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二十九章  報仇

       法延和尚是這樣一種人，當你是乞丐時，覺得他高你一等，當你是國王時，仍覺得他高你一等，不多不少，就是那一等，讓你覺得無法逾越。

　　偏偏他總是保持著平易近人的態度，沒有一絲居高臨下的傲氣。

6 U9 J8 t1 a+ ?% b. L3 x　　這讓顧慎為覺得很有壓力。

　　顧慎為從來不怕蓮青這種霸氣外露的人，因為他相信自己比之更強，可是面對法延，他就像一隻精疲力盡的豹子，怎麼也追不上咫尺之遙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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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Y) ~# E+ }. b8 M7 S! m, r, `  a8 t　　枯瘦的和尚面露微笑，好像早就等著龍王的到來，他那種對一切了然於胸的神態，也讓顧慎為非常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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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青像一隻忠實的猛犬，在主人身邊呼呼喘著粗氣，咆哮聲在喉嚨裡翻湧醞釀，隨時都會張開口血盆大口，將入侵者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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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 D! A* s2 _  y　　法延的聲音輕緩柔和，與他枯瘦的面相頗為不符，“龍王沒有惡意，你無需緊張。”

% w! B9 ?$ l2 W" y' \# g　　蓮青衝師父合什躬身，退到一邊的蒲團上，加入到閉目打坐的隊列中去，帳篷裡一共六名僧人，法延坐中間，左二右三，蓮青坐在右手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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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很想說自己心懷惡意，可那樣顯得太幼稚了，他微微點頭，說：“我來見法師，是想談一筆交易。”

) C" \1 B+ G" u9 v, F) s　　一切都是交易，上官鴻離開之後，顧慎為立刻來到僧人們的帳篷裡，為自己尋找臨時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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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u# l8 @# J　　“啊，這是一筆合算的交易。”法延似乎將龍王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不等對方開口，就已經知道交易的內容，“可是我們不能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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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p! b  K2 ^/ ?: t( D　　顧慎為的本意是想與和尚們聯合，共同對抗隊伍中的強盜，這些強盜一部分是要殺龍王報仇，另一部分是想從僧人們手中搶某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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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Y' l6 z& t  W/ Q9 I　　“法師覺得我會失敗？”

　　“不，我相信龍王能擊敗對手，可龍王身上殺氣太重，我不敢靠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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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向旁邊打坐的和尚們掃了一眼，“這幾位發起怒來，殺氣似乎也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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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下山，龍王卻在上山，不可同日而語。”

　　顧慎為知道沒什麼可說的了，和尚的拒絕雖然委婉，卻非常堅定，“請幾位法師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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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1 `9 l1 x3 ~　　顧慎為向帳門口退去，法延目送，臉上微笑不減，似乎龍王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預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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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4 F0 z, g$ v. f) e　　顧慎為不信這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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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峰刀突然出鞘，刺向正在一邊閉目打坐的蓮青和尚。

　　這一刀足以殺死江湖上絕大多數高手，卻擊不破幾根手指。

5 z2 i. ]. ?$ M6 V　　法延的身形比刀還要快，三指手指拈住刀尖，“龍王好快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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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好深的內功。”顧慎為手中的五峰刀再也前進不了分毫，從法延手指上並沒有傳來太多力量，可無論顧慎為怎樣用力，都沒有辦法刺破面前那張無形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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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F9 d6 q! [6 j　　“好。”顧慎為讚了一聲，猛地收刀，右跨一步，刺出第二刀，目標仍是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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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E! Y5 D/ B& T; l　　蓮青閉目不動，似乎已經入定，根本不知道外界的干攏，可是他的眉頭卻稍稍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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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7 t$ v6 R# P, G# w4 K　　法延再次掐住刀尖，正要開口，發現自己上當了。

/ ~& j# A& N: ^- u+ a% N% V) b　　隨著龍王那一聲“好”和第二刀，法延身後的帳篷猛然被利器劃開，一團黑色的影子衝了進來，像一陣突如其來的風，驟來驟去，不等打坐的和尚們做出反應，黑影又消失了，只在帳篷上留下一道口子。

' i) P! `: j; v2 N' ^' h" x- U6 g　　法延鬆開刀尖，後退兩步，坐在自己的蒲團上，“龍王手下有這樣的高手，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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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兩邊的五名和尚再也沒法閉目打坐，一塊睜開眼睛，只見師父法延肋下一片湮紅，顯然已然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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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青一聲怒吼，剛要撲向龍王，法延出聲阻止，“不可，我已經說過，龍王並無惡意。”

　　“可是，師父……”蓮青似乎還不甘心。

　　“龍王已經認出你的身份，這倒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用費心掩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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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青臉色一變，“師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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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d2 I. q% J* N) k　　顧慎為仍然握著出鞘的五峰刀，站在門口，“閣下為報仇犧牲不小，竟然剃度出家，隱忍兩年之久。”

+ {$ l$ i% x& H' y　　顧慎為自從聽到莊強的名字，就總覺得有一張臉在自己眼前晃悠，花了一天時間，他終於想起來，那張臉是蓮青。

　　上官鴻說四諦伽藍的和尚要為蓮華、蓮葉報仇，可是龍王與這兩位法師的死只有間接關係，顧慎為想不明白，自己何以會惹來那麼深的仇恨，蓮青的眼神透露出來的某些東西，只有經歷同樣深仇大恨的人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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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p7 t8 ?- \- t  G! F* M　　上官飛打算將龍王阻隔在沙漠裡，利用的人很可能就是蓮青，顧慎為決定先下手為強，他跟荷女做了一次配合，成功殺傷法延，除掉了蓮青最強有力的保護。

　　沒能殺死法延，是這次計劃中唯一的瑕疵，荷女一擊之後立刻撤退，這是殺手的習慣，她現在就在附近，隨時還能再發起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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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H' o$ q% Z$ E) S% [7 L　　“可還是被你看破了。”蓮青和尚，出家前叫莊強，冷冷地說，“龍王不愧是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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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弟子匆忙給師父包紮好傷口，法延枯瘦的臉上反而多了一絲紅暈，“蓮青，仇人就在你面前，你要怎麼做？”

- ^# K) w( f+ {! k/ s　　蓮青轉身向法延與幾位師兄深施一禮，“多謝師父兩年來的教誨，弟子無能，斟不破世間恩怨，要讓師父失望了。”

　　法延臉上沒有一點失望的神色，紅暈漸漸退去，好像肋下的傷勢已然無礙，“你不是龍王的對手。”

4 J# v) S, b8 t' j: q9 z" {/ P　　“那又怎樣？殺弟之仇，不得不報！”蓮青怒目圓睜，傾刻間又變回了大盜莊強，對師父的最後一點尊敬也跟著消失無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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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最好的偷襲時機，顧慎為卻沒有動手，退出狹小的帳篷，在空地上等待對手。

/ w( l  R4 C# B　　蓮青撕開僧衣，露出胸前龍爭虎鬥的紋身和虯結的肌肉，接著從身後的背囊裡拔出一口戒刀，也走出帳篷，面對龍王，準備以死相拼。

4 ^3 k5 |. x8 Z  p( G　　隔壁帳篷裡的和尚趕來，對眼前景像都大吃一驚，但是師父不動，他們也不能動，只是將帳簾拉開，讓法延能看到外面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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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3 o( o- z2 V; G/ d　　十幾名“商人”聽到聲音，趕來觀戰，離得比較遠，都將一隻手伸在長袍裡，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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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a8 L& `, s) h7 [0 L7 A( Z　　“我弟弟跟你有仇嗎？”蓮青厲聲問道，他忍了兩年多，心中的疑問今天都要弄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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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 y8 ^  U9 y3 ~1 i　　顧慎為搖搖頭，“殺他之前，我們從沒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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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擋了你的路？”

& w. V! x' }- I2 _  ?. H　　“沒有，是我找上他，不是他找上我。”

$ m6 F: w3 V; n- w/ c　　“那你為什麼要殺他？”蓮青的聲音越來越高昂，引來更多的觀戰者，那十幾名“商人”又將手從長袍裡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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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是高手，我需要高手練劍。”顧慎為的語氣沒有一絲變化，好像他說出來的是一句每個人都該理解的尋常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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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蓮青怒極反笑，“練劍？好一個殺人的理由，今天，我就要拿你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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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 h3 |  [0 K　　一般情況下，顧慎為絕不跟對手廢話，可是他看了一眼帳篷內小聲誦經的法延，決定再多說兩句。

　　“你們哥倆殺人都有正當理由嗎？”

' ]9 ~' C0 H6 ?+ [$ @# u7 i7 U" S6 _　　“當然。”蓮青大喝一聲，可是自己也覺得這回答有點虛偽，需要解釋一下，“我們哥倆是強盜，不殺人怎麼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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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殺手，不殺人怎麼提高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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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 W# P: G2 x* _) c　　蓮青一愣，半會找不出話來反駁，帳篷裡的法延適時插了一句，“你是和尚，既然放不開，何必誦經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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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蓮青無言以對，他當和尚的初衷是要以四諦伽藍為掩護，找機會向龍王尋仇，可是兩年多來，在佛法的熏陶下，性情漸變，已生出佛心，只是報仇之念怎麼也去除不掉。

　　圍觀的人群中傳出一個陰冷的聲音，“報殺弟之仇乃是天經地義，不報仇要受萬人唾棄，你還有什麼可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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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青再不猶豫，揮起戒刀，沖向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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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青逼近三步，龍王后退三步，蓮青步子大，龍王步子小，轉眼間，兩人已經近在三步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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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計算著步伐，他的第三步只以腳尖觸地，隨即連人帶刀刺向對手，此時，蓮青第三步恰好立足未穩，低盤虛浮，手中戒刀空有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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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l) |) n- L# I. g" \5 I( H　　顧慎為從蓮青身邊衝過去，直到七八步以外才停住，轉身，五峰刀刀身上緩緩跌落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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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b; R, h, P6 n9 n　　為了應對龍王的刀法，蓮青苦練多日，結果一步走錯，全盤皆輸，他在最後一瞬間轉攻為守，護住了大部分要害，但肋部還是中刀，受傷位置與法延出奇地一致。

, ^8 m+ w% e' h; E, [5 _+ R　　“你比莊橫要差一點。”顧慎為的語氣仍然平淡，雖然他沒能一刀斃敵，但他殺莊橫的時候用的是《死人經》劍法，威力比刀法要強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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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n3 j8 B) z- q) f$ q　　蓮青覺得體內的熱量在一點點消散，隨之消失的還有心裡的仇恨，他知道死亡的感覺了，也明白了復仇的荒謬，“殺來殺去。”他說，慢慢盤腿坐在地上，嘴裡仍然重複著那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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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收起五峰刀，向帳篷裡的老和尚法延點點頭，兩人的交易沒有達成，卻各自達到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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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大雪山的帳篷走去，圍觀者紛紛讓開。

+ ^# ^3 _' d( O' [) [　　他在人群中看到一雙眼睛，眸子大而漆黑，卻長在一張臘黃的男人面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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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對視了一會，誰也沒有開口。

　　一進帳篷，顧慎為鬆了口氣，蓮青還有許多同夥，龍王搶先出手，讓他們陣腳大亂，沒敢上前圍攻，他們不知道，即使是龍王，也不可能以一敵眾，而他最重要的護衛，並不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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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q, N9 V' _, R7 e4 R9 o5 _　　荷女在帳篷裡刺中法延之後，本應繼續躲在附近，可顧慎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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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坐在氈毯上，臉色跟顧慎為一樣蒼白，顯然是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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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三十章  反噬

" Z* w! L3 E, q  y7 ^       荷女被《死人經》劍法反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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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4 \# T3 _, d　　兩人本想先發制人，結果陷入更尷尬更危險的境地。

　　《死人經》勇往直前，務求一擊斃敵，其間沒有任何迴旋餘地，荷女突入帳篷，那一劍​​雖然命中法延，但是和尚的武功實在超乎她的預料，未能殺敵，反而被敵人內功回震，挾卷她本人注在劍上的大半功力，直襲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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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正承受著與顧慎為走火入魔時差不多的痛苦。

　　“我沒有時間了。”荷女凍得嘴唇發白，勉強保持鎮定，聲音卻在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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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X* T* a0 D, D: E% b, Q　　顧慎為心中沒多少同情，就是因為荷女，他每隔一段時間才要承受冰錐刺身之苦，“生不如死。”他說，“最痛苦的時候，你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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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 m* \5 ^　　荷女抬頭看著龍王，目光透澈而寧靜，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已經沒法開口，她的全部力氣都用在對抗對那一股股從丹田裡湧出的冰寒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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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對視了一會，顧慎為單腿跪下，小聲說：“放棄其它經脈，只守住心脈，這樣會更痛苦，但你不會死。”

/ Q6 V4 W& _7 n5 r4 P( I5 X　　荷女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突然握住他的手，手指冰涼微顫，“關商。”

　　她只能吐出這兩個字，顧慎為明白她的心意，“我不會讓關商靠近你的，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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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曾經說過，她不信任曉月堂裡的任何人，顧慎為的回答讓她稍感心安，鬆開手，閉上眼睛，臉上的痛苦之色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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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掏出兩小團棉絮，塞入荷女耳內。

, @: I! Y6 R7 X! x. K) y* s　　荷女曾經提議兩人互相擔當護法，顧慎為當時沒有明確表態，沒想到在這之後最先需要幫助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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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 ~: D: f* B0 y% P: I" k: S% V　　他看著正在運功的荷女，看著她微微扭曲的面孔，忍不住想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曉月堂與大雪山的合作只是權宜之計，兩家早晚還會是敵人，荷女的劍法已經超過他，此時不除，必有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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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直接從冰山之上墜入地獄，甚至不會知道是誰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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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u4 Y8 \7 m1 n5 t3 B/ ^! z2 p4 \　　顧慎為握住刀柄，心中已經感覺到五峰刀在脖子上劃過時的輕微阻力。

　　他跪坐在荷女身邊，終於降伏了心中的殺機，荷女與曉月堂對他暫時還有用處，而且無可替代，他得習慣與敵人同甘共苦。

4 I0 z! G, C' ^* k( [　　何況，荷女身上還有許多他不了解的秘密，比如她為什麼能毫不顧忌的用劍。

　　顧慎為每次對抗入魔要花六個時辰，前兩個時辰最為關鍵，不能受到任何干擾，可是直到天光大亮，兩個時辰已經過去，荷女也沒能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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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4 I2 Q7 q) E, {' W! M0 A% B　　她遭到的反噬比想像中更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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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1 b* P" g7 r5 H　　營地裡的各支隊伍正準備開拔，林小山與關商幾次在帳外詢問，顧慎為都沒有給出明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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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z/ d5 L! W5 w　　等到金鵬堡一行人已經動身，顧慎為走出帳篷，叫來林小山與關商，命令兩人帶著隊伍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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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非常驚訝，關商似乎知道事情不妙，躬身應是，等她退下，林小山忍不住問：“龍王，發生什麼事了？要不要我留下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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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E6 ]0 o( z; ~　　“不用，好好保護她到石國。”

3 Z5 ^  ]& ]5 N1 R- z　　大雪山的隊伍裡藏著許煙微，為了方便，由姜服侍她，這兩人不會武功，不能留在危險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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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山心中疑惑仍未稍解，但是沒有再追問，回去命令劍客們起程，留下四匹馬，栓在龍王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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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地裡越來越空蕩，許多人都發現龍王的帳篷沒有動，互相交頭接耳，猜疑不定。

; G8 i& c5 R+ @, @2 F　　龍王不是唯一留下的人，就在不遠處，四諦伽藍的兩頂帳篷也沒有收起，法延與蓮青都受了重傷，同樣無法上路。

　　直到中午，荷女仍未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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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t: Y. C2 H2 v0 @　　顧慎為守在她身邊，只喝了兩口水，同樣閉目，蓄養精神，準備迎接遲早會來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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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7 P8 t$ `9 B4 `　　第一位客人是旁邊帳篷裡的和尚，“龍王，師父請您過去。”

* G1 d6 i3 \! `: x$ i　　顧慎為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荷女，低聲說：“抱歉，我不能出帳篷。”

　　外面的和尚哼了一聲，顯得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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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法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奇怪的是，他明明肋部受傷，說話仍底氣十足，不像是難以行動的樣子，“那位朋友的內傷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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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延知道自己震傷了刺客，顧慎為沒法掩飾，只能說：“還好，休息一陣就能恢復。”

) `" G. y+ x0 p/ f　　“老衲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9 v7 |3 J0 E$ S  o+ r* F; h% y2 S　　和尚內功深厚，對除魔很可能有幫助，顧慎為卻不敢答應，他與荷女都是疑心極重之人，輕易不願接受別人的幫助，“多謝法師，她暫時無礙，不敢勞動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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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H4 \' y7 {5 V* _7 C　　“如有需要，龍王儘管隨時開口。”

7 O' ]" i. V3 q! v5 W, `. ]　　法延的態度變得有點突兀，昨晚他還堅決婉拒與龍王談交易，今天卻來主動示好，顧慎為不得不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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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他說，外面很快沒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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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0 q  W/ V4 ^4 G  s' N　　午時過去不久，第一撥襲擊者到了。

　　接近二十人，正是昨晚最先過來觀戰的那群“商人”，他們跟隨大隊開拔，去而復返，對自己的目的不再加以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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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掀開帳簾一角，看到“商人”們停在百步之外，很快，一名虯髯大漢拍馬上前，對著和尚們的帳篷大聲說道：“莊強，你還活著嗎？”

　　“師弟正在療傷，你不要亂吵。”一名僧人鑽出帳篷，語氣生硬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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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Z% }& |6 h& ?) N; i　　虯髯漢輕哼一聲，直接向帳篷裡喊話，“莊強，你還要不要報仇？龍王已經受傷，就躲在帳篷裡，這是天賜良機，不想讓你弟弟白死，就像個男人一樣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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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X' S! K" |- y& E　　帳內的蓮青不做回答，僧人邁出三步，手裡拎著一條齊身長的棍棒，“我說了，不要亂吵。”

　　虯髯漢又哼了一聲，但他不打算多樹強敵，“好，我們可要向龍王動手了，法師們是在一邊觀戰呢，還是想插一手？”

　　“我們不觀戰，也不插手。”僧人不客氣地回道，轉身回帳篷裡，將帳簾拉緊，果然是不看也不參與。

　　顧慎為心中稍寬，敵人沒有想像得多，而且對方以為受傷的是龍王，也給了他一點緩衝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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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j. x$ s7 \) }' H; v　　虯髯漢轉向龍王的帳篷，大聲說：“龍王，讓你死個明白，我們都是不留心赤魄的朋友，今天為他報仇來了，我叫馬騰，'飛沙快刀'就是我了。快出來受死。”

3 G; |- y: D1 j- \9 b  e　　顧慎為輕輕拔出五峰刀，沒有回答，也沒有出帳篷，這群人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赤魄是假死，要么就是以此藉口向龍王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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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4 C- c5 {4 g# X2 M( ?　　馬騰見龍王沒有反應，膽氣越發壯大，開始口出狂言，將龍王貶得一文不值，如同鑽牆盜洞的老鼠。

  N) S5 W  }  I& w　　顧慎為對這種口頭挑釁無動於衷，旁邊帳篷裡的和尚卻受不了，又是那名僧人探頭出來，“要打便打，不打就走，羅嗦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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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騰臉一紅，重重地哼了一聲，但還是沒有跟和尚撕破臉，回頭看了一眼同伴們，受到鼓勵，拔出彎刀，拍馬沖向龍王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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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匹眼看就要撞上帳篷，顧慎為掀開一條縫隙，抱著五峰刀，和身躥出，右肩正撞在馬胸側面，手中刀同時刺出，隨後退回帳內。

- z7 }+ o. x+ x& p/ {6 I) k# v5 |　　奔馬被撞倒在地，卻沒有受傷，連聲嘶鳴，掙扎站起，拖著屍體跑回本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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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1 O" r% i% ~/ A  r- \　　眾盜大吃一驚，他們根本沒見著龍王的身影，可是馬騰脖頸中刀，顯然是龍王的手法。

　　“是那個女人。”有人小聲說，其他人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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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曾經險些癱瘓，這事在璧玉城人人皆知，所以眾人存有先入之見，以為這回受傷的必然還是龍王，保護他的自然是那個劍法出神入化的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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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L+ t2 D' L0 b1 `8 J0 K　　“她只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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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人多。”

7 o1 B% y- T* J6 Y　　“不能再等了，龍王一旦能動，咱們可就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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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H. }3 c! g* r& T6 Y　　眾盜商議片刻，分成兩隊，一隊八人，一隊九人，九人隊向帳篷後面繞去，準備兩路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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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在帳內看得清楚，九人隊剛剛繞行一半路程，他躥出帳篷，跳上栓在門口的一匹駿馬，順手斬斷韁繩，身子低伏在馬背上，向留在原地的八人隊沖去。

- t" u6 g1 i8 m2 ]: [( h　　這一套動作兔起鶻落，眾盜反應過來的時候，馬匹已經衝到近前，顧慎為騰空躍起，手起刀落，殺死一人。

　　“龍王，是龍王！”其他人大驚失色，連想都沒想，拍馬就跑。

' d4 B5 f( P7 m; N4 ^  S" v8 U0 w　　顧慎為三次跳躍，又殺死三人，回到自己的馬背上，馳返帳內。

4 z0 L/ ?# C+ V# E0 J! v　　龍王竟然沒有受傷，眾盜立刻亂了陣腳，先前繞行的九人隊放棄計劃，後退兩三里，與同們會合，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顧慎為查看荷女的情況，她還是沒有睜眼，仍未脫離最艱難的第一階段。

　　強盜們不會就此罷休，顧慎為開始考慮自己的底線，他要保護荷女到什麼程度，如果還有更多更強大的敵人湧來，總有他應付不了的時候。

/ u6 P7 x; r3 l2 i　　這個問題似乎無需考慮，他的複仇大業才剛剛開始，絕不能平白無故死在沙漠裡，可是荷女蒼白的臉色讓他心生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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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坐在那裡運功抗魔的人是他，荷女會怎麼做？當年在鬼叫崖，面對成群的金鵬殺手，她似乎大有拼死保護歡奴的意思。

2 w: |. \: w" _- a　　顧慎為不讓自己再想下去，決定順其自然，但無論如何，他不想死在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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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P( c+ l* \$ L8 J3 {' O1 T　　外面蹄聲震動，顧慎為掀縫向外望去，發現帳篷已被包圍，又來了一大批強盜，約有百人，分成七八夥，最先趕到的那一群強盜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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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又矮又胖的漢子高聲宣布：“屠龍大賽現在開始，誰殺死龍王，誰就是西域盜首，今後所有大盜中盜小盜，都得聽他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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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三十一章  挑戰

       強盜們的心思很矛盾，按本行的規矩，東西誰先搶到就歸誰，可是沖在最前面危險性也最高，谁願意用自己的性命給別人鋪路呢？

3 R8 [6 L: ?. T2 E' |! H　　同理，殺死龍王者可得“盜王”之稱，可要是死在龍王刀下，不僅得不到任何稱號，連名字都不會有人記得。

　　因此，矮胖漢子高聲宣布“屠龍大賽”開始之後，幾夥強盜互相謙讓，誰也不肯當第一個參賽者。

　　尤其讓眾盜感到疑惑並且不敢搶先的是，龍王既然沒受傷，無緣無故留在沙漠裡做什麼？這其中大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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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y! K% x# S- v+ C. Y3 a2 x　　顧慎為乾脆將帳簾拉緊，不再向外張望，跪坐在荷女身前，出鞘的五峰刀放在身邊，手裡握著龍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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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得用劍了，敵人眾多，其中必有高手，只要被耽擱一小會，荷女就會被殺。

( {1 P& X. ^0 x　　他希望強盜們中間沒有法延那樣的頂尖高手，反噬是《死人經》劍法的致命缺陷，當初他與荷女劍法剛剛入門，偶爾失手，影響不大，可是自從修行無道神功以來，劍法突飛猛進，反噬之力也隨之水漲船高，他們已經越來越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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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w$ I3 @  A. F" v$ b& k　　快要一整天了，荷女紋絲不動，比道行最深的老僧入定還要深，她現在對外界一無所感，也毫無還手之力，普通的小孩子都能輕而易舉地殺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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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E" a* t0 O5 x% G　　在她身邊，氈毯的毛邊已經凍成冰碴。

" G1 S+ x% i, c. T　　顧慎為閉上眼睛，內息高速運速，一丈之內，只要有活人接近，他都能感覺到，此時此刻，在這個範圍內，他只發現荷女的生命氣息，細若游絲，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斷裂。

; x4 c5 ~, a, ]+ _  S　　第一撥“參賽”的強盜，通過一條獨特的道路接近龍王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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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發現三個活人正從不同方向迅速靠近，如果他此時睜著眼睛，很可能會疑惑不解，即使及時找到目標，也可能手忙腳亂，讓荷女受到驚嚇。

　　他現在完全受感覺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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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劍、兩劍、三劍，每一劍都準確命中目標。

　　顧慎為睜開雙眼，看到鮮血正從沙地裡向上噴射，像三股紅色的泉水。

( s- t7 V1 z5 J　　敵人竟然使出沙遁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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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血水停止噴湧之後，顧慎為拿起五峰刀，插入地下輕輕劃了三下，然後伸手進去，拽出三顆頭顱，扔到帳篷外面。

　　百名強盜立刻後撤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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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t/ I( }! C& ]　　夕陽西下，冬季的沙漠加倍寒冷，顧慎為沒辦法長久保持內息高速運轉，他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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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 Z2 P, F% F  Y& ~　　可敵人不會給他休息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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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F  F4 t2 T) L6 L2 W　　“龍王，請出來說話。”帳外有人喊道。

- X- N( k/ r5 z　　“我聽得到。”顧慎為站在門口，隔著帳簾說，手裡拿著的是五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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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l$ j* ]( T, V$ r　　外面一共七八個人，低聲商議了一會，那個聲音說：“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龍王，我們今天鐵定要給赤魄報仇。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龍王，要怪就怪你殺錯了人，當初你就不該把赤魄交出去。”

$ T% z% M8 A& b$ d9 p. K$ Y　　“赤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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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1 M4 L+ y! Z0 M　　帳外沉默了一會。

: k3 y# Q6 P' H) E" \! Q1 S5 X　　“龍王是在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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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魄沒死，金鵬堡偷梁換柱，把他救走了。”

* ^1 z/ j1 [9 j* Z  D, e　　哈哈、呵呵、嘿嘿，外面傳來各種各樣的怪笑，“龍王這算是求饒嗎？拿鬼話哄我們。”

* W3 h# ^2 H1 S. b$ B　　“很快，你們就只能聽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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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9 h3 A" A8 N' ~! H+ `+ {　　顧慎為沒心情多做解釋，這群強盜要么太愚蠢，被人利用了還不知情，要么太聰明，替赤魄報仇只是旗號，其實是想爭那個“盜王”稱號。

　　龍王的挑釁更能引起群盜的認真對待，這回沒人笑了，隔了一會，還是那個聲音說：“在下'天山第一刀'賀三才，會同'沙魔'鄭泰、'占山虎'歐陽敬、'連環一條槍'史大治、'獨臂刀'張歆、'奪魂老仙'鄧嘯遠、斷生道人，向龍王討教刀法。”

4 R* Z  E2 O  }# Q　　這一連串人名顧慎為都有印象，前幾位是西域有名的匪首，後兩位是惡名昭著的獨​​行大盜，顧慎為在進入大雪山之前一直東躲西藏，對這些人只是耳聞，從未見過面。

: v  P  s4 [0 ^  |3 r7 G$ J+ h　　“儘管來就是。”顧慎為又回頭看了荷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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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名大盜倒是很守規矩，竟然沒有一擁而上，他們似乎已經排好了順序，史大治最先叫道：“龍王，接我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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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響，顧慎為讓到一邊，一桿長槍伸進帳篷，像一條巨蟒似地左搖右擺，槍的主人卻沒有跟進來，顯然是害怕中了龍王的埋伏。

) K. ~1 ^* B/ Q　　帳篷裡很黑，顧慎為只能聽聲辨位，堪堪躲開七八槍，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槍桿，藉著敵人的衝力，將史大治拽進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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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d/ |5 w$ K, [: M, a" |3 [　　史大治是名身村高大的壯漢，進了帳篷腳步也沒停住，握著長槍向荷女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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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 V7 T; \8 {, k# R% k　　顧慎為舉起五峰刀，刀柄砸下，將史大治敲暈，長槍扔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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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名挑戰者接踵而至。

5 H9 o3 d( ?% E$ O$ y! R& i　　“奪魂老仙。”鄧嘯遠自報名號，離著帳篷還有十幾步遠就已發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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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D) j7 L! [, l3 x1 U6 L　　據說奪魂老仙擅長暗器，顧慎為剛想到這裡，帳篷突然塌陷，與此同時，數枚飛刀已經逼近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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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7 n1 m( L3 {9 t+ V　　鄧嘯遠一邊跑向帳篷，一邊連發暗器，擊斷固定帳篷的繩索，同時也向裡面亂射。

; o3 J5 t( A+ N　　顧慎為揮刀擋開暗器，從地上抄起長槍，插入地下，支起已經塌下半截的篷頂，自己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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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嘯遠是名精瘦​​的中年人，與龍王保持著十餘步的距離，身法飛快，月夜之下，只見一條淡淡的影子，在沙上飛來滑去，每一步都要射出幾枚暗器，如同疾風暴雨一般襲向目標。

: }  h+ X8 e8 v1 g3 e　　身後不遠就是荷女，顧慎為不能避讓，只能不停揮刀格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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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M" D8 @% _) N4 I1 g( ~" Y% {* X　　傾刻之間，鄧嘯遠已經射出三四十枚不同的暗器，看樣子比連環一條槍史大治更能克制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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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 e1 D% c; ]/ F) v　　遠處觀戰的幾名大盜稍感安心，可場上局勢突然間就發生了逆轉，鄧嘯遠明明離龍王還遠，不知怎麼，龍王已經躥到他身邊。

, w1 C1 F  d4 M0 V, p5 V4 D　　龍王退回原位，鄧嘯遠人頭落地，身體又向前跑出三步，才摔倒在地，鮮血瞬間就被沙地吸收，只留下淡淡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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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殺人不眨眼的大盜，看到這場面也感到不寒而栗。

　　“下一位是誰？”顧慎為提著滴血的五峰刀，冷冷地問道，他心中的殺氣已經被激發起來，對殺戮充滿了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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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7 y* Z' z, u　　史大治的槍法勉強算是高手，顧慎為餘力尚足，能夠控制自己不殺人，這位奪魂老仙的暗器手法卻是頂尖，顧慎為必須全力抗擊，反而沒辦法饒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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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三才站了出來，他就是那個宣布“屠龍大賽”開始的矮胖漢子，身後背著一柄跟他本人差不多一樣高的長刀。

9 u- p* Z: x; W& o( _　　“龍王號稱璧玉城刀神，果然名不虛傳，咱們哥倆較量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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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b7 c$ M) G9 l4 k　　顧慎為已經沉迷在殺戮之中，他最初的想法是盡量不與這些強盜結仇，所以才會改用五峰刀，並且將史大治擊暈，殺死鄧嘯遠那一刀讓他回到了殺手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解決一切問題的手段都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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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i9 u$ Y  R8 ]: D　　賀三才解下背後長刀，舉過頭頂，慢慢揮舞著，刀身映著月光，好像一片不平靜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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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4 j8 \3 [. x" V  A　　刀越來越快，最後已經看不清路數，只見一團光在賀三才頭頂閃爍，他的腳步也隨之加快，突然和身倒地，像一團閃閃發光的大圓球，翻滾著沖向龍王。

) z' _; Y  F$ Q% r+ d　　地趟刀法能練到這種地步，的確是罕見的高手，這人自稱“天山第一刀”，並非全是吹噓。

　　顧慎為輾轉騰挪，遲遲不肯出刀，他在尋找漏洞。

　　賀三才的刀光攪起地上的黃沙，光球又增大一倍，氣勢越發驚人。

* W. ?! x7 y# b! d" f) X- O) H$ x　　顧慎為退到第十五步的時候出刀，就一刀，旋即退到一邊。

* X& F+ O' i% h) F  g　　賀三才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刀光形成的圓球仍在，卻朝與龍王相反的方向衝去。

  N6 `  i& a& e8 {4 V　　兩人已經相距二十幾步，賀三才收刀起身，臉色慘白，嘴角噙血，身後留下一條細細的血跡，“好刀，好刀法，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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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P3 N, r2 E! S5 n　　賀三才舉起自己的刀，藉著月光，只見刀身上多出一道明顯的缺痕。

  R/ z( V0 O+ k% u- F2 i& U& r　　顧慎為不僅勝在刀法上，也勝在無堅不摧的五峰刀上，如果不是擁有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器，他很難破解賀三才的地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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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三才拖著長刀走到夥伴們身邊，“先退，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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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都以賀三才為領袖，只有斷生道人是獨行大盜，不太將他放在眼裡，冷笑道：“七個人挑戰龍王，還剩下四個沒動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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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d: e  i" i5 ~2 `　　賀三才抬頭斜睨，“斷生道人劍法卓絕，可惜可惜。”說罷連連搖頭，揚長而去，退回大隊盜匪群中。

　　斷生道人臉色驟變，其他人都跟在賀三才身後，他卻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竟然沒向龍王挑戰。

/ S4 v2 o3 Y3 Q- t+ P& ?　　顧慎為將帳篷外的繩索重新係好，向旁邊的兩頂帳篷望了一眼，那裡面的和尚遵守諾言，既不露面，也不出聲。

! _9 U0 Q" k& X, P) f　　顧慎為進到帳內。

　　史大治還躺在地上沒有醒來，顧慎為殺心已動，覺得留一條活口純屬多餘，舉刀正要刺下去，荷女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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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 `  H- z0 n) m: p　　她終於度過對抗入魔的第一階段，雖然還遠遠沒有恢復功力，但是已能分出一小部分精力與外界交流。

　　“等等。”她說，“我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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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D9 U7 q3 g- a% Y, M8 E: \　　荷女掏出耳中的棉絮，然後從懷裡拿出兩隻小木盒，打開後放在身邊。

　　一隻木盒裡是紅色藥丸，另一隻木盒裝著黃色藥丸，各有十餘枚。

3 e9 Q7 c# M% j$ T　　她先吞紅色藥丸，運功片刻又吞黃色藥丸，如是重複七次，將盒中大部分藥丸吞掉，氣色好轉許多。

　　“我不希望你看到我練功時的模樣。”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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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走出帳篷，遙望遠處火光，那些強盜正在商量著怎麼對付龍王，他們現在還硬撐著講究江湖規矩，等不到天亮，他們就會採用早應該執行的手段：以多勝少，蜂擁而上。

- C5 R2 _7 W8 F) w1 u4 I: M0 \　　帳篷里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冬夜的沙漠里遠遠傳出，顧慎為看到，遠處的火光在晃動。

　　旁邊的帳篷掀開一條縫隙，露出枯瘦和尚法延那張悲天憫人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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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三十二章  魔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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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老和尚法延走出帳篷，肋下纏著繃帶，又說了一遍，“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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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E1 c4 D" n# U3 N' r5 Q　　顧慎為對這個和尚有股說不出的厭惡感，毫無來由，卻極為強烈，於是握刀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法延的目光極具穿透性，全身的精華好像都集中在雙眸裡，如同一位慈祥的長者在看著淘氣的後輩，“大雪山與曉月堂聯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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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x: t  M/ g9 K1 g  z* S　　顧慎為一驚，荷女加入曉月堂的事很少有人知道，老和尚竟然只憑一聲慘叫就猜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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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延的視錢從龍王臉上轉到帳篷那邊，裡面的慘叫聲已經停歇，“請問是曉月堂哪位高人？”

" f! A. H3 s, e2 S* E　　荷女走出帳篷，臉色還是不太好，腳步虛浮，可她畢竟能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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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又是一驚，他每次對抗入魔，經過第一階段的折磨之後，連起身都做不到，必須繼續運功自療，荷女這麼快就能行動自由，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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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y" D# [9 M　　“法師認得曉月堂的'高人'嗎？”荷女的聲音有氣無力，卻表露出明顯的警惕，她跟顧慎為一樣，對老和尚存有本能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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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延明顯一愣，昨晚荷女出手時蒙著面孔，速度極快，老和尚沒看到她的樣子，發現帳篷裡走出的竟是一位妙齡女子，與他的預想頗為不符，“女施主姓康還是姓韓？”

" P8 y. u" d$ m: I　　“我姓霍。”荷女原名霍允，她這個姓氏知道的人很少。

- J* G+ x0 |: Z" Q2 M　　法延更意外了，搖搖頭，又點點頭，“曉月堂重出江湖，已經開始接受外姓弟子了？恕老衲孤陋寡聞，請問韓堂主一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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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主好得很，可她沒跟我提起過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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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堂主一向少在江湖上行走，老衲只是耳聞，無緣得見真身，她自然不會知道老衲的虛名。”

- `0 y6 N+ y. s7 s! x0 ~$ E% l　　法延對荷女似乎越來越感興趣，盯著她不放，就算是普通人也顯得失禮，他卻毫不在乎，“女施主修行混神大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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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知道得很多嘛，竟然認得本門秘術。”荷女的戒心越來越重，腳步站穩，說話聲音也鎮定許多，正在積聚力量準備發起進攻。

, b# x" N9 L7 @  [　　法延似乎沒有感覺到危險，反而仰頭尋思了一會，自顧自說下去，“無道書、大覺劍經、混神大轉，三套魔功，怕有近百年無人同時修得，女施主年紀輕輕，竟然……”

　　“魔功？”荷女冷笑道，“神功殺人，魔功也殺人，還分什麼神魔？”

　　荷女雖然動了殺機，可是對老和尚著實忌憚，嘴上說著話，卻不敢輕易動手。

7 J5 z: ]5 y; `9 J( f　　曉月堂秘術眾多，顧慎為頗有耳聞，這三年裡，不知道荷女又學了哪些絕招，看樣子，她能不受限制地使用《死人經》劍法，十有八九與此有關。

　　顧慎為心裡同意荷女的觀點，同樣是殺人的武功，沒有神魔之分，法延是四諦伽藍高僧，大概跟蓮華、蓮心兄弟二人一樣，夢想著消除天下人的殺心，才會產生迂腐之見。

　　法延雙手合什，口中默念了幾句經文，抬頭說：“區別還是有的，這三套魔功……”

: v" r5 H! D9 P% ~% v　　和尚突然閉嘴，與此同時，顧慎為與荷女一起衝進帳篷。

　　兵器相交，發出一聲脆響，一道人影從帳頂突破，騰空而起，落地之後連跳三次，停在數十步之外。

, d9 S% Y4 d4 P; m　　顧慎為揮刀劃破帳篷，與荷女走出來，這人能在兩大殺手的圍攻之下逃出去，武功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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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普照，顧慎為眼角瞥到被荷女用來練功的史大治，那名健壯的漢子身上看不到任何傷口，只是面部極度扭曲，雙眼暴睜，嘴巴張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臉色蒼白，蒙著一層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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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7 C/ D4 J% {　　他好像是在冰冷的環境中被嚇死的。

9 q7 k* \% h3 y* [　　顧慎為只是瞥了一眼，隨即望向那名潛入帳篷的高手。

3 {& `3 k" u0 k3 v% _　　一身道裝，三縷長須，手握三尺長劍，正是獨自離開又偷偷返回的斷生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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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3 {# f/ D" M) V+ l　　斷生道人在千鈞一發之際逃生，兀自心有餘悸，臉上卻露出獰笑，“可惜可惜，三大神功竟然全落在一個小女娃手裡，老天不長眼，你家道爺可有點不服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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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傷勢未癒，無法用劍，但也不懼，挺身說道：“不服氣就過來拿好了，打敗我，神功自然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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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0 U2 i: _$ F" B  X# m　　通過剛才那一次交手，斷生道人已經發現荷女內功受損，可她身邊還有一個龍王，兩人聯手，他沒信心敵得過，於是轉向法延，“和尚，降妖伏魔乃是佛門重任，如今兩大魔頭站在身邊，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嗎？還不快殺了他們，以除後患。”

# k1 ]# s' X4 C. E' O; Y0 X　　“阿彌陀佛，魔由心生，須從心除，兩位施主入魔未深，還可挽救。”

　　斷生道人哈哈大笑，長劍在空中一揮，“好慈悲的和尚，不以蒼生為念，只會推卸責任，除魔這種累活，只好讓道爺來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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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w& S8 v7 _5 ?/ R+ O: L- N　　斷生道人話是如此說，心裡其實已經打定主意，龍王與荷女要是一齊上，他絕不接招。

　　讓他高興的是，走出來的人只有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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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1 l' j" J1 X$ i! _4 F$ h4 y　　荷女看了顧慎為一眼，示意自己沒事，向前走出幾步，劍懸腰下，兩手空空，“魔頭在此，請道長來除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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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_7 T9 U( H( l! R　　帳篷裡的和尚們全都走出來，就連受傷嚴重的蓮青，也扶著師兄站在法延身後，一同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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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r5 t0 S- u% B2 I+ k/ H! }3 Y　　法延垂頭小聲誦經，似乎對場上決鬥不感興趣。

　　顧慎為仔細觀察，想看看荷女的武功到底修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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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5 D5 N/ E　　斷生道人臉上獰笑不減，長劍在地上一劃，挑起一片沙幕，沙幕升起一人多高，驀然向荷女攻去，彷彿一柄巨大的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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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 w  d, d! T1 }1 H# d　　斷生道人長劍不停劃動，沙幕層層飛起，匯成一股風暴，撲向目標。

　　荷女內功尚未完全恢復，不敢硬接，只是施展輕功，在沙幕中間閃來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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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4 [" O9 o0 p　　飛沙走石越聚越多，將荷女包圍其中，相形之下，天山第一刀賀三才的地趟刀法就顯得低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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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 g  ^" z. v　　斷生道人覬覦那三大魔功，沒有馬上使出十成功力，而是慢慢增強力道，希望將荷女內功耗盡，一舉將她生擒。

　　很快，他就將後悔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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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的大批強盜們發現這邊有戰鬥進行，舉著火把慢慢逼近。

( p7 c3 E7 \. c+ j4 f- L% ^　　荷女驟然發起反攻，原本如扁舟飄浮在驚濤駭浪之中，轉眼間變成一柄利劍，衝破重重沙幕，伸手拍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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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生道人早有準備，反應還是慢了一點，胸前中掌，連退十餘步，覺得這一掌軟弱無力，並無大礙，心中一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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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幕落地，荷女站在原地，大汗淋漓，似乎剛才那一掌已經用盡全部力量。

　　斷生道人在胸前拂了一下，笑道：“幹嘛，調戲道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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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3 t- l! B# c! x1 R7 q　　話才說到一半，身子突然矮下一截，竟然不由自主地跪下，接著口吐白沫，雙手在自己身上抓撓，傾刻間臉紅如血，竟像是瘋了一般滿地打滾。

　　觀戰的和尚們面面相覷，法延經誦得更快了。

　　顧慎為在荷女那一掌裡看到八荒指力的影子，可是施展得如此輕易，發作得如此之快，又跟雪娘等人大不一樣。

　　斷生道人全身火燒火燎，碰著哪都覺得刺痛無比，偏偏又奇癢難耐，非要在地上蹭​​來蹭去不可，總算心中尚存一線清明，不顧一切地大聲求饒，“姑娘，姑奶奶，饒命啊，是我混蛋，是我有眼無珠，饒命，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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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變得淒厲，與史大治死前的慘叫倒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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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q0 K. X( N　　正在接近的強盜們又停在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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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斷生道人的哀嚎與討饒，荷女無​​動於衷，轉過身來，目光只在顧慎為身上停留，眼神中甚至有一絲挑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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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她不是龍王的影衛，而是曉月堂禦眾師，身負三大神功和諸多奇門異術。

& s2 d) b3 q% A- s　　顧慎為微微揚著頭，也對那充盈耳間的慘叫聲無動於衷，恰恰相反，站在月光中的魔女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動，他明白，和尚說得沒錯，無道書與死人經都是魔功，他和她已經入魔，而且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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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h! u% ?3 f0 i　　他們是與眾不同的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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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1 P* h) K# ~/ g* ^& P　　荷女露出微笑，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會是這世上唯一理解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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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如此相同的一類人。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將兩人驚醒。

% G" d! K& c9 b& h! V" L$ U　　或許和尚已經發現他們無可挽救了吧，兩人想到一塊，於是相互走近，並肩站立，面向十二名僧人。

　　“極樂針，女施主福緣不淺，竟然得到韓堂主傾囊相授。”

　　荷女拍中斷生道人那一掌果然另有玄機，她兩指之間夾著染毒細針，刺中目標重要穴位，其實與八荒指力並無相同之處。

, o6 e) \" W7 j+ b3 \　　“和尚好像對曉月堂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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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7 G+ j3 y" V- k$ }! [　　“老衲一生當中倒有一半時間花在研究曉月堂秘術上，多少知道一點，這極樂針，據說會持續七天七夜。”

　　“沒錯。”

　　斷生道人聽得清清楚楚，立時魂飛魄散，此時道袍已經撕得七零八落，一邊翻滾，一邊向荷女爬來，嘴裡還在不住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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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k" U" p. ~3 ~0 Y# x& F　　“女施主不打算救他了？”

- Y- f5 B. g. _　　“幹嘛要救？”

% j7 Z2 N7 ^+ `5 w/ w8 l' J2 T　　法延嘆了口氣，“老衲願向女施主討教曉月堂神功，不知女施主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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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u8 E, Q2 u' R　　這麼客氣的挑戰，荷女還是第一次遇見，和尚武功不俗，她已經見識過，但她不怕，而且很想報反噬之仇，“從命。”

　　荷女轉向顧慎為，不知道是一時衝動，還是別有目的，低聲說：“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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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三十三章 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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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比武更像是荷女一個人的表演。

- t) e& w: p3 x5 T/ _+ h- D　　她不敢再用《死人經》劍法，可是從第一招開始就花樣百出，掌、指、爪、拳，拍、戳、抓、捶，每一招不等用老，立刻換下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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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的招數並無新奇之處，曉月堂擅長的是奇門邪術，在拳腳方面，甚至不如派生出來的大荒門，在荷女看似無淡無奇的動作裡，無不藏著針藥一類的物品，有時還會射出極細微的暗器，好像在變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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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z5 }; C2 U/ t" ^　　與之相反，法延的應對翻來覆去卻只有一招：拳頭直直擊出，沒有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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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N. {/ o/ ]7 P9 M/ U　　老和尚身形枯瘦，拳頭比小孩的大不了多少，似乎沒多少力量，出拳也不迅捷，可是拳拳有效，竟然逼得荷女難以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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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是殺手，在這種面對面的比武中不佔上風，內力只恢復不過三四成，在對方越來越強的勁力逼迫下，只能步步後退。

　　十幾招之後，她已經與和尚隔著七八步，除非拔劍，再沒有辦法傷到和尚分毫。

　　顧慎為隱約認得法延的招數，與蓮葉一樣，老和尚用的是隔空傳勁，拳頭雖然沒有接觸到目標，內勁卻已傳到對方體內。

　　顧慎為手上蓄勁，隨時準備握住刀柄，他在等待荷女發出暗示，兩人在戰前互視的一眼中，已經定下計劃，由荷女將法延引到顧慎為的攻擊範圍內，他會選擇時機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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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n4 s; v/ z7 O, U) e5 `　　可是荷女似乎身不由己，只能朝一個方向後退，引得法延反而離顧慎為越來越遠。

% U$ u( ]# a* e　　荷女突然住手，單腿跪下，“法師神通廣大，小女子甘願認輸。”

　　顧慎為手指微動，他跟法延相距十餘步，並非最佳距離，但他已經沒有多少選擇，要么現在動手，要么跟荷女一樣，與老和尚面對面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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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名和尚身子向前一傾，顧慎為放棄了進攻計劃，對方防守嚴密，他沒有成功的機會。

6 e; j' L, P5 ^0 B　　接著，他意外地發現荷女竟然是真心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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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 E# t$ _  C　　“女施主感覺還好些嗎？”

　　“法師慈悲，我已經恢復六七成了。”

　　此言一出，觀戰的和尚們驚訝，顧慎為更是大吃一驚，荷女依靠丹藥與混神大轉，勉強結束走火入魔，內功大為受損，何以與老和尚打了一仗，反而恢復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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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8 D( b: ~' _+ ]! U- u　　“老衲有個不情之請。”

　　荷女知道法延的意思，站起身，走到已經將自己撓得遍體鱗傷的斷生道人身前，拿出一粒藥丸，“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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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生道人強忍癢痛，跪地張嘴，任憑荷女將藥丸彈進去。

* C" O4 w4 t0 f% c3 f$ z　　顧慎為註意到那藥丸似乎是綠色的，與凝血定腦丸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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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效極快，斷生道人癢痛漸消，可是全身力氣都已耗盡，躺在地上低聲哼哼。

+ I7 w" L$ J0 H8 O# S: }　　救下斷生道人，很是違背荷女本意，她對和尚說：“此人是獨行大盜，燒殺淫掠，無惡不作，法師為何還要放他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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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 H7 Q2 y1 `　　法延微笑不語，荷女明白他的意思，她自己就是殺人如麻的魔頭，和尚連她都放過了，何況一名獨行大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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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並無惡人。”

3 V; y* |- J1 K; R3 C$ B　　老和尚好一會才冒出一句，荷女沒說什麼，顧慎為在一旁卻忍不住哼了一聲，“若無惡人，那些惡事又是誰做出來的？難道有些人就該死嗎？”

& @) ?+ P- N( D$ T3 z5 n　　這是一番奇怪的對話，普通人眼中的“惡人”是龍王與荷女，“善人”是法延，為“惡”辯護的卻是後者。

" n8 I. P/ _, \) b/ I8 H　　法延輕輕搖頭，“沒人該死，這世上也總有數不盡的惡事，可為惡之人常有善念，你看那搶劫的人心中或許想著用這錢養活老母，強橫無賴之徒或許更講兄弟仁義之情，一戰萬骨枯的將軍追求的是盡快結束戰爭。”

  `7 b3 p" O9 W* c, e6 l8 m7 D　　老和尚停頓片刻，繼續說下去，“不忘深仇之人必有大愛，由愛生恨，即是以善養惡。世人為善而做惡，沒有人為惡而做惡。人人皆有一顆善心，偶爾為魔念所執，刻意曲解為善之道，才做下那些惡事，所以佛法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 U& c9 |  f7 @3 Z3 y　　顧慎為知道自己對法延的厭惡從何而來了，當你正在強迫自己做一件違背本意的事情，眼前卻站著一位知情者，像是一面鏡子，雖然不加干涉，卻照出自己的醜陋與骯髒，你如何能夠不牽怒於鏡子？

　　“都一樣。”顧慎為臉上青筋暴露，心內的憤怒正處於失控的邊緣，“不該死的人還是死了，該殺的人還是得殺。”

　　他與荷女對視了一眼，心中的憤怒立刻消失了。

　　荷女錶情如此平靜，似乎全盤接受了老和尚的說法，又像是無動於衷，顧慎為發現自己落入了圈套，無謂的憤怒是承認失敗的另一種方式，他不能順著法延的思路走下去。

　　“和尚說得極是，小子無禮了。”顧慎為語氣真誠地道歉，“法師所言玄理深奧，在下一時參悟不得，還得慢慢想。”

　　法延垂目微微躬身，接受龍王的致歉，心中明白，不能只靠幾句話就讓這兩個魔頭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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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斷生道人已經恢復正常，身上衣服絲絲縷縷，沒一塊完整，頭髮披散著，不像道士，倒像是瘋癲的乞丐。

　　他的眼中充滿怒火，對法延那番話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有在意，向沙漠深處躥出里許，才放聲叫道：“咱們後會有期！”

9 C* ?& a& O. b# K9 I　　荷女低聲一哼，“很快的。”

5 `& Y7 Z) V3 y　　她與顧慎為對老和尚虛與委蛇，站在法延身後的弟子蓮青卻深受觸動，“師父，我念著兄弟之情是善，想殺龍王報仇即是為惡，善就是這樣變成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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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 K( L5 C　　法延伸手按在徒弟頭頂，只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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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青既明白又糊塗，想要放下屠刀，可是看到龍王好好站在一邊，心中怒火卻無可遏制，終於吼了一聲，撲通跪下，“弟子無能，徹悟不得，請師父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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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B' l8 T+ D+ C2 {( H* B% q! J　　法延嘆了口氣，“既然你能走動了，咱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F+ a, p& Z! i4 O0 g" p# q6 v　　蓮青明白師父的意思，不想讓他多受刺激，於是站起身，默默點頭，搶先進入帳篷，背起沉重的行囊，帶頭向南方走去，不再回頭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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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們動作極快，迅速拆掉兩頂帳篷，魚貫而行。

8 b8 g6 _* q: W: `; q　　法延走在最後，深施一禮，“請兩位看在老衲薄面，盡量少傷無辜。”

& v$ ?, F1 Z& D4 c1 `8 r0 X　　在老和尚心目中，數里之外的百餘名強盜，比不上眼前的兩名年輕人。

　　顧慎為沒吱聲，荷女還禮稱是，在和尚將走未走的時候問：“法師剛才施展的可是須彌芥神功？”

　　“神功稱不上，它的名稱確是'須彌芥子動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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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3 d4 M$ X. I3 G8 O5 x　　老和尚說罷，頗有深意地看了兩人一眼，走在徒弟們身後，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6 ]: G( b; T" U& W3 V( s7 U　　“和尚的內功對你我二人很有好處，我在曉月堂的一本書中看到過對須彌芥神功的描術，沒想到它對無道神功竟有這麼大的補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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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2 `; R/ k( s- g* k, ~　　等眾僧走遠，荷女向顧慎為做出解釋，她在與法延比武時，每承受一次和尚隔空打來的拳勁，就感到有一股溫熱之氣進入丹田，化解其中的冰寒之苦，比武結束，她不僅沒有受損，反而恢復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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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V  d9 {8 h# Q. C0 l　　顧慎為明白了荷女的意圖，她對和尚的神功感興趣了，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小心。”他提醒道，“別中了和尚的奸計，又拿到一本《斷執論》。”

　　《斷執論》是蓮心法師發明的經文，專能去除殺心，蓮心是法延的徒弟，這派僧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愛管閒事，喜歡收“惡人”為徒，蓮心身邊養著老虎，蓮葉、蓮青從前都是大盜，顧慎為不得不對法延的目的心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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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有辦法拿到真正的神功。”荷女已經下定決心，她剛剛經受過走火入魔之苦，對破解之法比顧慎為更上心。

　　“你的混神大轉也不錯，恢復得很快。”顧慎為抓住機會，荷女說過會將一切都告訴他，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改變主意。

5 _; q* {% j) C7 ]% O　　“我盜出《無道書》，立了大功，堂主將這套功法傳給我，它能讓我迅速恢復功力，只要……身邊有活人，一離開沙漠，我就把它寫出來給你。”

　　荷女的目光是真誠的，顧慎為當初就是因為太相信她，才會毫無戒心地修行無道神功，導致走火入魔，所以他說了一聲“好”，再沒有別的表示。

+ r: G% l! Q0 {; P6 ^' [　　兩人收拾行李，準備騎馬衝出包圍，迎接一場惡仗，那群強盜不會為難和尚，卻不會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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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r; k6 o2 n7 x　　一道人影跑過來，離著老遠就跪在地上，“仙姑饒命！仙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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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衣裳不整的斷生道人，他跑出沒多遠，就感覺到內息不對，坐在地上運轉一周，立時目瞪口呆，知道自己一時慌亂還是中了對手的陰招，猶豫再三，只得又跑回來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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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9 Q' o5 h. X, f% x　　荷女端坐在馬背上，有點心疼那粒凝血定腦丸，要不是為了敷衍老和尚，她絕不會在斷生道人身上浪費如此珍稀的神丹。

+ p$ A! w2 x, z* J1 G　　“我是龍王護衛，你向我求饒幹什麼？”

- M9 o3 n3 g, m& p. p　　斷生道人醒悟過來，膝行至龍王馬前，“龍王，讓我加入大雪山吧，斷生道人從此給您當走狗，隨您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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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a, g5 C, W- H' V; ?1 w9 Y, Q　　斷生道人也算是有名的獨行大盜，吃了一粒​​藥丸，竟然如此低聲下氣，顧慎為對曉月堂的邪術更加警惕了，“你想加入大雪山，就先說實話，你們來殺我，金鵬堡給你們什麼好處？”

/ h' |5 P) q+ s2 l　　“金鵬堡？”斷生道人抬起頭，露出驚訝的表情，“我沒聽說有金鵬堡的人參與屠龍……這事，是賀三才把大家攛掇在一起的，說是取得'盜王'稱號之後，會得到某方勢力的公開承認，他沒透露詳情，但我們私下里都覺得，這方勢力不是中原就是北庭。”

7 X, M3 |$ P! ^$ S* T　　顧慎為知道是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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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三十四章 投降

- s" U: [; u! z4 B' [# N       荷女轉身低聲問顧慎為：“那些強盜，你想要死的，還是活的？”

　　如果早半個時辰，顧慎為會毫不猶豫地說要死的，但他現在已經冷靜下來，開始以爭霸而不是殺手的角度考慮問題，數里外的強盜不過是受到敵人利用的工具，全都殺死也不會削弱敵人的力量，拉攏過來卻大有用處。

8 J) ^3 o1 A( L+ g, w& K　　“你有辦法讓他們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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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u# N' n. y　　荷女點點頭，對跪在地上的斷生道人說：“龍王饒你不死，但是你得立功表示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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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e7 K8 ~7 m　　“是是，請仙姑吩咐，小人願赴湯蹈火。”

　　“你去讓那群強盜投降，全都加入大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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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生道人哭喪著臉不敢答應，他只是一名獨行大盜，名聲雖大，在幫派當中卻沒有多少權威，憑他一句話，根本不可能勸服那些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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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b5 D3 A: S1 d　　荷女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絹包，打開後小心地拈出三根細細的鋼針，兩三寸長，細若游絲，在月光下幾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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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枚極樂針，​​足夠攻擊六個人。擒賊先擒王，你去把這件事做了，等龍王過去，要見到六個人在地上打滾。”

　　斷生道人吃過極樂針的苦頭，既怕又喜，更加小心地雙手接過鋼針，口中連聲稱是，卻沒有立刻起身離開。

　　“抬頭。”荷女命令道，飛起一腳，踢在斷生道人額上。

2 j% u" C; ^* z& m0 [　　斷生道人稍一運轉真氣，面露面喜色，“多謝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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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5 U% M9 |: [, Z$ K% p　　“你不要以為這樣就永除後患了，你敢生異心，我隨時都能讓你生不如死。”

　　斷生道人捧著鋼針，向荷女磕頭，又向龍王磕頭，“不敢，不敢，我對天發誓，永遠忠習龍王與仙姑。”說罷，起身後退，腰一直彎著，直到十幾步之後，才轉身收起鋼針，向數里外的群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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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c# u" R- J5 X　　“你現在是'仙姑'了？”顧慎為覺得荷女從入魔中恢復過來以後，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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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隨口胡叫的，你要是不喜歡，待會我就禁止他再用。”

　　“不用，這個稱號挺好。”顧慎為看著荷女，又補充道：“你也配得上這個稱呼。”

　　荷女嘴角微微一動，移開目光，竟然有點臉紅。

　　顧慎為知道她身上的變化是什麼了，她更積極主動地為龍王做事，甚至有點迫不及待，好像是在急著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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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她走火入魔時不離不棄，似乎打破了她心中的一堵障礙。

　　荷女的心思深如海洋，顧慎為告誡自己要小心，於是轉移話題，“凝血定腦丸的確是控制人的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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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f! G9 q) w1 |' T& h: }+ g　　“用在他身上可惜了，不過他還算聰明，剛一發現內息不穩，立刻就跑回來求饒，讓他做點小事，也算物有所值。”

　　兩人騎馬慢慢前行，不等顧慎為提問，荷女就將曉月堂的種種秘術和盤托出，“凝血定腦丸能讓服食者內息沸騰，全身燥熱，比極樂針還要痛苦一百倍，但不會死人，四十九天之內，服食者內​​功一點點消失，接著肌肉也會萎縮，最後只剩下一副皮囊，除了吞嚥食物，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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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顯出一絲得意，“想要消除痛苦保住內功，就必須在前四十九天之內，接受厥陰指力，可笑的是，厥陰指本身也是控制他人的手段，用在凝血定腦丸上卻恰好以毒制毒。”

4 y' s2 O0 e9 J3 `　　“就像雪娘的八荒指力？”

2 T5 d5 f8 I( Y; w8 ]7 u6 j　　荷女點頭，“差不多，大荒門是從曉月堂派生出來的，專擅外門武功，在秘術上可就差遠了。”

& ~$ _( V; V8 v. X0 j　　荷女又介紹了幾種奇奇怪怪的秘術，都是顧慎為聞所未聞，“怪不得當初金鵬堡要和曉月堂簽下協議，發誓不再使用這些秘術。”

8 q( }5 Z, i) H　　“金鵬堡見識短淺，為了爭取各方勢力的支持，自廢一條臂膀，否則的話，以金鵬堡的武功，配合曉月堂的秘術，自然天下無敵，想當皇帝也不在話下。”

: V5 G! E, ?) @; E- o+ \7 l5 x. r　　說這些話時，荷女揚起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顧慎為心中一動，覺得自己觸碰到了曉月堂的一小部分真實野心，荷女不會無緣無故如此自信，必然是受到堂主的潛移默化。

# O: A2 h- J/ |5 i! N+ O# J' [- |　　荷女似乎知道自己說過了頭，衝顧慎為歉意地一笑，“現在老和尚知道曉月堂跟大雪山聯合了，只怕四諦伽藍和那些正道人士會不高興，你要是覺得不妥，我們可以躲起來，只在暗中輔佐你。”

　　多年以前，金鵬堡與曉月堂簽下停戰協議，前者放棄已經學到手的秘術，後者退入沙漠，永遠不離開一步。

　　如今，曉月堂重出江湖，又要將那些江湖人士深惡痛絕的秘術帶至光天化日之下，自然會引來許多反對甚至仇視。

; S+ C. z8 S& m, T　　“怕他什麼。”年深日久，已經很少有人記得曉月堂秘術的可怕，顧慎為更是不甚了了，“只要打敗金鵬堡，所有人都會閉嘴。”

7 m/ Y$ b) @& D　　荷女深表贊同。

　　這個時候，兩人都沒有認識到“曉月堂秘術”這幾個字將會帶來的巨大影響，法延知曉一切，卻沒有向他們說明利害，並非老和尚有意隱瞞，而是知道兩人魔念已深，不願多費口舌。

+ Z" |8 I1 H& I; I7 u　　前方傳來刺耳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如近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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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2 H3 L2 f$ w, ?4 w$ u. }+ N　　“成了，那個老道總算有點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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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4 W, C$ {/ j% @3 d2 q6 k9 T　　荷女催馬前行，顧慎為本想提醒她不要中了圈套，可是那聲聲慘叫淒厲得不像是人類的聲音，絕非模仿之作，於是，他也拍馬加快速度。

* M- W: i% ^) U3 |2 L4 R5 ?9 V　　斷生道人盡職盡責，身上披著不知從誰那裡借來的長袍，手持長劍，正向群盜侃侃而談，腳邊六具人體翻來滾去，好像被拋上岸的活魚，只是多出悚人的慘叫。

　　“諸位不要再相信賀三才，他被中原收買了，弄個什麼'盜王'唬弄大家，中原是官，咱們是盜，怎麼可能成為一家人？中原是想藉機剿匪，賀三才賣友求榮。我已經加入大雪山，向龍王效忠了，你們還等什麼？”

# `" o6 D; A0 A2 a. l# @　　眾盜既驚且怒，搞不懂斷生道人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不久之前還聽到他受折磨時的慘叫，轉眼間竟然投靠了大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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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沒人敢上前，那六名倒在地上的人都是各幫派的首領，平時被人砍十幾刀都不會哼一聲，如今只被細針扎了一下，就叫得跟殺豬似的，給手下眾人帶來極深的恐懼。

　　斷生道人聽到身後的馬蹄聲，他已經摸清荷女的脾氣，知道討好龍王比討好她更有用，於是轉向那慘叫的六人，“知道極樂針的厲害了嗎？快向龍王求饒，只有龍王能救你們。”

　　顧慎為藉著月光湊近看了一眼，確定斷生道人沒有耍花樣，中招的六個人當中有天山第一刀賀三才、沙魔鄭泰、占山虎歐陽敬、獨臂刀張歆四名首領，還有兩人他不認識，估計也是某個小幫派人頭面人物。

　　這幾人早已承受不住癢痛的折磨，不要說投降，就是自相殘殺也肯做，於是連滾帶爬撲到龍王馬前，沒命地叫“饒命”、“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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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不理睬他們，目光投向周圍的強盜，等著他們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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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0 |- n# e  S- p) Q　　盜匪們雖然人數不多，不過百餘人，其中幫派卻多得很，賀三才等六人的手下只佔半數，他們被首領的慘叫嚇壞了，放下兵器，有心投降，但只有寥寥數人說出口，其他人還是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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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強盜舉起火把，高聲叫道：“怕什麼，擒下龍王與婆娘，逼他們交出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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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的確代表了一批人的想法，斷生道人急著在荷女面前立功，不等龍王開口，已經飛身過去，一劍斬斷了那人的頭顱。

, u2 i5 i9 _" E! E4 _　　他是西域知名的獨行大盜，單論武功，不比荷女差多少，這一劍兔起鶻落，等他退回原處時，人頭才剛剛落地。

　　“對龍王不敬者，斬，對仙姑不敬者，斬。”斷生道人持劍而立，表現得“忠心耿耿”。

6 {/ [6 F5 `" l, ^' ]3 E9 Y. G) n+ t6 M　　賀三才是眾盜公認的帶頭人，可他也忍受不住極樂針的痛苦，早將野心拋在九霄雲外，一邊打滾，一邊叫道：“投降……全都……投降……龍王饒……”

- X$ o; ~" C9 G: i" |1 J　　一大批強盜聞言陸續單腿跪下，頭幾位還顯得有些猶豫，之後的其他人就痛快多了，“拜見龍王”、“龍王萬歲”、“龍王開恩”，眾人七嘴八舌地叫道。

' }0 h  j5 L" S% _　　也有十餘名強盜不願投降，也不在乎賀三才等人的死活，跳上馬，準備逃離。

　　“不留活口。”顧慎為下達第一道命令，有過在大雪山稱王的經驗，他心裡非常清楚，如果放過這十餘人，等不到天亮，在他面前跪下的強盜，就會逃走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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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女縱馬飛馳，不停地擲出暗器，那十餘人還沒來得及分散開，就一個不剩地摔落馬下，全身抽搐，顯然活不久了。

/ G  U; l+ {; ?+ m( q　　斷生道人臉如死灰，荷女的身手比他想像得還要好，他終於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逃離她的掌握了，“龍王無敵，仙姑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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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個雙腿跪下，額頭觸地，強盜們也被荷女狠辣的殺人手法震懾住，於是放下另一條腿，真正向龍王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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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叫聲仍在持續，顧慎為卻不著急救他們，荷女向他展示了一條可以用來迅速壯大力量的方法，他要好好利用，這些人或許永遠也不會像大雪山劍客那樣忠誠，但同樣是鋒利的爪牙。

　　他唯一不能確定的是，荷女與曉月堂，到底願意被利用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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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客人

       石國的掌權者基本就只有鞠、楊兩個姓氏，數十年來，鞠氏為王、楊氏為臣，從未發生過偏差，如今，這條路快要走到頭了。

' k% x0 t. O& {" a0 v6 G  }0 z6 ?) F　　風雨欲來，而且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毀滅之雨，丞相楊兜對此憂心忡忡，他手中的權勢和家族的生死存亡，都取決未來幾天的經營，成功，楊氏仍將掌控石國朝政，失敗，大概連​​石國本身都會成為迅速消失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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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兜快要六十歲了，從父親手中接過丞相的位置，期間也經歷過數次大風大浪，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令他有束手無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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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l6 V. t' |* ?% D. \6 F  U　　十幾年前，鞠氏老王駕崩，王弟篡位，楊氏站在僭王一邊，驅逐了年少的太子，很快，楊兜就發現新王不是理想中的傀儡，隱忍數年之後，僭王神秘逝世，沒人知道其中詳情，而他也絕不會再去重翻舊事。

  ~4 h1 y: ~/ g1 b; t. |# x* [　　楊兜親自前往璧玉城去迎接太子歸國，他對那次經歷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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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0 a8 N- _　　太子是名讓人失望的敗家子，而且魯莽無知，一點也不懂得治國之道需要大量的妥協，還沒有登上王位，就已經計劃著要報被驅逐之仇，對楊氏家族更是心懷不加掩飾的怨恨。

　　楊兜決定防患於未然，他的願望實現了，太子被殺死在一家妓院裡，聲名一落千丈，而二王子是個聰明人，迅速與他達成私下協議，以重大讓步來換取王位。

　　此後幾年，楊兜登上自己人生中，也是楊氏家族數十年來的巔峰，大權獨攬，地位直比攝政王。

　　這是一場持久的消耗戰，身為王族的鞠氏為了那個可笑的傀儡王位而自相殘殺，人丁凋零，以至於第一次出現沒有後嗣的悲哀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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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 g, F$ W　　二王子在登基之前身體就很虛弱，這也是他願意將大部分權力讓度給丞相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倒是一心想為鞠氏生個兒子，可惜天不遂人願，四年了，王后未見孕相，連那些被偷偷接進宮的女人們，也沒一個得出結果。

　　這本應是楊氏百年不遇的大好時機，但是楊兜沒想到，這個機會實在太誘人了，數只猛獸循味而來，每一隻都比石國楊氏強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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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他就要接見這幾隻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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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得打點起全副精神，如果應對得當，沒準還有機會保住石國的獨立與楊氏的地位，甚至可能將這些垂涎石​​國王位的求婚者一塊打發走，那將是楊氏的巨大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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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t* ?' r/ g0 }　　楊兜讓自己在美好的幻想中沉浸了一會，然後嘆了口氣，他很清楚，楊氏唯一的選擇就是在幾隻猛獸當中挑選一位不那麼兇殘的主人，分一點殘羹剩炙，將楊氏與王族的鬥爭重新進行下去。

　　客人陸續到了，楊兜拋掉幻想，做出一國丞相該有的姿態，出門迎接。

  J8 M- Q% T  O" q0 @7 D& _% a+ O2 Q　　第一位客人是康國王子，一名相貌粗魯的青年，臉色很不好，楊兜陪著笑臉將他請進議事廳，因為他明白，康國的憤怒是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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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 v4 ~) |　　逍遙海是一座大湖，周圍環繞著石、康、安、沙、惠五個小國，五國山水相連、同氣連枝，按慣例，王族之間應該互相通婚，當今的石國王后就出自惠國。

. p1 {! g3 ?" N  H' i) q7 n　　可以想像，石國面向整個西域為公主擇婿，令其它四國有多麼的不滿，尤其是康國，諸國當中只有康國王子年齡合適，而且未婚，他早已將石國公主看作自己的未婚妻，更將石國王位當作囊中之物，絕沒想到自己會跟一大群人競爭，其中好幾位甚至沒有真正的王族血統。

　　“丞相大人，什麼時候逍遙海王族要摻入卑劣的血液了？”康國王子一進來就氣勢洶洶，打算問個明白。

0 D) c4 x0 u& }4 w. ^9 C& n　　“殿下息怒，敝國這也是無奈之舉，五國通婚多年，親上加親，本是好事，可殿下是公主的親舅舅，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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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T2 I3 k) K1 q9 H% q# d9 h. m* R' v　　“那又怎樣？安國國王連自己的姑母都娶了，我娶姐姐的女兒有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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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閉總不是好事，而且殿下也不是沒有機會……”

! ]4 ?1 H7 i7 R& T( R! U: V　　“這是對康國的污辱，也是對逍遙海五國王族的污辱，丞相大人，不需要我提醒你，四國聯軍就停在國境邊，我必須要娶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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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z5 u7 _; r9 X  J. ^& A　　楊兜臉上仍陪著笑，心裡卻充滿了對康國王子的鄙視，在包圍石國的諸多猛獸當中，康國縱使不是最弱的一隻，也沒有實力與最強者競爭，四國聯軍，只怕他們也跟石國一樣，用的是璧玉城孟氏的錢，僱的是金鵬堡的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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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兜盡力安撫康國王子，沒有對他說出實情，讓這名不開竅的青年自己去接受教訓吧。

　　第二名、第三名客人幾乎同時到來，在門口寒暄片刻，攜手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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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兜一看到中原與北庭特使，心裡就一緊，他們是猛獸中的巨無霸，就是因為這兩個大國的插手，才讓石國左右為難，覺得一位公主實在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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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M3 A' H( |. i( O" T　　讓楊兜感到不平的是，如果兩國當中有誰派出王子來求婚，也算是喜事一件，其它四國誰也不敢反對，可兩國寧願躲在幕後，各自支持一方極具爭議的勢力，將石國夾在中間左拉右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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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 |* K5 _- M9 a　　小國最大的災難就是被大國盯上，就像現在，兩國特使並肩進入，丞相楊兜甚至不知道該首先向哪一位問候，只能伸出雙臂，裝出欣喜若狂的樣子，以老朋友的語氣敷衍一番，用這種不正規的手段打破外交規則，以免得罪任何一方。

　　跟康國王子不一樣，兩國特使早已與楊兜提前接觸過，該說的話、該做的威脅都已完成，今天，他們二人更像是競爭的裁判與監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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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 o5 f8 D　　康國王子即使面對大國使者，也不肯露出好臉色，看誰都像是搶公主的惡徒，這讓楊兜暗自擔心，石國之後，逍遙海第二個淪落的國家大概就是康國了。

　　接下來的幾位客人就比較容易對付了，都是趕來求婚的年輕人，有三位遙遠國家的王子，楊兜甚至搞不清楚他們是怎麼知道消息的，五位附近部落的酋長之子，與他們相比，康國王子立刻顯得溫文爾雅，還有幾名富商的公子，他們與其說是來求婚，不如說是想趁機一睹公主艷容，以此作為談資。

　　這些人就像是鬥獸場上的舞者，讓血腥的場面看上去不那麼野蠻。

　　金鵬堡九少主到了，丞相楊兜懷著複雜的心情去迎接這位與眾不同的求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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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鵬堡曾經是石國楊氏的最佳盟友，楊兜雖然厭惡殺手這個行當，但是寥寥數次的合作，讓他對金鵬堡黑衣人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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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g* E3 b' G- s1 Y' E. n' k　　那時候的金鵬堡看上去非常職業，似乎只為錢做事，沒有一點非份之想。

4 C" y& \' o+ ~, T% g　　直到獨步王派人透露出要娶公主做兒媳的意思，楊兜才明白，多年的伙伴已經反客為主，金鵬堡要的不只是錢，還有一頂真正的王冠。

7 [  h4 i, ~, i; Q' ?4 Q# H0 n$ X　　就算金鵬堡背後沒有北庭的支持，石國也幾乎沒法拒絕這次求婚，石國祇有一支不到三百人的衛兵部隊，其中三分之一由金鵬堡提供，鞠楊兩家的大筆花銷，皆由金鵬堡擔保，從孟氏借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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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石國要為自己的貪婪與短視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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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論，楊兜在諸多求婚者當中寧願選擇金鵬堡九少主，這不僅能夠一次性解決龐大的債務問題，也給石國引進了大靠山，楊兜熟悉金鵬堡的規則，相信楊氏仍然能在獨步王的羽翼下存活下去。

　　唯一的問題是上官飛不太熱情，他好像對石國駙馬和早晚會到手的王位不怎麼感興趣，幾次見面都是哼哼啞啞，除了傳達父親的旨意，幾乎就沒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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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九少主懦弱無能，楊兜有點相信了。

2 B7 k- s% h$ N0 y: [" }　　走進議事廳，上官飛就​​像是局外人，跟北庭特使打過招呼，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呆，面無表情，康國王子怒目而視，他就像沒瞧見一樣。

　　他總算長得不醜，配得上公主，楊兜這樣安慰自己。

: E( o1 F3 Q1 l　　最後一位客人到了。

0 R. _0 h! o" F1 h- v! b) l& o　　楊兜一度以為龍王永遠不會到達石國，那樣的話，他就不用左右為難了，可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求婚者只是晚了幾天，不僅來了，而且帶著騰騰殺氣，據說他與一名女護衛，在沙漠裡屠殺了近千名強盜，毫髮無傷。

1 I+ v4 p8 E% ?& |　　逍遙海與璧玉城隔著一片沙漠，可消息從未中斷，龍王的種種傳說經過層層渲染，到達石國時，已經帶上一層不可思議的恐怖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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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龍王在短短三年裡已經殺死了數万人，光憑這一點，就足以令石國人民膽戰心驚，因為石國上下也不過四五萬人口，似乎不夠龍王今後幾年塞牙縫的。

. W- `$ ^# C8 H1 w" z; d" r- [　　直到越來越多的真實消息傳來，楊兜才想起自己與龍王曾經有過數面之緣，就是他破獲大王子被殺一案，既讓直接動刀的兇手伏法，也保住了各方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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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 c1 L/ Q) K; M　　楊兜對此印象深刻，可是絕沒想到，那個看上去很聰明的年輕人，會成為金鵬堡的敵人。

　　但楊兜還是不願意讓龍王娶到公主，大雪山是一股新興的勢力，前途未卜，石國與它捆綁在一起，會冒巨大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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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E& z! r  N3 ~; d5 c　　正因為如此，楊兜對龍王比任何求婚者都熱情，如果一定要有人得罪龍王，他希望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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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走進議事廳，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一起看著這位傳說中的殺人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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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 b- e) C4 w6 H# z/ Q　　顧慎為對其他人都不在意，只衝中原特使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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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 y: P* h+ x8 i% `- d' J　　人人都以為中原是大雪山的幕後支持者，只有他知道，中原剛剛策劃了一起對龍王的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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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三十六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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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比其他求婚者晚三天到達石國，他在沙漠裡滯留一整天，又花兩天時間與那群強盜打交道，當他出現在石國驛站時，許多人吃了一驚，其中幾位掩飾得非常好。

　　荷女身上攜帶的凝血定腦丸不多，不捨得用在六名強盜頭子身上，於是以厥陰指替他們去除極樂針。

& g2 w% T& A- x/ P: D　　厥陰指與雪娘的八荒指力差不多，雖然不會立即生效，但是走火入魔的隱患從此在體內紮根，六盜不得不聽從荷女的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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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收服的強盜很不可靠，顧慎為與他們周旋兩天，從賀三才口中探聽到不少情報，然後命令十幾名相對值得信任的盜匪，去聯絡更多同夥前來石國，其他人則躲在沙漠裡，隨時待命。

　　他來到石國的第二天，就與其他求婚者一齊來見丞相楊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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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兜老奸巨滑，雖然心裡已經選定了駙馬，表面上還要做得無懈可擊，他代表國王提出擇婿的五條標準：家世、文采、武功、財富、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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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迅速衡量自己與別人的優勢、劣勢，紛紛提出質疑與要求，康國王子堅持“家世”應該是最重要的標準，也有人認為“文采”或“品性”才是核心，只有“武功”與“財富”這兩項沒人提，因為大家都知道，在所有求婚者當中，武功沒有超過龍王的，財富誰也比不上金鵬堡九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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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z$ ^- {7 T3 N' z　　偏偏就這兩個人從始至終不開口，任憑別人爭來爭去。

, q# r4 z' g- s$ Z/ q" N6 {- F　　顧慎為與上官飛心裡都很清楚，決定駙馬人選的不是丞相楊兜，不是公主本人，也不是石國國王，而是看似置身事外的北庭與中原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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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複雜的局勢，楊兜展現了自己的能力，他一一說服了每一位提出不同意見的求婚者，保證整個擇婿過程公平合理，任何人都有機會。

　　整個上午都在唇槍舌劍的爭吵中度過，楊兜成為最後的勝利者：爭到最後，石國的五條擇婿標準一條也沒有變動。

4 b* o! g! s) Y0 ]: f) x　　中午，王宮設宴，款待眾人。

: n& s6 A4 c! s* N$ v　　石國國王匆匆地露了一面，沒說幾句話，象徵性地喝了一杯酒，退席而去，仍由丞相主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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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S9 J( j2 e8 ?0 O& o- g　　國王與顧慎為記憶中的二王子不太一樣，老了許多，本來就顯得瘦弱的身體，如今更是如風中殘燭，似乎隨時都會倒地駕崩。

　　所有的求婚者都住在城外的驛站裡，這次見面之後，真正的競爭開始了。

　　當天夜裡，顧慎為披著斗篷，應邀前去拜訪中原特使。

　　表面上，中原還是龍王的支持者，顧慎為不打算太快與之翻臉，而且據賀三才供認，指使群盜圍殺龍王的人是西域都護官衛嵩，特使是否知情尚還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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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特使姓林，名韜，武將出身，在西域為官多年，話語間對中原充滿了懷念，一心只想退休返國，“我是南方人，一閉眼啊，就是水鄉澤國，小船飄蕩，再睜開眼，卻是撲面的黃沙，下輩子，打死我也不來西域。呵呵。聽說龍王也是中原人，老家哪裡？我久聞顧將軍大名，可惜無緣得見……”

4 r" D0 u7 l  _1 ~0 i' ]7 R$ i　　顧慎為小心敷衍，他不太擅長應對這種官場人物，心想要是鍾衡值得信任，倒是一位很有用的參謀。

% T3 V3 F5 D* t3 Z) Y, J　　接下來林韜談到沙漠裡的那群強盜，“不自量力，竟然敢向龍王動手。不過龍王也太見外了些，明知有人攔截，當時為什麼不跟我打聲招呼呢？我手下雖然人不多，身手也一般，但是給龍王望個風打個雜，還是可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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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s% d, G! z, g, X% J　　顧慎為真誠地感謝林大人的關心，很自然地將強盜的指使者定為金鵬堡，“獨步王一心想除掉我，害怕大國震怒，不敢派出自己人，鼓動不入流的強盜想要將我困死在沙漠裡，無恥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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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2 D* ~, I$ N& @: K8 S　　林韜義正辭嚴地跟著連說幾聲“無恥之極”，信誓旦旦地表示：“中原擔保龍王的安全，絕非虛言恫嚇，只要拿到明確證據，立刻兵發金鵬堡，獨步王武功再高，敵不過千軍萬馬！”

　　身為中原特使，竟然發出如此明確的威脅，顧慎為由此確定，林韜是西域都護衛嵩的心腹之人，他肯定對這次“無恥”的襲擊知道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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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又閒聊幾句，林韜慢慢轉到了正題，情緒間不太樂觀，“石國很重要啊，逍遙海兩大入口，石國扼守其一，得石國者得逍遙海，這話說得一點沒錯，五國雖然都不大，但是物產豐富，尤其是烏山精鐵甲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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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韜傾斜身子，靠近龍王，“金鵬堡此次求婚志在必得，背後又有北庭的支持，今天楊丞相提出的五條標準，明顯對金鵬堡有利，龍王可有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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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o, N5 n3 O9 w* C1 n' W$ D　　顧慎為準備了幾條計劃，但不想告訴林韜，所以他也玩繞圈子的遊戲，先是說大雪山與金鵬堡的仇恨有多深，接著說中原的支持有多重要，總之都是老生常談，最後他說：“大雪山初創，實力尚且弱小，離逍遙海隔著近千里，在此地也沒有根基，其實是沒有任何需求的，我此番的目的，不為爭當駙馬，只是不想讓金鵬堡再添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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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h5 r  g0 x0 o( l$ E' G/ D　　林韜低頭沉思，好像有點意外，“原來這樣，其實，龍王完全有資格當石國駙馬，你看這些求婚者，都是王子，誰比得上龍王？哈哈。不過，既然龍王無意逐鹿逍遙海，別人也不能勉強。可我覺得，龍王應該推出一位與金鵬堡實力相當的競爭者，全力支持他，只要他當上駙馬，金鵬堡自然就什麼也得不著。”

　　顧慎為心中雪亮，知道這才是中原特使最真實的意圖，也是西域都護衛嵩敢於暗殺龍王，不怕破壞中原戰略的重要原因之一。

+ H& M0 ~1 d2 r! g- @' V; M/ u　　刀劍在這場暗鬥當中幾乎沒有用武之地，顧慎為想了一會，說：“其實我也早有這個想法，可是我對西域諸國了解得不多，不知道這些求婚者當中哪個值得利用，林大人久在西域為官，可否指點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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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A* X* n' u3 \: k/ x　　林韜露出為難的樣子，似乎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除了龍王，想再選一位與金鵬堡勢均力敵的求婚者，還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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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有意試探，問道：“康國王子怎麼樣？據說康石兩國私下里有過婚約。”

　　老辣的林韜在這個節骨眼露出一點真面目，他連想都沒想，立刻否決龍王的提議，“不好不好，康國國勢衰弱，一直以來受到金鵬堡與孟氏的暗中控制，很可能在最後關頭反悔，壞了龍王的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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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C5 ]  P! @" u　　兩人當晚沒有談出結論來，林韜聲稱要了解一下情況再給龍王提出具體建議。

& M9 A) _! \$ z5 v( E9 N1 [( i　　顧慎為回到驛站分給大雪山的住所，先是召見林小山，問他許煙微的情況。

　　“已經送入王宮了，沒人注意到。”

0 j. ~) ~( }( h- C3 c" ?　　顧慎為點點頭，在這場求婚大戰中，他手中最有利的武器大概就是許煙微，她對說服石國國王非常自信，甚至很高興再見他一面，“二王子是個很好的人，溫柔體貼，唉，當初我要是跟他一塊來石國，生活大概會很不一樣吧。”

　　許煙微從來不記得客人們的壞處，即使二王子曾經派人想殺她滅口，她也沒有怨恨，只是有點害怕，“他不會再對我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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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讓姜當侍女、關商當護衛，保證她不會出事。

　　顧慎為相信，石國國王自身難保，對許煙微的突然出現肯定會生出諸多猜疑，根本不敢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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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 J9 ~4 n' D5 X　　林小山似乎有點擔心，“龍王，王宮裡有不少金鵬堡安插的奸細，恐怕會對許夫人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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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G8 f) i4 [* I　　顧慎為看著林小山，琢磨他這句話的意思，林小山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臉有些紅。

. X. q4 V2 W" g　　“你放心好了，城外盡是各國求婚者，王宮裡的人就算猜出許煙微的底細，也不敢對他下手。”

( V/ X* `, \1 O% P* u　　林小山諾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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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鐘衡前來拜訪，帶來中原特使林韜的建議，“樓蘭國王子，家世高貴，文武兼通，國中財富巨萬，品性更沒話說，可作為金鵬堡最有力的競爭者，林大人希望龍王找機會與他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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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蘭。”顧慎為低聲重複這個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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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q! q/ a1 y) k; K　　樓蘭是西域諸​​國當中最靠近中原的國家，多年以來都是中原勢力忠實的代言人，該國離逍遙海數千里，中間隔著大片的沙漠戈壁，竟然能知道消息出現在求婚者隊伍中，本身就是一個不可能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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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a" ?/ T  B" d6 `4 [' |9 n7 ^　　金鵬堡與北庭志在必得，中原卻也不是草草應對。

　　龍王長久不表態，平時最擅長繞圈子的鐘衡，卻變得非常直接，“請問龍王，我該怎麼回禀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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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我完全同意，請林大人安排，我要盡快與樓蘭王子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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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說，這次會見該結束了，鐘衡卻沒有告辭，東拉西扯了一會，終於開口說出真實意圖，“龍王有沒有懷疑過，沙漠裡的那群強盜不是金鵬堡指使的？ ”

7 t! e5 J% v/ f7 {/ l* _- O　　鐘衡每個月都從龍王名下領一筆銀子，他與西域都護衛嵩也有仇怨，但顧慎為仍然不能完全信任他，“鐘大人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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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d) p6 N, u　　像這樣將問題推來推去，可以花上很長時間，鐘衡知道，在這場遊戲中，自己要先證明誠意，所以他首先將話挑明，“衛大人不會放過龍王，也不會放過我，他知道殺死靈妙公子的人是誰。龍王，如果我猜得沒錯，石國公主婚事一定，咱們二人就將遭遇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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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三十七章 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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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 O( }' l' J: v       鐘衡是個聰明人，或許太聰明了，以至於每一位上司都覺得自己的隱私逃不過他的眼睛，所以他一直得不到升遷，早年飛黃騰達的野心因此煙消雲散，用他自己的話說，他現在只想發財，然後找一個安定平和的地方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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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世界裡，推心置腹不僅可笑，而且危險，但他決定對龍王推心置腹，為的是在人生中冒一次巨大的風險，換取後半輩子的富貴安穩，“我願意向龍王宣誓效忠，輔佐您成為真正的王，甚至吞併整個西域。”

5 E0 I2 p) T. X& `! w1 y# ?1 s2 y　　顧慎為有點意外，他一直很欣賞鐘衡這個人，並且從其身上學到許多有用的道理，正因為此，他很難想像鐘衡這樣油滑的人會願意冒險投奔地位未穩的龍王， “鐘大人可是中原的官。”

　　鐘衡苦笑兩聲，“我是中原的官，可中原更大的官要殺我哪，衛嵩老奸巨滑，他肯定早就知道是誰殺死衛靈妙，更知道此事與我有關，此前他回中原述職，鞭長莫及，所以隱忍不發，現在他是西域都護，獨攬大權，我怎麼跟他鬥？說實話，我是走投無路，才來求龍王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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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e. S( v8 Q　　這聽上去的確是一個非常合適的理由，顧慎卻還是沒有馬上表態，面對主動送上門來的投靠者，太熱情會讓對方產生自大心理，太警惕則會令其心灰意冷，中間有一條微妙的線，顧慎為從來不覺得自己把握得恰到好處，他只能盡量向它靠攏。

　　“上官怒呢？他也參與了謀殺衛靈妙，不擔心衛嵩的報復嗎？”

$ x6 ^; S$ l* i# X8 r8 x4 t, D! I　　“他不一樣，他現在地位重要，是中原手中不可或缺的棋子，據我觀察，如果璧玉城突然動亂，而中原大軍還沒有做好討伐的準備，很可能會支持上官怒當獨步王，就憑這一點，衛嵩即使知道上官怒是殺他兒子的共謀，也只能裝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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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S8 f/ I3 w9 d6 E- B; f: b. ^　　“上官怒不想保護你？”

　　“嘿嘿，我們從來沒談過這件事，不過這是明擺著的事，他沒有危險，和我不在同一條船上，為什麼要保護我？可是我跟龍王在同一條船上，咱們可以同舟共濟，不，是龍王掌舵，我幫著划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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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被說動了，其實他早已明白鐘衡無路可走，只是讓對方自己將這些話說出來。

　　語言是個奇妙的東西，埋藏在心裡的時候像一粒不知名的種子，可以隨著主人的心意長出截然不同的結果來，一旦說出口，這些轉瞬即逝的詞彙立刻具有了固定的形態，對說話者俱有了某種程度的束縛作用。

　　效忠即是如此，當它只是心裡的一個念頭時，無所謂背叛與忠誠，可以隨時更改而沒有任何障礙，但是，當效忠的話說出口，它即具有約束力。

　　這股約束力可能微乎其微，也可能牢不可破，但不管怎樣，它開始產生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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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6 D1 c2 \! L9 {: L　　顧慎為向別人效過忠心，也接受別人的效忠，對此極為熟稔，他知道，像羅寧茶那過於頻繁地要求效忠，只會將語言神奇的約束力徹底肢解，可是沒有明確的語言，一切效忠又都是不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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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 B, W& y7 A　　他站起身，說出深思熟慮的話，對此並不完全滿意，但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在我心目中，鐘大人是一位良師益友，令我受益匪淺，如今我們面臨著共同的敵人，我很願意跟鐘大人攜手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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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i& F2 l0 \6 \! ]9 j　　鐘衡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單腿跪下，垂頭說道：“請龍王接受我的效忠。”

; G8 ]. o! ]0 `4 C' d　　這是一場簡樸的儀式，雙方也說不上完全互信，但總算邁出重要的一步，接下來，他們就不用再互相試探，而是有話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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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衡希望得到大量財富，顧慎為想要情報與指點。

0 l* R) i# k2 i2 h0 @$ @　　“據我估算，再有兩年時間，中原在西域屯積的糧草物資就足夠支撐一支十萬人的大軍，加上樓蘭等十餘國的支持，差不多能達到十五萬人，到時在西域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就只有北庭。”

　　顧慎為這才知道局勢有多麼緊迫，多年來，中原在西域屯兵的速度非常緩慢，給人一種印象，似乎短期內不打算採取行動，其實這是一種假象，士兵隨時都可以挺進西域，限制中原力量的是補給供應，中原悄悄屯集物資，是想一勞永逸，徹底控制西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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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f+ ]: X( V　　大雪山想要爭得獨立地位，必須搶先奪得一塊土地，方聞是計劃用五到十年完成爭霸的準備，實在是太樂觀了。

　　“中原唯一忌憚的是北庭。”鐘衡繼續說下去，在西域生活多年，他已經習慣了這裡的思維方式，對國家感情淡漠，“可是老汗王病重，隨時都可能駕崩，我猜中原的計劃就是等著老汗王死去，北庭大亂，無力南顧西域的時候，大舉出兵，堵住北庭進入西域的要道，甚至可能向北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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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中原想要掌控西域的時候，龍王和大雪山也是多餘的。

　　鐘衡是一名低級軍官，了解不到核心機密，許多事情都是他的個人猜測，而且心裡也沒有成形的應對計劃，顧慎為還是需要方聞是這種有大略的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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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9 t" P- e* R2 p3 D* C　　爭霸西域尚且遙遠，兩人目前所面臨的最大危機還是衛嵩，“特使林大人帶來五十名親兵，其中十位不是本地駐兵，是剛從中原調派來的，我猜，沙漠裡的強盜只是試探，衛大人除掉你我二人的真正剎手鐧，還是這十個人。”

/ q: R0 t1 `2 F+ B6 n+ I　　“他們是中原派來的高手？”

0 d, Y# d4 k' Y5 [& v　　“這個我說不准，龍王或許能看出一點門道，我會想辦法讓龍王見他們一面。”

; ]& ?" {% D5 i) V　　衛嵩雖然心懷不軌，顧慎為還是不想太早與其決裂，中原是大雪山最重要的靠山，雖然很不穩當，用來阻嚇西域的各股勢力卻非常有用，“最好有辦法不用動武，我想衛嵩應該不會公開誅殺咱們。”

5 r- v$ @! s. @$ U　　“龍王說的是，衛大人畢竟是西域都護，與大雪山結盟是前任都護大人定下的策略，他不會這麼快就公開否決。其實，我倒有一個主意，就是不知道龍王到底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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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說。”

% w9 g- x, H3 R$ p　　“龍王還是得爭當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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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 E+ x3 A( y. z3 Y　　鐘衡沒有多做解釋，他相信龍王明白自己的意思。

　　中原希望通過石國掌控整個逍遙海，這是不可更改的總體戰略，林韜選定的傀儡是樓蘭王子，如果龍王捷足先登，衛嵩將不得不做足表面功夫，繼續支持龍王與大雪山，暗殺計劃自然要暫時放棄。

7 o+ D3 P( t) o　　至於鍾衡，只要龍王不死，衛嵩斷不會先殺他，以免打草驚蛇。

　　顧慎為對石國公主從來就沒有產生過興趣，他對林韜說的話有一部分是真實的，大雪山離逍遙海太遠，即使得到這塊地盤，也是遠水不解近渴，對消滅金鵬堡助益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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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S) R$ e" w# V  D. f# ]( S　　現在，他卻開始認真地考慮怎麼才能將公主娶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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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衡不能在龍王這裡耽擱得太久，聊了一會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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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1 w4 L+ v. a5 q) G. h　　當天傍晚，荷女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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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F) }9 S: h* _# H　　荷女沒有跟龍王一塊在石國公開亮相，剛出沙漠，她就隱藏行跡，暗中打探四謗伽藍眾僧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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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9 R2 O, W+ r/ q% b　　和尚們沒有入住王宮，而是在城內的能覺寺落腳，能覺寺不大，卻是石國的護國寺，緊臨王宮，出入方便。

　　“石國國王真的是要退位出家了。”荷女探聽到不少有用的情報，“和尚們忙碌得很，看樣子國王會在公主出嫁之前剃度，你這個駙馬果真當得，用不著生兒子就能當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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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w/ g& b5 I: ?8 c' a　　“我沒想當駙馬。”顧慎為還沒下定最後決心，但他不想跟荷女討論這件事。

　　荷女也沒有追問下去，“有個好消息，須彌芥神功不只是老和尚才會，他有幾個弟子也都學了，只是笨得很，一直不得要領，我想我可以抓一個人逼問出來。”

　　荷女從法延的內功中得到過好處，心中念念不忘。

　　“先不要動手。”顧慎為覺得這不是目前最急迫的問題，“我有事讓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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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中原特使帶來五十名親兵，其中可能隱藏著中原派來的高手，你去觀察一下，但不要跟他們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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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 `8 e8 R1 d　　荷女沒有多問，領命離去之前，拿出一摞紙，“我說過，要把曉月堂的秘密都告訴你，這是其中一部分，其它的我會陸續寫出來，不過你看完之後最好盡快毀掉，我不想讓曉月堂的人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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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收下紙張，不置一詞，等荷女走後，仔細看了一遍。

6 @' X8 E. ]  \) ~$ h* T　　荷女首先交出來的就是曉月堂最重要的秘術之一混神大轉。

$ Z& ]( m( c7 h' a5 s+ N& l& i　　混神大轉的確是一套邪門的功夫，修行者不會因此提升內功，但是能吸取別人的功力為自己療傷，並迅速恢復真氣。

3 o, G- Y8 b1 @$ s) G　　荷女提供的文字裡不僅詳細記載了修煉方法，還一一羅列了被吸功者的反應與痛苦，當初創下此功的人似乎對此極為津津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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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種反應就是高而尖的慘叫，中間不斷氣，持續時間遠逾常人，法延和尚不知道從哪裡了解到這一點，從而聽出帳篷裡有人使用混神大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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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對荷女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也不會練這種功法，顧慎為將紙張送到油燈上，臨時又改變主意，捲成一卷，仔細藏好。

　　外面夜色已深，顧慎為不打算休息，想去會一會上官飛，他總覺得，獨步王除了要將石國公主爭到手，還有更深的陰謀，而他現在為止還沒有摸到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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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三百三十八章 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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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做好了準備，以為要闖過重重關卡，才能見到上官飛。

- \; x0 s$ x5 I- k( _: S1 |　　九少主是個極為惜命的人，平時恨不得將所有護衛全都堆在自己的床邊，即使這樣，他也要睜著眼睛睡覺，豎起耳朵傾聽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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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顧慎為的意料，住進石國驛站之後，上官飛似乎對這裡的安全程度完全放心，守衛鬆懈得像是藏著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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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觀察了很久，最後乾脆現身，光明正大地去見上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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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9 E' }3 m4 p　　門口的隨從似乎早料到龍王會來，向裡面大聲宣告，然後恭恭敬敬地將龍王請到會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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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0 F1 }+ I1 |　　一起面見石國丞相時，上官飛陰沉得像個病危的老人，現在的他，卻是喜笑顏開的少年，以過分熱情和誇張的方式歡迎龍王的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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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n2 |. ?! b  n0 {* C　　“龍王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請這邊坐，快，上茶，龍王可飲酒？值此寒夜，正是把酒言'歡'的時候，恕罪恕罪，不小心冒犯龍王名諱了。哦，還跟從前一樣滴酒不沾，呀，回首往事，歷歷在目，龍王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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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w, I: W* O* r0 o　　顧慎為不得不承認，他被上官飛弄糊塗了，他們是公開的敵人，雖然正在議和，也用不著表現得跟至交一樣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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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裡有不少人，僕從們跑前跑後，端上茶水點心，自覺地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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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鴻也在，他現在有一個新職責，就是在上官飛想不出話、龍王也不願開口時，過來打破僵局，不讓場面過於冷清，“還記得龍王在石堡裡跟兩位公子一塊玩耍的場景，說實話，可把我們這些學童羨慕壞了，那個時候龍王就顯得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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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9 Q& D, x. ?　　顧慎為還從來有沒經受過如此露骨與諂媚的奉承，大雪山劍客大都少言寡語，顧慎為已經習慣了與那群堅韌不拔的漢子相處，面對如此凌厲的馬屁攻勢，他真有些招架不住。

" _8 S& F6 b0 x: O　　整個過程中，他很少說話，心裡的警惕卻一點也沒有放鬆，就算是再美妙十倍的語言，也不會讓他飄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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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況，上官如也在哥哥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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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0 M' \& E- Z( B8 Q　　前來石國的路上，她易容混在隊伍裡，這時已經恢復本來面目，而且穿上方便行動的窄袖長裙，腰下配著狹刀，端莊地坐在椅子上，是會客廳裡唯一沒有對龍王的到來大驚小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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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跟顧慎為一樣，幾乎不開口說話，目光投向窗外，似乎神遊物外，心思根本不在這裡，但是當飛、鴻兩個人越說越離譜，甚至將從前的自己描述成歡奴的跟班時，她再也忍受不住，騰地站起身，一手握著刀柄，“無恥，你們兩個心裡就一點也不想著上官家的臉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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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0 T2 d. c/ m* N" o$ j　　上官如那雙大而黑的眸子盯著顧慎為，像是要當場發起挑戰，但只是一瞬間，她就移開目光，邁步出廳。

　　上官飛露出不明所以的驚訝表情，“她這是怎麼了？老朋友敘舊，也惹著她了？龍王不要在意，妹妹心情不太好，其實她，嘿嘿，比我們更記掛著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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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R5 i- \1 {5 X+ a　　顧慎為也有點忍受不住了，“上官飛，我想咱們相互間已經非常了解對方了。”

　　“那是那是。”上官飛使了一個眼色，上官鴻識趣地告退，躬身小步倒行，謙卑得像是最低級的奴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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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猜龍王這兩天會來。”只剩下兩個人，上官飛還是不停地想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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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來了，想和你談談那樁交易。”

0 _  J: F/ }/ K: g; Q, Y　　在雙泉村小酒館裡，上官飛曾經提出用妹妹換取龍王退出競爭駙馬，此時聽龍王想繼續談判，眼睛不由得一亮，“你看見我妹妹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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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 T1 A6 s- y　　“和她無關。”顧慎為說得斬釘截鐵，“我需要其它好處。”

　　上官飛顯得有點迷惑，但是很快明白過來，“龍王請說，只要能當上駙馬，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0 d& r' s& b3 L. `0 T9 L　　“你可以娶公主，但是不能當國王。”

% ^5 c* S1 j9 ?　　上官飛露出為難的神色，“這個，龍王，可不由我作主，這是王主做出的安排，不管我願不願意，石國國王都會退位出家，我拒絕也沒有用啊。”

7 }9 k1 e8 N* }3 A+ z　　“別的你不用管，我只要你公開宣稱絕不覬覦王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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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知道了，龍王想要將四諦伽藍的和尚……然後國王就沒辦法出家了。”

( |; _) Q3 S# M1 ~8 B" }　　上官飛做出砍頭的姿勢，顧慎為還是那句話，“我說了，不用你管。”

- N- {7 @* o# h1 f9 S( P% ^- U　　上官飛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我答應，可這話我現在不能說，我保證，宣布我是駙馬的同時，我會表態自己對王位不感興趣。不過，我想龍王肯定會知道，在別人眼裡，我的表態不過是以進為退，算不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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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4 M8 Y" Z9 d9 V' }　　“這樣就可以了。”顧慎為站起身，準備告辭，“提醒一句，你的競爭對手不是我，是樓蘭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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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飛馬上明白了龍王這句話的意思，“中原特使……”

& w& ]$ a: I- [4 c+ ^　　顧慎為離開會客廳，驛站沒多大，許多人只能住在外面的帳篷裡，從上官飛這裡到龍王的住處不過百餘步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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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行沒有解開他心中的疑惑，上官飛聰明得很，表面上阿諛奉承，實際上滴水不漏，對自己的真實想法隱藏得極深，顧慎為仍然不明白，這位九少主到底在怕什麼，又為什麼非要和龍王合作，而且一點也不怕外人知道。

+ m) _+ C4 M1 K0 Z- R' x" H; A　　上官鴻似乎在與九少主競賽，看誰更能討好龍王，顧慎為剛回到屋裡，林小山就來通報說上官鴻求見。

3 Q2 a, h. D7 O- U　　或許是因為透露過許多秘密的原因，上官鴻顯得比上官飛自在一些，而且沒有繞彎子，一進來就說：“龍王，你得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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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要看你能說多少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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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 C0 d. G　　上官鴻看樣子是準備說實話的，雙手攪在一起，​​來回踱步，一副驚慌失措、憂心忡忡的樣子，好一會才停住腳步，抬頭說道：“有消息說，你準備在公主選定駙馬之後大開殺戒，將金鵬堡所有前來求婚的人全都殺光。”

　　“你信嗎？”顧慎為冷冷地問道，覺得上官鴻不如上官飛沉得住氣，沒準能從這裡打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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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b+ s% E! l1 ]  T　　上官鴻搖搖頭，“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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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還擔心什麼？”

6 M$ ?' |3 X& ]7 E5 _　　“我擔心的不是龍王，是那個散佈消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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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T' S; V5 j　　顧慎為腦子裡靈光一閃，明白了整件陰謀，可又覺得過於匪夷所思，於是他不開口，等著上官鴻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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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x7 P( y. \　　“有人，不管這個人是誰，想讓龍王與金鵬堡的停戰失效，所以要在堡裡選幾個甚至一批犧牲品。”

　　說完這些話，上官鴻非常激動，誇張地舉起雙臂，好像在向上天呼籲公正，“為什麼倒霉的總是我？空頂著獨步王之子的名號，這麼多年了，連跟王主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想要犧牲品的時候卻把我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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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F. z2 s9 M8 \) V# P　　“上官飛也知道這件事？”

　　“或許吧，我倆其實很少說話，他是主子，我是'奴才'。”上官鴻語氣中怨氣不減，“看他的表現，大概也明白此行凶多吉少，他那麼公開地與龍王交好，不就是想讓大家都知道，龍王沒理由殺他，他以為這樣一來，那個陰謀就沒法實施了。其實他有什麼可擔心的？他是獨步王的親兒子，金鵬堡的九少主，再怎麼樣，也不會犧牲他。”

　　顧慎為盯著上官鴻，揣度他這番話裡有多少內容可信，“是張楫告訴你這些的。”

7 R3 V3 A) u5 W* f　　上官鴻驚訝地張大嘴巴，隨後低下頭，“是，張先生警告我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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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S' C9 W/ [* ~; B- c7 B　　“這就是張楫放在你身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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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鴻笑了，好像早知道龍王會有此一問，“嘿嘿，龍王，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就這件事不行，不過你放心，等公主選定駙馬，我會交出秘密的，張楫說……算了，反正我現在不能交，這是我的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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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有繼續逼問下去，雖然他知道，自己只要拔出五峰刀，上官鴻就會將一切都抖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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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9 Y- l) l- t" Q　　在搞清張楫的真實用意之前，他不想輕易入套，這位在金鵬堡沒有任何地位的教書先生，似乎在玩一套極為複雜的把戲，龍王不過是其中的次要角色。

　　顧慎為走近上官鴻，“我想幫你，可你自己也得努力，告訴我，這個傳言到底是誰散佈的。”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可是……這事明擺著，你知道，除了王主……”

3 z- G( G+ P  U" ^1 }" O7 l　　顧慎為知道，這正是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方，為了將破壞停戰的罪名推在龍王身上，獨步王竟然不惜犧牲自己的兩個兒子，要知道，上官家的男兒已經所剩無幾。

　　黑暗中，好像有一頭龐然巨獸在悄悄靠近，顧慎為已經聽到它的喘息聲，卻找不到它的血盆大口張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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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讓上官鴻先走，自己想了一會，召見三名隨行而來的大雪山劍客，交待了幾句話，讓他們牢牢在記心裡，然後命他們即刻起程前往大雪山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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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m+ B# G3 Z$ F" h: m! q$ _　　獨步王如果真想破壞停戰，大雪山營地裡的數千人就會非常危險。

　　第二天，顧慎為找機會與鍾衡見了一面，將這件奇怪的事說給他聽，鐘衡考慮問題的角度與龍王不太一樣，思忖良久，他說：“這個傳言的真實目的，或許不是犧牲獨步王的兩個兒子，而是犧牲龍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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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D1 y& Y* J# F( ]　　聯繫到金鵬堡對石國公主志在必得的態度，顧慎為覺得鐘衡的猜測有一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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