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sanji32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中計
5 Q6 W( m3 J$ B4 T; b% v4 E
　　崔奕廷出去了一會兒，很快回到屋子裡。

! ]2 g' s' B: N" }* [* z/ x　　婉寧正在看手裡的葉子牌，正不知道出哪張才能贏了落雨，崔奕廷抽出一張擺過去，婉寧才恍然大悟。
; W+ x4 u5 |" K3 e; z
1 v( d& `, K# J; ~　　落雨忙放下手裡的牌起身伺候茶水。
# g; f- M- V  i* h% o
  _$ Z0 [. }5 k% v/ r! J　　「怎麼想起來玩葉子牌了？」
8 h: F1 j# P* H& z" R& g
2 ]# v1 \! c3 D. p# p　　婉寧笑著道：「女眷都湊起來玩這個，我就好奇才讓落雨拿出來擺一擺。」
7 t. ~  |; a3 h4 q( B. x
　　崔奕廷端起她的茶來喝，「好不好玩？」
7 v1 E. S2 z5 w8 e- `, G: @
" I7 I  K/ i5 X　　婉寧伸出手要過去搶，卻看他一飲而盡，「沒什麼意思。」她對這些棋啊，牌啊都不太行，除非抓了一手人神共憤的好牌，否則都極難有什麼贏面。
) E$ z4 k+ W9 ~" @7 U# m' G" J( k
. j/ k' D) [" |- R4 V　　婉寧要將牌收起來，崔奕廷卻拿過去，一本正經地給婉寧分牌。
" p6 O- |5 u5 T, ~
2 s8 \3 I0 l" l: k1 C2 ]4 m4 Y, N　　崔奕廷這些日子不是看公文就是寫書信，今天跟崔奕征出去說了幾句話忽然閒下來。

# @6 y0 T7 s7 Q6 ~　　婉寧道：「是不是四弟說了什麼？」
. ]- j; J# S6 u" b& w! j$ D7 h
　　崔奕廷搖搖頭，「他什麼都沒說。」可是他心裡卻已經有了思量，崔奕征八成是像前世一樣不想要譚家這門親事。

1 a2 k9 L5 Q$ X; J% Y/ L# g　　難道一切還要像前世一樣發展，弟弟心裡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7 z, P+ M! D4 j& L7 c/ G4 x' L
　　「你先別急，」婉寧道，「如果有這樣的事就算是瞞也瞞不住，查清楚了再想對策。」譚家小姐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崔家一直因為崔奕廷的婚事將崔奕征這邊拖下來，現在崔奕廷已經成了親，就再也沒有了藉口。

, M: ]* o3 j: u6 z: p　　所以婆婆才會著急。

　　崔奕廷和陳家的婚事早早就作罷了，陳老將軍有格外喜歡崔奕廷，這才算是輕易放了崔家一馬。
7 @* X) q3 L% [
　　譚家是怎麼個情形她尚不知曉，所以現在也不能下定論，不知道崔奕廷和婆婆的擔憂成真，會是個什麼結果。
; X+ S$ j% Z, H
　　她抬著頭滿臉的關切，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3 e. |$ ^- \4 Q3 ]  B　　這樣的勸說，讓他心中的愁結豁然之間就打開了似的，他卻仍舊不動聲色，反而眉頭緊鎖。
' Q5 ~! R/ I- K# B! T0 h
2 x1 b. q, Z2 ?+ Z# q/ }& M　　婉寧道：「明天我去娘那邊陪娘說說話，聽娘怎麼說。」

' h# Z6 C, m! Z; w9 g/ f$ a; W　　明明心底已經十分高興，他卻不捨得舒展眉宇，前世只看到她在傷兵中間忙碌，何曾有機會坐下來和她好好說上幾句話。

$ U) a6 C3 [2 l( P, N$ E. ~　　所以她的許多事他都不知曉，這一世差點就錯過了。
  b& N* T! K: @% t" E) M
　　如今不但將她娶回來，還能在她身邊細細琢磨著夫妻相處之道，著實不容易。

( o' L8 r/ O" h: U4 i& H$ P# ^$ r　　放下手裡的牌，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
% R- m. n. S% h
+ g9 k8 O" E& o, }2 M. I　　崔奕廷將婉寧抱在懷裡。
+ o4 K7 X7 T5 q" X7 R
0 C: ?. e5 q; a4 _1 p& H# P! `　　這樣靠在一起倒顯得這張床很大，崔奕廷垂下頭來，下頜蹭著她的耳廓，「父親、母親因為我和陳家退婚也算是在族中丟了臉面，在奕征這件事上看管的就更嚴些，和譚家始終來往不斷，也早早就置辦下了聘禮，奕征又一直對父親言聽計從，父親、母親對他抱有更大的期望。」
& F% W9 g: r' y
7 ~: J  L$ ^, y　　婉寧道：「所以，如果出了什麼事，爹娘會更傷心。」
: r" t) w, z2 V- d; |0 ^
　　關心則亂。

　　越是寵愛，期望就越大。

  a4 [# f& J1 e" F+ c, D; x5 G　　這樣一說，崔奕廷彷彿就是那個從來不被喜歡的孩子。
4 F: p1 L8 {7 `5 q
. D& H3 K* R; {+ n　　所以公公無論安排什麼，崔奕廷不知不覺中都會有種抵抗的情緒，仕途如此，婚事……
, B" L/ Q* @- ?6 ?, U, T' [
　　「我並不是為了別的，」崔奕廷低聲道，「婉寧，我是真的喜歡你，才會想方設法地求娶你。」
" V- G9 G) S3 Y& c
* G# @, {4 Y, j; q" e/ E* ]0 h( Z5 K　　「就算是我做了錯事，就算你可能會怨恨我，會氣我，那都沒關係，我會在你身邊，直到你也喜歡我。」
! n8 n/ Q4 |$ |7 Y- ?" G) z& R
　　婉寧也聽過不少痴男怨女的情話，這一次卻讓她低著頭半晌說不出話來。
; Y. f6 g7 }- q
　　她腦海裡一直都是崔奕廷那單純的神情，他就那樣又簡單又專注地望著她。
" O) P/ w& ?& d. T6 ?
: Z1 b( L( c$ B! N8 `4 c- @　　她怎麼會怨恨他，這輩子也沒有誰對她這樣好過。
/ ^5 r! ]2 y! \) t  _
0 \& q/ f/ d. S3 h% g* H0 Z　　……

　　姚宜之看著桌子上的紅燭爆出一連串的燈花。

4 M% \: C0 J9 d' v9 e$ u# o+ t) Q　　長公主府那邊已經好久沒有了消息。

# \6 N9 S9 `) J: h　　陳司道：「恐怕是被高謄咬了出來，雖然長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妹妹，遇到這種事也很難脫身，老爺在這時候還是不要出面。」

　　免得引火上身。
1 u2 f, p6 W8 v( R& s& ]8 i2 O
& D) T" e: D; J: s8 j5 b( T　　皇上不可能去懲治長公主，如果高謄真的招認了什麼，這條線會一直連到慶王身上，慶王那邊定然會有動靜。

　　如今周圍卻太過安靜。
! ~/ _% [0 b- c; ^$ l$ Q
) k+ V3 m5 `9 ]' D/ I. T% h　　他還是按時去衙門裡，就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長公主也沒有讓身邊人來給他送信。
8 {; W/ i5 \* R+ B
　　長公主府那麼安靜，婉寧從宮裡出來之後也還像從前一樣過日子，崔家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
6 q4 t3 k+ X* |* A$ h" ~% O
+ z  q0 e" \2 X5 d* N) r4 N4 [　　打聽不到任何消息，他就不知道事態發展到什麼地步，他要怎麼辦才能安然度過這一關。
/ _, t- \% S7 z$ G2 K7 l& ]
　　抓住了高謄，崔奕廷不會半途而廢，長公主都搜查過了，也有御史言官上過奏摺，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半點的響動。

　　陳司道：「聽說崔二奶奶那邊又拿了不少的銀錢去福建，還要接著收茶。」
8 Z- M4 y$ c) [. W$ l
: f+ x% Q! T& f9 G　　崔二奶奶。

: t0 v' C" P2 D2 c. H) y. }. O1 P# f　　姚婉寧已經不再借助沈家的名頭，而是毫不遮掩地自己坐著茶葉的生意。
6 v$ ~, l+ n: N: d
　　這代表什麼？

- b+ M- H3 b; B; H$ B" T- t　　崔奕廷已經到了有恃無恐的地步。
: L7 {1 \: X; F$ o2 b; a# |+ t
" i( X0 y6 g) S" T　　就像一個人，對所有事都已經十拿九穩。
9 C7 x& o, q  X! x# _* Q: L
　　姚宜之看向陳司，「外面有沒有人盯著？」

5 U# s/ }6 q  m$ W9 U) K3 [( U, t; x　　陳司忙道：「已經安排了人，若是有人來打探消息，我們必然立即知曉。」

　　陳司話音剛落，就有管事來敲門道：「姚三老爺家那邊的下人來拜見，說有事要跟老爺說。」

% C5 f3 `& Q3 c5 r+ |6 I, D　　三哥？

: m$ P5 ~" L5 d5 V7 y　　姚宜之有些詫異，吩咐陳司，「你過去看看，若是三哥遣來的便讓他進來。」

  g& p+ }9 ^' _% a& }: Z　　陳司應了一聲，帶著人去門上，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道：「是三老爺安排過來的。」
& K! @% p# ^+ f
　　說完話，那下人就進了門，上前給姚宜之行禮，卻看到屋子裡有旁人不肯說話。

　　等到姚宜之將下人都遣走，那人才道：「我們老爺聽到消息說，長公主府裡的下人和高謄有往來，如今罪名已經坐實，讓您這些日子不要去長公主府，若是有人問起您高謄的事，您就說什麼也不知曉。」

　　三哥怎麼突然關心起這件事。

　　自從他過繼出門後，三哥明顯和他疏離了很多，再加上張氏那件事，他們兄弟見面已經不像從前那般說話。

1 Y8 n8 e- k) t: {　　再說，三哥並不是長袖善舞的人，他都沒有打聽來的消息，三哥是從何而知。

　　姚宜之看向那下人，「三哥就讓你跟我說這些？」

- R( h; f$ @3 W. t　　下人頜首，「就這些，老爺說了，五老爺不要對外聲張……見到誰都不要提起今天這些話。」
1 ]% ?) T  n* y3 E
* f/ g; G$ I/ L) _6 Y　　這口氣不像是三哥。
9 Y9 N$ n3 L$ j" O+ p  o0 P9 D
　　姚宜之有些不好的預感，頓時皺起眉頭，「到底是誰讓你來的？」

1 S% I: Q6 M6 J3 |　　那下人的臉色果然變了變，吞嚥一口才道：「五老爺就別問了，只要知道這消息比什麼都好。」
0 P* f4 r6 ]3 L, Y9 }
　　這樣遮遮掩掩。

/ W3 a7 g- Q4 f# b! U　　姚宜之心裡「騰」地一下燒起一把火。

) f- b6 Y9 _) I- p% k( \4 r　　是那個蠢貨，那個蠢貨自作主站去打聽長公主的事，然後又遣人來給他送信，姚宜之眼前是張氏那木訥又愚蠢的臉。

& ^/ `) F" g% p+ [) K, S　　他不去打聽消息，是想要裝作一無所知，現在他既然知道了，就要做出一個選擇，是唯恐被牽連遠遠地避開，還是想方設法地去幫忙。

　　在不知道長公主出了什麼事的情形下，他貿然選擇，連一半的把握都沒有，很可能最終的結果是他會被牽扯其中。
1 U7 r) r' J0 z5 ^
. E' N( u( g  A, f7 G& _" c　　姚宜之眯起細長的眼睛，面露凶光，張氏，早知道她這樣麻煩，他就該想方設法先除掉她。

　　不管是廣恩公還是張氏，如今對他來說都是個麻煩。

7 a$ l8 S3 E0 f  Z; i% L6 k" J) H　　……

- R, q- C! v3 T2 d' ^* R　　張氏對著一盞燈發怔。

　　姚婉寧從崔家過來和老爺提起高謄的事，就是一臉的趾高氣昂。

& [1 A/ l- y5 F3 Z, ]　　她就知道崔奕廷這隻狗定然又咬住了什麼。
' u5 ^; t  G3 O( S* f
　　所以她讓人回公爵府打聽，她又硬著頭皮去了長公主府，私底下用了不少的銀子才弄了清楚，這次長公主恐怕也要栽在高謄這件事上。
6 C9 m0 D" y; d' H0 ?6 S& O% o
/ J1 `% R+ \% M  T" D: K9 s　　長公主被懷疑不要緊，接下來恐怕就會牽連到姚宜之頭上。
+ p+ v$ _  B7 e& ]
9 O0 M8 E" ^& S1 ?! y8 `7 v　　於是她立即讓人將消息送給姚宜之，用的是老爺的名義，就算被人查問，姚家兄弟之間傳消息也是合乎情理。

: D  U, q) m& o5 g9 M" x* t9 B* q　　她想要知曉實情。

# l$ ?3 Z/ H$ O; A- ^( i　　如果長公主因此失去皇上的信任，賜婚之事會不會也不了了之，姚宜之就不用再尚主，她心底裡那種小小的期盼，推動著她，讓她想要立即打聽清楚。
4 i8 p: e2 I( t$ ?
　　張氏看向沙漏，按理說派出去的人這時候應該回來了，張氏正想著，眼皮子忽然跳了跳。

0 P; \! l( p4 i) B7 o, p　　張氏等了一晚上，天將亮時才睡了一會兒，卻睡得並不安穩，醒來的時候如媽媽立即上前道：「派出去的人一直都沒回來。」

- n/ z8 d9 }9 Y9 y　　張氏臉色頓時變得異常蒼白，「有沒有出去找？」
; L- x  e: j- v4 v0 a: q
　　如媽媽點頭，「管事已經出去了，就這麼遠的路，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就算是遇到了巡夜的官兵，拿出我們家的牌子也不至於被抓走。」

, T. }6 k: h! ^4 z% a- y  J　　那是去了哪裡？
/ |" E+ b. N# Q3 {; u
　　總不能一個大活人突然就不見了。
5 W! ^9 z4 s# H- r( y3 E; a8 a
　　張氏頓時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快，讓人去公爵府送信，讓那邊也幫忙到處找找。」

( x4 A7 a* f2 O- C0 ?/ `! q　　如媽媽應了一聲，「太太先別急，奴婢這就去辦。」
% K% l! N4 h# d5 I+ c! @6 }
% M7 \' I- ?1 @4 @　　如媽媽快步出了門，張氏如同脫了線的木偶般跌坐在床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是去送個消息而已。

　　張氏忽然想到，「五老爺呢？有沒有讓人去五老爺那裡問？」

sanji32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相伴
* V% q0 v5 A4 V- z! N
　　嘉寧長公主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女官陸陸續續端了飯食上來，嘉寧長公主任憑女官勸說，只是搖頭不肯張嘴。

　　外面傳來內侍的聲音，「皇后娘娘來了。」
: b" G* K8 X$ i/ m+ x
　　嘉寧長公主忙掙紮著起身，見到皇后眼淚頓時流下來，「娘娘，皇兄還不肯見臣妹嗎？」
: ?4 ]2 Y% s5 K  y+ V
: `$ s( {* p: @; M, j: {9 n　　皇后娘娘的目光落在女官手中黑漆漆的藥上，「將藥留下來。」

　　女官應一聲，將藥擺在桌上，低頭退了下去。
/ |( ]4 q. g% p, M; d
　　皇后娘娘坐在床邊親手端起了藥碗，「不吃藥身子怎麼能好起來。」

　　嘉寧長公主神情黯然，「娘娘，您也不信臣妹。」

4 K2 S0 X& e7 X8 q3 H　　皇后娘娘將藥碗放下，目光微斂，神色凝重，「要皇上和本宮信你，你也要說個清楚，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嘉寧長公主抿住了嘴不停地搖頭，「臣妹寡居這麼多年，早就應該心灰意冷，鬧出這種事，早就沒臉活在世上，何必再牽連旁人。」她不能說出姚宜之，皇兄知曉了定然不會饒他，她這樣鬧上幾日，皇兄不會眼看著她死，定然還會將她放回去，到時候一切也就煙消雲散了。

, m( R. v" g) g4 d$ g9 o  L　　「是不是那個姚宜之？」

4 q7 Y- ~& t: Y( Z) j　　皇后的聲音傳過來。

8 i% L5 s8 o  u9 |' ~+ i' |. [　　嘉寧長公主立即搖頭。

　　「你別騙本宮了，姚宜聞的內人張氏去你府上打探消息，然後又去稟告姚宜之。」
- _+ ?& p. Q( _( _) A5 m
　　嘉寧長公主大吃一驚，沒想到張氏會這樣輕舉妄動。
; t/ E% O2 n8 h
8 y; H* V) F* N( \- M3 {- `　　皇后娘娘皺起眉頭，「皇上已經賜婚給你們，你們怎麼能做出這種醜事，可見那姚宜之也是品行不端。」
$ f  p' Z  Y! S' d; H
: D* H, @9 v4 w+ a7 A5 f　　嘉寧長公主瞪大了眼睛。

) O$ M* @  y7 ^' U2 }4 ~　　她和高謄來往並不密切，也就是這些日子通過高謄打聽些消息，她和叔父說的那些事，她身邊人並不知曉。
- h5 H3 S2 s/ d' K% `
　　可若是這樣查下去，還不知道會牽連到誰，順著張氏會找到廣恩公府，這些人都是和鄧嗣昌有往來的。

　　萬一她被牽連，就會失去皇兄的信任，落得和廣恩公一樣的下場。
) ~7 B$ Z( l: P% N- L' {
　　說著話，簾子後的人終於忍不住走出來。
% f) a  v5 n' X  W1 E3 B* o
　　嘉寧長公主抬起頭，看到皇上陰沉的臉。
' q6 l8 ^9 q1 F3 Z8 }
　　皇后站起身行禮。
! R7 o9 B$ @5 V/ {4 m- ]: ~/ T3 V9 M
6 n$ a7 ~- y6 g7 q3 B; \3 G　　嘉寧長公主向前撲去，「皇兄。」單薄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從床上掉下來。

! ?: I, S: k. q3 }/ w5 b/ f$ d　　就像一朵從枝頭飄落的花。

　　皇帝低下頭看著伏地不起的皇妹，他還記得從前被先皇責罵之後，皇妹握著兩塊點心，給他和端王一人一塊。
& I* w$ E9 o0 U7 L2 O: z3 k
4 F) m1 w" h: f: y3 ?9 ]5 y+ h6 A　　他們三個坐在亭子裡，皇妹托著臉催著他們定然要將點心吃下去。
9 I( O; c- c& W% k4 I3 J2 K' W0 f
　　冰冷的宮中，只有這個不諳世事的妹妹會笑臉相迎地看著他，陪伴著他，後來為了皇位，他將端王關去了西門外，文武百官表面上對他畢恭畢敬，不少老臣卻說他手段凶殘。皇妹進宮來看他，不管不顧地哭起來，哭了好一陣子才說都是端王不對，那時候他至少覺得心裡很寬慰。

, ^4 ~( l2 w+ |/ j1 F9 Y8 r　　經過了那麼多事，他的皇妹依舊是從前那般，至少一陣腥風血雨過後，有些東西還是沒有改變。
, A* R0 G, h+ V: g
2 m1 @+ Q& X- n' v' X　　可是這次，他萬萬沒想到，皇妹會做出這種事來，他真是太失望了。

　　「還不快將長公主扶起來。」

　　太后娘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皇帝收斂心神轉身行禮。

　　滿頭銀發的太后一臉心疼地望著嘉寧長公主，「你這孩子，怎麼將自己折騰成這個模樣，先皇見了不知要多難受。」
  z. N, ?( q7 z% v& O$ j0 F
6 w% N/ o' d/ l: ~2 t( N　　太后提起先皇，嘉寧長公主的眼睛裡又溢滿了淚水，看起來煞是可憐，嘉寧長公主不吃不喝已經有幾日，眼看著人越來越憔悴，慈寧宮裡的太后娘娘也坐不住。
% x$ N( ?, P5 R% |
　　屋子裡又傳來嘉寧長公主抽泣的聲音。

) _# C3 l0 b4 Z$ p# ?　　皇帝皺起眉頭甩袖走了出去。
2 p3 C% N; f0 }0 H/ I  R# f7 Z
" W2 ~7 c6 R. X( k　　半晌太后娘娘也讓皇后攙扶著走出來。
, h' _. F. D% u5 w+ `6 h% }& V
4 b# I3 @' `# [4 ^9 |  o　　太后嘆口氣，看向皇帝，「你要怎麼辦？難不成真的要將嘉寧送去廟裡？」

　　皇帝想到嘉寧長公主淒慘的模樣，眼前浮現出姚宜之那張狀元卷，當時他還看得歡喜，以為大周朝又多了一名棟樑之才，如今看來不過是個好色之徒。
4 p1 c; g' P9 q0 V1 E
　　枉他還想著要對姚宜之多加重用。
1 a4 M$ r7 u7 G3 U
( b/ n! Z0 U, ]$ c% ]& `3 n$ I; E　　皇帝看向內侍，「讓刑部仔細去查姚宜之，若是有和鄧嗣昌、高謄等人串通的證據，立即下獄。」

　　……
2 f7 P! S8 q" A# G
0 k* p/ u7 P2 H　　「怎麼樣？」

　　一連幾日崔奕廷都很晚才下衙回來，婉寧邊給崔奕廷換衣衫邊問起來。
' S/ v1 @6 D: j8 m8 s3 O
8 G1 B0 O' i) @$ M+ B6 f# K　　「刑部只是在姚宜之房裡查到了些許書信，大多都是親友往來的。」

, K! J# `+ |+ |, `　　也就是說，什麼也沒查出來。

　　婉寧的手停下來，沒想到查姚宜之會這樣難，明明順藤摸瓜已經牽扯到了他。
7 y& q- U3 L$ T5 `8 n( {
( ]% ~3 S. F2 ^# D) x3 ]' l! f0 o　　崔奕廷輕聲道：「別著急，現在皇上已經遷怒長公主，姚宜之和長公主私通，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即便是太后娘娘維護，姚宜之前程也會受阻，我聽說皇上本有意將姚宜之陞遷去春坊，而今不但沒有陞遷，還撤了他翰林院編修的差事。」
1 @$ D6 J; X" I) O; o  c
　　「眼見到了賜婚長公主的婚期，禮部那邊也沒有動靜，只說長公主身體不適……」
3 K- k' d" K7 u: |! C0 X
　　想要陷害崔家，最終深陷泥沼的人是他們。
2 `! q" G. Z5 G: H) J
( w& p  h- @" N$ z　　姚宜之算計著尚主，又好不容易中了狀元，處處都是精心算計，卻沒想到會兩手落空。

# G. {2 @# }, K) e5 z7 `　　即便是勉強尚主，也不會得皇上重用，在皇上眼裡，姚宜之永遠是個奸邪小人，好色之徒。
: m+ g' a, Z6 [; N0 C
　　崔奕廷換好了衣服，揚聲將落雨叫來，「給二奶奶拿件深色的褙子，再將冪離也準備出來。」

　　婉寧詫異地看著崔奕廷。

& v  X  w9 F' t　　崔奕廷笑道：「集市已經開了好幾日，也不見你買到多少東西，如今大街上張燈結綵，比上元燈節還要熱鬧，你不想去瞧瞧？」

# S* x1 I) _$ J  w4 l　　婉寧還沒有這麼晚出去過，聽崔奕廷這樣一說，不禁心裡躍躍欲試。

( X# `" ?  o3 n- q6 W　　「娘那邊……」

. ^% F0 v- s4 D. {! d. U8 [' y　　不等婉寧說完，崔奕廷笑著道：「我去說，有我跟著，出不了差錯。」
7 u+ ^6 a" g" Y" }9 D( X
　　這大約是嫁給崔奕廷的其中一個好處。
5 X1 e* Y# |+ W1 @. T: M  k
　　哪家店舖賣什麼東西，婉寧還沒有去打聽，崔奕廷已經在她耳邊說起來，她坐在馬車上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 t2 ^0 j+ D8 U& ?
　　這大約也算是假公濟私的一種。

, A" u3 z' b" Z1 n; X　　婉寧側頭看向崔奕廷，她沒想過崔奕廷這樣的人會如此有耐心陪著她上街買東西，甚至還能聽她說什麼好什麼不好，臉上半點沒有不耐煩的模樣。

) y! Y! h* G. F; S' }" u　　她看好了東西，陳寶就跑去置辦，很快就將買來的物件搬上了車。
3 X: f8 \5 h! i9 W2 a9 B* m% [
, P  A, s1 s' v' s8 W4 `　　落雨、落英兩個看著新奇，番邦過來的東西，是平日裡見不到的。

　　婉寧看上了一盒寶石想要買來給母親，小拇指甲蓋大的紅剌石，朱藍石，甘黃玉和紅寶石，正好用來打套頭面。
6 L; r- A+ @- P
　　沒想到陳寶還沒有去買來，店家就賣給了旁人。

6 s1 h+ F6 H% a- [. {+ ^0 W　　崔奕廷目光閃爍，「我幫你要回來。」
  _5 d* K# [0 b0 o4 U. c" ]- U
4 r6 n& A$ @: O# [7 B　　買這些東西的人，手裡必然不缺銀錢，怎麼肯相讓，婉寧道：「算了吧，我們再找找，說不得還有更好的。」
7 H8 V. s; Y- n4 `/ B6 e/ W
　　沒想到第二天婉寧就收到了兩盒寶石，是定遠侯世子託人送來的。
( f7 t9 L( Z/ e
# }! Q3 [9 _& a( \# Y4 G0 {0 g　　婉寧將陳寶叫來詢問。
, ?& z! T1 }# ]1 [
3 s3 Y3 |( w: k" L　　陳寶一臉憨笑，實話實說，「二爺推牌九贏了定遠侯世子，沒有要銀票，就要了兩匣子寶石。」
0 p' ^! Q. a$ G5 {' ~7 w4 u  e
　　婉寧差點忘了，崔奕廷還是個頑主。

/ [, x8 V! x: T6 X  i) ^4 ]　　晚上崔奕廷下衙回來，婉寧將寶石遞過去給他看。
/ ?4 p- [( v; V/ v  Y5 l
! E' G/ j  E3 C8 \2 z" F6 e/ H　　崔奕廷只是瞧著她，「可少了？」

1 q6 g! c( y  B7 i8 \8 F, r　　婉寧搖頭，「沒少，還多了一盒，」她覺得好奇，「贏了多少銀子，才能換來兩盒寶石。」

3 H% J: ^# Y, o9 y6 s　　崔奕廷放下手裡的書，眼睛微微眯起，「之前我孤身來京城，手裡沒有盤纏，全靠這樣才賺來銀錢。」
8 ]! D3 ^5 W1 V: l* T
　　婉寧知道崔奕廷這話多半是逗她，他向來聰明，必然能找到一本萬利的生意，只要走上兩趟手裡就有了銀錢周轉，不過仍舊想到他從前廝混花船的事。
( w" ^5 l% c2 p' o. \, E& \! ]
+ E. a4 Y( I, a7 I" G+ o. N- \+ r　　崔奕廷靠過來，聲音溫和，「我年少時雖然荒唐過，去過花船，養過粉頭，卻不過是走個過場，胡亂玩鬧罷了，雖然混了個不好的名聲，實則卻從來沒動過真。」
( S9 a1 j5 D& r) M
　　聽著他說這些話，婉寧不由地臉頰滾熱，有些不自在。
$ c' p" B2 I" ?0 D0 W
　　婉寧沒有說話，崔奕廷起身穿了鞋，笑著看婉寧，他清亮的眸子如同被泉水洗過般，不曾混雜任何東西，純正而清明，他認真地凝視著她，如同孩子般，「婉寧，我說的都是真的。」
6 F3 H- y$ r- o$ B9 q. E  G: ]
; c( G& o" m6 ~. R, T　　婉寧輕輕點點頭，「我信。」
/ l2 v. w' m7 n; _- V6 M) _
　　崔奕廷頓時笑起來，眉眼飛揚，遮掩不住歡喜，伸出袖長的手拉住她的，然後起身將她整個人抱起來。
- i5 }/ J  g! {) w$ K
  a" u, ?  r* \! {0 i+ e; Y　　第二天婉寧很晚才醒過來，崔奕廷早就去了衙門。
0 T8 d. A4 ^: v6 {. F
　　吃過早飯，婉寧去給崔夫人請安，崔夫人正和管事媽媽商量著要修葺崔奕征的院子，看到婉寧就招手，「你來的正好，也給我出出主意，奕征如今用的書房離他的院子太遠，我正拿不定主意，是另收拾出一處院子給他們住好，還是就在原來的院子裡隔出一間房來。」
7 _. ?5 [, u4 @8 ^0 P4 C7 W" ^4 {+ Z! V
1 O/ V! _# }; q　　現在收拾房子，是要給崔奕征籌備婚事了。

; _7 ?6 k6 L8 E: l: x1 y　　婉寧剛要說話，宋媽媽快步進門，走到崔夫人跟前稟告，「外面傳來消息，說……御史言官彈劾二爺。」
# B* ^4 r0 ^4 s1 a4 w
% S) x6 r/ z% a　　御史言官彈劾崔奕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 ~- C( {: ~0 G- c9 |) a8 r$ |& \　　宋媽媽吞嚥了一口，「聽說，不少兩朝老臣都跪在了宮門外。」

sanji32

第二百九十章 脅迫

* R: I/ O/ w$ b　　宋媽媽話音剛落，外面的管事又來道：「夫人，二奶奶，不好了，從前和老爺同朝為官的大人們都來了，如今就在書房裡……看樣子像是要理論二爺的事。」

- Z# c; T( |( }# c　　崔夫人只覺得頭腦裡一陣發麻，看向宋媽媽，「快，讓人去聽聽，到底是為什麼事？」

　　書房裡，崔實圖已經臉色發青。

　　坐著的都是他昔日為官時的同僚，奕廷成親的時候還來恭賀，如今又一個個都找上門來。
. x- h& B9 N" [. I9 k& _2 S; Y, ^
　　「可憐賀大人已經六十歲高壽，還要跪在宮門前。」
4 D  Q) z" d( M9 Z( I$ i# @
& x9 j2 e7 j3 [: z# R' o4 `1 q　　「那可是先帝讚賞過的批鱗諫諍的言官。」

　　「簡言兄也不是不知曉，用不著我們再仔細說了。」
0 p; M5 s2 s7 G0 x9 `
　　崔實圖一言不發。

　　他為官的時候，在座的同僚都曾幫扶過他，幾個人一起論政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如今這些人卻怒髮衝冠地看著他，滿臉的失望和埋怨，如同在他臉上結結實實地打了ji巴掌。

# `. L! F/ A6 E" I* Y0 F, L　　他早就應該將那畜生綁起來問個究竟，也不會讓他將崔家的臉面丟盡。

　　崔實圖皺著眉頭，「奕廷再怎麼樣也不敢中飽私囊，去福建是皇上派下的差事，開海禁也當是皇上的意思，諸位不如去問問夏大學士和陳閣老，犬子剛剛入仕，如何敢做出這樣的大事來。」

　　崔實圖話音剛落，冷哼聲就從旁邊傳來。
+ s3 l1 H0 u/ n3 m: M# d/ U
　　李軾冷著臉，「陳閣老在陳老將軍那件事上跌了跟頭，早已經不受重用，夏大學士向來也不肯出頭，這件事，令郎早已經一手掌握，開海禁，開埠的奏摺都是他聯合朝官遞上去的，我們若是旁人定然只是看笑話罷了，哪裡會來跟簡言兄說這些，簡言兄此時不出面，只怕往後會難以收場。」
0 n+ Q( s0 q  f
　　崔實圖硬著脖子，整個人如同被火煎燒般，那些曾向他笑臉相迎的臉孔，都陰沉著，等他開口說話，「奕廷到底做了什麼事會被彈劾？」
# u' r4 b9 ~: ^
% G1 q4 }  v7 M　　不屑的目光立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崔實圖的額頭頓時佈滿冷汗。
$ R( A8 \( ?& Y/ _  ]- u1 B6 ^
1 z7 W, F! [6 ^- \　　「話已至此，簡言兄還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就當白來這一趟……」
7 ~2 g1 C/ s' ^# K8 D8 Z5 ^- ]
' K/ H/ S# o, z6 `% w, G$ g　　幾個人站起身來拱手就要離開。

　　崔實圖忙道：「犬子在外做的事我多數不知曉，我遠離朝政這麼多年，對這些事早已經生疏，幾位既然已經登門，如何能不說清楚？」
  `% T) m" G" p$ G
　　李軾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才止步。

- h; `5 ]$ L/ ?- P! T8 I　　李軾便將袖口裡的奏摺抽出來遞給崔實圖。
! h) c, }! B, B' G& `) k  D
　　崔實圖急忙將奏摺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崔奕廷的幾大罪狀。

　　李軾道：「令郎去福建本是為了招安，如何殺了閩浙十幾個官員，鄧嗣昌好歹是泰寧侯，被他一劍斬殺不說，跟著鄧嗣昌的幾個武將也被他逕自斬首，不曾上報朝廷，這是其一。」
. x/ q; _+ J$ A' J
5 d0 Z- d# ?3 `; i4 }! f3 M3 S　　「與海盜坑瀣一氣，參奏閩浙大族私通倭寇，私造大船下海，鬧得閩浙人心惶惶，這是其二。」

& b; W* u4 b7 _0 D5 z, {6 }　　李軾頓了頓。

　　「還有你那兒媳，大張旗鼓地在閩浙收茶，開了海禁，只怕別人還沒回過味來，閩浙的錢財就已經吸入你們崔家的口袋，這是其三。」

/ ^5 {- m/ D( C8 `* h2 Z; K- b) H　　「那姚氏的生母出身商賈，早就因品行不端而被休棄，姚氏卻仍舊和生母娘家來往，大周朝還從未曾有此等事，你們家既往不咎不說，令郎還事事維護姚氏。」說到這裡，眾人不禁搖頭。
, y3 r! _/ B+ G) e
　　「崔家也是大族，怎麼連一個內宅婦人也管教不了，難道不是想要利用姚氏官商勾結，大大地賺上一筆？」

( W, m( W" }' s1 S; y3 `3 t: Q" C　　每說一句話，崔實圖臉色就難看一分。

　　從前他只是擔心奕廷在外會鬧出什麼亂子，而今還要操心姚氏。

　　這樁婚事不但沒有讓奕廷收攏心思，反而更加張揚起來。
0 B+ L; [. }' R0 F- [4 N* ^
　　崔實圖道，「早在嫁進崔家之前姚氏就做新茶，姚氏做的紫砂壺、茶葉還進獻給皇后娘娘，至於收茶那更是沒有招安王盧江時就有的，再說，姚氏繼母失德人盡皆知，生母被休也有內情……」

　　「簡言兄可真是糊塗，怪不得崔家淪落至此。」有人打斷了崔實圖的話。
& y+ k' w- u6 b; h: A
　　崔實圖正要再開口，管事快步進門伏在崔實圖耳邊，「老爺，從福建那邊來人了，說是找二奶奶的。」

　　崔實圖面色一沉，「為什麼事？」
, \9 [& y/ t9 X0 \, `1 y. I- ^# h+ a
$ ]/ V& m" e, x* o' d　　管事看了看四周，聲音更低，「是因為二奶奶買茶葉的事，看樣子是商賈……還不止是一個人……」

' u2 a9 _+ M/ s% ^　　商賈都已經找上了門。

　　崔實圖額頭的青筋頓時跳起來。
! u7 O8 S, y# e1 P& y
6 ^2 g, f. }" R* k4 ]　　……

　　「得罪了閩浙大族，他們就是找死。」
( T5 ~% z" d6 }2 ^, D9 |/ w+ h
　　他們如何也沒想到一個崔奕廷突然冒出來，壞了整個大局。
9 G' r9 t) ~# h9 j0 Q
0 L( A; Q- i  ~: a7 L" N5 h% Q" f- ~　　崔奕廷去福建時他也沒料到，崔奕廷會殺了鄧嗣昌，沒有給他們留半點迴旋餘地。

　　張戚程幾乎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想到因崔奕廷落得如今的地步，他心頭就油然一熱，頓時一陣咳嗽。
0 G) Z+ Y- m; l
9 D& j/ u, h" `7 W7 A( S$ O; F- s/ W　　「太祖時就命片板不得下海，他竟然慫恿皇上開埠，」張戚程滿目猙獰，「那就是在找死。」
5 g1 u2 }( z: I1 t9 ]! ?
　　「開埠，閩浙那些大族就失了利益，海商可是比鹽商更肥，我早就說，等著，等著閩浙的奏摺到了京城，等著京裡達官顯貴動手，」張戚程呵呵冷笑，「我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 j$ R3 N- ^9 {; U$ a
　　皇上不可能為了崔奕廷力排眾議。
/ x" k# [9 O& B+ v
8 x8 i+ Q0 z3 i# C# s　　不可能為了崔奕廷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老臣死在宮門前，皇上也不能什麼都不顧一意孤行。

+ @# J+ ]9 d- E) y　　他早就知道，崔奕廷那樣殺了鄧嗣昌，絕不會一直風平浪靜。

5 m! N4 ?2 I+ n/ E" \5 d. s9 `- \1 z7 s( k　　多少年在閩浙經營起來的勢力不能就這樣心甘情願被崔奕廷剷平，鄧嗣昌死了，鄧氏一族怎肯善罷甘休。
- o, P7 k, z/ C" p" }3 p
　　閩浙的勢力不容小覷，他們就是想要靠著閩浙的大族和勳貴才能將端王扶上皇位。

0 S: S8 m. ]9 I6 G' S2 ]' z7 V　　張戚程問向韓武，「那些商賈有沒有去崔家？」

7 V1 R- m7 V' A, @% x9 G% E　　韓武道：「已經去了，不止是商賈，崔實圖從前的那些同僚，都是崔實圖從前能依仗的關係，如今也找上門去，崔家定然會一片熱鬧。」
) ~7 K/ K' Z! |% g9 i1 V
7 S, s' A4 T8 R) d  v. {　　連親友也和自己為敵，崔實圖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5 }+ c) Z) S3 ^* h+ c
　　張戚程冷冷地翹起嘴角，就像他被皇上訓斥，沒有人敢登門探望他一樣。
; t( ^  m' }& c# U1 v
/ k* `$ m7 r, q# [& e　　這筆賬他要跟崔家好好算算。

　　韓武道：「您這次也沒做什麼，鄧嗣昌父子落得那般的下場，閩浙大族和勳貴都是唇亡齒寒，浙江巡撫、提督，廣東巡撫、提督如今還沒有正式下派，福建、福興等地的軍權要交給誰，吏部到如今也沒有個章程。」

0 [: L7 s; U( Q6 m0 R- R　　「總不能讓那個海盜頭子王盧江去做巡撫，手握兵權，那樣豈不是掩耳盜鈴之舉，不要說閩浙的官員不會答應，京裡的達官顯貴哪個能點頭。」
4 U% g$ t, `6 P6 u
　　張戚程冷冷地道：「勳貴本是一體，陳文實倒是好，卻不會水戰，還有誰能派去福建？崔奕廷？只怕他前腳一走，後面就被彈劾，到時候他也不能首尾兼顧。」
% X2 z- m& Z& `+ ?4 ~
　　一隻螞蟻也妄想要吞掉大象。

* ~1 m7 L- v* H0 e　　這次就讓崔奕廷嘗嘗厲害。
$ K1 z6 W1 U9 p& E+ `  W
" J1 Y0 ?, K: i5 }& U　　張戚程陰狠地道：「他以為這是說書唱戲，一句話就開了海禁，功勞從天而降掉在他頭上。」

1 _; e( b# R" Q* B　　韓武也覺得心裡輕鬆不少，自從公爵爺被責罰，張家上下一片陰雲密佈，他在公爵爺面前幾乎不敢說話，隱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這樣的機會，只要此事一成，崔奕廷就會失勢。

　　有崔奕廷這樣的例子在前，誰還敢和他們作對。
8 N3 Z' s1 U) G: k; [- X6 A
　　等到整件事慢慢冷下來，公爵爺還會重新拿到差事。
) ^9 Z7 l# I# h$ J( \* o! a
　　……

! g# S7 @$ K! E9 |　　婉寧攙扶著崔夫人才走出屋子，趙氏帶著丁如嬋就迎了上來。

　　丁如嬋自從上次病了之後，臉色一直不好，彷彿這病就纏上了她似的，讓她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

- X$ y1 A. e2 P  t0 X　　婉寧看向丁如嬋，丁如嬋目光頓時瑟縮了一下。

　　趙氏上前兩步，故意看了眼婉寧，然後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妹妹，我方才從那邊過來，聽說來女眷了。」

　　崔夫人有些驚訝，還沒有張嘴詢問，管事過來稟告，「夫人，戶部李侍郎的太太來了，還有都察院王都御史的太太，光祿寺卿……」

- F. z3 Q  W2 r. H6 L　　崔夫人一下子聽的頭暈腦脹。

5 j2 d/ p1 b0 E　　這些人都是前院書房裡那些大人們的女眷。
9 p$ G) I$ e. L; K
　　這是要做什麼？
2 L7 }& Z, F0 p  v( X: t
/ m2 r/ \3 \7 ~6 d　　崔夫人皺起眉頭，帶著婉寧迎出去。

　　幾個人走出月亮門，就看到邊說話邊走過來。

3 ]( n9 U; J& N8 O9 b　　這幾張臉孔婉寧都很陌生，但是崔夫人卻顯得很熟絡，開口就道：「你們幾個怎麼一起來了。」
5 R) T" \8 r, a* D( H% I
　　走在前面的李太太想要說話，卻看到跟在一旁的婉寧，整個人停頓了片刻才道：「聽說老爺過來了，是因為你家奕廷的事，我們哪裡能坐得住，」說著頓了頓，「希望這次大家都能平安無事才好。」

& v; u$ \  r7 }8 f1 {. k6 e) y　　場面上的話說得很漂亮，卻是一副準備袖手旁觀的神情。

2 h" z. H* A' z! e# u- ?9 ]6 e3 z　　崔夫人搖搖頭，「我只聽說是因為開海禁，那些政事我哪裡懂得。」

　　「你可不知道，」李太太道，「這次是要鬧出人命了。」
( M2 j1 J( z  B( L4 F
　　崔夫人沒想到事情這樣嚴重。
6 W, q3 A  z4 ~9 E- _( g
' _, I/ ?+ c/ ]; s1 v2 X' R　　李太太抿了抿嘴唇，「可憐你還被蒙在鼓裡，奕廷都沒跟你說嗎？從前你不是最清楚，而今怎麼……」

　　婉寧感覺到李大太太的目光挪到她身上。

　　這話的意思是告訴婆婆，崔奕廷定然已經將外面的事告訴她，他們夫妻一起瞞著婆婆。
* x! T4 H+ L- h8 T, v
- u- C; n# e" ?  w3 R2 R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一章 賣茶

李太太只覺得崔二奶奶看了她一眼。
( t5 J0 p9 J2 O( I
& `4 A3 R2 H' F% ?% s    崔二奶奶姚氏十幾歲的年紀，眼睛裡卻有一股淩厲的銳氣，看起來若無其事，卻讓人不禁心裡打著哆嗦。

    待她要仔細看時，崔二奶奶卻露出個笑容，吩咐下人，“快去準備茶點，”然後向崔夫人道，“娘，讓客人去花廳裡坐下吧！”
8 [* \- t& i, c& g6 \
7 e$ V; B7 F% q6 {0 `& o2 ?    崔夫人頜首。

    幾個人在花廳裡坐下，門上管事的就來稟告婉甯，“從福建來了幾個商賈，說是和二奶奶定好了要賣茶葉給二奶奶的。”
/ @% a% Z9 ?" s) b
    花廳裡的女眷支著耳朵聽過去，管事的聲音雖然低卻也讓所有人聽了個大概。

    婉甯向崔夫人行禮，“娘，媳婦先出去安排宴席。”

9 o2 Y% }; s& k7 A  m    望著崔二奶奶離開的身影，趙氏咳嗽一聲，笑著看崔夫人，“婉甯做事井井有條，有這樣的媳婦幫襯，你就等著做你的富貴閒人吧！”

    若是往常崔夫人免不了跟著笑起來，如今卻有崔奕廷的事在外，崔夫人不禁憂心忡忡。

    “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先帝信任的那些老臣，年紀大，人也執拗的很，這兩日天氣又熱，別真的出了事，那可就……”
1 L- H+ `! g7 x: t2 Q9 z1 B
    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 B0 r9 ?  _* U! O$ h
. [/ U7 B$ z& }/ K7 y7 J. s$ u    崔夫人聽著李太太的話皺起眉頭。

    李太太道：“這些日子，家裡還是小心些，禦史言官可都盯著你家裡。”

    李太太這到這裡向屋外看去，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家媳婦可還做著茶葉生意？”
) }& z. F9 ^$ e8 Q9 U9 g, q/ S: c9 c
& O/ p" Q: b% ~    崔夫人不以為然，“那是正經的生意，朝廷發下來的茶引，自然是要收茶賣茶的，外面雖然有閒話。我卻知曉，去年婉寧就讓人去福建收茶，就連姚家旁支的親戚也跟著她在福建置下了茶園。”

: o8 w- z4 A0 w4 p/ @    崔夫人話音剛落。就看到管事匆匆忙忙跑進門。
# s, a/ n  U2 T% {+ A1 F; j2 n/ `
9 {9 c' @/ _( W+ ]    屋子裡幾位太太的下人也都進來稟告。

    崔夫人側頭聽過去，管事已經道：“福建來了不少客人。二奶奶去了抱廈見他們，看樣子不太對勁兒。”
7 w# ]( `! ]% I$ S1 m/ c  ?, o7 Z
+ T& Z6 m$ p8 s7 |4 L+ V1 _3 a, D    不太對勁兒。

    崔夫人皺起眉頭。

8 h2 l$ `. j- |    李太太顯然已經聽說，忙道：“先不要聲張，快讓人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6 G5 j9 w1 B7 c/ \& q
- I, i% Z& ?5 C- Z    ……
% f6 Z9 l" s$ E1 H
    婉甯剛在屏風後坐下，找上門的商賈就拿來了文書，“崔二奶奶，焦掌櫃是您家的管事，從前焦掌櫃可是和我們說好的。無論有多少的新茶，都會收下，當時也怪我……以為是新來的商賈也沒敢簽文書。”
4 M# j- X, I9 U0 O' U1 @" K
    “二奶奶，我們這次除了給您賠不是，還將文書給您送來了。”

    “從前我們不肯簽文書，那是有眼不識泰山，如今才知曉，您在京裡有十幾間鋪子，家中是大名鼎鼎的鹽商。”
& l7 s! Q# K8 E% |, p9 I  m) i
    “都是我們不對，都是我們不對。如今這茶價我們也不敢多要，就比您之前說的降下一成。”

. z9 N0 p3 q" Z    “一成不行，就降兩成。”
7 Q) u3 K# t" b8 U6 L* u2 ^" o
    商賈說到這裡。已經苦著臉。
! Z, A" U" i. D/ ~' J& j
    “若不然您重新定價，只要……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就……都賣了。”

6 U7 y2 p+ s( h% C    幾個商賈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紛紛從袖子裡拿文書，“您瞧瞧，我們家的茶可是上等的好茶。”
, L( o$ W$ z/ w5 t) W9 T. O
. U5 O. c& p5 n) i/ c% v    “我們家在浙江也有茶園……二奶奶，別的不說，周圍大大小小幾十處茶園，誰不知道我們家的茶最好。您要多少我們就能交多少。”
. |# i9 ^- [  ]6 W+ T3 A
4 w7 d, V; K* m: N  @    商賈賠笑著，“有個茶園不容易。園子裡有幾十號人要養活，二奶奶就在這個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收了我們的茶吧！”
0 l$ u, ^8 `# Q5 f; E3 k% Y- w( D
7 V% g" T& D& ~    屋子裡頓時鬧騰成一團。

    婉寧道：“福建有那麼多茶商，為何偏要賣給我。”
& c' W& p7 p( p) Z) t
# O. S9 _2 a: I1 D( B7 l$ p3 k    商賈拱著手，“您不知道，福建最大的茶商就是您了，我們不將茶賣給您又能賣給誰，而今提起崔二奶奶，福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 `% E) F$ \2 u9 T5 }
    婉寧拂拂袖，“可是茶葉我已經收了不少，不能再收了。”

    話音剛落，下面的商賈就跪下來，“二奶奶，您就收下我們的茶，您不買，可就沒有人來買了。”

4 p/ g) s! S. X    婉寧道：“你們要賣我多少茶葉？”
, q1 e) I& [7 r; p
    婉寧說完話，商賈立即將文書呈了上去，“我家中一共有兩百畝茶園，能產毛茶就是四千斤，可算是福建的大戶了。”
# I3 z4 j7 N# Q- Q  s
- H. i+ X! n5 p    婉寧笑著看那商賈，抬手跟童媽媽拿來的算盤。

    婉寧接到手裡輕輕一晃，算盤珠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 J( W1 P# w/ y- q
    “福 建康家，是在崇安縣，家中有五百畝茶園，”婉寧的食指啪啪地撥動著算盤珠，“每畝地種一千到兩千叢左右茶樹，一叢種三株茶樹，三四年的茶樹，每年每棵能采 大約二百個芽頭，今年福建雨水充沛，比往年多產一成，我看你家的茶園，至少能產一萬五千斤幹茶，這還是上上等的茶葉，大宗茶可就不止這個數了。”
2 M0 }9 B) i% e. I  B- y
8 o5 O% v1 W7 O- q6 l" S    聽得婉寧的話，商賈先是詫異，然後冷汗從額頭上淌下來，聽到最後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婉寧撥完算盤珠，用手輕輕搖晃，“你要賣給我四千斤毛茶，就算作生意都給了我，可真當我是個新商賈，這也就罷了，為了這四千斤毛茶千里迢迢從福建來京城，未免有些不值。”

    “所以這文書我不能簽，你的茶葉我也不能要，除非，你將那五百畝茶園產的茶葉都賣給我，”婉寧說著站起身，吩咐下人，“送人出去。”

    那姓康的商賈立即看向身邊的人。
4 s+ m9 {8 V8 v) Z$ J0 y+ d
    那人也沒有了主意。

0 z( I$ C( d1 _7 h" q2 @    崔二奶奶不過看了一眼文書，就知道崇安縣康家有多少畝茶園。
; d6 n: w- N/ |& P4 W' w
0 u9 l$ b. S0 S: M3 a7 ]3 f' }    到底為什麼？

, B& c9 w: t. O& p2 ~2 R" z    婉寧道：“後面再有商賈上門，一律不准帶進來。”
# r- A! r+ z& h: K
5 D6 T3 S) |% ?) d- F% I: a: N    “出去吧，”管事進來道，“也不看看我們家二奶奶是誰，張嘴就想要哄騙……”

    商賈面如死灰。
. n- o0 ?: a2 U/ @& X, T
    來京城之前，他就被叮囑定要和崔二奶奶簽下文書，接下來還有更多商賈會上門，若是他這一步沒有走好，後面的人要怎麼辦？

    “二奶奶，我家中確有五百畝茶園，您……您……真是神了……我願意將所有茶都賣給您，這文書……我簽了。”
( S9 P; n) j& Q7 x; H9 u
    婉甯吩咐童媽媽，“將焦掌櫃叫來跟他簽文書。”

/ M! J# t( v) ^# ~( K+ Q2 }2 e    童媽媽應了一聲，婉寧轉身走了出去。

    出 了抱廈，剛踏進三進院，阮姐帶著兩個人已經等在那裡，看到婉寧，旁邊站著的婦人立即就跪倒在地，“二奶奶，您是活菩薩啊，那姓康的吞了我們整個許氏一族的 茶園，茶園沒了還不算完，每年要逼著我們交茶稅，我公公和男人都被他們逼死了，只剩下我們這些婦孺，如今連活都不易，從來就沒想過還能將祖產奪回來。”

( `) l4 R3 `0 X1 |6 O+ ?    婦人摸著眼淚，身邊的孩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盯著母親，一雙手死死地抱著母親的腰不肯放開。
0 D4 L$ d" z& N  c! G" o0 P+ Z. q
    那婦人接著說：“五百畝茶園，他們只交幾十畝地的茶稅，還將每年產茶的數目都瞞下來，這樣的事在閩浙比比皆是，等到制好了茶，就由官府讓當地富戶來收，連夜就交到船上去，大船一走，帶去了海上，誰又能知曉。”
; c( F; d' [* E( z  a9 g
+ ~9 N( l! I' ?8 E8 ~0 d, G* e    “我們這些人，本來是有茶園，而今被害得流離失所不說，還要在茶園上做工，家中就算還有幾畝田地也無暇耕種，交不起朝廷派下來的田賦，就更不敢再說什麼，否則被朝廷抓起來……孩子也會被伢子帶走販賣。”
4 S+ l% q$ b- Y
    婦人懷裡的孩子臉上滿是塵土，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害怕，整張臉瘦得都能看到骨頭的輪廓，一張皮裹著的骨頭從破舊的衣服裡露出來，手指緊緊地攥住婦人的衣服，骨節已經攥得青白。

    讓人看著心中酸悶。

  A2 L: n3 |- v& w' r6 p- ?% q; n    “從福建趕過來還沒吃飯吧？”
; k' J6 x- o7 {7 e) k' Y% P+ l
  o# p. ?7 `+ w    婦人訕訕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去攏身邊的孩子，孩子倒是不遮掩地吞咽一口。

    “二奶奶身邊的人，一路上已經照應了我們母子，要不是這樣，我們母子早就餓死了。”
# u6 G3 t9 g; t6 _+ @" b( _& H2 Z' R7 r
3 u! E, y0 l5 T2 V$ T7 c2 c    孩子皺著眉頭。
: Z( J4 f" j" V7 j  I( ~' L% D
" z. o2 @8 M6 p( Z    讓人忍不住要伸手將那孩子的眉頭撫平。
! W+ P5 M. M8 z  c
    阮姐道：“聽三娘說，這種事在福建已經見怪不怪，從前我們就算知曉一些，打聽過去他們也不敢說。”

    阮姐說完話，轉頭看向旁邊不遠處，立即抿住了嘴。
8 W" I7 `9 |$ H
4 u2 o# G% }3 L& B    婉甯轉過頭看到崔實圖站在那裡。

    “爹。”婉寧上前行禮。
8 W& }) b: I- M5 m  D* g/ O! K
    崔實圖皺起眉頭，“方才那些話可是真的？”

    婉寧道：“媳婦已經讓人仔細查過，方才那個姓賀的商賈，不過就是為人所用，茶園只不過是記在他名下，也並非是他的，在閩浙，六七成的茶園都是如此。”

. n: H6 o/ e0 t    崔實圖想了想，“那些上門的商賈……”
9 g% x$ G+ D! E) C( [8 k
    “是媳婦和二爺早就料到的。”

# L8 h8 T- ~  U! h3 i5 ^; v    是啊，是他們早就料到的，在京裡準備了那麼久，等得就是這一天。
6 ]" g, ]- \$ |, W
+ c. l6 C, _: n( D2 g2 ]    崔實圖道：“眼看會有不少商賈陸續上門，你準備怎麼辦？”

    婉甯看著崔實圖，公公性格中好的一方面在於，他很多事不會跟女眷計較，如果崔奕廷在這裡，父子兩個見面必然會吵起來。
& v/ o/ o# p9 `1 V
    婉寧含著笑容，“爹不如就將這件事交給媳婦。”
! ^# e) s5 v0 v) B% a& g) O% M6 P
    那些客人，那些商賈，該去哪裡就會去哪裡。
( ^6 V. \9 k  w. b
    誰也看不了崔家的笑話。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二章 求救

崔實圖坐在椅子上，聽著下面的許氏哭訴。

, @6 {; s% k1 Y) A. q7 G" ~) B    一個還算殷實的家，就因為有百十畝茶園，鬧得家破人亡，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 q1 J. R0 [& }: v0 I& k
5 V0 Y, Q5 e* i! L    許氏道：“朝廷的欽差派來一個又一個，我們不過只是聽聽名罷了，誰曾真的查一查那些貪官污吏。”
: o3 S& k4 E$ O
9 R  Z+ G$ }  R- L( E6 e2 k    “說片板不下海，沿海那些漁村，若是不聽命於那些官差，就會被壓上通倭的罪名，那些倭寇被斬首的時候，我們也去瞧過，哪裡有半個倭寇。”

; b$ {- G5 q; k7 t6 ?$ K    許氏眼淚落下來，“我公公是準備上京告狀的，找了些莊戶一起，要連夜逃出去，卻被人告了密，還沒出崇安就被捉回來，就當著我們族人的面，被用兩口大鍋的熱油活活地潑死了。”
  V+ s, e# f; u
    許 氏紅著眼睛看崔實圖，“那是我公公啊，六十多歲的人，受那般的苦，我從來都沒聽過那樣的慘叫，都已經不像是人聲，我們不停地磕頭，想求那些人饒公公一命，可是哪裡有用，那些人就像是紅了眼睛，喜歡看那滋啦冒起的青煙，聽我們哭喊，好端端的人，被折磨成又紅又黑的模樣，那些人哈哈哈大笑，竟然將村子裡的一個孩子抓過來問，“香不香？”
" a8 G- t/ r' h
3 R, N2 @5 c1 D6 c/ E6 J    “那味道，”許氏想到那一幕，臉幾乎變了形，“我到現在都記得。”
1 Y9 E1 W+ d- N1 r: T& S
    那孩子被嚇傻了開始不肯說話，卻被晃了幾下才張口說：“香。”
7 z. w- j2 r6 \7 |, l, g
0 _  E9 }1 O) ^% \# G4 C  F    “那些官兵一陣大笑，急著逗那孩子，想吃嗎？灌了油香得緊。”還用刀挑了一塊熟透的皮肉到小娃兒嘴邊。
; ?6 \6 g. J7 b4 M" N* P
3 U& S4 x6 l" i2 S0 f; X1 d    許氏說到這裡眼淚不停地掉下來，她終於忍不住將臉埋在帕子裡痛哭。

" _9 i7 U; R- C    人的皮肉被油潑了竟然也是香的。

    那種場面誰能想像得到？

    崔實圖鼻端仿佛也聞到了炸肉的味道，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他一掌拍在矮桌上。“這些畜生。”

) J! |/ S- X' u+ ~3 }    “是畜生，”許氏兩額青筋浮起來，卻很快怒氣變成了悲哀。她露出一抹嘲笑，“我們這些莊戶人家。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哪裡能算得上人呢，不過是能被隨意宰殺的畜生罷了。”
, C- q& F6 `% x9 M' Q, A4 E: h
1 z, J% z6 z, M$ h1 e, A0 Y    “我男人聽說福建新到任的建甯知府是我們崇安縣人，就準備去訴冤情，當年那位知府大人考中進士，我們整個崇安都去恭賀。”

    崔實圖想起自己中進士時的情形，一路走回來人人恭賀。“崔家大郎，一定要做個好官啊。”

. @- L4 b) W( E, p& O; N4 F! N    崔實圖忍不住道：“那建甯知府怎麼說？可曾要幫忙？”

    許氏慘然一笑，“大老爺，您應該知曉了，如今全家只剩下我們婦孺二人，我男人走的時候說，將來要親叩登聞鼓，聖上面前訴冤枉。”
* q% Z' x6 [! Z, r& H, ^, {: @) n
9 ?) q" W% r' c1 ]( F    “現在想想，著實可笑得緊，向來都是官官相護。誰肯為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莊戶人家伸冤。”

    崔實圖想起會試放榜之後，他心中想得就是一展抱負，不止是做個官員。還要做個有志向的官員。
. X) @" d- ]) s& X$ I
    垂頭自惜千金骨，伏櫪仍存萬里心。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將這些都拋諸腦後，只想要安身自保。
* s  O2 ~2 c7 G0 @+ |- D; c* f
# P% J& d& R0 P# b: J2 G! N    是因為知道當今聖上的皇位得到的並不光彩，心中一直不能苟同，還是經過了那場奪嫡的腥風血雨，看到陸家的慘狀所以起了退縮之意。

    又可能這些只是他給自己找的理由。
4 u% N1 H4 L- F% P3 I% v
0 l- [* }7 L" f3 y( v! X    “直到崔大人來福建，殺了那位掌權的勳貴侯爺，還讓人找到我們母子。要為我們伸冤，”許氏道。“這下我那死去的公公和男人，終於可以瞑目了。”

    崔實圖抬起頭。這些真是奕廷安排的。
( r3 [7 ?" ~4 k1 }
: A9 c2 S# w: s    他那個從不看好的兒子，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真的冤枉奕廷了不成？
2 `( M, L' b& U) ~, M6 F) c% @2 u
/ w$ q* D/ P, [+ n    想想奕廷從小到大胡作非為，從來不肯聽他訓教，又一身的反骨，他總覺得奕廷是個不明是非的人，早晚要惹出禍事。

    許氏忽然跪下給崔實圖磕頭，“大老爺，沒有您一家，我們母子已經沒了性命。”

/ T/ p: j, |, c    “快起來。”

    崔實圖就要吩咐人去將許氏攙扶起來，旁邊的婉寧已經上前托起了沈氏，“你放心，我家公公和二爺定然會幫你。”

    婉甯看向崔實圖，崔實圖臉上早已經湧出幾分的義憤。
$ e* H* [1 {0 U/ i, A
$ ?- w1 }# J: \# ?$ }    不等許氏在說話，崔實圖看向許氏身邊的小孩子，招手讓他過來，“別站著了，過來吃些點心。”
3 q" r2 s+ ]3 {8 v9 P  L0 x
    小孩子先是有些害怕，抬起頭來看許氏，卻得到許氏鼓舞的目光，這才向前走去。
7 [& ~$ [. ?0 J8 {
, ~3 `7 d0 C* T8 C" p7 c    先是走得慢，見到崔實圖一直滿臉親切，就加快了腳步到了崔實圖跟前。
; ?/ z$ {) `( f- g) _, u$ V% t& Y
  h7 \! p& b; G5 j1 o: f7 T& a1 b: ?    崔實圖拿起一塊金絲糕遞給小孩子。

    那小孩子接過去，抬起一雙水亮的眼睛，巴巴地喊，“謝謝阿公。”
9 U. W* m% t0 @7 c  n, B
# e5 c2 O7 r! W6 V! s1 c; C+ t    然後兩三口就將金絲糕吃了一半，還沒舔乾淨嘴邊的點心渣，就轉過頭看向沈氏，忙雙手護著點心，將半塊點心送到許氏嘴邊。

) n1 A2 [& e& X- W+ z    崔實圖看著一對母子，眼睛發酸，站起身來，“你們放心，若是有冤情，我們定然幫忙。”

( P- ?: Q7 T' Y  J: c    遇到這種事，只要是有些良心的官員，都該查個清清楚楚。
( q9 h: g* C' ^. b, I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早就應該被揭開。

    ……

# E7 J$ w7 {: K. C% T$ B8 v    婉甯安頓好許氏回到花廳裡。

    崔夫人正和李太太說話，見到婉寧回來就道：“怎麼樣，可都安排好了？”
3 Z5 u/ B1 d2 e5 ^( X% x# O
, t' d5 `' o4 P9 I8 R( f8 j5 d/ c; Z, d    屋子裡的太太都支起了耳朵。
0 Z. {8 O/ D5 \4 i) r' P' p
1 w+ c" ?- [7 r6 P6 e( \; H; c    連趙氏也看著婉寧，生怕錯過了婉寧臉上一丁點特別的神情。
$ E; y1 z5 H  j/ d
2 i  P. M: U) t2 n2 x+ w+ r    婉寧有些為難，卻裝作若無其事，“弄好了。”
( v. G) a0 |. J6 T/ I
    崔夫人鬆口氣，“這樣就好。”

$ k+ U, h+ [" P, t% [5 a    李太太看了看外面，“春茶已經都采完了吧？現在正好是收茶的時候，”說著看向身邊的太太，“什麼時候有新茶喝我都記不得了，這些事到底是崔二奶奶知曉。”
2 L: l  T& a# w* H
: M4 I, E  F# g    輕而易舉就將話題又丟給了婉寧。

    趙氏彎起嘴角，這麼多女眷在這裡，姚氏想要輕易逃脫恐怕不容易。這幾位元太太今天顯然是來打聽消息，一個個都是要久留的樣子，今天崔家不論有什麼事。都逃不出這幾位的眼睛。
5 {/ `( v8 [/ s  t) d# k0 z
    婉寧笑道：“是，春茶已經採摘好了。過些日子就能喝到新茶。”
5 j7 d) g, o/ [7 g& X9 O0 t0 y- P
    李太太目光一閃，“聽說二奶奶在福建收了許多茶葉。”

    婉寧點點頭。

( S2 e& t6 {: k, m7 [  j    李太太道：“福建的商賈因何找上門？”
" b' [; E& C( c! p; k
    崔夫人皺起眉頭來，這擺明瞭是要向婉甯打聽，李太太從來不會這般露骨的打探，今天這是怎麼了。
) y, s- v  l2 _' ]+ @2 U- j
7 v+ I( H" G7 n% C8 p2 B    婉寧被問得皺起了眉頭。

    屋子裡的女眷仿佛都察覺到了什麼。

9 K( q. @/ m" k0 @3 U6 n8 R4 {    崔家果然出事了，崔二奶奶恐怕是失了掌控，如果這樣鬧下去，朝臣都會對崔家指指點點。

- |2 z6 z, f% V3 \$ v" T8 F6 Y) H    李太太探頭過去。壓低了聲音，“可是有難處？”說著看向崔夫人，“我們和你婆婆向來要好，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聽聽，我們也好幫襯幫襯。

1 w' u0 f3 O# e- o& Y+ N    幾位太太滿臉關切，仿佛真的是來幫崔家的。
( O; S4 S3 e! H  A% g  q. H; U1 [
    婉寧欲言又止，看向崔夫人。
: G4 Q  ?% y, l" G# t3 |
+ x% W( v- ^8 x7 K. u    崔夫人歎了口氣，“奕廷被禦史彈劾，如今又有先帝的老臣跪在宮門外……這一件件的事讓我也沒了主意，你收茶的事。可有難處？”
- I6 o' u1 I+ O# _2 d3 p
: s0 D, V/ H! ^' S& S    “也不是難處，”婉寧抿了抿嘴唇，“只是……我弄錯了……”
1 {5 ^; J% O. `2 ]$ j# ?$ [
5 H; T8 s4 T" r2 ~    婉寧說說停停。讓李大太太聽得心急如焚。
! J9 g5 s1 y" n9 Y6 C( i
8 p3 z% V* l* u$ f0 n! K    “弄錯什麼了？”
/ h/ S& x7 c7 Q
! p8 T0 D4 {+ G& [$ W    婉寧抬起頭，“我弄錯了，多收了茶葉，之前已經簽了文書，不好更改……”

# ~7 p, f$ l% ^- l  l    李太太覺得崔二奶奶的話有些不對頭，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只得靜靜地聽著。
  h; b% H- ^) J  k+ C8 l
    “要說幫忙，幾位太太真的能幫襯上，只是我不好意思張嘴。幾位太太的心意，我和二爺就心領了。”
5 N7 V9 C3 U+ N! _6 F5 k, d$ ^0 H  t
7 ~7 ?/ @7 c% Z1 _6 U7 _# c    “這可真是要急死我。”李太太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向左右看看。“這孩子遇到了大事還不肯說，真將我們當做了外人。”
, ?& d! q, T1 k5 l0 I" ^8 S7 t+ L
( P$ ^. I+ G, z  J6 `7 X+ j    周圍傳來應和的聲音。

    婉寧只得道：“那我就說了，也不算辜負了幾位太太一番美意。”

    花廳裡頓時安靜下來。
5 ~" S; Y# @- z* @5 h- Y; o
) u; e6 a+ n! }4 {& b6 V    婉 寧道：“生意上的事幾位太太也清楚，這收益並不能說得准，興許一筆賺了，也興許賠上些，去年新茶賣的好，我就讓管事去了福建收茶，想是要多做些，免得不足賣，誰知道遇到了個豐年，又加上雨水多了，手來的茶葉就比往常要多許多，既然之前已經定下了文書，我便不能反悔，所以不免銀錢有些不湊手，幾位太太在這裡，若是能借我些銀錢周轉，那自然是最好。”
  y$ L: l  [0 z
    李太太聽到最後有些詫異，抬起眼睛，崔二奶奶正瞧著她，等她個回音。
( h, {' m3 e  V2 Q: ?( i- Z6 y
    崔二奶奶的話是什麼意思？

    要跟她們借錢？

    這可和她想得相差十萬八千里，她以為崔二奶奶會說福建商賈突然上門，怕被禦史言官盯上。

; \1 O$ p% o2 B- ~  r    她們聽聽福建來的那些消息也就罷了，哪裡能給什麼主意，最多也就是安慰幾句。

    誰知道崔二奶奶不慌不忙在她們面前講起生意經來。

% N8 r. b/ g& z    她方才已經誇下海口要幫忙，如今要怎麼說？
3 v0 G- L' ~8 @% [' {0 W
    明知道這次恐怕不能開埠，崔家也要因此被斥責，她哪裡敢攪合進去，就算有錢也不能借，更何況崔家跌了跟頭，恐怕一時半刻也還不上她們。

    李太太尷尬起來，“我家姐兒剛剛出嫁，又要給哥兒籌備婚事，我是想幫忙，卻不是時候……”
# X7 z: A2 z5 S0 }* {" ~& z; S
, u" T+ f) f, V, j. A) q" _    婉甯看向李太太身邊的王太太。
1 H" x/ U8 q/ m8 T- F
    王太太也果然一臉愁容，“這……可不是小數目，我也作不得主。”

* A5 x5 u/ ?1 T( c* R    本來口口聲聲要幫忙的人，一下子都慌亂地作難起來，婉寧看過去，只覺得好笑。

, z# u5 H1 p/ N# A) b* H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三章 收網

　　婉寧看向李太太，「都說人多好想法子，幾位太太來了，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太太們幫我出出主意，我這一關興許就過去了。」
- C) X% v+ c+ Q/ T) i
. G0 f" l' I* ~3 d3 x　　李大太太皺起眉頭來，崔二奶奶仰著臉，眉眼中都是笑意，哪裡像是沒有主意的人，這雙晶亮的眼睛望著她們，彷彿是在提醒她們，這次登門拜訪崔家的用意。
" Q9 n/ Z4 a5 S# V/ {7 D+ A- R: i
　　明明是當面讓她們難堪，卻又將話說得無法挑剔。

　　拒絕了一次，讓她不好意思再說下一次。

1 A" `5 B2 r5 Z$ l4 L" h1 B  i　　錢不肯借，主意總要出些。

  k7 M+ B3 i: T  _' [2 j( L5 R　　她們本來是看笑話的，哪裡有什麼正經的主意，總不能當面斥責崔二奶奶不該去福建收茶。

- W8 B9 k/ E, g* X5 r6 G3 S, t　　畢竟是客人，哪有這樣的權利。

7 t/ {1 }. s4 a　　再說，勸說崔二奶奶說出實情的人是她。

# a! p' ~' k+ K4 v, ]  @　　李太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這可不是小事，家中錢財要如何用，我還要回去問問老爺。」說著看向周圍。

　　周圍的太太也紛紛頜首。

　　話說到場面上，雖然暫時搪塞過去，卻也不好再在崔家坐著，李太太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2 c' c6 X6 i8 q( q, E% c　　崔夫人不禁詫異，「廚房都備好了宴席，前面又還說著話，怎麼就走了？」
3 Y6 v' f% X' i
　　李太太垂著眼睛，掩飾尷尬的神情，「家中尚有事。」
6 U$ X/ ]) K9 w: I+ j7 e: u( N
　　婉寧道：「我們夫人說得是，太太怎麼也要留下，前面有要事正在商議，說不得一會兒還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什麼消息？李太太有些緊張，忙看向婉寧。

; ~  U8 i" R8 I) y7 i% M　　婉寧一臉諱莫如深，「都是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得，只是老爺吩咐下來，讓幾位太太寬坐，一會兒興許就有消息……」

　　李太太向左右看了看，幾位太太從方才的事不關己，到如今的莫名詫異，心中已起了波動。
2 R, e# F+ [* @9 @$ r
3 c4 F! z2 e/ H　　王太太試著問，「是不是崔二爺的事？」

　　婉寧搖頭，有了這樣的變故，也該輪到她來旁觀了。
+ g8 A2 o" R- h
4 Z, }  s: r% g/ M　　……
% n; H, \( v" B7 @
' k; Z" S' ^9 x" X, N3 h　　崔實圖回到書房裡，幾位大人已經等得不耐煩。
7 S+ E$ k, C8 i- \3 F1 }# n3 i
2 z) k3 T) H7 }7 m( v: M8 i　　崔實圖坐下來不等李軾來問，就看過去，「如今我不在朝堂上，有些事幾位倒可以幫我出面。」
7 x* a) b' b# J2 m# H
　　李軾不禁欠身過去聽。
, `* |+ i; x$ m& x$ M
$ j$ z  w# h' _　　崔實圖道：「方才我又仔細思量，李世兄說的話沒錯，福建那邊的事犬子卻是處理的太過匆忙，不免有失偏頗。」
6 E% g/ y! a* c, l  P/ {# f; W/ P0 N
　　李軾揚起眉毛，他還是有幾分把握能說服崔實圖，崔實圖向來不是張揚的人，自然不會認同兒子的做法。

9 v* n) S, [. q* r. a3 g1 D　　外面鬧成一團，若是整個崔家再亂起來，父子二人針鋒相對，崔奕廷兩面受擊，也不能支撐多久。

　　再說福建商賈找上門他是親眼所見，在關鍵時刻他也能和御史言官一起彈劾崔奕廷。
' d  S% C& h8 s" E6 b8 Q0 X  `
4 g5 K, v7 w6 w# c! Z　　今日崔實圖說的話，來日他就會寫在奏摺上，連父親都不站在兒子這邊，誰又能去支持崔奕廷。
4 M8 i8 O9 m/ s: T& c9 F! a
% J8 ^# r% t: I8 r6 H* p　　李軾覺得自己已經做完了想做的事，正準備要功成身退。

) G4 ^0 b, T/ I3 U% k3 T5 h% J　　卻聽外面傳來聲音道：「莊王爺來了。」
8 Z. G- q0 y6 ?% F+ r
　　有人撩開了簾子，李軾等人見到了面色略微蒼白的莊王。
" R- w5 x: n/ E2 e5 H
/ f/ |( i: @# ^  ~# q: `　　病怏怏的莊王突然進門，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 U0 D, r' c. T1 g( l
1 \: Q  `" U. I　　眾人立即站起身行禮。
4 ~; Y; T6 H  R- _' a
　　崔實圖讓出正位讓莊王坐下，莊王環顧一週，「戶部侍郎李大人，都察院王大人都在。」
. S2 f$ f/ ?+ N1 T( R
" u3 U; f2 M% C& `. Q: ]( E　　不等李軾說話。
: ?+ d1 q* x3 G4 _. N0 @8 W8 k+ |
　　莊王接著道：「聽說福建有賣茶的商賈連番來崔家，諸位可看到了？」
$ w% h; M  a0 Z% ^/ w
　　李軾心中已經笑出來，莊王和崔奕廷有幾分交情，如今也坐不住了。

　　李軾面有難色，看了崔實圖幾眼道：「我們也是恰好趕上，眼下今年的新茶正要上市，崔家二奶奶一直做茶葉生意，有商賈上門也情有可原。」
7 b" h5 _6 j2 B8 t
; ]7 y) J9 ~. s; @　　莊王不置可否。
- x0 i1 ]: i  c
　　李軾瞧瞧地看了崔實圖一眼，崔實圖緊抿著嘴，神情陰沉。

3 u% k7 z5 N# d7 ~$ [& Q; Z　　莊王道：「你們可知來的商賈要賣多少茶葉？」
0 i# a* \9 C8 i' G# g5 M
　　李軾搖了搖頭，所有人都看向崔實圖。
: O$ S/ P5 N6 m4 g
　　崔實圖吩咐身邊的下人，「去將二奶奶簽了的文書拿過來……」
/ Q) ?$ V; s% m* d) q1 `  v
　　「不著急，」莊王端起茶來喝，「聽說還有商賈在府裡，我們就看看，到底有多少茶葉要買賣。」

　　莊王突然關切起茶葉來，定然是因為外面謠言四起。

　　看好戲的時候到了。李軾趁著端茶的功夫向旁邊望去，大家雖然抿著嘴，眼睛裡卻是輕鬆的神情。
. t( x+ c; M* h) T8 n+ w& I" K
　　此時此刻該著急的是崔家人，他們就是個見證罷了。

, Y9 k/ @( w6 D! a6 ?　　莊王爺親自來問，崔家人不敢怠慢，一張張文書很快被送過來。
. q7 K2 H' b4 ~- O! W  x; m
　　莊王爺看了看遞給李軾等人。

　　李軾接手過去，看到文書上的數額不禁驚住。
, g) n; t$ x; v' y
- @3 P5 u7 f3 A* I2 }  c0 D) Q　　大量的茶葉買賣。
* B9 B. U0 P5 v$ D
! K( ]- D* p# ?3 i- J4 h　　怪不得人人都說福建的茶葉就要被崔二奶奶一手遮天。

　　他身在戶部，對閩浙的茶稅十分的清楚，太祖時茶葉興盛，光福建就收了茶稅一百萬斤，這些年茶戶每年減少，如今福建的茶稅每年不過百餘兩。
. I" x# P5 T2 Q2 @
　　李軾看著買賣茶葉的數額，他耳邊彷彿聽到算盤清脆的聲響。

　　這是怎麼回事。
9 ]( ]- F: Z8 p. i4 C
　　福建哪裡來的這麼多茶葉，如果有這麼多茶葉，朝廷每年收的茶稅為何只有百餘兩白銀。

　　李軾漸漸笑不出來。

& q8 L, v9 v2 a0 u/ u　　他不是看崔家的笑話，是在看戶部的笑話。
" O' r* v& b0 l
　　作為戶部當家侍郎，如同在外人面前將戶部的賬目抖落出來給人看。

　　「不可能，這不可能。」

　　李軾面色鐵青，「哪來的這麼多茶葉，難不成今年福建茶葉大收……這……這……」
& e% q* Y% [6 @! H( x) Z
1 I1 x% @0 c5 Y  d4 {　　恐懼漸漸地遍佈他全身，汗幾乎濕透了他的脊背。

% I: Z" P( X+ N6 s4 |　　一張又一張紙送過來，然後是賬目，他幾乎不能呼吸。

8 h' p5 ~" G% L  @# ?　　「莊王爺……這怎麼可能。」

　　「是啊，」莊王握著手裡的茶杯，「本王也覺得奇怪，本王曾聽皇上說，閩浙因為倭寇猖獗，沿海的村民四處逃竄，田地荒蕪，百姓吃飯都困難，哪裡能收到田賦，田賦也就罷了，茶稅也少之又少。」

! k! x  T; @) b# o1 M6 F　　「可今天看來，福建產茶和太祖時也差不了多少，那麼每年的一百萬斤茶稅哪裡去了？」
. L/ G* U* U# A+ `) w3 r
　　李軾哆嗦著嘴唇，耳朵嗡嗡作響。
5 q+ m1 ?) k. w- o' h, ?9 \
7 L% C4 S+ q4 x　　他忽然想起崔實圖方才回到書房時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太多的怒氣和焦躁，他早該想到，這件事沒有這般簡單。

; q7 X% f5 `$ W% S: S5 g. C0 X　　一百萬斤茶稅。
/ r  R" ?7 O! x! ^, {
0 R, Z$ e9 Q$ @　　他是來作壁上觀的，如今卻被莊王爺逼問一百萬斤茶稅。
3 g  C. G- y8 M* u  ]
$ v5 `0 z# F9 m　　戶部已經多少年沒有收到這樣的茶稅。
# \9 i2 w# {$ F. W2 B6 y+ C
　　莊王道：「本王聽說一件事，海商最喜歡蘇杭的綢緞，福建的茶葉，閩浙還有多少好東西？連皇上都見不到的好東西，直接讓大船運了出去。」
: s  u6 H/ r) P( M$ }, P* b7 n
　　李軾的臉豁然抽起來，他倉皇地抬起臉，「王爺，這，下官可不知曉，戶部年年催賦稅，可……還是一年年虧欠下來。」

1 C* s  _- }1 {' h5 V- S6 W　　「那是因為什麼？」莊王忽然站起身，「李大人隨本王去面聖吧，皇上還等著戶部的答覆。」

　　李軾覺得渾身脫力，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這……未免有些……太兒戲……怎麼能信商賈的文書……」
7 L# h7 u! k7 I5 M: t+ O
5 C0 ?; Y/ V7 _+ U　　「李大人錯了。」從容平緩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緊接著簾子掀開，一身錦衣衛官服的崔奕廷踏進門。

　　李軾看到崔奕廷嘴邊淡淡的笑容，身上就如同瞬間被水洗了般，手心裡的汗珠掉下來摔在地上。
( X: c( s' f; s  m: Y# b
, \3 H* M$ T5 @6 r　　「壽寧，福州，崇安這些地方，我已經讓人將現有的茶園畫了圖，幾個月才將這差事做清楚，如今李大人要查可是方便得很了，可將戶部原有這些地方的茶園數量拿出來對證，就知曉福建官員到底瞞報了多少。」

　　李軾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4 P  Z: Y( O( f+ @' M3 v4 C　　「李大人，」崔奕廷輕叩腰間的繡春刀，墨黑的眸子如同夜裡的繁星，雍容又高傲地仰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李軾，「走吧，皇上還等著呢。」
7 l1 _4 G! M4 t) X" X' u- |
) @- y4 q  K" t8 m6 l　　崔奕廷話音剛落，立即就有錦衣衛走進屋。

/ Z/ t3 @% _4 |% D1 E0 g- K　　李軾頓時面無人色。
' z1 o7 j. a3 V
　　……

* J4 n4 n) p! i; h. X7 F  @0 |　　皇帝將手裡長長的奏摺看完，閉上微微泛紅的眼睛，他好幾日沒有闔眼才將閩浙多年的稅收理了清楚。

　　「都說稅收繁重，」皇帝冷笑一聲，「從太祖開始就一直降稅，到了朕，收上來的賦稅更是寥寥無幾。」
) s8 ~1 Q& @3 `! M/ Z/ i
　　「這些銀錢都去哪裡了？不是給了百姓，也沒有進國庫，而是進了他們的腰包。」

　　「可恨的鄧嗣昌，每年向朝廷請撥軍費時，朕都要四處挪借銀子省給他……」皇帝說到這裡，不禁咬牙切齒，「恨，朕恨不得殺光他鄧氏一族，方能平復心頭之氣。」
  d7 n4 `, f; P: i; p: a2 c
　　「他不是朝廷命官，他是一頭狼，一頭吃人血肉的畜生。」
5 W% w) S3 r  w: B
* L( b8 C- T( g3 ^+ T　　皇帝漲紅了臉，「朕就要將這些畜生都抓出來，看誰還替他們隱瞞，」說著看向內侍，「傳戶部侍郎李軾，朕要見見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內侍不敢怠慢，急忙去傳旨，等到莊王爺和崔奕廷帶著失魂落魄的李軾進了大殿，內侍才悄悄地走到後殿小花園裡，那裡已經有個小內侍在接應。
0 H* r# z6 O! A# y6 |/ g
) c2 q, U7 B! i5 Y; @3 U& W4 ]  y  a6 ]　　「告訴夏大學士，這次皇上是動了怒，福建的事兜不住了。」
; y; _( I' |6 A+ c
- \$ d1 F2 j2 Q5 q- [5 Z$ K* }　　福建的事兜不住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腦袋要搬了家。

' \7 {' o+ ^; E' B) M* M　　……
/ i6 ]+ o! c/ j- ^) v' M( k1 n
　　很快所有跪在宮門外的老臣手裡都多了一份奏疏。
! I4 t9 Z. R& t7 ]9 R0 R
* }- n: t5 c4 [( z　　下了大獄的廣東按察使一語道破了整個閩浙的秘密，「閩浙不是沒有賦稅上交，也不是沒有田產也不是沒有茶稅，而是官員上下瞞報，內外勾結，海上的大商船日日滿載而歸，真正苦的是百姓和朝廷。」

sanji32

第二百九十四章 意氣風發
" i& u* q4 |( g* A7 k. o# \- g
　　宮門外跪著的御史言官，看到孫長英跪地捧著血書，都忍不住抬起頭去看，上面寫著閩浙的勢家如何和勳貴勾結下海通番，眾人頓時面面相覷，再求下去就是維護閩浙勢家和貪墨的官員，這根本不是不畏權貴，犯言直諫的言官該做的事。
; b; E- K& }$ G! p( _0 R6 m
　　就算因此丟了性命也不會名流千古。

　　幾位年紀大些的老臣撐不住癱坐在地上。

% X- T$ B) _6 I, |5 g' `/ t　　就這樣回去，卻要怎麼保住臉面。
! d+ H" d$ [" @) a
! ^9 C3 E3 i5 ~　　突然聽到有人道：「崔奕廷來了。」

, I' q7 I1 u5 ], f6 w7 D8 Z　　眾人抬起頭來，看到了一身官服的崔奕廷緩緩走過來。

　　崔奕廷此時出現是因為什麼？
1 ^8 m4 Q, \9 r1 F# X
　　崔奕廷年紀輕輕就坐到了錦衣衛正四品僉事，這是多大的提攜，誰能服氣，聽說他慫恿皇上開海禁，他們才過來要一爭長短。
' b/ h& |! |% C
: k" }! f2 x" g3 {- {% j8 e　　年過半百的老臣伸出手，就要質問崔奕廷，積攢在胸口的酸氣，就等著這一刻說出口。

　　風吹過崔奕廷身上的官服，顯得他身姿更加挺拔，緋紅色的官服像剛升起來的太陽，又像騰燒起來的火焰，黑暗也無法將他的身影吞噬，「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為了百姓蒼生，不畏權勢，以民為憂，敢於拂逆君主是乃言官死諫；鐵面無私，懲治權貴，彈劾權貴髒吏是乃死諫；平冤假錯案，嚴懲貪官污吏，正義相爭是乃死諫。」
  p# ?( j& ]& W7 d7 r
　　「諸位大人因何死諫？」

　　「為了閩浙的勢家還是貪官污吏，又或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百姓。」
8 v2 h9 A6 @6 v, V  h- L
　　崔奕廷並不是不學無術，任意妄為的武夫。

　　無論在什麼時候彷彿都能挺直脊背。
$ `$ m* H) w1 G& }
. i: S2 \! B% G+ l9 v& F& O4 \" h4 n$ O" E　　臉上沒有半點的懼怕和退縮。
0 W. m; y! V9 a" L5 a9 u# d
　　那雙清亮的眼睛，看過去只讓人覺得難以捉摸又無法估量。
6 X5 {8 l( m5 e( U
' ^- Z: g- x0 C; Y　　宮門外，一時靜寂。
1 R. z. m' H/ q1 F- I8 m6 J
0 m" x; L: n4 b: y　　……

　　孫二小姐緊張地聽消息。

! A( d/ T5 W. d. e1 }! C　　不知過了多久，管事媽媽才匆匆忙忙進屋。
4 K! ^1 d+ s- F8 A! m2 S  p
　　孫二小姐和孫太太都站起身來。
6 m( \7 w! w# `4 a( [& B$ h, e; D
　　「怎麼樣？」孫太太立即開口詢問。
  b# t, {+ [- G" I
  X" e) J' L4 V! k4 R$ O　　「老爺在宮門外呢，遞了血書訴冤枉，將鄧家的事說了清清楚楚。」

　　孫太太只覺得額頭上起了一層的汗，緊緊地握住女兒的手，「這樣……也不知能不能輕判些。」

　　孫二小姐忙安慰母親，「定然是能，幸虧崔二奶奶肯幫忙。」

# k8 K0 f( W* d# f　　「不止是崔家幫了忙，」管事媽媽道，「送消息的是裴家的下人，聽說侯爺也插手過問了福建的事。」
" w( g7 }! C% R( f) A- k/ |# z
　　聽到裴家，孫太太面露驚訝轉頭看了看孫二小姐，「既然裴家肯幫忙，會不會……和你的婚事……」

9 N: j' O' F1 c　　孫二小姐搖搖頭，「如今家道中落，我和侯爺已經不是門當戶對，母親還是不要想了，若是父親能保住性命，我們就回去廣東，不能嫁給達官顯貴，尋個殷實之家也並不難，」說著頓了頓，「眼下，我們最該做的是給父親傳個消息，登門去拜謝崔二奶奶。」

8 E+ S1 I5 [, M& R- k　　孫太太頜首，「也好。」正要問女兒準備什麼時候去崔家。

% Q5 U' h$ Y1 H- ?1 N  u7 o; Q　　孫二小姐已經讓管事媽媽跟著去內室換衣衫。
0 X$ l7 u% f) C% O
　　片刻功夫，孫二小姐已經換上了草綠色的暗花褙子，吩咐下人，「去崔家通稟一聲。」

　　……

　　聽說李大人被莊王爺帶走了，李太太頓時驚慌失措，旁邊的幾位太太也跟著緊張起來。
7 d2 c6 n$ _$ y! {
　　莊王爺這是要做什麼？是什麼意圖？
' n3 X/ T; n9 f8 J' \' |( c3 x
, S6 U) e$ m, C  U　　李太太不由自主地看向崔夫人，「這是因為什麼？」
7 q( a- N( F  p5 }& _: L" Y
　　沒有人會回答她。
2 P4 ]- h: Q: K1 D4 h, \, X
0 w6 T5 c& g3 N0 O' H$ }　　看別人笑話，最終只會看了自己的笑話。

  p" I; E9 B+ M) |" K　　婉寧吩咐下人端熱茶上來，李太太終於站起身來告辭，幾位太太也紛紛起身，再也沒有了閒話家常的心情。

　　送走了幾位太太，崔夫人讓婉寧扶著進了內室。

　　將下人遣下去，崔夫人看向婉寧，「老爺那邊怎麼樣？可問了你福建商賈的事？」她現在就是害怕老爺會大發雷霆。
* W2 ]; i7 Q) Q
- v8 @! j: |7 S8 [　　父子兩個已經鬧得生分，再因為什麼事吵起來，這個家真就要散了，只要想到這個，她的胸口就像有塊大石壓在上面，讓她喘不過氣來。
+ K/ z# d) p# G% Y1 e
# g. q3 F4 z/ f& Z+ D　　婉寧看到崔夫人臉色不好，低聲安慰，「娘放心，爹知道福建那些官員做的事，只說二爺做得對。」

  m3 p  E/ c, Z; y1 B( Z　　崔夫人驚訝地看著婉寧。

　　老爺會說奕廷做得對？
: u5 x! X* x$ U) z4 l1 s
' I6 \& b0 T& M6 M5 T0 b7 T　　多少年了，老爺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就算是上次被人要挾，老爺卻也說奕廷的手段太毒辣了些。
2 T+ \' b8 u. q
  j$ J, T4 G& W5 i　　總不能被媳婦一勸，老爺就想通了。

9 I2 f' L% K2 V6 Z# m1 O　　崔夫人仍舊擔憂，「你在福建收茶，會不會出事？李太太雖說不安好心，說的卻也沒錯，整個大周朝可都看著我們崔家。」

. s1 E) J# t) @0 b9 p; ]+ g& D& g　　「娘放心，」婉寧低聲道，「媳婦在福建收茶是真的，不去收茶怎麼能丈量福建的茶園，再說丈量土地，也不是我們先說出來的，早在先皇時就有老臣上書清丈土地，宮外跪著的是先皇的老臣，推行魚鱗冊，賦役黃冊的也是先皇的老臣，如果土地不重新丈量，拿著魚鱗冊又有什麼用。」

, g! x1 ]$ v6 \. V' i4 ^　　「先皇雖說不讓開海禁，可是卻早就有讓戶部丈量土地的硃批，如今推行全國丈量土地，誰又能反對？」

5 @, ~* \7 t4 n/ h　　崔夫人越來越對這個媳婦另眼相看。
- j. I. G5 i  K" Y! t# @
　　十幾歲的孩子，如何知道那麼多東西。

　　賦役黃冊是先皇時才推行的，清丈土地這些事完全是政事，她在內宅裡不過就是聽聽。

　　崔夫人道：「那……那就不開海禁了？」
# ^3 z& q. d) m7 ^% w+ |
　　婉寧抿嘴笑，「當然是要開的，這只不過是第一步，只要這一步走過去，後面的事就方便多了。」
3 i' W( O  }0 Z* p; X7 A% l
　　無論是開海禁還是清丈土地傷害的都是那些人的利益，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分別，只不過換了一個說法。
/ Z1 o+ `4 Y( c# ]' Q( x% _
0 `3 S) I. I2 j4 z) A& e　　崔夫人點點頭，「你懂得比娘多，」說著低聲道，「不過，你可要小心，外面那些人都瞧著我們呢。」
/ a( j1 }0 R  Q2 `( r( B
7 \: x, e! f8 I# D$ U　　婉寧道：「娘安心。」
3 `5 q; l' a; r  K4 X/ D( k
　　崔夫人看著婉寧，當時求娶婉寧，她只是想順著奕廷的意思，讓奕廷娶個喜歡的女子回來，也就能收收他的心，沒想到婉寧這孩子還真就成了她的幫手。
" V1 n+ B$ L) Z+ R; h
* _  H% r& R2 I. n4 m: @) o% h　　崔夫人嘆口氣，「其實有些事也不怪老爺，老爺是因為姑奶奶傷透了心，從前我們家和皇上的關係是很好的，皇上不受先帝喜歡，老爺還處處幫襯著說好話，說到底這件事都怪我，內宅上的事，我沒有處理好。」

$ i* a/ Q1 }5 {) M　　婆婆說的是崔皇后的事，皇上登基之後冊封崔氏為後，難不成不是因為對崔氏情深意厚？
8 x: @9 m/ h9 `# e
* {: b" ~0 q( Z# E　　這裡面到底有個什麼樣的秘密。

, }" P. T) b2 e& K2 h　　婉寧才想到這裡，宋媽媽進來道：「廣東按察使孫家的小姐來了。」

5 G/ {3 s! {9 W% i3 D) Y9 M, m　　婉寧笑著起身，「孫二小姐是來找媳婦的。」

) b! w8 [" W  N# H- b　　崔夫人揮手，「快去吧！」

: V4 f0 |+ e/ ?9 h: u　　……

& u% O% ]. [  T6 V) v　　婉寧在屋子裡見了孫二小姐，孫二小姐一臉感激，立即向婉寧拜下去，「多謝崔二奶奶搭救我父親。」
  |& W. [+ Q) o* `1 o; W
　　婉寧將孫二小姐扶起來，「孫大人的案子怎麼判還要聽皇上的意思，也不知能不能從輕發落。」

　　「那就是家父的命數，」孫二小姐勉強露出些笑容，「總歸是有些希望。」
9 E+ m6 z3 K1 i8 h+ x- S
　　兩個人坐下來。
* Y+ n1 g8 I( D0 K: q
; @' `" \' h7 U. h　　孫二小姐看看四周。

　　婉寧向童媽媽點了點頭，童媽媽帶著下人退出去。
' s6 P8 T5 R7 k: v( L4 t, |! _
　　孫二小姐抿抿嘴唇一臉歉意，「之前來求崔二奶奶幫忙，也只是走投無路想要試探試探，所以有些話我也沒跟崔二奶奶說起。」

　　婉寧不知道孫二小姐指的是什麼，不過她們兩個之前只是第一次相見，自然有什麼話都是要說一半留一半。
0 u! V3 J0 L! E( P% l- C* X
  M/ [) D+ Y9 ~) R2 C　　婉寧道：「這是人之常情。」

* M* S/ l8 c. \" w　　孫二小姐低下頭思量，又抬起了頭，「我們家有個遠親表妹，嫁給了鄧嗣昌的外甥，我那表妹跟我提起過，鄧嗣昌通過倭人買了不少的刀劍和馬匹，是鄧嗣昌的一個姓呂的幕僚安置好的，我聽到這話一直覺得奇怪，鄧嗣昌要刀劍做什麼，這些東西不是都該朝廷撥發的嗎？難不成是軍費不足，鄧嗣昌才自己想法子。」

　　「不過鄧嗣昌那種人，怎肯做這種事，」孫二小姐眼睛雪亮，「鄧家被查，可曾查出這些東西？」
7 y0 Q- B: P$ V. T: y- M9 I' `' z
　　崔奕廷沒有說過。

　　私藏刀劍和馬匹可是重罪。
. {& {/ x8 @* v4 _! D
　　高宗時，青州府的敬王私吞刀劍、鎧甲就是因此得了叛逆的罪名。

! r* b. M: q6 j* x$ z1 L( |# w　　看到婉寧搖頭，孫二小姐道：「興許也是亂說的，沒有這種事。」

' M, M3 m7 g3 E  @# v. }　　婉寧很喜歡孫二小姐，孫家出了這樣的大事，她還能冷靜處置，「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 a" I) G  [( t- B. g$ _! `
6 G; x, t5 j! y& m9 f& n! R8 v　　孫二小姐道：「父親肯定是要獲罪的，等父親的事定下來，我想要跟著母親會廣東去，外祖母和舅舅可以照應我們。」
5 m, x4 J. b5 u/ Y( x. z/ O
　　孫二小姐的思路清晰，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
$ g, Y) |& r/ R9 L# Y7 V
　　這樣的性子，既然能來跟她說這樣一番話，定然是對這件事又幾分的把握。
5 |* C/ S4 R  N
; X: g; y; A/ z# j　　鄧嗣昌囤積這些東西做什麼，難不成是準備要謀反？

/ b% P$ \2 R7 T1 |　　……

1 E% Y) |4 ~/ Q% Q! |　　婉寧送走了孫二小姐。

　　門上管事來稟告，「二奶奶，二爺回來了。」

% b6 _( X0 p& O2 Y( P　　崔奕廷這一回來，彷彿整個崔家都跟著鬆了口氣。
' L0 n) P& ^2 a7 f, r* c9 m# _- u9 p
　　婉寧去垂花門迎崔奕廷。
2 e5 Z$ K; P3 @$ I" @
9 {( r4 ~$ ?- Z3 b8 s4 |　　崔奕廷踏進內宅，目光就落在婉寧身上。

+ L& _3 D8 D, M3 u　　婉寧嘴角噙著一絲笑容，一雙眼睛如被泉水洗過般透亮。
% Q4 j6 l+ e( r  |* |# y" g! T6 ?
　　辦好了外面的事，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看到婉寧，他頓時覺得腳步更加輕盈，更加意氣風發起來。

　　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裡。
  R) E6 S: y: O3 U( A; Y
  D. B* V& q' K　　如同在他心頭上。

7 a* C) Z3 v+ m3 u　　崔奕廷一把拉起婉寧的手，不等她說話，又將她擁進了懷裡。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五章 垂死掙扎

- G. P9 R6 l7 R+ b- m7 x: O6 Z. ~+ I! `　　崔奕廷的官服上有種風塵僕僕的味道，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疲憊的神情，反而更加神采熠熠。
+ a+ G  i# a7 D2 \/ ^$ ]% e5 |
　　婉寧抬起頭來，卻看到崔奕廷本來和煦的笑容，慢慢變得陰沉，「眼睛這是怎麼了？是誰讓你受了委屈？是父親？」
* a+ n% v% H- O/ @
1 I( X' J# m1 D  K. G  z% o8 v　　受委屈？曾讓她受委屈的人，要麼已經挫敗的站不起身，要麼正在泥沼裡掙扎，怎麼能在崔奕廷薄弱的父子關係上再添敗筆。

　　眼看著崔奕廷去看童媽媽和落雨。

9 y- y; c# B, t/ A( _  }　　落雨嚇得額頭上滿是汗珠，就湊過來瞧她。

: }  [9 Z9 z( Q+ e　　婉寧忙道：「沒事，誰能讓我受委屈，」說到這個她眼睛還真的有些癢，忍不住抬起手背去擦眼角，「是不是睡晚了熬紅了眼睛。」

1 m8 O% n- n6 `　　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紅又有些腫。

　　崔奕廷皺起眉頭看怔愣的落雨，「快去請郎中來。」
4 `9 ?4 f4 C/ \* r2 S
% K6 _  @; J8 }6 ]　　落雨忙跑出去。

　　崔奕廷的目光落下來，仔細地在她眼睛周圍轉悠，眼睛裡滿是懷疑，生怕她是在說謊。

! o& S! F0 x5 _8 n* d6 d7 N　　旁邊的童媽媽也忍不住，「二奶奶一直好端端的，方才在屋子裡還沒有這般。」
6 W' p$ c4 s: w$ l
　　崔奕廷摟著婉寧進了屋，童媽媽舉了鏡子過來，婉寧仔細一瞧不由地失笑，「沒事，大約是受了風，用冷帕子敷一敷也就好了。」

$ e. i; m  Q$ ~2 T( \; K% a; Y　　正是花開的季節，有些花粉過敏也是正常，她有時會覺得眼睛癢，可並沒有放在心上，哪裡會想到崔奕廷大題小做到這種程度。

　　郎中被請過來，寫了張藥方。

8 `; _: M2 w1 Q2 c5 |　　婉寧看著崔奕廷仔仔細細地安排人去抓藥。
" |) B# Q2 y$ y" K/ H8 Y. x; A0 f
* `0 s% d2 V6 P9 g　　落雨擰了帕子過來敷在她眼睛上，冰涼舒適的感覺立即傳來，婉寧舒了口氣。
* z  X0 y8 t' g  W4 E7 \
　　屋子裡漸漸安靜下來，婉寧想要拿開眼睛上的帕子瞧一瞧，手指卻被拉住。耳邊傳來崔奕廷的聲音，「不著急，再過一會兒才好。」
& [2 W! }# ?6 l4 p5 ^
% H9 E; i$ U% Y5 N* O7 Y　　想想崔奕廷倨傲的模樣。哪裡料到他會有這般的體貼。
' z0 z  U* S" {, ~6 @
　　「在想什麼？」

. W' d8 S* O( j  V, `　　帕子遮蓋住她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紅潤的嘴唇。
6 ]8 n, S1 {, Y0 f/ {' Y* L
. J# D4 ~+ s8 G- Q　　婉寧搖搖頭。正要說話，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傳過來，然後是崔奕廷結實、溫暖的懷抱。

5 Q1 o: H1 u8 b) O7 I1 n: z& o  n6 q　　崔奕廷低聲道：「有沒有想我？」
+ f2 ~( Q% _8 D3 `# f
　　她的神情不由一時恍惚，一片漆黑的眼前出現了那個目光清澈的少年，筆挺地站在馬車前，認真地看著她，「我喜歡你，你不要嫁給別人。嫁給我好不好。」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

　　轉眼之間，她可不就是嫁給了他。

　　婉寧剛要說話，一張口，一顆蜜餞落入口中，濃郁的蜜香過後又有杏子的微酸，她竟覺得有些微醺，竟被一顆蜜餞醉倒了。
" p- M: L8 R! G8 b
　　微微一動，眼睛上的絹子落了些下來。她正要睜開眼睛，只覺得鼻端有淡淡的木葉香氣，接著唇上一暖。崔奕廷的吻已經落下來。

3 v" {1 c1 [3 v6 s. A　　他的吻輕輕的如同一根羽毛，慢慢地摩挲著她的唇，她舌尖微舔，嘴裡的蜜餞就落入他口中，她不禁覺得好笑，抬手拿開帕子展開笑顏。
: K9 Z/ H7 k- w8 m
　　他目光清晰又迷離地看著她，身子微傾將她整個人攏在了身下。

　　長發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頰。

7 {  m! M% ]3 u* I　　閉上眼睛，呼吸纏綿而又溫柔。

　　她也有過夢想，想要找到一個知心人。和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4 r; i( \2 F- E# }5 a& ~
　　如今得以實現。

　　……
7 i/ h1 o& L- x/ Q; W
/ R  B; {7 n/ V+ l+ i; v　　工部尚書在崔家書房裡已經等了一個時辰。崔奕廷應該早早就回到家中，如今卻仍舊不見身影。
7 N7 x0 X. e! i) Q. L/ h/ X& _0 c
) R6 t' ^# s; A  v* ]7 t　　戶部出了事。侍郎以上官員全都入獄，他也是突然被提到戶部，暫代戶部尚書之職，閩浙的一筆爛賬，皇上限期七日內查清，他不可能派人去閩浙從頭查起，唯一能做的就是來求崔奕廷。

　　誰叫福建的土地是崔奕廷清丈的，福建的茶葉數額誰也沒有崔二奶奶清楚。

　　工部尚書等得滿頭大汗，下人來道：「我家二爺那邊一時走不開，恐怕是誰也不能見了。」
! p0 Y& C% b) n. T
　　今天宮門外的場面他是親眼所見，大半個京城都被驚動了，也怪不得崔奕廷會忙。
5 j3 d# a7 T% P, d/ w' y5 \, L
　　工部尚書只得先告辭。

/ H5 Q: ]5 B" H# m4 F0 {7 y. O9 n　　想要見這位崔大人，只能明天一早在崔家府門前相候，這一晚大半個京城誰也不能睡個踏實。

　　……

　　婉寧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崔奕廷正靠在引枕上看書。
" [  D4 r5 d4 M' X2 U
3 ]- i# q+ ]' d0 |# T! N9 e　　崔二爺這般悠閒自在，定然已經將外面的事處理妥當。

　　婉寧清了清嗓子，崔奕廷端了一盞茶過來。
( j# @; O" m  S( R4 v9 R% c
$ R$ B; \- u+ o) A　　不是她愛喝的紅茶，裡面只有幾朵泡得舒展的桂花。
7 H0 R8 T, z8 e" |
　　是杯清茶。
, Z, `# U+ h$ c* C+ b
　　崔奕廷道：「天晚了，少喝茶，也好安睡。」
$ b! E/ S5 g, y! Q
　　婉寧也就只好這樣喝了，放下茶碗披上衣服，望著崔奕廷手邊一摞摞文書，每天都要看這些東西，也不知心裡會不會覺得枯燥。
7 }) A) v! F; I/ _0 r& J
& b1 A/ {/ s) E) }　　忽然想起一件事，婉寧低聲道：「在福建的時候，二爺可在鄧嗣昌的莊子上查到了一些馬匹和刀劍？」
: u% L' O+ L. l& |" \  j' y
　　崔奕廷清亮的目光望過去，然後搖頭，「沒有，怎麼會這樣問？」
. U" A6 {1 C3 s0 m" u1 T$ E
$ I. ?0 ?; {' e1 D" O) Y, A　　婉寧就將孫二小姐的話說了。
$ Q# ~# B' K5 `$ B; l: P9 R
　　崔奕廷微微思量，「鄧嗣昌不過是個勳貴，要說他謀反，並沒有那個本事，除非……」
& [0 d2 {8 [% O# w
　　除非是靠著某個藩王。

　　崔奕廷微微掀起了眉角。
0 X; {1 `' }0 F
3 d1 a% P& {) e9 K8 Y　　婉寧很想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 p* E: z+ S4 {  u+ Y, ?/ T
　　「說起閩浙的勢家和勳貴，我倒是想起一個人。」

　　兩個人對視一眼，婉寧心裡立即就有了答案，「那個人不是被關在西門外嗎？」

/ V& O* C7 }7 [　　崔奕廷道：「先帝在的時候，端王在閩浙領兵立過軍功，回京之後上了讓沿海村民遷移的奏摺。」

2 @% o5 H2 f1 [' q　　所以海商猖獗有端王的功勞。
/ T4 B' d; Z) S- V  r- D2 V, w) Z
+ v# k! D' W) v/ o- r$ H　　仔細想一想，張戚程也是在閩浙一帶立過戰功，這些人原本都是在閩浙被提攜起來的。
+ O4 \3 t: l1 r- K* H
　　崔奕廷道：「如今皇上要整治閩浙貪墨官員，如果他們有這樣的算計，如今也遮掩不住。」

　　……

: [$ s; S( \9 E% K5 ^　　「這根本就是挖了坑讓我們跳進去。」淇國侯臉色鐵青地望著張戚程，「說是開海禁，其實是派人在福建清丈土地。我們還將精神都放在海禁上，如今可是被打個措手不及。」
0 z: j1 m- c2 e- s0 G! Q' t
% `# @2 }0 o- i1 n* M　　聽說崔奕廷縱著妻室在福建明目張膽的大收茶葉。又結交海盜王盧江，他們還以為握住了崔奕廷的短處。
$ W4 q9 b. B! a- G/ ?
3 J: [- _3 `( X, U　　其實，根本就是崔奕廷放出來引他們上鉤的。
; _3 E9 O: u  q
　　著實可恨。

7 k% u0 u  T/ }　　從鄧俊堂出事到如今，一連串的打擊不停地落在他身上，張戚程只覺得胸口有一把刀戳在那裡，讓他喘不過氣又撕心裂肺地疼痛。

　　閩浙多少年的基業，就這樣要功虧一簣。

　　沒有了閩浙的官員，少了勳貴的支持。他的大事就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

9 Y: v& J  [0 _# c# c# h; L　　張戚程的頭髮都豎立起來。

! L  b( L! o! s* c9 U) v0 K% z　　「內閣、都察院都不敢再說話，那些御史言官都因為海禁在宮門外跪過了，如今也不好再上奏摺。」
0 D4 F. T3 P( Y( x
　　他們將氣力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如今就等著讓人隨便擺佈。

7 ^; A, l# C* s4 o/ k　　送走了淇國侯，張戚程站在院子裡，怔怔地看著天空。

7 z$ F  G9 M' Q6 m. H. ?3 {　　多少年的努力，就這樣完了。

　　完了。

7 }, E" D! s3 J8 m) E　　張戚程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傳來驚呼的聲音。

4 J* L" X$ t. y2 Y, g3 _　　張家一片慌亂，張戚程的病又重了幾分，滿屋子都是他不停歇的咳嗽聲。

　　朝廷上下如今是一片嘩然。京裡的市集卻依舊熱鬧著，大量海上來的番貨讓人擠破腦袋都想要買到手。
3 E: w3 C! U1 k- y4 H* I
　　這樣的繁華背後，卻藏著那般的謀算。
1 v1 O! q! a0 U
6 I& B. S9 F0 p( ?+ }- T0 h　　張傳凌皺著眉頭。聽身邊的小廝稟告，「公爵爺已經病倒了，夫人讓爺回去。」
' C8 p! e' {3 S  e0 R
, o' N% N8 T" }0 ~8 e. B　　他此時回去又有什麼用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挽回已經是萬萬不能，他早就提醒父親如今要休養生息，父親對崔奕廷早就紅了眼，顧不得其他。

0 g9 U+ f! F. W( C( C2 d, S: X　　這樣怎麼能成大事。
2 H( U+ b( f) ^# F. C, s" p) k3 c
5 q3 ^! r, a. w7 V9 m9 a1 O$ H6 e) ]　　張傳凌不置可否，問向隨從。「崔家有什麼動靜？」
- q" H* p" K6 K4 p
　　隨從道：「這些日子崔二奶奶讓人買了些東西回去。」
* U+ Z7 @& Y2 o( S
7 m! J9 L  Z3 H3 i" ^' ~/ Y　　張傳凌道：「番貨？」這時候還能像尋常一樣買賣東西，彷彿個沒事人般。也難怪父親要上當。

　　隨從點點頭。
4 }- _4 O, O& S9 f9 I& S  j& Q
　　崔家二奶奶，這個稱呼已經在他耳邊變了幾次。從姚家丫頭、姚七小姐、姚婉寧到那個賤人、崔二奶奶。
: M; V; p! K, L* X
8 l8 b$ ~. O0 O　　不管是父親還是姐姐，從前對崔二奶奶是毫不在意，現如今卻是恨之入骨，這也是種本事。

% [# |" R# c$ z. S　　這樣一個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在這時候買些不打緊的東西。
' u" G7 w7 C9 P7 D' k4 B
0 |4 s( x! l) R7 Q　　張傳凌吩咐，「都買了什麼，也給我買些送過來。」

　　隨從應了一聲，過了好久才將兩樣東西擺在他眼前，「好不容易買到，剩下的都被崔家買走了。」

5 q. H, w2 S! r' M　　張傳凌抬眼看過去，一朵臉盆般大小的花和包裹著綠葉的東西。

" I; W* l" K, v  C2 N5 m8 ]　　「這是什麼？」

　　「聽說是，」隨從仔細想了想才道，「玉蜀黍和……西番葵……那玉蜀黍聽說可以吃，那西番葵就是擺著的花也沒什麼用處。」

　　既然沒有什麼用處，崔二奶奶為什麼買這樣的東西。
1 O. P% L5 q& }. ~  ]. C
　　想要藉著崔二奶奶揣摩崔奕廷，他現在卻發現，根本行不通，這兩個人腦子裡想的事旁人別想挖出半分。
' A5 h0 J1 ]' X; ]
; g( s) ]& K; K# j　　張傳凌回到張家，張夫人已經哭紅了眼睛，見到兒子又掉下眼淚，「你父親的病可如何是好，再這樣下去，人只怕就要折騰垮了。」
/ F9 m! ?5 L; }+ P% ^
/ z) K0 b+ \8 [9 G: A　　病了並不一定就是壞事。
3 Y$ E- y4 r% x( A: s! Y
$ M3 B& R) B8 t  |& f4 W. p8 O+ q　　張傳凌吩咐管事，「父親病倒需要靜養，從今天開始，不管誰上門來，一律不見。」
0 y( ?; Q! e" n4 h1 m( a

6 I3 g6 N& S1 P4 i9 l8 T

sanji32

第二百九十六章 走失

　　婉寧讓人將馬車趕到莊子上，馬車剛停下來，賀大年就上來道：「都種好了。」

　　婉寧點點頭，帶著童媽媽幾個過去看。

　　田地裡有幾個人在忙碌，穿著青色的衣衫，在看地里長著的秧苗，捲著袖子站在田埂上。
6 X: a! \; `  W9 d1 h
　　婉寧向前走了兩步，那人就轉過臉來，一雙眼眸神采奕奕，嘴唇微微揚起露出幾分的傲氣，臉上的幾分硬朗在見到她時卻變成了柔和的笑容，就連身上那平平常常的青衫也彷彿變得不一般起來。

4 ?8 \( U8 S0 h4 N4 s6 j/ ^9 t　　「婉寧，」崔奕廷指了指前面的一片田地，「還真的改成水田了。」

　　品詩論畫的貴公子，也能到莊子上來，看她搗鼓這些東西。

7 i3 G; _8 _0 `+ G9 v' v　　種稻田不是她的突發奇想，是在福建時看到稻種的時候就想到的，她看了不少的地方志，糧食產量大相逕庭，有些地方已經用外來的稻種，糧食產量就高許多。
. l6 [" `4 x% m9 \* Z: @
　　王盧江從海上帶回來不少的水稻，如果真的有好的稻種為何不用，據他所知，從古到今的高產稻種都是這樣一代代地更替才有的，從福建到京城，大片大片荒種的土地，如果都種上農物又該是什麼模樣。
6 H+ A$ K0 e  y$ c3 f5 j& q8 `; M
9 z/ g9 p% f5 X6 x9 T　　「我想著在那邊種下玉蜀黍。」
9 W7 L1 ^/ C0 p/ W. g, Y$ m) x; m
　　崔奕廷手上沾了不少的泥土，立即就有下人端了水過來，崔奕廷利落的洗了手和婉寧一起去看田地。

( ]3 ~" e+ i7 r4 U# o4 y　　因為海禁，玉蜀黍雖然早就傳到過閩浙，有人敢吃卻從來沒有人敢種。
1 y4 T  [2 V6 Z
　　婉寧笑著道：「等到開了海禁，就可以四處種玉蜀黍了。」
' j, w( w( u' j/ E: Q! A- J- R
　　明明是才見到這東西，卻彷彿很瞭解它的習性似的。

　　何英不明白不過就是種點東西，二爺和二奶奶為什麼這樣高興。
* g- X4 Y0 Q$ B# L
　　莊子上的莊頭和管事眉開眼笑也就罷了，二奶奶這樣的女眷不該喜歡的是花花草草嗎？
& P9 [! w! A8 ^' H- D; r, G! l
　　何英看了一眼陳寶。

　　陳寶眼睛盯著二爺手裡那一穗麥穗。聽說將來能結更多的糧食，他的肚子也跟著咕咕叫起來。

　　莊子上多種些糧食也有好處，至少不用勒著肚子吃飯了。

　　陳寶想到這裡。嘿嘿地笑起來，笑完了。還不停地跟何英擠眉弄眼，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還是二奶奶好，有了二奶奶再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莊頭慢慢地說，如何照應新播的麥子，婉寧聽得興起，不知不覺半個時辰就過去了，等她回過神來。旁邊傳來崔奕廷溫和的聲音，「你喜歡這些東西，不如我自請去江南做農官。」
: f( k2 }( N/ w7 }( X
　　輕輕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細細癢癢的，婉寧抬起頭，陽光在崔奕廷臉上鍍了一層金黃色。

　　「好啊，」婉寧笑道，「管修田圩，開塞河道，救治江南水患。也夠你忙的。」

% }( j) ~+ F3 s3 B8 G( B　　在莊子上呆了小半天，回到崔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 e' g4 y1 c- Y3 j! m9 e: z$ K/ G
　　婉寧下了馬車，崔奕廷就在車外等著她。兩個人一起進了內院，去給崔夫人請了安就說著話去了園子裡。
5 @* J% {- x  {+ I0 V# @4 g; }
　　園子裡的花幾乎都開了，聞起來有淡淡的香氣，婉寧想要看會兒花，又怕再過敏，就將帕子半貼在臉上。
+ b% M* v! P7 C
　　帕子剛剛在眼前展開，就被一隻修長的手接過去。
( B+ ~; G* G- S6 f# V
4 k$ `$ t, g  {* a4 b! p0 p/ Z7 ?　　微風徐徐吹來，帕子不時地蹭著她的臉頰，夕陽西下看著滿院子綠意盎然。婉寧自然而然地靠在崔奕廷的懷裡。

　　看著她松亸的發髻，臉上燦若霞光。雪白的耳珠上隨隨便便綴了兩隻碧玉墜子卻是那般的漂亮，他的心豁然就像被撞了一下。

　　「婉寧。」崔奕廷低頭喊她。

　　正要說話。轉過頭卻瞧見假山石後露出了一片寶藍色衣袂。

* X8 e/ d( T7 `+ @7 D　　婉寧沒有聽到崔奕廷下文，倒讓他摟住腰身，輕聲道：「我們回去說話。」

4 U, v* O- U1 q+ i) D( Y2 F　　……
# {( ~9 r* }$ [
. a# T: |/ O5 {3 J& d5 V/ t/ D　　吃過晚飯，崔奕廷去書房裡看公文，何英早就等在那裡。
6 T3 T7 d* `4 g$ c
% P: C( Q6 T; H4 q　　崔奕廷道：「是誰？」
- ~, V# r6 h5 O
　　何英抿了抿嘴唇，「能去園子裡又穿了寶藍色長袍的，也就只有四爺。」
- g6 P. ?8 C; O  h- \. ]
: p! `+ V/ O* ~) a4 p: h　　崔奕征？

% i5 D5 i( M' E! i% E3 A2 X4 o　　既然進了園子，為什麼會藏在假山石後偷看，崔奕廷不由地皺起眉頭。
( [- M) Z  ^. b" Q$ X  b
　　何英低聲道：「興許，是怕擾了二爺和二奶奶說話，所以就沒出來。」

( g; E) k, w3 `3 e3 i　　假山石後面連著長廊，如果是這樣走開也就是了，到底抱著什麼心思讓崔奕征一直站在那裡偷看，雖然是他的親弟弟，卻讓他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 `9 C9 X) a1 y% C* C) V" O% c
　　話音剛落，管事來稟告，「工部尚書和戶部郎中來了。」

　　等了一天一夜的工部尚書被請進書房，看到崔奕廷，客氣了幾句話，工部尚書立即放低了身段，「這件事還要依仗崔大人。」

3 r8 y; p& o5 B/ I0 G$ n! g9 q0 j　　崔奕廷官職不如他高，可如今卻不是論官職的時候。

1 N0 h+ A0 z8 J- `5 ?, K　　戶部郎中也上前道：「崔大人，這次你可要幫幫忙，否則我這差事是辦不好了。」

# Z: M% y6 c4 D　　閩浙出了這麼大的事，如今看到崔奕廷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大家都在打聽崔奕廷的喜好，更有人想要送幾個漂亮的調習好的姬妾過來。

　　他是不可能用這樣的昏招，想想那位崔二奶奶的手段，萬一弄個不好被記恨上，他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
- k  D' x# z5 H. ?5 B# a
　　婉寧吩咐下人準備了茶水和點心送去書房裡，安排妥當之後，就跟著落雨學做襪子。

　　比起崔家的寧靜，姚家顯得死氣沉沉。

8 u4 X0 o0 k( i" k7 N, f) g　　「老爺呢？」張氏看向如媽媽。

　　如媽媽稟告道，「老爺被同僚請出去吃酒了，還沒有回來。」
8 @1 F: |  Z; y/ W- a% k
　　到了如今的地步，他還有心情吃酒，張氏冷笑一聲，「也怪不得，女婿出了大風頭，京裡的達官顯貴都要高看他姚宜聞一眼，殊不知他不過只有個岳父的名號罷了。」

" L* L! e6 l* \: S　　「公爵府那邊可還有人幫忙？」張氏問過去。
9 e; R8 l, G* c" E; t
! O0 t/ w. {: C2 r　　如媽媽搖搖頭，「夫人說，從前要好的家裡都自顧不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別提公爵爺是在風口浪尖上的。

　　如媽媽想了想才將實情說了，「夫人已經聽說，公爵爺八成會被奪爵。奴婢去的時候，夫人正掉眼淚。」

! D$ }4 e3 H; r8 t1 _% o　　張氏的心頓時涼透了。
$ O/ R5 k( h; T
1 S; q+ [8 C( W% Y6 t　　如媽媽道：「夫人讓太太顧著點自己，這時候千萬不要回公爵府。最好想方設法地留在姚家，有姚家這層關係在。太太還不能被波及。」
5 ?% Z' c3 {3 {+ `/ b
　　張氏頹然坐在炕上，姚宜聞已經鬧著寫休書，難不成她真的要死皮賴臉地留在姚家。
4 R5 z& p, P/ R, H/ Y
0 a- v! l- w3 K* u9 x  ]　　歡哥怎麼辦？
7 I  h  a6 H; e7 H" z0 P5 [0 D
　　姚婉寧如果知道歡哥的事，怎麼會放過他們母子。

　　「我留下來又能怎麼樣，」張氏惡狠狠地道，「那個賤人不會善罷甘休。」

6 x% _+ W1 W& d9 |" \. P　　如媽媽安慰張氏，「太太也別這樣想，聽說沈氏真的要嫁去楊家了。沈氏不能回來，老爺的精神也少了大半，只要太太小心維護，說不得還能像從前一樣。」

　　張氏倉皇一笑。
& @3 F4 a: V5 ~' E$ V! {& C6 |% Y# y
+ R0 T; N1 T4 k3 B　　她要靠沈氏和姚婉寧的施捨。

9 I6 ^- Y' {) K4 s; E2 I& ?　　如果這樣又有什麼意思。
' Y2 w' q3 Q) M7 L
　　「太太，范媽媽過來了。」
- t3 b0 U% N8 d6 p: X
. U0 `4 I9 Z# R) m& C　　張氏點點頭，范媽媽低頭走進屋，如媽媽帶著屋子裡的下人退了出去。
+ m7 t# v" b2 C8 w, }
  j: _4 L3 N! ?+ \　　「太太，」范媽媽看著張氏，「您現在要為八爺做些打算了，若是老爺將休書寫好。讓人將您送回張家，這個家就由不得太太您來管了，老太太要另給八爺找個乳母。只怕奴婢也……不能在八爺跟前伺候。」

' Y6 D1 {; L, e' O; d( @: h( w8 R　　張氏瞪大了眼睛。

　　范媽媽道：「如今，就要當機立斷，七姑奶奶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七姑爺更是心狠手辣的人，這次閩浙出事就能看得出來，聽說錦衣衛在外四處捉人，保不齊哪天誰透出口風，就查到太太和八爺頭上。」
4 a& q# U4 }2 J
　　「您想想，到時候八爺還有沒有活路。」
% J4 [& w- p  z0 ~0 ]
& O& l2 V2 f  s* z& x　　范媽媽的聲音很輕。語氣森然，張氏覺得心臟如同被刀割了般。眼前已經浮現起歡哥被捉走的情形。

　　她不由地打了個冷戰，「歡哥還這麼小。難道就要和我分開……」

　　范媽媽道：「如今分開是為了將來能相聚，太太要想明白，公爵府那邊是幫襯不上了，再出事我們就要眼睜睜地瞧著，您想想鄧嗣昌一家的下場，聽說鄧嗣昌的幼子，都被七姑爺殺了，鄧家上下幾乎已經沒有了活口。」
% e. H$ y7 K/ E
5 ?7 k* _6 ^& P% |　　是啊，趁著她還是姚三太太，定然要為自己和歡哥留下一條後路。

　　她不能坐以待斃。

+ q5 P( ?' [# ]7 n$ p　　張氏心意搖動，如媽媽和范媽媽的話在她腦子裡翻滾。

　　姚宜聞是個無情無義的，就算她苦苦哀求，姚宜聞也未必會將她留在姚家，即便是她肯低頭伏小，姚婉寧也會盯著她一舉一動。

, R6 r5 a9 P) e9 q  \. z5 D　　張氏看向范媽媽，「將歡哥帶來，今晚……跟我睡。」

　　范媽媽應了一聲，起身吩咐乳母將歡哥領過來。

; L" g3 G3 C' L　　「母親。」歡哥高興地撲進張氏懷裡。

　　看著兒子的笑臉，張氏輕聲道：「今晚歡哥就跟母親睡。」
/ n# I* }' |9 a' [! J" C' a& ?4 o
　　歡哥欣喜地點頭。
$ V- c, j+ ~2 c$ ^5 P: |. `  p
/ x# U- @/ j! K4 c) W　　張氏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她的孩子，她怎麼捨得，要不是姚婉寧，她們母子如論到何時都不會分開，這筆賬她會記在姚婉寧頭上。
7 z* Y0 M- s2 }8 Q
4 R& l1 [6 i+ X( G1 _0 g　　張氏將歡哥摟在了懷裡。

　　姚宜聞進屋就看到這樣的情形。
8 |( L0 b) i0 \9 w, E5 `! v4 o
　　張氏掉著眼淚，歡哥不明就裡，臉上有些懼怕的神情。

　　姚宜聞頓時一陣心軟，廣恩公府如此，他也不能現在就將張氏送回去，萬一張家被抄家，張氏也沒有了活路，畢竟是她是歡哥的母親。

7 M& R# a( |5 X4 o9 {8 L7 ^　　只要張氏不再鬧騰，說不定這日子也能過下去。

　　姚宜聞想了想，沒有將袖子裡的休書拿出來，而是轉身出了屋子。

9 t  C  y+ N$ S/ L　　……
6 \, G- q( x; \, f5 [4 q
+ N3 o: c) `; c5 \4 H　　婉寧覺得日子突然過得快起來，眨眼的功夫三五天就過去了。
8 }+ Q  z* G( _
) ]1 y5 b+ D2 G* \- S* C　　坐在鏡子前梳妝好，婉寧正準備去崔夫人屋裡，童媽媽快步進來低聲道：「奶奶，姚家那邊送信來了，說昨晚八爺走丟了。」
! o% U( k8 b7 A3 f1 Q0 [' o. y

sanji32

第二百九十七章 痛哭
- h3 O, q& L) J
　　婉寧有些驚訝，讓童媽媽將姚家的下人帶進屋。

　　下人進門就行禮道：「家裡如今亂成一團，老爺讓人找了一晚都沒找到……」
3 N/ l2 i" N2 F! z+ v& b
　　張氏一直說歡哥身體羸弱很少將他帶出府去。
1 j8 [! Y9 |' v9 M0 r# B9 J4 r. Y3 W
, j* V4 V7 `( D　　婉寧看向落雨，「你去跟夫人說，我娘家有事我要回去一趟。」
, Q) e" O) m$ m# _( \# K
7 O8 h9 C- A7 g9 f( m2 g　　落雨點點頭，落英帶著兩個小丫鬟立即忙著收拾起來。
8 N; W* E4 \& P! V, P
5 T; v7 K- [( V( l5 [& k　　婉寧道：「你說清楚。」
8 X" [. I$ P4 L" w0 g6 T" g1 A- N
　　下人喘了口氣，又喝了童媽媽遞過來的水才道：「這些日子京裡熱鬧，老爺也買了幾件稀奇的物件兒給八爺，誰知道八爺就玩上了，央求著老爺帶他出去，老爺磨不過就讓下人帶著八爺一起出了門，本來都是好端端，就要買了東西回來，誰知道遇到有人在街上打架，人群這樣一沖，老爺就和八爺被走散了。」
( G" a2 {1 d, Z+ c
　　婉寧皺起眉頭，「八爺身邊沒有服侍的人？」歡哥年紀尚小，不可能父親一個人帶他出去。

　　下人忙道：「有，有，只是……也跟丟了。」
- M  N# u  F3 V0 W7 j: W" o
　　這麼多人卻看不住一個孩子，市集上就算再熱鬧，也不至於會如此。

! `, u5 Q( X% G3 o6 w9 C. f4 L8 b　　婉寧換好了衣服讓人去給崔奕廷送了信，然後坐車去了姚家。

　　姚老太太靠在軟榻上，眼睛通紅，下人正端了粥來勸，姚老太太也搖手不肯張嘴吃，「早知道我就攔著……都怪我……我不該讓歡哥出去，於志明道長早就給歡哥批了八字，說他八歲之前不得出門，我還說是張氏大題小做……」

　　姚老太太說到這裡看到婉寧，眼睛裡立即閃過一絲責怪的神情，卻很快遮掩住了，伸出手來，「婉寧，快給奕廷送個消息，讓錦衣衛去找找，就算找遍了整個大周朝也要將歡哥找回來。」
7 _# `9 o" c) t
" D8 m. j7 W* v4 K0 i8 ~6 U- o　　童媽媽不禁覺得氣憤，八爺丟了，老太太卻坐在軟榻上發號施令，錦衣衛是為老太太設的不成？
% }' u6 J' W* w: }% m$ x+ ]
+ Z- j; b( J# X: y　　婉寧不想跟祖母糾纏這些，歡哥雖是張氏所生，在姚家的時候見到她也是笑著喊她「姐姐」，張氏再壞跟歡哥也沒有關係，所以歡哥丟了她不可能袖手旁觀，總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更何況整件事都透著一股的蹊蹺。
+ B8 Z, T, B4 T( t4 `6 w" d
5 o+ R# Y! h( ^& n' T　　婉寧道：「我已經讓人去打聽消息，」說著向周圍看看，「父親呢？」

4 [/ A# F" U' J9 J3 m3 L' N　　姚老太太又擦眼角，「你父親還在外面找，可憐他只有這一個子嗣，」說這話，姚老太太掙紮著要從軟榻上起來，「我也出去找，給我備車，我也要出去……」

" z0 A& |* X6 C+ k  E　　管事媽媽頓時勸起來，「老太太要保重身子啊，您若是垮了這個家該怎麼辦。」
$ l7 D% P5 p1 E) K; i! B3 V, R! J
$ f6 O' |! w$ \( ^3 o2 f　　祖母從來都是這副假門假氏的模樣，婉寧站在一旁並不去勸說，果然姚老太太鬧了一陣覺得沒意思，也就不再掙扎。

　　婉寧吩咐管事，「將那天跟著老爺和八爺一起出去的下人叫去抱廈，我要問一問。」
$ r, P2 {/ W) }* j3 Q/ f1 T
) H3 E4 o# ^. [9 M) F　　婉寧話音剛落，姚老太太就抬起頭，「人都丟了，再問她們又有什麼用？現在要去找人才行。」

　　婉寧抬起眼睛看祖母，「祖母想不想我來幫忙？」
& r5 A% s' J8 a6 m
5 C& t; F  w# }. B2 p　　姚老太太一時哽在那裡，婉寧那丫頭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弄個不好，婉寧真的會撒手不管。

　　……
. f8 H8 V; m( y/ p: |  S0 P
　　婉寧聽幾個僕婦將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八爺見到那些新奇的東西就管不住了。」
+ J& Z) a& S3 J/ @) }; _
* h6 }" p2 r! \8 n" U　　「街面上人又多，擠來擠去……」

　　婉寧冷臉看著幾個僕婦，「我也去市集買過東西，京裡達官顯貴家的少爺八成都讓人帶著去玩過，怎麼就獨獨丟了歡哥？」
0 c6 ^6 F; A; t% U) }
　　僕婦想要辯解，卻看到七姑奶奶冰冷的目光，不敢再胡亂搪塞，「奴婢看到范媽媽將八爺帶走了。」
5 L1 V8 ^& x3 N* k6 N5 @# u, ?
6 N# l7 h9 Z$ o/ D8 ^* Y  m" Y2 K. }& q　　另一個僕婦也小聲道：「從來都是范媽媽伺候八爺，奴婢們也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誰知道轉眼的功夫范媽媽自己走了回來，大驚失色地問我們有沒有看到八爺，我們這才知道八爺走丟了。」

( d& O( b' `  D　　「范媽媽呢？」婉寧看向身邊的管事。

9 s* @8 u7 B! a. r, V　　管事向外看了看，「方才已經去喊了。」
  B7 a; ]5 C. l6 u8 g
3 w: V; N# v( J　　說著話，只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管事媽媽快步走進來，「七姑奶奶，不好了，范媽媽在屋子裡自縊了。」
* {3 @( P8 @2 ]$ q
4 [* a  s( W' l! H! V1 a　　婉寧站起身來，不等人再多說一句，快步走出了抱廈。
1 a- I# p7 u% h$ j# Z9 A1 v
7 g: K: Y) L8 W* V4 ]　　范媽媽平日和歡哥住在一起，婉寧剛進了歡哥的小院子，就聽到幾個下人尖聲厲叫，緊接著幾個婆子用板子抬了個人出來。
+ l: l' `6 ^- n. W8 H
9 {& s- \6 |0 Q( C, Z　　童媽媽立即擋在婉寧身前，「看樣子范媽媽是救不活了，奶奶也不要過去看。」
  P# a3 u8 ~6 y5 g
% N1 z5 V5 k5 f6 E, a; K　　說著話就聽到張氏撕心裂肺的呼喊聲，「歡哥丟了，帶著歡哥出去的人也死了，往後可怎麼查問？」
5 f6 v" v; ?+ Z8 D
" V: Q7 m" I6 ^3 d$ D　　婉寧抬起頭，看到兩個管事媽媽架著面色憔悴的張氏走過來。

　　張氏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頓時顯出幾分的怨毒，「好好的……要開什麼集市……歡哥這才鬧著要出去，我攔著，老爺就說於志明道士的話不足為信，這都是聽了你的挑唆，這下好了，歡哥丟了，你心裡可舒坦了。」
. ?4 {; U3 A& [4 d+ `; z3 ?
　　張氏冷冷地看著婉寧，「你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你將我害成這樣也就罷了，又去害歡哥，你到底將歡哥帶去了哪裡？」
2 N% U1 t' T; {. ?. c+ ]* x
　　張氏說著就向前衝過來，彷彿要一頭撞在婉寧身上。
7 C4 _4 m/ [4 \! ~3 i- l
　　「太太不覺得奇怪嗎？」婉寧不動聲色，「歡哥丟了，跟著他的范媽媽已經急著到處去找才對，卻怎麼就急著自縊，彷彿知道歡哥找不回來了似的。」
7 R: b3 U/ X* Q, S1 B3 x0 S
　　「太太現在不擔心外面的歡哥，倒想著嫁禍給我，」婉寧看著張氏，「太太到底是不是歡哥的親娘，歡哥到底是不是走失了？」
- g/ h; d% g. b' a+ F6 K
* ]* W; G5 C7 Q/ _" G　　張氏睜大了眼睛，「事到如今，你還站著說這種風涼話。」
6 c, V9 B" v- _+ M8 A
　　歡哥丟了，張氏卻依舊將精力放在她身上，要知道張氏平日裡可是將歡哥視為心頭肉，出了這種事，應該出去四處求救，而不是這樣安然地坐在屋子裡。

　　張氏的目光中沒有那種驚慌失措的神情，而是滔滔恨意。
& V& o; ~4 C" j  P
　　婉寧搖了搖頭，試探著去看張氏，「如果我是你，絕不會讓我的孩子離開我的視線，不管將他託付給誰，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孩子離開親娘會怎麼樣，太太想想從前的我就知曉了。」
- h2 A. s& `! ^4 F5 u1 M& @
　　張氏的表情有一絲僵硬，幾乎下意識地張口反駁，「你胡說。」
: ]7 J, j6 V5 L5 c, {
　　「歡哥在哪裡，如今又在做什麼？身邊沒有熟悉的人會不會害怕，昨日還在你身邊，今天就沒有了消息，連范媽媽都死了，萬一有什麼變故，你還能不能見到歡哥？」
9 T/ E8 n; Z$ c5 O6 G1 p' V2 R
　　「有母親在身邊，不論是哭還是鬧都會有母親安慰，離開母親，幸運的是得到旁人的憐憫，絕不會有人真正珍愛他。」
$ w/ |+ C/ M1 O/ G
　　「歡哥還小，這樣小的年紀，就要經歷這些。」

7 Z7 q8 |) j8 K+ z. n　　張氏嘴唇顫抖，「你住嘴，事到如今你還在一旁看笑話，你怎麼有這樣狠毒的心腸，我，我跟你拼了……」
' L) K- z' k9 I7 o1 b. h
; B. d6 Z% a6 S* ]/ R4 s　　張氏要甩開身邊的管事媽媽上前廝打。

　　婉寧卻轉身走了出去。
1 j4 R2 Z* k2 u7 u7 F% s: y. Z
　　身後傳來張氏嚎叫的聲音。
+ M4 S8 }8 m7 p: F/ S* b, o
4 D) O5 U9 q6 C5 O# B, i5 g　　……
6 U0 Q0 q2 z9 |2 c0 W8 {: `
　　童媽媽覺得奇怪，「奶奶怎麼知道，八爺走失是太太安排的。」
& @6 I1 ^8 Z  b8 j
　　婉寧搖搖頭，「我不知道，」就算現在她也不能肯定，這件事就是張氏一手安排，「我只是試探。」

( w0 l" i8 N0 V! o　　看看張氏到底會有什麼反應。
  @% l* z: U2 E
　　至少現在不排除張氏知道整件事。

. R0 a4 M2 h7 s' q　　可如果是張氏安排的，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將歡哥送出去。
# z! k- K7 X7 N0 R- @# {
　　婉寧正想著，看到崔奕廷大步走進來。

4 v+ D5 P+ r! `( R1 Q　　「怎麼樣？」崔奕廷低聲問。
/ _% r5 ?. o0 X1 x  k
　　婉寧搖搖頭，「沒有問出什麼，可能知道實情的媽媽卻投繯自盡了。」

　　崔奕廷一如往常般沉著，「是因為心中愧疚所以投繯？那也太著急了些，不過只找了一夜，還不能說明什麼。」
8 X; B1 o% B2 ~& W
! r  H, d! k! o# d: O  j9 x# y　　崔奕廷和她是一樣的反應。
; O5 p2 D% z! o/ `& H
　　「我讓人去廣恩公府外盯著，」崔奕廷說著頓了頓，「就算是真的被人拐走，這樣找下去也能找到。」

　　……
# L! O$ R, c. d- k/ e. o; M, k
　　婉寧和崔奕廷回到崔家，到了晚上也沒有歡哥的消息，崔奕廷從衙門裡回來，剛換了衣服，童媽媽進來道：「門上的管事來稟告說，三老爺過來了。」
" o0 K( M* I' u1 u( O  \! q; C, G
; ?! T0 g$ Z+ ~6 ?; ~+ D# Y　　婉寧剛要起身，崔奕廷卻按住她，「我去看看，有什麼消息就告訴你。」
% b8 V9 P8 I  Q4 [
4 m; m7 ^  a' N, _# E　　崔奕廷快步走了出去。
2 p; D1 C2 a; K, U# i0 n( @" F2 g6 L
　　剛過了兩刻鐘，下人來道：「二爺讓小廚房準備些飯菜，今晚親家老爺就在這邊吃了。」
. j  G0 U4 |) w+ E# \. _
! M* F$ [7 _# u# v5 S& `2 Y　　婉寧吩咐廚房去準備。

4 _" T8 G) y2 g+ Q5 U　　崔奕廷和姚宜聞就在書房裡用了飯菜。
7 k& ^  U) ?" c7 l" `* z1 M
1 S, Z" W/ A" P# H　　婉寧過去的時候，姚宜聞已經喝醉了，眼睛泛紅，臉色卻蒼白如紙，看到婉寧，咧了咧嘴試圖像往常一樣和婉寧說話，卻控制不住情緒，聲音發顫，「婉寧，都是父親不好，父親不該休了你母親再娶張氏，若是沒有當年那一遭，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如今我是人不像人，家不像家，錯過一次就再也不能補救了。」

, p" O  V$ j( V: ~　　姚宜聞說著傷心地「嗚嗚」哭起來。
# Y+ X  }6 ]0 m9 j1 A7 n  Y
$ Q. s$ p$ f8 T* k7 g　　婉寧看著痛哭的父親，在泰興死裡逃生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對父親有這種難過又焦灼的複雜情緒。

' v! U$ M$ b7 p3 }& {0 K8 p　　姚宜聞一聲聲地道：「我知道錯了，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 l0 y$ s2 P8 p% v8 Y- ^, ~
　　婉寧只覺得手被人握了一下，抬起頭看到一臉關切的崔奕廷，她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吩咐童媽媽，「讓廚房做碗醒酒湯來，跟夫人說一聲，在西園子裡收拾出一間屋子給我父親，父親醉了今晚就歇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