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隋唐] 庚新 -【盛唐崛起】《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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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皇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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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w! H" l4 j: \. ]7 H% Q　　鄭虔，字趨庭，新唐書卷二0二有他相關的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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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1 r- w6 V/ R6 u6 i; t' X- M　　盛唐著名的文學家，詩人，書畫家，同時也是一位精通天文、地理、博物、兵法、醫藥等近乎於百科全書式的通儒。杜甫後來稱讚他是‘滎陽冠眾儒，文傳天下口’的大家。後世，其傳略廣泛見諸於《辭海》、《辭源》等辭書，為諸多人稱讚。

& d: J5 K9 q$ P2 I; Z6 |8 i9 L　　不過鄭虔的命運非常坎坷，其一生更貫穿了盛唐的始末。

　　最終，在安史之亂結束之後，鄭虔因為曾被安祿山俘獲，並委以官位的罪名或三等罪，流貶臺州遷司戶參軍。此後，他一直到死都未離開臺州，並在臺州留存鄭氏一支。

0 q0 G$ @( A* u# a　　鄭虔的一生，也是滎陽鄭氏在盛唐時期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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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 A: [) Z" N! P. M; P　　若仔細查看史書，會發現在唐玄宗執政期間，各大世家都有人才湧出，唯有鄭氏始終悄無聲息。

& D9 v# X5 M! f/ D& O, q+ m　　一直到德宗之後，鄭家才出現了兩個宰相。

3 L% n5 y& C* [& c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出現這種情況，也正是源自於滎陽鄭氏出現了斷層，以至於當鄭虔成長起來之後，正值鄭氏最為衰弱的階段，也造成了鄭虔那一生的坎坷。

, \3 W. l% Y# u8 g2 d  K( ~　　不過，在這個時候，鄭鏡思肯定想不到自己懷中的寶貝兒子，日後將面臨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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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O3 V4 q, e$ g$ I　　他已經發現，鄭虔有著非凡的天資，若精心培養，他日必成大才。

　　而鄭家目前所面臨的困局，鄭鏡思也非常清楚。正是這個原因，他才會同意鄭懷傑的主意，想要把楊守文吸納進來加以培養，日後可以是鄭家的聲望得以延續。

　　楊守文回到家中，見楊承烈仍坐在書房裡發呆。

( ~# c1 y" w# S　　「父親，剛才廿九叔找你，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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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進書房，隨手便關上了房門。

% V! I! \( V8 R1 Z2 \　　楊承烈驀然清醒，看楊守文坐在他面前，當下強笑一聲道：「沒什麼。只是拉扯些家常，順便告訴我，他明天和十三郎會跟我們一起去廣武山，祭拜你的母親。」

, N/ a9 @5 g: c( q　　「哦？」

& Y" L* Q1 U# P( j　　楊守文露出疑惑之色。

　　「剛才我找廿九叔商量。讓他幫我介紹一個會釀酒的匠人。

! _2 h( S6 k" x　　廿九叔很爽快的答應，說會把龍泉鎮的鹿未玖介紹給我，讓我覺得非常奇怪。」

- x0 m% K9 d5 h6 S　　「這不是好事嗎？有甚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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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搔搔頭，輕聲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雖說廿九叔也算是親戚，可是他答應的太爽快。讓我心裡有些不安。若是舅舅這樣，我倒是可以理解，也能接受。可廿九叔畢竟和咱們隔了一層，他越是這樣熱情和爽快，我就越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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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他當然會儘力滿足你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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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承烈的目光，顯得很複雜。

4 p9 o/ A: j# i0 M' z, c' |2 O　　半晌後，他展顏笑道：「你廿九叔就是這麼一個爽直的人，古道熱腸，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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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3 Y& B: U' m+ E　　「是嗎？」

# f1 h0 K% [  D3 Z, S: ]$ c& m2 z　　楊守文有些不太相信。

　　楊承烈道：「當然是。不然你以為你有什麼，值得你廿九叔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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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哦，父親說的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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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別在這裡打攪我考慮事情了，為父還有重要的事情考慮，你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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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承烈做出一副‘我很忙，你別來煩我’的表情，惹得楊守文笑了。

　　只是，楊守文前腳一走，楊承烈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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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V: A* k, Z　　他站起身來，走出書房。

! h: {0 u  N$ u' G$ V　　青奴已經被宋氏帶去休息了，庭院裡非常安靜。

9 G8 s% t. j/ U, M0 I　　月光，透過院中那棵古柏的枝椏縫隙。灑在楊承烈的臉上，有些朦朧，陰晴不定。

　　他門廊上坐下，臉上卻露出一抹苦色。

　　原本以為，來到滎陽後可以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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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r! i5 v* ~) ]6 I' |0 X1 `　　誰料想，兕子要找回幼娘。所以想要成名……說起來，他的確很厲害，小小年紀文武雙全，更寫得一手好文章。入唐以來，能有寫得佳作，就很容易獲得尊敬。

# w7 z. X+ G- P, ?1 B, s- }　　想當初徐敬業造反，初唐四傑之一的駱賓王一篇檄文，把武則天罵的狗血淋頭。可是當武則天看到那篇檄文之後，卻責怪身邊的大臣，放走了這樣一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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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i; L. b# H4 P# O　　有本事的人，終究會被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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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i2 q: u6 F% K$ O" V& _* E9 `; w* |　　楊守文既然有這樣的才能，也注定了他不可能一輩子默默無聞。

　　父親臨終前的告誡，楊承烈不敢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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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楊守文痴症尚未痊癒，整個人渾渾噩噩，楊承烈也不需要操心。讓他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等長大了讓他娶了幼娘，傳宗接代，也就算是不負亡妻囑託。

$ x/ j8 @. v7 V　　可是，偏楊守文痴症痊癒後，表現出那驚人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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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要讓他跟著自己終老山村，一輩子默默無聞，又不免辜負了亡妻十五年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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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U1 [: \# z; r) s% ]5 g8 m　　楊承烈是真相信了楊守文的那些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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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2 b  H+ w) W　　古人篤信鬼神，對亡者更有諸多的寄託。而且，楊守文的謊話又是那樣天衣無縫，由不得楊承烈不信。亡妻教導十五年，難不成就這樣白白浪費了她一番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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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 @, w; ]7 N; ^5 J  k　　思來想去，讓楊守文改姓是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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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母姓，算不得事。

8 a. }: u" r: |, X9 V　　唯一會受到影響的人，怕就是自己。可是一想到楊守文的未來，楊承烈又覺得，哪怕受再多的委屈也算不得事情。只要兕子能夠高興，那就足夠了！而且，這樣一來還可以免去另一個麻煩……想到了這裡，楊承烈下意識握緊拳頭，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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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武山，昔日名叫三皇山，又稱作敖山，後世當地人又稱之為邙山。

+ M: |1 X( |; a' E/ V) n　　不過，滎陽的邙山，和洛陽的北邙關係不大。

　　從駱駝嶺沿黃河西行五里，有一座東西走向的山嶺。《滎陽縣誌》記載：廣武山山勢自河邊陡起，由北而南，綿亙不斷。其峰巒尖秀，峭拔數十丈。朝霞暮煙，變態萬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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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I, W- z  M, g) r　　廣武山北面，是滾滾黃河緊貼山腳而過。

5 X2 O  ], b3 u, s' a" D　　西南，萬山叢錯，群峰崢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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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j, k0 M, }3 U　　谷深坡陡，崖壁參差，西有虎牢之險，東北有敖倉之粟，南有重鎮滎陽，是兵家必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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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濛濛亮，楊守文一家便上了馬車，駛出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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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0 r& s8 q0 u/ T　　在抵達漢代鋼爐遺址的時候，分出兩條岔路。一條是直通黃河，一條則奔向廣武山。

- B; k' e) t$ G& F( U$ ?7 T　　鄭鏡思騎著馬，鄭虔則騎著一頭小白驢，在路口等待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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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0 B% H1 ]. |$ R# S　　楊承烈也沒有和他討論楊守文的事情，雙方匯合之後，便打馬揚鞭，奔向廣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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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三皇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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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食在即，天氣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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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7 D+ _; R8 n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沒想到才走出幾里路，就看到從天際飄來了烏雲。

# G4 e$ J: c) W* u　　楊守文連忙從車上取下了雨披，遞給鄭鏡思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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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九叔，咱們馬上加鞭，趕一趕路，爭取在下雨前能趕到三皇觀。」

2 [, a" _4 l2 R3 S7 h　　鄭鏡思本來和楊承烈在說笑，聽聞楊守文這麼一說，也不敢耽擱，連忙把雨披拿在手中。

  _5 e9 [+ V$ A' B　　他把鄭虔送到了車上，又把白驢繫在車後。

　　「三舅，咱們快些走。」

　　楊守文說完，嘬口一聲呼哨，只見大玉從空中飛來，穩穩落在了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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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三郎和宋平趕了兩輛車，四隻狗一隻猴子分別跳到了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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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一連串的呼喝聲，馬車立刻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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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楊承烈和鄭鏡思三人則在馬車左右，催馬急行。

  v5 ?8 }+ H% `/ n5 a, n) ^( R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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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0 a& D4 Z5 L; M　　春雷炸響。

6 [- z- S# C: J# s$ G　　馬車剛到山腳下，一場豪雨便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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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觀位於廣武山的半山腰上，此時雨勢很大，一行人不得已，只得在山腳下的涼亭中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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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4 o' A# n" M( D　　這場雨來的很突然，去的也很快。

　　差不多只持續了幾十分鐘，雨就停了，但烏雲卻並未散去。

　　楊守文等人把馬車寄存在山下的村莊裡，一行人徒步，沿著泥濘的山路往山上走。

2 s! H( L& f+ M" j/ _. ~0 _　　雨後，廣武山籠罩在薄薄的，濕涔涔的水氣之中，遠遠看去，猶如雲霧繚繞。

* Q' a7 q& b$ G$ l) L. b' s　　楊守文把一月抱在懷中，楊茉莉則跟在他的身後，還背著一個老大的包裹。

/ d6 p/ h" L9 a% u. _　　他走在前面，悟空四個在山路上奔跑，發出歡快的吠叫，眨眼間身上就沾滿了泥水，看上去髒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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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z* L  {6 @3 G3 n4 E) C3 S; R　　「文宣。等清明過後，可否讓十三郎到你那邊？」

$ b9 l3 |: x1 m5 |　　鄭鏡思和楊承烈走在最後面，一邊走一邊問道。

　　「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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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不相瞞，我昨日才發現十三郎的天資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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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0 X; J/ N8 T% N" [; j+ Z　　本來我打算為他尋個先生教授。可後來又一想，有大郎在，何必再費心思？大郎才華已經得到了證明，且品性高潔。十三郎跟著他，我也能比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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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 T+ A+ u- b4 B) |　　「這倒不是難事。若廿九郎不嫌兕子年幼，就把十三郎送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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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 u  j& g　　鄭鏡思聞聽，頓時露出開懷的笑容。

( u5 s# c3 q# I1 n5 @' @; ^　　他心情現在極好，一來楊守文改姓似乎有望，二來便是鄭虔。他昨晚回家後，拉著鄭虔考校了一番，發現這孩子的確是聰慧，有舉一反三之能，而且還能過目不忘。

　　這可是神童的表現！

) T; q) F' }+ g/ j( q" _# K% \　　有楊守文在前面撐著，趁自家在朝堂上還能有些影響力。用十年時間把他推到前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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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9 L5 S) f# A; C. A0 E　　二十年後，鄭虔也算是長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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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前有楊守文，後有鄭虔，六房強盛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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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鄭鏡思也看得出，楊承烈興緻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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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8 l; W8 [. c　　他能夠理解楊承烈此刻的心情，眼睜睜看著愛子改姓，那滋味恐怕是不會太舒服了。

　　三皇觀，坐落在廣武山半山腰。是一座有數百年歷史的寺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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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由來便是那廣武山上的三皇雕像，據說上古時有三皇先後登臨廣武山，故而後人便在這裡留下了三皇雕刻。不過，三皇觀的面積不算太大。一共只有十二間房間。寺觀裡，算上廟祝一共有六個人，香火也算不得興旺，不過勝在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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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鏡思出面，三皇觀的廟祝自然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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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不多，乾脆就把整個三皇觀包下來。這對於三皇觀而言，無疑也是一大筆香火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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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咱們就不上山了。」

　　楊承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沉聲道：「就在這裡齋戒一日，待明日一早便登山祭拜。」

' u, @2 ^9 O; ?' l5 y1 `　　鄭鏡思也表示贊成，「如此安排甚好。」

　　楊守文更沒有表示反對意見，他到了三皇觀之後，便饒有興緻的看著楊承烈和鄭鏡思，總覺得這兩人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他。他的目光，很是銳利，也讓楊承烈和鄭鏡思感覺到有些不太舒服。也幸虧這時候一月突然啼哭起來，楊守文抱著她去找楊氏，才算是讓楊承烈兩人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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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九郎，那件事情，咱們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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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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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兕子機靈的很，昨晚就跑去找我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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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讓他知道你的來意，依著他的性子，弄不好又會鬧出亂子。等清明過去之後，我帶他去家裡，到時候想辦法先把事情辦妥當了，否則他恐怕不會輕易答應。」

3 O( B% i0 Q' e7 a　　楊承烈的聲音有些苦澀。

　　他總覺得，自己這樣做是在賣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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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鏡思倒是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低聲道：「既然如此，那就依文宣大哥所說。」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宋氏的聲音，可以開飯了！

, ~2 @2 }- Z1 z3 m* ?; k. e( Y　　寒食，從字面上就能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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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寒食到來的幾天裡，是不能夠生火做飯，只能吃一些早就做好的冷餐。楊氏帶來了用胡麻飯做成的飯糰，宋氏也準備薄薄的小春餅，就著水簡單吃完之後，眾人就各自回房休息。

4 I( G* S9 d3 K! |6 r3 a7 p6 O　　天色，漸漸晚了。

　　當夜幕降臨之後，廣武山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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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g! p( R. i　　山腳下，幾個黑影從村落裡走出來。

　　為首的人，用帶著濃郁口音的聲音道：「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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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f& d1 I# _0 W2 M6 Q5 A# }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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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L  v/ C0 \/ l0 C2 j) g$ `　　「我們在這裡繼續盯著，你立刻回去，告訴阿郎，就說那些人借宿三皇觀，該如何行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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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3 r/ }! g2 c　　一個黑影轉身消失在村莊裡，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匹快馬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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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e% J* s: X5 A　　其他的黑影則聚在山腳下的涼亭中，向山上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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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站在山腳下，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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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5 ?6 t9 h7 ?  D3 T　　「天亮之後，二郎與我上山，查探一下情況。」

4 ?! v6 Q6 G  y( q　　那濃郁的口音再次出聲道：「今晚大家在這裡輪番盯著，這麼黑他們應該不會下山。把他們盯死了，絕不能有疏忽。明日我上山打探得消息之後。等阿郎決斷。

　　大家辛苦些，這次阿郎可是出了重金，絕不能走了那個楊大郎。」

2 y$ P" J- l# {4 p" @; u5 r　　「兄長放心，我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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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齊聲相迎。兩個黑影從亭中出來，轉眼間便沒入了山村……

　　這一夜無事，楊守文在天剛朦朦亮時，便起床洗漱。

　　烏雲越來越重，聚集在空中。令人感覺到心裡沉甸甸的，有些壓抑。

8 f( K) @3 t) T4 s  h7 R% l: q　　他簡單洗漱了一番，然後便把大玉放飛，帶著悟空四個山門內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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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剛卯時，加上天色陰沉，視線並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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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w7 Z# X. V　　楊守文在山門前舒展了一下身體，圍著三皇觀跑了一圈後，便回到了寺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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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K4 U5 f7 C9 {! b: m　　這時候，楊承烈等人也都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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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上帶了一個包裹，宋氏和楊氏則一人拎著一個籃子。裡面擺放著香燭以及祭品。

　　「兕子，咱們上山吧。」

　　楊守文答應了一聲，從楊茉莉手中接過了槍囊。

& K2 V9 A( n0 v. `' K* w　　從塞北回來，他就養成了這種習慣。或許不似阿布思吉達那樣的槍不離身，但出門的時候，楊守文總會習慣性的帶著槍囊。說不來什麼原因，亦或者說，這只是個習慣。他把槍囊背在身上，從楊承烈的手裡，接過包裹。感覺著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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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 ^  G, Q5 R; y　　「父親，這裡面是什麼？」

　　楊承烈笑道：「你阿娘生前好讀書，如今兕子寫了《西遊》，怎地也要讓你阿娘品讀。放心。這是我自己抄錄的稿子。你老爹我文采雖不成，但也可以識文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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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8 G6 ~, P9 f/ h2 c% O　　「兕子竟然著書了？」

　　鄭鏡思在一旁聞聽，頓時嚇了一跳，認不出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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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 A' a! m& k: A- X  T　　這年月，著書可不是一件小事……楊守文雖然才十七歲，可他能寫出愛蓮說。相信寫的書應該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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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承烈道：「廿九郎，兕子寫的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不過是鬼怪異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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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那我回去之後，要好生拜讀。」

　　鄭鏡思並不以為然，要知道這鬼怪志錄流傳已久，在東晉是就有干寶的搜神記橫空出世。做讀書人，閒來無事的時候也會喜歡翻閱，從中品讀出別樣的滋味。

  U" d0 |3 q4 B0 n　　「兕子這書，其實是以玄奘法師留下來的《大唐西域記》為原型，杜撰出來的神怪志錄。他從在昌平就已經開始寫了，我很喜歡，青奴和二郎，也非常的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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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虔一旁突然插話道：「既然是大唐西域記為原型，莫不是玄奘法師求法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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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 l1 N- H' C$ H　　「十三郎也知道玄奘求法的故事嗎？」

. b% B# [$ ?" g　　哪知道，鄭虔卻一撇嘴，露出不屑之色道：「大唐西域記我看過，佶屈聱牙，不甚歡喜。這書若是以大唐西域記為原型，我倒是不覺得能有多好看，不看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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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屁孩很傲嬌嘛！

- D! I1 J. T% @4 P* E　　楊守文忍不住看了鄭虔一眼，卻見鄭虔哼了一聲，挺起胸膛。

　　小傢伙天資極高，加上世家大族的熏陶，也讓他有著異於常人的驕傲。最近一段時間，他經常會從族人口中聽到楊守文的名字，也讓他對楊守文，產生了排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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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倒是不在意，只看了他一眼，便走出寺觀。

: i* q" m$ W7 f# D　　不過，楊守文不介意，卻不代表楊青奴和楊瑞會聽由鄭虔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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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什麼，兕子哥哥寫的書最好了，連我阿娘也說，他寫的書很吸引人。」

　　「哼，那是因為你們眼界淺薄。」

) c5 T' @& J8 L0 _　　「喂喂喂，你夠膽再說一遍？我告訴你，我可是在平棘看穿了突厥人的詭計，立下大功的人。我說大兄的書寫的好，你要再敢嘰嘰歪歪，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楊瑞憤怒無比，揮舞著拳頭。

　　他比鄭虔大了六歲，看上去也強壯許多。

+ E" X+ J& ~& ~1 J1 C" L　　見他張牙舞爪的模樣，鄭虔忍不住也哆嗦了一下，而後哼了一聲，一副‘不屑於和你說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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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之後，定要看看那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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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寫得好也就罷了，若是不好看……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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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三皇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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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母親的墳塋，建在廣武山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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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將至，桃杏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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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g6 N" U( X0 ^$ @8 B, E　　天空中飄落靡靡細雨，把個廣武山，籠罩在朦朦霧氣之中。

　　看得出來，鄭家對楊母很重視，從墳塋的規模來看，顯然也頗有氣勢。那墳塋旁邊，還建了一座小亭，亭內還有一塊石碑，上面寫著盼歸亭三個字，古拙而雄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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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郎還沒有做河南校尉的時候，每年都會前來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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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O( O, T8 i7 _0 d) }9 ]　　說實話，我這個做兄弟就比不得他，這十幾年來，也只祭拜過幾次，實在是慚愧。」

! _( W9 b1 r/ w) Z9 C　　楊承烈沒有答話，走到墓碑前，伸手輕輕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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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墳頭上沒有雜草，顯然是有人在定時清理。他蹲下身子，彷彿自言自語道：「熙雯生前與十九郎最親，我至今仍記得，當年我和她帶著十九郎來這裡登高遠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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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t! A  j6 z) _1 S$ X6 f' a　　盼歸亭，這亭子是十九郎所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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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和宋氏站在楊承烈身後，神色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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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氏則帶著楊瑞和青奴，懷抱著一月，站在兩人之後。楊茉莉以及宋三郎一家站在一側，大家臉上都很莊重，靜靜看著墓碑。

　　「是啊，你那年扶著三姐的靈柩回來，又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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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十餘年沒有音訊，十九郎就建造了這盼歸亭。他說三姐一定不放心你，希望你能早日歸來。這山上風大，建個亭子能為三姐遮風避雨，相信你也會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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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聽著楊承烈和鄭鏡思的對話，也讓楊守文對鄭家的感官越來越好。

　　昌平之戰，目睹盧永成的結局之後，楊守文對那些名門貴冑便存了幾分忌憚之心。世家豪門沒有永遠的親情，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盧永成為盧家可謂是盡心盡力，但最終卻被盧懷義從家譜中徹底抹除。甚至連盧永成的妻兒，據說在昌平之戰結束以後也被趕出了盧家，下落不明……還有那昌平寶香閣的盧氏族人，到最後也沒有結局。可問題是，他們都是在為盧家而奮鬥。甚至為之付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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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z, ?6 v5 J5 B: E6 F2 [　　盧家，乃至世家豪門，在楊守文心目中變成了無情無義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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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9 R- ?' H! U5 M　　不過滎陽鄭氏，似乎有些不同。

9 Q2 o3 n# c3 t2 `% Q. F  b　　在得知自己一家躲在昌平之後。鄭靈芝二話不說，派出了五百家兵趕去昌平，把楊承烈一家接過來。這裡面，有沒有其他的因素？楊守文不清楚。可他們做的很有人情味，讓人感覺很舒服。特別是看鄭家對生母的關照。也讓他心生出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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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r5 N# R1 t# [) Z  C　　靡靡細雨，潤物無聲。

% e( L3 R3 s; f$ Q  C　　楊承烈在墳前蹲下，點上香燭，擺好了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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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包裹裡取出楊守文所寫的那部《西遊》，厚厚一摞，在墳前一張張的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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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 ^. T8 n6 Z　　「三娘，這是兕子寫的《西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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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承烈的聲音有些哽咽，彷彿喃喃自語道：「你用十五年時間，把兕子從懵懂孩童培養成人，可我卻一無所知。你在冥冥中陪伴了兕子十五年。他如今已展露了才華，比我強多了……你看，這是你離開之後，他寫的異誌。你若有靈，就品評一番吧。

1 K3 i( A% g0 K, j5 w1 ?( n　　別太誇獎他了，這個臭小子已經很得意了！如果你再誇他，說不定尾巴都會翹到天上。」

  }: f$ O% O9 i& I5 V　　書稿，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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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 J* e9 A+ M) }' S* k　　楊守文手中撐起油紙傘，站在楊承烈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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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小風吹來。灰燼打著旋兒在空中飛揚，似乎是楊守文的母親，已經收到了書稿。

! Z3 M; D3 @" r6 q* r0 T# W　　旁邊，鄭鏡思露出駭然之色。

, a9 F5 l2 D1 I! }, c" r8 e　　他聽出了楊承烈話中的意思。楊守文有今日之才學，難道說是三姐在冥冥中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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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P) g$ f% ?0 {　　自六朝以來，人們篤信鬼神，相信人死之後靈魂不滅。

　　雖然聖人說子不語怪力亂神，意思是說人沒有資格談論那些無法理解的事務，而並非是徹底抹殺了鬼神之說。鄭鏡思讀聖人之言長大。但在貶官後，又篤通道教神仙之術。

# F  b  u/ @& ]: D　　他看楊守文的目光有些不一樣了！
5 p6 w1 d7 u+ Y6 x: T3 E; v1 r1 A& {
5 L- Z% Y6 F* A5 {$ A, C　　如果說，此前他對楊守文的才華還有那麼些許懷疑的話，無疑就是源自於他的傳承。

　　可現在，傳承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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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師從母親，三姐用十五年光陰，在幽冥中予以教化。

　　想想，似乎並沒有什麼奇怪！三姐學富五車，才華橫溢，教導出兕子也在情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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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7 S8 O9 J/ v8 Q$ ^  `　　書稿一張張被火焰吞噬，墳前青煙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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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 Z7 y- m  \2 [　　「兕子，此情此景，賦詩一首，也讓你阿娘考校一下你的才學。」

　　楊守文愣了一下，一時間茫然四顧。

1 g- u5 ~5 b6 J" ~$ v　　廣武山上，桃杏綻放，緋紅粉白，把個廣武山在這朦朦雨霧中，點綴的格外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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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2 v6 i4 w. f' @: q. C　　可是，腦海中卻想起了祖父，想起了父親。

　　他想起祖父古道熱腸，仗義出手之後，卻被冤枉做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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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n" H4 _) P( c' K. Q7 v6 ]　　父親盡忠職守，雖算不上才幹出眾，卻一直都兢兢業業……可是昌平之戰後，卻音訊全無。

　　他不在意楊承烈做什麼官，只是心中為父親，為祖父叫屈。

　　一剎那間，楊守文的心中湧起無限的悲憤，有些抑制不住，喚了聲楊茉莉，然後把油紙傘交給了楊瑞，從包裹中取出筆硯來，磨好了墨，蘸飽了筆，而後提筆在墓碑前的那塊漢白玉石階上，奮筆疾書。

　　轟隆隆，從天邊傳來隱隱的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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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鏡思不免心中感到好奇，於是打著傘走上來，口中輕輕誦讀。

　　「佳節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塚只生愁。雷驚天地龍蛇蟄，雨足郊原草木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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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扭頭看了一眼鄭虔，卻見鄭虔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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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詩的前四句，與眼前的景色竟如此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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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楊守文提前作好，鄭鏡思也好，鄭虔也罷，都不太相信。只能說，這是應景即興之作。

  f# G7 o% U/ e5 {# C, H3 R) U　　鄭鏡思輕聲道：「兕子急智，才情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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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 P" K# ?( h4 t& w% l　　而鄭虔則用稚嫩的聲音，誦讀著後面的詩句：「人乞祭余驕妾婦，士甘焚死不公侯！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鬆共一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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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 R; f. p6 {6 a) b　　轟隆隆，雷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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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  l% w  i2 U2 P　　烏雲裡銀蛇亂舞，雨勢變大了。

　　那雨水把漢白玉石階上的字跡沖刷成一道道墨痕，順著石階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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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k9 ]/ }, D3 h( e' A; d( N8 w　　墳前的火堆，突然間好像炸開了似地，灰燼狂舞……

' {2 Y% _: z  p# [　　鄭鏡思和鄭虔面面相覷，而楊承烈更駭然看著楊守文，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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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w! ], a% [/ a$ i　　雨水，打濕了楊守文的髮髻和衣衫，幾縷黑髮貼在他的臉上，更襯托出一種桀驁之氣。

　　所有人，都靜靜站立在墳前。

9 d7 p$ y$ `) ^! ^+ @6 U: B　　知道良久後，楊承烈醒悟過來，輕聲道：「大家來給三娘祭拜吧，然後去亭中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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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三皇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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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聲轟鳴，銀蛇舞動。

3 G6 o2 M& _& j; v/ j) {# }" P0 H　　雨越下越大，好像銀河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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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坐在涼亭的入口，看著亭外大雨傾盆，呆愣愣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氏和楊氏則領著其他人，圍聚在石碑前，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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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f9 ^8 U( U$ p3 c　　「好大的雨！」

　　鄭鏡思和楊承烈站在涼亭的另一入口，看著不遠處的墳塋。

& c3 _# f' S7 t: y0 j# T4 w  c# G0 d　　鄭鏡思道：「今年這雨水可不是一般的大！往年寒食的時候，從不見這麼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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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P* Q; T* D4 V　　「是啊。」楊承烈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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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時掃向涼亭另一邊的楊守文。

　　盼歸亭的構架和其他涼亭有些不太一樣。它不是那種圓形，四面透風的亭子，而是一個長方形，只有兩個出入口，兩邊則用石頭壘砌成牆，上面是一個三角形的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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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 q9 s% E4 E$ C: g! s& G　　「文宣，你當年……我一直很好奇，包括十九郎也是，但卻不敢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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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9 P; J4 k　　若你方便就說，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覺得好奇，當年好端端，你怎地就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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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遇到了一些事情。」

　　楊承烈正說著，目光忽然間一凝，向前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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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那傾盆大雨籠罩的山路上，突然出現了一群人，向這邊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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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7 L% h' P0 j　　心中不由得一激靈，楊承烈反手一把將鄭鏡思推進亭中，而後探手就拔出了斷龍寶刀。

　　「兕子，小心！」

　　他話音未落，就見那群人中，竄出兩個人，半跪在雨中，取出弓箭，便射向了楊承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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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S% l3 u, Z3 L$ |- b　　楊承烈手中刀翻飛，啪啪將兩支箭磕飛。

$ u* {: a. A! C* s9 l$ H# V# P　　楊守文驀地清醒過來，探手從身邊就抓起了槍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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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握住槍桿，一手在槍囊上一擼。虎吞大槍便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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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身穿皮甲的壯漢繞過涼亭衝到了入口處，楊守文呼的站起身來，向前探了一步之後，呈弓箭步身形一矮。厲聲道：「無回槍，槍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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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吞大槍呼的一聲，掛著一股風聲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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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8 T" J4 L+ ~. Y+ a+ a% _+ m+ _　　槍上的銳風，甚至把雨幕撕開，狠狠貫入一個大漢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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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那壯漢發出慘叫聲。楊守文錯步向前一進，撞開那大漢之後，旋身又是一槍。

$ b& C0 z% y* r7 g9 m' C% O　　「楊茉莉，幫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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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 `2 `# i. S% B7 T　　楊茉莉手裡本一手抓著一張肉餅，一手拿著一個飯糰，正吃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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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楊守文的呼喊聲，他咧開大嘴，把那拳頭大的飯糰塞進嘴裡，而後從身邊一把抓起鐵鎚，便衝到了涼亭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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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阿郎。楊茉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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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邊咀嚼者飯糰，一邊含糊不清說道。

  ^& D: l2 m9 `　　就在這時，一支利箭飛來，射中了他手中的肉餅。肉餅一下子碎了，卻讓楊茉莉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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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 r3 Q: _* B　　楊茉莉的脾氣很好，但並不代表他不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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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如果壞了我的食物，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還我肉餅。」

　　楊茉莉怒吼著，口中噴濺著飯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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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y$ ~% c7 b3 A8 [7 W　　一手鐵鎚向上揚起，鐺的崩開了一名刺客手中的鋼刀。另一手的鐵鎚輪開，啪的就砸在那刺客的腦袋上。楊茉莉的眼中噙著淚珠，好像一頭發狂的獅子一樣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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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我肉餅，還我肉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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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一年的光景。楊茉莉的個頭比當初來到楊家時，又高了幾公分。不過，他的力氣卻增長了更加可怕。以前，楊守文和楊茉莉還能角力，現在楊守文已經不是對手。

　　如果他和吉達兩人聯手，倒是能夠和楊茉莉對峙一下。

　　可如果一對一。用不得多久就要敗下陣來。

　　楊茉莉的臉上帶著憤怒之色，一對鐵鎚翻飛。眨眼間，三名刺客便倒在涼亭外，要麼是腦漿迸裂，要麼是骨斷筋折。而楊承烈這時候，也將一個刺客砍翻在地。

　　「文宣，怎麼回事？」

　　鄭鏡思抱著鄭虔，躲在石碑邊上。

　　楊承烈手持斷龍寶刀，把一個刺客攔住，大聲回答道：「我不知道，怎麼這麼多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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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等什麼人，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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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V& N% D/ O　　鄭鏡思站起來，想要自報門戶。

　　一枝利箭飛來，幸虧一旁楊瑞眼明手快，一下子把鄭鏡思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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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九叔，別站起來，有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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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 y3 Q! t( F! Z$ `　　他說著，便向楊守文那邊跑去。

6 W" r* f5 A$ H; q　　宋氏嚇得花容失色，連忙道：「二郎，快回來。」

　　只是，楊瑞這時候已經跑出了涼亭，從一具屍體旁，撿起了一口大刀。

$ @3 d) q+ v& \　　「二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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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守文這時候被三個壯漢圍住，看到楊瑞跑出來，也大驚失色，厲聲喊喝道。

　　一個刺客繞過涼亭，看到了楊瑞挺槍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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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0 a* U( d* C6 k1 M8 W　　這時候，宋平也跑了出來，從地上撿起一桿槍，橫身攔在楊瑞的身前，啪的把那大槍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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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

, t4 B  i8 `; p3 [. n　　楊守文怒喝一聲，大槍一振，嗡的一聲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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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一槍速度非常快，竟化作一道殘影。槍上的罡氣，更捲裹著雨水，噗的便扎進了一個壯漢胸口。只是，那壯漢也是個悍不畏死的，丟了手中的刀，雙手攥住槍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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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陀螺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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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r- R& {5 I　　楊守文見此情況，也不慌張，手上猛然發力，那槍桿呼的一下子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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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D/ d0 g2 r3 R( y% p　　巨大的力量，崩開了那壯漢的雙手，更在他胸口上鑽出了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

　　「楊茉莉，守在入口，爹快去幫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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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A2 K' s3 T. A& m　　說話間，楊守文身體一轉，雙手抓住大槍用力一甩，把壯漢的屍體便甩飛出去。

　　與此同時，楊承烈也反應過來，猱身便來到涼亭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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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a. z, c% W0 k　　楊茉莉是個膀闊腰圓，體格壯碩，絲毫不遜色於成年人。他一個人站在入口處，便足以讓那些刺客無法寸進。楊承烈在楊茉莉身邊，其實用處並不是很大，倒不如守在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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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承烈來到涼亭的另一端後，楊瑞和宋平的壓力銳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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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H& ?1 f  Y3 w　　「大家把身體藏好，不要亂動。」

　　楊守文此時，已經殺到了楊茉莉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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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6 E( X# i9 m% c  e　　兩支利箭飛來，楊守文啪的打飛了一支，卻被另一支利箭射中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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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哼了一聲，反手將那支利箭拔出，鮮血瞬間就染紅了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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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什麼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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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S( g7 i) m9 q0 M　　楊守文只大眼看了一下，就發現對方的人數，竟有五六十人之多，讓他暗自感到心驚。

2 A" J& N; O7 P+ W, b3 g3 k( B　　「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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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t7 B2 t6 m" |6 M: p8 F5 |% }: g　　楊承烈在另一邊吼道。

　　就在這時候，從涼亭中傳來了鄭鏡思的怒吼聲：「潘道子，你想要挑起潘鄭兩家的戰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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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三皇觀（五）       

5 ?* ]; r% g0 j- k　　潘道子是誰？

5 O. v9 f0 i1 X6 g$ |# Y　　楊守文不知道，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9 R- s, z% y# F　　不過，提起‘潘’姓，他本能就想起了那個在觀水閣裡，被他揭穿了底細的潘華。

　　聽說，潘華當晚被潘家族長命人拖到了祠堂外，活生生亂棍打死。

' _* ?% S! k1 e3 X　　這個潘道子，莫不是和潘華有關？

　　他忙身形後退，就看到悟空四個躍躍欲試想要往外面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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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I7 Z. l* V( e! L2 `　　「悟空、八戒，都給我回去……阿娘，嬸娘，看好它們，別讓他們出來給我搗亂。」

　　楊守文話音未落，大雨中一個刺客突然把臉上的黑巾取下。

　　他年紀大約在四十多的模樣，長了一副好面皮。只是此刻，他的面容顯得猙獰而可怖。

3 u! B: j2 |( V) h+ ?9 @1 t　　「你們害死我兒，今日要你們陪葬。」

3 H/ P, [' N  A　　「你兒子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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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 q- {- u; D5 T　　「我兒不可活，你們就更不可活……給我殺，殺死一個，賞金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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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u* E+ S, M; S　　當鄭鏡思那句‘自作孽，不可活’出口的剎那，楊守文就知道壞事了……你特麼這不是在平事，你這是在挑事！本來死了兒子已經很崩潰了，你再來個‘自作孽，不可活’，他潘道子不瘋了才怪。怪不得鄭鏡思被貶官，這麼多年都沒有復起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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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張嘴啊……

　　楊守文心中叫苦，可手上卻沒有任何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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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 |7 c' G$ x" \/ c+ F' _　　「連環槍！」

1 x. G7 O) u# }' v4 u9 S　　他口中暴喝一聲，虎吞大槍刷刷刷在瞬間刺出十餘槍。槍影重重，化作一道道流星。衝在最前面的壯漢，在瞬息間被刺中十餘槍，身上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好像蜂窩煤似地，噗通就倒在泥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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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茉莉，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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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郎放心，楊茉莉知道。」

" l. s# [0 b8 m6 z7 A& c2 E8 L　　伴隨著楊茉莉一聲怒吼，大鐵鎚翻飛。啪啪便砸翻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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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3 R$ D- n& Y  l8 V. G" x　　而另一邊，楊承烈三人組成了一個三角陣，楊承烈當先站在涼亭外，宋平楊瑞各在一旁。雖不似楊守文和楊茉莉那般戰果碩碩，卻穩住了陣腳，把刺客攔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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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

　　楊守文踹翻一個刺客之後，眼角餘光就看到那潘道子手持大刀，衝到了母親的墓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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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 b( T; `　　「潘道子。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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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K; w% ^! X# P" f3 a　　楊守文瞠目欲裂，厲聲吼道。

　　那潘道子的臉上透著瘋狂之色，咧嘴笑道：「小畜生，你看我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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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D! L' ]( z, F　　說著話，他舉刀狠狠劈在了墓碑上。鐺的一聲，火光飛濺……這一刀，就好像劈在了楊守文的心頭，令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潘道子，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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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6 \$ G( F! {0 w8 B- S　　「殺！」

' l! V/ Y8 g% d* V5 A1 r　　楊守文全然不顧砍向他的鋼刀，大槍玉帶纏腰。把一名刺客砸翻在地。他悶哼一聲，後背上鮮血迸濺。可是他卻全然不顧，身隨槍走，虎吞大槍在手中呼的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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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龍吐信，給我死！」

+ [9 ^* x* T0 G5 W　　那桿槍飛速旋轉，幻出一抹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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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攔在他身前的壯漢舉盾相迎，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大槍戳在盾牌上，實木做成的盾牌頓時四分五裂。壯漢甚至來不及閃躲，槍影已到了面前。噗的便沒入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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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楊守文卻突然間棄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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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2 N6 i5 U: E* _. `　　「猛虎硬爬山，給我死！」

　　對面的刺客，顯然沒想到楊守文會突然間棄槍。躲閃不及被楊守文撞入懷中。那雙看上去纖細修長的手，卻狠狠劈在了他的胸腹之間。刺客慘叫一聲便飛了出去，胸口處更呈現一個肉眼可見的凹坑。楊守文此刻，如同陷入了瘋狂一樣，勢若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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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對面刺客挺槍刺來，他卻不躲不讓迎過去。

　　在大槍就要刺中他身體的一剎那。猛然錯步旋身，長槍幾乎是貼著他的身子劃過，而後生生擠到對方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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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熊硬擠貼身靠。」

- R/ M& c2 N- K5 l! l& t+ V　　他跨步甩身，狠狠撞在對方的身上，把那刺客撞得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9 T) O4 }! ^" `1 W3 T3 @: @　　「兕子，小心！」

& V, ]* R' U' f6 w) h　　身後傳來鄭鏡思的喊喝，但楊守文卻置若罔聞。

　　他的眼睛，只盯著那潘道子，一桿長槍從他身後刺來，噗的就刺中他的大腿。

　　楊守文腿一軟，單膝跪地，卻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口長刀，反手狠狠砍在槍桿上，把大槍砍成兩段。一隻手抓住了斷槍的槍桿，他大口一聲，把斷槍從腿上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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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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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形在泥水中翻滾，當楊守文再起身的時候，手中斷槍狠狠貫入一名刺客的體內。

　　「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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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承烈見此情況，也不禁暴怒。

9 N2 ^" b' c; ?" p  n　　「楊茉莉，去幫你阿郎。」

% Y" k) L/ F) |1 y( o; w, [　　說話間，他從涼亭另一端衝過去，來到楊茉莉的身邊。

　　楊茉莉早已經按捺不住，大吼一聲，如同一股風般就衝入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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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鎚呼呼作響，那蜂擁而上的刺客在楊茉莉面前，幾乎無一合之將。那對鐵鎚，挨著就死，碰著就亡。眨眼間，楊茉莉就衝到了楊守文的身邊。他剛要去攙扶楊守文起來，卻被楊守文劈手從他手中奪過一隻鐵鎚，照準了潘道子狠狠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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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潘道子已經砍了幾刀，墓碑上更出現了一道道刀痕。

; Q6 S4 O: y! v. B5 X3 c　　只是當他再舉起鐵鎚的時候，就聽耳邊傳來一股風，緊跟著有人喊道：「潘道子，躲開。」

　　他忙回身看去，鐵鎚已經到了跟前。

' Y7 b+ q. I5 D' C' w' K  A　　啪的一聲，鐵鎚狠狠砸在了他的臉上，只砸的潘道子滿臉是血，噗通便倒在地上。

8 I. L) h! E1 i* _  v　　「楊茉莉，一個都不要放過！」

. s9 k2 f7 B+ p0 ?( h- l+ i" I# J　　楊守文說話間，便甩開了楊茉莉，咬著牙騰身而起，身體在空中化作一個弓形，雙手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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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I6 B. {! ]. o　　「鷂子雙抱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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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任由對方手中的刀砍在肩膀上，可是一雙手卻掐住了對方的脖子，身體順勢向後一仰，不但卸去了對方刀上的力量，更把那刺客一下子摔飛出去。落地的時候，刺客已沒了聲息。楊守文在把他甩出去的一剎那，生生將他的脖子扭斷……

. p% ?# w0 [/ q( ~( w1 I- g% Q　　楊茉莉的手中，只剩下一隻鐵鎚，但戰鬥力卻絲毫不見減弱。

; R+ o& o6 e" K0 M5 V) d. H, a　　聽聞楊守文那一聲喝令，他大吼一聲，從一個刺客手裡搶過盾牌，左盾右鎚，如入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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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s/ U5 b6 N6 \+ l# q　　刺客的人數，大約在五十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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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一眨眼的功夫，已有近四十個人倒在血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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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_* f) I0 S. M& l+ }8 ~  |7 C　　與此同時，楊承烈也衝出涼亭。

　　四隻獒犬更跟隨他身後，兇猛殘暴。

$ q3 w! d1 V% j　　相傳，突厥獒的身體中流淌著狼的血脈……悟空四個雖然不大，卻秉承了它們的母親，菩提的兇狠和機智。它們就跟在楊承烈的身邊，一旦楊承烈攔住一人，四隻獒犬就配合著衝上去。一人四獒，倒是配合的天衣無縫，眨眼間便死了三人。

　　刺客顯然是怕了，眼見楊守文他們這種近乎於瘋狂的撲殺，忍不住齊聲吶喊，掉頭就跑。

　　宋平和楊瑞也衝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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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3 @6 b' w1 R) t, U3 w) z　　宋三郎也抄起一桿長槍衝出涼亭。

　　楊守文搶過一口刀，把一名刺客劈翻在地。只是他身上已經傷痕纍纍，身體的反應也變得有些遲鈍。當一個刺客衝過來，舉鋼叉向他刺來的時候，楊守文竟無法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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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n- C- G, W. e" I　　眼見那刺客手中的鋼叉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一聲鷹唳從空中傳來，海東青從雨中飛撲而下，一雙玉爪扣在了刺客的頭上，探頭一啄，把刺客的眼珠子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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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8 e& J: H6 |; z# t/ t- S6 j% i　　楊守文緊跟著揮刀而上，一刀砍下了刺客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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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a0 v2 j+ P( A: r& R5 Z; R$ ^) n　　大腦中，一陣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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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r, Y. A; r　　他快走兩步，就看到母親的墓碑在身前，忍不住棄刀衝上前，一把將墓碑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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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f: b- J' D/ Y. G( T! `- U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母親的墓碑受到傷害。

" s) \7 _3 p. t8 B0 O; X　　楊守文腦海中，只閃動這樣的念頭，身子卻軟軟的，滑落在母親的墓碑前。

　　「兕子！」

7 Z- }& J) @9 |3 q( V# N　　「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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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承烈的呼喊聲，在他耳邊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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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3 `2 w" G4 Q' v1 w　　還有楊茉莉那憤怒的咆哮聲……娘親別怕，孩兒在這裡，絕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傷害。

1月23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鸞臺之怒（上）       

　　滎陽的上空，籠罩著一個名叫‘恐懼’的幽靈。

6 w7 x/ D- X' E2 T! Y　　寒食，原本是一個供人緬懷先人，追思親友的日子，沒想到卻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殺戮。

0 n1 K& q  n2 b7 C$ k# F　　往年這個時候，人們會放風箏，盪鞦韆，蹴鞠，三五好友結伴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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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I! a9 Q# L' y, t0 t　　可現在……

) w. v7 m2 x  C, s# ?　　鄭懷傑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帶著人直奔滎陽州府衙門。緊跟著，鄭家各房長者紛至沓來，令滎陽刺史焦頭爛額。他也是在去年底才就任滎陽刺史，沒想到隔年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其中更牽扯到了滎陽另一個豪門潘家，他更不敢掉以輕心。

3 q- ^3 v) S0 b" p' ^5 m, I　　在楊守文被送回石城村的當天夜裡，阿布思吉達就不見了蹤跡。

) S" D) n% k! o2 r4 D　　而第二天早上，滎陽就傳來了潘家五房，也就是潘道子一房的長者陳屍花園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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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7 W6 Z: {) u! s, M0 P　　「七郎，這件事潘家已鬧上了州府，要咱們給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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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J, G* ]4 A; O8 N1 F　　鄭家祠堂裡，圍坐十幾個老人，一個個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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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2 W' E6 J# w3 y) V. E* f　　七郎，也就是鄭懷傑聽聞之後，卻冷笑一聲道：「大兄，他要交代便交代嗎？我鄭家又算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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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郎，話不是這麼說。」

　　「那要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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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懷傑口中的大兄名叫鄭宏，父鄭玄毅曾為安北都護司馬，也是滎陽鄭家如今掌權的一房。他聽聞鄭懷傑這麼說，頓時大怒，拍案而起道：「七郎，我說的有錯嗎？那楊家與我們何干，何用我們如此維護？你知不知道，聖人雖有意重用貴冑子弟，可是對我鄭家依舊存有提防。你這樣做，等於是和潘家火併，若傳到朝廷去，我鄭家的前途又當如何？這不是小事情，這關係到我鄭家的生死存亡。」

　　鄭懷傑也怒了，呼的站起來。

　　「楊家父子怎麼與我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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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承烈是楊家的女婿，之前若非楊大郎出面。我鄭家的顏面也將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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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Z' k9 u# x2 q3 H　　你和我說什麼前途？我問你，我鄭家現在可有前途？現在可好，楊家父子為我們出力之後，卻被潘家人襲擊。三娘的墓碑被砍得傷痕纍纍。你道那只是一塊石碑嗎？

　　那是我鄭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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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鄭家連一塊墓碑都保護不得，我鄭家連幫我族的朋友都保護不得，誰又肯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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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s1 e1 b; j# B9 [( P: a& ]6 S  V9 u+ C　　「可是……」

5 p. d6 r6 j. ?% u! E! O2 j　　鄭宏面紅耳赤，懦懦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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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可是，既然你二房害怕受到影響。便我六房出面就是。

　　潘家死了個長者便大呼小叫，惹得我鄭家族長想要連親友都要出賣？我告訴你，我鄭老七還有一口氣，楊家父子我保了，楊家的人我也保了！不就是死了個人嘛，我鄭懷傑擔了就是。想我鄭家，當年以仁義禮智信傳家，什麼風浪沒有經歷。

　　想當年曾曾叔祖偉公聞天下百姓苦難，奮而起兵，盡出我鄭家子弟。何等仁義。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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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此次潘家先動手，我鄭家占了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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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不信，傳到了聖人耳中，還不成是我鄭家的錯？就算是和潘家兩敗俱傷，我也絕不退讓。」

　　「七郎，七郎你這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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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懷傑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鄭氏族人紛紛點頭。

1 h& `6 ~( a5 z, b$ `1 b　　而鄭宏更啞口無言，看著鄭懷傑。露出羞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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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郎，你也一把年紀，怎地還這樣衝動？」

　　有人上前把鄭懷傑按坐下來，而後對鄭宏道：「大兄。七郎剛才雖有些失態，可這話卻說的在理。我等詩書傳家，固然要把那禮義擺在第一位。可潘家有錯在先，不但不思己過，反而派人襲擊。從道理上講，他潘家便不占道理。我們為何退讓？

- w1 Q5 Q6 P- A; J5 B1 _' z　　潘道子橫屍廣武山，整個滎陽都看在眼裡。

　　他潘家死了個人，憑什麼就說是我鄭家的人動手？沒有證據，就任由他們誣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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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宏沉吟良久，「三郎，你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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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 n2 B& m　　「潘家如此張狂，說到底就是這些年來，我鄭家太低調，太隱忍，以至於讓他潘家以為我鄭家好欺負。大兄問我要如何？我贊成七郎所言！這次我們只要退讓半步，日後滎陽便無我鄭家立足之地。他日我們有難，也絕不會有人前來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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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L5 L  _9 P% z　　三郎，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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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s2 k. _( r* Z$ f　　紅彤彤的面膛，顯示出他絕不是那種會息事寧人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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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厲聲道：「他潘家既然開啟了戰端，那鄭家就只有迎頭痛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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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j) A0 t$ F　　才死了一個人就大呼小叫，我看他們是還沒有感覺到痛，所以我們必須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痛徹肺腑。鄭家老軍，已沉寂了近百年，依我看是時候讓他們出來了！我們不但不能交出楊家父子，更要保護他們妥當，而且還要給潘家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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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鄭三郎絕對是一個瘋狂的好戰分子。

7 y; I4 l' h/ \1 g　　他這話說完，有五六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都站起來，厲聲道：「三郎所言極是，正當如此。」

　　「沒錯，絕不能再退讓半步。」

　　鄭宏看著眾人，突然間感到萬分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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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起身來，輕聲道：「自建成太子以來，我鄭家屢受打壓，不得已自家父一代，便選擇了隱忍一途，欲慢慢積蓄力量，意圖他日能東山再起。也許是我想錯了，總想著退讓……既然大家都不願意再退讓，那就依七郎之言，與潘家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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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2 _. Y5 Q9 }7 J- P　　鄭懷傑起身，躬身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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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l6 P, b+ G* p0 @7 R2 v8 M, L　　「大兄肩負我鄭家前途，難免會瞻前顧後，是我剛才莽撞了。」

　　鄭宏擺擺手，臉色稍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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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5 k' A- A, ~/ r  k1 ]　　他沉聲道：「七郎一如當年熱血，是我鄭家之福，此事怪不得你。

* j" X: Y* D/ j6 v　　你說的不錯，楊承烈是我鄭家的女婿，他潘道子敢壞三娘的墓碑，就是砍我鄭家的臉面。給我傳命下去，自即日起，凡是我鄭家產業，皆不得與潘家產生半分關係。我鄭家的土地，不許潘家人踏足；我鄭家的水源，更不許潘家動用半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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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9 W8 m4 I: z/ T* w( j8 z9 V+ k　　去告訴潘家人，若不把害我鄭家兒郎的兇手交出來，從即日起我鄭家與他潘家誓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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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s% A/ ]' N; |6 I$ S; G' B: M/ t+ U　　「謹遵族長吩咐。」

5 u) `/ K+ I. P* K4 d: s　　一眾白髮老人躬身應命。

' G& i$ U4 \0 f! ?) z& I　　鄭宏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是時候讓那些人知道，我鄭家的聲名絕不容他人踐踏。」

　　聖歷二年的清明，對於滎陽人而言，絕對是一段不堪迴首的記憶。

　　在楊守文遭遇襲擊，昏迷的第三天，鄭家和潘家在廟子坪發生了一場大規模械鬥。

1月23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上達天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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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 c5 l3 I8 t　　姚公，名姚崇，表字元之，也是初唐名將，嶲州刺史姚懿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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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年輕時生性灑脫，很重氣節，而且喜歡槍棒拳腳，武藝高強，以打獵自娛。不過到二十歲之後，他開始發奮讀書，後來又以敬挽郎的身份步入仕途，考中下筆成章舉，授濮州司倉參軍，累遷至夏官郎中。

　　萬歲通天元年，契丹人李盡忠孫萬榮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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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I& ^5 s0 a& W6 l　　時四十五歲的姚崇因處理軍務得當，受到武則天賞識，遷夏官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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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5 ]3 b; X. g* K& p　　聖歷元年，伴隨著突厥人戰敗，武則天清理了一批朝中耆老，姚崇升任同風格鸞臺平章事，同時還擔任了相王府長史之職。

　　這是一個很有才華，同時運氣極好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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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U( Y! ^3 m　　不過，美婦人似乎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冷哼一聲，便把那奏疏丟在了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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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6 \1 a) W7 Z; w7 k' f9 x　　「楊承烈父子寒食日被刺，小鸞臺可有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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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 K6 x8 x* a4 P- w4 z7 {5 R　　「回上官舍人的話，小鸞臺剛送來了消息。」

　　女官忙不迭上前，從一堆卷宗裡取出了一封信，遞給美婦人。

, u! f* Z1 g" C$ C9 d　　美婦人點點頭，看了一眼封口處的火漆，而後撕開來從裡面取出了信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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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道子？」

2 Z, ]: k- i- E2 R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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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連忙道：「前些時日，那個盜取國子四門博士賀知章詩詞的人，就是潘道子的兒子。」

4 ~" b& y+ K* S4 n! L4 M$ v　　「是那個被潘家杖斃在宗祠前的潘華嗎？」

　　「是！」

　　美婦人哼了一聲，一目十行把那信裡的內容看完。

- v7 U, Q- |# c$ Y0 X( Y' F　　不過，她旋即看出了一絲破綻，擡頭道：「按照滎陽補闕所言，潘家對潘道子的行為並不知曉？」

　　「是。」

　　「可是潘道子家中並不富裕，又從何招徠五十七名亡命之徒？」

　　「這個……」

& ~& e9 h3 j1 A# Y) O: Z' X  M9 r　　「給我繼續查，我要知道那五十七個亡命之徒的確切來歷！我不相信，一個在族中並不占主導地位的潘道子，能夠在短短日子裡招徠這麼多幫手。如果他真有這等本事，又怎可能保不住他那兒子的性命？這件事。要麼是潘家人在幕後支持，要麼就是有人在暗中唆使。給我查，查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在幫助潘道子。」

& @  p4 m- O! q8 v6 x9 H2 V　　「是！」

　　「另外。命小鸞臺補闕出動，給我把潘家的底細挖出來。

+ p5 Q: L8 ~* U4 n2 {' x$ G　　我要讓潘家聲名狼藉，從今以後在滎陽休想再擡起頭來……」

　　美婦人聲色俱厲，女官不敢遲疑，連忙躬身應命。退出了公房。

　　「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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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婦人沉吟片刻，從桌上拿起了那份奏疏，便邁步走出了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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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宮中已經開始宮禁，到處可看到衛士巡邏。這美婦人一路倒是暢通無阻，直接穿過了宮城，並且叫開了上陽宮的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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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上陽宮，位於右掖門以西，修建於上元中，是唐高宗晚年聽政之所。

　　美婦人進了上陽宮之後。直奔甘湯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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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這甘湯院內有溫泉，是武則天最喜歡的一處地方。

6 V. o& ]8 g% m7 |8 }5 {0 X　　今夜星辰燦爛，甘湯院門外站立宮女內侍，見美婦人過來，忙齊刷刷向她行禮。

　　「這不是婉兒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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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美婦人準備進甘湯院的時候，卻見一個美男子攔住了去路。

+ f0 s3 [! e5 v3 J2 C　　「這麼晚了，莫非是來見大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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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C) ^2 Y3 H! B% `/ u, N) W2 W　　大家，也是這個時代，對武則天的一種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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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D( [( Z7 N: L+ |7 R　　美婦人正是上官婉兒。她見到那美男子，卻不知為何眼中露出了一絲厭惡，閃身躲開了那美男子向她身來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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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郎不在裡面伺候大家，卻在這裡與我調笑？」

　　「哈。大家累了，我又怎敢打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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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兒聞聽，卻笑了笑，「大家日理萬機，自然辛苦。六郎和五郎既然知道，還要多多體貼。

　　好了。我這邊還有要事稟報大家，若六郎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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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 m4 Z% ^! k* ~5 C; J& ]　　說是在外面伺候，其實就是被武則天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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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兒無心和這六郎糾纏，便躲過了對方，往甘湯院中走去。

  Q; G3 L: U; {　　那六郎看著她的背影，臉上卻閃過一抹陰狠之色。

" A% k4 V% A6 f# J# k　　上官婉兒近來一段時間對他和五郎頗有不敬，全不似以前那般曲意迎合。這也讓六郎心生嫉恨，可偏偏又奈何不得上官婉兒。他兄弟之所以能橫行朝內，說穿了就是得了武則天的寵愛。可眼前這位，武則天對她的信任，遠勝過他兄弟二人。

　　一對豺狼弟兄，不過一時得志，便如此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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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兒對這兄弟的厭煩，也是源自於前些日子的一件事情。

　　武則天的小女兒太平公主想要覲見武則天，卻被這兄弟二人阻撓。要知道，當年他兄弟可是太平公主推薦給武則天，如今卻小人得志，全然不把太平放在眼中。

/ J& J# a- d; L' p0 S4 f, g9 Y　　這等小人，早晚不得好死！

" t/ f4 Q; b+ @1 @$ Z* C　　上官婉兒心中已經對這豺狼兄弟下了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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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道那太平是好相與的嗎？想當初來俊臣何等權勢熏天，最後還不是被太平公主一句話，令他失去了武則天的寵信？太平公主似乎對他兄弟懼怕，可實際上真要對付他二人，並非一件困難的事情。不過，時機未到，太平才任由他兄弟猖狂。

0 d, T$ `4 Q" t& T- c& J' k　　「是婉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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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2 R8 |% V& R' _7 H　　甘湯院內，煙霧繚繞，瀰漫著龍涎香的氣息。

　　在庭院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湯池，呈圓形，四面共有十八個龍頭，水從龍口中噴入池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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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m" Y0 W; {0 z$ Y: R　　武則天浸泡在湯池的中間，十八股水流在她周圍落下，形成一個奇異的波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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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S$ Q6 y3 `: ^# j) B4 ]" e　　「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 g( C7 a+ `# c& `2 V: O$ Q　　「回稟大家，都處理完了。」

; l( N: ?7 Y$ u% E1 _. V" A* R  G　　武則天慢慢睜開了眼睛，透過水霧，看著站在池邊的上官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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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Z8 f5 g' a3 `) w& G1 v0 o　　「怎麼，是不是有事情？」

- ^6 L2 [9 L2 F9 `) u　　上官婉兒倒是顯得很從容，不緊不慢將身上宮衣褪下，只穿了一件小衫，露出嬌嫩肌膚，而後赤足緩緩走進湯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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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在門外看到六郎，莫不是惹得大家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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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Z, W- v1 \　　武則天微微一笑，「六郎不似五郎懂事，方才想要向朕討要銅駝坊的一處宅子。若是普通的宅子，賜也就賜予他了。偏那處宅子是年初朕賜給懷英讓他養病的。

# d3 }2 v) R# S! G　　懷英雖幼於朕，這些年操勞國事，身體也不是太好。

　　朕這江山，還需要懷英為朕操心，朕又怎能讓他把宅子讓出來？偏那六郎不懂事，在朕面前哭鬧。朕也是心中不快，訓斥了兩句，他居然把朕丟在這裡，自己走了。」

1月23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上達天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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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兒把身體浸泡在池中，池水方沒過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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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步在池中行走，來到武則天身後，輕輕為她揉捏肩膀。

% D( u' `. `" f* }　　瀰漫著湯池上空的水氣，打濕了她的髮梢，貼在那如同羊脂白玉般瘦削的肩頭上。

　　「六郎有才，難免會任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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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才？」

8 Y7 b: T( t3 \: m( @: _; I　　武則天冷笑一聲，「他精通樂律，能歌善舞，卻只是小道耳，如何與懷英相提並論。」

　　上官婉兒只差沒有說那張昌宗是恃寵而驕。

4 N: @% |0 ~7 H' q　　武則天顯然也不太高興，對她而言，張昌宗兄弟雖然俊美，能為她鬆弛精神，可要是與狄仁傑相比，顯然不太可能。自她登基以來，依靠狄仁傑的地方是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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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  f/ Y9 ^! {5 M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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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Q7 B* D　　上官婉兒聽了武則天這話，卻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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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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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只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故而忍不住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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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事？說出來讓朕也高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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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0 B: F7 z. W: K; A( |- ^　　上官婉兒道：「前些日子，婉兒收到了一份小鸞臺密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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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2 e* |' F: M5 d! L; _　　「是滎陽小鸞臺送來的密摺，說有一個叫楊守文的少年，在洞林湖畔的觀水閣裡與當地豪族潘氏子弟鬥詩，結果把那人鬥得吐血。他當時也說：詩詞，小道耳，似這位老兄賦詩能付出三升血，也當得是天下第一人……剛才大家也說，歌舞小道，與那楊兕子說的話，似有異曲同工之妙，也不知道張六郎聽了，會不會嘔血呢？」

" Z; W  K! A' d5 ]$ X　　武則天愣了一下，旋即哈哈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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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a2 v1 ^9 I7 u! B　　「滎陽潘氏，自潘岳以來再無人才。如今出了這麼一個嘔血三升的人，也算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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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完，又問道：「不過朕倒是很想聽聽，他做得什麼嘔血詩？」

- B$ I/ x% M& T& ]　　上官婉兒卻一聲冷笑，「大家莫擡舉了那文賊。婉兒後來才知道，那潘家子所作的詩，竟然是盜自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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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他也不知道是從何處聽來了賀知章的一首詩……而且，那首詩估計是賀知章也沒有流傳出去。結果呢。他就在和滎陽鄭氏的詩會上拿出來，當時就震懾了鄭家子弟。」

) W$ r9 v7 }; ~% Q& b  X　　「居然是個文賊？」武則天聽聞，也不禁面沉似水，「賀季真的詩歷來是清麗脫俗，想來鄭家子弟很難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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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 m9 d- ?+ v3 r$ j　　「嗯。本來是要輸得……哪知道後來就跳出來了這個楊守文。

　　說來也巧，楊守文和鄭家居然還是親戚，他是來滎陽尋父，結果在偶然間被捲入其中。他當時作了三首柳枝詞，講述的是他父親和母親離別之後的相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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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以格調而言，那詩詞比不得賀季真。

　　但是卻情真意切……沒想到他父親楊承烈，居然還是個痴情男子，也是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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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著！」

% ^- ]0 z& d% K9 Q" t　　武則天突然擡手，而後扭頭看著上官婉兒。

/ p4 b  |. A* q3 J　　「婉兒，這楊承烈和楊守文父子的名字。朕為何有些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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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F+ r1 d5 _　　她伸手，用手掌輕輕拍擊額頭。

　　半晌後忽然露出恍然之色，「對了，我記得那昌平之戰的功臣，不就是楊承烈嗎？他好像是昌平縣尉，後來卻不知怎地，居然沒有把他的功勞呈報上來，以至於張仁亶心生不滿，臨去職之前，還專門寫了一份密摺呈報上來……對了。朕當時還讓人把賞賜送去昌平。他不是該留在幽州，為什麼又會出現在了滎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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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兒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

　　搞定！

　　她終於成功的把武則天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楊承烈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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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上官婉兒卻一副茫然之色。「有這種事？婉兒卻不知道。」

0 Q0 s, U; U; y　　「哦，出這件事的時候，你還在長安，不知道也在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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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倒是不知道楊承烈的功勞被貪墨的事情，但是據婉兒在昌平的密探呈報，昌平之戰以後。楊承烈之子因為一個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奴婢被賊人擄走，與一個胡兒深入塞北追擊叛軍。楊承烈後來，則被鄭家人接走，因為他是鄭家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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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L7 W& C3 a& K3 C+ J/ V　　「有這種事？」

+ G+ ?6 t! d' _0 X6 X　　「是啊，婉兒收到密報之後，還專門調查過這個楊承烈呢。」

/ ]* @2 K+ q! I% m9 ]2 ?: D, @　　「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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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 A0 k/ I' }* [  A1 b# L　　「說來也真是有趣，若不調查，婉兒還不知道，那楊承烈以前居然是左奉宸衛備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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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5 w- T' A" _& M/ |, t; _　　「奉宸衛備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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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F' i) O0 S/ B( n' X　　武則天呼的站起來，也露出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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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1 Z- ~% X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宮女稟報：「大家，五郎攜六郎前來，在外面求見大家，說是請罪。」

　　如果換做以前，武則天一定會樂於接見。

　　不過，她此刻已經被上官婉兒引入轂中，那有興趣見什麼張易之亦或者張昌宗？

　　非但不想見，武則天甚至生出一種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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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話去，就說朕今天不想見他們……讓張易之帶著張昌宗回去，著張昌宗閉門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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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 N! P9 Y. ?. y- n　　「是！」

* @; [3 y4 O" F) l' x! o% P　　宮女連忙退下，而武則天則饒有興趣道：「你這一說，朕突然間好像也有些印象了。

& i, O& h5 b& F  K. n" [　　楊承烈，左奉宸衛備身……朕想起來了，莫不就是娶了鄭家才女的楊文宣？」

, \& _4 r. q1 b5 V& O* Y0 c+ O, M　　上官婉兒頓時露出了詫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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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人也知道此人？」

: ~! g* O7 m: N# P, N6 r　　「原來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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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忍不住笑了，輕輕搖頭道：「奉宸衛的楊大膽嘛。

+ c4 Q" |8 `& t9 P( L, M0 v. t　　想當年這小子可是膽大包天！朕還記得，那年藍田縣發生匪患，薛訥派人向宮中求援。先皇就派了十名備身過去，沒想到當夜賊人竟然衝進了藍田縣城。那楊大膽一個人抵住了七八個賊人，身上更中了十幾刀，差點就死在那藍田縣城裡。

& n$ y- E$ r+ S9 P; w( z0 F0 [　　後來他醒過來，居然偷偷摸摸跑出縣衙，在外面的酒肆裡吃了個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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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h. J; Q7 ]* @- H: t+ P　　若不是薛訥後來找到了他，說不定會以為他被人害了……為此，他回來之後，先皇還問他，你受那麼重的傷，居然還跑去吃酒，難道就不怕一不小心，吃死了過去？

　　你猜那小子怎麼回答？」

$ h* ^; j$ N, }7 n　　上官婉兒的眸光，透出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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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4 s+ l1 {9 V1 a　　她輕聲道：「按照大家的說法，當時婉兒尚在掖庭，哪裡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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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那小子居然回答先皇說：他怕萬一死了就吃不到酒，倒不如先吃個過癮。」

& r8 {& K1 J& D2 O　　說著話，武則天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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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m+ m. j" j　　她的笑聲中，一改往日的沉穩，透著無盡的歡快。

　　那張姿容猶存的臉上，更浮現出一絲懷念之色，喃喃自語道：「那時候，可真是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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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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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U+ P4 H% s' z# c, X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二十章 上達天聽（下）        

　　上官婉兒沒有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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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閉嘴，對於從出生後不久，就因為父親上官儀得罪了武則天被殺，自己和母親被抓進掖庭，並且生活了十四年之久的上官婉兒來說，是一件必須掌握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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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5 T* M" M, S$ c0 T　　她看得出來，武則天這時候心情很好。

　　若換個人的話，說不定會趁機提出要求，討要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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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深得武則天歡心的上官婉兒卻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反應就是保持沉默，不要打攪武則天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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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A" s% f3 y# n1 s/ g5 e5 A　　她輕輕揉捏武則天的肩膀，並不時伸手，把她額前的濕髮攏起來。

　　「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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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  R4 X8 ^2 h　　武則天突然醒悟過來，「朕記得楊大膽後來娶了鄭家那千嬌百媚的小娘子，結果得罪了人，就帶著鄭家女離開了長安。當時他去了哪裡？朕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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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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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就是了！他走的時候，至少是個折衝校尉，怎麼後來跑去了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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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l. k2 Q! z) [; H4 S　　「這個嘛……婉兒也不太清楚。」

　　「嗯，你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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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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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楊家父子的故事啊？朕喜歡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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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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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兒露出了猶豫，令武則天一下子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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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

　　「其實，後面也沒什麼了，楊守文如今重傷在床，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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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S4 r( a' `+ Q" w+ U: o- b　　不帶你這樣子的，前面說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一下子變成了楊守文重傷昏迷了？

　　武則天的好奇心更濃，沉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與朕好好說道。」

　　「根據滎陽補闕今日的密摺奏報，那楊守文在觀水閣之後，就去了石城山下的村子。大家也知道，楊承烈是鄭家的女婿，卻不知為什麼，沒有回老家。反而投奔了鄭氏。不過鄭氏也不錯，他那妻弟鄭靈芝，今為河南校尉把他們安置在石城山下。」

* N+ v* q% _8 w# N6 Y　　「嗯，你接著說。」

　　「楊守文和楊承烈相聚之後。也沒做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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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潘家子後來被潘氏族長杖斃在了祠堂前……也正因此，賀季真才沒去找潘家的麻煩。再後來，楊守文修整庭院，還作了一篇文章。婉兒因為愛其文章品性高潔。故而便背記心中。」

　　「那小娃娃才十七，能作得什麼高潔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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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d7 I) U+ v4 n7 r1 f; M　　武則天顯然不太相信，嗤之以鼻道。

4 P% A7 x/ g/ O$ `7 H! L; T　　「是很好嘛，反正婉兒感覺不錯。」

$ ^' ^) ?7 o2 `1 g　　「是嗎？」武則天回過頭，看了一眼上官婉兒，「既然婉兒說好，那朕倒是要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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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3 a9 m. i$ Z2 C- G; G2 y0 y　　「嗯！」

3 J  H8 \: g! F3 j1 h　　上官婉兒鬆開武則天的肩膀，繞過武則天的身子，在她身前站定。

& L5 y5 G+ P" b5 V8 N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入唐以來，世人盛愛牡丹。」

　　「很普通嘛，哪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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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 C% A5 k/ W1 `& }　　「大家，你聽婉兒背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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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V6 `) y# X4 C7 O$ F　　上官婉兒露出嬌憨之色，向武則天撒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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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 v) R( b, a' Q# G$ p8 C: W　　已是三旬美婦，可是卻仍流露出令人心動的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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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忍不住笑了，連連點頭：「好吧好吧，那朕就聽聽朕的‘內舍人’推薦的文章。

　　不過，牡丹是很好，朕也喜歡。」

+ F0 p+ t; u$ i, L4 q　　上官婉兒深呼吸兩口氣。接著背誦道：「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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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V% f" H# x6 P% G　　本來，武則天還真沒有把楊守文的這篇文章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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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聽著聽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肅表情。

7 \& P9 z( R/ o: o+ b% I　　上官婉兒繼續背誦道：「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愛，陶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上官婉兒背完之後，小心翼翼看著武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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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Z; ^% y; c; z　　因為這愛蓮說的最後一句……要知道，武則天剛說過，她喜歡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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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面容平靜，雙眸緊閉。

　　良久，她突然長嘆一聲，「三省六部中能人無數，何以獨獨沒有此等品性高潔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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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用的是‘士’，而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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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句話，也就足以表明了她對楊守文的認可。

　　「婉兒，這楊守文如此品性，何以又會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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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兒嘆了口氣，「說來，也是這孩子命中多難。

　　據說他出生不久，母親就故去了。之後渾渾噩噩十五載，世人皆以為他患了痴症。」

* E/ R1 E. l0 R8 W. ^% |　　「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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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一對柳眉豎起，眼中閃過一抹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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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i* |; J$ w) P1 O/ ?* ^　　「既然痴症十五載，也就是說他並未就學，他那些文章又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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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楊承烈說，鄭娘子死後，便託夢於楊守文身上，並在冥中傾心教導，才有楊守文如今的才學。」

% ^$ W7 P6 u& @3 q. B　　「這種話，你相信嗎？」

2 d! l8 U- o  u　　上官婉兒想了想，用力點頭道：「婉兒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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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0 y  U( l# L/ I7 D- X7 W　　「不為什麼，若非鄭娘子冥中授業，那楊守文又怎能有此才學？

) j4 u' ~% z3 Q+ f- w; O　　據楊承烈說，鄭娘子病故前，看得最後一本書是《文心雕龍》。而楊守文恰恰最後學得也是《文心雕龍》。況且，若楊守文背後真有人捉刀。能寫出《愛蓮說》這樣文章的人，又豈是那種甘於捉刀之人？除了鄭娘子冥中授業之外，別無解釋。」

6 x4 J- ^2 M  v& q　　說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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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聽罷了上官婉兒的分析，頗以為然。

* a- |) `  U% ?% Q; C. {6 p7 y　　她從湯池裡站起來，緩緩走上池案。

: h2 I2 ]  n% X0 u7 r* L/ u* @( A　　上官婉兒連忙也起身上去，自有那宮女上前為兩人擦拭身上的水漬，而後換上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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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 j) `7 q  s, B+ H9 E　　武則天走進了湯池旁邊的亭子裡，在裡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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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你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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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兒應了一聲，在武則天身前坐下，取了一枚漿果遞給武則天，然後輕聲道：「前幾日寒食，楊守文隨父一同登山。據說，他還寫了一部異誌，楊承烈抄錄下來之後，在鄭娘子墳前燒了。而楊守文，更在鄭娘子墳前，即興作了一首清明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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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唸。」武則天接過了漿果，含在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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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婉兒想了想，輕聲背誦道：「佳節清明桃李笑，野田荒蕪自生愁。雷驚天地龍蛇蟄，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驕妾婦，士甘焚死不公侯。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篙共一丘。」

　　武則天聽完，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這孩子，好大的怨念。」

　　她隱隱猜出，楊守文之所以作出這首詩，很可能與楊承烈隱居昌平，有莫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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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這裡面有故事啊！

8 y% Y! H7 o4 h7 j　　「就在他作了這首詩之後，突然有刺客來襲。

9 V# P# g2 d" D# }  z　　為首之人，就是那滎陽潘氏族人潘道子，而且還帶了五十多人，圍攻楊家父子……那潘道子就是潘華的父親，他為了泄憤，竟刀劈鄭娘子的墓碑。楊守文當時為保護鄭娘子墓碑，以至於身上多處受傷，最後懷抱墓碑，昏死在了墓碑之前。」

1月23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太子不賢（上）       

　　這一夜，武則天徹夜難寐。

　　她的睡眠質量一直都很好，但今天晚上卻始終進入不得入夢。

　　腦海中，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柔弱的背影鋪在墓碑上，渾身上下是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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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睡著了，她卻又夢迴十數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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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6 m: l! k* L! [. t9 @5 `　　她夢到了先皇，也就是高宗李治，夢到了程務挺，夢到了裴炎，夢到很多很多她幾乎快要遺忘的人。楊承烈，也是其中之一。說實話，武則天對楊承烈的印象不是很清晰。之所以能記得楊承烈，更多還是因為他那句‘若死了便吃不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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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武則天對楊承烈的妻子卻印象深刻。

& ~; o5 t  u- i$ o　　那是一個如同精靈般的可人兒，不禁是長的姿容秀美，而且那滿腹的才華令武則天感到吃驚。

+ Y5 k6 A* Q: D: I; ~! W+ g　　猶記得當時她見過鄭娘子後，曾對身邊人道：若鄭三娘身為男兒身，將來即便不能出將入相，也會成為一個名冠京華的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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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那一次相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鄭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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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十幾年過去，武則天本已經忘記了鄭三娘其人，可沒想到今晚卻又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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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懷這玩意，很難說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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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在意的時候，情懷就什麼都不是。

. T$ w  E. _* D  H" }　　可當你在意的時候，情懷就變成了一種彌足珍貴的回憶，變成了刻骨銘心的追思。

- Q4 e% l' a$ m+ ]0 _$ v$ o2 n　　這一夜，武則天翻來覆去，一直到天明。

　　第二天，武則天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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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熟悉她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從武則天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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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 p# _3 ~# K　　在這種時候，甚至連狄仁傑也不敢隨便開口，整個朝會之上，所有人都膽顫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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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m5 |1 V4 z; ?9 W* y　　朝會結束之後，武則天便回到了上陽宮，登上浴日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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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進入了暮春，清晨一場靡靡細雨過後。垂落滿員桃杏凋零，入目儘是緋紅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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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直讓人感覺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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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W$ q5 N: \- j) X　　但是武則天卻感覺有些不太自在，坐在書案後。魂不守舍，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啟稟大家，狄國老求見。」

% f$ S. J, V. K4 l, p* ~, }1 T# R8 |　　門外，內侍傳來通稟。

　　雖然心情不是很舒暢，可聽到是狄仁傑求見。武則天還是打起精神，沉聲道：「有請國老。」

　　不一會兒的功夫，門外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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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跟著，狄仁傑從外面走進來，在書案前躬身一揖。

" e; _8 Y& d' i+ H　　「臣狄仁傑拜見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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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  ^5 p6 e9 T' e* H　　「懷英，這裡只有你我二人，無需客氣。」

　　武則天說罷，看了狄仁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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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0 c" w6 f0 P1 I8 h　　這個記憶中相貌堂堂，留著一部美髯的俊美男子，如今卻已是滿頭白髮。身體略顯佝僂，透著垂垂老矣的暮態。這讓武則天的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別樣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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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3 d5 S! X0 N* G　　這情愫，無關男歡女愛，更多是一種人到暮年，對往昔的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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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仁傑比武則天小六歲，出生於貞觀四年。早年間考中明經科，得閻立本推薦，擔任并州都督府法曹。再後來，他出任大理寺丞。一年之內判決了大量積壓案件，涉及一萬七千餘人，卻沒有一個人喊冤。也正是從那時起，武則天知道了狄仁傑。

　　垂拱二年。狄仁傑出任寧州刺史，政績卓著。

' \4 ~2 c& }% K7 i2 H　　當時有監察御史郭翰在奏疏中稟報說：我一進入寧州，就知道了狄仁傑是個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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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m- P) T; B0 z+ z. z　　也因此，狄仁傑被徵拜冬官侍郎，正式被武則天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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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 r* _$ @6 M7 z' y( R　　此後，越王李貞起兵。狄仁傑為近千人求情，堅決不肯判決死刑，得到武則天的欣賞。而後他不惜觸怒宰相張光輔而斬殺了在戰後大肆騷擾百姓的軍士，以至於被貶為洛州司馬。天授二年，武則天登基，並提拔狄仁傑為風格鸞臺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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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沒多久，他又被來俊臣誣陷，雖最終得以洗刷冤情，卻被貶為彭澤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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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萬歲通天元年，契丹人作亂。

　　狄仁傑臨危受命，出任幽州都督，很快使幽州恢復了秩序，也因此再次成為鸞臺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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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o1 U3 X4 R* l　　這一晃，過去多少年了？

　　武則天心裡很清楚，狄仁傑並非忠於她。可是與其他的大臣不同，他雖然並非忠於自己，可無論做什麼事情，都盡心盡力。這武周的江山，也有他狄仁傑的心血。

. F0 X4 u. D& G! a9 M　　想到這裡，武則天幽幽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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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英，你的病可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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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a1 E: g5 O# b　　「回稟大家，老臣的病算不得什麼，有勞大家擔心，實老臣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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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8 j: K4 |5 i, C1 H* a) M　　「懷英啊，朕說過，咱們兩個這裡說話，不需要像在朝堂上那樣，一板一眼的……你看，你如今鬚髮皆白，盡顯老態。要說起來，你比朕還小一些，卻變得如此蒼老，朕心裡不太舒服……你可要保重身體，朕將來需要你的地方，還有很多。」

! T0 P/ @2 k% p: O9 x　　武則天這一番話，讓狄仁傑有些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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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會時，看武則天的樣子，似乎心情不佳，怎地突然間變得如此多愁善感呢？

　　「大家，老臣今日來，是與大家商議梁王和太子聯姻之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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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頓時來了興緻，整個人看上去好像也精神了不少，看著狄仁傑道：「你去過東宮了？」

7 Y: a9 s' `& [- A3 [; n　　「是。」

　　「那太子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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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對婚事並無異議，甚至還很高興。」

+ [- I5 T$ w* O  S& L9 g3 b　　武則天聽了也很高興，臉上的笑容也隨之變得多了，朝會時表現出來的那種清冷，好像減弱不少。

- E0 `% b9 V  O; y5 r" w　　正在這時，門外內侍再次稟報：「大家，太平公主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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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8 T% ]* c3 p  j% W　　「太平怎麼來了？快讓她進來。」

　　太平公主是武則天的小女兒，武則天對她，也是一直都很疼愛。

, C6 y- G0 M: M) Y% s5 U2 }2 o/ X　　可狄仁傑心裡卻沒由來的咯噔一下，他有一種預感，太平公主似乎有些來意不善。

　　理由？

* g, C9 j, B, y　　他說不上來，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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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又不能阻止太平公主覲見，這心裡頓時變得忐忑起來。

　　噔噔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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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 P2 I: }" P  Q4 p4 @: m$ w　　屋外腳步聲響起，一陣香風襲來，緊跟著就見一個宮裝美婦從門外飄然走了進來。

% h$ {" O. u' g+ L9 y% e　　「咦，狄國老也在嗎？」

. e* {2 e1 d% p% E6 F- p　　太平公主已近四旬年齡，卻仍舊是一副小女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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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雲鬢高聳，肌膚柔嫩，五官精緻，眼眉間竟依稀有幾分武則天年輕時候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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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來之後，笑嘻嘻與狄仁傑打招呼，然後又向武則天一福。

# [5 P2 k$ S3 E1 \! l& ~　　「太平見過大家。」

. _1 C" l) x/ Y1 l　　言語中，帶著幾分調皮之色，令武則天的心情頓時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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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本就有些情懷，如今先是聽狄仁傑說起了武、李聯姻順利，又看到太平公主那嬌媚的小模樣，自然也就越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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