搖頭。

　　「崔家也是大族，怎麼連一個內宅婦人也管教不了，難道不是想要利用姚氏官商勾結，大大地賺上一筆？」
8 e- K: V- y5 m* j; g
# r4 P9 Q% T+ x$ G" G& B! A　　每說一句話，崔實圖臉色就難看一分。
4 ?+ z  g4 Y% B" k! r
　　從前他只是擔心奕廷在外會鬧出什麼亂子，而今還要操心姚氏。

　　這樁婚事不但沒有讓奕廷收攏心思，反而更加張揚起來。

　　崔實圖道，「早在嫁進崔家之前姚氏就做新茶，姚氏做的紫砂壺、茶葉還進獻給皇后娘娘，至於收茶那更是沒有招安王盧江時就有的，再說，姚氏繼母失德人盡皆知，生母被休也有內情……」
7 r9 o, r1 y3 }5 `% n- U) b3 m1 \
  s$ I6 U/ b- c; L3 Y, G　　「簡言兄可真是糊塗，怪不得崔家淪落至此。」有人打斷了崔實圖的話。
0 P4 L; H$ r) J9 ]
　　崔實圖正要再開口，管事快步進門伏在崔實圖耳邊，「老爺，從福建那邊來人了，說是找二奶奶的。」

　　崔實圖面色一沉，「為什麼事？」
9 B6 _& \2 s4 f  U9 T! r
' l- S' N  j9 J# s+ C0 m$ C$ }3 |- T7 |　　管事看了看四周，聲音更低，「是因為二奶奶買茶葉的事，看樣子是商賈……還不止是一個人……」

& @2 I3 ]9 q' v6 W: z8 b　　商賈都已經找上了門。
4 [2 S9 p3 J4 o, o2 k( B
2 R% ?/ [/ n1 W: X　　崔實圖額頭的青筋頓時跳起來。

7 V) }8 W! s+ c! o* [$ j: D　　……

$ [3 A& g# @- r$ s　　「得罪了閩浙大族，他們就是找死。」

　　他們如何也沒想到一個崔奕廷突然冒出來，壞了整個大局。

　　崔奕廷去福建時他也沒料到，崔奕廷會殺了鄧嗣昌，沒有給他們留半點迴旋餘地。

5 T& X3 N7 M% `/ [; N; ?* ~　　張戚程幾乎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想到因崔奕廷落得如今的地步，他心頭就油然一熱，頓時一陣咳嗽。
7 n& \0 b4 a' s1 n4 H
　　「太祖時就命片板不得下海，他竟然慫恿皇上開埠，」張戚程滿目猙獰，「那就是在找死。」

　　「開埠，閩浙那些大族就失了利益，海商可是比鹽商更肥，我早就說，等著，等著閩浙的奏摺到了京城，等著京裡達官顯貴動手，」張戚程呵呵冷笑，「我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皇上不可能為了崔奕廷力排眾議。
' `+ v3 {/ ^, N5 g' t8 z' i
2 q" n0 _- s/ r3 Z, I8 l　　不可能為了崔奕廷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老臣死在宮門前，皇上也不能什麼都不顧一意孤行。
# `  b1 E' f& ^; ~+ J6 y
　　他早就知道，崔奕廷那樣殺了鄧嗣昌，絕不會一直風平浪靜。

　　多少年在閩浙經營起來的勢力不能就這樣心甘情願被崔奕廷剷平，鄧嗣昌死了，鄧氏一族怎肯善罷甘休。
  t) G" R+ W/ r% i) v5 h
0 p5 [2 B1 P: x2 s, g# _　　閩浙的勢力不容小覷，他們就是想要靠著閩浙的大族和勳貴才能將端王扶上皇位。
: ?" ^) J3 c: Q: Z# u" l6 ], X. ]
　　張戚程問向韓武，「那些商賈有沒有去崔家？」

　　韓武道：「已經去了，不止是商賈，崔實圖從前的那些同僚，都是崔實圖從前能依仗的關係，如今也找上門去，崔家定然會一片熱鬧。」
2 [- w6 J! b/ z% E, W: y8 R( {' ?
4 o  q* M# f8 c- N' ]+ \1 u7 k　　連親友也和自己為敵，崔實圖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4 L+ r% s! k$ B* d' H. l. e0 t
　　張戚程冷冷地翹起嘴角，就像他被皇上訓斥，沒有人敢登門探望他一樣。
  ~0 I( t5 q7 N& y
0 l5 P+ o# E0 P; R6 ^# K& m　　這筆賬他要跟崔家好好算算。
9 ~4 O4 P% \, y+ m
　　韓武道：「您這次也沒做什麼，鄧嗣昌父子落得那般的下場，閩浙大族和勳貴都是唇亡齒寒，浙江巡撫、提督，廣東巡撫、提督如今還沒有正式下派，福建、福興等地的軍權要交給誰，吏部到如今也沒有個章程。」

8 q5 w/ M7 t' J3 E- M9 `! b6 d　　「總不能讓那個海盜頭子王盧江去做巡撫，手握兵權，那樣豈不是掩耳盜鈴之舉，不要說閩浙的官員不會答應，京裡的達官顯貴哪個能點頭。」
( [1 C7 I, @; ]( E# J. d/ O% d
　　張戚程冷冷地道：「勳貴本是一體，陳文實倒是好，卻不會水戰，還有誰能派去福建？崔奕廷？只怕他前腳一走，後面就被彈劾，到時候他也不能首尾兼顧。」

7 T0 G. a1 H7 M　　一隻螞蟻也妄想要吞掉大象。

　　這次就讓崔奕廷嘗嘗厲害。
, _1 c: L  M0 A& G7 @
8 e. c( h; d" s) z3 c7 A. O4 a, ~$ q2 i" [　　張戚程陰狠地道：「他以為這是說書唱戲，一句話就開了海禁，功勞從天而降掉在他頭上。」
" t! D  [8 O! g6 t
$ D4 \, D/ }+ Y7 ?4 c( _2 E& P1 P　　韓武也覺得心裡輕鬆不少，自從公爵爺被責罰，張家上下一片陰雲密佈，他在公爵爺面前幾乎不敢說話，隱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這樣的機會，只要此事一成，崔奕廷就會失勢。
( c9 r& i+ g0 D) I& ?
　　有崔奕廷這樣的例子在前，誰還敢和他們作對。

6 o; E3 b, J& B" w0 `　　等到整件事慢慢冷下來，公爵爺還會重新拿到差事。

　　……

　　婉寧攙扶著崔夫人才走出屋子，趙氏帶著丁如嬋就迎了上來。

　　丁如嬋自從上次病了之後，臉色一直不好，彷彿這病就纏上了她似的，讓她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

6 b/ G, \$ G2 H2 g; I+ D% z　　婉寧看向丁如嬋，丁如嬋目光頓時瑟縮了一下。
/ D* H2 N  n8 M- I3 U0 y+ f
　　趙氏上前兩步，故意看了眼婉寧，然後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妹妹，我方才從那邊過來，聽說來女眷了。」
: c4 G5 L% o. R* {1 ~  Y1 x
6 H1 D. r: a3 f' C+ G& y5 f　　崔夫人有些驚訝，還沒有張嘴詢問，管事過來稟告，「夫人，戶部李侍郎的太太來了，還有都察院王都御史的太太，光祿寺卿……」

0 d7 B+ d' H8 W7 F% g: D  t　　崔夫人一下子聽的頭暈腦脹。
% Y4 ]2 ]8 _, H
3 ]* O* E6 Q% l! y) F; M　　這些人都是前院書房裡那些大人們的女眷。

　　這是要做什麼？
5 R+ c! M1 m( y0 k# Y
6 K4 ^( k7 D+ J　　崔夫人皺起眉頭，帶著婉寧迎出去。
# c4 G% g1 l" e0 k
8 E: q# {( {7 l: Z　　幾個人走出月亮門，就看到邊說話邊走過來。
+ ^" n1 H3 o# g" d
　　這幾張臉孔婉寧都很陌生，但是崔夫人卻顯得很熟絡，開口就道：「你們幾個怎麼一起來了。」
# A' {2 {- y6 h' }8 D  e  K6 l
9 ^" m9 `" A1 D9 M2 G) {　　走在前面的李太太想要說話，卻看到跟在一旁的婉寧，整個人停頓了片刻才道：「聽說老爺過來了，是因為你家奕廷的事，我們哪裡能坐得住，」說著頓了頓，「希望這次大家都能平安無事才好。」
& ~' K2 [* [' S- `% f8 q/ q
　　場面上的話說得很漂亮，卻是一副準備袖手旁觀的神情。
' n; B2 q; p. I
/ k5 k4 U$ ^- z: w& n$ b) H　　崔夫人搖搖頭，「我只聽說是因為開海禁，那些政事我哪裡懂得。」

　　「你可不知道，」李太太道，「這次是要鬧出人命了。」

　　崔夫人沒想到事情這樣嚴重。
* ?4 B, m% E- b2 m0 E4 u3 c
3 b+ B" E* [: d& w　　李太太抿了抿嘴唇，「可憐你還被蒙在鼓裡，奕廷都沒跟你說嗎？從前你不是最清楚，而今怎麼……」

) J* V# n$ a% E: z( H+ v　　婉寧感覺到李大太太的目光挪到她身上。
% g1 ~% c: H6 v$ l4 c- [, w6 H
　　這話的意思是告訴婆婆，崔奕廷定然已經將外面的事告訴她，他們夫妻一起瞞著婆婆。
: V5 _; w" P3 x" T! W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一章 賣茶

李太太只覺得崔二奶奶看了她一眼。

    崔二奶奶姚氏十幾歲的年紀，眼睛裡卻有一股淩厲的銳氣，看起來若無其事，卻讓人不禁心裡打著哆嗦。
: a8 n4 v9 `5 C
    待她要仔細看時，崔二奶奶卻露出個笑容，吩咐下人，“快去準備茶點，”然後向崔夫人道，“娘，讓客人去花廳裡坐下吧！”

) \3 B0 D1 T& ^7 l    崔夫人頜首。
! }. S# N# W+ o8 r
    幾個人在花廳裡坐下，門上管事的就來稟告婉甯，“從福建來了幾個商賈，說是和二奶奶定好了要賣茶葉給二奶奶的。”
( c- A6 q' N$ W2 r5 |; _% E4 U6 e
) A- v9 X& I  ~8 z8 O7 e: V" j+ C    花廳裡的女眷支著耳朵聽過去，管事的聲音雖然低卻也讓所有人聽了個大概。

    婉甯向崔夫人行禮，“娘，媳婦先出去安排宴席。”
5 y8 B/ h3 e" Q% X
    望著崔二奶奶離開的身影，趙氏咳嗽一聲，笑著看崔夫人，“婉甯做事井井有條，有這樣的媳婦幫襯，你就等著做你的富貴閒人吧！”
+ ]( E& Y/ Y' J" |* P
- N+ a$ J( K! e( Y5 J3 r9 R    若是往常崔夫人免不了跟著笑起來，如今卻有崔奕廷的事在外，崔夫人不禁憂心忡忡。

    “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先帝信任的那些老臣，年紀大，人也執拗的很，這兩日天氣又熱，別真的出了事，那可就……”

    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 d) n9 ], Q  D" d- h' T    崔夫人聽著李太太的話皺起眉頭。
/ j6 O( O3 S/ L& I3 p1 ~; t
1 _  x5 M4 L' p; P$ J3 u% q    李太太道：“這些日子，家裡還是小心些，禦史言官可都盯著你家裡。”
* U- D6 R' l  f, S1 c; b
    李太太這到這裡向屋外看去，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家媳婦可還做著茶葉生意？”
, h9 f+ m) S* M  M. E; K5 j
  m+ Z2 S% I9 R) L+ U; L" M    崔夫人不以為然，“那是正經的生意，朝廷發下來的茶引，自然是要收茶賣茶的，外面雖然有閒話。我卻知曉，去年婉寧就讓人去福建收茶，就連姚家旁支的親戚也跟著她在福建置下了茶園。”
% \- c' K9 g: U. v: G/ H3 ?
    崔夫人話音剛落。就看到管事匆匆忙忙跑進門。
- t1 o8 H# `: d
    屋子裡幾位太太的下人也都進來稟告。
4 I' _) |. Y" k1 E- b
) o5 b- ~6 y/ _6 t* O    崔夫人側頭聽過去，管事已經道：“福建來了不少客人。二奶奶去了抱廈見他們，看樣子不太對勁兒。”

% d' m, l, P; Y0 s, {- T    不太對勁兒。

    崔夫人皺起眉頭。
2 `0 j$ d7 P7 e" D' {' V! `. i
    李太太顯然已經聽說，忙道：“先不要聲張，快讓人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 d) }$ ^9 N% v" c! E6 i
% l( m' x( O9 Y: v    ……

% \! k5 b( M! B  }    婉甯剛在屏風後坐下，找上門的商賈就拿來了文書，“崔二奶奶，焦掌櫃是您家的管事，從前焦掌櫃可是和我們說好的。無論有多少的新茶，都會收下，當時也怪我……以為是新來的商賈也沒敢簽文書。”
) `: N2 q# o/ b: v* v# |; G
    “二奶奶，我們這次除了給您賠不是，還將文書給您送來了。”

    “從前我們不肯簽文書，那是有眼不識泰山，如今才知曉，您在京裡有十幾間鋪子，家中是大名鼎鼎的鹽商。”

    “都是我們不對，都是我們不對。如今這茶價我們也不敢多要，就比您之前說的降下一成。”
5 b  d+ e  t; `9 n5 S  ]: A% o
3 y. T. `6 N& u* H0 M    “一成不行，就降兩成。”
9 Q1 `* Y4 D* m, G: {% f
' u. O  P# w* Z- C) U" x" l- F5 g    商賈說到這裡。已經苦著臉。

    “若不然您重新定價，只要……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就……都賣了。”
: R/ r% a7 E8 M4 v, o* {5 R
2 P8 y. j+ L4 p1 K. ~# U" J* L    幾個商賈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紛紛從袖子裡拿文書，“您瞧瞧，我們家的茶可是上等的好茶。”
* O# h0 }0 V9 [  ^4 W5 y. h7 z4 c' D+ L
    “我們家在浙江也有茶園……二奶奶，別的不說，周圍大大小小幾十處茶園，誰不知道我們家的茶最好。您要多少我們就能交多少。”

    商賈賠笑著，“有個茶園不容易。園子裡有幾十號人要養活，二奶奶就在這個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收了我們的茶吧！”

    屋子裡頓時鬧騰成一團。
  Q$ p( I. u' `& d" B( a
    婉寧道：“福建有那麼多茶商，為何偏要賣給我。”
2 p" X/ D# j1 f  B9 ?* G- h
    商賈拱著手，“您不知道，福建最大的茶商就是您了，我們不將茶賣給您又能賣給誰，而今提起崔二奶奶，福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5 P8 }/ q9 X/ [" T: q5 L! c1 R; |5 a    婉寧拂拂袖，“可是茶葉我已經收了不少，不能再收了。”
0 e/ Z! }% ]8 e) M
    話音剛落，下面的商賈就跪下來，“二奶奶，您就收下我們的茶，您不買，可就沒有人來買了。”

    婉寧道：“你們要賣我多少茶葉？”

3 Z! l2 W+ e- R* n$ K    婉寧說完話，商賈立即將文書呈了上去，“我家中一共有兩百畝茶園，能產毛茶就是四千斤，可算是福建的大戶了。”
; h/ b3 E- ^: O# D- B2 ]  t
+ n, c3 S  i4 ?, ?$ V" N    婉寧笑著看那商賈，抬手跟童媽媽拿來的算盤。
# _% K) A6 q1 S/ `  _8 u
: W  x8 N8 A. |! s    婉寧接到手裡輕輕一晃，算盤珠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1 t. U2 Y1 C5 h/ P0 i    “福 建康家，是在崇安縣，家中有五百畝茶園，”婉寧的食指啪啪地撥動著算盤珠，“每畝地種一千到兩千叢左右茶樹，一叢種三株茶樹，三四年的茶樹，每年每棵能采 大約二百個芽頭，今年福建雨水充沛，比往年多產一成，我看你家的茶園，至少能產一萬五千斤幹茶，這還是上上等的茶葉，大宗茶可就不止這個數了。”
" P7 d; r. d( Z6 `. D2 J0 ~
- s0 Y/ g9 e+ X3 R8 [    聽得婉寧的話，商賈先是詫異，然後冷汗從額頭上淌下來，聽到最後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 B4 n; g+ J8 N" z0 }- X8 r8 h
    婉寧撥完算盤珠，用手輕輕搖晃，“你要賣給我四千斤毛茶，就算作生意都給了我，可真當我是個新商賈，這也就罷了，為了這四千斤毛茶千里迢迢從福建來京城，未免有些不值。”

3 N2 t# A4 P5 e5 V! x    “所以這文書我不能簽，你的茶葉我也不能要，除非，你將那五百畝茶園產的茶葉都賣給我，”婉寧說著站起身，吩咐下人，“送人出去。”

/ A9 M0 o. S0 z2 P$ Y    那姓康的商賈立即看向身邊的人。
4 f9 j. E) n" \, x; b8 d& _  p
& o6 _3 \8 Q: R- P- H1 x/ p    那人也沒有了主意。

2 Y1 q- J& S& Q5 n, u& S# Z    崔二奶奶不過看了一眼文書，就知道崇安縣康家有多少畝茶園。
$ ~$ Y# z9 r& D4 b0 s5 T2 Y
    到底為什麼？

    婉寧道：“後面再有商賈上門，一律不准帶進來。”
' e. i! i" W5 ]& B; C2 H( X
    “出去吧，”管事進來道，“也不看看我們家二奶奶是誰，張嘴就想要哄騙……”
9 I' g  a5 |4 T
    商賈面如死灰。

9 Q2 n$ l) F: [  l+ N6 z    來京城之前，他就被叮囑定要和崔二奶奶簽下文書，接下來還有更多商賈會上門，若是他這一步沒有走好，後面的人要怎麼辦？
: A# b" R5 h1 @  O# [" J7 O
    “二奶奶，我家中確有五百畝茶園，您……您……真是神了……我願意將所有茶都賣給您，這文書……我簽了。”
" q5 T) f0 L; l
5 @1 h3 {$ E1 B( Q1 z- J2 K    婉甯吩咐童媽媽，“將焦掌櫃叫來跟他簽文書。”
/ S' u' I. }  D& M+ T( F2 Y) [( t
% [3 D! L( I) G% I$ |) a: J    童媽媽應了一聲，婉寧轉身走了出去。

+ B7 P! w2 R2 v    出 了抱廈，剛踏進三進院，阮姐帶著兩個人已經等在那裡，看到婉寧，旁邊站著的婦人立即就跪倒在地，“二奶奶，您是活菩薩啊，那姓康的吞了我們整個許氏一族的 茶園，茶園沒了還不算完，每年要逼著我們交茶稅，我公公和男人都被他們逼死了，只剩下我們這些婦孺，如今連活都不易，從來就沒想過還能將祖產奪回來。”
- E1 x5 z/ J1 M; _
8 p8 S' J) m+ v    婦人摸著眼淚，身邊的孩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盯著母親，一雙手死死地抱著母親的腰不肯放開。

; a; J; \2 A, q. x; g# C4 [8 @& o    那婦人接著說：“五百畝茶園，他們只交幾十畝地的茶稅，還將每年產茶的數目都瞞下來，這樣的事在閩浙比比皆是，等到制好了茶，就由官府讓當地富戶來收，連夜就交到船上去，大船一走，帶去了海上，誰又能知曉。”

    “我們這些人，本來是有茶園，而今被害得流離失所不說，還要在茶園上做工，家中就算還有幾畝田地也無暇耕種，交不起朝廷派下來的田賦，就更不敢再說什麼，否則被朝廷抓起來……孩子也會被伢子帶走販賣。”

6 o# T4 H6 e3 D" u8 j    婦人懷裡的孩子臉上滿是塵土，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害怕，整張臉瘦得都能看到骨頭的輪廓，一張皮裹著的骨頭從破舊的衣服裡露出來，手指緊緊地攥住婦人的衣服，骨節已經攥得青白。
) C6 ?, ?( [8 W8 k
" T( N2 k" i! X) ~" S    讓人看著心中酸悶。

" h6 K" K+ c9 ^8 Q* C1 z    “從福建趕過來還沒吃飯吧？”

    婦人訕訕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去攏身邊的孩子，孩子倒是不遮掩地吞咽一口。

4 ]2 [# S! Q" z, A" G: ^    “二奶奶身邊的人，一路上已經照應了我們母子，要不是這樣，我們母子早就餓死了。”

    孩子皺著眉頭。
0 W7 ]2 {! M1 Y, q) k$ O1 L% X
- y# `4 t3 K2 p( |0 a/ i    讓人忍不住要伸手將那孩子的眉頭撫平。

/ q3 @7 J1 i& m5 v& M; n    阮姐道：“聽三娘說，這種事在福建已經見怪不怪，從前我們就算知曉一些，打聽過去他們也不敢說。”

, E" j* K* j' N8 v    阮姐說完話，轉頭看向旁邊不遠處，立即抿住了嘴。

    婉甯轉過頭看到崔實圖站在那裡。

    “爹。”婉寧上前行禮。

    崔實圖皺起眉頭，“方才那些話可是真的？”
( D% i: ^8 z2 |: G
" [" h) b, }5 Y0 [0 D* j    婉寧道：“媳婦已經讓人仔細查過，方才那個姓賀的商賈，不過就是為人所用，茶園只不過是記在他名下，也並非是他的，在閩浙，六七成的茶園都是如此。”
6 c: n0 M0 b5 x" B$ G9 Y, n1 D
& ~+ q# A6 h7 Z    崔實圖想了想，“那些上門的商賈……”

% j# b" p) K- D/ i8 L    “是媳婦和二爺早就料到的。”
  |; _# }5 D. W) w: a
    是啊，是他們早就料到的，在京裡準備了那麼久，等得就是這一天。

  }2 A; L* u; J- l    崔實圖道：“眼看會有不少商賈陸續上門，你準備怎麼辦？”
1 J5 R1 P/ E8 L: x
3 W  O# H4 [, u3 x" L    婉甯看著崔實圖，公公性格中好的一方面在於，他很多事不會跟女眷計較，如果崔奕廷在這裡，父子兩個見面必然會吵起來。
% q7 I7 q3 Z2 ~
    婉寧含著笑容，“爹不如就將這件事交給媳婦。”

9 c' e( W' i4 y& K, Q    那些客人，那些商賈，該去哪裡就會去哪裡。

    誰也看不了崔家的笑話。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二章 求救

崔實圖坐在椅子上，聽著下面的許氏哭訴。
, D5 H$ O# B2 B# n: x* W, Z. g
) w7 x' ?, T0 j! {0 u0 ]    一個還算殷實的家，就因為有百十畝茶園，鬧得家破人亡，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 J# t+ i: f" h
    許氏道：“朝廷的欽差派來一個又一個，我們不過只是聽聽名罷了，誰曾真的查一查那些貪官污吏。”

, {* \' ]6 h9 {2 S1 F    “說片板不下海，沿海那些漁村，若是不聽命於那些官差，就會被壓上通倭的罪名，那些倭寇被斬首的時候，我們也去瞧過，哪裡有半個倭寇。”
7 k( F# _" m) f3 }2 N8 f6 _2 u
% k9 b7 c3 F  Q$ b    許氏眼淚落下來，“我公公是準備上京告狀的，找了些莊戶一起，要連夜逃出去，卻被人告了密，還沒出崇安就被捉回來，就當著我們族人的面，被用兩口大鍋的熱油活活地潑死了。”

    許 氏紅著眼睛看崔實圖，“那是我公公啊，六十多歲的人，受那般的苦，我從來都沒聽過那樣的慘叫，都已經不像是人聲，我們不停地磕頭，想求那些人饒公公一命，可是哪裡有用，那些人就像是紅了眼睛，喜歡看那滋啦冒起的青煙，聽我們哭喊，好端端的人，被折磨成又紅又黑的模樣，那些人哈哈哈大笑，竟然將村子裡的一個孩子抓過來問，“香不香？”
& a( I( S/ R* o' `& L) z/ S
    “那味道，”許氏想到那一幕，臉幾乎變了形，“我到現在都記得。”

9 x: l1 T6 a" ^7 d+ @- W    那孩子被嚇傻了開始不肯說話，卻被晃了幾下才張口說：“香。”

    “那些官兵一陣大笑，急著逗那孩子，想吃嗎？灌了油香得緊。”還用刀挑了一塊熟透的皮肉到小娃兒嘴邊。
1 U& K9 I! v: ~! ^
    許氏說到這裡眼淚不停地掉下來，她終於忍不住將臉埋在帕子裡痛哭。

    人的皮肉被油潑了竟然也是香的。

    那種場面誰能想像得到？
: b/ u# f) K0 t, N# U5 Z
    崔實圖鼻端仿佛也聞到了炸肉的味道，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他一掌拍在矮桌上。“這些畜生。”

; B  A8 J  N- a; l/ a1 R$ o, T! d    “是畜生，”許氏兩額青筋浮起來，卻很快怒氣變成了悲哀。她露出一抹嘲笑，“我們這些莊戶人家。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哪裡能算得上人呢，不過是能被隨意宰殺的畜生罷了。”
+ o+ u' Z1 v* [* [' C
    “我男人聽說福建新到任的建甯知府是我們崇安縣人，就準備去訴冤情，當年那位知府大人考中進士，我們整個崇安都去恭賀。”
- l1 L) K( l# i$ f
. f& Y- l: G1 j; z* h. ~% X    崔實圖想起自己中進士時的情形，一路走回來人人恭賀。“崔家大郎，一定要做個好官啊。”

4 A/ P- Q" h% ^* E) o$ n& u    崔實圖忍不住道：“那建甯知府怎麼說？可曾要幫忙？”
: u6 b, z* }' I  x
    許氏慘然一笑，“大老爺，您應該知曉了，如今全家只剩下我們婦孺二人，我男人走的時候說，將來要親叩登聞鼓，聖上面前訴冤枉。”
' O" h+ R9 Y2 F% V
    “現在想想，著實可笑得緊，向來都是官官相護。誰肯為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莊戶人家伸冤。”
3 H; P% d. K4 o5 I7 @6 s( B7 U, k
    崔實圖想起會試放榜之後，他心中想得就是一展抱負，不止是做個官員。還要做個有志向的官員。
+ |0 {5 z. a; |: Q: q3 [
+ ]6 k1 N: p- b4 M4 ^* M    垂頭自惜千金骨，伏櫪仍存萬里心。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將這些都拋諸腦後，只想要安身自保。
5 A+ |- b8 Q7 I( n* a
    是因為知道當今聖上的皇位得到的並不光彩，心中一直不能苟同，還是經過了那場奪嫡的腥風血雨，看到陸家的慘狀所以起了退縮之意。

4 L8 O7 E) Z; o5 \    又可能這些只是他給自己找的理由。
% I% u- k* G7 h
    “直到崔大人來福建，殺了那位掌權的勳貴侯爺，還讓人找到我們母子。要為我們伸冤，”許氏道。“這下我那死去的公公和男人，終於可以瞑目了。”
, X& |) o; q7 @4 R: w
    崔實圖抬起頭。這些真是奕廷安排的。

    他那個從不看好的兒子，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真的冤枉奕廷了不成？
) Z9 d; j: G2 f7 ^
    想想奕廷從小到大胡作非為，從來不肯聽他訓教，又一身的反骨，他總覺得奕廷是個不明是非的人，早晚要惹出禍事。

    許氏忽然跪下給崔實圖磕頭，“大老爺，沒有您一家，我們母子已經沒了性命。”

- A+ W# H: [* V    “快起來。”

    崔實圖就要吩咐人去將許氏攙扶起來，旁邊的婉寧已經上前托起了沈氏，“你放心，我家公公和二爺定然會幫你。”

    婉甯看向崔實圖，崔實圖臉上早已經湧出幾分的義憤。
5 b% P( G+ J; m; ^1 i. {0 O
    不等許氏在說話，崔實圖看向許氏身邊的小孩子，招手讓他過來，“別站著了，過來吃些點心。”

# Q" B- L" i7 z/ ]( d) q    小孩子先是有些害怕，抬起頭來看許氏，卻得到許氏鼓舞的目光，這才向前走去。

    先是走得慢，見到崔實圖一直滿臉親切，就加快了腳步到了崔實圖跟前。

, x7 C0 w1 V' M( |6 y    崔實圖拿起一塊金絲糕遞給小孩子。
# _! R9 v* h4 D) [, Z0 j( [$ o' {
' k5 q  ?! b; c2 G% M- ?7 ^3 @    那小孩子接過去，抬起一雙水亮的眼睛，巴巴地喊，“謝謝阿公。”
/ Y9 r' q7 T* P* u$ y
+ ]8 q! v2 a9 r9 S$ ~. V4 V" L# I: ?    然後兩三口就將金絲糕吃了一半，還沒舔乾淨嘴邊的點心渣，就轉過頭看向沈氏，忙雙手護著點心，將半塊點心送到許氏嘴邊。
( f; C9 W, x; Q, t
    崔實圖看著一對母子，眼睛發酸，站起身來，“你們放心，若是有冤情，我們定然幫忙。”

) t7 d: S; d2 ~- w    遇到這種事，只要是有些良心的官員，都該查個清清楚楚。
) B' m8 k% l2 W6 E2 K
# P  x7 _9 H. ]0 W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早就應該被揭開。
$ A" I7 h+ C' i) j% D9 p
5 t2 B  K* n3 e+ F1 {    ……
. u- }& x4 o" I0 B' W+ K& `" y
% J/ ]/ L" E' o  Y/ N# Z    婉甯安頓好許氏回到花廳裡。

    崔夫人正和李太太說話，見到婉寧回來就道：“怎麼樣，可都安排好了？”
( y1 r0 |# V$ i; e8 U) c( H: J
' ?* G6 j$ J' ^- s    屋子裡的太太都支起了耳朵。

# T  B7 L7 z* X+ b. k9 L- e    連趙氏也看著婉寧，生怕錯過了婉寧臉上一丁點特別的神情。
2 e4 N$ u2 V! g1 {3 J
7 I, l) v/ [, t# C3 a    婉寧有些為難，卻裝作若無其事，“弄好了。”

$ C7 t5 T/ `- a$ L. A: w    崔夫人鬆口氣，“這樣就好。”

    李太太看了看外面，“春茶已經都采完了吧？現在正好是收茶的時候，”說著看向身邊的太太，“什麼時候有新茶喝我都記不得了，這些事到底是崔二奶奶知曉。”
* z% E1 k& ?8 R# G
+ s$ i. |2 p" l8 n$ x    輕而易舉就將話題又丟給了婉寧。

    趙氏彎起嘴角，這麼多女眷在這裡，姚氏想要輕易逃脫恐怕不容易。這幾位元太太今天顯然是來打聽消息，一個個都是要久留的樣子，今天崔家不論有什麼事。都逃不出這幾位的眼睛。

; G' l. e) f* J7 H. k! I5 Z- r1 V5 b    婉寧笑道：“是，春茶已經採摘好了。過些日子就能喝到新茶。”
1 j+ M: r2 @& z4 W
    李太太目光一閃，“聽說二奶奶在福建收了許多茶葉。”

( g) O+ O/ c* K; R9 B! D. }! i    婉寧點點頭。
; J$ g0 B4 o2 G1 q" x
    李太太道：“福建的商賈因何找上門？”
. X: Z6 {" K( f' O! O
9 P, W8 j9 L5 m. T3 p! m4 e( F    崔夫人皺起眉頭來，這擺明瞭是要向婉甯打聽，李太太從來不會這般露骨的打探，今天這是怎麼了。

9 h* @% K7 J* _) f+ b    婉寧被問得皺起了眉頭。
7 I+ D8 i* w2 s7 A. @
, d  I9 U$ R2 w8 _' j& z: D5 I) E    屋子裡的女眷仿佛都察覺到了什麼。

    崔家果然出事了，崔二奶奶恐怕是失了掌控，如果這樣鬧下去，朝臣都會對崔家指指點點。
6 X0 f+ B3 R  `  i+ I- ^
    李太太探頭過去。壓低了聲音，“可是有難處？”說著看向崔夫人，“我們和你婆婆向來要好，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聽聽，我們也好幫襯幫襯。
$ p. v1 z, J8 ?  v
    幾位太太滿臉關切，仿佛真的是來幫崔家的。

    婉寧欲言又止，看向崔夫人。
2 k2 [+ @; m8 j9 @$ V/ }
. ~( q; R% K3 M( a7 l! }% j    崔夫人歎了口氣，“奕廷被禦史彈劾，如今又有先帝的老臣跪在宮門外……這一件件的事讓我也沒了主意，你收茶的事。可有難處？”

    “也不是難處，”婉寧抿了抿嘴唇，“只是……我弄錯了……”

9 e& U# ^/ L& }5 c    婉寧說說停停。讓李大太太聽得心急如焚。

- A% Z1 R0 k  u: T1 S! U) j    “弄錯什麼了？”
8 G* D# x1 K3 T' a- u
: i, B8 c+ t* L: w6 L  k    婉寧抬起頭，“我弄錯了，多收了茶葉，之前已經簽了文書，不好更改……”

    李太太覺得崔二奶奶的話有些不對頭，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只得靜靜地聽著。
+ d+ G+ [  R$ f% p" o
, `9 m7 }. e: @    “要說幫忙，幾位太太真的能幫襯上，只是我不好意思張嘴。幾位太太的心意，我和二爺就心領了。”
4 x" ]. ]. G5 h6 O7 ]/ [
& N- L* a* p* g0 t    “這可真是要急死我。”李太太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向左右看看。“這孩子遇到了大事還不肯說，真將我們當做了外人。”

    周圍傳來應和的聲音。
. O4 }. \- [) F  v  @
( M0 c  H8 \* l    婉寧只得道：“那我就說了，也不算辜負了幾位太太一番美意。”
' W3 F4 y" D  t) l
    花廳裡頓時安靜下來。
/ s8 k/ u  [/ |( D
    婉 寧道：“生意上的事幾位太太也清楚，這收益並不能說得准，興許一筆賺了，也興許賠上些，去年新茶賣的好，我就讓管事去了福建收茶，想是要多做些，免得不足賣，誰知道遇到了個豐年，又加上雨水多了，手來的茶葉就比往常要多許多，既然之前已經定下了文書，我便不能反悔，所以不免銀錢有些不湊手，幾位太太在這裡，若是能借我些銀錢周轉，那自然是最好。”
- v: u+ C9 s- Q5 ~
    李太太聽到最後有些詫異，抬起眼睛，崔二奶奶正瞧著她，等她個回音。
( X" G8 |( k  S' n' X0 e# ?9 r$ C0 J
    崔二奶奶的話是什麼意思？

, Z8 j7 s. K( \% h3 W3 @8 t    要跟她們借錢？
5 a$ ^8 |* B/ T9 R3 T
    這可和她想得相差十萬八千里，她以為崔二奶奶會說福建商賈突然上門，怕被禦史言官盯上。
$ P) u' p& G* \$ S$ V0 C; _1 F
    她們聽聽福建來的那些消息也就罷了，哪裡能給什麼主意，最多也就是安慰幾句。

9 y) `4 Q  h0 Y; |: @" a    誰知道崔二奶奶不慌不忙在她們面前講起生意經來。
% h+ K# q( d& [$ {% g& I. u2 n
    她方才已經誇下海口要幫忙，如今要怎麼說？
0 E  g$ [* y6 B/ n& M: l( O6 M$ s
7 F5 J% r+ u% l, d) y( G/ O- m    明知道這次恐怕不能開埠，崔家也要因此被斥責，她哪裡敢攪合進去，就算有錢也不能借，更何況崔家跌了跟頭，恐怕一時半刻也還不上她們。
: f  f( L' ~; ~- d! n
    李太太尷尬起來，“我家姐兒剛剛出嫁，又要給哥兒籌備婚事，我是想幫忙，卻不是時候……”

) u: u, V+ o+ ], o, O$ x    婉甯看向李太太身邊的王太太。
8 v9 ~; q1 \" e7 f; `
    王太太也果然一臉愁容，“這……可不是小數目，我也作不得主。”
7 {7 G' ]% b  d2 w/ i" E( D3 l
    本來口口聲聲要幫忙的人，一下子都慌亂地作難起來，婉寧看過去，只覺得好笑。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三章 收網

　　婉寧看向李太太，「都說人多好想法子，幾位太太來了，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太太們幫我出出主意，我這一關興許就過去了。」
  f) T: m4 s- R. l, v
　　李大太太皺起眉頭來，崔二奶奶仰著臉，眉眼中都是笑意，哪裡像是沒有主意的人，這雙晶亮的眼睛望著她們，彷彿是在提醒她們，這次登門拜訪崔家的用意。

　　明明是當面讓她們難堪，卻又將話說得無法挑剔。

　　拒絕了一次，讓她不好意思再說下一次。

　　錢不肯借，主意總要出些。

: _9 w  O1 j& |3 N( O# g/ G　　她們本來是看笑話的，哪裡有什麼正經的主意，總不能當面斥責崔二奶奶不該去福建收茶。
9 n4 K! i: L9 i4 f
% d, I9 p3 x$ p. l7 O4 `! O　　畢竟是客人，哪有這樣的權利。
5 t' O) d" J/ ?0 u4 r# o4 i
8 Z) v7 \3 ?% G. i　　再說，勸說崔二奶奶說出實情的人是她。

　　李太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這可不是小事，家中錢財要如何用，我還要回去問問老爺。」說著看向周圍。

　　周圍的太太也紛紛頜首。

　　話說到場面上，雖然暫時搪塞過去，卻也不好再在崔家坐著，李太太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 A) K, `  T8 {% L0 n% d　　崔夫人不禁詫異，「廚房都備好了宴席，前面又還說著話，怎麼就走了？」
% v" y( }2 B2 [' f9 ^& }* E
　　李太太垂著眼睛，掩飾尷尬的神情，「家中尚有事。」

& N& l' w6 |) }/ M$ O　　婉寧道：「我們夫人說得是，太太怎麼也要留下，前面有要事正在商議，說不得一會兒還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 A' }/ }& V& _9 }( Q4 F
0 ~8 n. [: k; ~6 h2 z% W( [; V( i) a6 O3 Z　　什麼消息？李太太有些緊張，忙看向婉寧。
- z: g2 s0 \" v  R; n4 C$ J
　　婉寧一臉諱莫如深，「都是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得，只是老爺吩咐下來，讓幾位太太寬坐，一會兒興許就有消息……」
9 g1 I2 q- P/ Y
　　李太太向左右看了看，幾位太太從方才的事不關己，到如今的莫名詫異，心中已起了波動。
2 _. h  R" D& b# U, h6 b; b
　　王太太試著問，「是不是崔二爺的事？」
2 p" m( B' p) d9 r  I6 U) E
: s; n5 N0 P4 a# h( R$ G: t　　婉寧搖頭，有了這樣的變故，也該輪到她來旁觀了。
+ Z% R$ f1 {% {2 c; f$ r' S
% ?: X/ ?7 B) @% s; x　　……
( O5 G2 w4 _6 X( }% @; _
　　崔實圖回到書房裡，幾位大人已經等得不耐煩。
$ [" e6 u9 K, u3 D  B0 s- R
+ c, g$ E# T% Z. x$ t　　崔實圖坐下來不等李軾來問，就看過去，「如今我不在朝堂上，有些事幾位倒可以幫我出面。」

# s( p7 D$ r' ~* c# }- B; J" K- j　　李軾不禁欠身過去聽。
; W4 E! {- g3 F$ P3 s, n. c0 Y& z
* e. V, f  ]8 w  T; c* ^8 \　　崔實圖道：「方才我又仔細思量，李世兄說的話沒錯，福建那邊的事犬子卻是處理的太過匆忙，不免有失偏頗。」
% b! s  C4 D6 y7 u
　　李軾揚起眉毛，他還是有幾分把握能說服崔實圖，崔實圖向來不是張揚的人，自然不會認同兒子的做法。
- ?8 `: Y1 J9 Y* a
2 C$ M( p' g2 J/ ^: F; v7 |　　外面鬧成一團，若是整個崔家再亂起來，父子二人針鋒相對，崔奕廷兩面受擊，也不能支撐多久。
' v: G3 f1 i, A6 [! C' `
　　再說福建商賈找上門他是親眼所見，在關鍵時刻他也能和御史言官一起彈劾崔奕廷。
" y+ g6 O$ a' u1 d' p
; w+ i2 W1 \# _& a( M　　今日崔實圖說的話，來日他就會寫在奏摺上，連父親都不站在兒子這邊，誰又能去支持崔奕廷。

　　李軾覺得自己已經做完了想做的事，正準備要功成身退。
3 g0 g6 P2 Y& B/ [2 e
　　卻聽外面傳來聲音道：「莊王爺來了。」

! u# P; I; b1 N! f, r( Y0 ?　　有人撩開了簾子，李軾等人見到了面色略微蒼白的莊王。
  Z* ^2 K, d8 A
, w8 Z' t% X8 W　　病怏怏的莊王突然進門，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7 ^$ M) P. m9 y/ G$ B& q
4 m% `( F$ V' v5 n　　眾人立即站起身行禮。

& W5 l. P# G" u& W　　崔實圖讓出正位讓莊王坐下，莊王環顧一週，「戶部侍郎李大人，都察院王大人都在。」

　　不等李軾說話。
& x0 @: @" W8 e/ M) P# s
5 r  n& S3 ^; x" b. I% f　　莊王接著道：「聽說福建有賣茶的商賈連番來崔家，諸位可看到了？」

　　李軾心中已經笑出來，莊王和崔奕廷有幾分交情，如今也坐不住了。

) Y/ M$ {, a" B8 I- h9 X- P  s　　李軾面有難色，看了崔實圖幾眼道：「我們也是恰好趕上，眼下今年的新茶正要上市，崔家二奶奶一直做茶葉生意，有商賈上門也情有可原。」
% u  @! O6 e6 ~1 p7 n: u
2 t& c' [" _' E　　莊王不置可否。

　　李軾瞧瞧地看了崔實圖一眼，崔實圖緊抿著嘴，神情陰沉。
( y/ A0 E, o5 }% U
　　莊王道：「你們可知來的商賈要賣多少茶葉？」
+ ^" z* f" D& A$ [
3 o; _: V7 d% P4 }# O" R8 X/ ^; T　　李軾搖了搖頭，所有人都看向崔實圖。

　　崔實圖吩咐身邊的下人，「去將二奶奶簽了的文書拿過來……」
- H4 V$ z/ y5 j" |7 `
4 U7 M+ ~- _1 c9 S( ]　　「不著急，」莊王端起茶來喝，「聽說還有商賈在府裡，我們就看看，到底有多少茶葉要買賣。」

: R( r' i: |5 O　　莊王突然關切起茶葉來，定然是因為外面謠言四起。

0 _) S6 h" M0 i' A5 |( G4 M　　看好戲的時候到了。李軾趁著端茶的功夫向旁邊望去，大家雖然抿著嘴，眼睛裡卻是輕鬆的神情。
, M0 R5 F; i; D5 D
5 j  X( Y. t7 J) ]5 B7 |- q　　此時此刻該著急的是崔家人，他們就是個見證罷了。
$ v5 W; Y$ `7 {2 }
3 u- N( `% T' F4 h' o/ M　　莊王爺親自來問，崔家人不敢怠慢，一張張文書很快被送過來。
( p$ u+ M# r  z* W' E& z5 U4 Z* S
$ T6 R# M' x, |3 G　　莊王爺看了看遞給李軾等人。

　　李軾接手過去，看到文書上的數額不禁驚住。
* }" Y* o0 U( L& C; u& H; E
　　大量的茶葉買賣。

1 U3 l7 V- k0 m1 f: U8 b2 a( {　　怪不得人人都說福建的茶葉就要被崔二奶奶一手遮天。

" g3 W& c4 W7 {/ D　　他身在戶部，對閩浙的茶稅十分的清楚，太祖時茶葉興盛，光福建就收了茶稅一百萬斤，這些年茶戶每年減少，如今福建的茶稅每年不過百餘兩。
- f4 |2 y7 R- V7 I8 ^& `
# r2 w1 f  G1 Y% w0 u9 y/ z　　李軾看著買賣茶葉的數額，他耳邊彷彿聽到算盤清脆的聲響。

& }9 c' l5 t" o: {/ u; O. f　　這是怎麼回事。
8 Z' y  c- K$ c# F) Q6 R
　　福建哪裡來的這麼多茶葉，如果有這麼多茶葉，朝廷每年收的茶稅為何只有百餘兩白銀。
9 t$ {" G, x& y" r/ {
　　李軾漸漸笑不出來。

　　他不是看崔家的笑話，是在看戶部的笑話。
9 u' E% M$ N; h# l3 _- E
　　作為戶部當家侍郎，如同在外人面前將戶部的賬目抖落出來給人看。
9 |+ S( c/ b' w7 `
0 ^/ Q+ R' d9 t2 S: W2 g　　「不可能，這不可能。」

6 S7 \; w8 o6 i" `% ^  ~# |' {　　李軾面色鐵青，「哪來的這麼多茶葉，難不成今年福建茶葉大收……這……這……」
1 t4 r1 P. ^$ ~* Z8 w4 m
　　恐懼漸漸地遍佈他全身，汗幾乎濕透了他的脊背。
  K. w) A& Z( \  I, \
　　一張又一張紙送過來，然後是賬目，他幾乎不能呼吸。
# k' N: T2 _2 D- b7 l9 x
　　「莊王爺……這怎麼可能。」

/ B4 h8 W% }+ E" L; ~! Y# n+ F　　「是啊，」莊王握著手裡的茶杯，「本王也覺得奇怪，本王曾聽皇上說，閩浙因為倭寇猖獗，沿海的村民四處逃竄，田地荒蕪，百姓吃飯都困難，哪裡能收到田賦，田賦也就罷了，茶稅也少之又少。」

　　「可今天看來，福建產茶和太祖時也差不了多少，那麼每年的一百萬斤茶稅哪裡去了？」

3 b  J- D1 |) j" k: C- k　　李軾哆嗦著嘴唇，耳朵嗡嗡作響。

　　他忽然想起崔實圖方才回到書房時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太多的怒氣和焦躁，他早該想到，這件事沒有這般簡單。

) D' m* O" S" @, A1 `5 e! B4 x. L　　一百萬斤茶稅。
8 `0 u% H7 o: S
: [3 [4 t0 r1 c# R　　他是來作壁上觀的，如今卻被莊王爺逼問一百萬斤茶稅。
; u+ R; A+ k, q" h2 b( M
　　戶部已經多少年沒有收到這樣的茶稅。

　　莊王道：「本王聽說一件事，海商最喜歡蘇杭的綢緞，福建的茶葉，閩浙還有多少好東西？連皇上都見不到的好東西，直接讓大船運了出去。」

  \" Q! _0 d3 ~+ m　　李軾的臉豁然抽起來，他倉皇地抬起臉，「王爺，這，下官可不知曉，戶部年年催賦稅，可……還是一年年虧欠下來。」

$ B& O) i3 k/ A, \6 l　　「那是因為什麼？」莊王忽然站起身，「李大人隨本王去面聖吧，皇上還等著戶部的答覆。」

　　李軾覺得渾身脫力，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這……未免有些……太兒戲……怎麼能信商賈的文書……」

' L8 b6 h+ v# ]1 C# f　　「李大人錯了。」從容平緩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緊接著簾子掀開，一身錦衣衛官服的崔奕廷踏進門。

9 c' I$ A) t) P# l　　李軾看到崔奕廷嘴邊淡淡的笑容，身上就如同瞬間被水洗了般，手心裡的汗珠掉下來摔在地上。
5 U$ h- N& i1 i) }, n" g" l
% ~9 u! J0 l: ]% a* f1 k　　「壽寧，福州，崇安這些地方，我已經讓人將現有的茶園畫了圖，幾個月才將這差事做清楚，如今李大人要查可是方便得很了，可將戶部原有這些地方的茶園數量拿出來對證，就知曉福建官員到底瞞報了多少。」
* B) ^$ L5 |, O; ^1 h5 h& w0 O+ P
　　李軾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李大人，」崔奕廷輕叩腰間的繡春刀，墨黑的眸子如同夜裡的繁星，雍容又高傲地仰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李軾，「走吧，皇上還等著呢。」

6 N6 [6 I1 b8 _  P7 c: e　　崔奕廷話音剛落，立即就有錦衣衛走進屋。

; s& S, d" l+ B  q+ |" a　　李軾頓時面無人色。
1 K' _( W9 W0 W7 v# I# I5 w
! H2 }/ Z" ^0 b" J　　……

　　皇帝將手裡長長的奏摺看完，閉上微微泛紅的眼睛，他好幾日沒有闔眼才將閩浙多年的稅收理了清楚。
4 C: d' Z6 a) K& ^& ]
　　「都說稅收繁重，」皇帝冷笑一聲，「從太祖開始就一直降稅，到了朕，收上來的賦稅更是寥寥無幾。」

　　「這些銀錢都去哪裡了？不是給了百姓，也沒有進國庫，而是進了他們的腰包。」

　　「可恨的鄧嗣昌，每年向朝廷請撥軍費時，朕都要四處挪借銀子省給他……」皇帝說到這裡，不禁咬牙切齒，「恨，朕恨不得殺光他鄧氏一族，方能平復心頭之氣。」

( W( U! T1 f. V5 Z6 @+ O　　「他不是朝廷命官，他是一頭狼，一頭吃人血肉的畜生。」

　　皇帝漲紅了臉，「朕就要將這些畜生都抓出來，看誰還替他們隱瞞，」說著看向內侍，「傳戶部侍郎李軾，朕要見見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內侍不敢怠慢，急忙去傳旨，等到莊王爺和崔奕廷帶著失魂落魄的李軾進了大殿，內侍才悄悄地走到後殿小花園裡，那裡已經有個小內侍在接應。
5 [. q0 m% n2 k% h9 i
　　「告訴夏大學士，這次皇上是動了怒，福建的事兜不住了。」
6 J3 G7 d7 B: B9 C7 |' y6 q
　　福建的事兜不住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腦袋要搬了家。
/ d/ X, ^' M) A  E* ?# O
　　……
1 R, _4 Y4 T' m0 p2 S0 S( \
　　很快所有跪在宮門外的老臣手裡都多了一份奏疏。
: S3 ?6 F0 t0 Z' m5 z
2 @  p$ m3 l* l: A　　下了大獄的廣東按察使一語道破了整個閩浙的秘密，「閩浙不是沒有賦稅上交，也不是沒有田產也不是沒有茶稅，而是官員上下瞞報，內外勾結，海上的大商船日日滿載而歸，真正苦的是百姓和朝廷。」

sanji32

第二百九十四章 意氣風發
4 R' c  G9 B( B! F) l& ^6 S6 S
3 Z' [# i/ ]# k2 N7 N9 g* O　　宮門外跪著的御史言官，看到孫長英跪地捧著血書，都忍不住抬起頭去看，上面寫著閩浙的勢家如何和勳貴勾結下海通番，眾人頓時面面相覷，再求下去就是維護閩浙勢家和貪墨的官員，這根本不是不畏權貴，犯言直諫的言官該做的事。
6 J6 M' E) e2 C
　　就算因此丟了性命也不會名流千古。

　　幾位年紀大些的老臣撐不住癱坐在地上。
" P  N" S# }0 [: `
5 \. F0 f& {: s: @8 V" t+ Q1 z- k1 P　　就這樣回去，卻要怎麼保住臉面。
+ g' s( L7 x& [8 v2 A8 E. ]
& a4 O2 B- w# p; x　　突然聽到有人道：「崔奕廷來了。」
$ t' B3 W8 i+ s. o) E# k2 j& J
　　眾人抬起頭來，看到了一身官服的崔奕廷緩緩走過來。

　　崔奕廷此時出現是因為什麼？

　　崔奕廷年紀輕輕就坐到了錦衣衛正四品僉事，這是多大的提攜，誰能服氣，聽說他慫恿皇上開海禁，他們才過來要一爭長短。
+ K6 l( d$ x6 ^+ V
( G( Y6 S$ \. F6 Q1 D* {　　年過半百的老臣伸出手，就要質問崔奕廷，積攢在胸口的酸氣，就等著這一刻說出口。

2 b  m: R, E4 \, M　　風吹過崔奕廷身上的官服，顯得他身姿更加挺拔，緋紅色的官服像剛升起來的太陽，又像騰燒起來的火焰，黑暗也無法將他的身影吞噬，「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為了百姓蒼生，不畏權勢，以民為憂，敢於拂逆君主是乃言官死諫；鐵面無私，懲治權貴，彈劾權貴髒吏是乃死諫；平冤假錯案，嚴懲貪官污吏，正義相爭是乃死諫。」

　　「諸位大人因何死諫？」
7 B2 ?% {" u. j
9 R+ T; f  G2 r9 h9 G　　「為了閩浙的勢家還是貪官污吏，又或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百姓。」

7 |3 M# O' I1 b+ K7 Q9 H4 f　　崔奕廷並不是不學無術，任意妄為的武夫。
9 Y: F7 j. \' S1 j
　　無論在什麼時候彷彿都能挺直脊背。
  _: g* I4 Y& o1 a. z
  s: U- f( t: r  R! y) Q, W　　臉上沒有半點的懼怕和退縮。

　　那雙清亮的眼睛，看過去只讓人覺得難以捉摸又無法估量。
; I0 y( X# w5 |" @
　　宮門外，一時靜寂。
& v5 B. \5 }- D+ y2 E
7 J' O* a. w( |/ @　　……

　　孫二小姐緊張地聽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管事媽媽才匆匆忙忙進屋。

) A# o/ s2 b# r& J　　孫二小姐和孫太太都站起身來。
- o7 T: H9 ~6 N
3 L: r! n2 V! ~$ D* A" _　　「怎麼樣？」孫太太立即開口詢問。
" l. `  B3 _. {7 f! y+ Y8 O
　　「老爺在宮門外呢，遞了血書訴冤枉，將鄧家的事說了清清楚楚。」
% }0 i+ w: t7 t7 M1 d6 i" ^
　　孫太太只覺得額頭上起了一層的汗，緊緊地握住女兒的手，「這樣……也不知能不能輕判些。」
- E& h: v2 Z+ I: A% L  S& X5 r2 t
　　孫二小姐忙安慰母親，「定然是能，幸虧崔二奶奶肯幫忙。」

　　「不止是崔家幫了忙，」管事媽媽道，「送消息的是裴家的下人，聽說侯爺也插手過問了福建的事。」
7 B5 `1 v3 s+ w
　　聽到裴家，孫太太面露驚訝轉頭看了看孫二小姐，「既然裴家肯幫忙，會不會……和你的婚事……」

　　孫二小姐搖搖頭，「如今家道中落，我和侯爺已經不是門當戶對，母親還是不要想了，若是父親能保住性命，我們就回去廣東，不能嫁給達官顯貴，尋個殷實之家也並不難，」說著頓了頓，「眼下，我們最該做的是給父親傳個消息，登門去拜謝崔二奶奶。」
( }1 |$ I6 m0 Y2 v, t0 W4 Z6 x0 g# P
  o& a- H/ l% V) N* o6 H5 R- a1 D　　孫太太頜首，「也好。」正要問女兒準備什麼時候去崔家。
2 m1 \0 A2 S" A5 j, m1 Y6 o
　　孫二小姐已經讓管事媽媽跟著去內室換衣衫。
7 x2 X$ u7 s1 S+ q/ R) ?* |$ e
　　片刻功夫，孫二小姐已經換上了草綠色的暗花褙子，吩咐下人，「去崔家通稟一聲。」

　　……

2 F, G  J  d9 H$ L9 c5 m( P8 ?% y　　聽說李大人被莊王爺帶走了，李太太頓時驚慌失措，旁邊的幾位太太也跟著緊張起來。

& K8 |( x# [5 y  o6 A( ]$ `　　莊王爺這是要做什麼？是什麼意圖？

　　李太太不由自主地看向崔夫人，「這是因為什麼？」
5 \2 Z5 G7 g1 G- J
$ N! Z$ t0 X7 \! ^  H; E/ r3 C, u/ `　　沒有人會回答她。
  P. }( G; m; @6 F* E
4 y8 b, u; Z/ b2 |  g' a　　看別人笑話，最終只會看了自己的笑話。

' H% \: m  d2 A1 A　　婉寧吩咐下人端熱茶上來，李太太終於站起身來告辭，幾位太太也紛紛起身，再也沒有了閒話家常的心情。

3 K8 r# h0 X( C; q! `8 P　　送走了幾位太太，崔夫人讓婉寧扶著進了內室。

　　將下人遣下去，崔夫人看向婉寧，「老爺那邊怎麼樣？可問了你福建商賈的事？」她現在就是害怕老爺會大發雷霆。

　　父子兩個已經鬧得生分，再因為什麼事吵起來，這個家真就要散了，只要想到這個，她的胸口就像有塊大石壓在上面，讓她喘不過氣來。

, N' S, `) W, @! ?' T　　婉寧看到崔夫人臉色不好，低聲安慰，「娘放心，爹知道福建那些官員做的事，只說二爺做得對。」
8 F6 @) t2 z! m
# p/ G, t/ [% w; T) p- o' R　　崔夫人驚訝地看著婉寧。
  @8 l7 d! N; ^* L! ^% {
! X+ ?2 V5 k7 s8 w* t/ O　　老爺會說奕廷做得對？

　　多少年了，老爺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就算是上次被人要挾，老爺卻也說奕廷的手段太毒辣了些。

4 x8 v: I3 k: N* I　　總不能被媳婦一勸，老爺就想通了。

6 [1 u& g% t5 r& u& s4 y1 R　　崔夫人仍舊擔憂，「你在福建收茶，會不會出事？李太太雖說不安好心，說的卻也沒錯，整個大周朝可都看著我們崔家。」

/ x' B0 Q6 C( U/ B　　「娘放心，」婉寧低聲道，「媳婦在福建收茶是真的，不去收茶怎麼能丈量福建的茶園，再說丈量土地，也不是我們先說出來的，早在先皇時就有老臣上書清丈土地，宮外跪著的是先皇的老臣，推行魚鱗冊，賦役黃冊的也是先皇的老臣，如果土地不重新丈量，拿著魚鱗冊又有什麼用。」
, ?1 R" [) g9 e; V9 H
　　「先皇雖說不讓開海禁，可是卻早就有讓戶部丈量土地的硃批，如今推行全國丈量土地，誰又能反對？」
. R( W7 I/ p" a) b& v  C
　　崔夫人越來越對這個媳婦另眼相看。

) M+ K% W1 g; ]5 D% X　　十幾歲的孩子，如何知道那麼多東西。
( n& H1 {/ n' Z* X) {
　　賦役黃冊是先皇時才推行的，清丈土地這些事完全是政事，她在內宅裡不過就是聽聽。
/ ?: g& A) j) D& c) o
/ T: y+ p, u' Y/ I! [　　崔夫人道：「那……那就不開海禁了？」

- g( d$ h; ~5 \9 n1 c　　婉寧抿嘴笑，「當然是要開的，這只不過是第一步，只要這一步走過去，後面的事就方便多了。」
, J, P$ ^' ?) c1 a8 N
7 s) b7 ]+ s# k+ J2 A6 G$ p　　無論是開海禁還是清丈土地傷害的都是那些人的利益，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分別，只不過換了一個說法。

　　崔夫人點點頭，「你懂得比娘多，」說著低聲道，「不過，你可要小心，外面那些人都瞧著我們呢。」

% Y: Y2 H: o7 _+ @+ P　　婉寧道：「娘安心。」

( J: l% N! [. [+ j! \　　崔夫人看著婉寧，當時求娶婉寧，她只是想順著奕廷的意思，讓奕廷娶個喜歡的女子回來，也就能收收他的心，沒想到婉寧這孩子還真就成了她的幫手。
/ a& x+ ^  g8 A! H# r& g
8 e3 y1 U  @- ^3 {$ {% V6 B& D% t" }　　崔夫人嘆口氣，「其實有些事也不怪老爺，老爺是因為姑奶奶傷透了心，從前我們家和皇上的關係是很好的，皇上不受先帝喜歡，老爺還處處幫襯著說好話，說到底這件事都怪我，內宅上的事，我沒有處理好。」

! K8 _" t% L' C* W1 T& M  `( S　　婆婆說的是崔皇后的事，皇上登基之後冊封崔氏為後，難不成不是因為對崔氏情深意厚？
$ {& X8 e. c5 e9 i9 h( t$ y
　　這裡面到底有個什麼樣的秘密。

　　婉寧才想到這裡，宋媽媽進來道：「廣東按察使孫家的小姐來了。」

" b. D6 k& M/ U8 H. B: W　　婉寧笑著起身，「孫二小姐是來找媳婦的。」

8 E% @/ r) X: ^# q, k　　崔夫人揮手，「快去吧！」
% m; p$ R$ ~) `7 O
　　……

　　婉寧在屋子裡見了孫二小姐，孫二小姐一臉感激，立即向婉寧拜下去，「多謝崔二奶奶搭救我父親。」

+ A- Q8 G# s7 a$ M　　婉寧將孫二小姐扶起來，「孫大人的案子怎麼判還要聽皇上的意思，也不知能不能從輕發落。」

& a( F0 D) C" S. T, D　　「那就是家父的命數，」孫二小姐勉強露出些笑容，「總歸是有些希望。」
4 u) S$ j4 U' a; q; m# q
　　兩個人坐下來。
# A0 b2 I7 w, n' J0 y
; ~- @4 U  r; w  }( g　　孫二小姐看看四周。

　　婉寧向童媽媽點了點頭，童媽媽帶著下人退出去。
% N! M/ j. t. h
　　孫二小姐抿抿嘴唇一臉歉意，「之前來求崔二奶奶幫忙，也只是走投無路想要試探試探，所以有些話我也沒跟崔二奶奶說起。」

　　婉寧不知道孫二小姐指的是什麼，不過她們兩個之前只是第一次相見，自然有什麼話都是要說一半留一半。

  S/ l& L" g& {　　婉寧道：「這是人之常情。」

8 a; h; L+ f; ]% w$ g　　孫二小姐低下頭思量，又抬起了頭，「我們家有個遠親表妹，嫁給了鄧嗣昌的外甥，我那表妹跟我提起過，鄧嗣昌通過倭人買了不少的刀劍和馬匹，是鄧嗣昌的一個姓呂的幕僚安置好的，我聽到這話一直覺得奇怪，鄧嗣昌要刀劍做什麼，這些東西不是都該朝廷撥發的嗎？難不成是軍費不足，鄧嗣昌才自己想法子。」

3 F% D5 l/ d% n6 L  h　　「不過鄧嗣昌那種人，怎肯做這種事，」孫二小姐眼睛雪亮，「鄧家被查，可曾查出這些東西？」
4 E, t. ]8 O; y
　　崔奕廷沒有說過。

+ |3 ]8 a7 N% V, N# a" l/ k　　私藏刀劍和馬匹可是重罪。
% i( E9 C1 \9 z9 g
, v8 ?; Y' s# B+ a1 p( I　　高宗時，青州府的敬王私吞刀劍、鎧甲就是因此得了叛逆的罪名。
- i3 U- c/ `1 |; a4 ~( s
$ y* W$ k& k* b# ~　　看到婉寧搖頭，孫二小姐道：「興許也是亂說的，沒有這種事。」
# M2 l9 |% e, D% I* O6 c5 C
- G% `/ d3 u: N　　婉寧很喜歡孫二小姐，孫家出了這樣的大事，她還能冷靜處置，「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0 C/ f# m5 M. T; Z　　孫二小姐道：「父親肯定是要獲罪的，等父親的事定下來，我想要跟著母親會廣東去，外祖母和舅舅可以照應我們。」

9 o5 k$ q6 Y" ^# b  K3 V　　孫二小姐的思路清晰，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

　　這樣的性子，既然能來跟她說這樣一番話，定然是對這件事又幾分的把握。

　　鄧嗣昌囤積這些東西做什麼，難不成是準備要謀反？

2 M# u3 C$ U; V' v　　……

　　婉寧送走了孫二小姐。

4 [; }9 M- m9 o1 a　　門上管事來稟告，「二奶奶，二爺回來了。」

　　崔奕廷這一回來，彷彿整個崔家都跟著鬆了口氣。
) v+ f" Z0 M! ]1 R& C" T& ?& G
　　婉寧去垂花門迎崔奕廷。

7 S9 k3 j7 O$ P" a0 D/ D8 }5 u　　崔奕廷踏進內宅，目光就落在婉寧身上。
0 F& y% U; X0 p/ P( K5 Q4 G
4 h3 g8 O( j3 \& X　　婉寧嘴角噙著一絲笑容，一雙眼睛如被泉水洗過般透亮。
" M  r. q2 c) {3 Q% F- e) I4 ^
　　辦好了外面的事，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看到婉寧，他頓時覺得腳步更加輕盈，更加意氣風發起來。

& n: C) D- \! n( c  R　　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裡。

　　如同在他心頭上。

/ W$ L+ l' x. Z　　崔奕廷一把拉起婉寧的手，不等她說話，又將她擁進了懷裡。
3 o! q- O0 B" m) I) r$ c" f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五章 垂死掙扎

$ Q5 L5 N' K" a8 W6 F5 Q　　崔奕廷的官服上有種風塵僕僕的味道，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疲憊的神情，反而更加神采熠熠。
! ~  Y6 T# z3 ~
　　婉寧抬起頭來，卻看到崔奕廷本來和煦的笑容，慢慢變得陰沉，「眼睛這是怎麼了？是誰讓你受了委屈？是父親？」
% \% x! p' d6 ]. O; Y
5 ~; ]% D' R- r1 E9 `  W0 S7 I! w$ g( u　　受委屈？曾讓她受委屈的人，要麼已經挫敗的站不起身，要麼正在泥沼裡掙扎，怎麼能在崔奕廷薄弱的父子關係上再添敗筆。

　　眼看著崔奕廷去看童媽媽和落雨。
0 b* u7 a$ P7 k3 l
* A. Q, ~' ^/ n- v# T0 D) R$ ^　　落雨嚇得額頭上滿是汗珠，就湊過來瞧她。

. F4 u  a$ r7 Z" _4 f1 e( ]1 P　　婉寧忙道：「沒事，誰能讓我受委屈，」說到這個她眼睛還真的有些癢，忍不住抬起手背去擦眼角，「是不是睡晚了熬紅了眼睛。」

　　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紅又有些腫。

) ~0 D0 y' k' `1 D+ `9 U　　崔奕廷皺起眉頭看怔愣的落雨，「快去請郎中來。」
& s$ J" `% P& o& Q* R  @& _# Y5 U
　　落雨忙跑出去。
7 n. v# W. U! P: L. I
. u2 o3 u' J# J' J' E　　崔奕廷的目光落下來，仔細地在她眼睛周圍轉悠，眼睛裡滿是懷疑，生怕她是在說謊。
9 N# ~+ n: ?6 T( q
. V4 s3 Z5 f9 D6 N0 m. M$ I6 B　　旁邊的童媽媽也忍不住，「二奶奶一直好端端的，方才在屋子裡還沒有這般。」

3 V! T8 H  y  ^　　崔奕廷摟著婉寧進了屋，童媽媽舉了鏡子過來，婉寧仔細一瞧不由地失笑，「沒事，大約是受了風，用冷帕子敷一敷也就好了。」
- ~! G6 B% @, a5 X
8 T6 j! c8 ^5 o8 V9 ?8 s2 g7 y　　正是花開的季節，有些花粉過敏也是正常，她有時會覺得眼睛癢，可並沒有放在心上，哪裡會想到崔奕廷大題小做到這種程度。
, z6 T( b7 h  _7 a
1 s. \# x% x# y" ^6 z' u　　郎中被請過來，寫了張藥方。

　　婉寧看著崔奕廷仔仔細細地安排人去抓藥。
' W( i& d, O. b* V7 l; O6 z
7 m+ s' X$ @- W$ M( w　　落雨擰了帕子過來敷在她眼睛上，冰涼舒適的感覺立即傳來，婉寧舒了口氣。
/ m- z( U' y1 L9 v
0 i# x  ^: J# _( }  L7 d" `) {　　屋子裡漸漸安靜下來，婉寧想要拿開眼睛上的帕子瞧一瞧，手指卻被拉住。耳邊傳來崔奕廷的聲音，「不著急，再過一會兒才好。」

1 P* D# q) c. j7 B, F) H　　想想崔奕廷倨傲的模樣。哪裡料到他會有這般的體貼。

　　「在想什麼？」
. d" `9 Q1 P2 v) \( u
6 I! ~* @. v! E9 I  a　　帕子遮蓋住她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紅潤的嘴唇。

　　婉寧搖搖頭。正要說話，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傳過來，然後是崔奕廷結實、溫暖的懷抱。

* a7 j# K# D4 c+ _$ ^5 ^　　崔奕廷低聲道：「有沒有想我？」

　　她的神情不由一時恍惚，一片漆黑的眼前出現了那個目光清澈的少年，筆挺地站在馬車前，認真地看著她，「我喜歡你，你不要嫁給別人。嫁給我好不好。」
+ @4 W; l6 ~! ]# I% F' c0 o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

; [8 L# I2 y% b* X; G　　轉眼之間，她可不就是嫁給了他。
/ J- y. c3 B& \& _
' I5 f! e3 X" c" m　　婉寧剛要說話，一張口，一顆蜜餞落入口中，濃郁的蜜香過後又有杏子的微酸，她竟覺得有些微醺，竟被一顆蜜餞醉倒了。
3 K. T' E1 g' O" E5 z
  [$ x; u6 d% l, J　　微微一動，眼睛上的絹子落了些下來。她正要睜開眼睛，只覺得鼻端有淡淡的木葉香氣，接著唇上一暖。崔奕廷的吻已經落下來。

  [5 d4 J' e4 l/ f　　他的吻輕輕的如同一根羽毛，慢慢地摩挲著她的唇，她舌尖微舔，嘴裡的蜜餞就落入他口中，她不禁覺得好笑，抬手拿開帕子展開笑顏。
/ m! P$ w" A3 u: _' e9 P
　　他目光清晰又迷離地看著她，身子微傾將她整個人攏在了身下。

( K% I0 D6 k4 M2 J7 B1 R  {　　長發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頰。

　　閉上眼睛，呼吸纏綿而又溫柔。

　　她也有過夢想，想要找到一個知心人。和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 X% v+ r. O1 D6 N2 n
1 ]. k0 b- P4 y6 x0 M　　如今得以實現。

　　……
" J4 Y, N$ l/ X  C1 ?
/ V- X1 p' j5 Z# ^" F$ ^4 w& Q　　工部尚書在崔家書房裡已經等了一個時辰。崔奕廷應該早早就回到家中，如今卻仍舊不見身影。

( ?: X8 ]% e% Q8 b, F+ k3 `　　戶部出了事。侍郎以上官員全都入獄，他也是突然被提到戶部，暫代戶部尚書之職，閩浙的一筆爛賬，皇上限期七日內查清，他不可能派人去閩浙從頭查起，唯一能做的就是來求崔奕廷。
2 P/ u& i4 t0 Q8 C; }) O5 r2 P
　　誰叫福建的土地是崔奕廷清丈的，福建的茶葉數額誰也沒有崔二奶奶清楚。

　　工部尚書等得滿頭大汗，下人來道：「我家二爺那邊一時走不開，恐怕是誰也不能見了。」

( ~& Q' Y% l7 t. D　　今天宮門外的場面他是親眼所見，大半個京城都被驚動了，也怪不得崔奕廷會忙。
% V) R7 d7 l8 x( Z
( e$ |  X# b: v# R　　工部尚書只得先告辭。

; D" x# Y( [" w2 o' r　　想要見這位崔大人，只能明天一早在崔家府門前相候，這一晚大半個京城誰也不能睡個踏實。

9 K- O) r& f! ]3 y; k9 M- d9 `　　……

- [# i2 Z$ Q3 ]. l9 a, I9 `* w1 I　　婉寧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崔奕廷正靠在引枕上看書。

　　崔二爺這般悠閒自在，定然已經將外面的事處理妥當。

, ?, A3 z+ Z1 R2 i　　婉寧清了清嗓子，崔奕廷端了一盞茶過來。
5 b" h2 J8 n" P- M' b* w
+ v/ y8 x. P, b( Z: o' }　　不是她愛喝的紅茶，裡面只有幾朵泡得舒展的桂花。
" K2 I4 X- C' s9 y8 z) s
9 s- {0 H. \& `0 [0 n% l( p. s　　是杯清茶。
2 F6 z3 t/ s1 @/ _+ p: Y) }
　　崔奕廷道：「天晚了，少喝茶，也好安睡。」
) ~" l( ^! g- k$ d4 S, n1 Q
　　婉寧也就只好這樣喝了，放下茶碗披上衣服，望著崔奕廷手邊一摞摞文書，每天都要看這些東西，也不知心裡會不會覺得枯燥。
1 [" N# o1 [, g( N
6 s. L" z& z6 ^9 _, Q; d" `　　忽然想起一件事，婉寧低聲道：「在福建的時候，二爺可在鄧嗣昌的莊子上查到了一些馬匹和刀劍？」

) n/ |4 @) `9 E, z　　崔奕廷清亮的目光望過去，然後搖頭，「沒有，怎麼會這樣問？」

  k9 V7 K+ Q% K　　婉寧就將孫二小姐的話說了。

5 \# F7 d& H- b2 L. H6 ]# n1 c+ D　　崔奕廷微微思量，「鄧嗣昌不過是個勳貴，要說他謀反，並沒有那個本事，除非……」

2 O. z3 R" i5 P2 D, V　　除非是靠著某個藩王。

　　崔奕廷微微掀起了眉角。

　　婉寧很想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9 i' Q/ X! V8 \) m0 l" z- S9 t
  m" S6 W: b8 ?　　「說起閩浙的勢家和勳貴，我倒是想起一個人。」
# q/ o% A4 c7 A  R
: |8 f, n# l8 b9 f' h　　兩個人對視一眼，婉寧心裡立即就有了答案，「那個人不是被關在西門外嗎？」
! k# ^8 K, {3 }" a6 y1 a9 X+ [
: g. I  ?) v6 Z1 U　　崔奕廷道：「先帝在的時候，端王在閩浙領兵立過軍功，回京之後上了讓沿海村民遷移的奏摺。」
& R2 p: E" j* t0 r' ~3 X; w
9 }; `( c2 u3 |3 P* R　　所以海商猖獗有端王的功勞。

. j/ X+ M4 Q" R2 }( Z　　仔細想一想，張戚程也是在閩浙一帶立過戰功，這些人原本都是在閩浙被提攜起來的。

　　崔奕廷道：「如今皇上要整治閩浙貪墨官員，如果他們有這樣的算計，如今也遮掩不住。」

# J7 R" [. F$ ?# C6 g　　……
  R1 y$ r/ `( [% ~4 E
% `+ u5 x2 X, B" {　　「這根本就是挖了坑讓我們跳進去。」淇國侯臉色鐵青地望著張戚程，「說是開海禁，其實是派人在福建清丈土地。我們還將精神都放在海禁上，如今可是被打個措手不及。」

　　聽說崔奕廷縱著妻室在福建明目張膽的大收茶葉。又結交海盜王盧江，他們還以為握住了崔奕廷的短處。

　　其實，根本就是崔奕廷放出來引他們上鉤的。

　　著實可恨。
& `$ Z) r8 O8 L9 X5 n& G! L- K
　　從鄧俊堂出事到如今，一連串的打擊不停地落在他身上，張戚程只覺得胸口有一把刀戳在那裡，讓他喘不過氣又撕心裂肺地疼痛。
) k, y; N1 T& `
　　閩浙多少年的基業，就這樣要功虧一簣。

　　沒有了閩浙的官員，少了勳貴的支持。他的大事就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
6 J6 `; Q' T  r- W' T
5 b+ f* p% s6 y( z) O　　張戚程的頭髮都豎立起來。
3 o6 y* U% @! m
! p4 h% ~+ \$ c# w) p　　「內閣、都察院都不敢再說話，那些御史言官都因為海禁在宮門外跪過了，如今也不好再上奏摺。」

# P& S) r* `3 Q; S! a( z+ y' F* G! }7 h　　他們將氣力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如今就等著讓人隨便擺佈。

* B- l- C; _& k3 I" Y　　送走了淇國侯，張戚程站在院子裡，怔怔地看著天空。

　　多少年的努力，就這樣完了。
1 o( N% ~$ [. ]* ?# E2 y+ l
　　完了。

+ `& I& P3 R3 x- P　　張戚程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傳來驚呼的聲音。

# X( k" c8 @6 Q  d# {" y7 y$ E6 `　　張家一片慌亂，張戚程的病又重了幾分，滿屋子都是他不停歇的咳嗽聲。

7 z" A. f$ c2 P1 q# t　　朝廷上下如今是一片嘩然。京裡的市集卻依舊熱鬧著，大量海上來的番貨讓人擠破腦袋都想要買到手。

　　這樣的繁華背後，卻藏著那般的謀算。
) x# B: X( z$ L7 T* U* G
　　張傳凌皺著眉頭。聽身邊的小廝稟告，「公爵爺已經病倒了，夫人讓爺回去。」

　　他此時回去又有什麼用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挽回已經是萬萬不能，他早就提醒父親如今要休養生息，父親對崔奕廷早就紅了眼，顧不得其他。
! l- k: |, I# c* x, J8 ~7 P* j& ~
3 R8 v; D1 u2 @4 X　　這樣怎麼能成大事。
% R9 W7 a' i2 h/ k$ M
　　張傳凌不置可否，問向隨從。「崔家有什麼動靜？」
5 q2 a! `: @, b7 m( k
　　隨從道：「這些日子崔二奶奶讓人買了些東西回去。」

　　張傳凌道：「番貨？」這時候還能像尋常一樣買賣東西，彷彿個沒事人般。也難怪父親要上當。

1 t5 E, S. L$ p　　隨從點點頭。

　　崔家二奶奶，這個稱呼已經在他耳邊變了幾次。從姚家丫頭、姚七小姐、姚婉寧到那個賤人、崔二奶奶。

　　不管是父親還是姐姐，從前對崔二奶奶是毫不在意，現如今卻是恨之入骨，這也是種本事。

　　這樣一個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在這時候買些不打緊的東西。
& l$ R/ p; n  y, X
　　張傳凌吩咐，「都買了什麼，也給我買些送過來。」

　　隨從應了一聲，過了好久才將兩樣東西擺在他眼前，「好不容易買到，剩下的都被崔家買走了。」
# T, ]5 m! y* g' O, m  Y1 {7 b" g
　　張傳凌抬眼看過去，一朵臉盆般大小的花和包裹著綠葉的東西。
1 C' v" u: w: Z1 ~7 R
　　「這是什麼？」

, |$ @( }) F# O$ V# j　　「聽說是，」隨從仔細想了想才道，「玉蜀黍和……西番葵……那玉蜀黍聽說可以吃，那西番葵就是擺著的花也沒什麼用處。」

' @2 D- k9 K0 e/ E: G5 w7 o7 M; d　　既然沒有什麼用處，崔二奶奶為什麼買這樣的東西。
7 L% l* y; Z* |5 c: x( L
) X3 ^5 A! O$ w$ M　　想要藉著崔二奶奶揣摩崔奕廷，他現在卻發現，根本行不通，這兩個人腦子裡想的事旁人別想挖出半分。
, n% A- L# M  P2 c! h
　　張傳凌回到張家，張夫人已經哭紅了眼睛，見到兒子又掉下眼淚，「你父親的病可如何是好，再這樣下去，人只怕就要折騰垮了。」
; H' s5 E4 C" _
7 {1 P( [8 }4 z( _+ f/ }7 i　　病了並不一定就是壞事。
2 Q$ P2 U1 S7 O
# a) z! K5 ^6 F1 C& c- {　　張傳凌吩咐管事，「父親病倒需要靜養，從今天開始，不管誰上門來，一律不見。」
% D" [, L9 l4 \
$ P+ ^/ }# o( _5 k1 ^# `$ X

sanji32

第二百九十六章 走失

' j% ?& t" V  A9 c3 y　　婉寧讓人將馬車趕到莊子上，馬車剛停下來，賀大年就上來道：「都種好了。」
1 d7 E+ y. D6 ^9 Z' Z
　　婉寧點點頭，帶著童媽媽幾個過去看。
  q! ?( d1 z! L
　　田地裡有幾個人在忙碌，穿著青色的衣衫，在看地里長著的秧苗，捲著袖子站在田埂上。
( {7 }0 D6 `6 x& q5 t
　　婉寧向前走了兩步，那人就轉過臉來，一雙眼眸神采奕奕，嘴唇微微揚起露出幾分的傲氣，臉上的幾分硬朗在見到她時卻變成了柔和的笑容，就連身上那平平常常的青衫也彷彿變得不一般起來。

  G& K# n4 p5 I+ w: Z5 [. _" l; v　　「婉寧，」崔奕廷指了指前面的一片田地，「還真的改成水田了。」

　　品詩論畫的貴公子，也能到莊子上來，看她搗鼓這些東西。
! T( }. t/ P/ n5 R+ a4 z- v
　　種稻田不是她的突發奇想，是在福建時看到稻種的時候就想到的，她看了不少的地方志，糧食產量大相逕庭，有些地方已經用外來的稻種，糧食產量就高許多。

" u( i/ V. k# j4 }5 A  n4 [( N　　王盧江從海上帶回來不少的水稻，如果真的有好的稻種為何不用，據他所知，從古到今的高產稻種都是這樣一代代地更替才有的，從福建到京城，大片大片荒種的土地，如果都種上農物又該是什麼模樣。
& p1 P- ?0 }; j/ G% \6 X
6 h7 F' a( G& m  _0 {) i% ~/ G# L  F　　「我想著在那邊種下玉蜀黍。」

( |4 P$ q/ H! b8 z& C0 g4 X　　崔奕廷手上沾了不少的泥土，立即就有下人端了水過來，崔奕廷利落的洗了手和婉寧一起去看田地。

　　因為海禁，玉蜀黍雖然早就傳到過閩浙，有人敢吃卻從來沒有人敢種。
2 J! `0 L9 n/ W2 l# o/ H. i1 P
　　婉寧笑著道：「等到開了海禁，就可以四處種玉蜀黍了。」

  I2 `+ A+ |# C- a( h5 t3 I　　明明是才見到這東西，卻彷彿很瞭解它的習性似的。

% O4 m# Z! d5 s1 d% h# B. x　　何英不明白不過就是種點東西，二爺和二奶奶為什麼這樣高興。
( \# @9 ^9 h7 o1 Z4 T+ |; B
　　莊子上的莊頭和管事眉開眼笑也就罷了，二奶奶這樣的女眷不該喜歡的是花花草草嗎？
6 k0 G; ~4 P. z. D
/ O  ?" ?1 G5 N- D% J　　何英看了一眼陳寶。
; q  s! |8 i6 Y) M, d: h3 k
　　陳寶眼睛盯著二爺手裡那一穗麥穗。聽說將來能結更多的糧食，他的肚子也跟著咕咕叫起來。
8 V  Q4 e# s. y2 a; H. }5 p
% C5 ?, v+ {: f/ l' a　　莊子上多種些糧食也有好處，至少不用勒著肚子吃飯了。

　　陳寶想到這裡。嘿嘿地笑起來，笑完了。還不停地跟何英擠眉弄眼，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還是二奶奶好，有了二奶奶再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 P, }1 [. l& q8 M2 R　　莊頭慢慢地說，如何照應新播的麥子，婉寧聽得興起，不知不覺半個時辰就過去了，等她回過神來。旁邊傳來崔奕廷溫和的聲音，「你喜歡這些東西，不如我自請去江南做農官。」
- f! R3 m" I8 K( ~. R& P
　　輕輕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細細癢癢的，婉寧抬起頭，陽光在崔奕廷臉上鍍了一層金黃色。
" C& r) N' L" H% z3 J
! Q' ?7 D/ V7 d/ D5 b　　「好啊，」婉寧笑道，「管修田圩，開塞河道，救治江南水患。也夠你忙的。」

& d! L6 X5 _, I+ s6 |. c6 D% s　　在莊子上呆了小半天，回到崔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 V/ a* [2 Y# \2 B) N
　　婉寧下了馬車，崔奕廷就在車外等著她。兩個人一起進了內院，去給崔夫人請了安就說著話去了園子裡。

" X; _3 E9 ~- W, ?0 c　　園子裡的花幾乎都開了，聞起來有淡淡的香氣，婉寧想要看會兒花，又怕再過敏，就將帕子半貼在臉上。
% k) {! k3 o$ h+ k" o: I
　　帕子剛剛在眼前展開，就被一隻修長的手接過去。
. B& W0 i8 _. o. P- m' ]& g
　　微風徐徐吹來，帕子不時地蹭著她的臉頰，夕陽西下看著滿院子綠意盎然。婉寧自然而然地靠在崔奕廷的懷裡。
. f3 b+ n. K1 _* J! [9 k- f
- ^, S; I6 M% E　　看著她松亸的發髻，臉上燦若霞光。雪白的耳珠上隨隨便便綴了兩隻碧玉墜子卻是那般的漂亮，他的心豁然就像被撞了一下。

　　「婉寧。」崔奕廷低頭喊她。
6 y& `7 E* I4 W# t8 v6 O, S
　　正要說話。轉過頭卻瞧見假山石後露出了一片寶藍色衣袂。
! T) W7 y& g0 c) [. W2 K
　　婉寧沒有聽到崔奕廷下文，倒讓他摟住腰身，輕聲道：「我們回去說話。」
9 _/ C7 r+ a3 [/ P  ~7 z1 {* M
6 Z" K! M# G& k% f　　……

　　吃過晚飯，崔奕廷去書房裡看公文，何英早就等在那裡。

' X' i8 ~/ x- R) r　　崔奕廷道：「是誰？」

  g7 c& w' i6 {1 k　　何英抿了抿嘴唇，「能去園子裡又穿了寶藍色長袍的，也就只有四爺。」

5 b8 {7 k9 \, a8 b8 u　　崔奕征？

　　既然進了園子，為什麼會藏在假山石後偷看，崔奕廷不由地皺起眉頭。

' w4 t, G/ \# z" [* w　　何英低聲道：「興許，是怕擾了二爺和二奶奶說話，所以就沒出來。」
$ f1 A' G, E! d
　　假山石後面連著長廊，如果是這樣走開也就是了，到底抱著什麼心思讓崔奕征一直站在那裡偷看，雖然是他的親弟弟，卻讓他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話音剛落，管事來稟告，「工部尚書和戶部郎中來了。」

4 ?9 ]9 V7 I1 X; g　　等了一天一夜的工部尚書被請進書房，看到崔奕廷，客氣了幾句話，工部尚書立即放低了身段，「這件事還要依仗崔大人。」

　　崔奕廷官職不如他高，可如今卻不是論官職的時候。

　　戶部郎中也上前道：「崔大人，這次你可要幫幫忙，否則我這差事是辦不好了。」

　　閩浙出了這麼大的事，如今看到崔奕廷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大家都在打聽崔奕廷的喜好，更有人想要送幾個漂亮的調習好的姬妾過來。

6 w( o% ?# A: v! ?/ z( b, w3 _" y* r　　他是不可能用這樣的昏招，想想那位崔二奶奶的手段，萬一弄個不好被記恨上，他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6 E2 o( ^, }& k6 y
0 m& J0 ~6 d: C: P, [* ~　　……
1 r" L  d; ]4 w7 U' `$ a3 C6 A
　　婉寧吩咐下人準備了茶水和點心送去書房裡，安排妥當之後，就跟著落雨學做襪子。
5 C: T; P% V7 L- d: s* u
7 g) u# B( h0 S& Z- o5 K( N　　比起崔家的寧靜，姚家顯得死氣沉沉。

! u4 c, V8 u. N9 n7 j　　「老爺呢？」張氏看向如媽媽。

7 n" c2 N8 W4 ?　　如媽媽稟告道，「老爺被同僚請出去吃酒了，還沒有回來。」

" _: M, u% A1 A+ [! q: V　　到了如今的地步，他還有心情吃酒，張氏冷笑一聲，「也怪不得，女婿出了大風頭，京裡的達官顯貴都要高看他姚宜聞一眼，殊不知他不過只有個岳父的名號罷了。」

　　「公爵府那邊可還有人幫忙？」張氏問過去。
/ c& B0 N  X1 U
　　如媽媽搖搖頭，「夫人說，從前要好的家裡都自顧不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別提公爵爺是在風口浪尖上的。

　　如媽媽想了想才將實情說了，「夫人已經聽說，公爵爺八成會被奪爵。奴婢去的時候，夫人正掉眼淚。」

3 B4 q# J3 w2 H' t7 L/ O% Q& s' @　　張氏的心頓時涼透了。

　　如媽媽道：「夫人讓太太顧著點自己，這時候千萬不要回公爵府。最好想方設法地留在姚家，有姚家這層關係在。太太還不能被波及。」
. ]0 m2 e: }/ w/ r4 s! ]5 i
# w4 B5 E7 I! F　　張氏頹然坐在炕上，姚宜聞已經鬧著寫休書，難不成她真的要死皮賴臉地留在姚家。
2 o1 n' \3 z% M$ Z% P! R& {
　　歡哥怎麼辦？

　　姚婉寧如果知道歡哥的事，怎麼會放過他們母子。
+ G# G8 w0 }3 o# B
# e  S. i: V- F　　「我留下來又能怎麼樣，」張氏惡狠狠地道，「那個賤人不會善罷甘休。」
! Z' p, d$ ^( t/ g0 o7 V. a
　　如媽媽安慰張氏，「太太也別這樣想，聽說沈氏真的要嫁去楊家了。沈氏不能回來，老爺的精神也少了大半，只要太太小心維護，說不得還能像從前一樣。」
( _5 S5 C& W9 s1 ]8 O; G
# }9 m; Y- o0 `( a　　張氏倉皇一笑。

　　她要靠沈氏和姚婉寧的施捨。
; g4 F* f, n& U- b) s- ~
' e+ H' H: H" u# b　　如果這樣又有什麼意思。
9 Q3 r- t( S" N
　　「太太，范媽媽過來了。」
8 [! [+ R8 K2 t: j" Q8 U$ t
　　張氏點點頭，范媽媽低頭走進屋，如媽媽帶著屋子裡的下人退了出去。

4 z5 m2 f) w) Z　　「太太，」范媽媽看著張氏，「您現在要為八爺做些打算了，若是老爺將休書寫好。讓人將您送回張家，這個家就由不得太太您來管了，老太太要另給八爺找個乳母。只怕奴婢也……不能在八爺跟前伺候。」

9 v; y- h1 c3 ?& [& e　　張氏瞪大了眼睛。
  @  K: P9 U9 o2 J$ w/ r
8 k# b+ v( i  G; F% U: N9 ^　　范媽媽道：「如今，就要當機立斷，七姑奶奶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七姑爺更是心狠手辣的人，這次閩浙出事就能看得出來，聽說錦衣衛在外四處捉人，保不齊哪天誰透出口風，就查到太太和八爺頭上。」

4 o; d" |9 M( G( Z) f" b! V6 U4 |　　「您想想，到時候八爺還有沒有活路。」
! L' j5 o! E' U; ^0 w$ h5 n) o
　　范媽媽的聲音很輕。語氣森然，張氏覺得心臟如同被刀割了般。眼前已經浮現起歡哥被捉走的情形。
/ H0 h0 O# R, N4 w5 ~
　　她不由地打了個冷戰，「歡哥還這麼小。難道就要和我分開……」

9 F3 {- y3 S) M! d6 @5 q, g; Q　　范媽媽道：「如今分開是為了將來能相聚，太太要想明白，公爵府那邊是幫襯不上了，再出事我們就要眼睜睜地瞧著，您想想鄧嗣昌一家的下場，聽說鄧嗣昌的幼子，都被七姑爺殺了，鄧家上下幾乎已經沒有了活口。」

　　是啊，趁著她還是姚三太太，定然要為自己和歡哥留下一條後路。

　　她不能坐以待斃。

　　張氏心意搖動，如媽媽和范媽媽的話在她腦子裡翻滾。
1 l# p3 Q  S0 e9 a3 ^5 j, G
8 S( u' u! o5 l" Z4 O$ N　　姚宜聞是個無情無義的，就算她苦苦哀求，姚宜聞也未必會將她留在姚家，即便是她肯低頭伏小，姚婉寧也會盯著她一舉一動。

　　張氏看向范媽媽，「將歡哥帶來，今晚……跟我睡。」

$ G  u8 _! y: y& M6 F$ g2 o　　范媽媽應了一聲，起身吩咐乳母將歡哥領過來。

4 A5 H. t' p0 L, m' g　　「母親。」歡哥高興地撲進張氏懷裡。

　　看著兒子的笑臉，張氏輕聲道：「今晚歡哥就跟母親睡。」
6 j9 p7 k# k/ B8 c( o( C" x
　　歡哥欣喜地點頭。
+ B/ h& [( p! b1 {- D. X  P9 ?% r
　　張氏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她的孩子，她怎麼捨得，要不是姚婉寧，她們母子如論到何時都不會分開，這筆賬她會記在姚婉寧頭上。

　　張氏將歡哥摟在了懷裡。

　　姚宜聞進屋就看到這樣的情形。
. z$ _( e/ J% V- ]
　　張氏掉著眼淚，歡哥不明就裡，臉上有些懼怕的神情。

　　姚宜聞頓時一陣心軟，廣恩公府如此，他也不能現在就將張氏送回去，萬一張家被抄家，張氏也沒有了活路，畢竟是她是歡哥的母親。
" p5 R5 O% B6 Z" Z4 T
' y* Z% t. G3 n　　只要張氏不再鬧騰，說不定這日子也能過下去。
& K. I. u. `2 g1 [3 q! ?  }
　　姚宜聞想了想，沒有將袖子裡的休書拿出來，而是轉身出了屋子。
5 e: Y. S9 Y# n% v' c1 W# r
/ H9 v! P+ ^/ q4 D. E+ P; E　　……
+ U7 n: v/ m. g' K  P1 C- K- _
* ?( b8 {# I4 v- N" a　　婉寧覺得日子突然過得快起來，眨眼的功夫三五天就過去了。
) Y; w# ~" K9 F% h( V! Y9 d" q
, L/ _8 {( K: G2 B# `$ A4 W) @0 k3 _　　坐在鏡子前梳妝好，婉寧正準備去崔夫人屋裡，童媽媽快步進來低聲道：「奶奶，姚家那邊送信來了，說昨晚八爺走丟了。」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七章 痛哭
, c2 X+ `+ f! E
6 f5 q: V0 S2 Z$ H+ R& m　　婉寧有些驚訝，讓童媽媽將姚家的下人帶進屋。
4 |% X. j# j5 A, t
　　下人進門就行禮道：「家裡如今亂成一團，老爺讓人找了一晚都沒找到……」

  l8 A3 J) q$ N3 u5 U& Q; D　　張氏一直說歡哥身體羸弱很少將他帶出府去。

　　婉寧看向落雨，「你去跟夫人說，我娘家有事我要回去一趟。」

. e2 J2 J9 q! P( [$ S( g　　落雨點點頭，落英帶著兩個小丫鬟立即忙著收拾起來。
2 X2 ]/ {% E0 n7 s1 Q8 D* ]) `
　　婉寧道：「你說清楚。」

　　下人喘了口氣，又喝了童媽媽遞過來的水才道：「這些日子京裡熱鬧，老爺也買了幾件稀奇的物件兒給八爺，誰知道八爺就玩上了，央求著老爺帶他出去，老爺磨不過就讓下人帶著八爺一起出了門，本來都是好端端，就要買了東西回來，誰知道遇到有人在街上打架，人群這樣一沖，老爺就和八爺被走散了。」

0 a+ t; f5 D' |　　婉寧皺起眉頭，「八爺身邊沒有服侍的人？」歡哥年紀尚小，不可能父親一個人帶他出去。

- ]' d" C5 u& X% V8 X2 Q　　下人忙道：「有，有，只是……也跟丟了。」
* t: S( S- o) H" u0 p8 A+ r3 S4 u
　　這麼多人卻看不住一個孩子，市集上就算再熱鬧，也不至於會如此。

　　婉寧換好了衣服讓人去給崔奕廷送了信，然後坐車去了姚家。
' E) r( h" l6 m/ P
　　姚老太太靠在軟榻上，眼睛通紅，下人正端了粥來勸，姚老太太也搖手不肯張嘴吃，「早知道我就攔著……都怪我……我不該讓歡哥出去，於志明道長早就給歡哥批了八字，說他八歲之前不得出門，我還說是張氏大題小做……」
# A! m  l) o$ i
4 a* {3 C7 A% f% w9 I! p　　姚老太太說到這裡看到婉寧，眼睛裡立即閃過一絲責怪的神情，卻很快遮掩住了，伸出手來，「婉寧，快給奕廷送個消息，讓錦衣衛去找找，就算找遍了整個大周朝也要將歡哥找回來。」
) V" C* R% G% O0 r) b
, _1 d! f- l4 {$ X8 k1 }　　童媽媽不禁覺得氣憤，八爺丟了，老太太卻坐在軟榻上發號施令，錦衣衛是為老太太設的不成？

　　婉寧不想跟祖母糾纏這些，歡哥雖是張氏所生，在姚家的時候見到她也是笑著喊她「姐姐」，張氏再壞跟歡哥也沒有關係，所以歡哥丟了她不可能袖手旁觀，總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更何況整件事都透著一股的蹊蹺。

　　婉寧道：「我已經讓人去打聽消息，」說著向周圍看看，「父親呢？」
3 r$ S' d9 i7 L" w
2 _$ p3 J# v+ _　　姚老太太又擦眼角，「你父親還在外面找，可憐他只有這一個子嗣，」說這話，姚老太太掙紮著要從軟榻上起來，「我也出去找，給我備車，我也要出去……」
% B& I: A' u: j% B* ^& @/ a; x  b
; M6 y) f% o) r) c' P　　管事媽媽頓時勸起來，「老太太要保重身子啊，您若是垮了這個家該怎麼辦。」
( {. `  C2 j# x$ V. X1 }
. M6 @: \9 [( d8 d* m' }  {　　祖母從來都是這副假門假氏的模樣，婉寧站在一旁並不去勸說，果然姚老太太鬧了一陣覺得沒意思，也就不再掙扎。
% |- V3 P0 ^0 X2 D, m
0 I% E* ?2 V3 m$ V  }+ D: q; F4 |　　婉寧吩咐管事，「將那天跟著老爺和八爺一起出去的下人叫去抱廈，我要問一問。」
) ?$ i6 V+ H7 s3 x; G: }% o% H
2 Q+ R; o+ O9 ?7 G. g" F　　婉寧話音剛落，姚老太太就抬起頭，「人都丟了，再問她們又有什麼用？現在要去找人才行。」
8 j, B+ v# O& c. N
　　婉寧抬起眼睛看祖母，「祖母想不想我來幫忙？」

　　姚老太太一時哽在那裡，婉寧那丫頭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弄個不好，婉寧真的會撒手不管。
9 y9 p, r1 X8 D, J' K
　　……

, j; q& u$ S& w, d7 f# B* R; ^  W; L　　婉寧聽幾個僕婦將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 @* {5 V3 B  g3 m1 `% V, ?) }　　「八爺見到那些新奇的東西就管不住了。」
) L2 ?9 E  S7 z2 Y7 j
. G2 N5 z7 Q: ^, R　　「街面上人又多，擠來擠去……」

1 k9 L) H8 }. [+ k　　婉寧冷臉看著幾個僕婦，「我也去市集買過東西，京裡達官顯貴家的少爺八成都讓人帶著去玩過，怎麼就獨獨丟了歡哥？」
& }) u/ s. v: D
　　僕婦想要辯解，卻看到七姑奶奶冰冷的目光，不敢再胡亂搪塞，「奴婢看到范媽媽將八爺帶走了。」

1 F" R: ?' j' E. y　　另一個僕婦也小聲道：「從來都是范媽媽伺候八爺，奴婢們也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誰知道轉眼的功夫范媽媽自己走了回來，大驚失色地問我們有沒有看到八爺，我們這才知道八爺走丟了。」

　　「范媽媽呢？」婉寧看向身邊的管事。

2 Q# x, S1 u+ n9 O　　管事向外看了看，「方才已經去喊了。」
& O. b: `/ f+ a/ K- ~- A" |
　　說著話，只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管事媽媽快步走進來，「七姑奶奶，不好了，范媽媽在屋子裡自縊了。」
; @3 ]; u8 Y8 X7 a+ W& H
! D8 z, R3 V' ]* `　　婉寧站起身來，不等人再多說一句，快步走出了抱廈。
0 `# J" B, }0 }" Z$ J. u& U
: Q8 \9 B7 g2 u4 P# \7 j　　范媽媽平日和歡哥住在一起，婉寧剛進了歡哥的小院子，就聽到幾個下人尖聲厲叫，緊接著幾個婆子用板子抬了個人出來。
' s+ m; L8 P3 l1 ^: U
　　童媽媽立即擋在婉寧身前，「看樣子范媽媽是救不活了，奶奶也不要過去看。」
9 t. ~: G" ?# j* ?6 z7 t
7 N6 r( h+ n" n/ C  R' ?; L7 Y　　說著話就聽到張氏撕心裂肺的呼喊聲，「歡哥丟了，帶著歡哥出去的人也死了，往後可怎麼查問？」

　　婉寧抬起頭，看到兩個管事媽媽架著面色憔悴的張氏走過來。

; _2 ^4 L- E5 c. o1 d- l$ D' u, ~　　張氏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頓時顯出幾分的怨毒，「好好的……要開什麼集市……歡哥這才鬧著要出去，我攔著，老爺就說於志明道士的話不足為信，這都是聽了你的挑唆，這下好了，歡哥丟了，你心裡可舒坦了。」
( Z0 B: q& ^3 d. j
　　張氏冷冷地看著婉寧，「你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你將我害成這樣也就罷了，又去害歡哥，你到底將歡哥帶去了哪裡？」

( E* K; q2 ?1 f, v0 D$ |6 b　　張氏說著就向前衝過來，彷彿要一頭撞在婉寧身上。

! v& ]% Y& v) q& v- a　　「太太不覺得奇怪嗎？」婉寧不動聲色，「歡哥丟了，跟著他的范媽媽已經急著到處去找才對，卻怎麼就急著自縊，彷彿知道歡哥找不回來了似的。」

　　「太太現在不擔心外面的歡哥，倒想著嫁禍給我，」婉寧看著張氏，「太太到底是不是歡哥的親娘，歡哥到底是不是走失了？」
+ q; j0 J, X' U/ p( p8 T) \
# o+ m6 Z+ e% I# s　　張氏睜大了眼睛，「事到如今，你還站著說這種風涼話。」

　　歡哥丟了，張氏卻依舊將精力放在她身上，要知道張氏平日裡可是將歡哥視為心頭肉，出了這種事，應該出去四處求救，而不是這樣安然地坐在屋子裡。

　　張氏的目光中沒有那種驚慌失措的神情，而是滔滔恨意。

3 h4 [; D+ [% w　　婉寧搖了搖頭，試探著去看張氏，「如果我是你，絕不會讓我的孩子離開我的視線，不管將他託付給誰，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孩子離開親娘會怎麼樣，太太想想從前的我就知曉了。」
1 t- C/ r4 w0 U0 s! Y) V7 o4 v
  Y6 _* O/ d/ {$ t. @9 j　　張氏的表情有一絲僵硬，幾乎下意識地張口反駁，「你胡說。」

　　「歡哥在哪裡，如今又在做什麼？身邊沒有熟悉的人會不會害怕，昨日還在你身邊，今天就沒有了消息，連范媽媽都死了，萬一有什麼變故，你還能不能見到歡哥？」
( {" f' r* h# x5 V/ z
3 t: d  R0 T4 q. r( O8 x* Y　　「有母親在身邊，不論是哭還是鬧都會有母親安慰，離開母親，幸運的是得到旁人的憐憫，絕不會有人真正珍愛他。」
. s; H3 o. m* R1 A+ Z  k. @6 K9 T5 ?  p
　　「歡哥還小，這樣小的年紀，就要經歷這些。」
# s1 R1 `' f1 a4 F2 W
6 {' \0 a& Z# J: i" W　　張氏嘴唇顫抖，「你住嘴，事到如今你還在一旁看笑話，你怎麼有這樣狠毒的心腸，我，我跟你拼了……」
% T6 }9 o. Z: _
; N8 V0 N4 l5 B* I- ~　　張氏要甩開身邊的管事媽媽上前廝打。
; U# \4 Q5 C! {1 H
* D' [. l  q+ @* x: y. E4 p　　婉寧卻轉身走了出去。
1 h0 F  U: b. o! T, {, g& m
8 j3 _" x  \& w4 x7 l4 ^　　身後傳來張氏嚎叫的聲音。

: F  n% B, W3 C: ~. K/ s) Q0 x　　……
, q" V' |/ R& G4 b! y) j: `
　　童媽媽覺得奇怪，「奶奶怎麼知道，八爺走失是太太安排的。」

　　婉寧搖搖頭，「我不知道，」就算現在她也不能肯定，這件事就是張氏一手安排，「我只是試探。」

& M5 j6 [8 P6 G- C  _　　看看張氏到底會有什麼反應。
  g; `- r" P3 B
　　至少現在不排除張氏知道整件事。

; {0 }4 h$ j8 k7 }; W9 O; d' G　　可如果是張氏安排的，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將歡哥送出去。
  I3 g: J/ G/ Z- Z' d
　　婉寧正想著，看到崔奕廷大步走進來。
) _9 A% r! y* W0 c( j9 d5 O& _- Q
　　「怎麼樣？」崔奕廷低聲問。

  b  b& Z7 d1 M7 s- d3 ]- `3 ^5 U　　婉寧搖搖頭，「沒有問出什麼，可能知道實情的媽媽卻投繯自盡了。」

　　崔奕廷一如往常般沉著，「是因為心中愧疚所以投繯？那也太著急了些，不過只找了一夜，還不能說明什麼。」

. d8 g6 m8 L0 H. S7 s# n% R: v, s+ X' M  B　　崔奕廷和她是一樣的反應。

' ~4 l7 }. C! I/ }' U' j9 g) P　　「我讓人去廣恩公府外盯著，」崔奕廷說著頓了頓，「就算是真的被人拐走，這樣找下去也能找到。」
  H# N$ n8 Q, o4 J2 B% t
0 t1 Y3 o3 E2 O) k　　……

3 n3 p; g6 F+ G0 z, J) \　　婉寧和崔奕廷回到崔家，到了晚上也沒有歡哥的消息，崔奕廷從衙門裡回來，剛換了衣服，童媽媽進來道：「門上的管事來稟告說，三老爺過來了。」

2 P  l! R( D9 c. Q% H　　婉寧剛要起身，崔奕廷卻按住她，「我去看看，有什麼消息就告訴你。」

% O1 u+ p; G: i0 e; N6 z　　崔奕廷快步走了出去。

　　剛過了兩刻鐘，下人來道：「二爺讓小廚房準備些飯菜，今晚親家老爺就在這邊吃了。」
/ j# s& d. [  }" Y
　　婉寧吩咐廚房去準備。

　　崔奕廷和姚宜聞就在書房裡用了飯菜。
4 P$ ?: [2 f) S
0 U7 [9 N3 L. N　　婉寧過去的時候，姚宜聞已經喝醉了，眼睛泛紅，臉色卻蒼白如紙，看到婉寧，咧了咧嘴試圖像往常一樣和婉寧說話，卻控制不住情緒，聲音發顫，「婉寧，都是父親不好，父親不該休了你母親再娶張氏，若是沒有當年那一遭，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如今我是人不像人，家不像家，錯過一次就再也不能補救了。」

　　姚宜聞說著傷心地「嗚嗚」哭起來。
. E* [/ u& g; K7 t7 b, P2 I9 U
　　婉寧看著痛哭的父親，在泰興死裡逃生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對父親有這種難過又焦灼的複雜情緒。

5 T5 l) r, v+ u* S  Z) n$ G　　姚宜聞一聲聲地道：「我知道錯了，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 \; q4 ?3 H% s- |* ^2 ^8 x　　婉寧只覺得手被人握了一下，抬起頭看到一臉關切的崔奕廷，她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吩咐童媽媽，「讓廚房做碗醒酒湯來，跟夫人說一聲，在西園子裡收拾出一間屋子給我父親，父親醉了今晚就歇在這裡。」

sanji32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利用
! w7 ?% L! W5 E
　　婉寧梳洗完了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她伸手調亮了燈。
. n% E; o4 x/ O0 f, U8 [
8 X" t1 z7 g7 A! M8 d　　聽到琉璃簾子響起，婉寧披著衣服坐起來。
3 H# I( s6 ^9 |% E5 Q% B
　　崔奕廷大步走進門，抬起頭看到婉寧，「明天讓人將內室的琉璃簾子換掉吧。」就算手腳再輕，琉璃也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只要晚些回來，就會吵醒婉寧。
6 q4 t! W6 t* m( C* G0 f; r
　　「不用換，」婉寧笑道，「我就喜歡這個聲音。」
7 f% Z* C0 s7 ?( Z
　　反正她現在已經逐漸習慣崔奕廷在她身邊，崔奕廷只要不回來她就睡不踏實。

　　婉寧起身要給崔奕廷換衣服，崔奕廷卻已經解開盤扣，坐在床邊，「岳父已經歇下了，我吩咐姚家下人，明天一早抬了轎子過來接岳父去衙門。」
1 p+ m# k; r- k& C6 v
　　婉寧想問父親後來又跟崔奕廷說了些什麼，正思量要如何開口。
/ B5 L' L  k$ x8 k- L
$ ^) {' Z% Z! z) h) {( F  o1 \! W　　崔奕廷脫掉長衫起身出去梳洗，不一會兒功夫回來撩開被子躺了進去，「岳父只說對不起你，還感謝我在泰興姚家救了你。」

/ ^- `" @' i6 X; m: T　　如果崔奕廷，即便是她被姚家下人救起來僥倖不死，可沒有那漕糧的案子，她就只有投奔舅舅，走的就是另外一條路。

　　她是親眼看著崔奕廷改變了整個朝局，漕糧案，南直隸貪墨案，為陳老將軍洗脫冤屈，招安王盧江，現在又準備開埠，仔細想一想，崔奕廷是步步為營，他的思路和目的都很清楚。

　　比起崔奕廷，父親缺少的就是這一點，無論休妻還是另娶，都是被人左右，自始至終都沒有弄個明白，即便是想要休了張氏，心裡也不清楚張氏到底錯在哪裡。
! F3 {/ }. o5 l' V/ V; G
　　崔奕廷躺下來將婉寧摟在懷裡，「你也不要擔心。」

* c. q  ^8 n+ O6 U　　婉寧頜首，歡哥丟了，父親藉著這件事將所有情緒都發放出來，明天醒來應該會比現在好一些。

　　崔奕廷道：「張家那邊沒有動靜，何英已經讓人盯著，有消息就會送過來。」

7 p3 b4 {, s- t' i! c2 U' o' J/ D　　如果崔奕廷都打聽不到消息，婉寧抬起頭，「張氏向來和我五叔來往密切，嘉寧長公主和五叔那邊……」
9 l/ v2 N- e5 o/ c; `& L
　　「你放心，我都瞧著，如果他們有什麼動作，一個都逃不掉，」崔奕廷溫和的聲音傳來，「嘉寧長公主從前一直和端王交好，如果是我們想的那樣，那個高謄就是在替端王做事，這樣一來就好解釋了，鬧出陸子明和登基詔書，不但可以讓皇上懷疑崔家，還能以此為由陷害忠良，到時候人人自危，他們趁機攪亂朝局，一旦朝廷因此分派，許多事也就容易做了，端王黨羽也可以渾水摸魚。」
" q/ O; e7 p$ X* n
　　難不成過了這麼久，他們還想要扶端王上位。
& o! U/ x6 f, t+ Z" W% t" L2 b
' s4 A9 L; c- @5 M6 |+ B. z　　婉寧不禁道：「如今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他們怎麼敢……」

　　明眼看是這樣，皇上已經穩坐江山，龍體又素來康健，可他是經歷過一世的人，很多事就已經未卜先知。

6 d  ?4 }% j; \' J　　崔奕廷貼在婉寧耳邊輕聲道：「我怕皇上龍體有恙，大皇子又年幼，不能擔當大任……」

　　婉寧不禁詫異，崔奕廷既然能這樣說，定然是知道了些什麼，「那你準備怎麼辦？」

　　崔奕廷道：「推行新政，穩住閩浙局面再說，」說著轉了個身將手臂放在婉寧的腰間，眼睛是那般的明亮，「婉寧，你是在擔心我？」

1 A- f7 z$ g& j　　突然之間這樣問，一下子打破了嚴肅的氣氛。

　　真是讓她哭笑不得，「自然是擔心你。」
- _0 J& m, u: k7 }) e" l; Y
% ?! v7 u. K# k　　崔奕廷愣了一會兒，彷彿是在仔細地看著她，半晌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為了你和這個家，我也會小心。」

: k1 \& u) g; ~- ~. M( p　　崔奕廷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落雨的聲音，「二爺，二奶奶，衙門裡來人了，要見二爺。」
+ m- f, u3 H; F& n. I" c
6 O/ t, t7 _" n1 {　　這個時辰，會有什麼事。
1 ?+ n: U2 q; I2 l
' Y1 W8 L: d2 I8 Z　　崔奕廷已經利落地起身，婉寧想要穿鞋送崔奕廷出去卻被崔奕廷按住，「你歇著，有事我會讓人送消息給你。」

# e$ |0 H! a+ `# K9 Q8 i; M* E　　顧不得說太多話，崔奕廷轉身出了門。
( N% B& y- I0 s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童媽媽送來消息，「二爺進宮去了，說是宮裡走水了。」

2 u+ _( g' |. N6 J, E! C1 Q　　宮裡走水了？
7 ~' y* d3 L! a' O6 [/ ^3 g& M- @+ c2 j
　　……
" D0 u4 q/ \) [- R$ b0 h
9 p' y3 j. g4 M4 u* z/ r　　姚宜之在屋子裡下棋，一顆顆的棋子被他修長的手指擺上去。

# q$ y7 m8 H( N$ d. z　　一盤棋下了大半，陳司才進了門，「五老爺，看情形恐怕不好。」
% Q  C8 d0 N$ M; l
　　姚宜之讓陳司坐下來。
* U0 J6 \# |( A& Y. W# L$ Y
　　陳司將外面的事說了，「閩浙的事就不必提了，皇上下令清丈土地，閩浙的官員人人自危，這些您都已經料到……」
3 c- w' B: ^0 T# z6 O
　　姚宜之頜首，「鄧家和閩浙的勢族是栽了。」多少年培植起來的勢力毀於一旦。

　　端王就等於沒有了左膀右臂。

5 [- h: ~6 @5 Y　　鄧家不必說了，死了那麼多人氣數已盡，張戚程這樣的勳貴真的會引頸就戮？
, i$ _! W2 X6 `" v
　　不會。

6 o5 {. _: `( }) U8 c& F　　沒有真正的將端王扶起來就倒下，他們這些人心有不甘。

　　沒有掙扎就死去，還不如拚個魚死網破，趁著皇上還沒有察覺，先下手為強。
$ j" Z/ K) C8 c4 X$ i6 c  K
　　姚宜之抿起嘴唇，認識張戚程這麼多年，他很瞭解張戚程的性子，也知道閩浙有許多人心中想著的都是讓皇上遜位，將端王扶上寶座。

　　因為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就已經看不慣閩浙的勢族和勳貴。

9 Y" ~: s6 ~. Y& Z　　果然皇上登基之後，先安定了朝政之後，就開始推行新政，首當其衝的是閩浙，明著張戚程等人已經輸了，暗地裡他們還能搏一搏。
# A" u7 Z8 o0 W3 f
9 X$ h0 P& j5 @, y　　姚宜之道：「這些日子定然會有大動靜。」
2 c/ k& K- n" j3 E9 k8 e+ N
/ T3 Y" E: J6 U1 x. x; Z　　五老爺說話總是半遮半掩，不會跟他們說得特別清楚，所以這次朝廷來查問，才問不出什麼。

　　……

5 C; a; [* T# ?% Q4 m' k　　蔣家。
$ A4 t2 q0 V" r0 ~
+ Z3 b: ]* C" h. L5 d3 E5 M( k4 j　　蔣裕在看手裡的文書，皇上命他整治江南水患。
' `- `/ h* F8 E
$ [. u( U; t1 N% t( n) n% L0 F　　他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了這一天，先皇在世的時候，蔣家就上過奏摺，要想興農必要治水，當年是工部、戶部中有人故意陷害，父親才被安上貪墨修堤專銀的罪名流放，他在西北雖然做個養馬的小官，卻一直想著重回江南再修大堤，重振蔣家的名聲。
+ z8 ]; f3 z2 M& y& i
　　蔣四太太端了茶給蔣裕，「天色不早了，老爺也該歇歇。」

　　蔣裕點點頭卻沒有看妻子，「你先安歇吧。」
: ~3 z6 ^8 e8 ?2 m/ Q. p; B
　　蔣四太太不禁嘆了口氣。

; j) R+ i3 k  v' {$ X' p　　蔣裕抬起頭來，「這是怎麼了？」
; K7 z6 I: E* b0 J0 K6 w  h
　　「京裡有亂起來了，聽說不少官員都下了大獄。」蔣四太太說著眼睛裡流露出幾分的恐懼，只要想想那些年蔣家經歷過的事，她就怕得打哆嗦。
% M+ r- V( a& G+ y( j# h
　　蔣裕拉起妻子的手，「都是閩浙那邊的事，跟我們無關。」

- g# H( z) S: q5 ^　　可是從前，蔣家畢竟是站在端王那邊的，皇上到底會不會顧忌從前的事，誰也說不清楚，所以她才會情願老爺在西北做個養馬的小官，也不願意他被朝廷重用。

0 \4 l+ y! x1 X* B8 [& J8 J　　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好。
8 h9 V+ Q0 R. l# }0 F0 D9 K6 X
: v6 P& q' r, a$ ]: w　　看著妻子害怕的模樣，蔣裕一時臉色難看，目光再落在手裡的文書上時，就顯得心不在焉。

　　端王的事已經過去多少年了。

　　可是很多事他還記得清清楚楚，蔣家長房能有今天，他們能活下來，都要感謝叔父一家，叔父為了父親的事曾上奏摺申辯，因此被父親牽連，他上下打點為父親和叔父伸冤，卻差點客死異鄉，也是叔父家的三哥找到了端王，這才救了他一命，端王還重用他，舉薦他去做江南的農官。

　　沒有叔父一家，就沒有他的今天。

　　所以，有些事，他也不能袖手旁觀，可是只要想到這個，他就因為瞞著妻子而心中愧疚。
8 r$ \: [8 T4 }) |3 X$ ?
. D  t0 j: V5 o　　蔣四太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起針線陪著丈夫看書，「老爺還記不記得三哥家的玉珍？」
/ f( B! @  d8 _6 h8 W9 F
$ ~% e3 J( D0 ^# V) A  G# n　　蔣裕立即沉下臉，打斷妻子的話，「不是說不讓提她。」

/ o4 R5 z& N5 z/ y! m　　蔣玉珍是三哥家的女兒，被三哥送去了端王府，後來端王出事，端王府的侍妾也無一倖免。

9 ?- B8 ^8 h# W4 c6 S　　從那時起，蔣家人都不再提起蔣玉珍。

　　蔣裕站起身來，走到妻子身邊，「看看你，眼睛都熬紅了，快去歇著吧，明日一早還要去賀家看瑜姐和妍姐。」

2 M) q3 s. N* Y# w) B$ e　　蔣四太太這才站起身，「老爺也早些歇息，差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完的。」

" W* }/ |7 ?1 T: B　　等到妻子離開了書房，蔣裕才將管事叫進來，「那邊怎麼樣了？」
: `9 q# ~. g8 s3 C6 M  g
: d  {. d. P7 ]　　管事低聲道：「都安排好了，就在石碣胡同找了個小院子，姑奶奶帶的人也不多，倒是還安置，就是……那位小少爺可能受了驚嚇，醒來的時候就哭個不停，叫喊著要找母親，姑奶奶也哄不好，就讓人喂了安神的藥，小的出來的時候小少爺才睡下。」

　　「姑奶奶還讓小的跟老爺說，多謝老爺能照應她們母子。」
! n1 R1 @% k1 |* `: p' F$ ~
　　蔣裕抿了抿嘴唇，他怎麼能坐視不理。
3 Q1 U% M% u' C+ ?& w
, c- x$ Z" J  m6 D/ |　　他也是去年才知曉玉珍還活著，當年從端王府出來，也是怕連累蔣家，玉珍就帶著一個貼身的丫鬟嫁去了一個縣裡的小戶人家，沒想到家裡又遭了難，玉珍才託人找到他。
# c, g; M1 w9 o- F
　　他是怕妻子害怕，也就沒有將整件事說出來。

6 Y, k2 H/ q6 o) i4 n' O　　蔣裕看向管事，「一定不能讓外人知曉。」玉珍也是被嚇怕了，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不能向旁人說起。

　　管事應了一聲，「老爺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
) g7 e0 ~: J4 D0 a
0 i; ?7 Z5 T2 Y( w3 e5 D' f; t7 `　　管事辦事素來妥當，蔣裕這才松了口氣。

　　……

: I* D8 b  g/ x+ K　　婉寧早早就起了床，梳洗好了就去給崔夫人請安，又陪著崔夫人在屋子裡用了早飯，這才回到屋子裡。
4 J' Z2 k7 h( K8 |7 g
9 B5 i' @# S8 e4 k1 l2 Q　　何英已經在院子裡等了一會兒，看到婉寧就上前稟告，「二爺讓我送信回來，說他一切都安好，讓二奶奶放心，今晚下衙的時候就會回來，」說到這裡，何英向四處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二爺說，宮裡西門外走了水，還好救的及時，沒有什麼大事。」
0 k# ]& f6 \# R: d: \& c( l
　　西門外，是關端王的地方。
2 n7 [' I' [( h+ C3 K1 q" @$ c7 X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九章 誤會
8 Q3 a  s9 a( [& N# U
0 o0 O1 V( T- s+ A! B3 w* [　　皇帝坐在南書房裡，看著手裡的奏摺還不停地咳嗽著，曹安忙將矮桌上的香爐撤走，又打開窗子揮動著袖子。

# z& e" c8 I! Q% M( A8 q  u　　「別費事了，」皇帝掀開眼皮看了內侍一眼，「朕的病就是如此。」

　　曹安應了一聲，忙又將窗子合上，低聲道：「天家忙了一晚上，如今西門外的火也滅了，奴婢伺候天家去內殿裡歇息，等到夏大學士擬好了奏摺，奴婢再將奏摺遞給天家看。」

* z9 l% L4 Q2 g& D　　皇帝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抬起手讓內侍扶著起身，慢慢地走向內殿。
1 y' i5 N6 g- N5 Q
　　皇帝的腳步很重，不時的有咳嗽的聲音從胸腔裡傳來，曹安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出的氣息也能吹倒皇帝。

8 c( B& _; z* e　　皇帝躺在了軟榻上，壓制的咳嗽聲卻一直傳來。

　　「天家，要不然奴婢去請太醫院的院使來瞧瞧？」
- n" g+ X& a, N( C2 h
　　皇帝搖了搖頭，「用……不……著。」然後揮揮袖子。

5 F1 Z& O! l, w　　曹安慌忙退下去。

: K4 A1 ?2 `8 _( y　　值房裡的夏大學士擬好了奏摺，卻在南書房外被曹安攔住。

　　曹安笑著道：「大學士等一等，皇上因為宮中走水的事，一夜沒闔眼，如今正在內殿裡歇息。」

　　夏大學士低聲道：「那我就在這裡等，皇上之前交代寫好了清丈土地的奏摺就呈上來。」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內殿裡才傳來咳嗽聲，曹安忙捧了奏摺進內殿。

　　片刻功夫，皇帝就傳夏大學士覲見。

2 {4 r5 N. |  h8 ?5 _# E- _  Y" P　　夏大學士低頭去了內殿。

　　雖然已經睡了一個多時辰，內殿裡的皇帝卻仍舊面色難看，是因為西門外的端王，還是因為推行新政太過勞累。

4 b$ y! N0 X6 z. \  B1 K　　夏大學士不動聲色，他一年前就知道皇上的身體不太好，不住的咳嗽，消瘦的臉頰，越來越大的鞋子，這幾個月皇帝的病尤其的明顯，他恭聽聖訓的時候，有幾次都聽到皇帝如同拉風箱般的喘息聲。
0 v, ]7 Y! b; ^5 G& B& _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一朝不會時間很長，可是大皇子尚年幼，皇帝因為推行新政，整飭吏治，傷了勳貴和前朝重臣，若是皇上有個閃失，誰來輔佐大皇子？

　　皇帝看完奏摺，抬起頭看向夏大學士，「外面如何議論？」

( s: D/ j! d$ m; V3 R. j　　夏大學士忙躬身，「先皇時就推行清丈土地，皇上這也是延續前朝的政令，並沒有不妥。」
4 o/ w( `) e: ~% y! @1 N
! A% n3 T8 y# w　　「西華門走水，外面是怎麼說的？」

　　夏大學士不禁有些為難。

/ X8 @+ h" |+ |# @　　皇帝抬起頭，「說……」
5 j: C7 h9 i) E
& a, n/ p: f8 e0 R* d& B8 r  \, M2 y6 G　　夏大學士才道：「都聽說庶人周幀已經瘋了，有御史言官上奏摺，周幀雖十惡不赦，卻是皇上手足，應請太醫院為其診治。」

- ]/ @6 K1 Z) t) Y; f+ y3 M! [9 N5 U　　皇帝眯起了眼睛，周幀被人從西華門救出來之後，安置在偏殿裡，女官端水要為他擦拭身上的灰塵，卻差點被他按在桌子上掐死，內侍好不容易將女官救下來，他卻端起了洗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 U8 j' S/ z& E: @' y1 a　　他站在門口，目睹了那一幕，周幀已經沒有了從前端王時的神采，徹頭徹尾地像個瘋子，他開始也不肯相信，讓太醫院來診斷。
# l9 s% c4 G, C" }3 ]) Z. z7 I, ]
　　周幀捂著肚子哀叫連連，吃了兩副藥下去，就嘔吐起來，吐出來的都是棉花、泥土等物，看起來就讓人作嘔。
7 R( j% ?8 D9 ]9 N2 v- D. `
* A0 n7 J/ \' t; Q7 {　　一個月前就有人向他稟告，西華門囚禁的庶人周幀彷彿是瘋癲了，那時候他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 S4 w! e5 b/ N4 @, o: h+ c' h
　　西華門的大火八成也是周幀放的，大火燒了周幀的頭髮和眉毛，太醫檢查周幀身上的傷，周幀身上有許許多多奇怪的傷口，若是常人決計不會將自己殘害至此。

, @4 F- r1 u$ d4 ^" [　　皇帝想著沉下眼睛，彷彿入定了般。
0 X8 c9 L; [+ L8 m3 ~
　　周幀真的瘋了。
2 A; k7 K9 D1 H3 l; c  G
" a5 ~, r2 A2 T( P2 {　　他也是才相信，周幀瘋了。

+ l4 @0 m$ N% l　　那個端王已經不復存在，也就只有幾個老御史還肯上封奏摺，為他求情。

　　可是他仍舊不能放心。
, c' H4 t6 {& B) Q4 z( f+ n
, ]9 ?+ S4 r+ ]- @　　皇帝揮手讓夏大學士退下，吩咐曹安，「讓賀御醫去給周幀診脈，賀御醫診過之後，你將他帶過來，朕要有話要問他。」
2 f4 w2 b8 a' R  y. L3 V4 B* e
　　……

4 a6 z7 }4 r- X1 @' y; P0 K: j　　婉寧一早去了沈家，沈氏和楊敬的婚事已經定下，舅舅、舅母裡裡外外地忙著，生怕委屈了母親。
* n9 P! _9 \8 u. i. \: f% K
$ ?  U2 i; o$ y# a8 W　　舅母拉著婉寧進了院子笑著道：「你母親雖說是再嫁，卻也不能馬虎，要不是楊家說要將婚事操辦的簡單些，你舅舅不知道要弄出多少的陪嫁，這不，才將東西都折成了銀子和鋪子，這樣帶起來也方便許多。」

0 C  V0 V0 k, e$ [0 I* p) P' c　　說著話婉寧進了沈氏的屋子，沈氏穿著粉色褙子，盤腿坐在大炕上做針線，看到婉寧沈氏的臉立即紅了。
  s, M! L! d6 q+ ]; F7 \
8 n& I8 h% ~6 \: R) a　　婉寧抿嘴笑，「母親氣色比往常好多了。」
, @) F7 C: ?* B/ V: ]5 [2 E9 _" b
! W1 |8 s9 `1 k# ]/ }　　沈四太太也跟著笑，「可不是，往後該是更好呢。」

　　沈氏埋怨地看著婉寧和沈四太太，「嫂嫂也由著婉寧打趣我。」
! z# c" M- K% r( X* e+ T
9 u$ M  F, _$ `( Q- F9 {1 y# }5 U　　三個人說說笑笑坐下來，沈四太太低聲道：「歡哥真的走失了？」

; b3 ?+ \9 F( r: B2 ], j0 Y* @　　婉寧點頭，「家裡一直在找，卻沒有消息。」

. t+ i( h# h8 C5 c( F' c　　沈氏停下手，看著婉寧，「不是被張家接走了？」張家不肯接休書，張氏用歡哥開要挾姚宜聞也尚未可知。

　　婉寧開始也是這樣想，卻張家那邊沒有半點的消息。
5 X# b" {$ i) w
　　如果是要挾，張氏也該露出些口風來。
3 V7 k+ P, ?6 R: ^/ M0 V
　　沈四太太心中倒是覺得痛快，「就要讓姚宜聞也嘗嘗妻離子散的滋味，從前他是如何對你母親，而今就該百倍地還給他，只是可憐了歡哥。」

　　沈氏也跟著嘆氣，「小小年紀就流落在外，這可如何是好。」

　　「不說這個了，」婉寧低聲問沈氏，「聽說楊家的婚期定得急，下個月就要將母親抬過去。」

+ B* S; y- l) N& {- M( f　　沈氏道：「楊老太太身子不適，前幾日親自過來說，想要我早些過門，我就……答應了。」
) e8 ~9 ?% y  x6 |( p! E* M/ O
　　如果不是楊老太太出面，這門親事恐怕還不會這般順利。
) }+ m/ @# L2 u' }2 E7 d' U% R0 {8 U
　　如今家裡都籌備好了，算是萬事俱備，只等著婚期到了楊家人就將母親抬去成親。
1 |# t& I6 i5 Y/ d% L7 D( ~
% M, s$ l3 l. z. c/ y2 f, v　　婉寧想了想，拉起沈氏的手，將頭靠在沈氏肩膀上，「楊敬是崔奕廷和昆哥的先生，母親過門之後，我們該怎麼稱呼呢？」
  o; O! Q/ a; i- L8 A6 }" J
4 G" q4 L4 U" o, p) f9 p　　沈氏滿臉紅霞，「你這孩子，怎麼沒個正經。」

% ^$ C' h7 X4 }: R2 [. c. H9 F　　婉寧噗嗤一聲笑出來。
) I' G" e2 w/ X4 R7 Y
+ J2 w, D+ g. Y% Z  C　　吃了飯，婉寧從沈家回到了崔家，剛換好了衣服，就看到崔奕廷大步走進門。
: m! N: @; H: j* N# L
# p" f& S6 F4 Y! F% h2 w% x　　兩個人進了內室說話，崔奕廷輕聲道：「端王燒了西華門的屋子，幸好宮人發現的早，這才將端王從火堆裡救出來，端王燒得不輕，頭髮、眉毛都燒光了，臉上恐也要落下傷疤，人更是瘋瘋癲癲，神志不清。」
; n! z7 F. p) T
　　婉寧仔細地聽著，如果端王想要謀反，至少不該是這個模樣，婉寧道：「或許也只是示弱？」如果能讓她看上一眼就好了，她會有個初步的判斷。

　　崔奕廷抬起眼睛，前世皇上駕崩，新皇登基，新皇是還沒有成年的大皇子，並不是端王，再往後的事他就不知曉了。
: n- c. d) ]) W7 [
) e' w% \5 c1 s6 R( Y$ y　　至少那時候沒有傳出端王瘋癲的消息。
$ `& P3 L. u& o  O: m! a
5 K4 C7 J2 x/ q% R　　崔奕廷一夜未眠，婉寧在炕上鋪了軟軟的褥子，看向崔奕廷，「二爺躺下歇歇吧！」

　　看著她為自己忙碌，崔奕廷只覺得疲乏也去了大半，從前就算是值夜回來，他不過是在書房裡靠一會兒，什麼時候也這樣嬌慣起來。
, I, U# k. t3 U. @! i
& G, K1 v6 }# u! ]　　這些年離家在外，他已經很少被這樣照應。

　　崔奕廷脫了鞋躺在褥子上，引枕放得位置剛剛好，光靠著就覺得很舒坦。

　　「我覺得也是好事，」婉寧低聲道，「不論怎麼樣，總算是有了動靜。」再要仔細問問崔奕廷，抬起頭來卻發現崔奕廷已經睡著了。

: I1 \, }; `: Y' t# u9 Y　　他眉眼舒展，睡得十分安穩。
# z" X" f- R+ ?$ |
( E) q; j4 `2 I  _　　婉寧輕手輕腳地坐在一旁拿起書來看。

9 ?+ }+ y5 S' t　　屋子裡一時間鴉雀無聲，就這樣對著崔奕廷，婉寧有些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的感覺。

1 s7 n0 H" A& j  G8 B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身邊已經不能少了崔奕廷。

　　若是沒有他，這日子就像短了些什麼。

　　只是片刻功夫，崔奕廷就睜開眼睛，「說到哪裡了？」
" ]/ W& T- ^9 B! d" a
　　看著他那雙努力想要變回清澈的眼睛，婉寧伸出手為崔奕廷拉了拉被角，「二爺先睡吧。」
0 y; b1 g+ u/ p$ v4 v7 p  C. y: q
　　她的手卻被崔奕廷拉住，他聲音很低，聽起來十分的輕軟，「婉寧，你也陪我躺躺。」
0 A& @% ]8 k6 i0 ?0 z6 i, x
1 s, e. o6 B7 B, q, X, P  ?/ A: n3 E　　話音剛落，她就被拉進了他的懷裡。

. o, O. \- O6 \/ P, h- P- t　　本來沒覺得睏乏，竟然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崔奕廷已經出去練武，婉寧看向沙漏，她可是整整睡了四個時辰。
" |( G% Y! d  @9 L' V9 U% `
　　……
+ L9 j& z8 G9 l0 M: \+ X& @
　　崔奕廷神清氣爽地在院子裡練了會兒拳腳，就準備回去梳洗。
5 F- X0 d" i! ~7 e9 i
- W7 {  r" i) ~- f  U0 U0 O　　走過花園裡，卻看到崔奕征一個人坐在亭子裡發呆，崔奕廷想起譚家的那樁婚事。
; |  C4 s/ T) z3 @, H7 V0 {9 t5 N
/ E) G: q# U  K  a% N* D8 d　　之前詢問四弟，四弟總是遮遮掩掩，眼見母親已經開始籌備婚事，這件事也該有個結果，崔奕廷想著一步步地走上了亭子。
* d6 t2 o4 d- w- ^3 v2 m2 ]7 W
- f0 R: e; W' T" G0 X1 {9 E　　走得近了，崔奕廷才發現崔奕征是在看手心裡的一塊玉牌，紅色的梅花結上墜著一塊玉牌，玉牌上刻著一朵蘭花，崔奕征的手指緩緩地從玉牌上摩挲而過。
7 g3 O2 e4 a; S( S0 t; Q( r4 Z
　　玉牌上的詩句也隨著崔奕征手指的移動顯露出來。
3 Q% {5 U( h) O- \2 _" y4 k8 b
　　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
. _: Y4 l, K- Q
　　崔奕廷腦海裡忽然浮現起婉寧戴著玉牌時的模樣，如同有一團火焰「轟」地在腦子裡炸開。
3 q' `! w; {; z7 _7 A: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