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食足良緣】作者:米可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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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情債肉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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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X- p) n+ b/ _「好大的雪呀！」喜子柱子擠在門口，眼巴巴向外張去，身後店堂里，空空如也。今晚生意不太好，也許是天氣的關系，大家都急著回家，不願在外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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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 J% n* y7 n8 a6 G8 A* s! |, n    「可不是說？」書玉焦躁地從櫃台里出來，她正在算帳，今日收益不多，書玉算來算去，不免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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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明兒能不能放晴？這樣的天氣實在不利于咱們的生意。」站在柱子身後，書玉搖頭嘆息。

    劉媽媽從後頭出來，手里端著個滿滿的托盤，口中吆喝道︰「你二人還在這里望什麼風景？還不快將那格柵下了？門也關嚴實些，快來吃飯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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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i! Z0 t8 f4 V- u' q+ L* K    書玉回頭沖她笑笑，道︰「也對！人家不來，咱們自吃！也是好久沒有大家一起吃餐正經飯了。總是沒時間，不是炒面片就是下湯索餅，糊過一回算一回。今兒豁出去，好好吃上一頓！」

    酒兒與良兒亦是一人端一個托盤出來，皮家娘子後頭跟著，還有老怪，手里更是拎了罐土燒，臉上笑嘻嘻的，見牙不見眼。

    「小姐，要不要請毛娘子出來？小姐不發話，我們也不敢進去。」酒兒放下手里東西，問書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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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去叫她，「她又不識得這里的人，且正在氣處，還是別去煩她。酒兒你去送點吃的給她，隨她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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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9 [# s; X, S7 t  h    酒兒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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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r# @  ?5 ~: U    良兒正向地下火盆里添炭，看見柱子喜子手忙腳亂地關門，好笑不已，遂指著對劉媽媽道︰「媽媽你看，這二人可是餓瘋了？看慌得樣兒？敢是三年沒吃過飽飯？」

    劉媽媽笑著點頭，又對那二人喊道︰「門戶要緊！可關嚴實些！若不留情，走了賊就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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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點頭，親自過來檢查一遍，見果有幾扇門松松攏著，便自己下死勁將其壓緊，又上了鏈條，方才放心，因對喜子柱子道︰「咱們樓上可有不少貴重東西，若丟了可壞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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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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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于是坐下，書玉見桌上各樣菜齊全，不禁好笑又好氣，笑在大家有口福了，氣在今兒備下那許多，原來全白費了。

    「小姐別愁，想是天氣的原故，這個天哪還有不回家，在外頭游蕩的呢？就有，也是小戲館子那種行樂的地方，飯館想必是不中的。」皮家娘子看出書玉不快來，便開口安慰道。

    「這嫂子說得極是。小姐且不必擔憂，咱們生意正要好呢！今兒中午還不算壞，我看倒有一二兩的進帳。」劉媽媽亦附和皮氏。

3 g' V: N7 H3 J& j    書玉卻不同意二人想法，嘆了口氣方悠悠地道︰「一二兩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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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不解地與皮氏對視一眼，然後方道︰「小姐這話何意？咱們這小館子，每日若能有一二兩進帳，也就算得很可以了。一來房錢不用，二來，咱們幾個都是自家人，工錢也好說，肉食自家制得，蛋醬自不必說，也是不用外頭買的。也就是菜蔬上花費些罷了。也用不了許多，小姐何至于愁成這樣？」

    書玉本不欲說，可見劉媽媽這樣問起，自己不說，倒像是有意昧下一般，因此也只得開口道︰「媽媽說得自然不錯。若只求糊口，咱們這小店也算過得去了。可媽媽別忘了，這店是有東家份兒的，樓上那許多東西，都算是東家入的股。那些東西該值多少，不用我說，媽媽心里也自清楚。咱這小館子最值錢的就是那些東西了。若每日只這樣起來，咱們拿什麼還東家的債呢？」

6 M' x  {8 j) P  g3 y' ^' A7 e    劉媽媽一听原是因為這個，本來還有些繃住的臉，立刻便松弛了下來，笑對書玉道︰「我當為了什麼，原來是這個。小姐也太操心過慮了。東家給這些時就沒提過要咱們還，也說是入股了，小姐每月按份例給東家上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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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更是搖頭︰「每月給東家多少？十兩？八兩？若按現在的進帳，也只有這許多。這才夠什麼使的？東家只怕看也不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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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i( ?- X+ [    皮家娘子細細琢磨書玉所說之話，似乎有要與顏予軒清帳的意思，心里不由得一驚，忙開口道︰「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東家又不曾逼著小姐快還帳，小姐為何這樣著急？莫不要與掰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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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 O; B4 N$ J1 I8 w    書玉見她便點中自己心意，一時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只是話已說到這里，不往下繼續也不行了，因此硬下心腸，回道︰「也不是說掰。只是東家這樣幫我，我心里著實不安。咱們與東家非親非故地，他這樣偏幫咱們，別說外人看了不像，自己心里也覺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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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1 N3 t: e8 ?6 |0 l# U    劉媽媽听听也是不好，回想這幾日書玉行動舉動，似乎樣樣都有不滿東家之處，到底那日她與東家發生什麼事了？值得小姐這樣生氣動火，要與東家徹底鬧開？

3 Y; H8 I6 o' z$ `% S. Y& \: I2 L( A    思來想去，劉媽媽下定決心，今兒這話一定是要說了，「皮老怪，柱子喜子，後頭還有鍋好湯沒端呢，你們幾個就去，看滾了就捧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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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人心領神會，轉身就走了個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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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也容老奴我說上一句。」劉媽媽見人都去了，只留書玉與皮氏于此，方才放心開言道︰「按說東家對小姐的心意，咱們這里無人不知的了。小姐自己想必心中也是有數得很。如今老奴厚起臉皮來，問小姐一句︰小姐可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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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a' _5 p7 C( H- y& F$ ]    書玉沒想到劉媽媽竟如此直接，問得她瞬時就紅了臉，口中裹了幾個字，只是吐不出來。

3 K/ \. H- g+ m, O6 n$ E( C, ~0 \    皮氏看書玉這樣兒，心下涼了半截，知道必是不肯了。她本想著，若書玉與東家成了事，她假借書玉之名，從東家那里要來的那套金頭面，也就好開口得多了。依書玉的性子，最多當是聘禮里多算了一份，必不會認真計較。

2 S5 E7 w8 e/ }: {4 H2 b( i- Q    可她沒想到的是，書玉竟然看不上顏予軒！

    「小姐，東家多好的人哪！人物長得就不用說了，凡見過都該知道，出眾二字，竟論不上了，行為豪爽，舉止大方，若說不凡，才是恰當。家世種種，也不必說了，只有個好字。最難得對小姐是一片真心。從東平樓開始到現在，東家幫了小姐多少？小姐就摸摸良心，也不該就這樣拒絕了東家呀？！」

    皮氏一席話，說得書玉更加內心不安起來。她知道自己虧欠顏予軒許多，若是能從他處回報，她自是千情萬願的。可就以身相許這一點，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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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9 k2 M6 a+ |    「媽媽，嫂子，你們的話我都明白。所以我才想盡快將欠東家的債都還清，這樣大家方才干淨。」書玉掙扎半日，說出句蠢話來。

- x. X( p0 ^  J4 d8 {4 Y2 ^  q    「什麼叫大家干淨？銀子能還得清人情？」劉媽媽到底是老人，看得多見得廣，一句話就將書玉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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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8 e8 s5 g9 f/ c    「那你們要我怎樣？人情債肉償不成？」書玉被逼急了，一時口不擇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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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s2 H( f  I1 ]- r7 z    皮氏與劉媽媽立刻沉默下來，因看出書玉是真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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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1 |$ [7 Z; s: s# e. J    書玉定了定神，長吁一口氣出去，方緩緩開口道︰「媽媽嫂子，我想你二人是為了我好。東家也是。可我心里不願，這事是不能勉強的。除了這個，別的都好說，唯獨要我嫁給東家，只這個，請恕書玉萬萬不能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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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t. ]8 V4 T. E% `& J7 C' I/ C1 l    皮氏听了這話，從書玉口氣中便可知再無回轉余地，不由得將身子重重靠去椅背上，軟癱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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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f* D7 F5 n6 c1 c2 u6 n- {    劉媽媽便沒皮氏那麼傷心難過，只是心中替書玉感到惋惜，只是書玉到底不肯，她也無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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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心意已決，我們也沒什麼好說了。只是還債雖是應當，也還該從長計議。一來小店剛剛開張，要進帳許多也不太現實，二來，說清就清，到底也該考慮下東家的心情才好。」

    劉媽**話，也給書玉提了個醒，她低下頭仔細考慮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的確，即便不能接受別人的愛意，也要盡量做到，不去傷害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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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 W8 Y6 L$ w0 |) [    「行了，看柱子喜子後頭悶得快餓死了，叫他們過來吃飯吧。」書玉一句話，將劉媽媽說笑起來，皮氏勉強也堆上些笑，說再不叫他們過來，老怪怕也要被那壇酒饞掉魂了。

  f! u2 m/ J0 ?+ E! I. q, n) _$ u    于是眾人坐下，開始吃喝。半晌酒兒也來了，急伶俐兩三步就叉過來，坐在書玉身邊，卻是一臉有話要說的模樣。

1 J7 j2 T  K2 _; ?    書玉偏過臉來看了她下，見其躍躍欲試，眼里直發出光來，本是煩悶的心情立刻轉得有些活泛起來，情不自禁地微笑問道︰「你這丫頭，必是打听出些什麼事來了？看這小嘴要動不動的，再不說出來，是不是就要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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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瑪！真真小姐了解酒兒！」小丫頭眼珠子咕嚕嚕直轉，跟著就大叫一聲，「著實憋死我了，叫我說出來散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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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也不由得笑了，心想還好有這個活寶，叫小姐開開心，不然看小姐悶悶不樂，她也心里不太好過。

    「那你還不快說？叫我們等到幾時？」喜子撲地一聲，從嘴里吐出個雞骨頭來，催促酒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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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花架子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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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嘴插舌的行貨子！你既這樣著急，我還就不說了！看你能急出油兒來不？」酒兒見是喜子催自己開口，心里得了意，嘴上偏是不肯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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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算了，憋在你肚子里爛光了才好！」喜子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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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行了，你二人是在一處就有是非！」書玉忙將二人分開，又叫酒兒︰「有話快說！早知道你這樣能撐，剛才就不理你，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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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 n: k# `    酒兒見喜子沖自己直做鬼臉，氣得照臉啐他一口，方才接著道︰「小姐，才我去給毛娘子送飯，見她一人臨窗流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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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O; c0 q$ b9 ]    「當真？！」書玉們听見後，開始皆感意外，過後想想，又是意料中事。再堅強的女人，也是女人，也一樣是愛流淚的，只因這是宣泄情緒的最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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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3 T( \9 Q0 m. l; z: ?& Z1 }    「想必你是安慰她去了？」總不吸取前事教訓的喜子同志，又忍不住問酒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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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酒兒怒瞪他一眼，然後方對書玉道︰「我見她如此，少不得上去說幾句好話。」說到這里她心中有些不覺發虛，怕書玉怪她多事。

. l9 t" C+ M; o    書玉卻點頭，道︰「這也是人知常情，哪有看人哭了不勸的？你只管說下去。」

0 N6 e/ A4 K! P4 U; D3 ^% s2 B    酒兒放了心，于是又道︰「不想我才說虛虛地說了兩句，毛娘子自己就先憋不住了，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就將事情全說給我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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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g0 z9 B& l% A1 e    「她跟候千戶吵架的事？」劉媽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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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酒兒點頭，「說起來真真叫人哭笑來得。你們當是為什麼？原來不過為了候千戶院里那座花架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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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一听之下有些惘然，過後細想，卻突然反應過來，花架子是候太太在世時的愛物，自然也是候千戶的寶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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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5 x; f6 A" W8 p- Y9 n    「想是那毛娘子，動了花架子手腳不成？」

    酒兒見書玉問到點子上，便點了點頭，道︰「因今兒雪大，中午給候老爺送給飯後出來，毛娘子見那架子上雪積得厚了，便用手去拂，發覺有些枝條枯死了，便用手掐去。不想候老爺竟從里間窗戶里看見了。當下就氣得奔出來，指著毛娘子開罵。毛娘子開頭還解釋，我不過見那枝子枯了，掐去了好叫下頭發芽。不過候老爺正在氣頭上，哪里听她的話？從來那架子是除他以外，一人不許動，一人不許踫的，如今毛娘子犯了忌諱，候老爺便如發了瘋一樣，依毛娘子剛才自己所說，罵得她是站又站不住，立又立不住，緋紅了面皮，恨不能地上打洞鑽進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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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2 Z5 P! ^# P0 ~3 z% q. ?$ ^    「這毛家的也怪！好好的動那架子做什麼？她既是跟了候老爺多年的老人了，怎麼這點子規矩不知道？」皮氏听出毛病來，忍不住開口道。

    「誰說不是？」酒兒搖頭道，「也是毛娘子辦事辦老了，仰仗自己是老資格老人了，從來千戶也沒給過一句狠話，有事倒反過來問她的。再者，她也是好心，怕雪蓋實了將花枝子壓壞了方才動手拂了幾下，想來總不會有事。不想這樣湊巧，偏生就叫候老爺看見了，也偏偏就是不依不饒，指著鼻子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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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听了，無不嘖舌嘆氣，只說毛娘子撞鬼了，著實運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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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後書玉想想不對，又問酒兒道︰「若是這樣也罷了，候千戶罵幾句出了氣也就算了，怎麼鬧到後面不可開交的？」

# @4 k0 l5 ^8 D4 G* u  G    酒兒更是將頭搖得撥浪鼓一樣︰「才你們說得沒錯，也是毛娘子時運不濟。若院里沒個旁人也就罷了，毛娘子許就忍氣吞聲，管自走了算了。誰知候老爺正罵到興處，貴四與露兒進來了，原是怕老爺有什麼使喚，又或缺茶少水了才來，不想正撞上這一幕。從來沒見毛娘子這樣吃過鱉的，露兒先忍不住替她回了句嘴，這下好了，候千戶的脾氣你們也是知道的。」

+ Q* k! f2 a$ r! c0 s    書玉點頭，道︰「想必是大發作起來，連帶露兒貴四一塊，都要好打一通趕出去了。」

0 V" e. N1 S) a. F( ]* l6 J    「可不是？」酒兒更是嘆氣，「毛娘子自己倒罷了，見露兒幫忙，也踫了一鼻子灰去，少不得要開口駁斥，這下就更不好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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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C7 A; f9 ?) L8 g9 U$ j* V    皮氏喝了口湯，被燙得直吐出來，過後方道︰「不過一點子小事，不湊巧就鬧得這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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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 |. f0 b" X9 O    劉媽媽點頭，接著道︰「可不是說？所以說人與人之間，機緣最是重要。若踫得巧了，就是本來遠在天邊也不怕的，若是不巧，就天天見面，也不得長久一處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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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細細品味這話，似像是有意對自己說得，便將頭偏了，不去看劉媽媽。

5 Q: A) f# P! }    「到底那花架子有何好處？這候老爺當個寶似的供著？按說這什麼娘子也行得不錯，去雪掐枝，不也是為了上頭的花好？」皮老怪酒吃得正到好處，眯縫著眼楮紅著臉，听了上面的話只是奇怪，遂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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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4 F* p: i# f) n: i    書玉便將此事來龍去脈悉數說了一遍，待說到候太太去世多年，候老爺依舊為她席間虛設一座時，眾人听了唏噓不已，皆說候老爺也算情種一枚了。

6 Z, e5 _  Z4 |$ i: J    「也就是因為這個花架子上的薔薇寶相，乃當日候太太手植，候老爺心里當這花架子太太一樣看待，一切伺弄皆由他親手來過，別說慢說動手，就踫一踫也不可以。」書玉最後總結成詞，眾人方听得明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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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氏夾起一筷子炒雞蛋放進二丫頭碗里，然後方道︰「還是這毛娘子托大了。按說她是多年老人，別人都知道的事，都忌諱不去踫的去處，她倒這樣疏忽，有意向虎口里伸頭去了？她當真老爺寵了她，什麼事都不計較了，誰知踫上個硬釘子，白陪進這許多口水，多少年的體面也難以保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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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V! Q" ]( c! @/ J    劉媽媽卻不太同意，于是反駁道︰「這候老爺也太古怪！當真不許人踫麼？莫不看著花架子倒了也不管？任它倒下去？那毛娘子也是為這花架子好，又不是要拿火燒它，好好的，候老爺發那樣大脾氣做什麼？毛娘子也是個有氣性的，又不是個軟柿子好任由他捏。他既用毛娘子多年，如何不知？沒得調事來鬧，當了人面，搞得她下不來台，自然要生氣發火。」

1 A2 D. X5 o' Y, F: l5 s6 E    「還是毛娘子太過恃寵生驕，顛寒作熱！她想認真降伏老爺？一個奴才哪有這大的本事？」皮氏搖頭堅持已見。

( W* q8 B  e; |: Y& d* h    「我覺得是候千戶太過嘴臭，一點兒主僕情面不講，別說毛娘子沒做錯事，就真做錯了，也不能當了人，這樣騙口張舌的淡扯，叫她以後怎麼見人呢？」劉媽媽更不讓步，硬繃繃就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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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看看好笑，人家的事，這二位倒當自己的一樣頂起真來。

    「好了好了！看這媽媽和嫂子，為個什麼事倒要這樣自己先吵起來？千戶和那娘子還不需要人手幫忙，你們就這樣分幫結派起來？」書玉一句話，說得劉媽媽和皮氏也笑了起來，方才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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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F7 f, v& Y6 H* Z$ Z' C    「這回怎麼好？叫這娘子在這里住到幾時呢？」酒兒邊向嘴里拔菜，邊問書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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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3 Q$ N& e7 Y4 a! P! Z    書玉微微笑道︰「住得久了才好咧！這娘子燒得一手好菜，她若來了，我就可以輕松多了。也有時間空出來，想想新的菜式，不然來來去去，就那幾樣，人吃膩了下回就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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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听見，一口湯幾沒噴出口去，過後咽下去方道︰「小姐此話當真？那候千戶怎麼辦？少了毛娘子，誰給他做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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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 ?+ D' e0 e2 e9 z7 h    書玉更笑︰「沒為做才好呢！到時候千戶自然要親自上這里來，有什麼話，叫這二位辦事人自說去，反正與咱們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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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千戶不肯服軟，來只管來，卻不肯接毛娘子回去呢？」皮氏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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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樣更好，我就留下毛娘子做個大廚，千戶以後就當這里家中食堂一樣，要吃飯自來就是。」書玉含笑而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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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兒听見，高興得有些歡呼雀躍了，便道︰「那敢情好！就將甘露二人也一並帶來，那咱們這里可就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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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子听見甘露二人要來，嘴里咬著筷子就笑了，被酒兒看見，桌下重重踩了一腳，疼得他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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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_! n$ {( r0 X6 [9 m8 C- t5 t    皮家大小子見如此，不解何意，便問書玉︰「小姐，這甘露是個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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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9 }/ F" _& e( d! `/ O+ g! d. n    「她們呀！可不是一個人，乃一對姐妹花是也！長得好，人也好，機靈聰明，做事麻利，反正你見了一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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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g% ?- M% A) C7 H    皮氏見自己兒子臉上隱隱有出神之態，忙用手中筷子敲敲碗邊，警告其道︰「你小子如今是定下親的人了，還費了老娘我許多力氣，你若叫亂花迷了眼，行出好事來，叫怪老娘我到時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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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 g3 E0 M8 f# Q    老怪護著兒子，嗔對皮氏道︰「看你這婆娘，瞎操的哪門子閑心？兒子不過問問，你就岔到八百里外去了！如今听見個名兒就這樣起來，若人真到了，你不得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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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c; z' v, {1 g. S, g( \    眾人听這話好笑之極，一時都樂了起來，皮氏被老怪臊得面紅脖子粗的，揚起手里筷子就要打過去，叫老怪用個酒杯擋了，半點事沒有。

1 P. P+ Z0 N, F; b) m1 f    正在好笑處，酒兒耳尖，忽然听到外頭有人打門，咚咚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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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善人？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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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 {5 i9 d8 ~' a! N    酒兒听見外頭有人叫門，嘴里沒好氣道︰「這大冷天的，也不在家挨著火，滿世界亂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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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听她一說，也覺出來，于是推她笑道︰「小蹄子越發話多了，快去開門才是正經！」

    酒兒笑嘻嘻抬身去了，卻還叫上喜子︰「別坐著托懶，去把門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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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二人費力將門打開，先是一陣風雪撲面襲來，打了二人個滿頭滿面，眼楮險睜不開，過後酒兒將臉抹過，眯起眼來，方才看清面前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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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 A) e& P' W& q% L$ h    「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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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f4 n- {% n$ [    酒兒一聲脆喊，將屋里人皆驚得站了起來，別人罷了，唯有書玉，心里驟然突突地狂跳起來，比下午見到高易雸，更加意外緊張。

, i  ?9 Y( e' ~4 c) Z% Q+ g) j    「這忒大的雪，東家怎麼來了？又是這個時候？」皮家娘子不等他人上前，先就迎了上來，見顏予軒脫下身上火狐大麾，忙不迭就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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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j, u1 m9 ~" j    顏予軒將頭上雨帽摘下，又抖抖身上面上雪珠子，站定了腳，方才打眼向屋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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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q! z9 H) j, S    只一眼他便看見書玉，說也奇怪，這世上有這許多人，他卻只能看見她一個。

    「東家來了？莫不有事？」劉媽媽見書玉死活不開口，東家又只看著她，氣氛尷尬下，只得自己開口解圍。

    顏予軒並不接話，正有個長隨上來，問是否卸馬，顏予軒便搖了搖頭，輕聲說不必。

    書玉听他這樣說，知必是片刻要走，心里似乎安寧了些，卻又愈發緊張起來，這個點兒，到底他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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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予軒慢慢走進店堂中央，誰也不理，只向書玉走去，眾人見他過來，不由自主就將道兒讓開，不用他開口，也知其心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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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R* }6 a( j9 M# n! u) z    「東家來了？」書玉見人已到了面前，不開口想發不行了，自己既不聾也不瞎，裝傻充愣也是不管用的，無奈之下，只得勉強笑著，說了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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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予軒到此時依舊不接話，只定定拿眼看著書玉。她離自己是如此之近，近到能听見她細碎的呼吸聲，能看到她胸口微微的起伏。她還是一身玉色布衣，面上不見絲毫脂粉，頭上半點釵環全無，卻亦如他初見她那般，杏臉搓酥，柳眉聳翠，因他難以揣測的原因，她膩頰凝花，點點泛紅，見他這里，不知她是喜，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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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見自己問出話去，卻如石沉大海，顏予軒理也不理，管自竟坐了下來。店堂里燭光通明，映得他長眉鳳目下，更比平日里緩帶輕裘的態度顯見得不同，桃花眼里，頗有奕奕逼人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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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X# u8 {. g2 ?4 ?    皮家娘子從桌上現成燙好的酒壺里，倒出一杯來，遞到顏予軒手邊，輕聲輕氣地道︰「東家，這酒是熱的，外頭天寒地凍的，請東家先用杯暖暖身子再說。」

9 v# B; p! U2 ^  c& L* O( A    顏予軒看也不看，只管默默坐著。一屋子人都有些慌了手腳，向來顏予軒對他們是有禮有節，有說有笑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書玉卻不至于與他人一般著急著慌，心里亦有些忐忑不安，上次的事到現在，也不知東家心里，到底存個什麼念頭，是不是做不成愛人，就要做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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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0 }& h2 @- r4 u! J7 N    「我問你，高三爺是不是今兒來這里尋你了？」等了片刻，高易雸突然開口，屋里人听見這話，更比剛才更驚恐得厲害，神驚色駭之下，多少雙眼楮，一時身不由已，就向書玉瞥去了。

    書玉此時，心里自是翻江倒海，面上先是一熱，過後又慢慢冷了下來，她暗中咬緊了牙關，明眸一雙，盈盈向顏予軒蕩去，強作鎮定，口中吐出幾個字來︰「東家此話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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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予軒不再看她，似不忍看對方受窘，低頭看向自己身上，寶藍色緙絲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發燒大褂，華麗的毛色與這清寒的屋里，全然不配，燈光下，愈發顯得自己與這里格格不入，有意刁難，有意顯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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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 o2 ?* R1 }; v  z! M    做了這麼久的善人，也該輪著做一回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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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望望顏予軒，心里不知怎的，冒出這句話來。想想也對，人家幫了自己那麼多，多到自己幾乎不能承受了，自己卻不知好歹，拒絕對方好意不說，還給了個難堪下不了台。東家就算生氣要罰，自己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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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b/ j/ Z3 J% L7 l. {    想到這里，書玉心意頓決，有什麼沖自己來好了，反正自己做得出就受得下，為了高易雸受一回累，目前來說，她是在所不惜的。

    「東家，」書玉鎮定下來，安安穩穩地對著顏予軒道︰「東家此次來莫不為了高三爺之事？高三爺今兒確實來過這里，為何而來，想必東家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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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予軒听她這樣說，復又將頭抬起，看了過去，見書玉縴腰約素，婷婷立于自己面前，燭光下更顯得清麗天然，豐姿絕俗，面上已無半點驚慌，想必心情已安定下來，也不怕，也不驚，竟是個自若天然了。

    「你倒當真膽子不小！你知道高三爺為何而來？你竟敢收留他于此地？就不怕連累這里許多人麼？」顏予軒一雙桃花眼，眯起來是笑，睜出來，卻是怒，此刻便這樣瞪向書玉，口中亦厲聲指責，再不見平日里半絲憐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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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已是慌得不行，听見這話如此不好，個個都有些手抖心顫，柱子良兒最先耐不住，身子不听使喚，由不得就軟了，撲通一聲，跪倒在顏予軒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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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q9 G( F0 W0 }    書玉見此，趕緊叫酒兒去扶起兩人來，又開口安慰余者︰「不用怕，有事我頂著。留下高三爺本是我的主意，與這里他人無關。有罪，東家只管帶了我去頂，小女子再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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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望望不好，飛身撲到書玉面前，護住她，面對顏予軒道︰「東家，這事怎麼說？原來我們是因為高三爺是東家朋友，又見他們說得可憐，方才幫了這個忙。怎麼如今，東家反倒抱怨起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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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l& C! w% {4 M, [    顏予軒但見這話，眼里如帶刺一樣，直向書玉而去，書玉心尖上疼了一下，止不住地就低了頭，知道自己拿他作了擋箭牌是無可奈何的，只是細想，卻實不應當。

' u3 H: e- f; p    顏予軒不吭聲了，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怎麼個想頭，只是燈光下，書玉發覺他的臉色大為不好，先是泛紅，過後，竟隱隱有青色浮現出來，那腮下的一根筋也爆了出來，顯見得是牙關咬得鐵緊了。

, V4 V( e! K7 J2 u6 d9 U    「好，很好。」正當書玉不知所措時，顏予軒總之開口說話了，「原來你家小姐收留高三爺，竟是為了我，我原不知，你家小姐這樣心心念念，只為著我。想是我眼拙福淺了，就品不出這樣的人，和這樣的好來，算來是我辜負了小姐，如今倒正該我對小姐陪個不是才好。」話到這里，人便當真起來，欲行大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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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9 x1 }8 H2 d( Q/ T+ S& u    「東家！」書玉心慌慌地，再听不下去，只因顏予軒話里所含的心酸，別人听不出來，她卻是一聞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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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W( R3 b8 z    「東家，我也是無可奈何。東家量大禮寬，還請放過小女子這一回錯失。實在情由心生，不得不從。」書玉向前幾步，低眉斂袖的立在顏予軒面前，說了這幾句，別人听不明白，只望顏予軒能理解，接著，身子就低了下去，半跪在了顏予軒面前。

    顏予軒定定地看著她，鉛華不御，芳澤無加，一雙俊眼就如一泓秋水，只是掩在長長的睫毛下，看也看清楚，也許飽含了淚珠兒？卻不知是為了誰。

* Q8 Q0 N/ v. E$ c    劉媽媽見書玉也跪下了，心里急得不知怎麼樣了，只是沒法子開解，便也跟著書玉跪了下來，旁人自不必說，地上這便是齊刷刷地一片了。

    顏予軒長嘆一聲，頹然而起，伸手向前，欲親自將書玉扶起來。書玉見他過來，心里猶豫，只是想到對方對自己種種好處，不由自主心軟，本欲後退，這便任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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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N7 c" n- h    這時候，劉媽媽也不敢攔了，待顏予軒扶起書玉後，自己也趕緊起來，方才慢慢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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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不必再說，我心里明白就是。」顏予軒暗傷不已，自己來時是怎樣千念萬掛，想著能見她一面，總是歡喜，總是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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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但見了面，高易雸就橫在他與她中間，憑他怎麼努力想甩，也是甩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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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 z, D9 s' M7 J/ q    「其實高三爺的事，太師無意追究。」顏予軒接下來的話，叫書玉心里一涼，她知道時機不好，為了高易雸，又不得不問︰「無意追究？難道太師當真不要這個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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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予軒且不說話，心里轉了半天念頭，方才默默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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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如何能行得？」書玉此驚更比剛才不同，花容失色之下，臉色亦發白發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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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j# o1 Z' ?    「三爺不過是孩子氣罷了，究竟也不是什麼大過。太師唯他是長子而已，怎能這樣說不認就不認了？也太心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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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 d) ~( [5 c    書玉的話，叫顏予軒答不上來，他只是聳了聳肩膀，意思便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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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好一個麻辣串兒

  劉媽媽一听，高太師不認高易雸為子了，那自然這里許多人就沒事了，心下松快許多，臉上也笑得出來了，因對顏予軒道︰「這樣是不是就安了？那位高三爺如今也跟我們一樣了？那咱們就再無官府麻煩了吧？」

% L! a6 s0 f5 c; U    顏予軒並不回答，只冷冷對書玉道︰「小姐其實何必煩惱？若高三爺失了身份，其實不正合了小姐心意？也不必用在下做個擋箭牌了，也不必忌諱了。三爺如今就是平民一個，有什麼事，可以自己做得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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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書玉卻紅了臉，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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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卻是心里明鏡似的，這時便上得前來，將剛才皮家娘子斟好的那杯酒倒了，復又換上一杯新的來，苦勸顏予軒道︰「東家說了那許多話，也該乏了，請用這一杯熱酒，先暖暖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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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 ?" I/ j1 B7 P! l    這回顏予軒不拒絕了，接過手來仰頭就全倒進了喉嚨里，土燒果然力量極大，一條熱線，火辣辣就直沖著嗓子眼而下，嗆得他幾乎要咳出聲來，卻又硬生生壓了回去，只是眼里憋不住地，紅了。

, L# }# p6 K: @0 w5 c( B1 v% ^    書玉還是沉默，這一天下來，鬧得她幾乎頭暈。先是高易雸意料之外出現，過後又有毛娘子的事，現在，又是顏予軒。

    高易雸失了候門身份了，他再不是仇人之子了！這二句話如刻在她心上一樣，烙得她生疼。為了自己，似乎該喜，可若為了高易雸，又正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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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n# X1 `+ s    「高三爺人呢？我見他一見。」酒入愁腸，更助蕭衰。顏予軒突然來了勇氣，對書玉道︰「請他出來，我有話要說。」

  c# |  N! _. N    書玉慢慢抬頭，搖搖頭，道︰「他不在這里，去了候千戶家。」

$ l2 T, N  O1 ~4 k- b7 U: {, I5 E    顏予軒一愣，過後冷笑︰「原來如此。罷了，就算他在，也未必有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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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听了有些怒起，高易雸並不欠你什麼，為何沒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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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他去了那里，那我只有去玉月樓了。」顏予軒丟下這句話，起身直走，又沖外頭大叫︰「人來！先一個去玉月樓通傳一句，說我來了，叫月兒預備下處！」

    書玉听到這里，心髒奇妙的頓了一下，少跳一拍，為了顏予軒，這還是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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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 X: R$ w' c$ t6 Q# w( ], x    「小姐，小姐你傻了，還不快攔住了東家，叫東家他處歇去，怎麼好去玉月樓？那是……」皮氏急了，上來攛掇書玉，要她去阻止顏予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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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8 C6 p& B" R1 L    「我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玉月樓的月兒姑娘是東家的老相好了，東家歇于她處，正是適合。」書玉擺了擺手，叫皮氏收聲，自己卻向顏予軒看去，要看他听見自己的話，是何反應。

    顏予軒背對眾人，頭也不回，書玉便不得而知其到底心情怎樣，只見其腳步匆匆，門開處，人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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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p2 C) M" `    「壞了，東家的披風還在這里呢！」皮氏突然想起來，于是手忙腳亂地就送了出去，過後進來，眼巴巴望著書玉道︰「不知是不是剛才酒喝得猛了，我見東家眼圈都紅了。」

    書玉呆呆站著，並不答話。過後手指輕輕拂過桌面，將顏予軒剛才倒扣在桌上的那只青花瓷杯帶倒于地，叮當一聲過後，小小瓷杯甩了個粉碎，再不成原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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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此時再無心思，只草草將飯吞進肚里，了事而已。

    是夜，書玉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只是睡不著。高易雸和顏予軒二個，一笑一怒，在她腦子里來來回回，只是不叫她安寧，折騰到後面，將她攪了個精疲力竭，方才在快天亮時，略略打了個盹，也就一個更頭，又到起身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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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來後，書玉就覺得渾身乏力，早飯也沒什麼胃口，劉媽媽不免著急，不住問書玉，想些什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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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E' a) |0 o2 M1 Y+ E( Z4 b    想什麼？咖啡！再來一串麻辣串兒提提神醒醒脾，那就更好了！

0 |6 L9 p/ [3 Q% f+ ]    想到這里，書玉眼前突然一亮，對了，麻辣串兒！自己怎麼早沒想到？！

! r. F% g2 O' ?# z$ P$ _& l% R    于是這日早起，東恩館門口就添上了一個爐子，上頭不間斷煮著書玉親自配出來湯頭，底料是上好的雞湯，又里頭放了皮氏的辣醬，書玉的豆醬，花椒，豆蔻，紫蘇，當然，八角甘草山奈桂皮香葉之類也是少不了的，最後自然還有炸香的蔥姜之類老將，再撥入些胡椒面兒，也就成了。

0 `- \1 ^+ k0 {( g( f) m1 @    這是湯頭，串兒也是重要少不得的。書玉將廚房里所有的一切現成肉菜，能使的全上了。兔肉，兔胗，兔肝，兔心，雞也是一樣，全串一遍，又多份雞翅，豬更不提，依樣來上。

% @5 p9 U" I- F9 F5 C0 q8 f    菜蔬也是，什麼茄子白菜蘑菇，老玉米嫩菠菜，能有的全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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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8 }8 B1 o( b5 ~" w/ q7 X# z3 v    因喜子柱子良兒幾個負責串串兒，這許多豐富的菜料，叫他們忙了個不休不說，險將手指磨出泡來，且把店里筷子一齊用了個淨空，尚止夠了一半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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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w# Z- e9 m4 ]    「我買去買去！」皮老怪接過書玉遞過的一吊錢，飛快向街口雜貨鋪子奔去，一時買回來，笑得不行，對眾人道︰「那鋪子里掌櫃的，見我將他店里所有筷子，幾千雙都買空了，嚇得動不得，問我可是塞外大軍到了，要去咱店里吃飯？不然要這許多筷子做甚？」

    眾人听了也笑，就連門口正圍了一圈，看這里燙菜串串兒熱鬧的人群里，也爆發出一陣狂笑來。

  N0 {. @& J  D- A6 U1 q    書玉見人越聚越多，遂親身上陣，走去門口，清了清嗓門，吆喝道︰「大叔大嬸子們，父老鄉親們，大家伙都離得那老遠做什麼？有什麼愛的，只管上來取，到手後去那口鍋邊等著，待菜串兒燙熟了，就能入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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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先是看不明白，這一串串菜，到底是個什麼用途？從來除了冰糖葫蘆，沒見人這樣給肉菜排隊的。看這一個個排列整齊的樣兒，鼻子底下又盡是那湯鍋里傳來的香氣，也不知那里頭擺了什麼好料，眾陳發越，邑潤清鮮，且是異香異氣的，推渾僕遠。

+ s& N7 T$ A7 t* f2 j    本就心里好奇，嘴上作癢，見書玉又出來招呼，少不得有那老饕，試過書玉手藝，知道不差的，就從那人群里擠出身來，走到門口，柱子笑嘻嘻遞上個八寸大盤，那人開始就在堆于門首的桌上，挑揀起愛吃的菜串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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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4 t9 X$ M/ M$ g! h    一時都撿好了，放進盤子里，書玉按價收了錢，眾人伸長了頭等著看，見公道便宜，心下便都有些蠢蠢欲動。

) S3 k' x) ?1 j" X9 q% C" p2 k1 D" Q, g    這人遂將盤子送去那頭，劉媽媽正守著個滾燙的大鍋，底下爐火熊熊，上頭熱氣騰騰，那人過來，劉媽媽便將他取的那幾根菜串兒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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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 F6 A" L6 n5 `    不過片刻，串兒們都浮出面上來，劉媽媽拿根長筷子，再一一將其夾了出來，再放進個干淨盤子里，酒兒正在旁邊候著，這時便將盤子送回那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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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已是聞了半天的香氣，這時便要看這人吃得如何。

2 ?. f+ `3 ?: V, p: t0 _) J( ]    已是等了半日，又見串兒們回來，變得明透鮮美，東西尚未入口，這人又就咽了下口水。待串上食料入口，那真可算是一番享受了︰雞肉片得極薄，且是事前爆腌過的，吃進口中，咸淡適度，肉緊且細，芳而不濡，爽而不膩；蘑菇吸足了油水和香氣，入口當兒，就覺得清美湛香，因湯里放了花椒，所以微帶麻辣，又有別種辣椒的香氣，滑軟鮮嫩，但經牙咬便滑了開去，隨後便落進了肚里，半點不用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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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串麻辣串兒下肚，這人是臉也紅了，嘴里也發起火了，頭上出汗了，身上胃里更是吃了個滾熱透暖，雖卻是雪後天楮大寒日，卻幾將身上小衣汗濕了。

5 f- m8 [3 s5 Z5 `7 V) R    「過癮過癮！」這人連呼幾聲，忙不迭地跟書玉要了塊白面餅配著，這就又回頭取菜串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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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熱鬧的見這人吃得美成這樣，不用說，必是錯不了的，問過價錢，實在也是不貴。于是呼啦一聲，都撲了過來，取盤子的取盤子，撿菜的撿菜，一下將書玉的東恩館門口，擠了個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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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收錢算帳，正忙得不亦樂乎，不想背後突然有人伸出只手來，將本欲交到她手中的幾個銅板，一把就奪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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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2 Z; A- g% l9 ?  g4 U    書玉大驚失色，回身欲叫，卻見原來是高易雸，滿面笑容地，沖自己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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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都多大了還玩這個？！書玉嘴上少不得要抱怨，心里卻還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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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 S, o, ~" T0 J- G( h    「開個玩笑罷了。不過也是真心，今後我給你做伙計，替你收錢管帳如何？」高易雸將銅板扔回書玉桌上的錢箱子里，半真半假地說道。、

; q" K6 F. z, b, [+ z    書玉心里別的一跳，心想他已經知道了？顏予軒昨晚去告訴的，還是今早？

  Y' X+ }+ u3 X/ K    「高三爺這樣的人物，我這小廟可供不起。不看別的，看爺這一身皮毛輕裘的，也就夠我們這里幾個月吃喝了，爺打扮得也不像個要出來做活的人哪！」書玉也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再看其身後，鸝兒一臉不快地站著，愈發好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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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哪有出來做伙計的，還帶個人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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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公子作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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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玉的話，引得鸝兒更是不高興起來，大清早沒睡夠就被自家少爺拽到這里來，還被這小姐刺了一句，她哪里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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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的話，我們下人自不敢駁回。不過我听這話，別人也許說得，小姐可真說不得。小姐也是一樣做活的人，怎麼身邊就跟了個媽媽和小丫頭呢？」

+ t9 X7 x2 i5 N    書玉沒想到鸝兒反應如此利索，自己也是一時嘴快，沒考慮那樣仔細，不想就叫對方捏住了，反諷了一回。

( k' W% H* a9 J: a    「我家小姐帶是帶得人出來，這也是大家的規矩，卻不曾享受過一天，哪樣事不是自己？鸝兒姐姐這話，未免有失公允。」酒兒從書玉背後出來，冷冷回了句嘴。

    鸝兒見書玉受窘，正暗自得意，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叫酒兒這小丫頭嘴尖舌利地，扳回一城去。

    書玉看了看鸝兒，笑對高易雸道︰「爺這一大早出來，想必還沒吃早飯了吧？」

    酒兒更笑︰「候千戶那里走了毛娘子，定是清鍋冷灶，高三爺哪里還有得飯吃？這也難怪，鸝兒姐姐臉色不好，空著肚子誰也不會有好心情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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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P% ~0 L# A& {( _    鸝兒很想瞪這丫頭，狠狠地瞪她，不過高易雸眼前站著，自己不得不顧忌著些。因此便沒反駁了，反而將眉頭緊蹙，可憐兮兮地點頭，並道︰「酒兒妹妹說得極是。那小院里一早上起來就沒見個人過來，我與三爺等了半日，耐不得，只好先過來這里瞧瞧。」

" w3 L2 |/ V" @2 p2 S    書玉听得此言，不覺啞然失笑。出得候門，還這樣嬌氣？還當自己在太師府里，前後多少人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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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里，書玉不禁招頭看高易雸，見其依舊身上天青貢緞灰鼠皮襖穿著，白玉螭虎鉤絲帶系著，上頭左一個荷包，右一個玉佩地掛著，行動叮當作響，望去哪像個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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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你替替我。」書玉從許多雙忙著要付錢的手中抽身出來，對高易雸道︰「三爺，樓上請。」

4 m% p' K$ z3 ^    鸝兒這方笑了，知道今日早飯這就有著落了。誰知她正要跟著上去，書玉又回頭，含笑斜睇她，並道︰「鸝兒姑娘請樓下用餐。柱子，上來招呼。姑娘不必憂心，到了這里，三爺自有人伺候，姑娘也可于煩悶瑣事中解脫片刻，悠閑半日了。」說完，書玉盈盈冉冉轉身，便帶著高易雸上樓去了。

0 W) q2 ~& q8 T5 l! P+ C8 n' K    鸝兒先是目瞪口呆，過後柱子上來，方醒過神來，心里氣得不行，有意要開口說幾句不中听的，劉媽媽門口坐著燙菜，正見其臉色不好，于是開腔道︰「小姐不也是好意？鸝兒姑娘這就享福了。往日都是伺候爺的，今兒倒叫人伺候了姑娘，姑娘只該偷笑才是，怎麼把個小臉板起？看一全兒抻上勁了生出皺紋來，那可就費多少香脂也抹不平了。」

9 C4 |, W, f+ K. H3 m% ?    鸝兒一听有些著慌，想想不知這媽媽是玩笑還是當真？猶豫之下，倒將身子慢慢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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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得樓上雅間，高易雸自去坐下，伸手來拉書玉，不想被輕輕推開，再看書玉臉上，全然正經，一些諧戲不見。

3 M1 D2 Z7 H- N# w/ L- Q    「這是怎麼了？不高興麼？」高易雸不知何故，只得小心問道。

    書玉緩緩坐了下來，先不開口，又叫良兒︰「去後頭頓壺好茶來，給三爺醒醒神。」

    高易雸听這話更是奇怪，只是有良兒在，也不便多問，過會人走方忍不住開口︰「小姐今兒這怎麼了？剛才見神情還好，怎麼這會子倒像是生了氣？誰惹小姐不高興？莫不在下有得罪之處麼？」

: o) L3 S, H; L1 M    書玉見他有些急了，那張自己夢里睡里也不曾忘記，穿越千年也帶在心上的俊俏臉龐，隱隱生出憂慮來，立刻心里便軟了下來，本想要說的硬話，也再出不得口了。

. Y! |. d, Z- O2 C    「三爺，」書玉為自己嘆了口氣，方輕輕說道︰「昨兒晚上，我們東家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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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予軒也來你這里了？!」高易雸听見就是一驚，「原來他從你這兒打听到我下處的？我還以為，他是眼寬手長呢！想不到，他竟尋上你了？！」正說到這里，忽然他反應過來，立刻臉色有些泛紅，道︰「那麼，想必你也知道，剛才我說要替你做伙計，不是句玩話了吧？」

    書玉愈發嘆氣，看了他半日，又道︰「三爺，玩是玩，笑是笑，這話可說不得。太師不過一時之氣，哪能真就不要兒子了？況你又是長子嫡出，就他肯，只怕太太也不肯。別的不說，諾大個家業，豈能拱手讓人？這話我說得直白了些，不過理是這個理兒沒錯的。爺就不想太師，也還該想想太太才是。」

. v6 `1 r) b' z" }# ~    其實書玉心里便並非完全這樣想，她還是有些私心的。不過為人子女，又在古代，孝道是不得不放在第一位考慮的。

    果然听了這話，高易雸低了頭，半晌方才抬眼，卻見眼圈也是紅的。

    「小姐這話，猛地听來，自然是極有理了。不過我高家的事，一時也難對小姐細說。簡單而言，我母親本為爭一口氣，父親從不放她在心上，她便以我為挾，要讓家里別的姨娘們好看。父親後院人物眾多，子女也就不少，母親只有我一個，自然當得極重極緊。從小我便是這樣長大，母親縱一陣子，又緊一陣子，非要令我與父親一樣，方才稱心如意。」

    書玉默默听著，點頭道︰「這也是母親的心，她原該這樣想，兒子是要出息的，她才能揚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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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易雸苦笑搖頭︰「這話說得有理。可我若真與父親一樣，免不了就要花天酒地。父親前些年也曾帶我出去，世交經濟，也令我稍微領略些。可回到家里，母親見到那些小戲子小娼家給的東西就覺得刺目，她也知這不可避免，心里卻如有道溝似的，自己就是邁不過去。父親傷她至深，以至于她見此傷情。她不願我也成了那樣的人，又想要在姨娘面前抬頭做人，左右為難，我夾在中間，更是不堪消解。」

    書玉更加沉默，一個女人的心事，就在高易雸話間，隱隱然呼之欲出。自己得不到丈夫的愛，因此被別的女人嘲諷譏笑，于是想要兒子出息，替自己出氣。可經父親調教，兒子必成長地與其一樣，她恨之極深，看不過眼，明知必須這樣，心里難忍難耐。

    可憐之人！書玉想。那樣的環境下，若換了自己，能做得更好麼？不知怎的，書玉突然有些心灰意冷起來。

! X- O) H) A0 T$ ]  s    「我見了母親可憐，因此絕了從父之心。他再怎樣說，我也不願听從。」高易雸將話結束在這里，雪後放楮，窗外射進寒冽的白光來，將屋里兩人的眼楮都刺得有些生疼，身邊的空氣中，羼進了太多的悲愁，稠厚得幾乎要凝固住了，令人喘不上氣似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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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開口時，書玉覺得自己的嗓了眼都堵住了，好在良兒適時出現，帶來一壺好茶。書玉接過杯子潤了潤，方才能說得出話來。

    「三爺的意思，書玉已經明白。只是，三爺若執意在外，太太就能安心？想必在家里，不知怎樣煎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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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_( v! o1 n, V! U" Q- \4 q    高易雸咬了咬牙，發狠道︰「我就不信，若不從了父親，我就沒有大出息了。若能憑一已之力，做出些事來，叫母親面上有光，亦不必觸及她心中所痛，這方是我最大心願。」

    「所以你決意要斷了父子之情？」書玉心里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這男人能下得這樣的決心？這種事就算在她前世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更別說在千年之前的現在了。

    君權父權，乃一切中之最重，高易雸此舉，無疑是將自己所有後路，全部切斷了。

    「必須如此，不然我也難以成事。」高易雸面色嚴峻，眼里直射出冷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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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4 I+ A$ \+ V+ v, J0 G    書玉望望他白得磣人的臉頰，知道是再無可回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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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4 N7 M5 O) g2 E: w. W. O    「既然如此，你有何打算？若要出仕，是必要進學趕考的。」書玉暗自揣摩高易雸心思，試探性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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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易雸冷笑道︰「若要如此，我又何必麻煩？從了父命，倒是輕簡容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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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 s: c1 S- }& P7 _    書玉聞言，心頭一亮︰「難道你要？」

& A6 a( k) P8 a    高易雸回眸向她，眼中星星點點，全是愛意︰「若得一知心人，從此兩不分開，總是兩心共印，轉難一語相通。人生在世，衣食無憂，就也難得，更有良伴知音，遂再難有求。」

3 c5 P: {% C5 a' }/ v    「只是這樣，怕你母親不甘心，也不肯的。」書玉听見這話，臉就羞得偏去了一旁，她早知高易雸心意，只不想對方竟這樣直接面對說出口來，令她歡喜，害她嬌羞。

5 y! d& h/ ]7 F( x& P+ @( M    「母親一生最恨，便是不曾鴛鴦成雙，總是一人伴影，側榻孤空。若她知我得此良緣，鶼鰈情深，必定彈冠相慶，兒子到底不曾與爹一樣，薄情意涼！」高易雸眼里，閃閃爍爍的光華飛舞，直耀得書玉，頭也抬不起來，更不敢就接對方眼神，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里內的熱情，融了個身酥體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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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來真的？

# w$ E7 K7 a- ], A) E5 R雖則書玉此時已是情熱心動，心里卻還有尚未著一絲絲的理智，這時便跳出來提醒著她，不管在哪個年代，只有愛情是不能活命的，經濟基礎決定生活質量，沒有面包，要死人的。

    「我知小姐心意，」高易雸看出書玉心里所慮，釋然笑道︰「小姐必是要說，男兒自要有立身之本，方可論及他事。如今我雖不是候門公子，卻到底也不是一無所長，不能養活自己和小姐。其實看小姐便知，就算真流落于外，又有何妨？憑自己就不能活出個好樣來？！」

    書玉听這話，高易雸是又表明志氣又拍了自己馬屁，听得心里極是舒服，便想不笑出來也難了，于是月掛雙眉，霞蒸兩靨，盈盈然樂道︰「听三爺這意思，想必要以我這小店為基石，慢慢向上，欲成一番事業了？」

; n' j8 E, g- n; w4 d6 _) r- J    高易雸哈哈大笑道︰「事業不必，能得安然渡日，不為衣食而慮，不為生計而憂。每每得了閑適，求取浮生樂事，那便是我一生心事，了而了之。」

    書玉听到最後，趕緊上來捂住他的嘴，嗔道︰「三爺敢是說順嘴了，怎麼這種話也說出來了？不詳不吉，呸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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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e& S/ Y3 t8 Z    高易雸一把攥住書玉的手，縴縴柔夷，嫋嫋在握，情周意合之下，眉無言而欲語，眼乍合而又離，正是說不盡的相思，述不完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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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1 j; N1 M. N. ]    鸝兒在樓下，悶悶地吃了二塊栗子藕粉糕，左等右等，只不見書玉下來，又不聞樓上高易雸的聲音，想想著急，不顧柱子幾番阻攔，站起來就向樓上沖去。

- Z2 B& s" n/ z% @* ^2 [    正走到樓上，鴉雀無聲地，四間雅間門都閉得緊緊，鸝兒轉了個圈，也不知到底高易雸身在何處。

    正無措時，忽然鸝兒听得其中一間里，爆出一陣大笑來，細辯之下，正是高易雸的聲音。

    「原來你為了這個？我說呢，你總看我身上，眼里神情不好，口中又待說不說的。既如此，一會兒我就換下這身行頭來，你有舊布棉衣沒有？若沒了，我去街口成衣鋪子里，將這身上的當了，換回幾件回來穿就是了。」

    「三爺瘋了？！就三爺身上行頭，別說幾件布棉衣，就幾間成衣鋪子也好換得下來了！真是不當家不知油鹽帳兒！若將這店交了給三爺管，幾天下來就不知成個什麼樣了！想是要敗去個不知何處的冷角旮旯里了！」書玉也笑，卻也是帶了認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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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p! i* }' i    鸝兒一听這話，心里就有氣涌了出來，說不得規矩理數了，當下就推開那間房門，直接站去了屋里中間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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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原來在這里，倒叫鸝兒好找。」進去後也不行禮，鸝兒嘟起嘴，臉陰沉沉地，只當沒看見書玉，直接就沖高易雸說道。

! s# \4 q$ y# O* L    書玉正與高易雸說笑，嘲諷他穿戴不像個這里伙計，不想鸝兒沖了進來，且是語氣不善，氣呼呼的，就要發火的樣子。當下她只笑笑，看向高易雸去，自己卻不吭聲，意思這是你的丫頭，你看著辦吧。

: j. f" O: y3 R: k, s  C    高易雸怎得不知？見鸝兒如此不識規矩，便也將臉沉了，說道︰「你進來怎麼也不先打個門？在家也是這樣不守規矩？」

; W8 R) U& T  C( C8 J& B    鸝兒見他沉了臉，只得垂首順眉，只是回話依舊口氣不好︰「爺也糊涂了，現在不同以往了，這話不是爺說得？咱們再不是高家人了，不過平頭百姓一樣，哪有那許多規矩要守？不過是個店里的伙計罷了，說話也沒那許多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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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L& j" x: S$ P& N. J. }    高易雸從來見鸝兒對自己都是和順恭敬的，不想今日這樣尖酸起來，一時無法反應，愣在了當地。

- q2 H% T( ^2 z: \7 E2 Z8 y  |- U    書玉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于是笑嘻嘻起身，也不看鸝兒，只對高易雸道︰「說了半日閑話，竟忘了你還沒吃飯。我去煮碗熱湯面來于你填饑，你且等著吧。」

    鸝兒一听，書玉話里竟直接稱高易雸你呀你的起來，親熱就不必說了，最是那份自然而然的悠哉，早已不是前些日子所見那樣客套了，當下心里有些明白，又氣又急，卻是無可奈何。

3 u+ q( k3 U0 j+ A9 O& D    「你去吧，我這里等你。對了小心，別再燙著了。」高易雸點頭，又多囑咐一句。

    書玉不經意的掃過鸝兒一眼，笑笑不語，依舊只對高易雸道︰「知道了，偏你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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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R9 l# `- B" S/ J" l) ^3 y% y    鸝兒氣得走去窗邊，理也不理書玉。書玉暗自好笑，自己開門出去了。

6 y( N4 L: j2 k    這里高易雸便對鸝兒道︰「好好的，你怎麼鬧起脾氣來？咱們出來時不是說好的，再不回去了？如今你既然嫌這里不好，我卻是要留下的，不然，你就自己回去。好好求了太太，只說我強你出來的，想必還可以繼續留在太師府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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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鸝兒一听這話不好，反正屋里此時也無他人，回身抱著高易雸的腿就跪下了，眼淚滑落下來，邊哭邊求道︰「三爺要趕我走不成？我既是太太給了三爺的，除是太太叫我，不然我就一頭踫死在這里，也不離開三爺身邊！若這樣走了，就地下見了太太，也是沒臉回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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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易雸見她說得可憐，幾年主僕情份上來，心便軟了，于是道︰「既然如此，你又鬧什麼？小姐又不曾得罪了你，一來便好吃好喝相待，又給咱們找下處，你怎麼剛才進來，連個招呼也不給她打？她要出去，你又不替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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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鸝兒扭著身子，對高易雸撒嬌道︰「她又不是我正經主子，我替她做什麼丫鬟？正經那酒兒在樓下呢，有事還該去找酒兒，我犯不上替她！」

    高易雸听見這話，便將眉頭皺起，將鸝兒從自己腿上推開，又扶她起來，正色對其道︰「這話以後再不必說了。從今往後，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也一樣便是她的。你伺候她，便如同伺候我一般，別再分什麼我和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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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鸝兒見高易雸如此，自己也不便再玩笑以待，想了想到底難坳過高易雸，且自己一向知道他對書玉的情意，只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罷了，只是現在既然如此，也只好先順從了再說了。

/ W& `7 {. l# N; W5 }    「爺既這樣說了，鸝兒少不得依從。只是鸝兒到底是太太給的，凡是還得多想一層。爺這樣出來了，太太家里不知該怎樣傷心呢！爺當真不肯回轉？就這樣不回頭了？」

    高易雸見鸝兒提到這個，臉色立刻復又陰沉下來，道︰「我們出來時早說得極妥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叫你跟著。怎麼到了今天，你還說這樣的話？」

: v* p. m4 N9 ?) j    鸝兒見他急了，少不得打點精神，柔語相勸，便道︰「不是我有意要呱噪，原以為三爺不過是鬧鬧性子，發發脾氣，太太也是這樣想，方才同意放爺出來。原指望不過幾天，爺散了心就自己回去。怎麼剛才我听爺的意思，竟是要在這里長久住下，當真做個飯店的伙計了？這如何使得？！爺是何種身份嬌貴之人？！從小到大……」

; L' n) U' J* Q0 N$ P    高易雸听到這里已是不耐煩極了，只因鸝兒跟他主僕情深，要換了別人說這話，他早一個巴掌招呼上去了。

    「行了行了，別多費口舌了。是不是剛才吃飽了，現在拿我消食了？我還沒吃的，倒先偏了你，你也可憐可憐我，有話，等我填飽肚子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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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鸝兒听了高易雸這番話，自己就再有心也勸不出口了，當下只好罷了。等到良兒送上面來，便用心伺候起來。

    見到熱氣騰騰的雞湯筍尖火腿面，高易雸覺出真餓來，一時狼吞虎咽，來不及接上口，下一筷子就到了，湯又燙，面又鮮，搞得他舌尖不知是美還是苦，眼淚也齊齊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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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鸝兒手忙腳亂，更比高易雸慌張，又是遞汗巾兒又是倒茶，看看地下火盆里，炭已燃盡最後一絲，又趕著叫外頭送炭進來。

2 g( H& R6 j1 ~% i9 Z* o    高易雸裹了一嘴的面，嗚咽著說不出話，好容易吞下去，方才開口道︰「不必加了，這里也不用你伺候，你去後頭廚房里，看有什麼能幫得上的，自己尋點子事做做。在家里，你是最善調羹水的，如今也算用得上。我吃完這個也就下去，鸝兒你記著，咱們是來這里做事干活的，不是來做客的。從今往後，再不能吆三喝四，使喚旁人了。」

. i% K. F9 ]3 u  {  `. q  Y    鸝兒知道，高易雸是心意已決，自己不便在此時此地與其強辯，因此點了點頭，算作應承，只是臉子拉得老長，苦唧唧的，看不到一點笑容，不像是做活計，倒像是被賣來的苦力。

* P% w! e, M9 v; b    高易雸看在眼里，也顧不得那許多，因想起一事來，便又叫鸝兒︰「太太臨走時，給你的東西，你帶在身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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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鸝兒一听這個，不覺大感意外，手捂住胸口就道︰「爺問這個做什麼？」

    高易雸見她如此，知道是帶了，于是伸手向前，開口道︰「拿出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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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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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 ^  J$ G( v3 K- c4 B( U書玉正在後頭，忙著切菜上串，因前頭麻辣燙的生意太好，不過片刻就盤空菜盡了，皮氏與老怪二個，後頭忙著預備都來不及，書玉回來見了，趕緊就過來幫忙。

/ F9 `* k+ t3 w0 O. i    「小姐，我看你這主意是想得絕了，就這一注，咱們只怕就多了比平日一倍收益了。」皮氏手下加緊，嘴上也不放松，見書玉來了，有意拍拍馬屁。

    書玉笑笑，心想我會告訴你，這在我上輩子早就被賣得滿大街都是嗎？我不過是拿來主義罷了，哈哈哈！容我心里狂放地笑一笑吧！裝淑女裝得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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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5 ]7 i2 L; N2 a. l1 v    「小姐，這碗放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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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書玉預備恣意地放浪形骸一下時，鸝兒不期然間來了，手里托盤捧著，臉上戾氣顯著。

    書玉一見她，不免又自覺自動地恢復了端莊，縴縴玉指向里頭一指︰「水糟在那頭，你自家去吧。」

" @( Y2 |: [# b- t& z    皮氏眼睜睜看著鸝兒，嘴撅得可掛個油瓶，走過去了，便湊到書玉身邊，小聲問道︰「才听酒兒說，高三爺要在這里長久留下了，這話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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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Q: Q, W6 W5 n5 t( a5 I4 i5 Q( O    書玉有意大聲，好叫滿廚房里人都听見似的，開口道︰「可不是真的？爺銀子都付了，就把咱們這小店盤下來了，從今往後，咱們都是高三爺的伙計了！」

9 p3 ~# P! e, O4 N3 f    皮氏听見這話，心里就是一沉，心想壞了，那東家怎麼辦？自打收了顏予軒那套燙手的金頭面之後，她便時刻掛念著這事，總盼書玉能與顏予軒成了好事，她的罪也就了了。只不曾想，倒讓個高易雸搶在了頭里，她這心里，便總時時有些不安，總怕那事翻出來，自己的臉就沒處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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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這話當真？那，那東平樓的東家怎麼辦？」

. G9 L( a' k# Z    書玉听見皮氏的話，心里別的一跳，眼楮不自覺地就向鸝兒看去，見後者正氣呼呼地對付手里油碗，心里嘆出口氣，遂正色回道︰「高三爺與顏二爺本是朋友，這事他們自會商量，咱們替著操哪門子的心？干好自己的就完了！」

5 O( ^9 C- g+ {+ r    正說著，酒兒從外頭進來，身後還帶了個人，入了門就沖著正忙著糟貨的毛娘子叫道︰「毛娘子，你看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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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娘子一驚，抬眼看時，卻是甘兒，正走在酒兒身後，笑盈盈地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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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來了？只你一個？」毛娘子也不顧手上濕漉漉的，張著兩個巴掌就朝甘兒走來，嘴里急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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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兒誤會其意，只當她問露兒來了沒有，遂道︰「當然不是我一個，露兒在外頭，替酒兒看門收錢呢！」

( h2 ]) K- j* ~5 b  ]/ G    毛娘子愣了一下，過後微微點了下頭，說句知道了，又掉臉回去，繼續忙起來，嘴里說道︰「你來得正好，這廚房里正忙不過來，快來幫我，將那一盆茄子擦干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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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兒听見，卻不動手，又問書玉道︰「小姐，可有什麼吃的？從早起到現在，我跟露兒水米未沾，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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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_; D3 s5 S3 ~! h2 A% a    書玉听後忙道︰「有有，那邊蒸籠上現成的玉面糕，盛一碟子出來就是。還有雞湯，在那灶頭上炖著，甘兒你自己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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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L1 y: j1 u; g3 k+ O    甘兒听見有這許多好物，面上瞬時就放了光，快手取個干淨碟子，正要揭開蒸籠，鸝兒陰沉著臉過來，自己動手開了，小心地捏出四塊糕來，又取個最小的蓮子碗，略舀出一點點湯來，重重放在桌上，方才走開。

    甘兒吐了吐舌頭，小聲問書玉道︰「這丫頭是誰？新來的管家？倒那個模樣，只是手里過了明礬水，澀得很呢！」

    眾人听了一起笑起來，書玉便將剛才的事說了，酒兒听後不服，因道︰「咱們的心血，怎麼叫她生受了？高三爺也只能算個入股，不過與東家一樣罷了，倒把這丫頭狂地，跟這店隨了她姓一樣了。」

    書玉只笑，卻不開口。她能怎麼說？說自己與高易雸本如一家，這店如今是她與他的了？若在前世，也許可以，可在現今這個年代，這話叫一個小姐如何說得出口？

    古代本沒拍拖一說，女子是從來只有婚姻，沒有戀愛的。

# U6 r/ s/ A9 t* ^4 U* Q4 t0 ?    甘兒幾口就將那湯吞進口中，糕舍不得都吃了，還留得一半，說要給露兒去，只怕她也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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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N6 ^: y$ a% {/ D. z/ j- X    毛娘子听見這話，沒好氣地開口道︰「你們是吃了，那貴四呢？白叫他餓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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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6 |6 h+ F% u; W    眾人都不是呆瓜，皆听出她話中所指，其實不是貴四，而是那位怪脾氣的候老爺。

! h- A+ h" ?8 p- X) ^) c! R    甘兒忍住笑，一本正經地回道︰「貴四麼，餓死也不算什麼大事。他那樣一個傻角，街上哪兒尋不出來？毛娘子平日也不見提他，今兒倒著實關心地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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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r3 d9 t; s6 [! \    她這里話沒說完，就見對面飛過來一只肥大的茄子，甘兒笑得彎了腰，將其讓開了。

    鸝兒沉著臉將茄子從地上撿也起來，重重放在毛娘子面前︰「這東西是要花錢買的！摔壞了誰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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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a; l+ o$ O* o2 L4 s    毛娘子正沒好氣，見她過來尋事，正樂得奉陪︰「從我工錢里扣！哦對了，我才想起來，原來我是在這里幫忙，沒工錢拿的。怎麼樣，你一天算我幾個錢？！」

0 p' V5 u: t) a" b6 j  h    鸝兒被嗆得噎住了上不來氣，毛娘子沖她哼了一聲，又將那茄子扔回盆里去了。

& x7 `7 }- x  \# o    書玉柔語對鸝兒道︰「姑娘，你去前頭看看三爺，他一人也不知怎麼樣了。」

  t  M: R8 \( Q. ]5 O% V    一語提醒鸝兒，她丟下手里抹布，一陣風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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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望望其背影，令人察覺不出地，微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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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I, D/ R2 H/ i6 J    「小姐，我去前頭換露兒過來，叫她好用點小食。」甘兒說著，也去了。

9 v# p: U  l4 ?! f0 {$ K    酒兒這時方小聲對書玉道︰「才我過來時，見高三爺喜氣洋洋坐在櫃台里頭，手里捏塊干淨布，這里抹抹，那里擦擦的，身上穿得光光鮮鮮地，哪里像個掌櫃？要我說，分明是個大家公子，不知怎麼的搶了這店，正在那里辦家家酒呢！」

    書玉听了，實忍耐不住，笑得花枝亂顫，玉頹山倒，最後肚子抽了筋，只好拉住酒兒叫她替揉了半日。

    待到笑夠了，書玉方對酒兒道︰「才我已對三爺說了，他本說當了這幾件去換布的來，倒叫我說了一通，下午得空，你去街上看看，有現成的好布扯些回來，給他做件棉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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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點了點頭，細想之後卻道︰「這事倒不妥當。按說該鸝兒替三爺做才是正理。不叫她做，恐怕她反不樂。再說，她自己也得換換，一個丫鬟，伙計，那麼打眼做什麼？沒得招人說話。」

    「你說得也是，」書玉道，「待買回布來，就叫她做去。」

    酒兒冷笑道︰「這話得三爺去說，咱們指使她，只怕不中用。」

    書玉以手點了她額頭一下，道︰「你也會架橋撥火了？唯恐天下不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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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 k# ~4 X    酒兒撒嬌地倒在書玉身上，嘴里哼道︰「亂了怎樣？現在就夠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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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m: k' J; o6 f/ J7 N    書玉嘆了口氣，沒得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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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氏听見酒兒的話，趕緊附和，因道︰「小姐，酒兒這話可算極對。眼下高三爺在這里暫時避避倒也罷了，若真當個正事做起來，只怕不妥。別的不說，高家何樣人家？嫡出的長子倒在這小鎮上開起小飯館來了，沒倒叫人笑倒了，高家的臉面也就丟盡了。除非高太師是真不要這個兒子了，不然，高三爺自然沒事，咱們只怕要惹禍上身，到時候反問個包藏拐帶的罪名，咱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1 t2 e# F% r& T$ t8 P2 H! K    酒兒听見，嚇得臉也白了，立刻拉住書玉衣袖問道︰「小姐，這話當真？不能吧？咱們不也是好心？三爺自家跑來，咱們能不收嗎？看著他大冷天的睡在街頭不成？」

4 q) [3 D& x9 d! w& _7 J$ w    皮氏答得飛快︰「睡在街頭？高三爺身上那許多銀子，睡哪兒不成？會睡去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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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7 R; w) ^/ K( _    听了這話，酒兒更是受驚，眼巴巴看著書玉，嘴唇都有些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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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心里自然也很明白，皮氏這話不是沒有道理，高太師真計較起來，要治罪也是很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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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能怎麼辦？當高易雸大雪的天下，來尋自己求自己的時候，她能怎麼辦？就明知有過，也得留下他，不然，自己心里，能過得去？

    「不要緊，若真有事，我一人頂著。」書玉的話，不但沒能安慰酒兒，愈發將酒兒的心說寒了，小丫頭一下子就要哭出來了，眼圈兒紅了的不說，鼻頭上也漲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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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2 K! I! g( e* O! z    「你們幾個說什麼呢？好好的，誰惹得酒兒姑娘傷心了？」

    眾人回頭，見原來是這事的罪魁禍首，高易雸進來了，卻是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地，半絲愁容沒有。

    酒兒見是他來，抽抽答答地哭出來，又道︰「三爺，我們救你可是擔了性命的，若您回心轉意回去高府，千萬替我們說幾句好話，別叫我們掉腦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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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5 L: a) q3 {    高易雸听這話來得莫名其妙，便向書玉看去，書玉只笑，卻笑得勉強，于是他再看皮氏，後者瞪他一眼，更是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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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安排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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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什麼，三爺別在這里亂轉了，外頭坐著可舒服？當上掌櫃的，是何樣感受？」書玉見情形不好，于要支開高易雸去。

    不想酒兒死活不讓，淚水說下就下，漣漣噠噠地又道︰「三爺，到底太師是心疼三爺的，三爺一句話比什麼都管用，三爺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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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y0 s* u% S& n6 F3 o    書玉簡直听到哭笑不能，這哪兒跟哪兒啊？還沒到時候呢，小丫頭就這樣哀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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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易雸更是一頭霧水，反問書玉道︰「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一點不明白？「

; ^6 o& V, v6 u1 h6 X. ]    不待書玉回答，皮氏硬嗆嗆地回話了︰「這還听不出來？三爺在這里，若叫太師查出來，我們幾個少不得是要問罪的。到時候三爺自然沒事，這里眾人，哼哼，可就難說了。酒兒不過是未雨綢繆，先求了三爺開恩，到時候替我們說幾句好話求個什麼的，實指望能保命要緊。」

( k' l: {8 V* E. t    高易雸一听是這話，由不得心里一沉，眼楮就直向書玉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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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當我高易雸是什麼人了？！我是那樣不顧別人死活，只求自己快活的人嗎？」。高易雸的話，直問到書玉臉上來。

! H! |$ S5 q3 W: r3 g/ d7 f    「當然不是！我心里知道，三爺必與我們同進同退的。她們幾個不知事，也就是隨便一說，只是瞎議論罷了。三爺別在這里混听混說了，還是外頭去吧。」書玉自然軟語相勸，手下拍著酒兒，嘴里安慰高易雸。

' @) ~! f9 E( `" Q; C4 b+ q    高易雸見其臉色安好，那話說出來，卻隱隱包著心酸，不由得人就沉默下來，過後慢慢看定了書玉的眼楮，方道︰「如今也難說分明，我只有一句話，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小姐且不用掛心，我就拼出自家性命去，就絕不叫小姐受累。」

4 |+ y7 ~* _" G    說完掉頭就走，並不看廚房里眾人，見他瘦削背影，書玉心就是一陣緊縮，張了張口，有話也難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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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0 {' I$ w( W2 A1 ?+ F; C    酒兒慢慢從書玉懷里爬起來，看看她再看看外頭，猶猶豫豫對皮氏道︰「嫂子，我看三爺不像說笑的，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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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a$ {( e/ S. I    「既如此，你正該將眼淚擦了，外頭多少事等著呢！難不成你要鸝兒現跑來叫你不成？那可就難看了！」書玉搶白一句，「還不快出去干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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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氏看看書玉，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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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 U0 I3 _: c9 ^. U: w    酒兒受了這句話，一溜煙跑得沒影，書玉搖搖頭，復又忙了起來。

! g, h( G2 `! u6 b% t1 G( F) a    好容易等到中午過後，眾人方得空坐下來用飯，喜子將門虛虛掩上，嘴里不自主地抱怨道︰「這一上午的，忙得腿也斷了。劉媽媽，你的爐子還要不要拿進來，下午還賣不賣那串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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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 p7 w& m4 b    劉媽媽沒听見他話似的，只顧坐在書玉身邊，拉住就問︰「听說高家的公子將咱這店子盤下來了？可有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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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笑道︰「誰作的耳報神？媽媽手眼倒快。這話也算是，也算不是。高三爺在我這里丟了一筆銀子，本是為了叫我放心，也是不見外的意思。我玩笑說，他這下便成了這東恩館東家了，我也就輕松了。」

& w# S; k. N; |8 m6 W# g    劉媽媽一拍大腿，氣急敗壞道︰「不行！這怎麼可以？他高家與我潘家水火不容，小姐你難道忘了？老爺太太是因了何人何事，被貶黜出京？！」

    「我自然沒忘，」書玉鎮定自若，安然答道︰「爹娘之事，高太師當是脫不掉干系。可是媽媽你也細想，如今三爺當了這里掌櫃的，還能是高家三爺？高太師之子的身份麼？若依了他這樣，他爹面上還能有光，別的不說，就朝中眾人眼光手指，也就夠受了。太師再是好性兒，也難受得住，再別說他們一向是父子失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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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t4 Q; b+ N    劉媽媽想了想，猛地回過神來，因道︰「莫非這公子當真就不回去了？當真不認那個爹了？不能吧？！就他不認，他爹也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吧！？」

3 i3 ^8 Q2 T7 W4 \, `    書玉聳聳肩膀︰「其中詳情，我等外人不得而知。不過听三爺口風，似乎出來就必不回去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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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哼了一聲，道︰「要這樣說，倒是這公子有志氣。這樣一個爹，就不要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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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立刻令其掩口不語，然後道︰「媽媽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唯實大逆不道。三爺怎麼樣是他自己的事，我們外人哪里論得？無論如何，這是高家家事，就真斷絕了關系，咱們也不可輕易論及高太師是非。總之公道自有天較，善惡，也總是各有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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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恨恨地沖地下呸了一口，道︰「高太師做了那許多虧心事，失一個兒子，也算是報應無疑了！」

( w3 B5 ]4 M6 E2 ]1 o  T# k    書玉眼角余光，見鸝兒與高易雸正從後頭淨手過來，忙暗中沖劉媽媽擺了擺手，叫她別再說了。

    「三爺，咱們還是端了自家飯菜，櫃台後頭吃去吧！」鸝兒抬頭見一桌子團團坐著，都是伙計下人，心里就不太舒服起來。其實細論起來，她也一樣是個奴才，只是她嬌貴慣了，自己就當自己是半個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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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D) Z6 h3 @, C    「鸝兒姑娘來了？這邊坐吧！」柱子呆頭呆腦，哪里看出鸝兒心思，就說的話他也沒听進耳里，見她站在身前，卻不落坐，當她不好意思，于是熱情開口，邀其坐下。

4 @2 S% }" Y# |7 j( Z    鸝兒見是他開口，臉上頓生厭惡之情，只是礙于書玉的面子，又有高易雸身後看著，方才不至于說刻薄話，只是到底不肯就坐，更將身子，悄悄向後挪了半分。

1 e' i6 K5 G5 |8 z5 e7 q0 m    「叫你坐就坐唄！」高易雸卻是隨和得多，他是當真拿這里事業一樣做起來的，雖說與下人奴才一起用飯，于他還是出娘胎頭一回，不過見書玉是這樣的，他覺得自己也可以一樣。

1 y$ s6 a* I: g6 f    「鸝兒姑娘是嫌這里氣味不好，怕就腌了她。要說也是，好端端嬌滴滴的一個丫頭，哪能與你們這等粗人共坐？也就是我與小姐，不嫌棄你們，換了別人，是不再肯的！」酒兒多少機靈一個人？早看出鸝兒心意來，這時便冷冷吐出兩句話來，趁機奚落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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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j9 W7 G( v4 l+ |$ O    「鸝兒你坐下！從今兒開始，咱們都是一家人了，又何分彼此你我？都是一樣的，來快坐去小姐那邊。」高易雸話雖這樣，到底心里對鸝兒存了幾分憐惜，見她實在不願與柱子一齊，便有意調開她，去與書玉同處。

    在高易雸心里，是最希望鸝兒能與書玉和平共處的了。自打他十歲時，鸝兒便從母親房里撥過來，伺候自己，最是對自己忠心不二，到了現在，沒功勞也有苦勞。且這次，二話不說，便跟著自己出府離家，想到這里，高易雸愈發心疼鸝兒，若不是書玉也與眾人同坐，他只怕就要依了鸝兒心意，獨自與其他處用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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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v* u& H1 E$ Y( Q    書玉沖鸝兒招了招手，笑嘻嘻拉她過來坐了，又叫柱子喜子︰「你們兩個，再加皮大叔，並高三爺，另開張桌子吃去。我們自家姐妹，這里要閑話些家常，怕你們听了只是悶，不如另去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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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子點了點頭，知道這是書玉有意體貼，便請過高易雸來，又與柱子坐于邊上一桌，皮老怪也幫忙，將飯菜端了過去，這才算安寧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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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鸝兒慢慢坐在書玉左手邊，故意不看右邊的劉媽媽和酒兒，只粘住書玉說話，一會說咱家三爺喜歡這個，一會又說咱家公子厭惡那個，將書玉繞了個頭暈，只好作勢點頭，其實全沒听進去，不過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應付差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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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正吃到一半，忽听得外頭一陣笑聲響起，接著又有人打門，大聲在門外叫︰「是這里不是？怎麼這個時候，就關了門不做生意了？快快于我開了，正有大注上門呢！」

    書玉一听這聲音，陌生，並不曾听過，卻是個女人在說話，且說且笑，甚覺得有趣的樣子。

! ~/ \4 r1 u; X4 y' `) B8 p' r    「這會子人家吃飯，哪個不識好歹的要來攪局？就飯店也得叫伙計吃飯不是？！」酒兒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鸝兒听見橫她一眼︰「什麼叫伙計也得吃飯？沒有客人上門你哪兒來的飯吃？快些應門去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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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K; ]) L$ |0 u9 s& k+ m    劉媽媽好笑之極，冷冷哼過一聲，道︰「你倒會說。既會說，怎麼不見抬腿動腳？敢是嘴上佔了工夫，腳下就拌蒜不起了？」

    鸝兒被奚落得滿面通紅，氣得站起來還要再說，書玉眉頭皺起，不欲再听，又不好勸得，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著高易雸面上，又不能說鸝兒的不是，想想只得自己起來，徑直開門去了。

    「哪兒要小姐動手？看閑出蛆來了！」酒兒見書玉親自過來，忙就沖去了頭里，一面又回頭沖喜子那邊叫道︰「你們都是死人哪！沒見有人打門？吃撐眼動不得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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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y' U% f3 ^% `4 D/ R    喜子見罵，塞一嘴飯就要過來，心里不免嘀咕︰小姐先喊你們去開的，你們倒吵起來了，這會子又來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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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月兒姑娘

及到喜子與酒兒同心協力將門開了，方見到外頭果站著位小娘子，打扮得光鮮亮麗，楊妃色緙金瓜蝶紋銀鼠小咐，蜜色刻絲十樣錦長裙，宮絛系著，外頭罩著件桃紅色天馬毛里外發燒雪褂子，衣衫上玉玎，珠瓔珞索掛著，行動就是叮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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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 s- M9 ?3 B8 u( B5 D    因頭上昭君帽戴著，便看不也里頭畢竟何樣，不過就身上這幾樣行頭看下來，也就夠讓喜子與酒兒晃眼的了。

$ h6 ^) v% t, P( s    穿得好也罷了，這小娘子長得亦十分出色，面如滿月，眼如秋水，腮凝新荔，未褪嬌紅；頰暈梨渦，猶余嫵媚，看著眼前二人，只是微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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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館子開在這里？倒是小街小巷，偏僻的很，倒叫我好找。不過听周姐姐說，這家的栗子糕很好，我實在饞得很了，也只好費些工夫，尋到這里來了。」小娘子人長得好，說話聲音也好听，如冰打玉佩，銅鈴叮咚，清脆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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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C6 Q& @. A2 r% g: ^$ D& Z# k/ P0 o    喜子听見這聲音，心就化了一半，過會見小娘子一雙杏眼，沖著自己忽閃忽閃兩下，于是另一半也沒保住，全化成了水，無知無覺下，淌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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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斜一眼過去，見其如此，鄙夷無比，腳下猛地踩上對方腳趾去，臉上卻只看那小娘子，天真無邪地笑問道︰「姑娘敢是來這里用飯？那就快請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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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d% U/ t- ^    這小娘子見酒兒如此，偏過臉去不出聲地笑了，又對身後跟著的一個媽媽道︰「听說這丫頭嘴快，當真聞名不如一見，別的不說，這嘴頭子是厲害得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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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2 K. B" l& n3 e    酒兒听見就是一愣，心想您哪位啊？我不認識你，你倒是听說過我？還是我已經成了鎮上名人了？

. Z" X" t9 {/ s/ o9 k/ K    幸得書玉此時上來，方替喜子酒兒解了圍，只見她灑落緩步行至門口，娟秀可愛地笑對來人道︰「外頭冷得很，還請姑娘和媽媽里面坐，樓上雅間，各色齊全，請二位樓上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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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E/ h: J" L" n5 o: t    小娘子回身，將書玉通身上下打量了個遍，臉上似笑非笑，眼里神情更是奇怪，書玉並不明其意，被她看得極不舒服，只是到底人家上門是客，她少不得忍受下來。

    「安媽，人家這樣說了，咱們就進去吧。左右轎子前頭停著，若爺尋來，見到也就知道了。」小娘子怪模怪樣地笑了笑，招手叫進身後的媽媽，小腰如風擺楊柳一樣，就扭進了東恩館來。

    「嗯，還是里頭暖和。」小娘子聳了聳肩，將外頭雪褂子去了，又去了頭上雪帽，眾人眼前一亮，一時就被閃得睜不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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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小娘子滿頭珠翠，一但去了帽子，各樣就都顯露出來了，見頭挽時新發　髻，上頭金縷絲釵，金觀音頂心插著，翠梅花鈿兒，珠子箍兒帶著，耳邊一對金籠墜子黃烘烘掛著，隨著主人動作搖來擺去，神氣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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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q: R, x+ F7 e    又見這小娘子披風下小咐上，一套一根燒金點翠的金三件系著，其中一只軟翅蝴蝶金耳挖，蝴蝶翅上有兩根顫巍巍的金絲，扣著兩顆豆大的東珠，一走一抖，將這屋里眾人心都抖酥了，一時人人都開不得口，說不也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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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片寂靜之中，傳來大笑陣陣，書玉嚇了一跳，回臉看處，原來是高易雸，原本在後頭不知取什麼東西，這會子剛剛出來，初初見到這小娘子的面兒，就笑了個大聲。

    「喲，我說是誰！原來是高三爺呢！」不待高易雸開口，這小娘子先就嬌笑出來，眼神過處，先飛了個媚眼過去。

    一見這情形，書玉心里明白了大半，這姑娘，想必是那種身份無疑了。

    「酒兒，樓上火盆生起來沒有？看遲了叫姑娘凍著，」書玉並不動聲色，吩咐一句，又含笑對那正對高易雸放電不止的小娘子道︰「姑娘，還是樓上請吧。既然與三爺是舊相識，那就請鸝兒姑娘樓上伺候些，又或者，三爺要親自，上去招呼？」說到這里，書玉有意瞥了高易雸一下，眼中寒光閃過，叫後者心里就驚了一下。

# G# `" e( p, U: P4 s" h    過後高易雸明白了書玉的意思，復又大笑起來︰「你誤會了，小姐。這位乃玉月樓的八姑娘，月兒姑娘是也。她不是我舊相識，我不過知道她罷了。她正經是顏兄的相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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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2 ^' T: v    顏予軒！听到這三個字，書玉的心就漏跳了一拍，又是他！自己怎麼總也躲不開這個人？！

    「高三爺，你怎麼也在這里？想必又來這小鎮上游玩了不成？這里冬天沒什麼好玩，鄉間山上結了冰也上不得，難不成，三爺也是特意為了栗子糕而來？」月兒笑得蜜一樣的甜，這是她的職業習慣，凡富家公子，她都是這樣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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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麼，卻不為栗子糕。」高易雸正不知如此應答月兒的話，門外有人替他應了，聲音雖不大，卻將整屋的人都震住了。

; G! B8 S! ]( G. B# C+ B    書玉筆直地站著，知道說話之人必是顏予軒無疑了，不知怎的，她不敢回頭似的，心里有愧似的，不過畢竟為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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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覺得自己里有什麼地方，破了，裂開了個口子，並不太大，卻足夠叫她疼痛，並觸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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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0 c7 V+ i6 Z7 b2 f$ G5 Y    「二爺，你怎麼才到？我以為你不來了呢！正想著，我也不上去了，就包一盒子回去，給爺作早飯點心倒是好的。」月兒嫵媚地笑，人已到了門前，將身子緊緊貼在顏予軒身上，眉斂春山，目欺秋水，嬌盼欲流地沖他撒起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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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了未必就不到。說了要來，自然來得。我顏予軒一向言出必行，定好的主意，那是誰也扳不回拗不過的。」顏予軒穿一件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貂鼠披風，將渾身上下密實裹住，臉也掩在雪帽下，叫人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畢竟是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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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你，顏兄！我猜也猜到了，有月兒姑娘的地方，自然是有顏兄你了。」高易雸笑著上前，顏予軒想必也笑了，因此脫去外衣，帽子也一並除了，這時眾從方見到那雙熟悉的桃花眼，依舊彎彎地，曲在臉上。

    「顏二爺，高三爺！」月兒嬌笑連連，將手搭在顏予軒身上，杏眼微餳，眉尖斜蹙，有意嗔道︰「說了半天話，是不是該坐坐了？我也來了這半日了，只見叫人家地下站著不叫坐，人家腿也酸了，真正站不住了呢！」

' o) i- {7 v& q' B  D) U    書玉再听不下去，趁機丟下句話︰「良兒酒兒，樓上帶客。我後頭去，將爐火捅開了，不然沒法弄點心了。」說著就要溜走，實行眼不見為淨。

' ^/ _* U4 Y/ h, d% [' f) d    「怎麼這麼快要走？」沖她說話是不是別人，正是顏予軒，「我是你東家，見我來了，你正經招呼也不打一下，就這樣要走麼？」

3 j+ O  C! f0 ~: d* v    書玉背對著他，一聲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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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H+ ]$ W3 W9 G7 m/ F, n    「原來你是這里本來的東家？罷了，如今你認我說話吧，我已接管這鋪子了，顏兄，怎麼樣？要看看帳本子不要？」高易雸並是玩笑半當真地，擋在了書玉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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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8 e# w( M- z  S) e, G2 p7 p    對這樣的回答，顏予軒似乎並不覺得意外，他眼里燦燦爍爍放出光來，直射到書玉身上。書玉雖不是直接面對，卻亦覺出自己背上被這炙熱的目光，灼得生疼。

6 J* t. x4 d( W- ]3 ?8 o8 T0 T    有什麼事變了，書玉突然覺得不對，她不知道，為變化來源于自己身上，還是別的什麼人，可她就是覺得，眼下這屋里的氣氛不對，有樣一直固化而不變的東西，隱隱約約間，要不一樣了。

) l& M# U0 o% V  H% ~    「三爺你開什麼玩笑？原來這店子是三爺你的？早知這樣，開張那日就該請我來呀，也替三爺熱鬧熱鬧，繃繃場面。不過三爺也是不該，怎麼這事就不告訴月兒一字？」月兒哪里知道其中關節，只听到高易雸的話，便信以為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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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兄也是一時玩笑罷了，就他願意，只怕高伯父也不肯的。這樣的家世，怎可出個行商之人。比不得我們家，有我一個敗家不成器的，也就罷了。」顏于軒含笑試探，他實在不能，也不願意接受，高易雸已與書玉齊心並進，共謀前程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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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 S/ h6 B2 Y9 d. f: h5 G    書玉見這里橫豎有高易雸擋著，便無聲無息地遁了，她實在不想在高易雸面前，與顏予軒直接對話。這樣尷尬的場面以前有過，不過現在，她真的懷疑自己還能貌似正常的支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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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N( k3 V8 Z' N: a4 C8 [4 N    「這事說來話長。剛才月兒姑娘已是抱怨了，咱們可不能不識憐香惜玉，不然我倒好說，倒叫顏兄回去受苦那就不好了。」高易雸說笑之間，就推顏予軒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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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b$ q! Q) \2 Q- C9 [; t    月兒作個彩飛揚，豐神流麗模樣，跟在二人後頭，由自己跟來的媽媽裝腔作勢地攙扶著，也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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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C6 o" h4 H) o4 X" C$ x    鸝兒背後冷眼看過，正要坐下來，想想高易雸還在上頭陪著，自己倒悠閑自得地繼續吃飯，似乎有所不妥，因此也就收了碗筷，並吩咐桌上余者︰「都不許吃了，後頭干活去！今兒來得是貴客，都得提起精神來，小心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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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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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r; M. k% `. e( q　　劉媽媽見鸝兒逕自當自己是東恩館的管家一樣，半點不拿書玉放在眼裡，大咧咧就吆三喝四起來，當真心裡覺得好笑得緊，當下理也不想理她，只是到底心裡掛唸書玉，見其後頭忙去，自己無論如何也吃不下飯的。

　　因此劉媽媽也就起身，卻鄙夷地對鸝兒道：「我勸姑娘，收收聲音，省點子力氣。這裡眾人是除了小姐，誰的話也不聽的，姑娘初到這裡不過二日，就這樣耀武揚威起來，真真叫人看了好笑。別的不說，姑娘只看你家三爺，他是聽誰的，以誰馬首是瞻就便知道，這店的真正主人是誰了。」

　　鸝 兒聽見劉媽媽的話，嘴就直翹得能掛上幾十個油葫蘆，氣呼呼地上樓去了。劉媽媽樓下啐她一口，心想神氣什麼？不過一個丫鬟罷了，倒跟已是了姨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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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w9 W" ]+ U7 B, I　　皮氏不知何時出現在劉媽媽身邊，這時便冷不丁地出聲：「媽媽，東家帶個姑娘來是什麼意思？」

" l4 `" U  g% o6 I+ z' p　　劉媽媽正與鸝兒交鋒，神還沒回來呢就被她這話弄得嚇了一跳，回頭看了看皮氏，心說這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東家肚裡的蛔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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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W6 ?/ o9 w( N" ^　　「要我說，且別論東家怎樣，倒是要看看小姐如何才好。剛才我看小姐後頭去時，神色似是不好呢。」老怪很少於這事上開口的，這時不知何故也插起嘴來。

& G& W% `3 c  S6 v) S/ `　　皮氏想想有理，又見老怪還坐在桌前貪戀老酒，於是罵道：「你也知道說！還不後頭忙去？沒想樓上人都已經去了？只叫人吃幾個冷碟是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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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 h4 ^7 x# n　　老怪不當回事，依舊坐著不動，嘴裡卻道：「你懂個屁！這時候小姐在後頭呢。我去做什麼？有話她也不會當我面說，你跟媽媽去看看才是正經。再說，下午的菜料我都忙出來了，該剝皮的已經剝了，該分肌去理分出來的，我也分出來的，這會子正好閒一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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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氏聽這話前頭有理，後頭又想是偷懶了，於是瞪他一眼：「廚房不能去，院子裡不能呆？東家樓上坐著吃酒。你也這裡坐著吃酒，像個什麼樣兒？！一會兒三爺下來，看見了更是不好！沒聽鸝兒那丫頭話裡話外。三爺已是這裡掌櫃的意思？她要罵你，我可不理！」

7 K: e6 ?3 J/ X, }5 R　　皮老怪聞言，嗤之以鼻，仰脖就是一杯酒下肚，過後方慢慢道：「怕她個屁！這裡管事的依舊只有小姐一人！我也只看小姐一人面上說話！別人要來。我還不願意幹了呢！那些個只會嘴上工夫的行貨子，不開口還好，若要認真說嘴，趁早麻利地滾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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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0 F2 z! k! g0 x9 d　　劉媽媽聽這話說得痛快極了，忍不住叫好道：「皮家的，不是我要替你當家的說句好話。他這嘴裡說出來，聽進耳裡就是叫人心裡舒爽，比起那等裝腔作勢。十三太保的樣兒，冷氣逼人的小蹄子，那就是不知強去了多少倍！」

　　老怪見自己得了劉媽媽的贊，更是興奮，嘴上也由不得開言：「就是！我們到這裡。哪 一步不是自己掙出來，小姐思慮出來的？那起小人上來就要掐尖撿好。也得問聲爺肯不肯才是！」

　　不想他們這裡正說得熱鬧，高易雸卻從樓上下來，無聲無息間，就將這話聽了個完整，卻不吭氣，只放在心裡，待老怪話說完了，方才將腳步放得重重地，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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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樓上是不是該上些冷菜碟子？顏二爺人只管坐著，桌上空落落的，顯得咱們無理了不是？」高易雸有意緩和了聲音，慢慢對劉媽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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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W6 ^1 ]+ {  u2 T6 ?　　劉媽媽看了看皮家二口子，並不應答，逕自就向後頭去了。老怪張開醉眼，看了看高易雸，臉上浮起微笑來，皮氏見此，怕他酒後失言，再說出些不好聽的話來，到時候大家難堪，於是推他一把：「去！黃湯灌多了就屋裡挺屍去！這裡沒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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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易雸心裡有數，也不好開口，依舊尷尬地笑了笑，覺出自己在這裡的多餘，想想，還是樓上去了。

　　卻說書玉，一人在廚房裡站了半天，腦子裡混沌一片，這幾天來她皆是如此，似乎已失了判斷好壞的標準，又覺得自己傀儡般，別人說什麼，她只管去做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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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3 ?5 q2 b! T% T- F7 {- n　　說來好笑，自己畢竟想要什麼？這會兒她竟完全不明瞭了。

, |  ]3 A# g- u/ @　　不見高易雸時，她想他，想得心也顫了，頭也疼了，那只定情的小荷包，幾回叫她險不曾捏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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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6 S8 c( D' j( j　　可真見了面，哦不止，現在他們並肩做戰，共同工作學習在一個屋簷下了，她心裡，又有些猶豫了。

% k0 A' @- q  A1 i+ }4 v　　為什麼？!她問自己，你不愛他了？

　　我到底愛上他什麼了？不知何故，這個問題取代了上一個，直接從腦子裡跳了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在她眼前一閃而現，並定格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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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愛他什麼？！因為他是宋示浩？！書玉心裡默默歎息，高易雸真真是唯有長相跟那人一樣，行事麼，唉。

　　宋示浩是公司裡最年輕的銷售經理，這位置可不是輕易能坐得上去的，除了實力，唯一的要求，還是實力。臉長得再帥，做不也成績來，也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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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宋示浩在公司裡就是以做事果敢而有決斷聞名的，這一點，書玉到了這一世，依舊於心中唸唸難忘。

　　高易雸是他麼？！是宋示浩麼？除了長得像他，這二人身上還有相似之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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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許寧並不只因宋示浩長得帥氣而愛上他，當然了，這也算是不可迴避的一個重要因素，前世的許寧從不忌諱自己是外貌協會成員，不過除了帥，宋示浩身上那種舉止大方，談吐從容，意氣驚人，行為豪爽的風度氣質，才是真正叫她難以忘懷，就算到了這裡，也一樣丟不下放不開的，最主要原因。

/ _0 q! z- [0 @. }0 X　　現在要命的是，一想起宋示浩身上所有的這些優點，書玉就很難將其與高易雸聯繫起來。也許是因為他以前被保護得太好，沒有機會發展，也許是因為他天生個性溫和缺乏決斷，總之，在這些內在氣質上，高易雸與宋示浩全然沒有相像之處，沒有，一星半點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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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_8 C% e0 L; R7 y' G3 J　　而更加要命的是，想起這些，書玉眼前就情不自禁地閃過一個身影，可怕 ，太可怕了，那雙桃花眼，裡面寫滿了本應以屬於高易雸，不，應該說，本應以屬於宋示浩的東西，要命，當真是要出人命了。

5 \- {8 B& K, J3 F' g7 b$ f　　不不，書玉拚命甩了甩頭，你昏頭了，你現在有這些想法，完全是因為你昏頭了，也許是被鸝兒氣的，也許是被高家這些亂事攪的，你暈頭轉向了，書玉強將剛才自己的想法擠出腦袋去，這是錯誤的，自己不喜歡顏予軒，從來沒喜歡過，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自己見過他不下十餘次，從來沒有一次，自己曾於心中悸動過，沒有。

! F4 \5 u3 G" U5 s# R+ X/ g" q, y　　直到今天這一次。有個聲音，堅決而不肯認輸，復又跳了出來，非要在書玉眼前叫出這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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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什麼特別？還不是一樣？！

$ ]8 J% F( m) d5 k' ^, I" [* G　　不，不一樣，書玉心裡明白，今天很不一樣，從來顏予軒沒帶別的女人在她面前出現過，牡丹那次不一樣，那是姑娘自己尋上門來的，而今天，月兒是顏予軒帶來的，二下裡一比較，書玉心裡明鏡似的清楚，這便是很不一樣了。

" n3 \5 S0 A7 y' ?& |; q　　得不到的就是好的，是不是？書玉在心裡嘲諷自己，潘小姐，想不到你也是這樣膚淺而愚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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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她知道，自己並不如心裡所說那樣，可是眼前，她寧可相信是自己淺薄，也不願意去觸碰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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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C  b' M+ H% B$ @2 n　　不，不可能，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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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6 }# s- ?6 w& [　　「小姐，沒事吧？」書玉正想得出神，劉媽媽不時何時出現在身後，小心翼翼地觀察她臉上表情，又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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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立刻收心，將所有心思壓進心底深處，回臉衝她笑道：「我有什麼事？不過有些累了，現在也好了。對了，樓上點了些什麼？可有單子下來？」

" F7 N5 G. q4 b+ q0 M4 z0 @1 g0 Q　　劉媽媽正要再說，可巧酒兒進來，手裡果然捏了張紙，書玉接過來，裝作只是不經意地，看了看，卻見上頭明顯是顏予軒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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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家說了，本來他的口味小姐是知道的，也不用再細說了。不過今天特為請月兒姑娘來，她喜歡什麼，怕小姐就不明瞭，因此特特地寫了這張單子下來，請小姐照此做了，東家還說，」酒兒說到這裡，竟有些猶豫起來，並拿眼張了張書玉臉色，有些不敢再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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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_( G" x, x; y: l　　書玉覺出來，不免強作鎮定笑道：「你只管說，有什麼不能開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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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這才接下去，道：「東家還說，月兒姑娘是愛挑嘴的，平日裡飲食也是精細慣了，請小姐仔細些做，免得不合月兒姑娘口味，就有些掃興，也對不住他今日雪後，特意來這裡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