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隋唐] 庚新 -【盛唐崛起】《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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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一十一章 是非只為多開口

; ^* a2 Y7 X9 R1 N" v, c7 s1 X　　倶六城的面積，比玉門關要大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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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分西、南兩座城門，設守捉使，麾下共有八百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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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捉，是唐代獨有，而任何朝代都未出現的職官。在唐代，主要的外敵源自西北和東北兩個方向，其中西北邊塞又為嚴重。這裡，不僅僅有吐蕃、突騎施、堅昆等遊牧民族，更有十姓突厥部落，以及混居在安西地區大大小小的部族……比如沙陀，比如回紇。如果仔細算起來的話，這片廣袤土地上，混居著數十個不同信仰，不同種族，不同國家的百姓。如此一來，安西若是不動盪，那才讓人奇怪。

. n# V' q6 I7 P9 U" {- ^　　而唐代西北軍的來源主要有四個。

　　官軍，佔據主體；配軍犯人，進行屯墾；歸化胡人，以及應募而來，想要在這塊土地上建功立業的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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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帝國想要鞏固在安西的地位，就必須要派駐許多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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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 a8 o% W5 q　　有的地方屯軍數量大，於是便稱之為‘軍’，主官則喚作軍使；有的地方屯駐兵馬少，則稱之為‘守捉’，主官稱之為守捉使。不過，在胡人的口中，皆稱作‘都督’亦或者‘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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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l; z+ `# D: r9 y8 }) F　　整個隴右道，包括安西都護府在內，共設有三十三個守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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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俱六城便是這三十三個守捉之一，其主要的職能，便是監視金滿城以北的沙陀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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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0 X% ^0 |! H! L0 p0 x& ~5 J　　站在俱六城外，楊守文也不禁暗自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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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Y- e% i* _$ _  H+ n　　這座要塞的歷史遠不如玉門關久遠，所以看上去，似乎少了幾分歷史沉澱的蒼茫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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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論險，俱六城遠在玉門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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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a/ ~' u0 V! m　　它一邊是沙陀。一邊是憑洛州，一邊是鹽祿州。

　　兩座覊縻州，一片戈壁，俱六城便卡在這中間。城牆高十二米，堅厚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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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t. i( u. }3 J, Z　　而守衛城門的官軍，看上去也令人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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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L3 x" n6 H% b5 d　　他們的盔甲。遠遠比不上洛陽十六衛兵馬的華美，武器也不似中原之地官軍那麼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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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7 @% R' T+ I4 e　　可是站在那裡，卻有一股子彪悍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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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年累與征戰的士兵，和守在繁華之地的官軍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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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外表看去有些落魄，但骨子裡的那種煞氣，直讓人感到心驚肉跳。

5 c* o2 V& m& P3 e) b　　「幾位長老，從滎陽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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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D, Z/ v& `5 B) E: V　　當楊守文四人到城門下的關卡時，有官軍攔住了他們的道路。

　　楊守文忙雙手合十，沉聲道：「我等自東土而來。路過此地，是要拜訪一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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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S2 G& S" |　　「朋友？誰？」

　　「敢問軍爺，這俱六城裡可有一位名叫馬味道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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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0 G: u( v+ k1 R  w, b　　「馬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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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J9 V# x　　那官軍愣了一下，「你們找馬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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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楊守文道：「我們是受一位朋友所托，給馬味道帶一封信。我那朋友說，馬味道就在這俱六城南門值守。不知那位是馬味道？軍爺可否為貧僧引見呢？」

$ v/ |% ]. A3 s, ]3 f0 m  b% @4 z　　那官軍一看就是個普通軍卒，而蓋嘉運說過，馬味道是軍中校尉。

　　官軍頓時笑了。沉聲道：「長老且稍候。」

4 `% [5 i3 b" I/ d1 m( ?+ k　　說著話，他向前走了幾步。衝著城門樓上，用帶著濃郁本地口音的大嗓門喊道：「封呆子，封呆子在嗎？上面的，看封呆子在不在上面，有人找馬校尉，是不是他要等的人？」

8 y8 s) S7 g1 H$ I) c　　嗯？

" Y1 }& d3 G4 ]( B　　封呆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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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心裡不由得一愣。也退後兩步向城樓上看去。

　　不等他開口詢問，就聽那官軍道：「馬校尉這兩日生病了，所以一直在家休養。

　　他之前有吩咐過，說會有人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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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等了很久，都以為他是在說笑呢……不過馬校尉讓他的外孫守在這裡。不曉得是不是等你們。待會兒他過來，你們和封呆子說吧。若是的話，便進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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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話，卻見從城裡跑出來了一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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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體看上去很單薄瘦弱，個頭也不是很高。但卻生了一張著急的臉，看上去年紀不小。那張臉配著那身板，總給人一種很不協調的感覺。手裡拿著一本殘破的書，跑過來時氣喘吁吁，一張小臉通紅，看得出來，他的身體也不是很出色。

8 c9 O- D4 T9 g' s& ^8 [/ ~2 u; Y　　只是那雙眼睛……

　　對，就是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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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裡，有一種超乎同齡人的成熟，而且隱隱透著幾分渴望。

1 O5 A4 m3 A3 @9 a; |, T　　他在渴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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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看到這少年的時候，愣了一下。

　　倒是那官軍，笑著說道：「封呆子，你不會又在上面看書，看得入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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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氣喘吁吁，聽到官軍的調侃，卻沒有生氣。

　　「你懂什麼，看書能學到很多事情呢。」

　　「能學會舞刀嗎？能長力氣嗎？封呆子，咱們這是安西，你讀書多有什麼用處？還不如跟著我們好好習武，增長力氣。將來斬將殺敵，建功立業才算得上前途。」

　　哪知那少年卻眼皮子一翻道：「夏蟲不可言冰，蟪蛄不知春秋！」

# p5 E9 b3 s- l' X: E0 l" e: ^3 m6 |　　楊守文對這個回答倒是不顯得很在意，可是明秀卻眼睛一亮。

　　夏蟲不可言冰，出自於《莊子》。

" s! Q! J& p5 N/ `6 v6 b1 i3 A　　明秀奉道，雖然是一身僧人打扮，可是對少年口出《莊子》之言，還是感覺很親切。

' F9 b( {# |1 B8 q8 H) v　　「這小子，不簡單啊！」

; ~- s  _) Y3 L  `6 Q+ d2 P, b　　是啊，這裡是安西，不是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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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9 E, b" @# \" d　　在這裡，識字的人本就不多，更不要說能夠把道家經典的內容信手拈來的少年。

　　哦，會背兩句道經，就是不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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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q: M5 t0 T( q( b4 t0 C　　楊守文沒好氣的瞄了明秀一眼，輕聲道：「你現在是和尚。」

& ], I! `  T# `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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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K' a0 ^! W6 ^8 J　　明秀被他這一句話，給噎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 `( _! L4 o; F$ ^) `$ V+ a　　而那官軍，則是一臉迷茫之色，好半天道：「封呆子，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7 p9 r! j0 `3 K2 Z　　「你看你，不讀書，別人誇獎你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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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才那兩句，是誇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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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m9 a6 D* r- X6 \7 e　　少年哼了一聲，沒有再理睬官軍，而是逕自走到了楊守文四人面前。

7 a1 ^: c/ u' N　　「你們就是外公讓我等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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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語中，透著一股子傲氣。

. v' a& Q3 w9 K/ j, L& y# `2 f　　他長相雖然不怎麼樣，可這傲氣，卻是一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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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笑了，「若你外公叫做馬味道的話，想來讓你等的人，便是貧僧師徒。

　　我師徒自東土而來，在洛陽受人之託，前來拜訪馬校尉。不知你可否為貧僧帶路？」

　　「嗯，好吧，那應該就是你們了。」

& p9 V% k7 W0 R; [1 x7 L　　少年臉上的傲氣隱去一些，側身一讓，輕聲道：「請隨我來。」

　　「封呆子，你剛才那兩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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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軍看少年要走，頓時急眼了，大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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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 N- a6 S: p　　少年卻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回頭說道：「魏大嘴，你自己好好想，我若告訴你了，你印象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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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d' o- K- Y　　說完，他領著楊守文四人就走。

　　那官軍卻撓著頭，一臉茫然。

　　還是有個在關卡外等的不耐煩的書生道：「軍爺，他在嘲笑你呢。」

　　「嘲笑我？」

0 `, T- a' X- F% M, O! a0 z　　官軍看著那書生，疑惑問道：「他嘲笑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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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生聞聽，卻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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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域這地方，到處不是胡人便是武人，想找人掉個書袋都難。如今難得有人向他請教，這書生好像找回了一些自尊，便搖頭晃腦：「這句話出自《莊子外篇.秋水》。北海若曰：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

　　「你別廢話，到底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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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f1 X7 a6 F2 Y3 E1 B, J, _　　書生嚇了一跳，看著那官軍的兇殘模樣道：「意思就是說，你是井底之蛙。」

　　「你說我是井底之蛙？」

　　「我沒說，那個小孩子說的。」

: E, H- O" a$ j9 l0 U5 H  @　　「狗屁！」官軍勃然大怒，厲聲道：「他剛才可沒說一句關於‘井底之蛙’的話，他說的是什麼冰……哦，我明白了！你欺負我讀書少，所以找機會諷刺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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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生臉色大變，忙用力搖頭道：「軍爺，真不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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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h. x2 j　　「你敢罵我？」

0 h& E. T- L7 `6 O2 z0 ^9 O　　官軍一把就攫住了書生的衣服領子，破口大罵道：「你敢罵我是井底之蛙，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一下，什麼是井底‘死蛙’。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訓你，我魏大嘴就算不得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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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一十二章 人老奸，馬老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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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4 Y" j- I0 a: ~6 o3 t9 p　　書生的慘叫聲不斷，迴蕩在城門上空。

: z( R5 k: z- J& W& K　　楊守文則看著那少年，就見他似乎對此司空見慣，甚至沒有回頭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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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w! m& k4 O! F3 V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停下腳步，看著楊守文道：「我叫封常清，封常清的封，封常清的常，封常清的清。」

　　明秀一旁，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封常清，很有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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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很有名，以後一定會很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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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6 N+ T" Y　　少年眼中透著一股子堅定，那瞳孔中，似乎燃燒有一團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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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d  c/ K0 H4 i　　他個子不高，相貌也不出眾。但不知為什麼，明秀卻止住了笑聲，看著他久久不語。

+ Z6 f+ x0 e9 m+ W1 h　　「小子，你以後一定會出人頭地。」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明秀會給出他這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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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  N+ m; W+ O9 @* v0 {2 _( ^* d　　說實話，這句話他和很多人說過，但得到的，只有恥笑和嘲諷。他其貌不揚，又算不得健壯。他的外公雖然是校尉，卻是個犯官出身。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種情況下，封常清想要出人頭地，根本不可能。除非，有朝一日他會有貴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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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 J& s5 N: D) a　　他看著明秀，卻沒有看出半點嘲諷之色。

　　明秀輕聲道：「小子，保持住這股子傲氣，你將來肯定能出人頭地。

　　人若是連自己都不信，又能做得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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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話語聽上去很暖人心，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從記事起，除了外公再沒人用如此語氣與他說話。

6 B0 Z' V; r1 b' D　　眼中，蒙上了一層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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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1 r; z! P# y8 s6 K　　少年卻梗著脖子，強作傲慢之色道：「我也這麼認為！」

　　小子，你日後絕對能出人頭地！

　　你不僅僅會出人頭地，還會成為安西大都護。是盛唐與高仙芝、哥舒翰齊名的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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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P: X$ b; a& E1 v　　楊守文沒有開口，但是看少年的目光，卻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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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說的那些話，若放在後世，絕對會被看做是中二少年。但是楊守文卻知道，他並非吹噓！他的道路。並不平坦，甚至很坎坷。但他的成就，卻是眼前之人，都不會想像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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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7 I$ @# t/ j　　想到這裡，楊守文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個周身上下都帶著濃郁中二少年氣息的傢伙，會很了不起，非常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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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P3 X) o( z; P: U/ `  B- K5 L% Q# {　　馬味道身為俱六城的校尉，雖然是個基層軍官。但畢竟是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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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o' [( C; H; [+ f1 W$ T8 U　　他住在俱六城的清水坊裡，房間不大，但是卻很整潔，並且保持著一些中原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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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g1 u* \7 |- f4 J3 k9 G, \$ z" p　　比如，他的房子裡，沒有胡床，而是保留了席榻的習慣。

- l: y6 }* s7 A  j: U& m% \& c' I2 B　　當封常清帶著楊守文四人抵達時，原本還算寬敞的房舍。立刻變得狹小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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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I7 i/ ~: k+ _　　馬味道年逾五十，卻已經鬚髮花白。

　　他看到楊守文和明秀時。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精光，整個人都好像精神不少。

　　「公子，你們終於來了。」

　　他對楊守文的稱呼，也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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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e& x$ m6 |+ |2 h! ~　　楊守文一怔，輕聲道：「你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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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當日蓋二郎找到老朽。說會有一個中原的兄長過來，讓我幫他招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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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V* _5 K1 Y- Q1 H; L　　他雖未說公子姓名，但老朽卻能猜出一二。」

5 q3 u2 R, Z* r2 P: I: P; G9 s2 }　　楊守文微微一笑，示意楊十六和楊存忠在門外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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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撩衣跪坐席榻上，沉聲道：「那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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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味道在封常清的攙扶下坐起來。絲毫不顯慌亂，反而在舉止中流露出一股子書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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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x. w$ [, A. A　　「蓋二郎性子高傲，眼高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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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a# z$ k　　雖然他在庭州交友廣闊，但我卻能感覺得出來，那些被他稱作朋友的人，他大都看不太起。可是那天，他對我提起公子的時候，卻在不經意裡流露出了一股子敬重之意。據我所知，能夠被他如此敬重，而又稱之為兄長的，其實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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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微笑不語，只看著對方。

- V& ^1 W6 Y/ c, R/ |　　馬味道接著道：「蓋二郎的大哥，是個鑽營之輩，他一向看不太起。

　　我還聽說，他有一個名叫吉達的結義大哥，但是從他之前的談話中我能看得出，他對吉達更多是畏懼，但要說敬重，卻是未必。我還知道，他還有一個結義二哥。」

　　「好了，你不用再說下去。」

　　這是飽經風霜，有著豐富人生經驗的老人。

　　蓋嘉運在同齡人當中或許算得上出色，可是在這老人面前，估計是存不住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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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笑了，輕聲道：「老人家，看起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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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味道道：「公子說笑，比起公子來，小老兒那些事情，又算得什麼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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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9 ]" H* c4 [0 r; f9 ^; V" S　　「聽口音，你好像是蒲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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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K0 n. ^7 x3 v5 @% q7 m　　「正是！」

　　馬味道臉上，露出落寞之色。

　　他回答道：「小老兒是蒲州猗氏人，早年間曾為蒲州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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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y) [- n- {0 @7 q　　大約八年前，突厥寇邊，小老兒不聽刺史之命，率部出擊，卻遭遇突厥人的埋伏，麾下八百健兒幾乎全軍覆沒。之後刺史把戰報呈送朝廷，小老兒也因此被杖八十，流放庭州。好在小老兒認得些字，得貴人相助，才在軍中做了一個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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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味道這麼一解釋，楊守文倒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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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做到一州司馬，應該是有點本事的人。

　　至於他說的那件事情，聽上去好像沒什麼問題，他之所以被流放，也是咎由自取。

- m* ~# m. q& ~　　可楊守文卻覺得，未必似他說的那樣簡單。

　　不過，馬味道好像不願意再去討論這件事，亦或者說，他已經認命了！既然他不願意在談及，楊守文也就不想去追問。這政治上的是是非非，誰又能說得清楚？

; w+ h  z* Z8 |, g) U, h9 J　　有一點，楊守文很清楚。

　　那就是他的身份，馬味道已經猜了出來。

9 m8 ]7 Y4 S. g8 D2 t0 o　　想到這裡，楊守文微微蹙眉，看著馬味道的目光裡，也多了些許玩味之色。

* S1 l' v9 k9 A8 o) y6 `; e　　他為什麼把底牌掀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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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轉移到了攙扶著馬味道的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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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E8 L) w8 t9 g0 K　　那少年也正看著楊守文，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7 d* }" e# p0 n/ L　　顯然，他並不清楚楊守文和馬味道在說什麼，亦或者說，馬味道沒有告訴他，楊守文的真實身份。

　　「他爹娘呢？」

) ?+ O1 P  R, V5 y2 V/ y　　「醜奴的父親，死於天授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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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  A7 n+ m: \- U　　那年，醜奴才出生，他母親聽聞噩耗，悲傷過度，第二年也就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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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F  p6 x0 x9 L& ?3 O7 |　　倒是一樁人間慘劇啊！

% q8 L0 L2 P. t% r　　楊守文忍不住又看了封常清一眼，這小子甫一出生便父母雙亡，而後又跟著馬味道從蒲州流落到西域，倒真稱得上是坎坷。

　　「二郎，如今去了何處？」

　　馬味道倒是沒有推脫，很爽快回答道：「蓋二郎之前去了一趟洛陽，卻得了貴人相助。這次回來之後，他被唐都督闢為安西都護府的記室參軍，如今已前往龜茲。」

　　「他去了龜茲？」

+ A9 Y, F& E3 e' m4 K0 o　　「既然是安西都護府的記室參軍，本就應該前往龜茲，又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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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是啊！

3 @4 K! j! G6 y8 k7 `　　安西都護府就設立在龜茲鎮，蓋嘉運前往龜茲，也是情理之中。

　　「他，可有什麼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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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代倒是沒有，只是讓小老兒帶話，若公子到了，可以前往龜茲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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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龜茲鎮，距離疏勒鎮倒是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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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蓋嘉運為安西都護府的記室參軍，想必也會和疏勒鎮的官軍產生交集。那麼他也許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甚至有可能會調查得出來，當初吉達為何與疏勒鎮的官軍發生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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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b# U# ]; l4 l  k& ~7 Z! y　　想到這裡，楊守文不禁眉頭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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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扭頭向明秀看了一眼，「四郎，我恐怕暫時無法前往龜茲，不如你和哥奴先行去龜茲找二郎？我要去碎葉川見一個人，之後就去龜茲和你匯合，你看怎麼樣？」

- ]: U1 s" b) H. B1 U# V/ ^7 ~- ?　　既然那馬味道已經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楊守文也就不需要再掩飾。

　　他沒有說自己去碎葉川到底要見什麼人，明秀更沒有詢問，只微笑著點了點頭。

　　「馬味道，我此去碎葉川，人地生疏，想要請你家醜奴為我帶路，你看如何？」

　　楊守文有兩個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要麼殺了馬味道祖孫，要麼讓馬味道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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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6 g( }7 X+ U# ^　　說是讓封常清帶路，實則是讓他做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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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味道聞聽，卻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哥奴能夠為公子效力，是他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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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著！

　　楊守文愣了一下，看著馬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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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_+ E! F  R2 {6 ^! D　　突然間，他笑了！

, v: F6 [* T- ^　　馬味道還真是……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

　　這一個不小心，就被這老傢伙給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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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一十三章 金山雛鷹

+ \8 Z( d4 f1 n/ |2 I' `  K8 {　　馬味道的笑容很詭異！

　　在楊守文提出讓封常清給做嚮導的時候，他幾乎不帶思考的便答應下來。

. g' \4 A: Q) Z# F　　這老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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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l2 s! c7 B　　楊守文和明秀相視一眼，突然有了一種在面前圍榻上坐著的是一個修行千年的老狐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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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8 z! M+ L6 s9 a; P" ?　　從一開始，馬味道就在等待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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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校尉，佩服。」

" o0 s" U/ ?1 ?% }4 y0 |　　楊守文嘆了口氣，對馬味道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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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Q# h% m* F( z0 a! S　　這老傢伙還真是掐住了他的七寸，讓他不得不就範。除非，他真能狠下心來，殺死馬味道祖孫。可即便是這樣，也會帶來不小的麻煩，弄不好有可能暴露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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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此次西行，最大的軟肋便是秘密行事。

　　他不能暴露身份，並且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不能夠和當地的官軍聯絡。他的任務，就是弄清楚密探的失蹤之謎。一旦暴露了身份，很可能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情況。

　　馬味道不愧是當過官的人，他猜出了楊守文的身份，也看破了楊守文的軟肋。

　　不過，他並沒有惡意，更不是為自己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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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2 x, q) w. v" a5 d　　馬味道所為的，是封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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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9 [6 y% h" f& ]　　他想要給封常清找一條出路，而不是讓封常清留在這動盪不堪的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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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F5 K" B- ~( F0 V　　馬味道是犯官，而且他這年紀就算返回中原，在沒有任何背景和靠山的情況下，也不太可能有什麼出路。所以，他並不介意留在西域，唯一擔心的，便是自己的外孫。

3 A4 M/ J) I0 }4 ^' L　　封常清是犯官之後。日後想迴轉中原。難度很大。

$ v. [+ n7 l( L5 j! Q7 Z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有一個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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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楊守文的出現，無疑給了封常清一個堪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馬味道，又怎可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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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V5 h* k% f. C+ S" |- i　　「醜奴，你去買些酒食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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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楊守文看穿了意圖的馬味道，並沒有露出任何尷尬之色。

　　他扭頭看了一眼仍顯得有些茫然的封常清，沉聲吩咐道。

# @8 n9 b- H$ w( G% i　　封常清輕聲道：「外公，家裡已經沒錢了，如何買得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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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 g5 \# n: L5 x6 M　　馬味道一怔。那張佈滿了歲月溝壑的老臉上，難得露出了一抹羞愧之色。

　　而楊守文則看出了他的心思，於是沉聲道：「醜奴，你帶十六和哥奴去買些酒食，他們身上有錢。」

! a6 x; |) `9 k. Z# _! Z/ X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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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 L* h" x3 q　　封常清別看叫做封呆子，卻並不是真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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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總算是反應過來，外公似乎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楊守文談，而且談論的事情，也和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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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醜奴，按公子說的去做。買些好酒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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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

7 l+ C& `, @! r+ q9 w6 W　　封常清懷著一腔困惑，走出房間。

　　而明秀則閃身來到門口。擔當起了警戒的任務。

　　「馬校尉，有什麼話，你直說吧。」

6 q, e# k2 k( E  L' J, \7 g/ W　　「我就知道，我這點小心思瞞不過公子。」馬味道等封常清離開之後，突然間好像變了個人一樣，靠在圍榻上，精神也變得很差。他先是一陣劇烈咳嗽，然後又喝了一口水，才說道：「小老兒如今已近花甲，身體是越來越差，有些撐不住了。」

　　只這一轉眼的功夫，馬味道看上去就老了很多。

　　估計，此前他一直是在強撐著，為了封常清而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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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醜奴很聰明，也讀過很多書。

0 H( y; C- A" o& O! w　　也怪我，從他記事開始，我就和他說一些打仗的故事，讓他從小就對武事痴迷不已。他若是個健壯的孩子也就罷了，偏他身體很弱，想在安西出人頭地會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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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Z- x6 k. A0 W* P/ v* W2 X　　楊守文沉默不語，端起陶碗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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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有我這一個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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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8 e$ J! e& Y　　我活著，還能照顧他；可現在，我這身體越來越糟糕，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走了。我很擔心，我如果走了，以他那倔強的脾氣，說不定會惹來什麼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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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老兒只這一個親人……所以我想給他找個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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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0 u( a  |; V7 H3 X) }7 z8 g2 T2 n! {* T　　楊守文點點頭，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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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A6 P0 q4 X# Y  _  V4 ]% b1 x/ h　　「為什麼是我？」

  K6 z" v" R: \4 q7 Y　　他輕聲道：「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留在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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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7 C5 v, G　　「我知道……但我實在是想不出更合適的人。

& K# @9 s* [* A4 b4 \　　蓋二郎人不錯，可他那父親和兄長，特別是他那個大哥，卻不是一個能夠信任的人。本來我想過，實在不行，就只有讓醜奴跟隨蓋二郎。但我能看得出來，醜奴未必服氣蓋二郎。都是少年心性，萬一醜奴得罪了蓋二郎，日子怕會更加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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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C) o* j5 X3 H9 u. N; H& f　　那日，蓋二郎與我說起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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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他雖然沒有說起公子的身份，但小老兒後來細一想，便隱隱約約猜出了端倪。

　　方才小老兒提及此事的時候，公子並未反駁，也說明小老兒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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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味道的言語中，有著很清晰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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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看著他，心裡卻突然有一種疑惑：這馬味道不是一個莽撞的人，那當時在蒲州，為何要做出抗命出擊的事情？這裡面，恐怕是有些周折，不為外人所知吧。

　　「既然如此，那你當年在蒲州，為何要抗命出戰？」

( k4 b) m( ?+ H( b　　明秀突然開口，沉聲問道。

1 L: q# B+ _# y) k　　馬味道顯然沒想到明秀會問這個問題，所以在愣了一下之後，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吧，這件事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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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r& q4 J' F! w/ b  G　　看得出來，馬味道似乎不想提及此事。

　　楊守文擺擺手，沉聲道：「馬校尉，我必須說你掐住了我的要害。

4 \, t3 g: O8 V0 f/ f0 v, E+ R" C8 x　　醜奴的事情，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要保證，關於我的身份，不能為外人知曉。」

　　「公子放心，小老兒知道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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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味道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顫巍巍站起身來，便要給楊守文行禮道謝，但是卻被楊守文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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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神色，變得輕鬆許多，而整個人的精神，也一下子發生了變化……過了一會兒，封常清回來。馬味道本來還打算請楊守文吃飯，但是卻被楊守文給拒絕了。

　　「馬校尉，非是我不答應，實在是我還有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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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D. G) N7 F# ]　　我想趁天黑前動身，前往碎葉川。所以就不吃酒了……等我回來，咱們再痛飲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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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a$ F* c5 ?8 y7 K' g! j, w　　馬味道連連點頭，便把封常清叫了過來。

　　「醜奴，以後要聽公子的吩咐，公子的話，就是我的話，你絕不可以違背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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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9 n3 `+ c5 a* x  t　　「外公，我走了，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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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小子，你外公我如今好歹也是個校尉，害怕找不到人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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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住，公子是貴人，你要盡心為他做事。將來有朝一日，能返回家鄉的話，記得給你爹娘祭拜一番。你還記得你爹娘的墳地位置嗎？我以前和你說過很多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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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6 }5 j  p- q; ]2 N　　「當然記得。」

　　馬味道讓封常清又陳述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他從圍榻後面取出一個小包裹，還有一口短刀，遞到了封常清的手裡。

8 g" q- M7 T6 j　　「醜奴，好好的，外公等你回來。」

2 t$ Y2 \* Q3 I) ^. Y8 U　　「嗯！」

' Y0 I3 E' `" G( }; H4 `. a3 R: m6 F　　中二少年封常清用力點頭，然後和馬味道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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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醜奴就交給你了，請你多多費心。」

　　馬味道起身，送楊守文一行人出了房門。他手扶門框，頗有些不捨的看了封常清一眼，而後鄭重其事拜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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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8 h  j* b6 w　　不知為什麼，有一種非常古怪的情緒在心頭縈繞。

　　楊守文迎著那雙渾濁的眼睛，看著馬味道，良久後沉聲道：「馬校尉，你放心吧。」

　　「醜奴，去吧！」

% ^8 k, M2 [3 L3 C) p　　馬味道衝著封常清擺了擺手，臉上笑意盈盈。

4 f1 b6 ]9 _* B8 l% R% @　　「外公，醜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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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R: e& J' @1 f- U2 Q　　「走吧，走吧……記得你的夢想，向金山的雄鷹那樣在天空中翱翔，讓封常清三個字，被所有人都知道。」
+ ]+ }( `4 [3 K. H$ c& a# q
( d, S# w+ o; V$ P/ T　　封常清用力點點頭，然後邁步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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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k! S7 ~( q8 t　　楊守文又忍不住看了馬味道一眼，見他朝著自己擺手，便點點頭，轉身離去。

　　目送楊守文、封常清等人的背影漸行漸遠，馬味道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突然間泛起了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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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Q  I* Q8 ?. O　　「醜奴，別怪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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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這是為了你好，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你這一輩子恐怕就再也難走出安西，更無法為你父親報仇……飛吧！公子會帶你飛的更高！唯有如此，你才有報仇的希望！」

1月23

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一十四章 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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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d  e; |+ p* F- _* }% E　　「封呆子，這是要出遠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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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俱六城的時候，之前被封常清調戲的魏大嘴，一臉詫異之色問道。

　　「嗯，外公要我給幾位長老帶路，所以要出一趟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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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一走，豈不是沒人給我說《西遊》了？封呆子，你要出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 }- p4 V! S  W' {# o　　「很快吧……對了，魏大嘴，我出去這些天，你幫我照顧一下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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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 ^' b' o　　「放心吧，我每天都會去探望他的。」

1 M1 E6 r) v+ g　　別看封常清在家裡表現的無所謂，可是當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是表現出了對外公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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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站在一旁，看著他，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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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T' F$ V# t7 |5 A　　「這孩子，不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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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想？」

* |8 y$ x3 f8 _, e　　「看他的意思了……若是他願意，我倒不介意幫他。可若是不願意，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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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z/ R- I: N* K2 g8 P　　他和明秀在一旁低聲交談，另一邊封常清也交代完畢，一路小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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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老，咱們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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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微有些喘息，卻依舊昂著頭道。

, R7 A  F; @6 k0 P- |　　楊守文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會騎馬嗎？」

3 ^. N2 p/ m' s: w. V; X6 J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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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常清一怔，旋即露出了羞愧之色，輕聲道：「我從小身體不好，所以不會騎馬。」

　　「那你和我一起吧。」

　　楊守文說著話，把封常清抱起來，放在了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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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他翻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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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a8 ^: z$ ]3 o, K, @　　明秀等人也紛紛上馬，牽著駱駝，沿著官路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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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老，咱們這次去碎葉川，多久能回來啊。」

6 J6 G+ j& ?6 l　　「很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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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發現，封常清真的是很聰明。

　　在家裡的時候，他稱呼楊守文做‘公子’。可是出門之後，便一直以‘長老’代替。這也說明，封常清恐怕也覺察到了什麼。所以他還會在人前。稱呼他為‘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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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x% H# V, j5 l　　一個很敏銳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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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在心裡讚歎一聲，輕聲道：「怎麼，捨不得你外公嗎？」

: E, X' [5 M. s& b- D* \# c　　封常清點了點頭，卻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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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0 r5 r% V7 q  O- Y2 C+ w　　離開俱六城向西行進。大約在傍晚時分，楊守文一行人來到一條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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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名白楊河。

　　接下來，他們將順著白楊河而走，而後沿著伊麗河逆流而上，穿越昆陵山西進。就可以抵達碎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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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d' p, l) _/ e　　不過在白楊河，他們必須要迎來一次短暫的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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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e0 b% @* Q; i　　由於蓋嘉運前往龜茲鎮就職，所以楊守文只好讓明秀帶著楊存忠南下，前往龜茲與蓋嘉運匯合。而楊守文呢，則要前往碎葉川，見一個人，一個小鸞臺的密探。

　　他此次前來西域尋找吉達，同時還背負著一道密旨。

$ W- ~9 T( ^! h2 D0 I& B7 \% G　　這一路西進，楊守文已經感受到了安西這塊土地上的複雜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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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需要和小鸞臺取得聯繫，不僅僅是為了完成密旨。同時也是為了方便尋找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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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S+ j% ~4 [, D( @  y　　有小鸞臺的情報網幫助，總好過他在安西大海撈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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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a8 N1 W9 o/ H7 h　　「四郎，你們到了龜茲鎮後，切莫輕舉妄動，等我前去匯合。」

+ v/ [! [! Z. i: p+ C　　明秀依舊是一副懶散的模樣，沉聲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2 y- c' y: I% _* @! S. f　　把事情交給明秀，終歸是放心的。

, [% R* E3 f, l& U+ G/ L5 b) i+ ]　　別看他整日裡吊兒郎當，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可要知道，在此之前他曾經是長洲的大團頭。把整個蘇州地區的地下世界打理的井井有條，其能力也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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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保重。」

  p! `) e6 X4 Y* G0 M, K. t　　「好！」

6 I! ^5 g( Z' Y, `) `　　明秀不會流露出什麼小兒女的姿態，和楊守文拱手道別。

　　在白楊河河畔。楊守文目送明秀和楊存忠兩匹馬，一頭駱駝，踏踩著夕陽的餘暉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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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Z/ e0 z+ g　　背影越來越遠，直至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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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這才擺了擺手，而後上馬，領著楊十六和封常清西進。

　　明秀這一走。原本並不算冷清的旅途，突然間變得有些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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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秀在的時候，時時刻刻與楊守文鬥嘴，並且和楊守文有著非常強大的默契。那時候，楊守文還覺得呱噪。可現在分開了，他卻有些想念明秀，更感到莫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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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 ]  s1 D8 J; B- X3 m　　楊十六是個不好說話的傢伙，封常清嘛……

　　算了，一個才十歲的小子，又能和楊守文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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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9 s! m; G; N5 g( o! w　　不過，楊守文也很好奇，這小子才十歲，怎地長的恁成熟，看上去好像十五六似地。

　　一輪皎月，自昆陵山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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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進在曠野中，可以感覺星辰裡自己很近。

: I, w' l$ P0 P　　楊守文一行三人，走了大約一兩個時辰之後，看封常清露出疲乏之色，於是便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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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伊麗河畔找了一處避風之所，點起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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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_% {% w' m! U/ h　　楊十六熟練的架起鍋，然後把攜帶的肉乾切碎，丟進鍋裡熬成了肉湯。把饟餅泡進肉湯裡，待饟餅徹底把肉汁吸收進去之後，他用缽盂盛了一些，端給了楊守文。

　　饟餅泡肉湯，滋味濃郁。

　　吃完了饟餅，再把肉湯喝完，楊守文也不禁出了一頭的汗。

5 f( r5 T2 @4 Y　　「醜奴，只吃這麼一點怎麼可以？」

# w& x2 `# b8 R" u3 |1 i  P7 _8 u　　楊守文發現封常清吃的不多，於是便開口勸說，「咱們接下來還要走好幾天的路，若吃不飽肚子，便沒有力氣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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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X; F. R0 U7 a$ O$ }! o7 L% k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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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封常清那瘦弱的身體，楊守文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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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V8 g. Z4 a　　按道理說，十歲的孩子，個頭大多在140-150公分左右。可是封常清的個頭，甚至不到140公分。加之他身體瘦小，再配上一個超乎尋常的大腦袋，總給人一種怪誕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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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k& u/ o$ h% C8 h　　大頭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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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i; W0 c$ G. P: }7 U( m1 J/ m$ N　　就是這種感覺，有點像後世的火柴。

　　楊守文忍不住嘆了口氣，輕聲道：「醜奴，你這樣子可不行……這樣吧，等到了碎葉川，我教你一套拳腳。雖不見得能讓你變成勇冠三軍的猛將，但也不至於如此羸弱。我聽你外公說，你好兵法，喜歡聽打仗的故事。可從古至今，又有幾個身體不好，能建功立業的名將呢？就算有，也大都是壯志未酬！如果他們身體好，說不定活的更久，能夠建立更大的功業……再說了，有好身體，才能學更多的事情。」

　　封常清坐在篝火旁邊，呆愣愣看著楊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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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 d# ~+ W; `4 X9 C% |　　楊守文發現，他的眼睛裡，不知在什麼時候，蒙上了一層霧氣。

　　「醜奴，你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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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老，你做我師父好不好？」

$ w2 y+ a0 f% ~! f% H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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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被封常清這突如其來的請求弄懵了，疑惑看著封常清，半晌說不出話來。

　　封常清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然後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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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滿頭的小辮隨著晃動，看上去可笑極了。

( b2 r. @) k. @: a* F9 L　　「我想請長老做我的師父，因為從小到大，除了外公，沒有人似長老這樣對我好。」

; d' O$ ^# p, Q* f　　「我對你好，你便要拜我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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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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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r/ j) v( H. F　　封常清用力搖頭，輕聲道：「我知道長老是有本事的人……長老來之前，外公就對我說，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蓋二郎那麼傲氣的人，可是提到長老的時候，也是低眉順眼。我想學本事，我想將來帶外公回家鄉，所以我想拜長老做師父。」

　　臭小子一邊說，一邊晃著頭。

　　楊守文不禁眯起了眼睛，看著封常清，並未立刻答應。

　　如果按照歷史的軌跡發展，即便是沒有他的出現，未來的封常清也會成為盛唐名將。

　　說實話，楊守文倒是不介意收封常清做徒弟，甚至也很願意有這麼一個名將徒弟。只是他心裡有些發毛，因為他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收了封常清做徒弟的話，封常清還會成為那個名將嗎？前世，他看過不少小說，主角收了古時候的牛人做弟子，然後那些小牛變得越來越牛。那只是一種yy，楊守文可沒有這個把握。

　　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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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w8 R3 T' h2 }, d6 @　　他猶豫了一下，可是面對著封常清那雙充滿渴求的目光，到了嘴邊的拒絕，又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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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Y/ V- g9 t& F, i　　因為楊守文不知道，他的拒絕會給封常清帶來怎樣的影響。

　　「醜奴，你真想拜我為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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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G) q2 K# Z2 ]　　「嗯！」

　　罷了罷了，老子連安樂公主都給掰過來了，收一個名將做學生又能如何？

　　我的水平不行，但我可以給他找老師。薛訥，薛楚玉這些都是名將，難道還怕毀了他不成？
& I- O4 R  L" N* k( ~# c
/ w) D) D9 L5 l, q$ [; b　　想到這裡，楊守文這心裡，也就隨即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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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一十五章 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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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的師徒，遠不是後世的老師學生關係可比。

# D7 z$ L. n, b" O, _7 O; _3 l- z　　一日師徒，終身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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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八個字聽上去或許有些誇張，卻又從某種程度上體現出當時對師徒關係的重視。

　　要不然，天地君親師，三綱五常之中，師父被列在其中？

+ U0 v" v" V4 x　　收這麼一個名將做徒弟的感覺不錯，不過也給楊守文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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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3 [0 x: N- R( E: A　　他可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如果封常清將來不能出人頭地的話，他這個師父可就成了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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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醜奴，你既然要拜我為師，我答應了。

　　不過有些話我要和你說清楚……你很聰明，想必也猜出來我這次來西域，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這件事，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明日一早，我會送你回俱六城。等我的事情解決了，回返回俱六城找你，到時候再帶你和你外公回中原。」

6 c  p6 t% e: S　　楊守文自然是一番好意，可沒想到，卻激怒了封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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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這話是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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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j$ Z( i6 J  s, y4 A4 F　　醜奴既然拜你為師父，自然要牽馬墜蹬，跟隨左右。哪有師父有危險，弟子卻躲在一旁的道理。師父既然收了醜奴做徒弟，醜奴便要跟隨師父。再說了，醜奴在安西長大，對安西更加瞭解。或許幫不得什麼忙，但也可以為師父做些事情。

　　師父既然認下了醜奴，就請不要再說讓醜奴回去的話。」

　　小傢伙還挺有尿性！

　　楊守文非但沒有生氣，看封常清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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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l& [: q/ f# M' }, o  e　　「也罷，既然如此，那你可要跟好我才是，免得到時候我還要分心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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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8 `. v* g" `/ p7 x　　「師父放心吧，醜奴在安西長大，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還有幾分自保的本事。」

1 @' q9 u! Q) Z) v1 ~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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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7 q( R) r/ f0 d; j　　封常清咧嘴一笑，把馬味道給他的包袱打開來。

6 A3 a5 ~) }5 Q/ M' B$ [$ i8 o　　裡面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一把手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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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手弩和楊守文以前見過的手弩有些不太一樣，體積更小，式樣更為奇特，可以貼在手臂之上。從外面看，根本無法覺察到有什麼異常。而這支手弩所用的弩箭，更短，而且通體是用生鐵打造而成。把弩箭置於手弩上，把機括張開。而後手腕一壓，便可以發射弩箭。不過，由於體積的原因，手弩發射的距離不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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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即便如此，楊守文試了一下之後，發現這手弩在十步之內，可穿透堅硬的胡楊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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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p$ r+ q* T+ F$ B3 d. Z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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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外公專門為我製作的。

　　我從小身體不好，外公擔心我在外面遇到危險，所以就為我打造了這副手弩……去年，外公之所以會得罪了獨山守捉使。也是因為我不小心，射傷了他的兒子。

　　從那以後，外公就把這副袖弩收藏起來，若非這次隨師父出來，他也不會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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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把玩那副袖弩，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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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副袖弩的結構有些複雜，想必製作不易。

+ y; R) r6 @7 y( W# C, S　　沒想到，在這個時代居然能夠見到如此工藝的武器，著實出乎楊守文意料之外。

　　由此也可以看出，馬味道絕對不是蒲州司馬那麼簡單。

, W7 S6 }; |, v. X: B% g8 T; {- w' Z　　楊守文在欣賞了一陣子後。把袖弩還給了封常清。

" Y3 J9 }5 k3 ]* x$ g　　「醜奴，把這個收好，說不得將來會有大用。」

　　「醜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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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常清見楊守文不再堅持趕他回去，頓時笑逐顏開。他把袖弩收好。站起來去幫楊十六收拾東西去了。而楊守文看著他的背影，心道：等這件事結束之後，一定要找人把馬味道治好，然後把他帶回洛陽……這傢伙，再不濟也是一個巧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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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 a, A- ^2 _' U. h+ K" G3 w-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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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常清體弱，所以早早便睡著了。

% i6 a3 B: S# w( \. [3 y　　而楊守文則沒有睡意。於是便靠在駱駝的身上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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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十六則坐在篝火旁邊，看著那篝火呆呆無聲。一陣風吹來，拂動篝火舞動，裡面的木柴劈啪作響，爆出一片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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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突然睜開眼，坐直了身體。

　　「聽到了嗎？」

　　楊十六這時候，也站起身來。

) R: L7 P. b( H$ w+ l$ U7 D　　「聽到了。」

9 b1 N7 b8 ~" u/ v  ?7 [, c　　楊守文點點頭，指了指封常清，「十六，保護好這孩子，我去查看情況。」

8 c- @  \" B) v! r+ h　　「阿郎小心。」

　　楊守文沒有再贅言，轉身便飛奔離去。

　　山風拂來，隱約夾帶著喊喝聲，以及兵器碰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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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o* w: \! a+ ^　　風，是從山裡吹來，那聲音也應該是從山裡傳出，而且距離楊守文他們不會太遠。

1 `, I' _. }" \; g; w- V$ Q　　楊守文健步如飛，好像一隻穿行在山間的幽靈。

　　他速度很快，時而停下來，側耳聆聽片刻，就再次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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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2 }3 V' N7 y5 @4 C# m　　跑出去大約有一公里左右，楊守文突然停下來，而後縱身便躍入了路旁的灌木叢中。

+ m) i) ^& S/ A* r: r　　他剛匍匐下來，就聽到從山路的另一邊，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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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3 b( `& R( ?8 r7 `　　一個身著胡服的男子，從山路的一邊踉蹌而來。看得出，他身受重傷，甚至走不穩路。手裡，拖著一支鐵矛，走了幾步之後，便撲通倒在地上，鐵矛也脫手飛出。

　　他掙扎著站起來，只是沒等他站穩，一枝利箭從他身後飛來。

3 w0 D- I4 R7 x4 d　　那男子顯然已筋疲力盡，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利箭正中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量把他再次掀翻在地。他想要爬起來，可才站起一半，就聽到弓弦聲響，又一枝利箭射中他的大腿。這男子也真是個狠角色，沒有發出聲響，只咬著牙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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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8 ^5 N8 m% c0 W$ ~$ e- ]: s( Q　　「米爾金，到這個時候，你還想跑嗎？」

; W0 O3 q8 E- n; A4 T+ g8 l　　馬蹄聲響器，從山道的另一端，緩緩行來三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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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首之人，說著一口突厥話，但是發音好像帶著口音，與楊守文此前學的突厥話有些不太一樣，所以聽著有點費力。

! n9 M: Q6 D3 _& q2 p　　楊守文只聽出了，那個受傷的男子，叫做米爾金。

　　月光照在山路上，也照映出了米爾金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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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U% k* u4 b$ g- `+ r9 U' z  f　　他披頭散髮，渾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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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力的站起來，對那三人一陣破口大罵。嗯，應該是罵人的話，只不過這傢伙的語速太快了，楊守文跟不上他的語速。隱隱約約，他只聽到米爾金罵對方做悉萬斤，應該是三人之中，某一個人的名字。米爾金一邊罵，一邊踉蹌著向路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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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桿鐵矛就在距離楊守文不遠的地方，他是想要把鐵矛重新拾起。

! u1 c, k1 X# y, X　　一個騎士，彎弓搭箭。

" m! L( y6 I; E% y0 i　　旁邊的人突然攔住了他，對米爾金道：「埃蘭沙赫爾已經滅亡了五十年，阿爾達的子孫如今聚集在米倫家族的身邊，等待著王朝的再一次復興。你，身為米倫家族的後代，卻跟隨著庫思勞的後人好像喪家之犬一樣的流亡，如何能夠復興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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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 |2 Z3 x% m6 ~/ D　　只要你說出庫思老後人的下落，我可以保證，米倫家族會歡迎你重歸家族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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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I$ j1 C/ H　　米爾金拾起了短矛，突然間話語一變，用一種楊守文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喊叫。

) C6 I& x& V" Q　　與此同時，一個袋子落在了灌木叢裡，正落在楊守文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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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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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y3 z. |　　難道這個米爾金，發現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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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5 s+ l$ [' Y　　就在他感到困惑的時候，米爾金咬著牙，持矛便衝向了山道上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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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的人似乎被米爾金剛才那一連串楊守文根本聽不懂的話語激怒了，躍馬便向米爾金撲來。

( x. L& M$ M3 v  L; j( u　　只聽一聲金鐵交鳴，戰馬從米爾金的身旁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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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L- l4 Q4 \/ _" D3 h7 [　　米爾金向前踉蹌著衝出十幾步，噗通便跪在了地上，手中的短矛也斷成了兩截。

　　一蓬鮮血，從他脖頸處噴射出來，他仰起頭，喉嚨裡發出一連串嗬嗬的聲響，而後身體便直挺挺，摔倒在了地上。那個騎士手中的彎刀，顯然是一口大馬士革彎刀，削鐵如泥。

6 G- u0 Q- j! @8 o3 G3 x; L　　他撥馬回到米爾金的身邊，縱身從馬上跳下來，蹲在米爾金的屍體旁邊。

　　片刻後，他擡起頭，對另外兩名騎士說了幾句話。

　　那兩個騎士點了點頭，於是那人便把米爾金的屍體抱起來，放在了馬背之上……

# X% `1 r+ C6 _- p& V& n　　他翻身跨坐上馬，與兩個騎士沿著山路離開。

) [  b' t# p4 O7 k3 N　　楊守文在灌木叢中等了許久，確定那三個人不會再回來之後，才慢慢從灌木叢中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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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卷四 凉州詞 第五百一十六章 碎葉川

& o: g/ a" O% |- w　　「阿郎，這枚徽章上的圖案，我好像見過。」

　　夜色已深，篝火熊熊。

0 c4 I# k9 }" N5 o' ]　　楊守文在確定了那些人已經離開之後，才返回宿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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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安全回來，封常清和楊十六都鬆了一口氣。封常清也睏了，於是早早去睡覺。

- h( A4 v5 x+ G/ b, Q　　而楊守文則打開了那個布兜，從裡面取出了一枚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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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就是徽章！

6 d# T" p; N# `* b7 |2 _5 A　　徽章是用黃金打造而成，上面雕刻有火焰的圖案。

9 H& n3 l* W. Y  {+ [+ U, a; A　　而徽章背後，有一行古怪的文字。

　　楊守文不認得這文字，看上去好像外語。不過，不是英語！有點像後世的阿拉伯文。楊守文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見過阿拉伯文，只是那些文字不認得他而已。

　　形似，卻不一定是阿拉伯文。

　　楊守文看了很久，也沒有認出這徽章的來歷，便遞給了楊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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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他也沒抱有什麼希望，只是沒想到楊十六看了一會兒之後，卻說對徽章上的圖案似曾相識。

! ?8 d6 V9 ~$ ^& a) {9 n8 h1 v+ I0 o　　「十六，你在哪裡見過？這是什麼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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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2 C+ [5 g* {+ q　　楊十六聞聽，露出了苦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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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搔搔頭，盯著那徽章又看了好半天，才輕聲道：「阿郎，我說不來……」

　　「你不是說見過嗎？」

　　「我是說，這圖案有點眼熟，但是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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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B( s7 g, j; O+ r- J# D　　嗯，我應該是見過的……」

/ K9 y8 V7 u9 I) p+ G& K& n- j9 I　　見楊十六那一臉糾結的樣子，楊守文也就沒有再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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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u9 ~- D  l8 T  j' K  k7 R　　「沒關係，等你想起來再告訴我吧。」

2 P: l& O& Q! y8 `( c& A* ~7 e8 A& g　　他擺擺手。示意楊十六不必再苦惱。而後看了一下天色。沉聲道：「十六，快去睡吧，明天一早咱們還要趕路，爭取儘快趕到碎葉川……今晚，就由我來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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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 \6 f( G: [　　這一夜，風平浪靜，沒有再出什麼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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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8 O& g2 I# Z　　天亮之後，楊守文三人洗漱完畢。又吃了一點早餐，便踏著晨光，繼續在山中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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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7 \4 A* k& x　　伊麗河的源頭，便在這昆陵山內。

* ]$ b, U" k# \; e8 _2 u　　循著伊麗河一路西行，三天後他們終於走出了昆陵古道。

　　碎葉城，是唐代設置於安西地區的重鎮，同時也是華夏曆代王朝在西部地區設防最遠的一座邊陲城市。在安西，碎葉城與龜茲、疏勒、于田並成為‘安西四鎮’。

. R, \$ T2 Y: D+ T% w; Q　　它始建於貞觀年間，據說最初是由粟特人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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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隨著唐帝國對安西地區的控制力度加大。原本用於貿易的樞紐城市，逐漸演變成為唐帝國西陲重鎮。

　　碎葉城建立在碎葉河河谷之內。兩邊有雪峰高聳，山裡有很多溫泉。

2 p8 i. E9 X& e7 N" |　　谷地的氣候宜人，堪稱絲綢之路上的又一個‘河西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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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玄奘法師的記述，碎葉城坐落在碎葉河畔，城市周長約七里，雜居各國商胡。

　　這裡，繁花似錦，四周風光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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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5 x' P0 h7 P+ O- o　　所謂的碎葉川，也就是以碎葉城為中心，散落在整個碎葉河河谷之上的幾座城鎮的合稱。而碎葉城，便是這碎葉川的中心所在，有一點類似於後世的省會城市。

　　進入碎葉河河谷之後，楊守文總算是鬆了口氣。

　　至少這裡有很多人，不似那昆陵古道上，常常會一整天不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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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1 l8 R* D: R; G1 z: W　　只是，這裡與庭州又有些不太一樣，異域風情更濃，儼然好像進入了另一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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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咱們到碎葉城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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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抵達碎葉城外的時候，封常清坐在馬背上，疑惑問道。

; N; T' j$ C4 X) I, b　　楊守文牽著馬，而楊十六則跟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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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9 a; b2 f; q/ L　　「找一個人，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裡。」

　　楊守文朝封常清笑了笑，輕聲道：「醜奴，記得從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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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D# a' e: s' m8 p( o: x& K$ y　　「叫召機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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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5 p( |8 i" j1 p, W" r　　楊守文頓時笑了，便扭頭牽馬，直奔碎葉城而去。

　　碎葉城的規模，有著明顯的模仿長安城的痕跡。其面積或許沒有長安那麼大，但城市的格局，卻和長安相差不大。根據楊守文的瞭解，碎葉城是一座坐落於西陲的不夜城，整個城市並不設防。唐帝國以此來展現其雍容大度的一面，對前來碎葉城的人，都採取了一種包容的態度。而這，也進一步刺激了碎葉城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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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當楊守文抵達碎葉城的時候，卻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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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葉城外，氣氛有些嚴肅。

　　城門外扎著幾十根木樁子，每根木樁子上，都吊著一具死屍。

% o. k  d. `8 m6 m3 M% r' n5 y　　而城門口，則有身著異族服裝，看上去好像家丁一樣的胡人對進出碎葉城的行人進行盤查。

3 N5 b  \& }3 {' v& |　　楊守文眉頭一蹙，於是攔住了一個剛從城裡出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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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 ~+ @& E2 W- R$ p　　「施主，貧僧稽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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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I7 j) V7 F$ e/ z8 K　　「哦，長老有什麼事嗎？」

　　「這裡可是碎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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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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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發現這城外吊著這麼多的屍體，不知是什麼人？」

　　「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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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行人一身胡服，披散著頭髮。

　　他個頭不算很高，但是卻顯得很精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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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膚色略顯白皙，鬚髮濃密，更長著一個鷹鉤鼻，看上去是個胡人。

　　不過，他卻能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也從某種程度上說明，在唐帝國時代，漢語也是整個西域地區的常用語言。這胡人說得一口流利漢語，只是口音有些古怪和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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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o# X0 t! ^/ k　　他示意楊守文不要去看那些屍體，輕聲道：「長老有所不知，五天前這裡發生了一場叛亂。一群牽利人試圖攻擊薄露老爺，但是被薄露老爺發現，並將之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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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i8 B" @5 x7 D8 j' ?　　那些人是牽利人的叛徒，薄露老爺下令，要把他們懸吊示眾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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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牽利人。是于田語的諧音。而後傳入中原。便翻譯成了牽利文，也就是牽利人。

8 |2 Q( G2 v( Z, v　　如果用後世的語言來解釋，所謂的牽利文，就是粟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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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對碎葉川做過一些瞭解，這裡雜居有許多種族，其中粟特人便是其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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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J! G/ r  m$ G. b- o$ u) u. j　　自長壽元年，也就是公元692年，武則天下旨改安西都護府治於龜茲之後。碎葉城便不再設立官員。整個碎葉城是依照西域的模式進行管理，從幾大種族中選取強有力的人物組成一個團體，共同治理。這種模式，楊守文感覺有點像羅馬帝國的元老院模式。不過，這碎葉城的元老院，必須要服從於唐帝國的指揮。

　　薄露，就是碎葉城元老院的一位元老。

/ W' \( W+ y8 d　　根據那胡人的介紹，楊守文得知，薄露世居碎葉城，是西突厥部落阿悉吉部落的首領。這阿悉吉部落。遊牧於碎葉川，因為人口眾多。也是西突厥右廂五弩失畢中之一。

* Z5 b6 ~9 ~. H3 q2 m% S　　五弩失畢中，是西突厥的官名。

　　後來這阿悉吉部落一分為二，一部分投降了唐帝國，駐紮在昆陵山古道的東面，歸於蒙池都護府管轄；而另一部則不願意歸降，於是留在碎葉川，稱之為阿悉吉闕斤部落。

　　這薄露，便是阿悉吉闕斤部落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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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阿悉吉闕斤部落在碎葉川頗有實力，所以這薄露也就成為了碎葉城的元老。

　　粟特人襲擊薄露？

　　楊守文有心再詢問一些情況，可就在這時，從城中行出一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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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B  \' w% Z. V　　那胡人看到那些人之後，立刻變了臉色。

; |" h5 F) j1 t' b　　「長老，那個人就是薄露長子阿芒，是個很兇殘的傢伙，你待會兒可不要得罪他。」

3 O0 ?! ^' l% J6 Q  O2 S　　說完，他頭也不回，便匆匆離去。

9 ^6 u! R0 ~1 g1 Y4 g% n, P　　與此同時，那一隊人馬也朝著楊守文等人走來。

6 V5 }: ]( j! E& \　　楊守文忙牽馬往路邊躲閃，才站穩了腳步，那些人已經到了他們身前。

- y4 T4 h3 R  q5 Q. R7 l　　「吁！」

　　為首一個精壯漢子，突然勒住了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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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年紀看上去大約在三十左右，生就一部絡腮鬍鬚，臉上的毛髮也非常的茂盛。

0 \6 `- w. h, J( `　　身穿一件赤膊的坎肩，腰間繫著一根大帶，馬背上還拖著一口大刀。

　　他縱馬來到楊守文的面前，看看楊守文和楊十六，又看了看坐在馬上的封常清……

' ~6 ?3 l% v" Z  ~, L% y0 P　　「小和尚，哪裡人？」

　　他的年紀，喚楊守文做小和尚，倒也不算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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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N& N$ r, H- I$ F/ E$ R　　楊守文忙雙手合十，「施主，貧僧召機，乃滎陽洞林寺出家僧人。

　　因仰慕玄奘法師的事蹟，故而西行求法。」

　　「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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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壯漢一指坐在馬上的封常清，大聲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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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不慌不忙道：「他叫封常清，是北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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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 t: w% Y- x; Q* y1 E2 U# e& ^　　其外祖父是瀚海軍的一個校尉，早年因犯了罪，故而被貶到了庭州。貧僧這次途逕庭州，他的外祖父便讓他拜在了貧僧的門下，希望日後貧僧中原時帶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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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貧僧在西域人地生疏，他因為能說西域話，所以便讓他帶路……」

　　「既然你是師父，他是徒弟，為何是他騎馬，你走路？」

: F- L) Y- t' ^$ L　　「我佛有好生之德，封常清年少體弱，走不久便氣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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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貧僧既然做了他的師父，便要照顧好他，所以讓他騎馬，貧僧步行，還讓施主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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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 P" y: E1 G  u5 m1 ^, [　　「你這小和尚，倒是好心腸。」

　　壯漢點點頭，突然從腰間取了一塊金餅。

6 {0 D; c6 T' z2 n) }　　「三日後是我父親五十大壽，請你去唸個增福增壽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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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錢你先拿著，唸得好，還會有賞……就這麼說了。如果在城裡有人找你麻煩，就說你是我阿芒的人。不過，你要是敢跑了的話……我告訴你，我認得你，可我的刀卻不認得。」
" n' f- v6 J$ t5 [
$ `- S/ `/ E9 ~5 K5 ]% O　　唸增福增壽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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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聽罷，不由得一怔。

　　「怎麼，不願意？」

' u  M9 N$ R! Q# v7 u) k9 p　　那阿芒見楊守文猶豫，牛眼一瞪，厲聲喝道。

% m1 t0 ~. v1 o; r' {　　楊守文忙雙手合十道：「施主，非是小僧不願意，實在是小僧很快會離開，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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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也是三日之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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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V& ~, F9 r9 V/ ~; `　　阿芒不再給楊守文分辨的機會，便催馬離開。

　　這傢伙，還真是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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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t6 h6 a& o　　楊守文拿著金餅，不禁苦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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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了想，把金餅隨手丟給了楊十六，沉聲道：「不管他，咱們進城！」

　　ps：今兒有點糟心，只有一更了！

# R1 z8 {+ P' N0 j1 J　　明天會四更，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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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一十七章 九斤九兩九錢金（上）

8 O7 V( y6 v6 p9 y　　據說，唐代長安城面積達八十四平方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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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D+ A  P9 ]/ N+ C　　據說，唐代長安城有108個坊市。

　　據說，唐代長安城的人口多達一百萬，比之東都洛陽的人口還多……

　　不過，這一切楊守文都還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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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葉城仿造長安城的格局，常住人口約十五萬，共三十六坊，絕對是西陲第一大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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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三人入城很順利，並未受到什麼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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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2 W4 _2 \' u- v　　畢竟，碎葉城是一座商業城市，主要是依靠過往的商人。哪怕是剛發生了一場大規模的叛亂，卻依舊保證了城市正常的出入。只不過，在進城之後，可以明顯感受到城市裡的蕭條之氣。街上的行人有不少，可是與書中記載的客商雲集的場面相比，明顯冷清許多。一路走來，楊守文甚至還可以看到路邊溝渠裡的殘肢。

# t' S/ n$ `" M4 v+ ]  |　　「師父，咱們要去哪裡？」

/ n# a- T5 X& S$ R　　封常清也從馬上下來，跟在楊守文的身邊。

　　他一隻手緊緊抓著楊守文的衣袖，一邊緊張的向四周打量。

, c3 D* \0 T4 d! q( E　　他的小臉，有點發白，顯然是因為剛看到路邊溝渠裡，有一條斷臂的緣故。楊守文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牽著他的手，沿著大街緩緩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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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8 b+ Y- V+ L4 A, u　　「敢問施主，碎葉城的大清市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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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E" m- c" u* c5 V2 _/ `　　楊守文攔住了一個胡人，微笑著打聽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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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的是突厥語，那胡人一怔，旋即單手按在胸口還禮，而後朝身後方向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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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老順著路往前走，過三個坊市後左拐，第四個坊市便是大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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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z) x! u& s　　說完，他突然壓低聲音道：「長老是外地人，這兩日碎葉城有點動盪。最好在天黑之前找到住宿之所，晚上就不要再出來了。否則的話，很可能會遇到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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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胡人的手上。有一串佛珠，顯然是個佛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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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忙向他道謝，然後與他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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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 R# y" b　　動盪之後，必有混亂……碎葉城本身就是個魚龍混雜之地。剛發生一場叛亂，難免會有那鼠輩橫行。白天還好說，可若是到了晚上，就很容易會發生一些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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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楊守文倒是有了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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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市是碎葉城的集市。其性質類似於洛陽三市，長安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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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4 p; l  A) _3 M　　它以距離碎葉城不遠的大清池而命名，比之洛陽和長安的集市更加純粹，面積也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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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t5 z8 r* {0 i9 Y- c; h　　大清市裡，店舖林立。

　　一入集市，就見旗旛飄揚。

　　不同的店舖，旗旛上圖案也有不同。

$ W, i! B% O/ }( _　　只是，這個本應該是繁華無比的集市，此刻卻冷冷清清。

, w/ H2 x6 h1 w9 o0 w　　甚至在地面上，還殘留著一些血跡……很顯然。幾天前的叛亂，也波及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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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沿著街道緩緩行進，大約走了一刻鐘，他突然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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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面前，是一間瓷坊，上書彌勒二字。

　　「悟淨，帶醜奴在這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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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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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十六說著，從楊守文手中接過了繮繩，而後帶著封常清在店舖旁邊找到一個陰涼地坐下。

　　已經進入五月，天氣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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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a6 Y' Q8 y2 {$ h. [: X8 r　　楊守文看兩人坐好。便轉身邁步走進了瓷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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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7 M9 [  Y2 E/ r9 }. m　　「長老，看中什麼只管說，我們這裡的瓷器，全都是從中土運來。質量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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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7 T- ^, i- x3 @　　店中的夥計迎上來，態度顯得很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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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y/ c/ q- _4 ^+ s　　楊守文合十笑道：「施主，貧僧自東土而來，路過此地，看到這裡瓷器精美，故而想挑選幾樣。供奉我佛，不知施主有沒有什麼介紹？」

0 u! e7 O3 {8 Y% G! z　　那夥計一愣，正好開口，卻聽得屋裡有人道：「小六，你去忙吧，我來招待這位長老。」

9 l3 f' M" b( z5 G: v0 n9 U- z7 D3 s. l　　從屋子裡，走出了一個三旬左右的男子，相貌頗為俊美。

6 k. t. j' i7 _5 J2 U8 @　　「長老從中土來，要往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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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貧僧來自龍門山，西行參拜盧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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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聞聽，眼睛不由得一亮。

　　「欲拜盧舍那，還需奉真金。」

　　「貧僧有九斤九兩九錢金，可為佛祖鑄金身。」

0 O* ?$ e& E+ k" \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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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 Y* \% C0 u( E/ J4 I4 R　　那男子笑了，側身道：「長老說要買瓷器供奉佛祖，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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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他轉身往內屋走去，楊守文急忙跟上。

6 v, j: w4 b0 Z& Q0 i# i' X　　沒錯，這家瓷坊，正是小鸞臺設置在碎葉城的一處聯絡點。之前那一番對話，也是小鸞臺的暗語。楊守文隨著那人走進了內屋之後，對方先請他落座，而後又奉來冰鎮的葡萄酒。

# f  X' L: A3 `　　「敢問施主，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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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名叫李客，乃綿州昌隆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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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P: A# t7 M7 p/ W7 V; D0 Z　　二十年前，我隨父親前來西域，便定居於此。使者此來，不知有什麼吩咐？」

　　楊守文抿了一口酒，向屋外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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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3 V/ x9 u5 A8 ~! G2 L　　李客道：「使者放心，龐煥龍雖是突厥種，但跟隨我家已有三代，算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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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好！」

　　楊守文這才開口，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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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煩勞你讓他在外面看著，順便讓他送點水給我那兩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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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使者稍等。」

　　李客說完，便匆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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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他便返回屋中，順手把門關上。

　　「我此次奉旨前來安西，是打聽顏織的下落。」

& O9 E+ Q9 z3 \. }- B3 p9 \7 Z　　「顏使者嗎？」李客一怔，輕聲道：「我已有很久沒見過他……上次見他，是在去年八月。之後他說要前往忽論城見一個人，便再也沒有音訊。我一直以為，他已經回去了。」

　　忽論城，是洛那州（覊縻州）治所，歸屬於高附都督城府所轄。

3 {; r+ g0 x% m# t　　這是一個附屬之所，如果從地域上而言，它應該算是在吐火羅的境內。

) i! }5 R. t1 c8 d& y: S; T9 t6 E( M　　楊守文眉頭一蹙，輕聲道：「他去忽論城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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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小人就不清楚了……不過顏使者離開之前，倒是與小人說過一句話：大寔人圖謀吐火羅，昭武九姓似乎有些動搖。他去忽論城是去找人，據說有非常重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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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  p6 b+ H; x  w  \　　「那你可知道，他是去找什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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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D$ `, e4 C7 \6 R2 r　　立刻搔搔頭，苦笑道：「顏君是濛池都護府的主事人，他手下的密探，從來都是與他單線聯繫。小人雖然是這碎葉城的主事人，但也要聽從他的指揮。很多事情，他不說，小人也不可能知道……對了，顏君走的時候倒是說過，如果他發生了意外，就讓我在每月十五日的子時，設法在雪山千泉嶺上點燃三堆篝火……」

/ z8 h5 N/ q+ ?, i& Q$ N7 O1 ^　　「那你可曾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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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4 F* v' p9 H$ V　　「若非使者前來，小人甚至不知道顏君已經出事，自然沒有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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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聽罷，眉頭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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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日子，今天才是五月初三，距離十五還有十二天的時間。

" g& R" A$ A+ b　　他如果想要和顏織手下的密探取得聯繫，就必須要等待十二天，卻是有些麻煩……

　　等，還是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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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7 u* B. e. S& [. X" n1 g- o　　楊守文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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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也不是需要馬上決定的事情，所以倒也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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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碎葉城，和小鸞臺的密探取得聯絡，也算是和神都方面聯繫上了。楊守文倒也不著急了，於是沉吟片刻後，又問道：「我剛才進城的時候，聽說什麼牽利人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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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一十八章 九斤九兩九錢金（下）

8 D9 _7 t. Q* V* A3 R( `; N2 ?' ~　　「什麼造反，不過是薄露清除異己的藉口罷了。」

　　「哦？」

　　「想來使者初臨碎葉城，還不清楚這碎葉城的具體情況。

　　李客又為楊守文到了一杯葡萄酒，這才坐下來，輕聲道：「碎葉城最近幾年，情況不是特別穩定。

8 Z4 u. Z( b  X　　自去年五月，突騎施烏質勒人過碎葉河強占俱蘭城後，這邊的局勢就越發緊張。薄露意欲獨霸碎葉城，於是和烏質勒人結盟。可這碎葉城最初，是有牽利人建造，又怎能容忍薄露的行徑？所以從去年開始，雙方就開始衝突，矛盾不斷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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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s" o4 Q7 |; ?　　今年元老院的阿勒皮突然病故，使得牽利人的話語權進一步被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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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x+ k7 ^* X# @2 o9 {　　不過，牽利人畢竟會底子厚，於是秘密和烏質勒人聯繫，並花費重金拉攏對方。同時，牽利人還想要從長安迎回阿史那步真之子斛瑟羅。雖說斛瑟羅已離開西域多年，但是憑藉阿史那步真的名號，十姓突厥之中仍有多半人願意聽從於他。

　　如果斛瑟羅回到碎葉城，則薄露必將受到壓制。

* W$ ?0 W) F1 n, u, J　　故而薄露聽說了消息之後，在五天前突然發難，徹底剷平了阿勒皮一家的力量……」

　　阿史那步真的名字，楊守文聽說過。

  y" s8 K0 k3 x: v　　不過斛瑟羅，卻有點陌生。

　　他眉頭微微一蹙，沒想到這裡面還有如此複雜的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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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碎葉城交給誰比較好？」

$ L' ~7 K! y; A& k5 X　　李客想了想，輕聲道：「其實，我倒是覺得由牽利人控制碎葉城會好一些……其一，牽利人與東土有著非常密切的商業往來。這就是一群純粹的商人，並無太大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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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3 J+ B1 L　　而且，牽利人相比之下，對朝廷好感更多。

　　另外一點，牽利人通商西域，甚至遠至大寔……他們可以很好的調解人，能夠維持安西的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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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露這個人……呵呵。突厥種，而且野心勃勃，我不認為他控制了碎葉城後就會老老實實。相反，一旦被他控制了碎葉城。整個安西商路會被他把控，到時候難保他不會挑起麻煩。」

3 l2 J3 s8 b; C- a, }' ?) ^  ~　　李客的分析，讓楊守文蹙起眉頭來。

　　「那可否與保大軍聯繫，秘密監視薄露？」

) d1 Q8 z' x* R1 `6 b# D6 z　　李客輕聲道：「保大軍軍使與薄露是親家，怎可能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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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0 d8 U, `" ?4 ?　　其實。我此前曾向顏君提醒過，讓他留意薄露。顏君當時還說，等他回來後便會加強對薄露的控制。

9 ~' v7 e  j2 g! l6 n2 S　　沒想到……」

' P: h% I" g: }; x( l/ A+ F3 @　　「那你與朝廷聯繫了嗎？」

/ _" c( S& Y/ {　　李客苦笑，輕輕搖頭。

　　「我不過一個小人物，如何聯繫朝廷？

" L: H) h) y! _- y- T　　說實話，若非使者今天來，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和朝廷聯繫，更別說朝廷是否能信任我。」

. \0 N2 c2 i3 o+ p+ e+ h　　這就是小鸞臺在安西最大的癥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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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J: w4 l* D& M8 L1 X　　之前的主事人顏織，無疑是一個掌控欲非常強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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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力不差，但是掌控欲太強。以至於當他失蹤之後。整個安西地區的小鸞臺便如同癱瘓了一樣。密探們之間彼此不認識，發生了事情後，更不知該如何與朝廷聯絡。

　　若非顏織在上官婉兒那裡報備了這家瓷坊，就算是楊守文來了，也不知從何下手。

　　「李客，我要你從現在開始，擔負起小鸞臺在整個濛池地區的事務。

　　你必須要儘快想辦法和其他人取得聯繫，並且使之有效的運轉起來……同時，我會書信一封，你也寫一封信。命人儘快送往東都大彌勒寺，把這裡的情況告之朝廷。

　　你，可願擔此重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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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o+ M9 J. l  f: y　　李客聞聽，頓時大喜。

( }# i$ T7 Z$ O　　他連忙躬身道：「小人願聽從使者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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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_# e0 t. A) \, x( u　　「不要喚我使者。我現在是個僧人，還是叫我長老為好。」

　　楊守文說罷，輕輕揉動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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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發現，這安西的情況還真的是有點棘手。顏織失蹤這麼久，等於整個濛池都護府都失去了掌控。想要讓他重新回歸正軌，絕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說。碎葉城現在也是局勢複雜，薄露幹掉了阿勒皮的牽利人，下一步會有什麼行動？

1 Z7 o9 k- B2 n0 x3 Q　　「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幫我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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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1 K( i( q+ s　　「請長老吩咐。」

　　「庭州葉滿守捉使的妻弟名叫阿布思吉達，去年在俱戰提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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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他的家人通過各種途徑查找，卻找不到他的下落。你一旦聯繫上了其他密探，設法打探他的消息。」

7 P2 N2 p  }& }, c; A) z. p　　「阿布思吉達？」

/ l: _% j: d3 j$ i　　李客愣了一下，輕聲道：「可是突騎施阿布思部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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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B4 c$ d1 N. p( o# y　　「是。」

! o" H* x/ _& r# {　　楊守文頓時來了精神，一把握住了李客的手，「你知道他的下落？」

3 e4 W" t- x+ n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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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客沉聲道：「不過，我知道阿布思人如今在夷播海一帶勢力非常強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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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4 ~: V  g# e5 ]  w& B! L　　烏質勒人之所以越過碎葉河，佔領俱蘭城，也是因為阿布思人的崛起，把他們趕出了夷播海……長老放心，只要那阿布思吉達還活著，小人就一定能找到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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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心吊膽了很久，如今得了李客的承諾，楊守文的心情總算是舒緩了很多。

% z0 M7 F; K7 A6 q& l　　就在這時，忽聽外面一陣喧嘩。

% h2 k2 R  l' ]( x+ o　　李客臉色一變，忙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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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也連忙起身，下意識盯著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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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客，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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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個女人在說話，緊跟著房門蓬的一下子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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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f/ H1 B; w1 k　　幾個女人湧入房間裡，為首的是一個胡姬，膚色白皙，體型高大，估計在180公分左右，比李客還要高出半個頭。她挺著一個大肚子，怒氣衝衝走進了屋內。

　　可是，當她看到屋中的楊守文時，頓時愣住了。

　　「娘子，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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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客面紅耳赤，看上去有些憤怒。

　　而那胡姬則呆愣愣站在門口，片刻後扭頭問道：「夫君，你不是在私會情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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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個在會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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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8 J/ g' Z# F) n5 R7 X+ Q　　李客氣得面紅耳赤，偷偷看了楊守文一眼，而後指著那胡姬道：「阿格娜，你不要胡鬧好不好。我這是在做生意……這位長老是從東土而來的大德高僧，想要買些佛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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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你又聽誰說，我有私會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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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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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T, J# Z0 q" z! U　　那胡姬也亂了分寸，看看楊守文，又看看李客，聲若蚊吶道：「我看龐煥龍鬼鬼祟祟，又見你關著門，還以為……夫君，我只是路過這裡，先回去了，你忙吧。」

　　說完，那胡姬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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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留下李客和楊守文在內屋裡，彼此相視，久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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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夜宿碎葉城

　　楊守文是笑著離開了瓷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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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李客的家事，大體上楊守文也能夠推測出來。

　　估計李客也是個風流種，而且被他那胡姬娘子抓住過現行，以至於這位娘子疑神疑鬼，已經快要瘋魔了。也難怪，這裡是西陲，姑娘們本就是熱情似火，再加上李客長得又很俊俏，難免拈花惹草，在外面欠下一堆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風流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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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並不想管這些事，畢竟這是李客的家事。

1 L) @* z/ o2 L) d　　他一個外人，插手太多終究不好。而且看那位胡姬娘子的狀況，也是一個醋罈子。

　　這種事，他一個外人又如何管呢？

' |1 @% v1 o3 c　　夜幕，漸漸籠罩碎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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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夜色降臨，碎葉城變得安靜許多。

　　這裡沒有夜禁，可也正因為此，到了夜晚也就成了那些牛鬼蛇神的樂園。

　　楊守文帶著楊十六和封常清，在城中找到了一家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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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的價錢不高，但是很乾淨。這也是李客介紹的客棧，據說很安全，一般不會有人去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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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李客沒有說明，但楊守文也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意思。

% z' z! ?/ \) [7 W$ w0 w7 |  s' a　　這家客棧，背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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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夜晚，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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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C6 e5 u1 f( `- K0 A( Z8 a" |　　從碎葉河谷吹來的風，非但沒有帶來半點爽意，反而讓人感到更加難受。楊守文是遊方僧人，自然不可能討要什麼上房，那不太符合一個遊方僧人該有的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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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和楊十六三人住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裡，只有一扇窗，而且不太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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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就好像一座蒸籠，坐在裡面一動不動，就會出一身大汗。楊守文沒辦法，只好脫下僧衣，只穿著一件赤膊的半臂汗衫。在屋中盤膝打坐，試圖讓自己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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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常清屬於那種體質偏陰寒的，倒是沒有感覺太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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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早睡下，屋子裡只剩下楊守文和楊十六兩人清醒。

　　「師父。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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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楊守文閉目靜心的時候，楊十六突然一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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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L$ Y. D/ j9 a　　他睜開眼，詫異問道：「想起什麼了？」

　　「師父，那枚徽章上的圖案，我想起來在哪裡見過了……其實。那圖案你也該見過。」

　　「我見過？」

& L) |' F) H! X- M9 t! m1 L+ k　　楊守文愕然擡頭，露出茫然之色。

1 k( {7 \$ y" Q; `) V, f　　他從懷裡取出那枚徽章，翻看了兩眼後，依舊沒有任何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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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十六道：「師父可還記得那天晚上，咱們在柳谷水河畔，遭遇到黃鬍子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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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_* F( q6 b( K　　「記得啊。」

: o( }4 ]% u0 Q! s8 p　　「可能當時師父沒有留意，但我卻看到了。

& `$ V. T" J; o% \6 }　　那些人的坐騎上，有這個圖案……我不會記錯的！和徽章上的圖案，簡直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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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閉上眼睛，腦海裡旋即閃現出了那天和黃鬍子遭遇的一幕幕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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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那些人騎乘白馬，同時又在馬屁股上蒙了一塊黑布，上面的確是有一副圖案。

　　只是當時楊守文真的沒有去留意，所以那圖案已經有些模糊，記不太清楚。

　　他想了想，起身走到牆邊，把隨身的挎包取下來，從裡面翻出一塊銅牌。那銅牌，正是當初黃鬍子首領離開時，丟給他的銅牌。說是可以憑此在安西行走免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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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楊守文沒有放在心上，隨手就丟進了挎包。

　　如今，當他把銅牌和那塊徽章擺放在一起的時候，赫然發現。銅牌上的圖案和徽章上的圖案真的是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那天上被追殺的人，是黃鬍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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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X& d% Q7 U　　楊守文眉頭緊蹙，仔細回憶那天晚上，那幾個人的對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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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S' ?& Z' M  q% P　　可惜，他們的口音很古怪。到後來更是用一種楊守文似曾相識，卻完全聽不懂的語言進行交流，以至於楊守文一句話都沒有聽懂。這塊徽章，是那個名叫米爾金的人在臨死前丟在灌木叢裡。楊守文相信，那個米爾金一定是發現了他的存在。

4 W% Z9 c& C. |* m* D　　他丟這塊徽章做什麼？

8 y2 O2 e$ P; O1 ^. R　　亦或者說……

　　一個大膽，但是在楊守文看來，又有些異想天開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

' V# d  @8 T' L+ B0 M! S　　米爾金認識自己，他要自己給黃鬍子帶話……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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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J1 f7 k$ H, u- }- n* ^　　想到這裡，楊守文用力甩了甩頭，把這可笑的念頭甩掉。

% a' U" t- N5 H; q. D, w. O　　開什麼玩笑，他不認識米爾金，而且又是第一次來西域，米爾金怎可能認識他？

　　但是，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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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J' Q6 C* H6 N　　當一個念頭浮現出來之後，往往會產生出一連串意想不到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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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 f% w; p: e5 C! @　　如果他認識我……或者說，米爾金見過我呢？比如，那天和黃鬍子遭遇的時候，米爾金也在隊伍裡。他恰好見到了楊守文，並且留下了記憶。之後，他和黃鬍子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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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a( i: i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也就能解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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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又怎知道，自己會和黃鬍子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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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8 m& p' |/ `+ c8 R　　「師父，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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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十六站在一旁，見楊守文半天不說話，臉色也是陰晴不定，不禁有一些擔心。

　　楊守文清醒過來，朝楊十六笑了笑。

　　「十六，你睡吧。」

' i; d4 @2 h( D' {9 q# L2 k$ ?1 w　　「啊？」

　　「這件事，先不要再提起，容我仔細想想。」

　　「是。」

　　楊十六是絕對不會違背自家主人的意思，於是便聽從了楊守文的吩咐，在門邊和衣而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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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吹滅了油燈，坐在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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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米爾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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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米倫家族，什麼庫思老……他是真不知道。甚至，他就不想摻和到這件事情當中。

　　黃鬍子也好，米爾金也罷，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5 Z# J$ q; `! B* H& G　　他這次來安西，是為了找到吉達，完成武則天的任務，找到濛池都護府的小鸞臺主事人顏織。然後，他便可以返回洛陽，安心做他的和尚，過一種悠閒自在的生活。

　　可是，不知為什麼，米爾金的面容卻反覆在他的腦海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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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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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一陣心浮氣躁，站起身來，打開了客房的門，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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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蕩蕩的走廊裡，漆黑一片。

　　旁邊是一個通鋪，裡面傳來了如雷的鼾聲。

　　空氣中，混合著一股子汗臭的味道，讓他原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情，變得更加不可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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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我去外面走走，你在這裡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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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和楊十六交代了一聲，便獨自一個人，走出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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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客棧的環境不錯，旁邊有一個池塘。

: a- w* i& a# z& w7 `! [　　他走到池塘邊，在一塊石頭上坐下。

　　耳邊，迴響著一陣陣的蛙聲，給這靜謐的夜色，又憑添了幾分安靜和祥和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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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裡，米爾金是從昆陵山古道的另一端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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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u, l) D) r3 k5 _- j　　而那另一端，便是碎葉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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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那天晚上遇到黃鬍子的時候，他曾經對黃鬍子的首領說過：他要去碎葉川……

4 ]* D  g; V2 P" v- e. Y6 @! c　　慢著慢著，米爾金如果是從碎葉川逃進了昆陵山古道的話，豈不是說他也是來自於碎葉川？亦或者說，黃鬍子在碎葉川有基地，因為被人發現，米爾金才會被殺。

　　有可能，很有可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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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越想，就越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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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見李客一次……畢竟李客在碎葉城這麼多年，他的消息絕對要比自己靈通許多。很多事情，想必他也會知道，與其胡思亂想，倒不如找他問個究竟。

　　想到這裡，楊守文一下子變得輕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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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起身，用力伸了個懶腰，而後轉身準備返回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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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衣袂破空的聲響。聲音，是從池塘的另一邊傳來，楊守文扭頭看去，就見一道黑影飛掠而過，眨眼間便消失無蹤。旋即，又有幾個人影出現，朝著那黑影離去的方向追去。他們的速度很快，風一般掠過。

8 f& f/ X0 T9 U7 |6 p$ E. P1 f　　楊守文本來並不打算去多管閒事。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卻鬼使神差般邁動腳步，繞過了池塘之後，循著那些人的背影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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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欠一章吧！

, Z7 x" o) N2 [　　天氣熱的心浮氣躁，坐著不動就一身的汗。開空調冷，不開熱……特麼的這才立夏啊，整個人的狀態給磨得不要不要的。

　　...

1月23

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二十章 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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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經歷過一場動盪的碎葉城，黑夜裡充斥著一種罪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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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所在的濛池坊，更不是什麼太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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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 Z# b) m: L　　濛池坊坐落於碎葉城西，碎葉河在這裡有一個轉彎，故而有一片開闊的河灘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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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灘上，栽種楊柳，在夜風中搖曳。

# F2 e" V* ]1 \　　楊守文的內衣是一件暗灰色的麻布汗衫，所以在夜色中並不是非常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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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追到河灘上，遠遠就聽到一陣慘叫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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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連忙閃身躲在一棵胡楊樹後，探頭向河灘上張望。有七八個人影，正在河灘上搏殺……準確說，是六個人圍攻一個人。那被圍攻的人，看樣子是個女人。

　　只見她雙手各持一口彎刀，身形如同靈蛇一般，在六個黑衣人的圍攻下，從容不迫。

　　她握刀的手法，並非常見的握刀方式。

5 n* c0 N) |5 j* c$ q8 j& J' V; q　　她採用的是反握的方法，兩口彎刀幾乎是貼在前臂上，伴隨著身形的舞動，刀光閃閃。而她的身法，也極為古怪。整個人彷彿沒有骨頭一樣，可以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那兩口刀，隨著她身形的扭動，彷彿兩隻毒蛇的獠牙。刀光閃過，定有血光。

　　這，好像後世所說的古瑜伽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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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慢慢蹲下身子，把身體藏在暗影之中。

: l+ l% |9 ^' V' R" ?! @' H　　就在這時，那女人一個躲閃不及，被對方擊中。

  z6 W4 s9 A" c2 J　　身體呼的一下子飛出，狠狠砸在一棵胡楊樹上……女人噴出一口鮮血，落地後翻身滾動，又唰的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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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當她起身的一剎那，卻看到了正藏身在樹後的楊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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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

1 d0 x, H5 g. E8 G$ w6 n2 w　　楊守文心裡一咯噔。就知道情況不妙。

* ^1 k4 T. v" d　　但未等他做出反應，就聽那女人喊道：「和尚，你再不出手。我就要被他們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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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生就一副白人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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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目碧眼，鼻梁高聳。肌膚白皙。

! K/ W$ |( [( A4 g　　一頭黃髮編成了一條條小辮披散肩頭……看年紀，她大約在二十多的模樣。不過此刻，卻有些狼狽。肩膀上，腰間，還有腿上，鮮血已經浸透了衣衫，露出雪白肌膚。

　　楊守文心中不由得叫苦，可是已經來不及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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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i6 |  N8 F# H; Z　　那六個黑衣人呼啦啦圍上來。其中有兩個人，便撲向了楊守文。

　　「臭娘們，你等著。」

( D2 l2 l* L3 V4 S　　楊守文氣急敗壞，忍不住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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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顯然，那六個黑衣人已經把他當成了女人的同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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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手持大馬士革彎刀，照頭劈來。楊守文錯步擰身，避過那口彎刀，擡手啪的就搭在對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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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鷹抱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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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口中一聲沉喝，那隻手在瞬間變成一隻鐵爪般，抓住黑衣人的手腕一扭。只聽咔嚓聲響起。那黑衣人粗壯的腕骨，竟在瞬間被楊守文拗斷。不等那黑衣人開口，楊守文已踏步撞入了黑衣人的懷中。

　　蒼熊硬蹲鐵山靠！

* d- d2 `3 \* _9 m1 ]0 D5 t6 C　　金剛八大式對楊守文而言。已經練到了骨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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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招一式，信手拈來，全無半點窒澀。這一靠，少說也有千斤力道。把那黑衣人一下子撞飛出七八米遠，落在地面的時候，胸口已經粉碎，口鼻中湧出濃稠黑血。

% N  S. T% b7 u% z! l( Z　　他的身體在地上抽搐兩下，便再也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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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3 [' @  _6 @) E' L9 F' |6 a　　而楊守文在撞飛了那黑衣人之後，已經順勢將那口彎刀抓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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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p8 c% R8 p/ a7 }( ^( y　　他反手鐺的一聲。架開了另一個黑衣人的彎刀。

　　「小心！」

* O% K; e8 y! P# F7 G　　就在楊守文幹掉了一個黑衣人的時候，那女人也幹掉了一個黑衣人。

8 G" I* @( ~. ^5 W& W　　不過。在她幹掉對手的同時，一個黑衣人從身後竄出。手中彎刀惡狠狠便劈落下來。

　　楊守文旋身後退，手中彎刀呼的脫手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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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m+ }( T& x/ ?8 Z" D! M9 [　　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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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0 R1 j& T! i　　彎刀磕飛了那黑衣人勢在必得的一刀，更使得他空門露出。女人頭也不回，順勢向後一靠，便跌入那黑衣人的懷中。兩人一觸即分，那黑衣人慘叫一聲，胸口出現了兩個血淋淋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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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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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語氣中，透著一抹輕鬆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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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7 n0 Z2 K) D3 C6 g0 o$ ]　　楊守文嘴角微微一抽，冷聲道：「等下再和你算賬。」

　　說話間，他身形一矮。

& J3 g3 L, g/ n　　猛虎硬爬山，五嶽朝天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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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z; P, r% V　　他撞進了對面黑衣人的懷中，而後擡手向上一推，啪的就打在那黑衣人的下巴上。

% z0 L! z* o7 d, o; Y　　楊守文自大蟾氣初成之後，氣力驚人。

　　這一掌托在對方的下巴上，直接把那黑衣人的脖頸拗斷，普通便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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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別放走了他們。」

9 @; ]3 }$ x  }6 ?　　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楊守文扭頭看去，就見一個黑衣人已經轉身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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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q/ v: ~+ n　　楊守文也知道，如果被對方逃走，肯定會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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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經露了像，對方想要找他，並不困難。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放走這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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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緊追了四五步之後，兩腳用力，身體驟然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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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X7 L4 [/ O9 u$ k　　如同雄鷹搏兔一般，他從那黑衣人身後撲擊，未等對方轉身，他雙手已經抱住了對方的脖子，同時雙腳狠狠踹在了他的後心上。那黑衣人噴出一口血霧，緊跟著就見楊守文身形向下一沉，黑衣人的身體呼的一下子飛起來，在空中一個跟頭，便砸落地面。

　　不過，在他身體落地之前，他的脖頸已經被楊守文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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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翻身從地上躍起，「喂，你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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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追殺黑衣人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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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那女人已經幹掉了最後一個對手。按照楊守文的想法，這女人至少應該留下來向他道聲謝才是。可是當他回身時，卻發現河灘上冷冷清清，除了幾具屍體之外，已不見一個人影。

& P& G/ y5 d' f; i　　那女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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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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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 g6 @% Y. W" {　　楊守文一下子愣住了……這女人也太不講究了吧。

　　我幫你解決了麻煩，你居然連說一聲謝謝都沒有。便跑了？

3 i/ @; q, y$ \, D1 N" [) F　　他環視空蕩蕩的河灘，確定那女人確實已經不在了，便蹲下身子。檢查黑衣人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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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身上並沒有太多物品，楊守文只發現了一塊銅牌。

! `+ ~* F9 z+ f* h* {4 n　　就在他準備進一步檢查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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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K- n2 l4 p# L; {　　火光閃動，似乎有人朝這邊來。楊守文眉頭微微一蹙，不敢再耽擱，忙轉身趁著夜色離開了河灘。

　　回到客棧後，楊守文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進客棧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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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3 W9 I. R) {- t& w　　櫃檯後的夥計看到他進來，笑呵呵問道：「長老，這深更半夜的。去哪兒了？」

+ X0 K, F- ?& p  K0 Q7 B　　「天氣太熱，貧僧在外面透透氣，叨擾施主了。」

* w2 n- F+ h8 J　　「呵呵，是啊，這天氣確實熱，比不得東土涼爽。

$ w9 E/ `7 S; S% K% j　　不過最近這幾天外面有些亂，長老若是沒什麼事情，晚上還是不要出去，免得遇到麻煩。」

! l% s/ a- k( g1 p1 q7 H　　「多謝施主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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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說著話，雙手合十。向那夥計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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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 C" \/ {* T' a　　夥計笑了笑，便又縮回了櫃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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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a7 B! S* |7 J; i: X) Y　　回到客房裡，楊十六醒了。

　　「師父。你方才去哪兒了？怎地去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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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e$ \& Q% B/ _　　楊守文張口剛要回答，卻突然朝楊十六做了一個手勢，然後才沉聲道：「外面倒是涼爽不少，我方才就在外面轉了轉。好了，天色已經不早，你也早點歇息吧。」

' A% C+ g( c7 A. R: |7 s　　說著話，他還故意弄出了一些聲音，才坐在榻上。

　　楊十六何等機靈，哪能看不出楊守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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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下道：「師父既然回來了。那我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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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A4 _' p5 f% t7 ~) n  `) h6 \　　「睡吧。」

　　楊守文坐在地榻上，閉目側耳聆聽門外的動靜。

% B2 S6 G6 G5 R4 Q; O- B8 E　　過了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間。門外傳來一陣低弱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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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這才鬆了口氣。正準備和楊十六說話，忽聽得屋外傳來了一陣喧嘩的聲音。

　　楊十六連忙躺下。

" U; d  x$ s  ]9 A5 J' i　　只是，封常清卻醒了。

0 c6 K) a, C/ }5 ^' I　　他翻身坐起，揉著眼睛，一臉迷惑之色。

; X+ M0 m# u( o; Q, w　　「師父，外面怎麼這麼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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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等楊守文開口，外面的走廊上，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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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Q  K# i9 `. H" w1 l3 I  u　　緊跟著，隔壁通鋪上傳來叫罵聲。只是那叫罵聲並未持續太久，緊跟著就是一連串的慘叫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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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j2 ?$ O, a  t" a　　「起來，全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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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眼珠子一轉，起身把挎包裡的徽章和銅牌貼身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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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o% m' H1 \. H　　他正要吩咐楊十六兩人，就聽得蓬的一聲響，房門被人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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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I+ }( G" R# w　　幾個身穿半臂坎肩，腰繫大帶，手持彎刀的壯漢衝進了屋內。他們手持火把，把屋子照映的通通透透。而在那壯漢的身邊，則是剛才在店門口和楊守文說話的夥計。

　　「就是他！」

　　那夥計手指楊守文道：「今天晚上他出去了，剛回來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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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  G% a( h. z　　楊守文心裡一咯噔，忙示意楊十六兩人稍安勿躁。

* L6 u  D+ w' X. j; n8 c　　他慢騰騰道：「這位施主說的不錯，貧僧的確是出去了……這屋子裡有些悶熱，貧僧覺得有些氣悶，所以出去在周圍散散步，然後便返回客棧。不知幾位施主有何貴幹？」

　　那壯漢瞪著一雙環眼，上上下下打量楊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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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9 w" T4 `* c: A　　在他眼中，楊守文雖然個頭不低，但算不上特別強壯。

3 Q/ }( d, B* e% r2 [3 m- N  U　　至於楊十六和封常清兩人，從外表看更不像是厲害的角色。他眼中透出疑惑，沉聲問道：「和尚，你說你去周圍散步，可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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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的眼珠子滴溜一轉，已經想好了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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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P* v. y. ]2 b　　他微微一笑，沉聲道：「貧僧就是在附近散步，倒是沒看見什麼狀況。不過，剛才貧僧看到河灘方向有火光閃動，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貧僧也害怕會惹上麻煩，所以也不敢逗留，便匆匆忙返回客棧。」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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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壯漢的眼中，流露出了困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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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扭頭朝夥計看了一眼，而後與那夥計低聲交談了兩句。

　　「和尚，你從東土而來，為何在這裡逗留？」

　　「哦，貧僧曾在《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曾拜讀過關於碎葉城的記載。

　　此次，貧僧西行求法，路過此地，故而想要效仿先賢。而且，貴城有一名‘阿芒’的施主，讓貧僧三日後為他的父親唸增福增壽經，所以不得已貧僧值得留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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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說的是突厥語，那壯漢一開始並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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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 I4 ^- V1 x& f　　什麼大慈恩寺，什麼三藏法師，老子一概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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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q% d- I4 D# v, L　　可是，當‘阿芒’兩字出口時，那壯漢頓時變了臉色。

　　原本挺直的腰桿，一下子佝僂下來，臉上更露出了阿諛的笑容。

# {6 a% _2 @4 t　　「法師，是阿芒老爺請來的神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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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既然是阿芒老爺的客人，又何必住在這裡？

: W! R3 b) j5 b: |( m* ?+ K2 Z　　阿芒老爺吩咐過來，凡是為薄露老爺祝壽的人，都可以前往大清池居住。阿芒老爺已經包下了一整個客棧，就是為了方便老爺們休息。」

4 e5 |6 N4 r' V$ l. s　　楊守文聽了一怔，旋即搖搖頭，露出茫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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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貧僧不知道此事……貧僧入城時遇到了那位阿芒施主，當時他丟給貧僧一塊金餅，並要貧僧三日後去他府上，為他的父親唸增福增壽經，但卻沒有留下別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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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7 J) x8 N6 f! z5 S, D% U　　說完，楊守文示意楊十六取出那塊金餅，遞給了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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