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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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脅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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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4 }3 ~- [. N5 W: x5 a' ~　　宋媽媽話音剛落，外面的管事又來道：「夫人，二奶奶，不好了，從前和老爺同朝為官的大人們都來了，如今就在書房裡……看樣子像是要理論二爺的事。」

. u; u9 ]. e' W; }5 f/ I　　崔夫人只覺得頭腦裡一陣發麻，看向宋媽媽，「快，讓人去聽聽，到底是為什麼事？」

4 a% d$ N7 F! J& |  L8 I/ ?　　書房裡，崔實圖已經臉色發青。

　　坐著的都是他昔日為官時的同僚，奕廷成親的時候還來恭賀，如今又一個個都找上門來。

　　「可憐賀大人已經六十歲高壽，還要跪在宮門前。」

　　「那可是先帝讚賞過的批鱗諫諍的言官。」

4 ?* f1 m. w* D4 e  L) G　　「簡言兄也不是不知曉，用不著我們再仔細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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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Y2 s2 O- {* O　　崔實圖一言不發。

　　他為官的時候，在座的同僚都曾幫扶過他，幾個人一起論政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如今這些人卻怒髮衝冠地看著他，滿臉的失望和埋怨，如同在他臉上結結實實地打了ji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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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 a' n% B" ~  ~, J　　他早就應該將那畜生綁起來問個究竟，也不會讓他將崔家的臉面丟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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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皺著眉頭，「奕廷再怎麼樣也不敢中飽私囊，去福建是皇上派下的差事，開海禁也當是皇上的意思，諸位不如去問問夏大學士和陳閣老，犬子剛剛入仕，如何敢做出這樣的大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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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話音剛落，冷哼聲就從旁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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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軾冷著臉，「陳閣老在陳老將軍那件事上跌了跟頭，早已經不受重用，夏大學士向來也不肯出頭，這件事，令郎早已經一手掌握，開海禁，開埠的奏摺都是他聯合朝官遞上去的，我們若是旁人定然只是看笑話罷了，哪裡會來跟簡言兄說這些，簡言兄此時不出面，只怕往後會難以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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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硬著脖子，整個人如同被火煎燒般，那些曾向他笑臉相迎的臉孔，都陰沉著，等他開口說話，「奕廷到底做了什麼事會被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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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7 `) G2 Z- m4 ]0 a　　不屑的目光立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7 U$ l2 P7 v& j% q& W8 y6 o. V( U8 p　　崔實圖的額頭頓時佈滿冷汗。

. I- F2 {% V% n- i/ ^　　「話已至此，簡言兄還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就當白來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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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F: b6 {$ g　　幾個人站起身來拱手就要離開。

9 ?5 ~# B) |" E' {. S　　崔實圖忙道：「犬子在外做的事我多數不知曉，我遠離朝政這麼多年，對這些事早已經生疏，幾位既然已經登門，如何能不說清楚？」

　　李軾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才止步。

) |6 ^" B  r" l$ p: I　　李軾便將袖口裡的奏摺抽出來遞給崔實圖。

! G3 J$ j4 _8 ^2 X  R+ e, \　　崔實圖急忙將奏摺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崔奕廷的幾大罪狀。

　　李軾道：「令郎去福建本是為了招安，如何殺了閩浙十幾個官員，鄧嗣昌好歹是泰寧侯，被他一劍斬殺不說，跟著鄧嗣昌的幾個武將也被他逕自斬首，不曾上報朝廷，這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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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w* Y8 D9 C& t) N6 o2 |　　「與海盜坑瀣一氣，參奏閩浙大族私通倭寇，私造大船下海，鬧得閩浙人心惶惶，這是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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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g( P8 a+ @/ z　　李軾頓了頓。

& L5 ?/ b# H# v: ]. O5 z) a- k: N　　「還有你那兒媳，大張旗鼓地在閩浙收茶，開了海禁，只怕別人還沒回過味來，閩浙的錢財就已經吸入你們崔家的口袋，這是其三。」

　　「那姚氏的生母出身商賈，早就因品行不端而被休棄，姚氏卻仍舊和生母娘家來往，大周朝還從未曾有此等事，你們家既往不咎不說，令郎還事事維護姚氏。」說到這裡，眾人不禁搖頭。

/ ^9 y9 @& z, R! m7 w) m% {　　「崔家也是大族，怎麼連一個內宅婦人也管教不了，難道不是想要利用姚氏官商勾結，大大地賺上一筆？」

! ^0 E* `% Q  v7 c　　每說一句話，崔實圖臉色就難看一分。

+ k1 v3 K8 D+ T, K0 z　　從前他只是擔心奕廷在外會鬧出什麼亂子，而今還要操心姚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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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Q" }/ ^& ~5 c  M& }8 _　　這樁婚事不但沒有讓奕廷收攏心思，反而更加張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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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道，「早在嫁進崔家之前姚氏就做新茶，姚氏做的紫砂壺、茶葉還進獻給皇后娘娘，至於收茶那更是沒有招安王盧江時就有的，再說，姚氏繼母失德人盡皆知，生母被休也有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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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言兄可真是糊塗，怪不得崔家淪落至此。」有人打斷了崔實圖的話。

. k, z, m) V" g; D　　崔實圖正要再開口，管事快步進門伏在崔實圖耳邊，「老爺，從福建那邊來人了，說是找二奶奶的。」

3 X2 Z8 b7 g9 x　　崔實圖面色一沉，「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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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看了看四周，聲音更低，「是因為二奶奶買茶葉的事，看樣子是商賈……還不止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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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賈都已經找上了門。

# Q% t$ w' y  O/ m- \　　崔實圖額頭的青筋頓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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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W: j8 o( o1 o　　「得罪了閩浙大族，他們就是找死。」

& q4 H' _, L3 \0 v1 t　　他們如何也沒想到一個崔奕廷突然冒出來，壞了整個大局。

　　崔奕廷去福建時他也沒料到，崔奕廷會殺了鄧嗣昌，沒有給他們留半點迴旋餘地。

' T# m# i6 u7 P( j+ p3 a　　張戚程幾乎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想到因崔奕廷落得如今的地步，他心頭就油然一熱，頓時一陣咳嗽。

　　「太祖時就命片板不得下海，他竟然慫恿皇上開埠，」張戚程滿目猙獰，「那就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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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埠，閩浙那些大族就失了利益，海商可是比鹽商更肥，我早就說，等著，等著閩浙的奏摺到了京城，等著京裡達官顯貴動手，」張戚程呵呵冷笑，「我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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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L& M; T/ E  o* U+ ^( V  G　　皇上不可能為了崔奕廷力排眾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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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o/ A3 ]+ [7 F　　不可能為了崔奕廷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老臣死在宮門前，皇上也不能什麼都不顧一意孤行。

　　他早就知道，崔奕廷那樣殺了鄧嗣昌，絕不會一直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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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在閩浙經營起來的勢力不能就這樣心甘情願被崔奕廷剷平，鄧嗣昌死了，鄧氏一族怎肯善罷甘休。

　　閩浙的勢力不容小覷，他們就是想要靠著閩浙的大族和勳貴才能將端王扶上皇位。

　　張戚程問向韓武，「那些商賈有沒有去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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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I- w# c　　韓武道：「已經去了，不止是商賈，崔實圖從前的那些同僚，都是崔實圖從前能依仗的關係，如今也找上門去，崔家定然會一片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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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2 c& D* v5 o' v: Q% b2 p# o　　連親友也和自己為敵，崔實圖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3 @  n# z, K3 E- t9 `　　張戚程冷冷地翹起嘴角，就像他被皇上訓斥，沒有人敢登門探望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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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筆賬他要跟崔家好好算算。

　　韓武道：「您這次也沒做什麼，鄧嗣昌父子落得那般的下場，閩浙大族和勳貴都是唇亡齒寒，浙江巡撫、提督，廣東巡撫、提督如今還沒有正式下派，福建、福興等地的軍權要交給誰，吏部到如今也沒有個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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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O% B# w# l2 F9 A% l9 R　　「總不能讓那個海盜頭子王盧江去做巡撫，手握兵權，那樣豈不是掩耳盜鈴之舉，不要說閩浙的官員不會答應，京裡的達官顯貴哪個能點頭。」

　　張戚程冷冷地道：「勳貴本是一體，陳文實倒是好，卻不會水戰，還有誰能派去福建？崔奕廷？只怕他前腳一走，後面就被彈劾，到時候他也不能首尾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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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3 T5 A9 o* \+ d" ^/ N　　一隻螞蟻也妄想要吞掉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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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2 k, C% `7 _9 ?　　這次就讓崔奕廷嘗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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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R1 j2 _. S9 S  q　　張戚程陰狠地道：「他以為這是說書唱戲，一句話就開了海禁，功勞從天而降掉在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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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8 [. `0 h4 }9 g3 V& N; }　　韓武也覺得心裡輕鬆不少，自從公爵爺被責罰，張家上下一片陰雲密佈，他在公爵爺面前幾乎不敢說話，隱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這樣的機會，只要此事一成，崔奕廷就會失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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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崔奕廷這樣的例子在前，誰還敢和他們作對。

　　等到整件事慢慢冷下來，公爵爺還會重新拿到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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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攙扶著崔夫人才走出屋子，趙氏帶著丁如嬋就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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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如嬋自從上次病了之後，臉色一直不好，彷彿這病就纏上了她似的，讓她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

　　婉寧看向丁如嬋，丁如嬋目光頓時瑟縮了一下。

　　趙氏上前兩步，故意看了眼婉寧，然後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妹妹，我方才從那邊過來，聽說來女眷了。」

  V3 g* R5 C- Y  V6 L　　崔夫人有些驚訝，還沒有張嘴詢問，管事過來稟告，「夫人，戶部李侍郎的太太來了，還有都察院王都御史的太太，光祿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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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w- c7 @# q6 ~6 b　　崔夫人一下子聽的頭暈腦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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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7 M1 T7 H9 a) V& I" N  s1 b　　這些人都是前院書房裡那些大人們的女眷。

8 j, l# M6 s6 y4 K2 l* n　　這是要做什麼？

　　崔夫人皺起眉頭，帶著婉寧迎出去。

　　幾個人走出月亮門，就看到邊說話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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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張臉孔婉寧都很陌生，但是崔夫人卻顯得很熟絡，開口就道：「你們幾個怎麼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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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 d2 X% W　　走在前面的李太太想要說話，卻看到跟在一旁的婉寧，整個人停頓了片刻才道：「聽說老爺過來了，是因為你家奕廷的事，我們哪裡能坐得住，」說著頓了頓，「希望這次大家都能平安無事才好。」

8 |4 ~# U2 W. z) Z6 U7 M2 J: B# o, G　　場面上的話說得很漂亮，卻是一副準備袖手旁觀的神情。

( S! V7 z) B. k* p　　崔夫人搖搖頭，「我只聽說是因為開海禁，那些政事我哪裡懂得。」

3 d' k# g: B5 z3 R* U　　「你可不知道，」李太太道，「這次是要鬧出人命了。」

　　崔夫人沒想到事情這樣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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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太抿了抿嘴唇，「可憐你還被蒙在鼓裡，奕廷都沒跟你說嗎？從前你不是最清楚，而今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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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 E* X9 O$ y8 k　　婉寧感覺到李大太太的目光挪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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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1 m3 U4 H2 I3 q5 `: ?4 q　　這話的意思是告訴婆婆，崔奕廷定然已經將外面的事告訴她，他們夫妻一起瞞著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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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賣茶

李太太只覺得崔二奶奶看了她一眼。

    崔二奶奶姚氏十幾歲的年紀，眼睛裡卻有一股淩厲的銳氣，看起來若無其事，卻讓人不禁心裡打著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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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f( J2 e% N5 _    待她要仔細看時，崔二奶奶卻露出個笑容，吩咐下人，“快去準備茶點，”然後向崔夫人道，“娘，讓客人去花廳裡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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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J7 T' r, B" `( ]. }8 A    崔夫人頜首。

4 ?5 X' V0 J3 I2 j5 v8 G    幾個人在花廳裡坐下，門上管事的就來稟告婉甯，“從福建來了幾個商賈，說是和二奶奶定好了要賣茶葉給二奶奶的。”

2 @3 w4 ^! T3 F: W    花廳裡的女眷支著耳朵聽過去，管事的聲音雖然低卻也讓所有人聽了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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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8 U' Z6 L' z/ D    婉甯向崔夫人行禮，“娘，媳婦先出去安排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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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6 Z& v8 i  S: T2 Q" {    望著崔二奶奶離開的身影，趙氏咳嗽一聲，笑著看崔夫人，“婉甯做事井井有條，有這樣的媳婦幫襯，你就等著做你的富貴閒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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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往常崔夫人免不了跟著笑起來，如今卻有崔奕廷的事在外，崔夫人不禁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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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Z* w% C* M, j' Z    “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先帝信任的那些老臣，年紀大，人也執拗的很，這兩日天氣又熱，別真的出了事，那可就……”

! O3 Q' A. Y" e$ l% \4 f    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 }* A  T! V4 N' v    崔夫人聽著李太太的話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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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Y/ l' ?, o+ n- e* S  F    李太太道：“這些日子，家裡還是小心些，禦史言官可都盯著你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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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太這到這裡向屋外看去，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家媳婦可還做著茶葉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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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 w" f; [4 n6 U' |    崔夫人不以為然，“那是正經的生意，朝廷發下來的茶引，自然是要收茶賣茶的，外面雖然有閒話。我卻知曉，去年婉寧就讓人去福建收茶，就連姚家旁支的親戚也跟著她在福建置下了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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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7 o) ]2 P7 }) {3 U    崔夫人話音剛落。就看到管事匆匆忙忙跑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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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幾位太太的下人也都進來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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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2 L! J2 ?" M* Q& N( i6 S2 d% a    崔夫人側頭聽過去，管事已經道：“福建來了不少客人。二奶奶去了抱廈見他們，看樣子不太對勁兒。”

    不太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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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h, U& _; l' Z8 W" H    崔夫人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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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太顯然已經聽說，忙道：“先不要聲張，快讓人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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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 J- l1 e5 F1 |6 y7 p    婉甯剛在屏風後坐下，找上門的商賈就拿來了文書，“崔二奶奶，焦掌櫃是您家的管事，從前焦掌櫃可是和我們說好的。無論有多少的新茶，都會收下，當時也怪我……以為是新來的商賈也沒敢簽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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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奶奶，我們這次除了給您賠不是，還將文書給您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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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 z- s/ k3 _7 Z. ~    “從前我們不肯簽文書，那是有眼不識泰山，如今才知曉，您在京裡有十幾間鋪子，家中是大名鼎鼎的鹽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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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 K( Z4 D0 N    “都是我們不對，都是我們不對。如今這茶價我們也不敢多要，就比您之前說的降下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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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 O$ Z' v; A% ^9 R1 }    “一成不行，就降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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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賈說到這裡。已經苦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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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R2 J: y+ A! I( j# x    “若不然您重新定價，只要……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就……都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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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商賈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紛紛從袖子裡拿文書，“您瞧瞧，我們家的茶可是上等的好茶。”

    “我們家在浙江也有茶園……二奶奶，別的不說，周圍大大小小幾十處茶園，誰不知道我們家的茶最好。您要多少我們就能交多少。”

% i% _# m3 h8 W6 f  Y+ B    商賈賠笑著，“有個茶園不容易。園子裡有幾十號人要養活，二奶奶就在這個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收了我們的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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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頓時鬧騰成一團。

! C" |$ y1 r8 N" \    婉寧道：“福建有那麼多茶商，為何偏要賣給我。”

    商賈拱著手，“您不知道，福建最大的茶商就是您了，我們不將茶賣給您又能賣給誰，而今提起崔二奶奶，福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婉寧拂拂袖，“可是茶葉我已經收了不少，不能再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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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t3 M% @/ s    話音剛落，下面的商賈就跪下來，“二奶奶，您就收下我們的茶，您不買，可就沒有人來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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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你們要賣我多少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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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說完話，商賈立即將文書呈了上去，“我家中一共有兩百畝茶園，能產毛茶就是四千斤，可算是福建的大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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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笑著看那商賈，抬手跟童媽媽拿來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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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c8 B9 t" Z    婉寧接到手裡輕輕一晃，算盤珠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 o' L" j+ C; W& Y, `- [5 v% }    “福 建康家，是在崇安縣，家中有五百畝茶園，”婉寧的食指啪啪地撥動著算盤珠，“每畝地種一千到兩千叢左右茶樹，一叢種三株茶樹，三四年的茶樹，每年每棵能采 大約二百個芽頭，今年福建雨水充沛，比往年多產一成，我看你家的茶園，至少能產一萬五千斤幹茶，這還是上上等的茶葉，大宗茶可就不止這個數了。”

    聽得婉寧的話，商賈先是詫異，然後冷汗從額頭上淌下來，聽到最後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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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撥完算盤珠，用手輕輕搖晃，“你要賣給我四千斤毛茶，就算作生意都給了我，可真當我是個新商賈，這也就罷了，為了這四千斤毛茶千里迢迢從福建來京城，未免有些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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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8 s, Z6 O) s- L' G& H    “所以這文書我不能簽，你的茶葉我也不能要，除非，你將那五百畝茶園產的茶葉都賣給我，”婉寧說著站起身，吩咐下人，“送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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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姓康的商賈立即看向身邊的人。

" Z* C$ a8 s* J8 V; C$ b0 x5 S    那人也沒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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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b' z) s2 r" ?( O/ z9 ]+ m    崔二奶奶不過看了一眼文書，就知道崇安縣康家有多少畝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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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為什麼？

    婉寧道：“後面再有商賈上門，一律不准帶進來。”

    “出去吧，”管事進來道，“也不看看我們家二奶奶是誰，張嘴就想要哄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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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賈面如死灰。

    來京城之前，他就被叮囑定要和崔二奶奶簽下文書，接下來還有更多商賈會上門，若是他這一步沒有走好，後面的人要怎麼辦？

    “二奶奶，我家中確有五百畝茶園，您……您……真是神了……我願意將所有茶都賣給您，這文書……我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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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媽媽應了一聲，婉寧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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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 了抱廈，剛踏進三進院，阮姐帶著兩個人已經等在那裡，看到婉寧，旁邊站著的婦人立即就跪倒在地，“二奶奶，您是活菩薩啊，那姓康的吞了我們整個許氏一族的 茶園，茶園沒了還不算完，每年要逼著我們交茶稅，我公公和男人都被他們逼死了，只剩下我們這些婦孺，如今連活都不易，從來就沒想過還能將祖產奪回來。”

    婦人摸著眼淚，身邊的孩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盯著母親，一雙手死死地抱著母親的腰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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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婦人接著說：“五百畝茶園，他們只交幾十畝地的茶稅，還將每年產茶的數目都瞞下來，這樣的事在閩浙比比皆是，等到制好了茶，就由官府讓當地富戶來收，連夜就交到船上去，大船一走，帶去了海上，誰又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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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這些人，本來是有茶園，而今被害得流離失所不說，還要在茶園上做工，家中就算還有幾畝田地也無暇耕種，交不起朝廷派下來的田賦，就更不敢再說什麼，否則被朝廷抓起來……孩子也會被伢子帶走販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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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0 }! |3 _9 U" E8 r/ `    婦人懷裡的孩子臉上滿是塵土，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害怕，整張臉瘦得都能看到骨頭的輪廓，一張皮裹著的骨頭從破舊的衣服裡露出來，手指緊緊地攥住婦人的衣服，骨節已經攥得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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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Z# |& y/ Q* b* ^9 A4 l+ C    讓人看著心中酸悶。

    “從福建趕過來還沒吃飯吧？”

$ V3 v3 X; M# s    婦人訕訕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去攏身邊的孩子，孩子倒是不遮掩地吞咽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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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奶奶身邊的人，一路上已經照應了我們母子，要不是這樣，我們母子早就餓死了。”

    孩子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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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d% V1 }- [; k  R    讓人忍不住要伸手將那孩子的眉頭撫平。

# y! B; k# X) [$ e    阮姐道：“聽三娘說，這種事在福建已經見怪不怪，從前我們就算知曉一些，打聽過去他們也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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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姐說完話，轉頭看向旁邊不遠處，立即抿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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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8 b6 Y8 n( Q0 `    婉甯轉過頭看到崔實圖站在那裡。

    “爹。”婉寧上前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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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皺起眉頭，“方才那些話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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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媳婦已經讓人仔細查過，方才那個姓賀的商賈，不過就是為人所用，茶園只不過是記在他名下，也並非是他的，在閩浙，六七成的茶園都是如此。”

    崔實圖想了想，“那些上門的商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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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他們早就料到的，在京裡準備了那麼久，等得就是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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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1 }1 S  c: R0 r" F    崔實圖道：“眼看會有不少商賈陸續上門，你準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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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m6 _9 [5 e. I# p    婉甯看著崔實圖，公公性格中好的一方面在於，他很多事不會跟女眷計較，如果崔奕廷在這裡，父子兩個見面必然會吵起來。

    婉寧含著笑容，“爹不如就將這件事交給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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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0 f+ [; {    那些客人，那些商賈，該去哪裡就會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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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看不了崔家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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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求救

崔實圖坐在椅子上，聽著下面的許氏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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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1 s$ P# K* G. Z8 D% D8 ]0 f6 \" t. `    一個還算殷實的家，就因為有百十畝茶園，鬧得家破人亡，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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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氏道：“朝廷的欽差派來一個又一個，我們不過只是聽聽名罷了，誰曾真的查一查那些貪官污吏。”

6 Q- v% I" U/ b9 O" Z    “說片板不下海，沿海那些漁村，若是不聽命於那些官差，就會被壓上通倭的罪名，那些倭寇被斬首的時候，我們也去瞧過，哪裡有半個倭寇。”

. b5 I8 b) T9 p* M! F6 y) `    許氏眼淚落下來，“我公公是準備上京告狀的，找了些莊戶一起，要連夜逃出去，卻被人告了密，還沒出崇安就被捉回來，就當著我們族人的面，被用兩口大鍋的熱油活活地潑死了。”

    許 氏紅著眼睛看崔實圖，“那是我公公啊，六十多歲的人，受那般的苦，我從來都沒聽過那樣的慘叫，都已經不像是人聲，我們不停地磕頭，想求那些人饒公公一命，可是哪裡有用，那些人就像是紅了眼睛，喜歡看那滋啦冒起的青煙，聽我們哭喊，好端端的人，被折磨成又紅又黑的模樣，那些人哈哈哈大笑，竟然將村子裡的一個孩子抓過來問，“香不香？”

; q" H# @* C8 ?3 I8 M1 u: U/ n# f8 p    “那味道，”許氏想到那一幕，臉幾乎變了形，“我到現在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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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被嚇傻了開始不肯說話，卻被晃了幾下才張口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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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官兵一陣大笑，急著逗那孩子，想吃嗎？灌了油香得緊。”還用刀挑了一塊熟透的皮肉到小娃兒嘴邊。

, c* b  N' |! p2 x) |5 Q5 I8 b    許氏說到這裡眼淚不停地掉下來，她終於忍不住將臉埋在帕子裡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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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皮肉被油潑了竟然也是香的。

    那種場面誰能想像得到？

    崔實圖鼻端仿佛也聞到了炸肉的味道，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他一掌拍在矮桌上。“這些畜生。”

    “是畜生，”許氏兩額青筋浮起來，卻很快怒氣變成了悲哀。她露出一抹嘲笑，“我們這些莊戶人家。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哪裡能算得上人呢，不過是能被隨意宰殺的畜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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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男人聽說福建新到任的建甯知府是我們崇安縣人，就準備去訴冤情，當年那位知府大人考中進士，我們整個崇安都去恭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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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p% G% L4 e! _- w' ^    崔實圖想起自己中進士時的情形，一路走回來人人恭賀。“崔家大郎，一定要做個好官啊。”

. Y  E) ^/ ]; g8 H8 ?6 m    崔實圖忍不住道：“那建甯知府怎麼說？可曾要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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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氏慘然一笑，“大老爺，您應該知曉了，如今全家只剩下我們婦孺二人，我男人走的時候說，將來要親叩登聞鼓，聖上面前訴冤枉。”

. x. |* g7 w8 }4 |. v    “現在想想，著實可笑得緊，向來都是官官相護。誰肯為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莊戶人家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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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想起會試放榜之後，他心中想得就是一展抱負，不止是做個官員。還要做個有志向的官員。

6 U. H; z" V. B7 I, t    垂頭自惜千金骨，伏櫪仍存萬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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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將這些都拋諸腦後，只想要安身自保。

: K1 v% `: Z3 ~* |- o4 J8 P/ }    是因為知道當今聖上的皇位得到的並不光彩，心中一直不能苟同，還是經過了那場奪嫡的腥風血雨，看到陸家的慘狀所以起了退縮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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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可能這些只是他給自己找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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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n% L) t3 @- C9 G$ E. I    “直到崔大人來福建，殺了那位掌權的勳貴侯爺，還讓人找到我們母子。要為我們伸冤，”許氏道。“這下我那死去的公公和男人，終於可以瞑目了。”

    崔實圖抬起頭。這些真是奕廷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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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9 @5 x1 Q4 }3 Q" m' P# Z    他那個從不看好的兒子，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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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冤枉奕廷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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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奕廷從小到大胡作非為，從來不肯聽他訓教，又一身的反骨，他總覺得奕廷是個不明是非的人，早晚要惹出禍事。

+ S: D- d$ V) H3 s    許氏忽然跪下給崔實圖磕頭，“大老爺，沒有您一家，我們母子已經沒了性命。”

    “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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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就要吩咐人去將許氏攙扶起來，旁邊的婉寧已經上前托起了沈氏，“你放心，我家公公和二爺定然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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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甯看向崔實圖，崔實圖臉上早已經湧出幾分的義憤。

    不等許氏在說話，崔實圖看向許氏身邊的小孩子，招手讓他過來，“別站著了，過來吃些點心。”

    小孩子先是有些害怕，抬起頭來看許氏，卻得到許氏鼓舞的目光，這才向前走去。

    先是走得慢，見到崔實圖一直滿臉親切，就加快了腳步到了崔實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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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a! r7 S% V) X5 {$ M3 E/ v    崔實圖拿起一塊金絲糕遞給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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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a% g  y$ `& e! X" W    那小孩子接過去，抬起一雙水亮的眼睛，巴巴地喊，“謝謝阿公。”

    然後兩三口就將金絲糕吃了一半，還沒舔乾淨嘴邊的點心渣，就轉過頭看向沈氏，忙雙手護著點心，將半塊點心送到許氏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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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p2 R2 E$ @    崔實圖看著一對母子，眼睛發酸，站起身來，“你們放心，若是有冤情，我們定然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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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這種事，只要是有些良心的官員，都該查個清清楚楚。

9 u* [1 Z+ @1 [+ @. H* M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早就應該被揭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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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9 ^2 f( N7 b+ k    婉甯安頓好許氏回到花廳裡。

    崔夫人正和李太太說話，見到婉寧回來就道：“怎麼樣，可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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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 U7 t/ T- R7 Q    屋子裡的太太都支起了耳朵。

  }: V) p  ~% g7 O/ q8 Z0 c$ P    連趙氏也看著婉寧，生怕錯過了婉寧臉上一丁點特別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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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有些為難，卻裝作若無其事，“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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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 w- X6 A- c& M  _    崔夫人鬆口氣，“這樣就好。”

: M: j: }2 N2 N* l% H  B    李太太看了看外面，“春茶已經都采完了吧？現在正好是收茶的時候，”說著看向身邊的太太，“什麼時候有新茶喝我都記不得了，這些事到底是崔二奶奶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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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J3 x* e! k, a! ]$ l4 x  E    輕而易舉就將話題又丟給了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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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氏彎起嘴角，這麼多女眷在這裡，姚氏想要輕易逃脫恐怕不容易。這幾位元太太今天顯然是來打聽消息，一個個都是要久留的樣子，今天崔家不論有什麼事。都逃不出這幾位的眼睛。

2 y6 {+ @! |1 \3 s  p6 a    婉寧笑道：“是，春茶已經採摘好了。過些日子就能喝到新茶。”

    李太太目光一閃，“聽說二奶奶在福建收了許多茶葉。”

- R0 X! h  d6 _' R    婉寧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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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太道：“福建的商賈因何找上門？”

    崔夫人皺起眉頭來，這擺明瞭是要向婉甯打聽，李太太從來不會這般露骨的打探，今天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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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被問得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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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的女眷仿佛都察覺到了什麼。

" k6 {3 Y9 }: m! T+ M4 ^, q  N- t4 P    崔家果然出事了，崔二奶奶恐怕是失了掌控，如果這樣鬧下去，朝臣都會對崔家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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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f* b, v) F7 e    李太太探頭過去。壓低了聲音，“可是有難處？”說著看向崔夫人，“我們和你婆婆向來要好，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聽聽，我們也好幫襯幫襯。

% u# M) C# E& Z5 i    幾位太太滿臉關切，仿佛真的是來幫崔家的。

    婉寧欲言又止，看向崔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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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8 d8 T9 h3 [, e8 T2 n& X: j& M    崔夫人歎了口氣，“奕廷被禦史彈劾，如今又有先帝的老臣跪在宮門外……這一件件的事讓我也沒了主意，你收茶的事。可有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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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P, u# X' ~5 x9 q" v    “也不是難處，”婉寧抿了抿嘴唇，“只是……我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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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9 N0 D) q3 C  z    婉寧說說停停。讓李大太太聽得心急如焚。

( U/ J+ f* d% U  S1 _    “弄錯什麼了？”

8 q0 ~9 q# j. ^    婉寧抬起頭，“我弄錯了，多收了茶葉，之前已經簽了文書，不好更改……”

; z1 K. l7 b: x' v: c9 H    李太太覺得崔二奶奶的話有些不對頭，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只得靜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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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z$ D" M2 q8 Z$ P    “要說幫忙，幾位太太真的能幫襯上，只是我不好意思張嘴。幾位太太的心意，我和二爺就心領了。”

' _' C* y4 [3 D0 B# m  N$ P4 P4 h    “這可真是要急死我。”李太太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向左右看看。“這孩子遇到了大事還不肯說，真將我們當做了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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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傳來應和的聲音。

4 c* _; K% E2 I, d  a5 k; X/ L, f    婉寧只得道：“那我就說了，也不算辜負了幾位太太一番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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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廳裡頓時安靜下來。

6 r# O; U- w  b% v; [    婉 寧道：“生意上的事幾位太太也清楚，這收益並不能說得准，興許一筆賺了，也興許賠上些，去年新茶賣的好，我就讓管事去了福建收茶，想是要多做些，免得不足賣，誰知道遇到了個豐年，又加上雨水多了，手來的茶葉就比往常要多許多，既然之前已經定下了文書，我便不能反悔，所以不免銀錢有些不湊手，幾位太太在這裡，若是能借我些銀錢周轉，那自然是最好。”

, _( a, O1 S% p8 G  {2 L1 r    李太太聽到最後有些詫異，抬起眼睛，崔二奶奶正瞧著她，等她個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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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Y5 Q+ y! z% `: `0 x% R    崔二奶奶的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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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 F! n9 T8 S  ]5 u  i, \    要跟她們借錢？

) T1 n6 t6 j0 ?, Y+ o2 B    這可和她想得相差十萬八千里，她以為崔二奶奶會說福建商賈突然上門，怕被禦史言官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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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聽聽福建來的那些消息也就罷了，哪裡能給什麼主意，最多也就是安慰幾句。

    誰知道崔二奶奶不慌不忙在她們面前講起生意經來。

    她方才已經誇下海口要幫忙，如今要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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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這次恐怕不能開埠，崔家也要因此被斥責，她哪裡敢攪合進去，就算有錢也不能借，更何況崔家跌了跟頭，恐怕一時半刻也還不上她們。

    李太太尷尬起來，“我家姐兒剛剛出嫁，又要給哥兒籌備婚事，我是想幫忙，卻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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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p- Y4 J7 s    婉甯看向李太太身邊的王太太。

    王太太也果然一臉愁容，“這……可不是小數目，我也作不得主。”

    本來口口聲聲要幫忙的人，一下子都慌亂地作難起來，婉寧看過去，只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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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收網

$ X+ F. G2 d; X　　婉寧看向李太太，「都說人多好想法子，幾位太太來了，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太太們幫我出出主意，我這一關興許就過去了。」

$ f$ C, m3 ^2 C& t9 t% b　　李大太太皺起眉頭來，崔二奶奶仰著臉，眉眼中都是笑意，哪裡像是沒有主意的人，這雙晶亮的眼睛望著她們，彷彿是在提醒她們，這次登門拜訪崔家的用意。

! A5 K2 k. `3 T6 [# ]# I. t　　明明是當面讓她們難堪，卻又將話說得無法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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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絕了一次，讓她不好意思再說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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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z3 z! j. A　　錢不肯借，主意總要出些。

　　她們本來是看笑話的，哪裡有什麼正經的主意，總不能當面斥責崔二奶奶不該去福建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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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客人，哪有這樣的權利。

　　再說，勸說崔二奶奶說出實情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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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3 e+ q1 @8 A9 u, @/ T! h　　李太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這可不是小事，家中錢財要如何用，我還要回去問問老爺。」說著看向周圍。

　　周圍的太太也紛紛頜首。

　　話說到場面上，雖然暫時搪塞過去，卻也不好再在崔家坐著，李太太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崔夫人不禁詫異，「廚房都備好了宴席，前面又還說著話，怎麼就走了？」

3 A* `( b/ e# j3 T　　李太太垂著眼睛，掩飾尷尬的神情，「家中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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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我們夫人說得是，太太怎麼也要留下，前面有要事正在商議，說不得一會兒還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什麼消息？李太太有些緊張，忙看向婉寧。

6 B. h5 T6 g1 J+ D% v* w$ r　　婉寧一臉諱莫如深，「都是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得，只是老爺吩咐下來，讓幾位太太寬坐，一會兒興許就有消息……」

- Y  [- \8 H1 h9 `　　李太太向左右看了看，幾位太太從方才的事不關己，到如今的莫名詫異，心中已起了波動。

　　王太太試著問，「是不是崔二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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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4 M8 P  M, Q" x$ g! x- M　　婉寧搖頭，有了這樣的變故，也該輪到她來旁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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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V" D) q% B5 ]- l( S　　崔實圖回到書房裡，幾位大人已經等得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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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坐下來不等李軾來問，就看過去，「如今我不在朝堂上，有些事幾位倒可以幫我出面。」

9 d$ u; N# K; Z& g9 n　　李軾不禁欠身過去聽。

: C5 n) D& {$ V　　崔實圖道：「方才我又仔細思量，李世兄說的話沒錯，福建那邊的事犬子卻是處理的太過匆忙，不免有失偏頗。」

) q! p* c! v6 ~! u0 j6 n　　李軾揚起眉毛，他還是有幾分把握能說服崔實圖，崔實圖向來不是張揚的人，自然不會認同兒子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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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M! H) d9 {  b. P4 V　　外面鬧成一團，若是整個崔家再亂起來，父子二人針鋒相對，崔奕廷兩面受擊，也不能支撐多久。

" P/ J" U& [4 ]　　再說福建商賈找上門他是親眼所見，在關鍵時刻他也能和御史言官一起彈劾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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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崔實圖說的話，來日他就會寫在奏摺上，連父親都不站在兒子這邊，誰又能去支持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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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7 {- [! X& r' I4 y1 B; j　　李軾覺得自己已經做完了想做的事，正準備要功成身退。

' O, X; S) t! Q/ ?$ u) p　　卻聽外面傳來聲音道：「莊王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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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 x0 d# f* u3 t: c　　有人撩開了簾子，李軾等人見到了面色略微蒼白的莊王。

# e1 g& F: K3 Z; |: C9 b　　病怏怏的莊王突然進門，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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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立即站起身行禮。

　　崔實圖讓出正位讓莊王坐下，莊王環顧一週，「戶部侍郎李大人，都察院王大人都在。」

5 G6 _+ b& a* s' n8 d　　不等李軾說話。

- v  E3 ]( X* D; r) t　　莊王接著道：「聽說福建有賣茶的商賈連番來崔家，諸位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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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9 V# |# {1 W& n$ _　　李軾心中已經笑出來，莊王和崔奕廷有幾分交情，如今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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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軾面有難色，看了崔實圖幾眼道：「我們也是恰好趕上，眼下今年的新茶正要上市，崔家二奶奶一直做茶葉生意，有商賈上門也情有可原。」

　　莊王不置可否。

　　李軾瞧瞧地看了崔實圖一眼，崔實圖緊抿著嘴，神情陰沉。

　　莊王道：「你們可知來的商賈要賣多少茶葉？」

/ I# W% ?. O  ^( M  q　　李軾搖了搖頭，所有人都看向崔實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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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吩咐身邊的下人，「去將二奶奶簽了的文書拿過來……」

　　「不著急，」莊王端起茶來喝，「聽說還有商賈在府裡，我們就看看，到底有多少茶葉要買賣。」

; r2 U' m8 c6 c3 j2 g　　莊王突然關切起茶葉來，定然是因為外面謠言四起。

/ w8 X6 G9 ?) O" T% [- Z　　看好戲的時候到了。李軾趁著端茶的功夫向旁邊望去，大家雖然抿著嘴，眼睛裡卻是輕鬆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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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該著急的是崔家人，他們就是個見證罷了。

　　莊王爺親自來問，崔家人不敢怠慢，一張張文書很快被送過來。

　　莊王爺看了看遞給李軾等人。

5 x, z( z+ c. `+ c& W9 [! k　　李軾接手過去，看到文書上的數額不禁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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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s& D6 Q) C' i9 \　　大量的茶葉買賣。

" [0 q' K* L- w; V# O% b! a3 }　　怪不得人人都說福建的茶葉就要被崔二奶奶一手遮天。

　　他身在戶部，對閩浙的茶稅十分的清楚，太祖時茶葉興盛，光福建就收了茶稅一百萬斤，這些年茶戶每年減少，如今福建的茶稅每年不過百餘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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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0 q& K9 Q　　李軾看著買賣茶葉的數額，他耳邊彷彿聽到算盤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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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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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 ~# Y1 r3 p; [" L" y+ v- t7 B　　福建哪裡來的這麼多茶葉，如果有這麼多茶葉，朝廷每年收的茶稅為何只有百餘兩白銀。

　　李軾漸漸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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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看崔家的笑話，是在看戶部的笑話。

1 _- \9 ?! y3 Q' a　　作為戶部當家侍郎，如同在外人面前將戶部的賬目抖落出來給人看。

3 G$ o$ f8 V& |. H　　「不可能，這不可能。」

( V# F5 k+ `. F& i- M　　李軾面色鐵青，「哪來的這麼多茶葉，難不成今年福建茶葉大收……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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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懼漸漸地遍佈他全身，汗幾乎濕透了他的脊背。

& z( ]9 s0 [. A% k6 }! @7 y6 N　　一張又一張紙送過來，然後是賬目，他幾乎不能呼吸。

　　「莊王爺……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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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3 k. w6 U7 V$ u! z　　「是啊，」莊王握著手裡的茶杯，「本王也覺得奇怪，本王曾聽皇上說，閩浙因為倭寇猖獗，沿海的村民四處逃竄，田地荒蕪，百姓吃飯都困難，哪裡能收到田賦，田賦也就罷了，茶稅也少之又少。」

9 H$ K3 j; @( U6 H4 ]0 G# W　　「可今天看來，福建產茶和太祖時也差不了多少，那麼每年的一百萬斤茶稅哪裡去了？」

) ]# A8 _8 b$ U7 U  s  s- q! }- i　　李軾哆嗦著嘴唇，耳朵嗡嗡作響。

  T; n, R- Q6 M" o　　他忽然想起崔實圖方才回到書房時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太多的怒氣和焦躁，他早該想到，這件事沒有這般簡單。

　　一百萬斤茶稅。

1 R8 a3 c: Q2 i$ A9 z　　他是來作壁上觀的，如今卻被莊王爺逼問一百萬斤茶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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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8 G9 J4 Z" G: v4 O2 `, G　　戶部已經多少年沒有收到這樣的茶稅。

9 f" _: j  b) [, ?' r　　莊王道：「本王聽說一件事，海商最喜歡蘇杭的綢緞，福建的茶葉，閩浙還有多少好東西？連皇上都見不到的好東西，直接讓大船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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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5 d6 `5 W9 V2 Z& Y/ v* q* O　　李軾的臉豁然抽起來，他倉皇地抬起臉，「王爺，這，下官可不知曉，戶部年年催賦稅，可……還是一年年虧欠下來。」

　　「那是因為什麼？」莊王忽然站起身，「李大人隨本王去面聖吧，皇上還等著戶部的答覆。」

. W: Y5 s6 D6 q/ K5 P% o　　李軾覺得渾身脫力，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這……未免有些……太兒戲……怎麼能信商賈的文書……」

　　「李大人錯了。」從容平緩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緊接著簾子掀開，一身錦衣衛官服的崔奕廷踏進門。

　　李軾看到崔奕廷嘴邊淡淡的笑容，身上就如同瞬間被水洗了般，手心裡的汗珠掉下來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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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i7 f1 ]( l3 x　　「壽寧，福州，崇安這些地方，我已經讓人將現有的茶園畫了圖，幾個月才將這差事做清楚，如今李大人要查可是方便得很了，可將戶部原有這些地方的茶園數量拿出來對證，就知曉福建官員到底瞞報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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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B% h) w9 g4 s: k　　李軾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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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崔奕廷輕叩腰間的繡春刀，墨黑的眸子如同夜裡的繁星，雍容又高傲地仰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李軾，「走吧，皇上還等著呢。」

　　崔奕廷話音剛落，立即就有錦衣衛走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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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軾頓時面無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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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將手裡長長的奏摺看完，閉上微微泛紅的眼睛，他好幾日沒有闔眼才將閩浙多年的稅收理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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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稅收繁重，」皇帝冷笑一聲，「從太祖開始就一直降稅，到了朕，收上來的賦稅更是寥寥無幾。」

' D7 v+ j9 [# K: @, K6 @) B$ k% s　　「這些銀錢都去哪裡了？不是給了百姓，也沒有進國庫，而是進了他們的腰包。」

　　「可恨的鄧嗣昌，每年向朝廷請撥軍費時，朕都要四處挪借銀子省給他……」皇帝說到這裡，不禁咬牙切齒，「恨，朕恨不得殺光他鄧氏一族，方能平復心頭之氣。」

　　「他不是朝廷命官，他是一頭狼，一頭吃人血肉的畜生。」

" I8 P/ S( Z% G　　皇帝漲紅了臉，「朕就要將這些畜生都抓出來，看誰還替他們隱瞞，」說著看向內侍，「傳戶部侍郎李軾，朕要見見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 w) u% p% q7 A# {　　內侍不敢怠慢，急忙去傳旨，等到莊王爺和崔奕廷帶著失魂落魄的李軾進了大殿，內侍才悄悄地走到後殿小花園裡，那裡已經有個小內侍在接應。

　　「告訴夏大學士，這次皇上是動了怒，福建的事兜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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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1 e: y/ h0 b4 z2 c　　福建的事兜不住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腦袋要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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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8 d2 Q" h" y" c4 }　　很快所有跪在宮門外的老臣手裡都多了一份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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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大獄的廣東按察使一語道破了整個閩浙的秘密，「閩浙不是沒有賦稅上交，也不是沒有田產也不是沒有茶稅，而是官員上下瞞報，內外勾結，海上的大商船日日滿載而歸，真正苦的是百姓和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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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意氣風發

　　宮門外跪著的御史言官，看到孫長英跪地捧著血書，都忍不住抬起頭去看，上面寫著閩浙的勢家如何和勳貴勾結下海通番，眾人頓時面面相覷，再求下去就是維護閩浙勢家和貪墨的官員，這根本不是不畏權貴，犯言直諫的言官該做的事。

　　就算因此丟了性命也不會名流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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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F% T8 F. E* j1 a; Q　　幾位年紀大些的老臣撐不住癱坐在地上。

　　就這樣回去，卻要怎麼保住臉面。

% b# N2 D8 v; z, l$ y6 H. ~/ m# m　　突然聽到有人道：「崔奕廷來了。」

　　眾人抬起頭來，看到了一身官服的崔奕廷緩緩走過來。

& A  L4 _( ]) O1 R2 ^/ ~　　崔奕廷此時出現是因為什麼？

/ {& @4 e9 ?/ d. }/ ~9 h0 v　　崔奕廷年紀輕輕就坐到了錦衣衛正四品僉事，這是多大的提攜，誰能服氣，聽說他慫恿皇上開海禁，他們才過來要一爭長短。

　　年過半百的老臣伸出手，就要質問崔奕廷，積攢在胸口的酸氣，就等著這一刻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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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過崔奕廷身上的官服，顯得他身姿更加挺拔，緋紅色的官服像剛升起來的太陽，又像騰燒起來的火焰，黑暗也無法將他的身影吞噬，「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為了百姓蒼生，不畏權勢，以民為憂，敢於拂逆君主是乃言官死諫；鐵面無私，懲治權貴，彈劾權貴髒吏是乃死諫；平冤假錯案，嚴懲貪官污吏，正義相爭是乃死諫。」

" u$ G/ p8 X2 u, y# U. K$ S　　「諸位大人因何死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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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閩浙的勢家還是貪官污吏，又或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百姓。」

' @$ {) \1 G) |7 y4 z2 Z3 O4 l　　崔奕廷並不是不學無術，任意妄為的武夫。

7 N- p2 R8 Y: _1 p; ?/ ^; {　　無論在什麼時候彷彿都能挺直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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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上沒有半點的懼怕和退縮。

　　那雙清亮的眼睛，看過去只讓人覺得難以捉摸又無法估量。

　　宮門外，一時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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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4 x7 R$ K- P% T* r　　孫二小姐緊張地聽消息。

( n% A) }" ^4 h$ V' E9 o, h　　不知過了多久，管事媽媽才匆匆忙忙進屋。

　　孫二小姐和孫太太都站起身來。

- @7 l1 ~4 z+ C  T2 ~/ |+ P" k　　「怎麼樣？」孫太太立即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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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C. Q, p, C- r　　「老爺在宮門外呢，遞了血書訴冤枉，將鄧家的事說了清清楚楚。」

　　孫太太只覺得額頭上起了一層的汗，緊緊地握住女兒的手，「這樣……也不知能不能輕判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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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i' T3 J% X$ y" z+ S) @　　孫二小姐忙安慰母親，「定然是能，幸虧崔二奶奶肯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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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是崔家幫了忙，」管事媽媽道，「送消息的是裴家的下人，聽說侯爺也插手過問了福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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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裴家，孫太太面露驚訝轉頭看了看孫二小姐，「既然裴家肯幫忙，會不會……和你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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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8 c7 z9 r　　孫二小姐搖搖頭，「如今家道中落，我和侯爺已經不是門當戶對，母親還是不要想了，若是父親能保住性命，我們就回去廣東，不能嫁給達官顯貴，尋個殷實之家也並不難，」說著頓了頓，「眼下，我們最該做的是給父親傳個消息，登門去拜謝崔二奶奶。」

6 c% w; M1 i3 k% W0 I　　孫太太頜首，「也好。」正要問女兒準備什麼時候去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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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J% J/ R+ G. k, K　　孫二小姐已經讓管事媽媽跟著去內室換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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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功夫，孫二小姐已經換上了草綠色的暗花褙子，吩咐下人，「去崔家通稟一聲。」

　　……

5 _8 Y; ~& k# X, ^1 c, B　　聽說李大人被莊王爺帶走了，李太太頓時驚慌失措，旁邊的幾位太太也跟著緊張起來。

$ N( B1 K/ E1 a$ K) i  T　　莊王爺這是要做什麼？是什麼意圖？

　　李太太不由自主地看向崔夫人，「這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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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會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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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0 w1 O7 {9 x" A: w! g　　看別人笑話，最終只會看了自己的笑話。

　　婉寧吩咐下人端熱茶上來，李太太終於站起身來告辭，幾位太太也紛紛起身，再也沒有了閒話家常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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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幾位太太，崔夫人讓婉寧扶著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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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下人遣下去，崔夫人看向婉寧，「老爺那邊怎麼樣？可問了你福建商賈的事？」她現在就是害怕老爺會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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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 U) ?; r. _; k　　父子兩個已經鬧得生分，再因為什麼事吵起來，這個家真就要散了，只要想到這個，她的胸口就像有塊大石壓在上面，讓她喘不過氣來。

9 A, T7 k6 a) y0 Q6 j　　婉寧看到崔夫人臉色不好，低聲安慰，「娘放心，爹知道福建那些官員做的事，只說二爺做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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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E* ~5 |" i! P+ L& z0 p　　崔夫人驚訝地看著婉寧。

# z. m- q6 e- _　　老爺會說奕廷做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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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了，老爺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就算是上次被人要挾，老爺卻也說奕廷的手段太毒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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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不能被媳婦一勸，老爺就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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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 N& o1 P5 M　　崔夫人仍舊擔憂，「你在福建收茶，會不會出事？李太太雖說不安好心，說的卻也沒錯，整個大周朝可都看著我們崔家。」

; F; F% y7 q3 h7 h6 _! w　　「娘放心，」婉寧低聲道，「媳婦在福建收茶是真的，不去收茶怎麼能丈量福建的茶園，再說丈量土地，也不是我們先說出來的，早在先皇時就有老臣上書清丈土地，宮外跪著的是先皇的老臣，推行魚鱗冊，賦役黃冊的也是先皇的老臣，如果土地不重新丈量，拿著魚鱗冊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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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7 _/ O( a　　「先皇雖說不讓開海禁，可是卻早就有讓戶部丈量土地的硃批，如今推行全國丈量土地，誰又能反對？」

$ x1 y5 Q/ x" e* A' X　　崔夫人越來越對這個媳婦另眼相看。

: a  I8 C8 a% A8 W* b0 ]　　十幾歲的孩子，如何知道那麼多東西。

　　賦役黃冊是先皇時才推行的，清丈土地這些事完全是政事，她在內宅裡不過就是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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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 R- r2 m, W* T! w: ]0 |　　崔夫人道：「那……那就不開海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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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抿嘴笑，「當然是要開的，這只不過是第一步，只要這一步走過去，後面的事就方便多了。」

　　無論是開海禁還是清丈土地傷害的都是那些人的利益，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分別，只不過換了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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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p9 k) f  ]& `  ^　　崔夫人點點頭，「你懂得比娘多，」說著低聲道，「不過，你可要小心，外面那些人都瞧著我們呢。」

+ u6 I  F$ l2 {8 y7 g6 O( L" [　　婉寧道：「娘安心。」

　　崔夫人看著婉寧，當時求娶婉寧，她只是想順著奕廷的意思，讓奕廷娶個喜歡的女子回來，也就能收收他的心，沒想到婉寧這孩子還真就成了她的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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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嘆口氣，「其實有些事也不怪老爺，老爺是因為姑奶奶傷透了心，從前我們家和皇上的關係是很好的，皇上不受先帝喜歡，老爺還處處幫襯著說好話，說到底這件事都怪我，內宅上的事，我沒有處理好。」

8 v) t3 S: B7 _; p+ l# z4 e9 w　　婆婆說的是崔皇后的事，皇上登基之後冊封崔氏為後，難不成不是因為對崔氏情深意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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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4 t3 D8 `3 a' P7 d: Z　　這裡面到底有個什麼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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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i2 M7 A9 n5 o8 Q, j  b　　婉寧才想到這裡，宋媽媽進來道：「廣東按察使孫家的小姐來了。」

& r% g; K4 x3 R, s* c　　婉寧笑著起身，「孫二小姐是來找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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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揮手，「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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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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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x- ~! j8 w0 |9 c　　婉寧在屋子裡見了孫二小姐，孫二小姐一臉感激，立即向婉寧拜下去，「多謝崔二奶奶搭救我父親。」

, ]& D; V: }) t0 V( I　　婉寧將孫二小姐扶起來，「孫大人的案子怎麼判還要聽皇上的意思，也不知能不能從輕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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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a+ |7 c/ d/ L7 j$ S　　「那就是家父的命數，」孫二小姐勉強露出些笑容，「總歸是有些希望。」

1 H) h2 w' K) {7 m9 f　　兩個人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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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e# s$ r( C4 D, O  W% Q. R　　孫二小姐看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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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向童媽媽點了點頭，童媽媽帶著下人退出去。

8 Z; p* Y2 r2 V  V' \　　孫二小姐抿抿嘴唇一臉歉意，「之前來求崔二奶奶幫忙，也只是走投無路想要試探試探，所以有些話我也沒跟崔二奶奶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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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不知道孫二小姐指的是什麼，不過她們兩個之前只是第一次相見，自然有什麼話都是要說一半留一半。

　　婉寧道：「這是人之常情。」

/ ^  Z* s% ^5 j7 b! n4 ?　　孫二小姐低下頭思量，又抬起了頭，「我們家有個遠親表妹，嫁給了鄧嗣昌的外甥，我那表妹跟我提起過，鄧嗣昌通過倭人買了不少的刀劍和馬匹，是鄧嗣昌的一個姓呂的幕僚安置好的，我聽到這話一直覺得奇怪，鄧嗣昌要刀劍做什麼，這些東西不是都該朝廷撥發的嗎？難不成是軍費不足，鄧嗣昌才自己想法子。」

% A. y( _. I4 z! ?　　「不過鄧嗣昌那種人，怎肯做這種事，」孫二小姐眼睛雪亮，「鄧家被查，可曾查出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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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9 M6 n! ~　　崔奕廷沒有說過。

　　私藏刀劍和馬匹可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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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6 n. E1 _* Z" |7 @: A　　高宗時，青州府的敬王私吞刀劍、鎧甲就是因此得了叛逆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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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B2 S4 T7 \5 |. o; a" I$ {) a　　看到婉寧搖頭，孫二小姐道：「興許也是亂說的，沒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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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J& \: a# O( p( s% i　　婉寧很喜歡孫二小姐，孫家出了這樣的大事，她還能冷靜處置，「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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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C7 V# r% `3 N6 u: G　　孫二小姐道：「父親肯定是要獲罪的，等父親的事定下來，我想要跟著母親會廣東去，外祖母和舅舅可以照應我們。」

9 K0 U( H1 b; l0 c! W. v　　孫二小姐的思路清晰，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

8 ?& S/ D" {5 |! u+ f　　這樣的性子，既然能來跟她說這樣一番話，定然是對這件事又幾分的把握。

9 J0 l" x+ O) f" s　　鄧嗣昌囤積這些東西做什麼，難不成是準備要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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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Q7 T2 e$ }) K0 x$ f* R# s/ t　　婉寧送走了孫二小姐。

( r& e- F4 x8 x4 b/ }2 K8 p" W　　門上管事來稟告，「二奶奶，二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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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z2 X/ Y4 B0 E　　崔奕廷這一回來，彷彿整個崔家都跟著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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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 \$ X5 n/ I( e* E　　婉寧去垂花門迎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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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踏進內宅，目光就落在婉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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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0 D9 R# M　　婉寧嘴角噙著一絲笑容，一雙眼睛如被泉水洗過般透亮。

$ ]; O1 {! A( H9 M2 ?' o　　辦好了外面的事，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看到婉寧，他頓時覺得腳步更加輕盈，更加意氣風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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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裡。

　　如同在他心頭上。

　　崔奕廷一把拉起婉寧的手，不等她說話，又將她擁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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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垂死掙扎

　　崔奕廷的官服上有種風塵僕僕的味道，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疲憊的神情，反而更加神采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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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抬起頭來，卻看到崔奕廷本來和煦的笑容，慢慢變得陰沉，「眼睛這是怎麼了？是誰讓你受了委屈？是父親？」

4 c! s1 _4 u# |& e) n( ?　　受委屈？曾讓她受委屈的人，要麼已經挫敗的站不起身，要麼正在泥沼裡掙扎，怎麼能在崔奕廷薄弱的父子關係上再添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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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B$ D- v( c　　眼看著崔奕廷去看童媽媽和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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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嚇得額頭上滿是汗珠，就湊過來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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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忙道：「沒事，誰能讓我受委屈，」說到這個她眼睛還真的有些癢，忍不住抬起手背去擦眼角，「是不是睡晚了熬紅了眼睛。」

- t. Y* i, k$ q, x2 r( w　　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紅又有些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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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 M& k* A& T6 _! d& o　　崔奕廷皺起眉頭看怔愣的落雨，「快去請郎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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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忙跑出去。

' h; S2 U9 a: Z1 b3 D/ I# s　　崔奕廷的目光落下來，仔細地在她眼睛周圍轉悠，眼睛裡滿是懷疑，生怕她是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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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童媽媽也忍不住，「二奶奶一直好端端的，方才在屋子裡還沒有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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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D: `8 \# T# H　　崔奕廷摟著婉寧進了屋，童媽媽舉了鏡子過來，婉寧仔細一瞧不由地失笑，「沒事，大約是受了風，用冷帕子敷一敷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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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J+ j- N) @　　正是花開的季節，有些花粉過敏也是正常，她有時會覺得眼睛癢，可並沒有放在心上，哪裡會想到崔奕廷大題小做到這種程度。

　　郎中被請過來，寫了張藥方。

9 }# Q! V# u4 s　　婉寧看著崔奕廷仔仔細細地安排人去抓藥。

& r; A% k. t7 H, E/ l* m　　落雨擰了帕子過來敷在她眼睛上，冰涼舒適的感覺立即傳來，婉寧舒了口氣。

　　屋子裡漸漸安靜下來，婉寧想要拿開眼睛上的帕子瞧一瞧，手指卻被拉住。耳邊傳來崔奕廷的聲音，「不著急，再過一會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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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Q. d' D! Q6 O! O9 P　　想想崔奕廷倨傲的模樣。哪裡料到他會有這般的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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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麼？」

　　帕子遮蓋住她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紅潤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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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搖搖頭。正要說話，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傳過來，然後是崔奕廷結實、溫暖的懷抱。

0 w5 t6 a4 j8 h( v+ g　　崔奕廷低聲道：「有沒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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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E; _* _+ m: L; x0 z# i: b　　她的神情不由一時恍惚，一片漆黑的眼前出現了那個目光清澈的少年，筆挺地站在馬車前，認真地看著她，「我喜歡你，你不要嫁給別人。嫁給我好不好。」

2 z/ K) o4 I: [+ l/ C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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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3 U7 s9 W- Y% p! C" ?. \) W　　轉眼之間，她可不就是嫁給了他。

/ D' A; T. V& j* M6 _　　婉寧剛要說話，一張口，一顆蜜餞落入口中，濃郁的蜜香過後又有杏子的微酸，她竟覺得有些微醺，竟被一顆蜜餞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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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 e( d6 C+ H　　微微一動，眼睛上的絹子落了些下來。她正要睜開眼睛，只覺得鼻端有淡淡的木葉香氣，接著唇上一暖。崔奕廷的吻已經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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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z% w4 a& e9 E) _4 Z　　他的吻輕輕的如同一根羽毛，慢慢地摩挲著她的唇，她舌尖微舔，嘴裡的蜜餞就落入他口中，她不禁覺得好笑，抬手拿開帕子展開笑顏。

　　他目光清晰又迷離地看著她，身子微傾將她整個人攏在了身下。

　　長發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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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 c1 Q: |) H& E8 j　　閉上眼睛，呼吸纏綿而又溫柔。

/ l8 F, s4 r7 S　　她也有過夢想，想要找到一個知心人。和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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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4 y* l* F+ _# ~　　如今得以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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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部尚書在崔家書房裡已經等了一個時辰。崔奕廷應該早早就回到家中，如今卻仍舊不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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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W# Z7 I) H# o; O' I: `　　戶部出了事。侍郎以上官員全都入獄，他也是突然被提到戶部，暫代戶部尚書之職，閩浙的一筆爛賬，皇上限期七日內查清，他不可能派人去閩浙從頭查起，唯一能做的就是來求崔奕廷。

/ `5 m: A, w0 v/ P9 t; t　　誰叫福建的土地是崔奕廷清丈的，福建的茶葉數額誰也沒有崔二奶奶清楚。

7 q3 J7 x, L/ f2 I1 n　　工部尚書等得滿頭大汗，下人來道：「我家二爺那邊一時走不開，恐怕是誰也不能見了。」

　　今天宮門外的場面他是親眼所見，大半個京城都被驚動了，也怪不得崔奕廷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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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w3 X6 m2 w- p　　工部尚書只得先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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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見這位崔大人，只能明天一早在崔家府門前相候，這一晚大半個京城誰也不能睡個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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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崔奕廷正靠在引枕上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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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二爺這般悠閒自在，定然已經將外面的事處理妥當。

; `3 k$ u1 W9 k7 O1 h' P　　婉寧清了清嗓子，崔奕廷端了一盞茶過來。

3 y5 |5 Y: v" B4 ~/ N+ M　　不是她愛喝的紅茶，裡面只有幾朵泡得舒展的桂花。

7 ^  w) ^( V, {　　是杯清茶。

　　崔奕廷道：「天晚了，少喝茶，也好安睡。」

  O# z8 b: l/ B- h# z- K; t! D' F　　婉寧也就只好這樣喝了，放下茶碗披上衣服，望著崔奕廷手邊一摞摞文書，每天都要看這些東西，也不知心裡會不會覺得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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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L6 Y) \/ p  ^* m　　忽然想起一件事，婉寧低聲道：「在福建的時候，二爺可在鄧嗣昌的莊子上查到了一些馬匹和刀劍？」

　　崔奕廷清亮的目光望過去，然後搖頭，「沒有，怎麼會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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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就將孫二小姐的話說了。

　　崔奕廷微微思量，「鄧嗣昌不過是個勳貴，要說他謀反，並沒有那個本事，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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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是靠著某個藩王。

　　崔奕廷微微掀起了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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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很想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2 r! p1 e. A. ~. I　　「說起閩浙的勢家和勳貴，我倒是想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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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N" J- x  x7 a5 z& C1 j$ W7 _　　兩個人對視一眼，婉寧心裡立即就有了答案，「那個人不是被關在西門外嗎？」

: D2 T0 u' s) X. S　　崔奕廷道：「先帝在的時候，端王在閩浙領兵立過軍功，回京之後上了讓沿海村民遷移的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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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j$ {) S1 i9 ~( l　　所以海商猖獗有端王的功勞。

* b8 p" K4 |0 f: x; G( P, a3 K$ d3 N　　仔細想一想，張戚程也是在閩浙一帶立過戰功，這些人原本都是在閩浙被提攜起來的。

　　崔奕廷道：「如今皇上要整治閩浙貪墨官員，如果他們有這樣的算計，如今也遮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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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根本就是挖了坑讓我們跳進去。」淇國侯臉色鐵青地望著張戚程，「說是開海禁，其實是派人在福建清丈土地。我們還將精神都放在海禁上，如今可是被打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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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s) B2 y8 H9 s+ _3 w! C7 L　　聽說崔奕廷縱著妻室在福建明目張膽的大收茶葉。又結交海盜王盧江，他們還以為握住了崔奕廷的短處。

$ i7 m3 u) ^' d　　其實，根本就是崔奕廷放出來引他們上鉤的。

7 T/ ]6 s+ y" m! p　　著實可恨。

, O0 B# f2 E$ R9 r/ P, D　　從鄧俊堂出事到如今，一連串的打擊不停地落在他身上，張戚程只覺得胸口有一把刀戳在那裡，讓他喘不過氣又撕心裂肺地疼痛。
, R0 U% U2 f& I6 _' ]1 \. ~
# D/ Z/ `* T* {3 e& A8 m! S8 @　　閩浙多少年的基業，就這樣要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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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8 |9 v1 e- N& n$ M% R　　沒有了閩浙的官員，少了勳貴的支持。他的大事就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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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戚程的頭髮都豎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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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U+ r) _; q4 \7 R/ z　　「內閣、都察院都不敢再說話，那些御史言官都因為海禁在宮門外跪過了，如今也不好再上奏摺。」

　　他們將氣力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如今就等著讓人隨便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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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 y8 Y- a8 q/ n) l　　送走了淇國侯，張戚程站在院子裡，怔怔地看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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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g7 a0 b. U4 v  ?2 r　　多少年的努力，就這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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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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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戚程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傳來驚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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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e& \% ~  @6 p　　張家一片慌亂，張戚程的病又重了幾分，滿屋子都是他不停歇的咳嗽聲。

　　朝廷上下如今是一片嘩然。京裡的市集卻依舊熱鬧著，大量海上來的番貨讓人擠破腦袋都想要買到手。

　　這樣的繁華背後，卻藏著那般的謀算。

　　張傳凌皺著眉頭。聽身邊的小廝稟告，「公爵爺已經病倒了，夫人讓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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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此時回去又有什麼用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挽回已經是萬萬不能，他早就提醒父親如今要休養生息，父親對崔奕廷早就紅了眼，顧不得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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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 V) v4 e* S3 d' e% r) j　　這樣怎麼能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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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傳凌不置可否，問向隨從。「崔家有什麼動靜？」

( h$ y( b3 O( H8 c, {) {　　隨從道：「這些日子崔二奶奶讓人買了些東西回去。」

+ b8 t8 r6 t4 ^( l# J+ h8 o8 F& P3 K　　張傳凌道：「番貨？」這時候還能像尋常一樣買賣東西，彷彿個沒事人般。也難怪父親要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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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從點點頭。

　　崔家二奶奶，這個稱呼已經在他耳邊變了幾次。從姚家丫頭、姚七小姐、姚婉寧到那個賤人、崔二奶奶。

0 ]# x* i7 s' m, G) ?" F　　不管是父親還是姐姐，從前對崔二奶奶是毫不在意，現如今卻是恨之入骨，這也是種本事。

" ]% G3 X# n9 e6 n5 M" u　　這樣一個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在這時候買些不打緊的東西。

; @: C! d; m6 T- m/ j　　張傳凌吩咐，「都買了什麼，也給我買些送過來。」

　　隨從應了一聲，過了好久才將兩樣東西擺在他眼前，「好不容易買到，剩下的都被崔家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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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傳凌抬眼看過去，一朵臉盆般大小的花和包裹著綠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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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G2 D0 g' x' b1 A9 ~/ H- d; x. L　　「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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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2 A+ h$ h% [* P8 e1 f　　「聽說是，」隨從仔細想了想才道，「玉蜀黍和……西番葵……那玉蜀黍聽說可以吃，那西番葵就是擺著的花也沒什麼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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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沒有什麼用處，崔二奶奶為什麼買這樣的東西。

/ h' Q  W' N# N0 X* b　　想要藉著崔二奶奶揣摩崔奕廷，他現在卻發現，根本行不通，這兩個人腦子裡想的事旁人別想挖出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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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B$ L6 a) }' V# d2 ?* ?　　張傳凌回到張家，張夫人已經哭紅了眼睛，見到兒子又掉下眼淚，「你父親的病可如何是好，再這樣下去，人只怕就要折騰垮了。」

　　病了並不一定就是壞事。

8 c0 l% f% |2 m7 ?　　張傳凌吩咐管事，「父親病倒需要靜養，從今天開始，不管誰上門來，一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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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走失

　　婉寧讓人將馬車趕到莊子上，馬車剛停下來，賀大年就上來道：「都種好了。」

6 {# R! C6 g  S　　婉寧點點頭，帶著童媽媽幾個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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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地裡有幾個人在忙碌，穿著青色的衣衫，在看地里長著的秧苗，捲著袖子站在田埂上。

, ^2 b  t- g. W/ \　　婉寧向前走了兩步，那人就轉過臉來，一雙眼眸神采奕奕，嘴唇微微揚起露出幾分的傲氣，臉上的幾分硬朗在見到她時卻變成了柔和的笑容，就連身上那平平常常的青衫也彷彿變得不一般起來。

　　「婉寧，」崔奕廷指了指前面的一片田地，「還真的改成水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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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詩論畫的貴公子，也能到莊子上來，看她搗鼓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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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稻田不是她的突發奇想，是在福建時看到稻種的時候就想到的，她看了不少的地方志，糧食產量大相逕庭，有些地方已經用外來的稻種，糧食產量就高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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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盧江從海上帶回來不少的水稻，如果真的有好的稻種為何不用，據他所知，從古到今的高產稻種都是這樣一代代地更替才有的，從福建到京城，大片大片荒種的土地，如果都種上農物又該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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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j+ b& d5 S5 o　　「我想著在那邊種下玉蜀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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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0 z* x, i3 y1 B  P　　崔奕廷手上沾了不少的泥土，立即就有下人端了水過來，崔奕廷利落的洗了手和婉寧一起去看田地。

　　因為海禁，玉蜀黍雖然早就傳到過閩浙，有人敢吃卻從來沒有人敢種。

+ |: e1 s* ^2 ^% k4 Y$ k　　婉寧笑著道：「等到開了海禁，就可以四處種玉蜀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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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才見到這東西，卻彷彿很瞭解它的習性似的。

4 z: ]! {1 i4 F　　何英不明白不過就是種點東西，二爺和二奶奶為什麼這樣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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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子上的莊頭和管事眉開眼笑也就罷了，二奶奶這樣的女眷不該喜歡的是花花草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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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E/ B$ W' h" C　　何英看了一眼陳寶。

9 T. z& e( w0 ^; w　　陳寶眼睛盯著二爺手裡那一穗麥穗。聽說將來能結更多的糧食，他的肚子也跟著咕咕叫起來。

　　莊子上多種些糧食也有好處，至少不用勒著肚子吃飯了。

' }( C! a2 P! ^4 T& U' _　　陳寶想到這裡。嘿嘿地笑起來，笑完了。還不停地跟何英擠眉弄眼，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還是二奶奶好，有了二奶奶再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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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頭慢慢地說，如何照應新播的麥子，婉寧聽得興起，不知不覺半個時辰就過去了，等她回過神來。旁邊傳來崔奕廷溫和的聲音，「你喜歡這些東西，不如我自請去江南做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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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細細癢癢的，婉寧抬起頭，陽光在崔奕廷臉上鍍了一層金黃色。

) H' J0 l" T6 s+ o" |1 y& r　　「好啊，」婉寧笑道，「管修田圩，開塞河道，救治江南水患。也夠你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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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莊子上呆了小半天，回到崔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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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n: ^( u4 u7 d5 {　　婉寧下了馬車，崔奕廷就在車外等著她。兩個人一起進了內院，去給崔夫人請了安就說著話去了園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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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園子裡的花幾乎都開了，聞起來有淡淡的香氣，婉寧想要看會兒花，又怕再過敏，就將帕子半貼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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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子剛剛在眼前展開，就被一隻修長的手接過去。

　　微風徐徐吹來，帕子不時地蹭著她的臉頰，夕陽西下看著滿院子綠意盎然。婉寧自然而然地靠在崔奕廷的懷裡。

/ W# h# D5 s- d8 `' g" `: ~　　看著她松亸的發髻，臉上燦若霞光。雪白的耳珠上隨隨便便綴了兩隻碧玉墜子卻是那般的漂亮，他的心豁然就像被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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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 t7 H8 g/ }( m5 d  J/ t- ^　　「婉寧。」崔奕廷低頭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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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說話。轉過頭卻瞧見假山石後露出了一片寶藍色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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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沒有聽到崔奕廷下文，倒讓他摟住腰身，輕聲道：「我們回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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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 i( x; p( S　　吃過晚飯，崔奕廷去書房裡看公文，何英早就等在那裡。

  e, r: \# z8 l　　崔奕廷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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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英抿了抿嘴唇，「能去園子裡又穿了寶藍色長袍的，也就只有四爺。」

- l: T0 S+ Q# D. o0 E0 j) }　　崔奕征？

4 ^8 w6 d- `7 G& o! `　　既然進了園子，為什麼會藏在假山石後偷看，崔奕廷不由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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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英低聲道：「興許，是怕擾了二爺和二奶奶說話，所以就沒出來。」

, s$ l" x0 E- k& ?　　假山石後面連著長廊，如果是這樣走開也就是了，到底抱著什麼心思讓崔奕征一直站在那裡偷看，雖然是他的親弟弟，卻讓他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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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管事來稟告，「工部尚書和戶部郎中來了。」

4 A( A8 d9 b3 r* ]2 b& e6 o　　等了一天一夜的工部尚書被請進書房，看到崔奕廷，客氣了幾句話，工部尚書立即放低了身段，「這件事還要依仗崔大人。」

. u$ C0 P0 M4 m8 ]6 K# C　　崔奕廷官職不如他高，可如今卻不是論官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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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郎中也上前道：「崔大人，這次你可要幫幫忙，否則我這差事是辦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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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j. G% \/ e+ u; Z( N　　閩浙出了這麼大的事，如今看到崔奕廷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大家都在打聽崔奕廷的喜好，更有人想要送幾個漂亮的調習好的姬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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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9 [3 c0 S# C0 ~) _　　他是不可能用這樣的昏招，想想那位崔二奶奶的手段，萬一弄個不好被記恨上，他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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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H1 S: t3 s; X' l　　婉寧吩咐下人準備了茶水和點心送去書房裡，安排妥當之後，就跟著落雨學做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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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a; _0 E8 ?& o' d　　比起崔家的寧靜，姚家顯得死氣沉沉。

* N; J/ F( J* j　　「老爺呢？」張氏看向如媽媽。

　　如媽媽稟告道，「老爺被同僚請出去吃酒了，還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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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Q: d; u3 e2 W; J6 m　　到了如今的地步，他還有心情吃酒，張氏冷笑一聲，「也怪不得，女婿出了大風頭，京裡的達官顯貴都要高看他姚宜聞一眼，殊不知他不過只有個岳父的名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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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5 z9 B; j: y) f# U3 K　　「公爵府那邊可還有人幫忙？」張氏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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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b) O5 c5 ?$ b/ M　　如媽媽搖搖頭，「夫人說，從前要好的家裡都自顧不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別提公爵爺是在風口浪尖上的。

. c1 i  v) x8 ?) ?9 [, J　　如媽媽想了想才將實情說了，「夫人已經聽說，公爵爺八成會被奪爵。奴婢去的時候，夫人正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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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j+ O! E. Y+ v+ e0 q' H- _　　張氏的心頓時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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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 g+ |, t3 f! a1 L7 K; A　　如媽媽道：「夫人讓太太顧著點自己，這時候千萬不要回公爵府。最好想方設法地留在姚家，有姚家這層關係在。太太還不能被波及。」

　　張氏頹然坐在炕上，姚宜聞已經鬧著寫休書，難不成她真的要死皮賴臉地留在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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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8 m& g6 ^9 z, s　　歡哥怎麼辦？

- M' E7 ]4 Y% i3 u. b! c4 T　　姚婉寧如果知道歡哥的事，怎麼會放過他們母子。

8 m$ J% `9 I6 Y. a- z4 }! W4 S　　「我留下來又能怎麼樣，」張氏惡狠狠地道，「那個賤人不會善罷甘休。」

" Y9 Z7 U; A4 O　　如媽媽安慰張氏，「太太也別這樣想，聽說沈氏真的要嫁去楊家了。沈氏不能回來，老爺的精神也少了大半，只要太太小心維護，說不得還能像從前一樣。」

) L' V* J/ P! @$ v0 r; X8 V% x　　張氏倉皇一笑。

　　她要靠沈氏和姚婉寧的施捨。

　　如果這樣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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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m' M( `* R" p! s0 T- h4 z  a　　「太太，范媽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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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點點頭，范媽媽低頭走進屋，如媽媽帶著屋子裡的下人退了出去。

　　「太太，」范媽媽看著張氏，「您現在要為八爺做些打算了，若是老爺將休書寫好。讓人將您送回張家，這個家就由不得太太您來管了，老太太要另給八爺找個乳母。只怕奴婢也……不能在八爺跟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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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a  R. B3 C: ?　　張氏瞪大了眼睛。

　　范媽媽道：「如今，就要當機立斷，七姑奶奶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七姑爺更是心狠手辣的人，這次閩浙出事就能看得出來，聽說錦衣衛在外四處捉人，保不齊哪天誰透出口風，就查到太太和八爺頭上。」

　　「您想想，到時候八爺還有沒有活路。」

+ l& m5 p8 g$ ^) N  S1 ^; z　　范媽媽的聲音很輕。語氣森然，張氏覺得心臟如同被刀割了般。眼前已經浮現起歡哥被捉走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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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地打了個冷戰，「歡哥還這麼小。難道就要和我分開……」

　　范媽媽道：「如今分開是為了將來能相聚，太太要想明白，公爵府那邊是幫襯不上了，再出事我們就要眼睜睜地瞧著，您想想鄧嗣昌一家的下場，聽說鄧嗣昌的幼子，都被七姑爺殺了，鄧家上下幾乎已經沒有了活口。」

　　是啊，趁著她還是姚三太太，定然要為自己和歡哥留下一條後路。

# S) f+ u+ y! v) Q4 T. D　　她不能坐以待斃。

2 t' I! r* J! ^$ W( z0 G, I8 b　　張氏心意搖動，如媽媽和范媽媽的話在她腦子裡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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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是個無情無義的，就算她苦苦哀求，姚宜聞也未必會將她留在姚家，即便是她肯低頭伏小，姚婉寧也會盯著她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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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看向范媽媽，「將歡哥帶來，今晚……跟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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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K; L( @1 _8 S( }' U0 o, Z' b　　范媽媽應了一聲，起身吩咐乳母將歡哥領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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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歡哥高興地撲進張氏懷裡。

　　看著兒子的笑臉，張氏輕聲道：「今晚歡哥就跟母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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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M2 U6 t8 n, b9 t　　歡哥欣喜地點頭。

　　張氏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 v0 [5 e7 `" O0 n0 l　　她的孩子，她怎麼捨得，要不是姚婉寧，她們母子如論到何時都不會分開，這筆賬她會記在姚婉寧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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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將歡哥摟在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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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進屋就看到這樣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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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掉著眼淚，歡哥不明就裡，臉上有些懼怕的神情。

+ O# Z$ _+ Y- F5 P9 Y& U; F* v, }　　姚宜聞頓時一陣心軟，廣恩公府如此，他也不能現在就將張氏送回去，萬一張家被抄家，張氏也沒有了活路，畢竟是她是歡哥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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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U  v5 q0 Z' h0 f　　只要張氏不再鬧騰，說不定這日子也能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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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Y: G* j" [2 o1 l　　姚宜聞想了想，沒有將袖子裡的休書拿出來，而是轉身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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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3 g- l! A. l% l　　婉寧覺得日子突然過得快起來，眨眼的功夫三五天就過去了。

) a5 t! S. S% y% o1 [) R　　坐在鏡子前梳妝好，婉寧正準備去崔夫人屋裡，童媽媽快步進來低聲道：「奶奶，姚家那邊送信來了，說昨晚八爺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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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痛哭

　　婉寧有些驚訝，讓童媽媽將姚家的下人帶進屋。

- F- g4 U. I6 `6 T# O　　下人進門就行禮道：「家裡如今亂成一團，老爺讓人找了一晚都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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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一直說歡哥身體羸弱很少將他帶出府去。

. v# y/ o7 D$ n" p$ H　　婉寧看向落雨，「你去跟夫人說，我娘家有事我要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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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點點頭，落英帶著兩個小丫鬟立即忙著收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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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你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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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喘了口氣，又喝了童媽媽遞過來的水才道：「這些日子京裡熱鬧，老爺也買了幾件稀奇的物件兒給八爺，誰知道八爺就玩上了，央求著老爺帶他出去，老爺磨不過就讓下人帶著八爺一起出了門，本來都是好端端，就要買了東西回來，誰知道遇到有人在街上打架，人群這樣一沖，老爺就和八爺被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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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皺起眉頭，「八爺身邊沒有服侍的人？」歡哥年紀尚小，不可能父親一個人帶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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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o2 [- ~3 n1 P4 u; A　　下人忙道：「有，有，只是……也跟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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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 q5 a; `3 v　　這麼多人卻看不住一個孩子，市集上就算再熱鬧，也不至於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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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換好了衣服讓人去給崔奕廷送了信，然後坐車去了姚家。

　　姚老太太靠在軟榻上，眼睛通紅，下人正端了粥來勸，姚老太太也搖手不肯張嘴吃，「早知道我就攔著……都怪我……我不該讓歡哥出去，於志明道長早就給歡哥批了八字，說他八歲之前不得出門，我還說是張氏大題小做……」

8 {0 V4 ]7 c. B3 r7 j　　姚老太太說到這裡看到婉寧，眼睛裡立即閃過一絲責怪的神情，卻很快遮掩住了，伸出手來，「婉寧，快給奕廷送個消息，讓錦衣衛去找找，就算找遍了整個大周朝也要將歡哥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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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 E! c# Y　　童媽媽不禁覺得氣憤，八爺丟了，老太太卻坐在軟榻上發號施令，錦衣衛是為老太太設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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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不想跟祖母糾纏這些，歡哥雖是張氏所生，在姚家的時候見到她也是笑著喊她「姐姐」，張氏再壞跟歡哥也沒有關係，所以歡哥丟了她不可能袖手旁觀，總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更何況整件事都透著一股的蹊蹺。

　　婉寧道：「我已經讓人去打聽消息，」說著向周圍看看，「父親呢？」

　　姚老太太又擦眼角，「你父親還在外面找，可憐他只有這一個子嗣，」說這話，姚老太太掙紮著要從軟榻上起來，「我也出去找，給我備車，我也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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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5 U, L/ f5 z5 Z8 {& y　　管事媽媽頓時勸起來，「老太太要保重身子啊，您若是垮了這個家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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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i& S" c+ T4 l, n/ L  ]　　祖母從來都是這副假門假氏的模樣，婉寧站在一旁並不去勸說，果然姚老太太鬧了一陣覺得沒意思，也就不再掙扎。

　　婉寧吩咐管事，「將那天跟著老爺和八爺一起出去的下人叫去抱廈，我要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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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話音剛落，姚老太太就抬起頭，「人都丟了，再問她們又有什麼用？現在要去找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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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 B3 x# }" }* v& g2 M　　婉寧抬起眼睛看祖母，「祖母想不想我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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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太一時哽在那裡，婉寧那丫頭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弄個不好，婉寧真的會撒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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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聽幾個僕婦將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 \2 E3 ~! ~9 |0 W* ?　　「八爺見到那些新奇的東西就管不住了。」

4 ~- ]' `4 o( {: M, F　　「街面上人又多，擠來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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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冷臉看著幾個僕婦，「我也去市集買過東西，京裡達官顯貴家的少爺八成都讓人帶著去玩過，怎麼就獨獨丟了歡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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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6 ^1 ]2 W7 y8 Z" j; n8 H, d　　僕婦想要辯解，卻看到七姑奶奶冰冷的目光，不敢再胡亂搪塞，「奴婢看到范媽媽將八爺帶走了。」

　　另一個僕婦也小聲道：「從來都是范媽媽伺候八爺，奴婢們也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誰知道轉眼的功夫范媽媽自己走了回來，大驚失色地問我們有沒有看到八爺，我們這才知道八爺走丟了。」

) R' e* P& P/ W8 A% S+ C　　「范媽媽呢？」婉寧看向身邊的管事。

　　管事向外看了看，「方才已經去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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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話，只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管事媽媽快步走進來，「七姑奶奶，不好了，范媽媽在屋子裡自縊了。」

+ @, c% m7 _+ _1 F2 A　　婉寧站起身來，不等人再多說一句，快步走出了抱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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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 Z- i. i6 t7 ]　　范媽媽平日和歡哥住在一起，婉寧剛進了歡哥的小院子，就聽到幾個下人尖聲厲叫，緊接著幾個婆子用板子抬了個人出來。

( o, q; P! ~, }8 ^　　童媽媽立即擋在婉寧身前，「看樣子范媽媽是救不活了，奶奶也不要過去看。」

  Y) A$ d- |1 R$ m: g! F, F4 m+ w5 T! e　　說著話就聽到張氏撕心裂肺的呼喊聲，「歡哥丟了，帶著歡哥出去的人也死了，往後可怎麼查問？」

) a$ C, P3 {+ M' o: v- |* ^- \　　婉寧抬起頭，看到兩個管事媽媽架著面色憔悴的張氏走過來。

' n# W" I3 ^% |+ m9 x4 P/ I5 A( B　　張氏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頓時顯出幾分的怨毒，「好好的……要開什麼集市……歡哥這才鬧著要出去，我攔著，老爺就說於志明道士的話不足為信，這都是聽了你的挑唆，這下好了，歡哥丟了，你心裡可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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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冷冷地看著婉寧，「你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你將我害成這樣也就罷了，又去害歡哥，你到底將歡哥帶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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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 V8 G7 s0 u  }. o　　張氏說著就向前衝過來，彷彿要一頭撞在婉寧身上。

; y( ]: W+ F+ Q9 J: M  z　　「太太不覺得奇怪嗎？」婉寧不動聲色，「歡哥丟了，跟著他的范媽媽已經急著到處去找才對，卻怎麼就急著自縊，彷彿知道歡哥找不回來了似的。」

. `. _: {1 i9 Y7 l% R7 H  I　　「太太現在不擔心外面的歡哥，倒想著嫁禍給我，」婉寧看著張氏，「太太到底是不是歡哥的親娘，歡哥到底是不是走失了？」

　　張氏睜大了眼睛，「事到如今，你還站著說這種風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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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1 h; g% [7 V　　歡哥丟了，張氏卻依舊將精力放在她身上，要知道張氏平日裡可是將歡哥視為心頭肉，出了這種事，應該出去四處求救，而不是這樣安然地坐在屋子裡。

　　張氏的目光中沒有那種驚慌失措的神情，而是滔滔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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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G, {! v; `　　婉寧搖了搖頭，試探著去看張氏，「如果我是你，絕不會讓我的孩子離開我的視線，不管將他託付給誰，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孩子離開親娘會怎麼樣，太太想想從前的我就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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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的表情有一絲僵硬，幾乎下意識地張口反駁，「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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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P5 Z' e$ c1 o　　「歡哥在哪裡，如今又在做什麼？身邊沒有熟悉的人會不會害怕，昨日還在你身邊，今天就沒有了消息，連范媽媽都死了，萬一有什麼變故，你還能不能見到歡哥？」

　　「有母親在身邊，不論是哭還是鬧都會有母親安慰，離開母親，幸運的是得到旁人的憐憫，絕不會有人真正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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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 I! x  w! C　　「歡哥還小，這樣小的年紀，就要經歷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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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 `) f+ [0 d7 o! o/ g/ h　　張氏嘴唇顫抖，「你住嘴，事到如今你還在一旁看笑話，你怎麼有這樣狠毒的心腸，我，我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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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P' u/ P" V　　張氏要甩開身邊的管事媽媽上前廝打。

3 \5 b. ^8 \/ ^! v  d/ j　　婉寧卻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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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傳來張氏嚎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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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媽媽覺得奇怪，「奶奶怎麼知道，八爺走失是太太安排的。」

: j- k2 l* {$ Q. H　　婉寧搖搖頭，「我不知道，」就算現在她也不能肯定，這件事就是張氏一手安排，「我只是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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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 P6 U5 S2 v　　看看張氏到底會有什麼反應。

2 a+ N7 _1 _! ]" h: B5 p$ X5 f　　至少現在不排除張氏知道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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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5 @3 |7 k7 q　　可如果是張氏安排的，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將歡哥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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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正想著，看到崔奕廷大步走進來。

　　「怎麼樣？」崔奕廷低聲問。

　　婉寧搖搖頭，「沒有問出什麼，可能知道實情的媽媽卻投繯自盡了。」

　　崔奕廷一如往常般沉著，「是因為心中愧疚所以投繯？那也太著急了些，不過只找了一夜，還不能說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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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 t+ R8 }! P) w　　崔奕廷和她是一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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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人去廣恩公府外盯著，」崔奕廷說著頓了頓，「就算是真的被人拐走，這樣找下去也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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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n6 H. P+ w" L- P# U　　婉寧和崔奕廷回到崔家，到了晚上也沒有歡哥的消息，崔奕廷從衙門裡回來，剛換了衣服，童媽媽進來道：「門上的管事來稟告說，三老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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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Q. y( m& R* h+ x　　婉寧剛要起身，崔奕廷卻按住她，「我去看看，有什麼消息就告訴你。」

1 f+ b6 b" A4 R. e* C: }5 {% G　　崔奕廷快步走了出去。

# a# R; O, h: _' M6 b　　剛過了兩刻鐘，下人來道：「二爺讓小廚房準備些飯菜，今晚親家老爺就在這邊吃了。」

　　婉寧吩咐廚房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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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D" b3 m# ]4 @; G% p# x　　崔奕廷和姚宜聞就在書房裡用了飯菜。

. W4 E; a/ m" c5 T/ t5 w2 u　　婉寧過去的時候，姚宜聞已經喝醉了，眼睛泛紅，臉色卻蒼白如紙，看到婉寧，咧了咧嘴試圖像往常一樣和婉寧說話，卻控制不住情緒，聲音發顫，「婉寧，都是父親不好，父親不該休了你母親再娶張氏，若是沒有當年那一遭，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如今我是人不像人，家不像家，錯過一次就再也不能補救了。」

　　姚宜聞說著傷心地「嗚嗚」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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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著痛哭的父親，在泰興死裡逃生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對父親有這種難過又焦灼的複雜情緒。

　　姚宜聞一聲聲地道：「我知道錯了，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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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只覺得手被人握了一下，抬起頭看到一臉關切的崔奕廷，她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吩咐童媽媽，「讓廚房做碗醒酒湯來，跟夫人說一聲，在西園子裡收拾出一間屋子給我父親，父親醉了今晚就歇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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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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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梳洗完了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她伸手調亮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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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琉璃簾子響起，婉寧披著衣服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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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大步走進門，抬起頭看到婉寧，「明天讓人將內室的琉璃簾子換掉吧。」就算手腳再輕，琉璃也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只要晚些回來，就會吵醒婉寧。

　　「不用換，」婉寧笑道，「我就喜歡這個聲音。」

　　反正她現在已經逐漸習慣崔奕廷在她身邊，崔奕廷只要不回來她就睡不踏實。

2 w, T4 D+ A" f* ?　　婉寧起身要給崔奕廷換衣服，崔奕廷卻已經解開盤扣，坐在床邊，「岳父已經歇下了，我吩咐姚家下人，明天一早抬了轎子過來接岳父去衙門。」

6 i( S' }: {" i8 ~8 C, G, k　　婉寧想問父親後來又跟崔奕廷說了些什麼，正思量要如何開口。

' O5 @" L0 e! j3 m$ o　　崔奕廷脫掉長衫起身出去梳洗，不一會兒功夫回來撩開被子躺了進去，「岳父只說對不起你，還感謝我在泰興姚家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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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崔奕廷，即便是她被姚家下人救起來僥倖不死，可沒有那漕糧的案子，她就只有投奔舅舅，走的就是另外一條路。

　　她是親眼看著崔奕廷改變了整個朝局，漕糧案，南直隸貪墨案，為陳老將軍洗脫冤屈，招安王盧江，現在又準備開埠，仔細想一想，崔奕廷是步步為營，他的思路和目的都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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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崔奕廷，父親缺少的就是這一點，無論休妻還是另娶，都是被人左右，自始至終都沒有弄個明白，即便是想要休了張氏，心裡也不清楚張氏到底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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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a+ j2 N. K# R! r: j0 Z! F7 o　　崔奕廷躺下來將婉寧摟在懷裡，「你也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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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B! v7 j; ?8 r- D5 J; N　　婉寧頜首，歡哥丟了，父親藉著這件事將所有情緒都發放出來，明天醒來應該會比現在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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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u1 f+ i, O  F　　崔奕廷道：「張家那邊沒有動靜，何英已經讓人盯著，有消息就會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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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1 z2 F2 T# F3 t& j. m　　如果崔奕廷都打聽不到消息，婉寧抬起頭，「張氏向來和我五叔來往密切，嘉寧長公主和五叔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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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我都瞧著，如果他們有什麼動作，一個都逃不掉，」崔奕廷溫和的聲音傳來，「嘉寧長公主從前一直和端王交好，如果是我們想的那樣，那個高謄就是在替端王做事，這樣一來就好解釋了，鬧出陸子明和登基詔書，不但可以讓皇上懷疑崔家，還能以此為由陷害忠良，到時候人人自危，他們趁機攪亂朝局，一旦朝廷因此分派，許多事也就容易做了，端王黨羽也可以渾水摸魚。」

　　難不成過了這麼久，他們還想要扶端王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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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T4 ]" c; \: J* X; w　　婉寧不禁道：「如今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他們怎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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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眼看是這樣，皇上已經穩坐江山，龍體又素來康健，可他是經歷過一世的人，很多事就已經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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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貼在婉寧耳邊輕聲道：「我怕皇上龍體有恙，大皇子又年幼，不能擔當大任……」

　　婉寧不禁詫異，崔奕廷既然能這樣說，定然是知道了些什麼，「那你準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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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t- h3 g, i3 s* t　　崔奕廷道：「推行新政，穩住閩浙局面再說，」說著轉了個身將手臂放在婉寧的腰間，眼睛是那般的明亮，「婉寧，你是在擔心我？」

　　突然之間這樣問，一下子打破了嚴肅的氣氛。

" \( q! n* D1 {5 O6 b　　真是讓她哭笑不得，「自然是擔心你。」

8 ^. R, ?; Y% B　　崔奕廷愣了一會兒，彷彿是在仔細地看著她，半晌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為了你和這個家，我也會小心。」

　　崔奕廷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落雨的聲音，「二爺，二奶奶，衙門裡來人了，要見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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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辰，會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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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J; a& t　　崔奕廷已經利落地起身，婉寧想要穿鞋送崔奕廷出去卻被崔奕廷按住，「你歇著，有事我會讓人送消息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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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不得說太多話，崔奕廷轉身出了門。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童媽媽送來消息，「二爺進宮去了，說是宮裡走水了。」

4 Y. \! C% C. R: t% V2 s　　宮裡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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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在屋子裡下棋，一顆顆的棋子被他修長的手指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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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O/ `8 o" t# @/ O　　一盤棋下了大半，陳司才進了門，「五老爺，看情形恐怕不好。」

+ [! I% ?# {  }. M7 `: H: `; v: A　　姚宜之讓陳司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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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S" t& O- `" f% C: d6 ^　　陳司將外面的事說了，「閩浙的事就不必提了，皇上下令清丈土地，閩浙的官員人人自危，這些您都已經料到……」

. z0 B! a8 F2 S+ r( e# g) i- o　　姚宜之頜首，「鄧家和閩浙的勢族是栽了。」多少年培植起來的勢力毀於一旦。

5 A; W! R( v# g: U. ?　　端王就等於沒有了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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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家不必說了，死了那麼多人氣數已盡，張戚程這樣的勳貴真的會引頸就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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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4 o3 O' l4 ]. W! d7 r　　不會。

　　沒有真正的將端王扶起來就倒下，他們這些人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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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掙扎就死去，還不如拚個魚死網破，趁著皇上還沒有察覺，先下手為強。

　　姚宜之抿起嘴唇，認識張戚程這麼多年，他很瞭解張戚程的性子，也知道閩浙有許多人心中想著的都是讓皇上遜位，將端王扶上寶座。

, c) K- y+ B4 B* o# H. }　　因為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就已經看不慣閩浙的勢族和勳貴。

　　果然皇上登基之後，先安定了朝政之後，就開始推行新政，首當其衝的是閩浙，明著張戚程等人已經輸了，暗地裡他們還能搏一搏。

　　姚宜之道：「這些日子定然會有大動靜。」

  d: I; T8 h/ {% K　　五老爺說話總是半遮半掩，不會跟他們說得特別清楚，所以這次朝廷來查問，才問不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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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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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裕在看手裡的文書，皇上命他整治江南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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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1 ]5 ]! j0 r, E* l　　他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了這一天，先皇在世的時候，蔣家就上過奏摺，要想興農必要治水，當年是工部、戶部中有人故意陷害，父親才被安上貪墨修堤專銀的罪名流放，他在西北雖然做個養馬的小官，卻一直想著重回江南再修大堤，重振蔣家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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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D. [# B3 A2 f( c2 d  ^' P　　蔣四太太端了茶給蔣裕，「天色不早了，老爺也該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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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裕點點頭卻沒有看妻子，「你先安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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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四太太不禁嘆了口氣。

　　蔣裕抬起頭來，「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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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J, A1 k* {7 |' C　　「京裡有亂起來了，聽說不少官員都下了大獄。」蔣四太太說著眼睛裡流露出幾分的恐懼，只要想想那些年蔣家經歷過的事，她就怕得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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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6 t' |) h　　蔣裕拉起妻子的手，「都是閩浙那邊的事，跟我們無關。」

　　可是從前，蔣家畢竟是站在端王那邊的，皇上到底會不會顧忌從前的事，誰也說不清楚，所以她才會情願老爺在西北做個養馬的小官，也不願意他被朝廷重用。

　　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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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 a( n' F& f4 e4 g" X　　看著妻子害怕的模樣，蔣裕一時臉色難看，目光再落在手裡的文書上時，就顯得心不在焉。

　　端王的事已經過去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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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很多事他還記得清清楚楚，蔣家長房能有今天，他們能活下來，都要感謝叔父一家，叔父為了父親的事曾上奏摺申辯，因此被父親牽連，他上下打點為父親和叔父伸冤，卻差點客死異鄉，也是叔父家的三哥找到了端王，這才救了他一命，端王還重用他，舉薦他去做江南的農官。

" }" p5 j3 C; V; w5 I: ]: b2 T$ I1 C　　沒有叔父一家，就沒有他的今天。

0 \6 b% N2 L" [" Q$ _  Y　　所以，有些事，他也不能袖手旁觀，可是只要想到這個，他就因為瞞著妻子而心中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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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四太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起針線陪著丈夫看書，「老爺還記不記得三哥家的玉珍？」

: V) d3 l  T* U　　蔣裕立即沉下臉，打斷妻子的話，「不是說不讓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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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玉珍是三哥家的女兒，被三哥送去了端王府，後來端王出事，端王府的侍妾也無一倖免。

　　從那時起，蔣家人都不再提起蔣玉珍。

" L0 @" y0 l' s# Y% M　　蔣裕站起身來，走到妻子身邊，「看看你，眼睛都熬紅了，快去歇著吧，明日一早還要去賀家看瑜姐和妍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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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0 t. [7 y7 q2 p$ U　　蔣四太太這才站起身，「老爺也早些歇息，差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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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妻子離開了書房，蔣裕才將管事叫進來，「那邊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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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低聲道：「都安排好了，就在石碣胡同找了個小院子，姑奶奶帶的人也不多，倒是還安置，就是……那位小少爺可能受了驚嚇，醒來的時候就哭個不停，叫喊著要找母親，姑奶奶也哄不好，就讓人喂了安神的藥，小的出來的時候小少爺才睡下。」

　　「姑奶奶還讓小的跟老爺說，多謝老爺能照應她們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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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A" [) y9 c5 F( Z0 k　　蔣裕抿了抿嘴唇，他怎麼能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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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是去年才知曉玉珍還活著，當年從端王府出來，也是怕連累蔣家，玉珍就帶著一個貼身的丫鬟嫁去了一個縣裡的小戶人家，沒想到家裡又遭了難，玉珍才託人找到他。

, I8 A( D$ T; e1 \+ e$ Q　　他是怕妻子害怕，也就沒有將整件事說出來。

# R1 J) x( F$ X. ^, M　　蔣裕看向管事，「一定不能讓外人知曉。」玉珍也是被嚇怕了，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不能向旁人說起。

% G+ [' \8 Z5 O2 R$ z　　管事應了一聲，「老爺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

　　管事辦事素來妥當，蔣裕這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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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B& R8 L6 S2 R( Y, I　　婉寧早早就起了床，梳洗好了就去給崔夫人請安，又陪著崔夫人在屋子裡用了早飯，這才回到屋子裡。

　　何英已經在院子裡等了一會兒，看到婉寧就上前稟告，「二爺讓我送信回來，說他一切都安好，讓二奶奶放心，今晚下衙的時候就會回來，」說到這裡，何英向四處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二爺說，宮裡西門外走了水，還好救的及時，沒有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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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b! f8 U1 s, z　　西門外，是關端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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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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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 E( W9 u5 v　　皇帝坐在南書房裡，看著手裡的奏摺還不停地咳嗽著，曹安忙將矮桌上的香爐撤走，又打開窗子揮動著袖子。

　　「別費事了，」皇帝掀開眼皮看了內侍一眼，「朕的病就是如此。」

　　曹安應了一聲，忙又將窗子合上，低聲道：「天家忙了一晚上，如今西門外的火也滅了，奴婢伺候天家去內殿裡歇息，等到夏大學士擬好了奏摺，奴婢再將奏摺遞給天家看。」

: B+ A3 N8 X- Q　　皇帝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抬起手讓內侍扶著起身，慢慢地走向內殿。

　　皇帝的腳步很重，不時的有咳嗽的聲音從胸腔裡傳來，曹安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出的氣息也能吹倒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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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躺在了軟榻上，壓制的咳嗽聲卻一直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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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家，要不然奴婢去請太醫院的院使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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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X- I, B4 y' Q1 G0 ^  Z　　皇帝搖了搖頭，「用……不……著。」然後揮揮袖子。

　　曹安慌忙退下去。

2 a; h3 ~$ x  c/ `% ]) j　　值房裡的夏大學士擬好了奏摺，卻在南書房外被曹安攔住。

- I/ T1 B1 \+ r　　曹安笑著道：「大學士等一等，皇上因為宮中走水的事，一夜沒闔眼，如今正在內殿裡歇息。」

0 J: F% O- x/ d! |9 w% o　　夏大學士低聲道：「那我就在這裡等，皇上之前交代寫好了清丈土地的奏摺就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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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內殿裡才傳來咳嗽聲，曹安忙捧了奏摺進內殿。

+ L; d2 j, {7 Z$ d　　片刻功夫，皇帝就傳夏大學士覲見。

　　夏大學士低頭去了內殿。

　　雖然已經睡了一個多時辰，內殿裡的皇帝卻仍舊面色難看，是因為西門外的端王，還是因為推行新政太過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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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大學士不動聲色，他一年前就知道皇上的身體不太好，不住的咳嗽，消瘦的臉頰，越來越大的鞋子，這幾個月皇帝的病尤其的明顯，他恭聽聖訓的時候，有幾次都聽到皇帝如同拉風箱般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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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一朝不會時間很長，可是大皇子尚年幼，皇帝因為推行新政，整飭吏治，傷了勳貴和前朝重臣，若是皇上有個閃失，誰來輔佐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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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看完奏摺，抬起頭看向夏大學士，「外面如何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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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 s4 K; U# r. V! V　　夏大學士忙躬身，「先皇時就推行清丈土地，皇上這也是延續前朝的政令，並沒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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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華門走水，外面是怎麼說的？」

) C. o( P4 p3 z  D! [: r" t　　夏大學士不禁有些為難。

　　皇帝抬起頭，「說……」

6 F7 r1 F0 n' n　　夏大學士才道：「都聽說庶人周幀已經瘋了，有御史言官上奏摺，周幀雖十惡不赦，卻是皇上手足，應請太醫院為其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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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9 D, k8 B6 Y) ]3 S8 y2 g$ v- i　　皇帝眯起了眼睛，周幀被人從西華門救出來之後，安置在偏殿裡，女官端水要為他擦拭身上的灰塵，卻差點被他按在桌子上掐死，內侍好不容易將女官救下來，他卻端起了洗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 T  N& H. d- n/ m# T+ F% R: d　　他站在門口，目睹了那一幕，周幀已經沒有了從前端王時的神采，徹頭徹尾地像個瘋子，他開始也不肯相信，讓太醫院來診斷。

& T- S9 n' |5 J5 Q　　周幀捂著肚子哀叫連連，吃了兩副藥下去，就嘔吐起來，吐出來的都是棉花、泥土等物，看起來就讓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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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 [, l4 y5 p　　一個月前就有人向他稟告，西華門囚禁的庶人周幀彷彿是瘋癲了，那時候他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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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6 k: ?2 T. E　　西華門的大火八成也是周幀放的，大火燒了周幀的頭髮和眉毛，太醫檢查周幀身上的傷，周幀身上有許許多多奇怪的傷口，若是常人決計不會將自己殘害至此。

6 O! m" z, n, e/ F/ s. A: I　　皇帝想著沉下眼睛，彷彿入定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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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幀真的瘋了。

　　他也是才相信，周幀瘋了。

　　那個端王已經不復存在，也就只有幾個老御史還肯上封奏摺，為他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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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D7 \4 f; V　　可是他仍舊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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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揮手讓夏大學士退下，吩咐曹安，「讓賀御醫去給周幀診脈，賀御醫診過之後，你將他帶過來，朕要有話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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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W2 \: f& s1 o# W　　婉寧一早去了沈家，沈氏和楊敬的婚事已經定下，舅舅、舅母裡裡外外地忙著，生怕委屈了母親。

+ C. E# ]1 r# K2 s, m　　舅母拉著婉寧進了院子笑著道：「你母親雖說是再嫁，卻也不能馬虎，要不是楊家說要將婚事操辦的簡單些，你舅舅不知道要弄出多少的陪嫁，這不，才將東西都折成了銀子和鋪子，這樣帶起來也方便許多。」

7 i0 M" |8 x2 N; M. i8 e* N/ g　　說著話婉寧進了沈氏的屋子，沈氏穿著粉色褙子，盤腿坐在大炕上做針線，看到婉寧沈氏的臉立即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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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抿嘴笑，「母親氣色比往常好多了。」

7 z6 A& E9 y. i2 {$ P1 L　　沈四太太也跟著笑，「可不是，往後該是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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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 Z/ W  K, J5 t( Y　　沈氏埋怨地看著婉寧和沈四太太，「嫂嫂也由著婉寧打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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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_- r) }6 h; e9 P　　三個人說說笑笑坐下來，沈四太太低聲道：「歡哥真的走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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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a6 _3 q# T7 q/ m$ o' y" C1 f　　婉寧點頭，「家裡一直在找，卻沒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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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O/ F: \' z　　沈氏停下手，看著婉寧，「不是被張家接走了？」張家不肯接休書，張氏用歡哥開要挾姚宜聞也尚未可知。

　　婉寧開始也是這樣想，卻張家那邊沒有半點的消息。

; K$ s6 }5 z; o. e/ l5 C  N" q8 O　　如果是要挾，張氏也該露出些口風來。

　　沈四太太心中倒是覺得痛快，「就要讓姚宜聞也嘗嘗妻離子散的滋味，從前他是如何對你母親，而今就該百倍地還給他，只是可憐了歡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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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也跟著嘆氣，「小小年紀就流落在外，這可如何是好。」

. Y" p9 \* k3 X! Y8 e3 K　　「不說這個了，」婉寧低聲問沈氏，「聽說楊家的婚期定得急，下個月就要將母親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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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道：「楊老太太身子不適，前幾日親自過來說，想要我早些過門，我就……答應了。」

) P. ~' ?/ |: t　　如果不是楊老太太出面，這門親事恐怕還不會這般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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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家裡都籌備好了，算是萬事俱備，只等著婚期到了楊家人就將母親抬去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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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想了想，拉起沈氏的手，將頭靠在沈氏肩膀上，「楊敬是崔奕廷和昆哥的先生，母親過門之後，我們該怎麼稱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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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A; e* w$ H( N3 T: g4 C　　沈氏滿臉紅霞，「你這孩子，怎麼沒個正經。」

& b0 c$ l2 V  B  B　　婉寧噗嗤一聲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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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n" ]+ v6 s  Z7 Q* i　　吃了飯，婉寧從沈家回到了崔家，剛換好了衣服，就看到崔奕廷大步走進門。

' ^7 A+ D+ ]6 z- Y  b+ k) o0 S3 p　　兩個人進了內室說話，崔奕廷輕聲道：「端王燒了西華門的屋子，幸好宮人發現的早，這才將端王從火堆裡救出來，端王燒得不輕，頭髮、眉毛都燒光了，臉上恐也要落下傷疤，人更是瘋瘋癲癲，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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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4 I8 `, B9 p2 S# j8 P6 R　　婉寧仔細地聽著，如果端王想要謀反，至少不該是這個模樣，婉寧道：「或許也只是示弱？」如果能讓她看上一眼就好了，她會有個初步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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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抬起眼睛，前世皇上駕崩，新皇登基，新皇是還沒有成年的大皇子，並不是端王，再往後的事他就不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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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那時候沒有傳出端王瘋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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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s! G' Y2 [9 A　　崔奕廷一夜未眠，婉寧在炕上鋪了軟軟的褥子，看向崔奕廷，「二爺躺下歇歇吧！」

　　看著她為自己忙碌，崔奕廷只覺得疲乏也去了大半，從前就算是值夜回來，他不過是在書房裡靠一會兒，什麼時候也這樣嬌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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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離家在外，他已經很少被這樣照應。

& Y! }" W- b2 O6 `8 s! i& [5 f　　崔奕廷脫了鞋躺在褥子上，引枕放得位置剛剛好，光靠著就覺得很舒坦。

  @3 e  _; I) x3 i2 ]6 \; u% n' a　　「我覺得也是好事，」婉寧低聲道，「不論怎麼樣，總算是有了動靜。」再要仔細問問崔奕廷，抬起頭來卻發現崔奕廷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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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眉眼舒展，睡得十分安穩。

- R# Y. p8 b1 ?　　婉寧輕手輕腳地坐在一旁拿起書來看。

　　屋子裡一時間鴉雀無聲，就這樣對著崔奕廷，婉寧有些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的感覺。

& C6 F! e! m8 x8 @- B6 w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身邊已經不能少了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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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 c8 m$ p; U5 F# ^% W+ f* f6 Z　　若是沒有他，這日子就像短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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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W4 J1 W$ s3 n$ Q( h0 [　　只是片刻功夫，崔奕廷就睜開眼睛，「說到哪裡了？」

　　看著他那雙努力想要變回清澈的眼睛，婉寧伸出手為崔奕廷拉了拉被角，「二爺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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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卻被崔奕廷拉住，他聲音很低，聽起來十分的輕軟，「婉寧，你也陪我躺躺。」

, n3 x% _+ J& c2 w3 u　　話音剛落，她就被拉進了他的懷裡。

　　本來沒覺得睏乏，竟然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崔奕廷已經出去練武，婉寧看向沙漏，她可是整整睡了四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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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神清氣爽地在院子裡練了會兒拳腳，就準備回去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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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過花園裡，卻看到崔奕征一個人坐在亭子裡發呆，崔奕廷想起譚家的那樁婚事。

1 R+ Q# y4 \' |# i2 N- n　　之前詢問四弟，四弟總是遮遮掩掩，眼見母親已經開始籌備婚事，這件事也該有個結果，崔奕廷想著一步步地走上了亭子。

) ~" v6 B8 O3 y( j　　走得近了，崔奕廷才發現崔奕征是在看手心裡的一塊玉牌，紅色的梅花結上墜著一塊玉牌，玉牌上刻著一朵蘭花，崔奕征的手指緩緩地從玉牌上摩挲而過。

　　玉牌上的詩句也隨著崔奕征手指的移動顯露出來。

　　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

　　崔奕廷腦海裡忽然浮現起婉寧戴著玉牌時的模樣，如同有一團火焰「轟」地在腦子裡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