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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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一名強盜領袖來說，溫情具有致命危險，尤其是心血來潮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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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可以不辭辛苦深入中原，就為了替一個死去多年的女人報仇，並且將這個女人的兒子當作貴賓帶回鐵山，沒有任何一名部下敢於反對，因為那個女人是大頭神的女兒，因為鐵和尚從執掌鐵山的第一天起就聲稱那是他最愛的女人，鐵山上下已經習慣於這種想法，並將它當成某種怪癖，每一位匪幫領袖都有權顯示的怪癖，比如大頭神隨時都會將人串在鐵槍上。

+ o+ ]0 T, s: R1 S    上官飛對南宮壞的感情令施青覺心有慼慼焉，但也僅此而已，他唯一能做的同情表示就是親手割下傷者的頭顱，立刻結束她的痛苦。

0 y4 a, M9 ]' \9 _3 ~$ [" T    南宮壞未傷的半邊臉上寫滿掙扎與恐懼，疼痛的確難以忍受，可她更不想死，她沒法張嘴，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像是求生，又像是求死，上官飛無法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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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可不會猜測別人的想法，他伸腿將上官飛撥到一邊，單腿跪下，左手按住南宮壞的額頭，右手匕首抵在脖子上，“我保證，眨眼間就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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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5 a2 N5 X6 z7 \1 s    上官飛捂著嘴，完全被嚇呆了，就連已經做好準備的上官成，也後退兩步，有點不想看接下來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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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飯量不小，將一大塊肉吃得乾乾淨淨，掏出巾帕擦擦手，起身說道：“又有人來了。”

2 B! S! N9 k- [    施青覺猶豫片刻，站起身大聲道：“此處有酒有肉。同是過路行人，閣下何不出來交個朋友？”

    數十名匪徒已經將打理妥當。這時都握住刀柄，警惕地四處張望，他們什麼也沒聽到，沒有馬蹄聲，也沒有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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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r( i+ i7 f! h6 A    過了好一會，一個溫和而蒼老的聲音傳來：“呵呵，鐵大王真是好客，可惜。我們肉吃不得、酒也喝不得，怕是要辜負大王的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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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鶴真人從黑暗中走出來，半截短髮勉強紮在一起，像是小孩子的抓鬏，他對眾匪徒視而不見，徑直走到施青覺面前，打量幾眼。扭頭叫道：“徒子徒孫，都出來吧，肯定是你們學藝不精，露出了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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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S7 S. Q! ]; m    又有三個人從黑暗中現身，不情不願地走過來，對握刀匪徒們報以同樣的警惕。

    “別瞧我樣子狼狽。我是崆峒派掌門紫鶴真人，這是我的徒弟周羽清，這是他的弟弟我的師侄周懷玉，這是我徒重孫陳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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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G( n; ~4 [" O' \5 ]    “老神仙天下聞名，在下仰慕已久。”施青覺平淡地說。沒有抱拳行禮，他很清楚。那些看上去全無惡意的對手，才是更難對付的敵人，他想，過後要將這句話說給上官成。

    上官成的確需要這樣的教導，因為他一下子就對紫鶴真人產生了好感與好奇，“紫鶴真人？你不是剛剛被封為大國師嗎？怎麼到這兒來了？”

7 ^2 @! Z  o$ P2 A. d3 Q    “啊哈，你是堂堂西域璧玉王兼龍王，不也一個人跑出來玩了？我跟你一樣，覺得京城太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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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上官成看了施青覺一眼，終於領悟到紫鶴真人敵我未分，馬上閉嘴。

    紫鶴真人轉向施青覺，“我們師徒幾個要回崆峒山，鐵大王這是要去哪啊？”

  y" q' M4 x" M' q" ~    “當然是塞外，我們就是從那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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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 [" R* q9 p    “那可太好了，大家同路，跟鐵大王同行，再也不怕毛賊攔路搶劫了。”

    “好啊，只要老神仙別突然招出天兵天將，咱們就一塊同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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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不會，我這個神仙什麼也招不來，就連大國師的稱號都不保準，現在天下無主，等新皇登基，可能就後悔了。”

; ~8 A0 E8 ~  D( X    “嗯。”施青覺越來越拿不準這個老道的用意。

    紫鶴真人完成了客套的任務，繞過火堆，走到初南屏身前，“小夥子耳力不錯，你是從西域來的初南屏吧？問一句，這些天有見到顧慎為嗎？”

    初南屏搖搖頭。

    紫鶴真人似乎很滿意，笑著點點頭，又走向南宮壞與上官飛，低頭看了一會，“唉，怎麼也算是十方教菩薩，怎麼被打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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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l% @1 H. w8 r    上官飛反應極快，跪在地上說：“老神仙，你能治好她的傷勢嗎？”

4 ?  D7 l/ @& f    “骨頭都碎了，就算是真神仙，也沒辦法恢復原樣了。”

- f; q7 Z3 d3 E6 E. o    “救人要緊，能不能恢復原樣再說。”

    紫鶴真人盤腿坐在南宮壞頭邊，仔細觀察，時而點頭，時而搖頭，上官飛的心跟著忽上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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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W/ v: ^( P6 S7 ]    施青覺開始沒干涉，看了一會說：“老神仙，等我把人頭割下來，你再慢慢看吧。”

    “腦袋割下來，人不就死了？”紫鶴真人詫異地說。

' C; z7 U9 Y/ w* _& J    “死人不會亂動，不會喊疼，老神仙動手修復的時候更省心。”

    “呵呵，鐵大王還真是愛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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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  O0 d) q# y    “我從來不開玩笑，這個人是我打傷的，我現在就要割下她的頭顱，當禮物送人，兩位若是嫌髒，就請讓到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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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好不容易等到一點希望，膽量也隨之長了一些，伸手攔住施青覺：“她在十方教裡根本不是重要人物，你已經有了六顆頭顱了，放她一馬吧。”

. a1 H: t5 C& Z8 G    施青覺全身蓄勁，隔著衣裳都能看到他的胸膛在慢慢鼓起，上官飛立刻讓到一邊，他早在氣勢一落千丈，絕不敢與和尚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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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 K7 V$ N  V) A6 H4 u# s3 c8 r4 k    紫鶴真人對此似乎毫無察覺，搖搖頭，“你說得不對，南宮壞在十方教裡很重要。”

    “啊？”上官飛想不到老神仙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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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 ~7 i2 ?2 r, X/ m    “十方教的地盤在東北，你們兩個為何走向西北邊疆？”

0 d1 k2 L, v2 ^6 \, K7 ?0 M" S) c0 T    “啊？”上官飛又一個沒想到，“我……我不知道，我是跟著她走的。”

/ s7 U- Z  K% x: R% z    “西北群雄並立啊。”此鶴真人對施青覺說，語氣跟閒聊一樣隨意，“不是我自誇，崆峒派能算一個吧？”

4 t& p: h9 I  Y& s; a    “能。”施青覺承認，崆峒派是江湖名門，弟子遍佈西域，就在鐵山匪幫當中，也有人拐彎抹角地與崆峒派有師承關係。

    “塞外鐵山，縱橫數千里，官民皆避，更是一方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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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施青覺聽著，鐵山居無定所，說是西北勢力也無不可。

' |% q1 h  B* z- o1 z5 b    “小閼氏占地廣闊，帳下精兵數萬，人兵、牲畜眾多，勢力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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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

; J9 x/ [7 }1 M    “還有大將軍龐寧，統率二十萬大軍，監督小閼氏，防備北庭騎兵，乃是最大的一股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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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施青覺雖然接受拉攏，替龐寧殺人，但他可從來不覺得鐵山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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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鶴真人一邊說話，一邊細緻地為南宮壞擺正碎骨，塗抹藥膏，上官飛滿懷希望，施青覺也沒有阻止，對他來說，頭顱是否完整併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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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我所知，南宮壞乃是慈最勝的心腹之人，她沒有留在京城幫助教主，沒有回東北老家，也沒有逃往南方避難，偏偏要去西北邊疆，其中必有原因。”

. L: d1 H7 ~. i4 `4 W! v+ r    “那又怎樣？等到屍首分離，任何原因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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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8 }5 s9 Y8 Z# v! w    紫鶴真人十指飛快，已經將碎骨大致擺正，餵南宮壞吃了一枚崆峒派療傷丹藥，抬頭說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京城大亂，天下洶洶，西北必是出事之地，鐵大王既然願意與大將軍龐寧做交易，何不乾脆做一筆更大的買賣？”

& F" |! o, @( h" `( |    施青覺當著紫鶴真人的面並未提過大將軍龐寧，對方猜出答案，他也不再遮掩，“老神仙是在給蕭王做說客嗎？”

1 _6 Q( H0 U- n" I! H) [+ ]    “背靠大樹好乘涼，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咱們乾脆來比比哪棵樹更大吧。”

    施青覺愣了片刻，拉著上官成，並肩坐在南宮壞腳邊，與紫鶴真人面對面，好像隔著一張桌子，上官飛守在側首，目光一刻不離南宮壞，發現她昏昏睡去，心中稍安。

* S! H, {, Y- p5 {    “龐寧擁有二十萬大軍，掌控邊西北數郡，東有小閼氏對他言聽計從，西有樓蘭諸國俯首貼耳。”

# v3 j$ o! W0 r! k' S! I# Y  I    “蕭王平定京城暴亂，得到滿朝文武的支持，繼承大統指日可待，十萬羽林軍乃天下精銳，山東諸王遙相呼應，各地義兵正源源不斷向京城彙集，不出一月，即可集結百萬雄師。”

    “天下雖大，鐵山只在草原馳騁，中原百萬大軍與我無關，龐寧背靠北庭，即使不勝，也可以退入草原，仍是鐵山身邊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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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一山不容二虎，龐寧意欲剷除十方教，就是怕戰事一起，腹側受敵，對身後的鐵山怎麼會放心？大王若肯襄助蕭王，進可封侯，退可自保，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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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Z: b9 O0 h8 ~; B& t/ B    施青覺沉默一會，“在下雖是強盜，也懂得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道理，我與龐寧歃血為盟，不能就這麼壞了誓言。”

    “大王義氣令人敬佩，這事也不著急，反正咱們順路，搭夥同行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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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之至。”

    “還有這個南宮壞，她的腿跑不了，腦袋自然也會跟著，不如暫緩割首，帶著一塊走吧。”

    “嗯——”施青覺轉向上官成，“你有什麼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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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3 v" `' @  X# ^    上官成吃了一驚，馬上挺直身體，用最嚴肅的腔調說：“如果十方教真的還暗藏陰謀，聽聽南宮壞的供詞也不錯。”

    “那就先將她的腦袋寄存著，直到她能開口說話。”

    紫鶴真人首先站起身，向施青覺拱手道：“大王通情達理，事情就好辦多了。”然後他看著上官成，衝他眨下眼睛，顯得非常親切，心想，自己手裡總算握有能與顧慎為交換御璽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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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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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6 n' D, W8 K. G$ t# |    施青覺將上官成留在後面，兩人並駕齊驅，天剛亮不久，路上沒什麼行人，數十名帶刀大漢與道士同行，倒也沒有引起太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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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5 S0 C& P1 A$ z    在兩人身後，初南屏仍然不遠不近地跟隨著，好像對自己此行的目的還沒有做出決定。

    施青覺當初南屏是空氣，對上官成說：“你覺得紫鶴真人怎麼樣？”

+ P7 y  l* `! h5 V6 @    “他……很奇怪，也挺和氣。”上官成知道這是一種考驗，於是努力想了一會，補充道：“不過他的徒子徒孫好像很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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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名門正派，當然不屑於跟鐵山來往。紫鶴真人的提議呢，你怎麼看？”

2 u8 T- v  I  a* |0 {* a    鐵山與哪一方聯合是關係到未來生死存亡的大事，和尚居然徵求自己的意見，上官成有點受寵若驚，不過他對這個問題的確有過考慮，“我不大懂中原的形勢，可是聽上去蕭王好像已經穩操勝券，早晚會登基當皇帝，太后已經自殺，大將軍龐寧在朝中勢單力薄，只憑二十萬大軍，勝算不大。要是我，就儘早與強大一方聯合，可以提出更有利的條件。”

    施青覺露出一絲微笑，牽動兩道疤痕，令他的臉顯得加倍猙獰，“這也是你要學的一件事，別管對方說什麼，要聽話外之音，想想對方為什麼要提這樣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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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外之音。”上官成望著百餘步之外的隊伍，紫鶴真人的頭頂髮髻隱約可見，身體晃來晃去。一點也不像名門大派的掌門，更沒有八十歲老人的穩重。“有一點很奇怪，紫鶴真人身為大國師，替蕭王辦事，身邊只帶了三名本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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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這是一件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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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 N8 P' w6 O( K* c) d6 O    “他們四個昨天晚上沒有光明正大地拜訪，是被初南屏喊破，才勉強現身，蕭王如果真想拉攏鐵山。不該如此隨意。”

4 p, ~. P$ T! {    “這也是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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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6 ]5 g: M5 h$ e. t; @% y    上官成又想了一會，“這說明所謂聯合對抗龐寧，是紫鶴真人臨時想出來的說辭，其實他另有目的。”

& W: X5 j, O4 M. z    “紫鶴真人是個老滑頭，蕭王剛剛在京城大獲全勝，朝中大臣都忙著拍馬屁、表忠心，他卻離開京城。必定是要為蕭王做大事。”

    “他對南宮壞和龐寧很感興趣，是不是想要刺殺大將軍，讓蕭王不戰而勝？這可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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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障眼法，這些全是障眼法，紫鶴真人不是亡命之徒，二十萬大軍取大將軍人頭？這種事他絕不會接手。敗了被天下恥笑，成了也會受到蕭王忌憚。”

    那個乾巴巴的醜陋老頭不如剛見面時令人信任了，上官成想不出更多線索，“這我就猜不透了，西北方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紫鶴真人不辭辛苦跑一趟。”

' I0 u. W* v0 r- k, k0 u    “他早晚會露出馬腳的。”施青覺心裡有一些猜測，但不想說得太多。只要上官成對紫鶴真人生出戒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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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晚上，一行人仍在野外住宿，鐵山匪徒隨身帶著帳篷，崆峒派與上官飛各分到一頂，只有初南屏仍不合群，別人送他食物他就收下，不送也不來要，吃完之後就在荒地裡露宿，偶爾還會消失一段時間，誰也不知道他去做什麼。

    上官成從前就對初南屏印象很好，知道他這一路跟來是為了保護自己，心中更是感激，即使這樣，也還是找不到機會與孤僻的劍客說句話。

/ p0 ~, n! B& k" @3 d  [" D8 y    紫鶴真人卻利用這一天的時間，與幾乎所有人都交上了“朋友”，晚飯之後，他替至少五名匪徒看了手相，預言他們不是長命百歲就是聞名遐邇，還為幾位剛失去至友的匪徒做了一場簡單的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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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冷眼旁觀，沒有阻止弟兄們樂和一下，可是當紫鶴真人主動要為他看手相的時候，和尚拒絕了，“我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什麼，不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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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D. k% ?) D& ]* k    周氏兄弟比較矜持，躲在帳篷裡，吃自己攜帶的乾糧，只有陳錦克跟在掌門身邊。

    上官成將觀察紫鶴真人當作一項任務，可他什麼也沒看出來，崆峒派掌門好像返老還童的孩子，熱情洋溢，全無心機，要說他心裡藏著什麼大陰謀，一點也不像。

    紫鶴真人偶爾會對他微笑，卻沒有主動與他說話。

    大人的世界真難懂，進帳篷睡覺的時候，上官成感到疲憊不堪，甚至開始懷疑和尚是不是太多心了，然後他做了一個混亂的夢，裡面出現許多熟人，個個顯得心事重重，好像在向他隱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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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的另一頂帳篷裡，上官飛無法入眠，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照顧南宮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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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壞受傷的時候極為隱忍，紫鶴真人療傷的時候都沒有哼一聲，可是進入恢復期之後，她被持續的疼痛擊垮了，在馬背上，她躺在上官飛懷裡，仍然避免不了顛簸，堅持了多半天之後，開始小聲＂呻吟＂，住進帳篷之後，還是疼得無法入睡。

    但她從不開口提要求，即使牙齒咬得嘎嘎直響，也沒說一句多餘的話，反倒是上官飛心急火燎，向紫鶴真人和匪徒們求藥，希望能緩解南宮壞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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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5 s) j2 ^7 e: s4 t: d    “沒有靈丹妙藥能幫她。”紫鶴真人給了他幾樣藥，內服、外敷都有，“她能不能活下去，恢復得怎麼樣，都得看她自己的本事。這種事情無法預料，有些人是絕世高手，一輩子連噴嚏都沒打過，最後卻因為一點小病丟掉性命，有些人看似嬌弱，在忍耐力方面卻高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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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v1 o! Q' @2 C; A    紫鶴真人的話與他的藥一樣，只能提供些許安慰，上官飛幫南宮壞服藥之後，看著她那張永遠不會對稱的臉孔，說：“妳還想要什麼？我給妳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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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壞的疼痛稍有緩解，目光有一些呆滯，神情卻仍然堅定。“你幹嘛保護我？你不是很膽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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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e7 ]7 d( T! \) O0 ~! b    這是一天來南宮壞第一次說話，上官飛最先感到的是緊張。轉身到帳篷門口向外窺望，然後低聲說：“小心，別被人聽到，他們會逼妳招供的。”

    “那又怎麼樣？不過是酷刑而已，我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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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L0 k9 ]! l3 i) v    上官飛想說“我受不了”，覺得這幾個字太親昵，於是說：“那也用不著主動受刑。”

    “還是那句話，你為什麼保護我？你膽子小。又沒本事。”

    上官飛嘿嘿笑了兩聲，“因為我相信妳，妳不是說要帶我去十方教，在那裡我能受到嚴密保護，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 u" O% F4 L- t- C3 x1 V6 y    “我是騙你的，昨晚你也聽到了，我帶你走的方向都不對。”

    “那也沒關係。反正我相信妳了。”

- m$ I) x  l* U# G    南宮壞閉上嘴，說話能令她分心，也會牽動傷勢，帶來更多疼痛，她當然不會隨便相信一名陌生的西域男子，何況這個男子很怪很笨。在她眼裡一無是處，“我的原名叫申瓊枝，樹枝的枝，不是靈芝的芝。”

    這是她唯一能透露的事情，其實算不上秘密。十方教內外許多人知道。

  y# o* `: a) E4 X1 p% ~    上官飛還是很高興，將“申瓊枝”三個字反覆念了好幾遍。“好名字，比妳現在的名字更好，妳希望我叫妳哪個？”

    “隨便。”南宮壞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又睜開，“你能把我救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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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現在這個樣子……咱們跑不出多遠。”上官飛心中惴惴，當年在龍王、荷女、木老頭的逼迫下，他還能敢偶爾與人動動手，一旦失去依靠，他對施青覺這類人怕得要死，“我瞧事情還有轉機，和尚對上官成很看重，那畢竟是我……弟弟，過兩天我找他求情……”

# B3 M4 W/ L+ B7 d. i    南宮壞重新閉上眼睛，對上官飛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這要是一位敢想敢做的男子，也不會被她幾句話騙出京城來。

    “妳睡吧。”上官飛小聲說，看著她的呼吸漸漸平穩，悄悄鑽出帳篷。

    夜色正深，一小堆篝火旁邊，還有七八人在喝酒聊天，紫鶴真人與陳錦克赫然坐在其中，兩人不喝酒，卻是聊天的主力，時常引得匪徒們哈哈大笑。

    要是有老神仙的本事就好了，上官飛羡慕不已，他從小就想得到周圍人的喜愛，可惜除了母親之外，他極少獲得成功。

4 u4 g# Y$ f2 \8 z7 j; x5 l0 j    上官飛走向火堆，笑嘻嘻地說：“老遠就聞到酒味了，能不能分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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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聲笑語停止了，匪徒們都瞧不起這個膽小鬼，誰也不肯接話。

# l, u8 \/ M9 J5 l1 |! D" V; x    上官飛佯裝不知，擠進兩名匪徒中間，“長夜漫漫，不喝點酒，真是熬不過去啊。”

    “只有你身邊帶著個女人，還有什麼熬不過去的？”一名匪徒冷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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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 @: t  d* m5 O    “唉，她是女人，可是比我還像男人，又被你們大王打成那樣，你對她有興趣嗎？現在就可以去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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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0 s& l2 m5 c# R    “去，老子只睡如花似玉的娘們兒，鐵山男人多得是，還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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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大笑，上官飛也跟著笑，順手從身邊匪徒手裡拿過酒囊，狠狠地灌下一大口，“這是天下最爛的酒嗎？可是真夠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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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匪徒們眼裡，上官飛立刻變得不那麼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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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當年在龍軍營地裡有過經驗：如果你不能嘲笑別人，那就嘲笑自己，這是與陌生人交朋友的最簡便方法。

    幾個人一直喝到半夜方散，上官飛施展出全身本事，成功擊敗紫鶴真人，成為交談的主導者，陳錦克若干次想要替祖師出頭，都因為不能喝酒而敗下陣來。

    陳錦克是崆峒派俗家弟子，其實是可以喝酒的，他因為尊重老神仙才跟著一塊戒酒，沒想到竟然成為一項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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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o- F7 m: L! m; y    紫鶴真人示意陳錦克攙扶醉燻燻的上官飛，三人一塊向帳篷走去，等身後沒有鐵山匪徒之後，真人抓住上官飛的胳膊，小聲說：“小子，你在恩將仇報啊。”

    上官飛的確醉了，但是頭腦仍然清晰，嘿嘿笑了兩聲，貼在紫鶴真人耳邊，用更小的聲音說：“我給你上官成，你把我們兩個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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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相信

    定武鎮是個不大的地方，因為四通八達，人來人往，比一般的州縣治所還要熱鬧，在這裡，崆峒派四人得與鐵山眾匪分道揚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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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往北不過三日路程可到達崆峒山，向西行進七八日通往大將軍龐寧的駐地，小閼氏的屬地與鐵山臨時營地也都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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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鶴真人聲稱這裡離崆峒山比較近，因此一定要盡地主之誼，於是這天傍晚，眾人沒在荒野中搭建帳篷，而是入住鎮邊一座隱蔽的江湖客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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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羽清的人脈發揮了作用，他跟店主很熟，將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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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b/ ^) A4 r5 e    店主是個見過世面的老江湖，聽說來人當中有鐵山大王，接待得更加盡心盡力，騰出了幾乎所有住房，親自帶領夥計照料馬匹，提前派掌櫃去向地方緝捕與軍營打招呼，以防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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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3 s1 b0 \* T) F7 ~2 [    招呼打得很隨意，掌櫃拜訪了數位低級武官，開了幾句玩笑，做了幾個手勢，雙方心照不宣，只要對這群帶刀的凶神惡煞視而不見，武官們明天就會得到一份額外的“孝敬錢”。

    施青覺在京城就已經注意到程家莊更像是一座客棧，專門接納各方豪傑，經營得當，橫跨黑白兩道，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要不是程屹非要參與朝堂之爭，他現在仍會是天下知名的“豪俠”。

4 d) T; b/ e) K9 e/ x0 p! [8 D( O    定武鎮這家客店雖然不大，手段卻與程家莊沒有兩樣，施青覺對此頗感興趣，特意邀請店主共飲，兩人在酒桌上談文論武，很快成為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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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羽清也參加了酒宴，發現施青覺雖是塞外大匪，與中原江湖並非格格不入，直到這時，他才感到自在一些，趁紫鶴真人不在，破例喝酒，願與鐵和尚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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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i. c% l8 S0 r9 y3 [    紫鶴真人沒閒著，他在給南宮壞治傷，“嗯，恢復得不錯，命是保住了，如果覺得有力氣，就起來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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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壞其實已經可以走動了，但她不想引起鐵山匪徒的注意，在外人面前仍然裝得軟弱全力，整天躺在上官飛懷裡，從來也不開口說話，即使是紫鶴真人，也不能讓她開口。

/ b! q; N4 Z% b* ^    上官飛鬆了口氣，連聲感謝真人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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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咱們就要各奔東西了，這些藥你們拿著，祝兩位一路順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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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崆峒派要回家，南宮壞要走的卻是一條死路，施青覺不準備在路上下手，但也從來沒過來審問過，對十方教的秘密顯得很不在意，這表明他的最終目的還是要拿人頭當禮物。

    上官飛幫著南宮壞服下一把丹藥，隨口問道：“老神仙，施青覺還沒在龐寧和蕭王之間做出選擇嗎？瞧他不像是優柔寡斷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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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 B! O2 T: y0 T    “和尚心裡有數，他不選擇，就是已經做出決定了，唉，看來蕭王是得不到塞外的支持了。”

+ o) Y1 P, t* |# M" q2 Y    兩人閒聊，南宮壞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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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一把抓住紫鶴真人的胳膊，“不能再等了，就是今晚，把我們救出去。”

    真人也不掙扎，笑著說：“你的姓子還真是急躁，這裡算是崆峒派的地盤了，救人易如反掌，可那樣一來，崆峒派就會得罪鐵山，你也瞧見了，那幫傢伙連女人都打，更不用說我這個形容醜陋的老頭子，還不一拳把我打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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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g2 d' Z    上官飛不瞭解紫鶴真人的武功有多高，也不清楚崆峒派勢力有多大，馬上說道：“有失必有得，我把上官成交給你，隨你處置，咱們當初可是說好的。”

    “是說好了，可我越想越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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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麼不妥的？”

* H3 j9 D* @1 N" T+ d    “你一直不肯說用什麼方法帶走上官成，我瞧你們兄弟二人也不像是感情深厚，萬一你只是孤注一擲，反而打草驚蛇，還不如我崆峒派親自出手。”

; v3 S. q- z; g' O9 ~    上官飛雖然急著逃走，想得一點也不少，露出笑容，“老神仙，我也沒問你請走上官成要做什麼，對不對？因為我相信老神仙是得道之人，絕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成弟在你手裡，比跟著一群強盜闖蕩塞外更安全。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我，首先，我很膽小，寧肯投降，也不會孤注一擲。其次，感情是交往出來的，你沒看到我這幾天一直在跟成弟聊天嗎？他畢竟是小孩子，得哄。接下來我要怎麼做，老神仙應該也能猜到幾分，何必非要說得清清楚楚呢？”

# r! M: R" {4 W3 |4 f) W( y5 z    真人笑的聲音稍微有點大，上官飛忙拉著他走到門口，指指床上的南宮壞，示意不要驚醒她，出於謹慎，他沒將計劃透露，想在成功之後給她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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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q8 w; V! }    “好吧，你說得有道理，我相信你。”真人壓低聲音，“但今晚不行，得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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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7 ]; L/ x1 H) Z) J) l: l7 k    “明天咱們就各走各路了。”

    “放心吧，我的徒弟不是白給的，別說一天，就算是一個月，他也能將這群人牢牢留住，別忘了，這裡是崆峒派的地盤。”真人眨眨眼睛，好像他說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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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相信紫鶴真人，因為他沒有別的選擇，上官成一心要跟著鐵和尚學習做強盜，根本不可能幫他求情，南宮壞生存的唯一機會就掌握在這個老頭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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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個時間吧。”

    “明晚四更。”紫鶴真人拿著一粒淡黃色的藥丸，“這是崆峒派鍛筋丸，治療外傷有奇效，不過也會讓人昏昏欲睡，你可以留著。明晚四更我會親自來，把你們三個都帶到安全的地方。”

" Y$ h' `7 f7 G) N7 N1 ~    上官飛接過藥丸，緊緊握在手裡，南宮壞剛才吃的就是這種藥，此時睡得正熟，這一粒要留給上官成。

) T; ^+ p1 n. e$ ^3 p6 v    紫鶴真人告辭，在門外又對南宮壞的傷情交待幾句，與守在外面的陳錦克一塊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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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坐到床邊，看著南宮壞的臉，受傷的那半邊基本好了，只是凸凹不平，顯得有些瘮人，與另半邊極不對稱，紫鶴真人已經使出全力，如果孫神醫在，效果或許更好一點，但也不可能恢復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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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奇怪，雖然南宮壞的毀容有點可怕，上官飛卻沒有一點厭惡，他可以一直盯著這張臉看，越是心驚膽顫，越是痴迷。

    他必須從這張臉上吸取一點膽量，才敢執行明天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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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  ^- I3 N& z8 m# Y    周羽清不負師望，不飲則已，一飲驚人，當天晚上將店主與施青覺都給灌醉了，並相約明日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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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 C. L" T* Q( I3 G# C    施青覺向來以酒量大而自傲，當然不肯認輸，於是順理成章地多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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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天亮之後沒有出屋，留下來照顧南宮壞，焦急地等待天黑。

- W, B  J/ V' r% B0 b/ i    “你有心事。”南宮壞小聲說，她只對上官飛一個人開口。

    “啊？沒有，我哪來的心事。”上官飛嘻嘻笑道，隨後神色一暗，“就是……這裡離大將軍營不遠了。”

0 ~+ w3 q  N# ?+ m% M    “不就是割頭嗎？沒什麼可怕的，我會與教主一塊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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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6 ~: o3 ?6 x& |; y    南宮壞一度非常怕死，可是隨著傷勢復原，她又變得強硬了，沒有外人的時候經常唸誦經文，內容全是生死輪迴的內容。

5 a. ?3 P) o. k    “教主他們死得早，妳可能趕不上一塊再生了。”上官飛認真地說，對那個從沒見過面、已經死掉的慈最勝有點嫉妒。

+ C  Y; j# J5 P# j    南宮壞輕哼一聲，等了一會用命令的語氣說：“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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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駕輕就熟，立刻從床下拿出便盆，幫助南宮壞小解，這些天來，他做了不少髒活累活，南宮壞初時還有些抗拒，後來就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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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l  e7 s    “如果我死了，你怎麼辦？”

% U* O1 J% B* X" z, e    “妳不會死，起碼現在不會。”上官飛將便盆放好，非常肯定地說。

( v7 v! w2 t& x% ^  U1 v/ y( x2 A+ q    “嘿，鐵和尚跟你不一樣，他可不會隨便改變主意，但他對你沒有敵意，我死了，你就回去求龍王和你妹妹的原諒吧，你是好人，也是個沒用的人，沒有保護，在江湖上混不了幾天。”

" K4 }4 M( r! C! N( I    第一次聽到“好人”的評價，上官飛一愣，隨後笑而不語。

    “怎麼，你對我的話不服氣嗎？”

- s% m8 l- B# n: t    “服氣，可我從前是什麼人，妳根本不瞭解。”

# l' q' M# U, a8 U+ F    南宮壞沉默了一會，“你很喜歡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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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9 U0 o, [& k2 I    上官飛嚇了一跳，臉騰地紅了，“你……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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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誰說，你這些天與鐵山人打得火熱，手段熟練得很，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可不是十幾歲的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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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 R3 z5 n6 K; V    上官飛呆若木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y- P* e3 H4 ^. Z# k* M    “真奇怪，你明明喜歡男人，幹嘛還纏著我？因為我長得不像女人嗎？”

* Z  L- f" ?) T5 k; R    上官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說實話，我喜歡男人，也喜歡女人，從前命懸一線的時候，喜歡男人多一些，可是見到妳之後，我喜歡女人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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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你是個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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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便妳怎麼說，我對妳好，但是不要求妳的回報，哪天妳想走，我也絕不會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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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 b4 D& I( Y    “那你現在就死心吧，你做的事情我想想就噁心。”

7 K, t2 W) ?; i! O5 Z8 {5 r7 \    突然聽到這麼絕情的話，上官飛一下子蒙了，想來想去，卻找不到辯解之詞，“等妳安全之後，我會死心的。”

) S, a1 G: b8 B9 s; P; f    南宮壞咬咬牙，“我現在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早就不想活了，還要什麼安全？不管你跟紫鶴真人在策劃什麼陰謀，住手吧，對我毫無意義。”

    原來南宮壞還是看出了一些跡象，上官飛替她蓋好被子，“沒有陰謀，哪來的陰謀？我的膽子妳最瞭解……”

    上官飛下定決心，當晚三更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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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借宿

    上官飛精心設置的計劃，差點被一群不速之客給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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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下午紅日西傾的時候，一大群江湖客衝進了定武鎮，總數有百餘人，騎著馬橫衝直撞，比鐵山眾人還像強盜，相互間你呦我喝，直奔鎮邊的客棧，下馬之後將大門砸得啪啪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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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家江湖客棧，大門上是沒有招牌的，只在門面上用利器刻畫出簡單的“松竹梅歲寒三友圖”，寓意交情常在，這些人能認出圖案，自然是老道的江湖客，可如此興師動眾，又實在不符合江湖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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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4 F$ A2 q, X3 J    店主正與施青覺、周羽清進行第二天拼酒，聽到外面的聲音，急忙告罪，跑出來查看情況。

, x. d$ g6 ?( C" B2 b; O    已經有二十多人闖進庭院，夥計們根本阻擋不住，店主目光一掃，從來者當中發現一名熟人。

- q! S( @% b! A. z4 ~0 O: Y2 ]; c    熟人名叫金虎，人稱“捂眼虎”，河東人士，經常來西北行走，為人謹慎，甚至有些膽小，店主一看到他，懸著的心先放下五分，拱手道：“虎兄大駕光臨，怎麼也不得前知會一聲？”

    金虎滿臉橫肉，長相頗凶，此刻卻一臉狼狽，像是被劫持到這裡，又像是被仇家追趕，擦擦汗，指著身邊絡腮鬍子的高大道士，“來，榮貴老兄，先給你介紹一位大人物，這位就是天下知名的泰山派掌門苗三問。”

* h; Y2 H% R7 Z8 o0 k# m    店主榮貴急忙上前三步，深施一禮，“苗掌門名貫江湖，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光臨寒舍，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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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a) i! H, v% s$ I    苗三問大咧咧地接受了禮遇。略一拱手，“江湖同道，不拘禮節，今晚在你這裡借住一宿，房錢加倍，我們人多，麻煩榮掌櫃安排一下。”

    榮貴並非掌櫃，這家客棧也極少向住宿者收錢。聽到這話不僅一愣，看向熟人金虎。

    金虎神色更尷尬了，這一路走來，他替苗三問跑前跑後，得罪不少朋友，十幾天了，這位泰山派掌門還是沒明白江湖上人情往來的規矩。他也不敢直說，只好拉著店主榮貴走出幾步，低聲道：“這回來的人不只是泰山派，總共十四家門派一百零三人，都是掌門親自帶隊，結交下這批人。對你我今後都大有好處。”

3 c: O: w% `( w' ]4 l; v" E* i    京城的消息還沒有完全傳到定武鎮，榮貴耳目靈通，從周羽清、施青覺那裡已經打聽到不少情況，面露難色，低聲道：“這麼多江湖朋友到訪。平常求都求不到，可真是不巧。我的店裡已經住滿了人，連我自己也跟夥計們擠一間房，不如這樣，我介紹你們去鎮上的兩家客店住宿，跟住我這裡一樣，不收房錢，也不會受到官府打擾，明天我親自去送行。”

    金虎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替代方案，不遠處的苗三問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大為不滿，邁步走過來，“榮掌櫃，你這樣就不夠意思了，我們大老遠趕來，聽說你是定武鎮的豪傑，才巴巴地投奔，你一句話就要把我們支走，是嫌我們這些人沒身份，還是怕我們付不起房錢？”

7 Z& D, I  `; F1 i9 M) d) b    榮貴忙湊過來解釋，“真是住滿了，苗掌門瞧，幾十匹馬在那呢，都是江湖中人，我榮貴雖然稱不上豪傑，蒼天可鑒，可也從來沒對江湖同道撒過謊。”

; E- |! X& g$ g7 A0 k- E    鐵山馬匹眾多，後院養不下，有幾匹存在了前院，苗三問早已看到，算是多信了幾分，“好吧，那就請榮掌櫃費心，替我這些人安排個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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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Y0 n3 Y+ T6 c6 A    事情到此就要完結了，苗三問卻偏偏多了一問，他早早當上掌門，沒有獨自闖過蕩過江湖，與名門正派的交往經驗豐富，江湖中的事情向來由門內得力弟子安排，這位弟子死在了京城，他親自出馬，反而總說錯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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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M2 F9 o) i6 ^3 e. I    “你這裡住的是誰？如果是英雄豪傑，請出來大家見一面。”

7 J) c) f: ?9 i1 r0 A    金虎知道這話不妥，但凡可以相見，榮貴一早就會主動介紹，他沒說就是對方的身份有點問題，行走江湖的重要原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苗掌門實在多此一舉，忙低聲道：“苗掌門，咱們身上擔著事，此行自當小心謹慎，甭管這裡住著什麼人，還是不見為好。”

    “不見也罷，只要不是崆峒派的傢伙……”苗三問雖然對規矩生疏，察言觀色的本事卻不差，發現榮貴神色不對，冷臉追問：“難道真是崆峒派的敗類住在這裡？是誰，叫出來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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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因為這句話鬧起來了，苗三問嗓門大，周羽清在屋裡聽得清清楚楚，當著鐵和尚的面，他可嚥不下這口氣，拍案而起，大步走出房間，站在門口大聲道：“苗掌門，崆峒派沒得罪過你，你一口一個‘敗類’，是什麼意思？”

    苗三問大怒，拔出長劍，身後眾人也紛紛亮出兵器，“哈，叫你們敗類還是客氣的，崆峒派踩著武林同道的屍體往上爬，為天下人所不恥，我們本想殺往崆峒山問罪，沒想到今天在這兒遇上了，倒是省事，紫鶴老驢呢？把他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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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 u6 O( P, V  h: L    周羽清也怒了，縱身躍到院中，就要與苗三問拚命。

    “住手，老驢來也。”紫鶴真人從後院走出來，身邊陪著周懷玉與陳錦克，“徒弟，你可太不像話了，這是人家的宅院，主人好心接待，你卻要動刀動劍，還不快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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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H! z# E0 g: z3 l0 q9 \    周羽清強按怒意，向榮貴拱手道：“讓榮兄為難，是周某的錯，請榮兄不要見怪。”

' m1 `1 [0 }3 }. R$ B/ S    榮貴在江湖中的地位與崆峒派監門天差地別，急忙躬身還禮，說出一連串奉承話。

. U( c, J, G2 c+ M6 E% U4 A    真人走過來，笑容滿面，“苗掌門、金大俠……”環拱半圈，嘴不停歇，叫出十四位掌門和七位豪傑的姓氏，分毫不差，好像都是幾十年的老朋友，“諸位遠道而來，乃是貴客。崆峒派不能盡地主之誼也就算了，怎麼能占屋不放？這樣好了。崆峒今晚另尋住處，多少能騰出一兩間房。”

    紫鶴真人一味退讓，榮貴第一個不能同意，苗三問也有點不好意思，帶頭收起長劍，粗聲粗氣地說：“住房事小，崆峒派在京城出賣武林同道，這筆賬。今天不算，以後也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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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我都八十歲了，腦筋早就不靈光了，算來算去也是一筆糊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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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2 f8 I- `) W; s7 \    苗三問重重哼了一聲，知道對方倚老賣老，手一揮。“咱們走！”

    事情到此也不會鬧起來，這回站出來改變事態的是施青覺，他站在門口說：“天色已暗，再尋住處也不方便，我這裡有許多帳篷，可以搭在院子裡。騰出房間來給遠來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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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榮貴向來行事謹慎，心知此舉不妥，可紫鶴真人搶先開口，令他不好反駁。

    “這倒也是個主意，苗掌門。願意留下嗎？咱們促膝長談，沒準能將賬算清。”

+ V+ c9 ~# H5 k) L. y# f    這話像是威脅又像是玩笑。苗三問拿不準，“只要不給榮掌櫃添麻煩，由他決定。”

8 ~, _! R. }" c/ {; h6 u    榮貴已經沒辦法反對了，只得先感謝施青覺，然後歡迎泰山派諸人留下，至於如何分配房間，雙方倒很謙讓，最後是各占一半，鐵山借出許多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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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B# z! d3 o! S$ a) `' X# v) ~    施青覺在京城一直住在程家西莊，苗三問沒見過他，得知身份之後，著實接納，比對崆峒派親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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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貴忙前忙後，大擺宴席，酒過數巡，苗三問終於說出此行的目的，他橫著眼睛睥睨紫鶴真人，像是挑釁似地說：“我們要去邊疆投奔大將軍龐寧，全天下只有他能對付蕭王。”

    真人不以為意，反而替對方著想，“說的也是，據說大將軍正在延攬人才，諸位此去，定能得到重用，就有一點不妥。”

" R' Q1 t% H1 m, @; F    紫鶴真人故意不說，苗三問只得道：“有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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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苗掌門曾經滿城追殺皇太后，最後逼得太后自盡，那可是大將軍龐寧的親妹妹……”

    苗三問差點要拍桌子，看在榮貴和施青覺的面子上，強行忍住，“我們是被蕭王給騙了，程屹看錯人，把江湖同道都給連累了，謀害天子的人，其實是蕭王，這事解釋清楚就行了，再說大家都知道，逼死太后的人是你，不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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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j% `; ~- ^. y( J5 m    紫鶴真人嘿嘿而笑，“還好，太后有一個親弟弟，龐靖當時在場，他可以證明，我好不容易為太后求得大赦。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想說的是，龐寧不會收你們，沒準還會將你們一網打盡。”

: b( F4 j1 d) H+ u9 Q; k  @* r    “挑撥離間！”苗三問忍不住了，站起身，指著同桌的各位掌門說：“這些人個個都是高手，到哪都會被當成貴賓，大將軍求賢若渴，怎麼可能暗藏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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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鶴真人一點也不惱怒，“當初我阻止過你們，可你們不聽，老人家的話，總是沒人聽，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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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話就說，用不著故弄玄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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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問你，天子到底被誰害死，天下可有定論？”

+ T1 h) P* z5 L$ t& ~" y0 Z! }( r' w    “怎麼沒有，大家都知道是蕭王……”

    “你瞧，我替蕭王做事，我都不說肯定的結論，我是問‘天下人’的態度，不是你，也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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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人早晚都會知道真相。”苗三問這麼說，就是承認還沒有定論。

8 \6 Q$ y1 F. q; N    “對啊，你們曾經追殺過太后與公主，這件事是避不過去的，對天下人來說，誰接納你們，誰就是暗害天子的幕後主使者，大將軍龐寧是個聰明人，你說他會不會為了一百餘名‘高手’做蠢事呢？”

9 |. i0 X* P! \/ [6 O    苗三問義憤填膺，“暗害天子的罪名，怎麼會落到我們頭上？”

4 E, W* M& ?' s! X, `) H' O5 b6 E0 T    有師父在，周羽清很少開口，這時說道：“嵩山派掌門姬扶危怎麼沒來？他為人最精明，只怕早猜到結果了。”

/ s' n$ k4 e" q$ \8 @    苗三問掃視一圈，發現好幾位掌門似乎都被說動了，心中更加憤怒，沖店主榮貴一拱手，“得罪了，看來我們與崆峒派的賬不得不算了，來，咱們打一場，提著真人的頭顱去見大將軍，總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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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沒有參加宴席，他一直在等，時至三更，宴席也沒有結束的意思，雙方反而還要大打助興，他決定冒險行動，心想沒準這是更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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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d! ?) U, H2 P- z    南宮壞已經睡下，上官飛找出一套夜行衣穿上，稍加易容，悄悄來到後院上官成的房外，用已經偷偷練習許久的聲音說：“小娃娃，睡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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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甜糕

7 ?" I( X: G. _. a! x    “韓芬？”上官成沒參加宴席，可也沒有入睡，正在屋子裡練功，南宮壞受傷、上官飛束手無策的場景對他刺激頗大，暗自發誓，自己絕不能淪落到這一步，而且要依靠本人的力量，而不是施青覺、上官如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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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 C5 T  V4 N8 @6 Y    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稱呼，上官成又驚又喜，還有點忐忑不安，走到門口：“真是妳嗎？”

    “嘻嘻，除了我還能是誰？我瞧你的房裡沒有亮光，可是有人影在晃動，過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我……我在練功，妳不應該過來，和尚還是要殺妳，妳可打不過他。”上官成沒點燈，一直在黑暗中修煉上官如傳授的須彌芥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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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不過跑得過，再說他們正在喝酒，個個爛醉如泥，待會就得打起來，注意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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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5 N3 O" a# \$ z# ^    自從在懷西館重逢之後，上官成只見過一次韓芬，對她的聲音與說話方式只有大概印象，“妳進來說話。”

( ~  y/ Z0 Z: y- w; y. G2 d! \    “不，我過來打聲招呼，馬上得走，我帶點好吃的給你。”

    半夜送食卻拒絕進門，這對韓芬來說算不上怪事，上官成畢竟年紀尚小，對此沒有生出懷疑，輕輕將房門推開一條縫，“上回我說了一些狠話，妳不會記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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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你是小娃娃，不聽話我就打你屁股，有什麼可記恨的？”

    “嗯。”上官成不是五六歲的小孩了，隱約覺得韓芬親切得有點不太正常。上回見面時她已經有點把他當大人對待了，現在卻又變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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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l% J$ x/ ~. [  g) I    門縫裡遞進來一個油紙小包。上官成接在手裡，“妳真的不進來嗎？今天店裡住的人特別多，妳這樣很容易被發現。”

) n1 t1 x/ G! O    “還是門口比較好，隨時能跑，嘗嘗吧，這是你愛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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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p7 V9 ^$ U    油包裡是一塊甜糕，璧玉城盛產各種甜糕，上官成對之沒有特別喜好。可這是韓芬送來的，他心裡還是喜滋滋的，“妳呢？妳最喜歡吃甜的。”

0 L' a  A  q2 h& W    “我不會虧待自己，留著一塊，正在吃呢。”

    外面傳來咀嚼的聲音，上官成看著手中的食物，歎了口氣。“我不能吃，和尚說了，少吃零食，他說強盜就得在吃的時候放口大嚼，恨不得將幾天的量都吃完，過後還要能挨餓。不亂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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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D5 G# x5 ?6 D$ L    “你又不是強盜……我等會再來。”外面的聲音消失了，上官成透過門縫向外望去，一群醉熏熏的客人走進院內，正從豪言壯語向胡言亂語的階段昇華。

    “咦，我練成了。我真練成了，你們看。我不用力就能飄起來，啊哈，我震山門的輕功天下第一，你們誰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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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 l0 l/ e+ I    “震山門算什麼？瞧我百勝幫的拳法，不，指法，我一根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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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一塊倒下，同時得意地哈哈大笑，其他人伸手拉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3 B; z) a( @8 b0 }7 c2 y    裡面沒有鐵山的人，那些匪徒酒量極佳，喝多了就往地上一倒，從來不會出乖露醜，上官成鄙夷地輕哼一聲，咬了一口甜糕，發現的確挺好吃，與璧玉城不同，別有風味。

    還是韓芬比較好，上官成對這個殺死親生母親的人怎麼也恨不起來，大口吃糕，吃到一半的時候覺得有些頭暈，心想這幾天趕路太多，自己都沒怎麼睡過完整覺，今天的確不該貪黑。

6 j3 W: c2 B5 u/ k' @& B5 i: I9 {    想到待會韓芬可能還會來，上官成揉揉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努力控制睡意，沒過多久，還是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上，靠著門框睡了起來，直到這時，他仍然沒有想起施青覺教給他的任何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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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教訓必須親身經歷才能牢記於心。

6 z6 B7 M1 m' @0 ^+ j% e' o2 i    上官飛躲在屋頂上等待時機，令他惱火的是，那群酒徒躺在庭院裡也不安生，還在吹牛廝打，等了大概一柱香時間，上官飛決定冒險下去，醉鬼們根本不關心向身邊的事，真正的韓芬也不會瞻前顧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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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探出頭，就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叫道：“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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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嚇得魂都要飛了，急忙伏身，再看時，這句話卻不是對他說的。

    泰山派掌門苗三問大步從前院走來，月光照得紅通通的臉膛真發亮，他沒帶劍，衝著地上的醉鬼厲聲呵斥：“滾遠一點，別給泰山派丟人，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掌法。”

    醉鬼都是小門派的弟子，聽到苗三問的聲音，醉意立刻去了四五分，原本扶都扶不起來，這時全都乖乖起身，站到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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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Q- z/ P8 a  T* D. ?2 J    苗三問轉過身，“紫鶴真人，晚輩今晚要領教崆峒派的倏忽掌法。”

! U3 K( c+ C- R0 B5 ]2 q" e    真人不喝酒，皺紋叢生的臉上神情模糊不清，聲音卻是和善的，“唉，八十歲了還得打架，江湖真是不好混啊，也不知道別人會不會笑話。”

" b) u6 E! r/ F; @- g( m    施青覺對這場“打架”非常支持，“紫鶴真人當世活神仙，絕世神功凡人難得一見，誰敢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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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匪跟著起哄，周羽清與周懷玉爭著要替掌門出頭，苗三問大搖其頭，“不行不行，就得是老神仙，你們兄弟兩個的身手我知根知底，打敗你們也沒意思。”

1 \  u/ K: y# R- {% I    苗三問酒後口無遮攔，周氏兄弟臉上掛不住，越發想要上場，都被紫鶴真人攔住，“眾意不可違，大家興致這麼高，我不露兩手怎麼行？唉，勉為其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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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人活動腿腳，苗三問也手舞足蹈，他這時想的已經不是蕭王和大將軍龐甯，只希望擊敗老神仙，成就一段江湖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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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在屋頂一動不敢動，心急如同火燎，緊接著又發生了更讓他著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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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在一名手下耳邊低語幾句，那人接到命令。竟然直奔上官成的房間，顯然是要讓他出來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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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8 D# S& _  o+ Q/ j) x4 d    也不知道上官成吃下甜糕沒有。上官飛覺得今晚的運氣實在不好，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沒有暴露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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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p$ }, G. E( x2 E  N7 C! i, y    紫鶴真人一拍腦門，“哎呀，忘了重要的事情，咱們三更半夜大吵大嚷，會不會打擾別人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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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9 E; I- H% s    “崆峒、泰山兩派掌門比武，幾十年難遇的大事，還睡什麼覺？都叫起來。”苗三問豪情洋溢。只嫌觀眾太少。

- n  Y  l6 m- E; V* i1 J, H% N% P    “不妥不妥，定武鎮是重鎮，官府看管甚嚴，咱們打一架走了，榮東道豈不要受牽連？住人家的、吃人家的，最後卻留下一堆麻煩，我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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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5 d& \- M9 n% ]    榮貴快要向紫鶴真人跪下了。臉上卻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沒事，我榮貴要是連這點麻煩都解決不了，今後哪還有臉接待天下英雄？有官兵上門，我去應對。”

, F. M$ h0 Q* Z, v* X/ R* Q: E    施青覺招手，命令手下止步。“老神仙說得有道理，這裡的確不適合比武，咱們換個地方不就行了？榮兄是此間地主，給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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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i  ~3 B. o# l    榮貴再不敢裝大膽了，立刻給出回答：“離此不遠有處小山坳。離此不遠，隨大家叫嚷。外面聽不到也看不到。”

, O8 u6 e, r1 N0 P& Q    “那還等什麼，這就出發。”苗三問再次帶頭向前院走去，在門口停下，他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更不認得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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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C& W( g" Z    人群哄然離去，施青覺稍做猶豫，對手下兄弟說：“讓他休息吧，小孩子經不起折騰，你留下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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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3 B9 }. P' v& l9 Y    匪徒更想看熱鬧，可鐵和尚的話不敢不聽，只得應是。

4 V' b( J8 f  P9 g    上官飛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繼續等待時機，他雖然害怕施青覺，可是對付一對期待還是信心十足的。

4 t$ S) D2 k3 b3 c    匪徒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覺得無聊，坐在欄杆上，背靠廊柱，打算小憩片刻。

) J, J) P% q. P6 g3 ?6 q    上官飛覺得時機到了，正要動手，只見斜對面房頂上跳下一人，落地無聲，一晃就到了匪徒身邊，一掌下去，匪徒連動都沒動，不是被點穴就是中了＂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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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大吃一驚，想不到竟然有人捷足行登。

    沒一會，那人抗著昏睡的上官成出屋，躍上房頂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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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1 g3 }  e5 K. D    上官飛心中一動，以為是紫鶴真人玩陰招，縱身攔住去路，低聲道：“老神仙，這麼做可不地道……咦，小初？”

) S  Q7 o& V" {% r/ V+ U' L/ Z$ a    初南屏沒有入住客店，他總是獨來獨往，從未試圖救人，鐵山上下都快把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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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開。”初南屏低聲說，右手握住劍柄。

- {+ W4 F* Y# e    “不行，他是我的。”

: G6 N7 Z) j$ Z* m! o4 o% W    話音剛落，初南屏的長劍已經抵在他的咽喉，“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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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居然也會不講道理，上官飛大感意外，“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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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V6 U# b4 F, @, e: F7 x) y    初南屏收起劍。

6 F& I( [, b; A9 q  m    “等等，反正你要救人，把我和南宮壞一塊救走吧。”上官飛急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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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l; s5 g; f- W7 B! E    鐵山的看守並不嚴密，上官飛隨時都能將南宮壞帶走的，他害怕的是沒有保護，兩人又不認得路，逃不出多遠就會被追上，所以他向紫鶴真人求助，見到初南屏，當場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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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X6 O* i! |& {+ O5 ]. u    初南屏沉默片刻，“我在東牆下等你，就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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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大喜，跳下房頂，去找南宮壞。

    院子裡的人幾乎都去觀看比武了，剩下的人也喝多了酒，正在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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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好多比一會，上官飛暗自祈禱，將熟睡的南宮壞抱在懷裡，其它東西都不帶，很快來到東牆外與初南屏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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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0 q0 b8 n" a    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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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失望得都快哭了，在他的印象中，初南屏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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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進退不得，初南屏從牆頭跳下來。

! w7 b6 f# U" w; F0 b, p    “你去哪了？”上官飛小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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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人帶著一名俘虜，我去前院看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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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咱們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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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是你們璧玉城叫蘇藹的人，讓龍王決定吧。”

    “龍王來了？”上官飛暗叫倒楣，才脫離施青覺的虎穴，他和南宮壞又要落入龍王的魔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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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小巷

    在顧慎為與紫鶴真人之間猶豫片刻，上官飛還是決定投奔前者，他瞭解龍王，老道卻顯得深不可測，隨時都可能出賣他。

0 t: o, D' o7 y3 ~  b    初南屏將上官成抗在肩上，貼著牆角，向鎮內快速行進。

    顧慎為一行人以普通商旅的身份入住鎮內的一家客棧，沒有攜帶貨物，有男有女，身上還帶著兵器，本來是有點惹人注目的，可是苗三問等百餘名江湖豪客轟動了定武鎮，他們得以避免成為焦點。

    夜晚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對於見過世面的定武鎮居民來說，榮貴店裡這兩天入住的客人還是顯得過於與眾不同，因此家家緊閉門戶，早早上床睡覺，打定主意，只要不影響到自己家，任他們鬧去。

    因此，當一隊官兵順著街道跑來時，初南屏與上官飛都有點意外，立刻躲進最近的小巷，讓他們經過。

    榮貴看來是惹大麻煩了，這隊官兵少說也有三四百人，由十餘名騎馬軍官帶隊，目標似乎正是榮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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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伍已經過去一半，前面突然傳來命令，全體止步，轉向小巷，排成密集陣型，長槍林立，指著巷內。

    騎馬軍官調頭回來，一名五十餘歲的老軍官喝道：“什麼人深夜在鎮內行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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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內漆黑一片，過了好一會，才有一名異常俊美的年輕人走出來，站在巷口中間，手中握著出鞘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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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軍官大怒，用馬鞭指著劍客。“混帳東西，見到本官還不下跪？把劍放下。身後還有誰？趕快出來。”

    “莫管閒事。”初南屏說。

    老軍官一愣，隨後大笑，左右同僚也跟著笑，都覺得這名劍客是瘋了，“他娘的，瞧你長得跟娘們兒一樣，難不成是女扮男裝？來人，把他抓起來。本官要細細檢查。”

    老軍官表面上對劍客極為輕視，可是在他的示意下，二十名士兵分為兩隊，持槍逼近初南屏。

7 B( k+ G( ^! h4 O; h! t& }6 n    最近的槍尖相距不到一尺，初南屏突然縱身躍起，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從一片槍尖上飛過。奔撲老軍官。

* T) V% W. A  o" o    老軍官吃了一驚，急忙拔刀自保，可他的反應還不如身邊一名小校快。

$ Q8 @, Z6 \+ i6 P4 f" v9 @    小校其貌不揚，身手卻極為俐落，像猴子一樣從馬背上跳起，身體蜷成一團。雙手各持一柄短刀，向初南屏頭頂落去。

    官兵調頭的一瞬間，初南屏就已明白他們有高手指點，他早已注意到這名小校，撲向老軍官只是誘招。小校縱身的剎那，他的劍也改變了方向。

) @# n8 w8 e6 P7 |: T( t" m! j    兩人都相信自己佔據了先機。也都以為對方並非高手，第一次交鋒，不免同時吃了一驚。

    初南屏的這一劍發揮了自己的最佳水準，比當年痴迷於劍法時的狀態沒差多少，竟然沒有刺中目標。

# m& T. o" \7 q0 Q8 G7 U# E    小校更是未留餘力，這一跳如電光火石，身邊的軍官與士兵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可還是遭到突如其來的一劍，不得已轉攻為守，短刀格擋。

6 N) [! b2 ~1 K: E) Y    兩人各自借力，一個跳得更高，一個迅速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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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軍官手中握刀，茫然地望著眼前的場景，竟然忘了自保，猛然覺得坐騎微沉，隨後脖子一涼，已經落入敵手，一個女人的聲音厲聲問：“要死要活？”

    同一瞬間，初南屏落地，小校跳到附近的屋頂上，發出連串大笑，“龍王手下果然無弱兵，它日再戰。”說罷竟然一溜煙地跑了。

    老軍官比所有人都吃驚，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忘了自己遭劫持，抬手叫道：“等等！”隨後才反應過來，忙補充道：“要活，女俠手下留情。”

    數百名官兵持槍待命，沒人敢上前，初南屏對附近的長槍毫不在意，抬頭望著馬匹上的女子，“妳到的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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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P) g  L5 B- \8 ?7 K    “哼，他敢說你像女人，我先讓他當不成男人。”鐵玲瓏出來接應，對老軍官剛才的語言極為不滿。

! j4 R8 R% o) t1 a1 ?* j    老軍官雖然年紀大了，對當不當男人還是很在意的，心中一慌，扔掉手中的刀，“女俠饒命，不是我多管閒事，全是這個牛三兒的主意，他自己跑得倒快，肯定去找同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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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一驚，飛身衝過巷口的二十名官兵。

2 v, w9 X& t1 {# H    巷子裡本應藏著三個人，現在卻只剩下上官飛與南宮壞，上官成不見了。

    上官飛被點中穴道，驚慌地望著初南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 T/ Q4 q2 r4 p. q    數百名官兵橫穿定武鎮，驚動了許多人，從鎮外衝來一大群持刀拿劍的豪客，叫嚷著“殺官兵”，人數雖然不占優，氣勢上卻高出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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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 g$ ^7 K4 c& H7 K    定武雖是重鎮，駐紮此地的官兵多達數千，卻不是那種能上得戰場的正規軍隊，一聽到黑暗中有人叫喊“殺官兵”，影影綽綽似乎有成千上萬人之多，帶頭軍官又已落入一個女人手裡，眾兵不用命令，齊發一聲喊，扔下兵器，轉身順著來路就跑，奔向鎮外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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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9 \% U' e  Y2 z$ n* q2 U5 J    紫鶴真人與苗三問的比武還是沒打起來，榮貴為人謹慎，派出夥計監視官府動向，發現官兵有異動，立刻回報，苗三問等江湖豪傑滿腦子都是投奔龐寧造反的想法，聽說官兵要來抓人，仗著酒勁兒，轉身殺了回來。

2 ]& V0 h) [& t% H, |" m' e$ ~5 r    街上撇了一地的刀槍與旗幟，官兵卻只剩下一個，老軍官孤零零地騎在馬背上，雙臂張開，像木偶一樣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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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將他包圍，苗三問上下打量著他，“你被點穴了？”

    老軍官眼珠亂轉，發現眾人看自己的神色不太對，壯膽回頭，“咦？那個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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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d5 \# e% Z7 n; {    他身後空無一人，支持者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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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  q4 a) C; m# s    苗三問一把將老軍官拉下來，“說，你是奉誰的命令來抓人的？是不是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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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軍官哭喪著臉。“道爺饒命，我哪知道那個孩子有道爺護著？全是牛三兒。他說孩子是賊人後代，活捉到手能得三千兩賞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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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孩子？”苗三問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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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進鎮的一個孩子，也住在榮貴家裡，道爺不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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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d- s  g7 g8 G    “榮貴？鐵和尚？老鶴？”苗三問叫出三個名字，沒得到一次回應，這才發現跟隨自己的只有十四家門派的弟子，“搞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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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一聽說官兵出動，立刻率領手下返回客店。榮貴與崆峒派四人都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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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店裡沒有變化，前院的帳篷裡睡著喝多的酒徒，後院空蕩蕩的，只有一名鐵山匪徒坐在欄杆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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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5 W3 ]) t" ]; ?; Y    施青覺幾步衝進上官成房間，很快出來，對紫鶴真人說：“老神仙。動作夠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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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p# j: Y4 A- F7 u    紫鶴真人一臉嚴肅，“還行，骨頭沒散架，你的這位弟兄只是暈過去，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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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事，我有事。上官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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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鶴真人兩手一攤，“啊，不在屋裡嗎？”

    十幾名匪徒聚到領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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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d4 Z5 V/ N3 m" S1 \    一名匪徒匆匆趕去，沒一會站在門口大聲報告：“人沒了。應該沒走遠，現在去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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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著急。”施青覺全身開始蓄勁。“先跟老神仙打一架再說。”

# k7 |4 a9 M  ^; R    “哎，我長得這麼不順眼嗎？八十歲了，每個人都想找我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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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w, Z3 B  B2 ^$ E6 d3 _% p1 ^% }    施青覺非常確信，劫走上官成的就是紫鶴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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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A+ o* }4 ~    “還有我，也想向老神仙討教。”從屋頂上跳下一個人來，持劍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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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你不是一直看著上官成嗎？他去哪了，你肯定知道。”紫鶴真人說。

! Q( F6 L8 l  w7 f& q5 k! l    “被你派人搶走了。”初南屏止步，站在庭院中間。

- Q* e" c- J" g    紫鶴真人一臉苦相，周懷玉得替掌門出頭了，大聲道：“崆峒派四個人都在這兒，從來沒脫離你鐵和尚的視線，栽贓陷害也沒有這麼明目張膽的。”

    “老神仙與上官飛眉來眼去，以為我沒看到嗎？”施青覺冷冷地說，“上官飛騙走了上官成，過後再交給你們，換取崆峒派保護，我說得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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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錯。”說出這兩個字的是初南屏，“上官飛只是誘餌，崆峒派早已在鎮上安排了更多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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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A) t/ Y% T4 V! W    這回紫鶴真人是真的迷糊了，“等等，更多高手？事情不對勁兒，上官飛呢？”

    “在龍王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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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來了？”紫鶴鬆了口氣，“總算來個講道理的人。快出來吧，大家一塊把事情說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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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是從前院走過來的，身後跟著警覺的鐵玲瓏、慌張的上官飛和萎靡的蘇藹，他先在前院將俘虜救出來。

. H. \* d8 I! \' N' W    三方人各占一邊，顧慎為先開口，他晚了一步，必須儘快弄清真相，“紫鶴真人拉攏了上官飛。”

    “互相幫助，算不上拉攏。”紫鶴真人不再否認，臉上仍然笑嘻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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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帶走了上官成，可是在小巷裡被官兵包圍，初南屏迎敵的時候，悄悄來了兩個人，一個點中我的穴道，一個偷走了上官成，我覺得那是崆峒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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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4 f) q0 T) f    “和我動手是的是個高手，手裡拿著兩把一尺長的短刀。”初南屏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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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可能是崆峒派的人。”紫鶴真人驚訝地說，“崆峒派沒有雙刀功夫，再說我要上官成是與顧慎為談判，幹嘛要藏著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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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  A+ I6 R" S9 m, C4 s5 ~* p; ^    “我不相信你。”施青覺生硬地說，從顧慎為出現的那一刻起，他蓄的勁更盛了，不是為了比武，而是為了顯示自己是鐵山領袖，能與龍王平起平坐。

: ]: y9 }8 x8 D8 \' ~    “我相信。”顧慎為的聲音相比之下就平淡多了，“咱們面對同一個敵人，最好聯手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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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意。”紫鶴真人第一個贊同。

    施青覺還在尋思，外面傳來吵吵嚷嚷的叫聲，苗三問等人回來了。

1月23

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挫銳

    老軍官姓倪，是一名軍侯，不大不小的官兒，他謙卑地表示，自己年輕的時候曾經拜一名高手為師，可惜不記得高手的名字了，因此他算半個江湖人士，雖然身在軍營，卻一直保持著與江湖的交往，榮貴可以證明，他這些年來仗義疏財，解救不少豪傑於困境之中，只是他做事不為名，也從來不留對方的姓名。

6 P* M- x1 J. F" T8 n" A    榮貴勉強點點頭，擠出笑容，“倪軍侯是個好人。”

    倪軍侯眉飛色舞，“不是在下自吹，在這定武鎮我說的算，瞧諸位好像是有點小誤會，希望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化干戈為玉帛，坐下來談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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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o8 j$ X( q5 t1 H    要不是雙腿抖得太厲害，倪軍侯這番話還是有一些感染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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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o. m8 T  m    苗三問首先瞧不起他，“在這裡你說的算？”

    “不不不，大俠別誤會，不是‘這裡’，是定武鎮，準確地說，是定武鎮軍營，當然，我上面還有一位軍司馬，不過他不怎麼管事，與我乃是生死之交，什麼事情都交給我管。”

    “這位軍司馬真是瞎了眼睛。”苗三問將倪軍侯推到一邊，邁前三步，衝顧慎為一拱手，“龍王，從前是錯怪你了，沒什麼說的，江湖人敢做敢擔，我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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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Y1 p5 Y# A7 t% Z    苗三問語氣頗衝，沒有一點“道歉”的意思，看他的樣子，對方若不接受，他就要大打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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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1 C  A& I$ A; F7 b- P    顧慎為點下頭，“請不要再叫我龍王。我姓顧，叫我顧慎為就好。”

    “叫什麼不重要。其實我們一直想見龍王，可是你神出鬼沒的，誰也找不著，我們想問一句：當今天下大亂，蕭王暗害天子明奪帝位，江湖義士都要去投奔大將軍龐寧，一道鏟奸除惡，恢復朝綱。你要不要參加？”

; u, }7 h, W/ e' B1 b    “我不是中原人。”顧慎為用這句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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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t# y9 \  q. {    “那些西域殺手……”苗三問大手一揮，“算了，我也只是問問，你既然不願意，我們也沒什麼可說的，大家今後井水不犯河水，請你將俘虜還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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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三問指著蘇藹。蘇藹對他怒目而視。

! d7 G( J% \+ U% `% k) Y    蘇藹知道上官如與公主要去刺殺蕭王，因此冒險潛行至前面的廳堂附近，結果沒找到蕭王，也沒發現上官如的足跡，天黑之後，撞上一群江湖豪客。他行為隱蔽，被當成西域殺手，雙方打了一場，蘇藹寡不敵眾，失手被擒。要不是有人認出他是龍王身邊侍者，當場就會被殺死。

! j) a! Y$ h- O, {$ h    “我也想問一句。既然誤會已經澄清，諸位為何還要扣押我的隨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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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顧老弟不用騙我們，這人叫蘇藹，來自西域璧玉國，是上官教頭的傳令官，那個女人護著公主，與蕭王狼狽為奸……”

1 F5 h7 s5 M6 N6 f    “虧你還是一派掌門，嘴裡放尊重些。”蘇藹不能忍受有人對上官如不敬。

4 ~- B" |0 ~+ P9 n    苗三問性子急躁，在執掌泰山派的這些年間，一直遵守師訓，凡事三思而後行，他做到了，心裡也積鬱不少悶氣，自從參加程屹組織的京城暴亂，他的真實性格就一點點顯示出來，如脫韁野馬，再也不受控制了。

    “他娘的，不尊重又怎樣？我早就看清了，什麼鐵山、崆峒派、龍王，全是一丘之貉，不就是想阻止我們前往西北嗎？別等了，今晚就決出勝負！”

! C9 c6 i. m$ z0 J( }    “被看穿了。”紫鶴真人無奈地說，他倒是很願意與另外兩方成為“一丘之貉”。

    苗三問隊中不乏謹慎之士，一是酒勁未退，二是群情激昂，因此沒人站出來緩和氣氛，除了醉倒不起的，還剩七十餘人，全都圍上來。

& I" O( _$ R$ I& N4 g0 v7 r    倪軍侯嚇得臉都白了，喃喃道：“巔峰之決，難得一見，我還是站在一邊……”剛退後半步，就被人推出兩三步。

    混戰一觸即發，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號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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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軍侯心中大喜，臉上卻皺眉，顯得很不滿，“怎麼回事，沒我的命令竟然有人調兵？哦，肯定是軍司馬大人，他是個古板人，對江湖一竅不通，估計是聽說我被抓，帶領全軍來救人，八千……一萬士兵，足足一萬，諸位還是暫避鋒芒為好，我指條路……不想逃走，那也好辦，待我前去勸退大軍，一句話的事兒……”

) e- ^! E7 T' O! _3 [% n" L    苗三問長劍在倪軍侯眼前一晃，“閉嘴，我們就算走，也要先殺了你這個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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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軍侯腳底一軟，險些摔倒，再不敢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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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決定投奔大將軍龐寧對抗蕭王，苗三問就已經變得不顧一切了，這時更是如此，大聲道：“號角聲還遠，夠咱們打一架的，先殺崆峒派敗類，再除鐵山盜匪，顧慎為不給面子，也一塊殺，他們都是蕭王的狗腿子，一個別留！全拿去給大將軍當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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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 B9 \- {" U( k! e& _    鐵山已經投靠龐寧，施青覺在酒桌上沒有提起，苗三問本來猜出幾分，一時興起，全給忘在腦後。

2 l& I5 t6 M9 N4 |    紫鶴真人借用顧慎為剛才說過的話，“看來咱們真是遇到共同的敵人了，不如先撤退再商量對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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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6 y. r5 g$ O3 @1 H& _6 s$ N    施青覺卻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就在苗三問說話期間，四五十名鐵山匪徒已經聚齊，一個也沒醉倒，他們的武功或許比不上各派弟子，比勇鬥狠卻高出一大截，面對數量占優的對手，沒有絲毫怯意，即使剛才還齊聚一桌拼酒，這時也一律投以兇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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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三問與施青覺都起了殺心，紫鶴真人希望越亂越好，唯一想要阻止殺戮的就只有顧慎為了。

3 r. D! g2 D! N9 X. u6 O    “想殺人，好！”顧慎為第一個動手，可是選擇的目標卻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一掌擊向了施青覺。

% A) |" _! T5 n" F# [! I    施青覺更意外，反應卻不慢，揮拳迎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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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都沒使用技巧，比拚的只是速度與力道。拳掌相交，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隨後兩人又各出三招，每一次都是實打實地硬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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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4 y3 I* J9 h( f  T6 R6 ], H- b    紫鶴真人帶著弟子們避讓，苗三問等人則站在對面，呆呆地望著這一幕，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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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匪徒們知道鐵和尚的脾氣，都沒有上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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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招已過，顧慎為站在原地，“四諦伽藍好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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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也站在原地。與顧慎為相隔不過數尺，臉上一片赤紅，唇上的疤痕像是要破裂流血，他硬接顧慎為掌力，又不肯後退緩解，一股濁氣在經脈內亂衝亂撞，再打下去必受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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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四諦伽藍”四個字。施青覺一愣，終於後退三步，臉上赤潮稍減，“須彌芥？”

2 `7 E- \' |8 i" t7 Q( W    “嗯。”

    顧慎為剛才沒用無道神功與死人經，全憑須彌芥真氣與施青覺鬥力，他用合和勁對它稍加改造。就算是四諦伽藍的高僧親自領教，也看不出破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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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青覺服氣了，明白顧慎為為什麼第一個向自己出手，微微躬身，“一日為主。終身為主，鐵山唯顧公子馬首是瞻。請您下令。”

    鐵山匪徒大多數是當年西域的老人，對龍王不自覺地懷有敬畏，鐵和尚服軟，他們坦然接受，少量新人心中有疑惑也不敢表現出來。

    顧慎為挫掉施青覺銳氣，轉向崆峒派四人，“老神仙一直說要與我聯手，我習慣做主，貴派能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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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P  [6 W) @  Y  _0 L& h1 O: J    “接受。”紫鶴真人馬上說，背後擺手，不讓周氏兄弟開口。

    顧慎為大步走到苗三問面前，“我不是中原人，不關心誰當皇帝，沒人能讓我俯首稱臣，也不怕挑戰，你想打，咱們就來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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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0 U( ^! Y    苗三問突然心生怯意，可他是大派掌門，將面子看得比性命還重，於是誇張地哈哈大笑，猛地揮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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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先發出大笑，苗三問還是有實力與顧慎為大鬥一場的，可他太想在氣勢上壓過對方，將心中意圖暴露得一乾二淨。

' x0 C$ H3 X4 d% `, n& n' U) j    在大多數人看來，泰山派掌門先發制人，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其實是對方先拔刀，他的劍招才發出一半，明晃晃的刀尖已經逼近咽喉。

    壞了，苗三問心一沉，手中的劍仍然繼續刺出，卻已不剩半分氣勢。

2 ~7 x6 [& Y: H1 F, y3 D    刀鋒一轉，貼著苗三問的脖子掠過，顧慎為上前一步，將泰山派掌門手中長劍奪了過來。

- |: D7 B, ~7 p    這又是苗三問意想不到的一招，他的力道半途而廢，擋不住顧慎為的奪刃。

1 o  D9 e; u3 _' E1 v% _7 y/ x) `    顧慎為收回狹刀，將長劍向地上一插，與苗三問並肩，方向完全相反，對七八十名各派弟子說：“諸位都來自山東門派，卻要去西北投靠大將軍龐寧，難道不怕老家遭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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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b( `2 B1 f& z7 ]4 _    包括苗三問在內，每個人都怕，但他們被逼上絕路，盼望著龐寧能夠一舉獲勝，令蕭王來不及處置各家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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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r! L* f+ o    眾人面面相覷，被顧慎為的話打動，又納悶泰山派掌門是怎麼敗的，幹嘛站在原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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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三問沒被點穴，只是陷入茫然，不知道該怎麼動，自己的長劍一招就被奪走，雖然不服氣，卻沒法解釋，認輸與再戰，都不是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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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O- W$ V2 H/ p' C  L  d. U0 m    顧慎為非常清楚，時機比語言更重要，眼下就是時機，稍縱即逝，他得牢牢抓住，“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你們被朝堂騙過一次，為何還要攪在其中？大將軍龐寧孤立無援，自身難保，絕非好去處，諸位不如重返江湖，隔山觀虎鬥。”

4 L# b3 T1 d6 i" g' T7 j    “蕭王不會放過我們的。”一人說道。

! T2 V2 S) J+ J/ J5 _    “而且他殺了我們那麼多人，此仇必須得報。”另一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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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0 h: H  @- U# x2 o% m( N    “想報仇，就更要以長搏短，你們誰會帶兵打仗？誰會運籌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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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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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軍面前，江湖人如散沙，再多也沒用；十步之內，百萬士兵無立足之地。你們想報仇，不求十步之內，反而離仇人越來越遠，想成功，比登天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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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Q, I. b7 _, r    還是沒人吱聲，苗三問抬手撓頭，不想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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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鶴真人扭頭對徒弟周羽清小聲說：“學一學，我也說過類似的話，效果可差遠了，這個人能在西域呼風喚雨，靠的不只是刀，還有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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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羽清說不了話，心裡卻不太服氣，憑他的經驗，苗三問等人還是會隨時反目，定武鎮的軍隊也快要到了，顧慎為的嘴巴怕是要失去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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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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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S; x1 H3 P9 Q4 `$ h    顧慎為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他曾經多次當眾力爭某個群體的支持，基本都獲得了成功，許多支持為時甚短，甚至等不到天亮，也有一些持續至今。

    成功並非偶然，顧慎為深諳其中訣竅：眼前這群江湖人耀武揚威，其實色厲內荏，心裡藏著強烈的不安，他們像一群迷路者，迫切需要一位領袖指示前路，而苗三問顯然不堪重任，他本人早已迷失方向，正帶頭走向死路。

    只有在這種情況下，顧慎為的爭取才有效果。

    他也知道，江湖人的效忠不會持久，當他聲稱自己不是中原人時，就已經注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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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忠於朝廷，卻遭人利用、被人陷害，如果你們相信我，我願意替你們解釋清楚。”

    “你有什麼本事？誰會聽你的話？”苗三問終於清醒過來，沒好意思拔起地上的長劍，退後數步，仍擺出一副要繼續打下去的架勢，最熟悉泰山派武功的人卻能看出破綻，他根本沒有蓄力，只是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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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 F9 A* \( A" g2 B9 n* _2 D    顧慎為不瞭解泰山派，但他還是能看出苗三問並無鬥志，收刀入鞘，“我也曾經被栽贓陷害，可我從中解脫了，這就是我的本事。至於我說的話，上至蕭王下到普通將官，都會聽。”

    這番話顯得很自大，許多江湖人卻寧願相信，他們都是從京城來的，親眼目睹顧慎為化險為夷，相信他真有本事，但他們仍需要更多證據，苗三問一把將倪軍侯拉過來，“這就是一位普通將官，讓我們瞧瞧你說話有用沒。”

9 g: v2 R. D7 B  U$ I    倪軍侯已經糊塗了，這些人一會是敵人。一會是朋友，出手沒幾招就服軟，跟他想像中的場景大不一樣，顧慎為在他眼裡過於年輕過於嚴肅，不像是經常從鎮上經過的江湖人，他有點拿不準。既然別人都表示尊敬，他也絕不會背道而馳，“有用有用，顧大俠天下聞名，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只要他一句話，在下願意赴湯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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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M7 N1 _6 X3 K9 D- h3 N* H    苗三問將沒用的倪軍侯推開，恰好聽到又傳來一聲號角，“先請顧公子幫我們將官兵驅退吧。你若是說話有用，這肯定是舉手之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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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沉默片刻，顯出一絲為難，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之後，他說：“這很容易，我寫幾個字就好，無需我親自出馬。”

* R& S; u% L( r8 W: ], o5 O2 G8 y( @    苗三問等人驚訝得睜大眼睛，就連崆峒派和鐵山諸人也感到意外。顧慎為實在將自己的本事吹得太大了一些。

    “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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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U3 f. m7 Q- Y3 l# {    顧慎為話一出口，店主榮貴飛奔去取。他對龍王略有耳聞，知道這曾經是西域的大人物，要說能在定武鎮指揮駐軍，他可不太相信，可是又覺得此人絕不會說謊。

    紙筆很快拿來，蘇藹雙手捧紙。榮貴舉硯，顧慎為執筆，藉著月光，刷刷寫了幾個字，將筆還給榮貴。將紙折好，原地轉了一圈，尋找送信之人。

9 u2 l$ c" J/ ^# j2 I; p    “我去送信，軍司馬大人是我至交好友。”倪軍侯自告奮勇，顧慎為沒理他。

/ y1 |3 _" `) g) D; t6 I( o, L7 P2 e) p0 @    榮貴沒看清紙上寫的是什麼，可寫信這個舉動還是令他增加幾分信心，於是請纓道：“我可以去送信，軍司馬大人認得我。”

    “你是地主，送信不妥。”顧慎為拒絕，邁步來到紫鶴真人面前，“這封信非得崆峒派的弟子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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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 [6 [! C& }6 i    紫鶴真人先是張口結舌，然後笑了，笑得跟孩子一樣開心，“為什麼非得是我崆峒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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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掌門不相信我，鐵山不宜見官，我的隨從人生地不熟，所以必須是崆峒派，我記得真人親口承諾，願意讓我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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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0 R+ Q  \- l' n9 H. c+ d2 ^5 H4 J0 L    紫鶴真人笑得更開心了，“哎呀，這個……你的話總有人聽，起碼我會聽，嘿嘿，錦克，你去送信。”

; N; ~- x2 w: s7 f    “啊？我去送信？”陳錦春似乎不太情願，又有點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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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0 K* f    “沒錯，我對顧慎為充滿信心，所以你此番送信必定成功，沒什麼可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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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h$ ~( d3 B, Y$ A    “是，我不擔心。”陳錦克恭恭敬敬地從顧慎為手裡接過無封之信，向紫鶴真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轉身跑向大門。

+ K. A/ f0 @; J; a6 a    苗三問等人讓路，半信半疑，信的程度又高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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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兄弟冷著臉，一個說不了話，一個不敢說話，唯有紫鶴真人笑容不減，“對了，你不在京城待著，也跑到西北幹嘛？是為了救人嗎？”

6 W  x6 s& v. p: M0 S    “嗯，而且已經救出來了。”顧慎為指著蘇藹，他的確是一路追蹤苗三問等人而來的，途中還參考了初南屏留下的記號。

    “那就好。”紫鶴真人頻頻點頭。

    顧慎為重又走回庭院另一邊，拔出地上的長劍，雙手捧著，送還苗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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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三問尷尬地接下，語氣緩和許多，“醜話說在前頭，我們不向蕭王投降，也不會忘記諸同道枉死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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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我無意干涉。”

    早有急切的江湖人跑到外面查看情況，第一撥跑回來，“至少有一千官兵，已經進鎮，離這裡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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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U0 j1 u5 x    顧慎為毫不在意，走到蘇藹身邊，低聲與他交談。

  `% }4 C6 Z# R- o% M1 g6 m& E    第二撥很快也回來了，“一位將軍接見了崆峒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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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軍侯心中沒底，不敢靠近顧慎為，踅到苗三問身邊，小聲說：“其實還是由我去見軍司馬比較好，當官的規矩多，崆峒派弟子未必……”

4 s8 D4 _$ r4 a* `  ]3 L/ L, s    苗三問兩眼一瞪，“事情談不攏，我們先殺你開祭，然後來一場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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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軍侯臉刷地白了，“用不著血戰，實在不行，你們拿我當人質也行……”

) ~( A( b. y' _* o    第三撥人回來，聲音急切，“官兵就要到了。”

    顧慎為不為所動，各派弟子的信心卻一下子丟掉多半，紛紛亮出兵器，圍在苗三問身邊，尋問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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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苗三問身為掌門，畢竟見識多些。“真要開打，大家別聚在一塊，也別去開闊的地方，就在鎮子裡動手，我就不信，咱們一百多名英雄好漢。打不過千餘名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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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這個老傢伙，用他吸引官兵注意。”有人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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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軍侯就是被指到的“老傢伙”，愁眉苦臉地說：“別介，軍司馬大人雖然跟我關係不錯，沒準黑暗裡看不清人，一箭射來……”

    第四撥回來得更快，“官兵退了！官兵退了！”

    就在幾人身後，崆峒派弟子陳錦克也回來了，一句話不說。徑直走到紫鶴真人身後，垂首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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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馬蹄聲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有人不太相信，跑出觀看，終於證實消息不假，官兵在離客店只差半條街時，全體撤退了，一個沒留。甚至沒人來要倪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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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沒人再懷疑顧慎為了，苗三問與其他掌門互視一眼。十幾人一塊走向顧慎為，同時向他拱手，仍由苗三問代為開口，“顧公子，咱們……談談吧。”

    “不急，眼下夜色已深。各位忙碌半晚，也該休息了，明天再談不遲。這位蘇藹，就留在我身邊吧。”

1 D8 m2 d5 L3 i    “當然，從前有些誤會……明天再談。哈哈，明天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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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5 |4 i2 N$ ~+ o) i4 p    苗三問告退，分別回房進帳休息，倪軍侯仍然扣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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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e1 R2 Z6 Z" R$ W- U    紫鶴真人笑道：“咱們呢？好幾天不見，我可挺想跟你促膝夜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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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會先來登門拜訪真人，鐵山是我的熟人，我想先跟他們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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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鶴真人並未堅持，帶著徒子徒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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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對鐵山高看一眼，施青覺有點意外，非常正式地躬身行禮，他身後的匪徒們卻受寵若驚，全都模仿當年的龍軍，單腿跪下，就連那些沒見過龍王的人，也受到感染，跪的時候一點也不猶豫。

( X* v( O7 [# ]- M    顧慎為接受跪拜，然後邀請施青覺進屋交談，其他人都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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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 \1 y' d( o" d/ g! f! i    上官飛從未懷疑顧慎為的能力，可今晚還是有點吃驚，小聲問初南屏：“龍王連中原的勢力都掌握了？”

' R; `$ D0 _9 d% r7 m$ u6 H) b    初南屏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瞭解，上官飛好奇的目光轉向鐵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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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 v1 B. g, |  `    鐵玲瓏也看著他，感興趣的卻是另一件事，“你膽子不小啊，顧慎為把人交給你，你竟然敢帶著她不辭而別。”

    因為這件事，上官飛的心一直就在懸著，湊到鐵玲瓏身邊，用討好的語氣問：“他很生氣嗎？其實我是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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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A# E3 U* ^: v# ^5 d    “他生不生氣誰能看得出來？不過——你真喜歡上那個不男不女的傢伙了？”

    上官飛臉有點紅，“瞧妳說的，她是女人，如假包換。”

% k* T+ X3 x4 y    鐵玲瓏鄙夷地撇撇嘴，“才認識幾天……你們兩個真是一對兒。”

    “妳也這麼覺得？”上官飛眼睛一亮，連得罪顧慎為的事都給忘了，“我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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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0 E/ d0 L" f4 U5 L    “停停，我不感興趣。”鐵玲瓏急忙制止，看了一眼初南屏，那才是真不感興趣的人，“你應該瞭解顧慎為是什麼人，趕快想想你們兩個對他有什麼用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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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認真地點點頭，心裡納悶，鐵玲瓏對自己態度和善，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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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施青覺說起上官成，他不會道歉，只會解釋：“上官成是大頭神的外孫，應該到鐵山歷練幾年，在金鵬堡裡養尊處優，對他沒有好處。”

    “我同意，而且他自己選擇跟你走，別人更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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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把他找回來，不出三天……”

- @- g1 |- P1 q    “你知道搶走他的人是誰？”

2 T* x+ j- N2 `% g1 a    施青覺猶豫片刻，“我猜是小閼氏，但是你放心，她不會傷害上官成，我負責要人回來，不用你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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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B+ [: t$ `$ w/ S& Q    施青覺說得比較委婉，顧慎為卻再清楚不過，如果真是小閼氏劫走了上官成，針對的目標就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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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非只有他一個人的仇恨歷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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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生意

6 V9 x9 q* F) k& c' f9 E    休息時間不長，紫鶴真人睡的卻不錯，神采奕奕，臉上的皺紋好像也少了一些，“養生之道在於少思，多思則慮，多慮則衰。我還想再活個二十年，所以從來不想太多，哈哈。可我不是為自己而活，我是為崆峒派著想，‘百歲掌門神仙飛昇’，憑著這個傳說，崆峒派即使不出高手，也能維持地位，長短就不一定了，十年？二十年？”

    “真人神機妙算，無論是在江湖還是在朝堂，都能屹立不倒，天下人都以為你想得很多呢。”顧慎為遵守諾言，次日一早過來拜訪，由於沒有多餘房間，周氏兄弟與陳錦克出屋，站在門口充當守衛。

    “恰恰相反。”作為少思的表現之一，真人從不費心去猜對方的話中之意，“我能屹立不倒，是因為想得少，比如太后，人人都以為我忘恩負義，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做了一切所能做的，太后自己改了主意，沒有前往羽林軍，而是帶著御璽去找皇帝，結果害了自己也害了皇帝。我呢，沒有辦法，也不去多想。悲哀是一種多餘的情緒，既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也不利於身體健康。所以我去掉多餘，只留主幹。太后在天有靈，也不會在意的，大多數時候她都很聰明，知道我沒有其它選擇。”

. ?# p9 p$ l3 h$ a' |, r    紫鶴真人的語氣不像是解釋，倒像是炫耀，“再比如，一看到你，我就只想到一件事，御璽、御璽、御璽，為了御璽，蕭王已經做出巨大讓步，甚至特赦了公主。”

    “蕭王以為我會殺死公主。”顧慎為也一樣。無論紫鶴說什麼、說多少，他也只聽到“御璽”兩個字。

* K) A) P( W3 q  ~) Z' t    “可你沒有，呵呵。”紫鶴真人讚許地點點頭，“你不想被人利用，對此我非常贊同。一旦為人家當了刀劍，就免不了當刀劍的命運——刀鏽劍鈍，自然要被拋棄，年輕人懂得這個道理的可不多，他們爭搶著比誰鋒利，有時候你不用都不行。”

) g: B' r6 ?8 \6 p0 m9 _/ A    “御璽不在我身上。”顧慎為對閒聊的興趣消失了。

$ m* Y* t. Y/ b    “看得出來。蕭王都快急白了頭，他正等著你提出條件呢。”

6 V+ ^0 X2 M( E$ V    “我說過，使團返回西域之前，我沒有條件可提。”

    “你是說過，可事情比你想得複雜，你拿走的是傳國御璽。六璽當中數它最重要，沒有它，新皇無法登基，沒有新皇，就沒法冊封賞賜西域各國使團，使團萬里遠來，總不能兩手空空地回去吧？何況有一位璧玉王還不見了。總之問題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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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些我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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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好習慣，讓蕭王去想吧，這本來就是他的職責，至於我們崆峒派，自願受你驅使，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允許我充當你與蕭王的中間人。唉，希望你能理解，崆峒派與蕭王的交情還不夠深厚。需要儘快立一點功勞才行。”

( t# f1 z5 f2 _% K; z3 k& i0 a! L    “我非常理解，真人的要求合情合理，對我也有好處，我必須接受。”

    真人大笑，“多說一句。顧慎為，你可太會利用人了，居然想到我手裡有兵部行文。”

! e6 ]% K7 E% C, }' m- B    “其實我不知道你手裡有什麼，我只是想，崆峒派剛剛得到蕭王歡心，出門在外，總得從蕭王那裡要點什麼，以便隨時調用地方官員和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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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q' I" `  A. x$ y    真人一邊笑一邊搖頭，“看來你比我想得還少，你會長命百歲的，肯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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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2 U/ t( ~    顧慎為昨晚在紙隨便寫了幾個字，真正讓官兵撤退的其實是送信者陳錦克，他用目光向掌門求證若干次，才確信紫鶴真人心甘情願被“利用”。

3 r: D$ ?5 l" g2 A9 k    “我會跟真人一樣，努力活到百歲的。當著江湖同道的面，你不好意思使用蕭王給你的文書，不如以後就由我來用吧。”

    “好啊。”紫鶴真人痛快地同意了，可是直到顧慎為告辭，他也沒將兵部行文拿出來。

( o. Q! ~8 e3 q; _3 m) d, w    分手的時候，兩人之間的猜疑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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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下，顧慎為與苗三問等人之間的交談就簡單許多。

    離西北大軍越來越近，十四位掌門的信心卻日益低落，皇帝駕崩、蕭王控權，天下卻沒有因此大亂，一路走來，連叛軍的消息都沒聽說過。

8 T, ^! K% x! O2 f) m    大將軍龐寧一呼百應的情形似乎不會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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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三問等人如今的要求很低，希望能去掉頭上賊兵的稱號，他們寧願重回江湖，發誓再不參與朝堂之爭，雖然不肯公開向蕭王投降，但所謂報仇也只是說說而已，每個人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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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的條件也很簡單，“陪我去一趟金門關，在那裡，你們和你們的門派都會都得特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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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z# s8 S$ t: m% f# m    “金門關？那裡是去往西域的門戶，你不是要把我們帶到西域去吧？”苗三問疑惑地說，作為名門正派的掌門，他寧可死在中原，也不會逃往天蠻夷之地。

1 ]! `  e8 i+ z2 f$ o' W9 n    “得到特赦之後，去哪裡是你們自己的事。金門關有一樁功勞等著大家，立功之後，特赦順理成章。”

    諸掌門互視一眼，同時點頭，苗三問站起身，“好，我們相信你，就去一趟金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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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 W- S+ B* f0 g    在掌門身後，還有五六人參與談判，本來是沒資格開口的，其中一位的疑惑太深，見苗三問似乎這就要告辭，只得壯膽插口道：“金門關能有什麼大事？那裡與大將軍龐寧相隔數百里，跟北庭小閼氏離得更遠，出關就是沙漠，對面是樓蘭國，幾十年來對中原俯首貼耳。”

    “這位是金虎，河東的好漢。”苗三問介紹道，對他的僭越之舉沒有表示出在意。

    “嗯，金大俠對西邊很瞭解。”

  Y7 L: d+ r2 V    “我在這邊有點生意，每年都要來走走。”金虎囁嚅道，昨晚他喝多了，躺在帳篷裡一覺睡到天亮，對昨晚的變故所知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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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好，我正需要一位熟悉邊情的人，如果可以的話，金大俠今後一段時間就跟在我身邊吧。”

    “啊？”金虎這一驚可不小，臉上肌肉顫動，越發顯得兇殘，只是眼珠轉來轉去，沒有一絲豪氣，“我也不算太熟……榮貴更熟。”

0 D$ K& z& b9 f/ e    苗三問眉頭一皺，轉身將金虎拽到身邊，“推來推去浪費時間，今後你就跟在顧公子身邊，傳話也方便。”

7 g" F- n+ H8 t* a- v    “讓我想想，怕是……”沒等金虎把話說完，苗三問已經與眾掌門向顧慎為拱手告退了，至於他一開始提出的疑問，沒人回答，也沒人在意。

    顧慎為住在另一家客棧裡，在這裡借用了榮貴的客廳，“跟我一塊回去，明天咱們就出發。”

1 N: i" |5 W, p8 U: ?) V) S3 s    直到走到大街上，金虎才反應過來，“顧公子，能說說要我具體做什麼嗎？只要是能做的，我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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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q2 n& K    “很簡單，幫我傳個話，介紹一下風土人情什麼的。”

7 f" F1 R" @6 H) D6 E0 Z1 [    “哦。”金虎稍稍放心，“其實我也不瞭解多少，每次來都是急匆匆的，呵呵，就是覺得西邊的面比河東好吃一點。”

4 Q+ l+ u  o* |- n5 ?' K    “不錯，這就是我想知道的，我喜歡吃麵食，到了金門關，你要介紹一家好館子。”顧慎為隨口閒聊。

    昨晚的鬧騰對定武鎮沒多大影響，街上仍然人來人往，一多半都是來往客商，兩人邊走邊聊，金虎的兇殘相貌比顧慎為腰間的狹刀更惹人注意，甚至沒人敢靠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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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大俠是做什麼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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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公子叫我金虎就好，我可擔不起大俠兩個字，江湖上都知道我是‘捂眼虎’，膽子小得可憐，做不來大事。”

    “這不叫膽子小，而是謹慎，你還沒說是做什麼生意的。”顧慎為可不會允許對方含糊過去。

/ A4 Q! ?9 \# z2 `0 i  b    “呃……也沒啥，這裡弄點那裡弄點，就看什麼能賺錢吧，江湖不好混啊，沒錢就沒朋友，沒朋友就更沒錢，最後連活路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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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聽說邊境管得很嚴，西域貨物只能按定額進入中原，許多商人手裡沒定額，只好在境外低價拋售，用來換取中原的絲綢，聽上去像是有錢可賺的買賣，你做過嗎？”

    金虎臉上忽紅忽白，張口結舌好一會才說：“原來顧公子什麼都知道，嘿嘿，我就是專做這種買賣的，勉強餬口而已，賺來的錢都用來打點官兵和結交朋友了。沒辦法，從金門關到河東路途遙遠，要是沒朋友的話，貨物早就被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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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點點頭，心想這個人果然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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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P  X0 a! R    鎮子不大，兩人很快回到客棧，顧慎為直接繞到後門，站在那裡等了一會，聶增從街上人群中走過來，點點頭，進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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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j. a- O% |4 e    金虎對此印象深刻，明白顧慎為絕非毫無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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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4 d( d- g# ^$ _    蘇藹尚未完全恢復，還是早早起床待命，顧慎為命他為金虎租一間客房。

    初南屏從自己的房間裡閃出來，問顧慎為：“有璧玉王的消息嗎？”他對上官成並無特別感情，只是覺得小孩在自己的保護下被偷走，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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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4 ^5 q) B4 e$ {% s    “還沒有消息，不過他很安全。這些人劫持他必有目的，所以不用著急，他們會跟在咱們身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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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z( V  B: w* U    初南屏沒再多說什麼，覺得顧慎為對上官成似乎一點也不關心，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什麼安排他與鐵玲瓏去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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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走出幾步，又一個人從門裡閃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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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l4 w: C# R  p1 u: h    上官飛以一種大功告成的得意語氣小聲說：“我把她勸服了，她想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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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九卷 刀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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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會復活的，而且力量將更加強大。”南宮壞故意用損壞的半邊臉衝著顧慎為，語調冰冷，好像在宣佈一條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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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叫申瓊枝的時候，她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女子，父親經商，母親曾經是小有名氣的歌妓，十三歲的時候，父親落水溺亡，母女二人被攆出家門。

    母親重操舊業，但是人老珠黃，只能勉強餬口，於是試圖將女兒訓練成接班人，結果遇到兩個繞不過去的障礙：第一，申瓊枝不願意，她還把自己當成小姐，連陌生人都不願見，都不用說當眾唱曲兒；第二，即使在少女時代，她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孔也顯得咄咄逼人，全然沒有歌妓賴以生存的溫柔嬌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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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X( \0 J& w5 D. o  t    第二個障礙發揮了決定作用，母親在幾次化妝失敗之後，放棄了培養歌妓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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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8 ?% y' R    沒多久，母親得到一位客人無意中的指點，決定另闢蹊徑，給女兒穿上男裝，讓她像男孩子一樣拋頭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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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瓊枝不知道母親此舉的含義，高高興興地接受這個決定，一個月之後，她看破了這個世界的醜陋，從此對母親恨之入骨。

  N- Z( I) ~7 j; o' \    申瓊枝還是不會討好客人，經常惹麻煩，母親沒能發財，仍然入不敷出，只得帶著女兒四處流落，一年之後，碰到一夥經商的客人，相處不到一個月，母親接受勸說，加入十方教，一是被教義所打動，二是想找個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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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W! Y) O& d% ^& [8 w3 l    那時十方教已被定為邪魔外道，正受到朝廷的全力圍剿，掙扎求生的母女二人卻對此一無所知，還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佛門支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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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R" ^/ z$ c    商人們暗藏的白衣彌勒像不小心暴露了，原來他們假扮客商。是要放火燒城，這是當年轟動一方的大案，官吏抓住機會，盡一切可能將案子弄得更大一些，母親的辯解因此毫無作用。她被當成妖女，落得遊街處死的下場。

    申瓊枝的男性面貌與裝扮成為妖女的重要證據之一，暫緩極刑，被當成稀罕之物押送前往京城，中途被十方教劫走，就這樣。她莫名其妙地成為十方教的英雄，得到慈最勝的親自接見。

    十五歲的申瓊枝經歷了一次死裡逃生，當她失魂落魄地見到教主的時候，立刻被他折服，相信這就是未來佛彌勒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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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  q; w( o# M) n  G    直到這時，毫無根基的她才開始學習武功。在付出數倍於常人的努力之後，她漸漸成為高手，並在幾次戰鬥中立下功勞，受到慈最勝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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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4 b) ]" P! _5 f" i' {* B    她痛恨母親，卻習慣了男裝，甚至給自己貼上鬍子、模擬男聲，就算相處幾年的人。也看不出破綻，連她自己也相信自己就是男人，只是生錯了身體。

    偶爾，尤其是當慈最勝需要的時候，申瓊枝也會恢復女性身份，每次她都像是得到了恩寵，以為自己不配得到這種待遇，直到二十三四歲之後，她才慢慢領悟到，自己其實具有某種奇特的魅力。那是當歌妓的母親理解不了的，也是當年的平庸客人看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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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7 T9 g8 B! {, ]& \    就這樣，她在男女兩種身份之間遊走，越來越得到教主的信任，從而有資格修煉更高深的武功、參與更機密的計劃。並得到一個新名字——南宮壞，繼位成為十位菩薩之一。

% ~7 {4 i7 o' I) n1 w    “現在的十方教已經大大衰落了，教徒不到極盛時期的十分之一。”入教十幾年，南宮壞對本教的真實情況非常瞭解，“官兵步步為營，十方教的地盤喪失殆盡，招收新人越來困難，教主帶著我們轉入京城也是被迫無奈，他說這是一次洗滌，所有死去的忠實教徒很快就會再生，重新組成一成無敵的不死軍隊。他還說他本人很快也會死，然後在異地復活，法力成倍增加，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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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w8 C4 V* x1 m6 q# y" T    上官飛認真地聽著，目光偷偷投向顧慎為，看他是不是能接受這個荒誕無稽的說法。

- a( x* }5 h' c' a; Y/ l0 t    跟平常一樣，顧慎為的臉上沒有透露出半點內心的真實想法，“妳覺得‘異地’是指西北的某個地方？”

( v$ T& ^* x. W( H' e+ c6 ~9 {    “嗯，被你活捉的時候我就該死掉的，只有那樣才能與教主一塊復活。”

    “我覺得還是等一等比較好。”上官飛對起死回生的把戲一點也不相信，語氣卻很嚴肅，“看看教主是不是真能復活，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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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相信教主的人是沒有資格跟他一塊復活的。”南宮壞低垂目光，她知道別人的想法，無意爭論，更不想放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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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地方很大，妳打算去哪裡尋找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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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9 V1 m* _' c6 w    南宮壞抬起頭，指著受傷的半邊臉，“我多活的每一天、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教主的背叛，不為別的，就是要報仇。鐵和尚把我打成這樣，我絕不寬恕，拿他的人頭來，我就告訴你最後的秘密，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教主信任我，無意中洩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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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不語，上官飛打圓場，“施青覺只是打傷妳，犯不著要他的人頭，讓他來道歉吧，顧慎為一句話，施青覺肯定乖乖聽從，這樣也就夠了。而且我以親身經歷向妳保證，顧慎為說話算話，他要是說會保護妳，那今後就再也沒人能動妳一根汗毛了。”

    “我不要今後。”南宮壞冷冷地說，“背叛教主神魂俱散，我也沒有今後，只想這輩子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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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I" a! j6 Q) e7 Q    上官飛嘿嘿訕笑，他對今後想得可不少，唯一沒有的就是報仇，即使是他自己被打得面目全非，他也不想報仇，他從龍王的經歷中得出一個結論：報仇漫長而痛苦，路上滿是陷阱與埋伏，沒有幾個人能走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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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起身，“我的回答是不，妳透露的消息太少，我無法得知妳的秘密對我是不是有價值，鐵山自願向我提供幫助，我不會自斷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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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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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 }8 n( U3 p! G9 W    “我的秘密對所有人都有價值，包括你。”南宮壞抬高聲音，“只要還在中原，你就處於危險之中，你心裡很清楚，我的秘密對你幫助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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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有停止腳步，絕不能在談判中顯出猶豫，這是他很早以前就堅守的原則之一。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一個女人正坐在他的床上啃一根油膩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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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夜明站在門口，尷尬不已地道歉，“我攔不住她……”

    韓芬用沾滿油脂的手拍拍身邊，“過來，坐我旁邊，以後咱們兩個住這間房，這張床比較大，顧慎為一個人太浪費。”

5 {4 U# H; J+ a( [! Z    秦夜明面紅耳赤，低著頭，扭捏不安地移動腳步。

    “換房可以。”顧慎為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明天咱們就動身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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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秦夜明應道，抬起頭，發現韓芬還在歪頭瞪視自己，連骨頭都不啃了，只得慢慢踅過去，站在她身邊，沒有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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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芬滿意了，“早點走也好，這裡一點意思沒有，霍允肯定沒躲在這兒，顧慎為，你真覺得她離開京城了？”

$ U/ u! r; k5 _( `: r/ ?    “她既然跟韓花在一起，那就肯定是離開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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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 `) Q& P3 o    韓芬猜不透其中的原因，咬著骨頭尋思了好一會，一口下去，含含糊糊地說：“她能去哪兒呢？會不會是回崆峒山了，那些小雞小鴨可是好久沒有人餵養了。”

    “她要去樓蘭國。”顧慎為更多地是在自言自語。

% s  `/ _% [8 T6 y# m! S    韓芬還是沒明白，秦夜明的想法則與顧慎為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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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u* `6 A- u+ h( m- F. y    霍允與上官如的比武被顧慎為打斷之後，她消失了，甚至沒去找韓芬，但是有人看見她與韓花在一起，看樣子是在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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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H! @% Q8 j# H: j; K    韓花當年從樓蘭國混進中原皇宮，霍允很可能是要帶著韓花重返西域，她當年的計劃雖然早已支離破碎，還是可以恢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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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S0 E: ~& g! B    顧慎為突然問：“韓芬，讓妳假扮一個人，妳能堅持多久不露馬腳。”

; l! X& a% f/ a: W% s    “多久都行。”韓芬自豪地說，伸手去拉秦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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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說朝夕相處，一刻也不露馬腳。”

# e* V( i# ^0 _4 z6 [    秦夜明不肯坐，韓芬有點失望，“哦，你是說每時每刻都要假裝，那可難了，以前堂主就說過我沒有耐心，一天一夜吧，再久我就要漏餡了，關鍵是不能隨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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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月堂裡的其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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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 N4 `8 n; h0 n) k    韓芬興奮地舉起骨頭，在頭頂揮了一下，“有個叫韓茗的傢伙，她曾經假裝別人的丫環，足足三個月也沒有漏出馬腳，最後終於等到機會，把主人暗殺了，不過她死去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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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點點頭，表示滿意。

! I2 r5 B; |1 e    當天傍晚，榮貴親自來請顧慎為赴宴，要替幾撥江湖朋友送行，這些人沒在定武鎮惹出太大的麻煩，榮貴鬆了口氣，尤其感謝顧慎為在危急時刻的現身。

! N3 @0 E2 d% E. E; X$ r& \& P    顧慎為不喝酒，所以宴席很快變成苗三問等人與鐵山的拼酒會，崆峒派還是不受江湖人的歡迎，很快退場。

    顧慎為因此得以找到機會與紫鶴真人再次單獨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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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羽林軍營地裡，死去的真是慈最勝本人嗎？”顧慎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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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0 S: R; E8 L3 {    紫鶴真人很吃驚，“我親自檢查過，應該錯不了。”

/ {# l& N5 g. c6 o8 |2 J% H5 p" b! J    “可是殺他的時候你不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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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V- y4 x8 ^( j    “嗯，是青城派將他抓回去，上官雲動的手，難道你懷疑死的是替身？不過之前盜走御璽、跟我交手的肯定是慈最勝，相貌可以偽裝，武功不能。”

    “有人預言慈最勝會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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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V# S; c/ K% i! P+ M! D    “呵呵，十方教的老生常談。”紫鶴真人不以為然，“是南宮壞說的吧，她很狡猾，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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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對她的話又多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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