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隋唐] 庚新 -【盛唐崛起】《全書完》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二十章 兵臨城下（上）
- F) O8 u' O  v" l" a) s: {- g: k
　　咚-咚-咚咚咚咚！
8 g) [" \5 z7 ?1 p6 n, r) m
　　昂揚戰鼓聲在耳邊響起，楊守文激靈靈一個寒蟬，猛然睜開眼睛，翻身從榻上坐起。

2 E4 u' ~2 }5 D2 s8 d　　鼓聲，仍在繼續。
7 [7 g+ m% z; t+ o# I) D4 m* R6 B
0 |+ Q' z1 w& w7 C; d) L" C) Q: v　　他忙不迭下床，快步走到門口，拉開房門。

　　晨光照在門廊上，彷彿撒上一層金粉。楊守文連忙側耳傾聽，那鼓聲是從城門方向傳來。
1 V7 p5 ^; m& s! p! J& `
4 }7 _+ e$ b, _0 Q* N" G3 s　　「嬸娘，為何擂鼓？」

　　楊氏端著一個水盆從門前走過，楊守文連忙詢問。
0 @' z- @$ d9 C6 [3 x1 c3 U, P
4 m/ R4 x5 S. X6 |% V2 N& P　　「好像是叛軍到了，阿郎已經調集人馬登城，應該是在擂鼓助威吧。」
+ L* S% ]1 Q" U2 }; X% t. I
  G: ?, _2 V5 r1 |　　「叛軍到了？」

　　楊守文頓時清醒過來，忙探手從牆邊抄起大槍。
8 f* _1 U/ [) h# n4 c
　　「嬸娘為何不叫我？」
8 P  ]5 w+ o/ J- E+ N
0 a: E5 |* B* N) h- J1 x- S　　「阿郎說，讓兕子你好好休息，所以我就沒有喊你。不止是你，吉達也在休息。」

　　「吉達回來了？」

% D' S9 x6 S2 H, |7 Z$ A　　楊守文緊走兩步，突然停下來，詫異問道。
$ g5 q) D6 N) l' N" `5 h) `
0 \5 y6 ^; Q# j+ I( b7 t( M3 F　　楊氏道：「吉達在凌晨回來，看上去很辛苦，渾身都是血。」

; x7 N) M9 R$ J0 o6 T　　「他沒事吧。」

: H! F9 V$ G0 @% i* p　　「沒事……睡之前還吃了一斤臘羊肉和一大碗麥飯呢。兕子，你這是要去哪裡？」
' J& m: ^8 r9 k% _! ~
　　「我去幫忙。」
6 D8 s" T6 I; J! G5 _
& |; F( G4 y4 v( n* A- e+ l　　楊守文沒等楊氏說完，撒腿就走。

　　不過，楊氏卻把他攔下來，遞給他一個包裹。

　　「登了城頭，想吃飽肚子可不容易。這裡面是我和大娘子連夜做好的巨胡餅，還熱著，你帶在身上。這裡還有兩囊酒！可惜你那清平調剩下不多，不然就讓你帶上。」
: g4 _; q6 n& u
& Q0 b0 P+ i$ }1 \' R4 i" n　　楊守文一把接過包裹，邁步就往外走。

　　走到大門口，看到阿布思吉達已經在門口等候。

　　兩人相視一眼，楊守文朝阿布思吉達一擺手，打開門正要出去，就聽身後傳來幼娘的呼喚聲：「兕子哥哥，你要小心。到了城上要聽阿郎的話。千萬不要逞強。」

　　扭頭看去，就見宋氏帶著幼娘和青奴站在客廳門外的門廊上。

; z5 k3 X$ O! @% b) G2 B6 F/ T　　菩提則帶著四隻小狗，站在幼娘身邊。當看到楊守文回頭看來時，菩提汪汪叫了兩聲。
" s$ g9 v; P3 b9 x1 m! v, M7 j
　　「幼娘。在家要乖！」

　　幼娘用力點頭，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青奴聽阿娘的話，等我回來和你們說故事。」
$ W: l! E6 U3 {$ a  h7 }0 A
% u" N9 _3 Y/ X+ r- E1 i/ |, u+ g　　「大兄小心。」
3 Y( }  t# I* k0 M* X
　　楊守文沒有再囉嗦，和阿布思吉達走出大門。

　　身後，老胡頭扶著門道：「大郎君休要擔心家裡。有老胡頭在，絕不會有事情的。」
5 _9 l' X' q$ L2 F' ~
　　楊守文點點頭，便逕自走出坊門。
! h. w6 M" \7 b8 j5 o
　　兩人來到大街上，沿途就看到民壯趕著車馬，馱運著大批輜重向城門方向行去。

5 ?; M3 e8 S3 X; ~　　哪兒來的這許多輜重？

　　楊守文不禁一怔，旋即緊跑兩步，攔住一個民壯。
1 [4 b1 E9 [7 W! K3 s; }
0 B* ]# |9 k( r; y. d0 l3 O　　「這輜重哪兒來的？」

) b! L/ g$ ~$ S6 g! @　　「原來是大郎當面，這些是放在寶香閣庫府裡的輜重，縣尉命我等運到城下存放。」
9 X  X7 D7 ?7 K0 L+ Y2 G
　　「你認得我？」
4 O/ t6 h8 L: F  P3 \4 Q
　　「大郎貴人多忘事，小的馬十六啊。」

　　楊守文就說這人有些眼熟。聽他這麼一自報家門，立刻想了起來。
# S8 y. t4 L" L2 G/ X* \- L
2 D; i  C& W5 s5 [5 @" o3 L: {　　這廝之前是蓋嘉運的馬仔，他叔父以前是楊承烈身前執衣。此前，他曾把楊守文當成肥羊，和蓋嘉運差點把他洗劫了。不過在那件事情後，楊守文就再沒見過他。
' F) b. o" _+ x, a% C4 A7 s1 n6 e4 U
　　「你怎麼……」
: g7 B4 |9 @; U# h8 ^
# a& G" x' r8 P+ [0 @) ^+ {  ?　　「呵呵，大郎不知，小人後來進了衙門，在衙門裡做個皂隷。

- y1 P8 j2 Z1 b, @　　如今盧主簿走了，縣尉就抬舉小人做了班頭。大郎也要去城門嗎？咱們正好一路。」
* w, k, D/ _! v+ m, k8 d
, o. X; u5 @* s. `3 T3 m0 D5 m　　馬十六倒是一副熱情的模樣。楊守文也沒有拒絕。

. ?" p% u. ^! E　　兩人沿著大街，一路來到城門後，就見內城的城門已經沙袋和磚石木方封閉起來，外面想要攻入城中。難度不小。不過，相對的，城裡人想要跑出去，也不容易。

　　城門裡，已經被戒嚴。

　　在幾個不易被擊中的角落裡，更架起了投石車。
7 B% N3 _: Q0 C2 _! H$ U' X
% R# f1 ^9 ]/ L" P, m6 B　　一隊軍卒在城下守衛。當楊守文準備過去的時候，那軍士上前就攔住了楊守文的去路。
4 Z: s9 l/ o0 [2 o' K, b  S( L
　　「你是什麼人？要做什麼？」

　　正說著話，阿布思吉達從楊守文身後走過來。
0 Q: {( z7 N6 Y- Y$ V
+ i9 ]: v  i4 n+ p2 _! p　　「吉達壯士，你要登城嗎？」

　　軍卒立刻改變了態度，臉上還露出一抹阿諛笑容。

8 ~. c2 R8 I. M6 J& a9 {# o0 U5 z# ]　　昨夜，阿布思吉達和盧昂封堵城門，大展神威。雖算不上是一夫當關，可是死在吉達手中的叛軍，卻多達十數人。軍中是一個以勇武稱雄的世界，誰的拳頭大，就能夠得到軍士的敬重。所以，那些軍士看到吉達，立刻表現出了不一般的態度。
/ f: k2 b; }1 l) K8 q- U8 _
　　吉達指了指楊守文，又指了指自己。
  ]" m1 E6 v: S, h+ l$ }. ]6 F1 x
2 \3 h9 x" |! y" f) D8 p　　那意思是說，這是我的主人。

　　不過軍士看不太懂他的手勢，但大體上知道，楊守文和吉達是一路的，所以也就沒再阻攔。
+ g: `* C& V* w* f0 K
; J2 @# }9 h8 B4 D　　「吉達，看樣子你昨晚可是大出風頭啊。」
! @; r' ~4 ]; ^9 ]
　　吉達手舞足蹈，口中咿咿呀呀，意思是說：你也一樣。
( U$ V0 A; c9 V) Z& R- t
7 A% |  I3 x- u* h, D5 b7 u) Z　　楊守文笑道：「我可沒你出名……你看這一路走下來，大家都認得你，卻不認我。」
1 k  x& C! i' q- ^
" ]! ~, j) f8 u$ R1 Z　　「呵呵！」
: }  z$ C2 M& I# Z, e! v; ^4 j* K+ B
/ p1 O- u' q2 Q7 P& U　　吉達乾笑兩聲。

　　兩人正說著話，從馳道上走下來兩人。

　　「大郎你可來了。」

# E* S% S5 o1 G: \' m. S　　楊守文抬頭看去，就見敬虎和一個身披明光甲的武官並肩而行，遠遠就朝他揮手招呼。
9 k5 K# R$ i! Q* |( e$ R$ W
　　「敬虎，你怎麼下來了？」

　　「楊縣尉讓我派人找你，沒想到你已經來了……正好省了我一趟腿腳，楊縣尉正在上面等你。」

% C; ^7 n4 ?) F8 ?4 G" `　　「那我先上去了。」

0 }* f  \. ]- `, V. Y) o9 m3 k1 a　　楊守文點點頭，然後一擺手，就帶著阿布思吉達往城上走。
5 h; j; l0 F1 n$ f; V. {. \
8 Y3 u! N$ p3 O1 F3 z　　跟著敬虎的那名武官則停下腳步，好奇看著楊守文的背影，「敬奉宸，他就是楊縣尉的兒子嗎？」
4 w- ?4 |, i$ n/ `) A2 E
) ?7 f+ J) ~  Q: P( o7 ?! r- x2 J　　「是啊！」
% r' N; ]: E, f- I
　　「我以前聽人說，楊縣尉的長子是個痴漢。」
% n- r2 _3 m2 a: o3 y, ?7 {+ B
' [/ M( P+ n2 K* r( q1 r　　敬虎聞聽，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說楊兕子是痴漢？哈，那你可真是看走了眼。他以前什麼樣子我不知道，不過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這小傢伙看上去有些呆傻，可實際上卻機靈的很呢。別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家將軍對他很重視。」
5 U. h2 T+ e: G" e  R: C7 _7 v% g
8 @2 X% H1 p9 [  [/ @　　武官正是盧昂，聞聽不禁露出詫異之色。
$ B# a" S2 H# W2 C" T' e# l
　　昨夜，他配合楊承烈全殲叛軍前鋒軍，然後便進入縣城。原本以為可以接手昌平防務，卻不想進城之後才發現，他需要聽命於楊承烈。原因？很簡單，因為楊承烈手中有代表李元芳的龜符奉宸第一。這也讓盧昂心裡覺著，有些不太舒服。
1 m! O0 f7 ~5 e+ }3 i5 C
　　他可是堂堂折衝府折衝校尉，居然要聽命於一個從九品下的縣尉？

　　可是，李元芳的龜符擺在那裡，更兼三名奉宸備身為楊承烈撐腰，盧昂也不好反駁。

: h& m9 o: [" m4 ]8 X; ]# I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兵臨城下（下）

$ w" c5 ?7 n1 O( T! Q+ m  j/ g+ m　　阿布思吉達的厲害，盧昂是親眼看到。
/ C1 s% a% ]4 m5 K4 V; \
　　不過敬虎說，楊守文比阿布思吉達還要凶悍三分，盧昂就不免有些懷疑。如今親眼見過後，盧昂更難以相信。因為看上去，楊守文比吉達要瘦，或者說單薄一些。

; g4 \  a% C0 y6 G3 X/ H1 _　　相貌很俊秀，卻略顯呆萌，毫無英武之氣。
$ e! ~4 y3 K) O
1 A- h& D* L/ {2 Q7 F/ l　　這樣一個傢伙，比吉達還厲害？

　　盧昂很懷疑，但他卻不會說出來。說出來有用嗎？說不定還會薄了敬虎等人的面子。他雖然是折衝校尉，可丟失了居庸關，回去後少不得要被問罪。再得罪了敬虎等人，以後有的苦吃。盧昂又不傻，心裡或許不屑，但臉上卻沒有表露。
+ O( r* y# ^" |
' F) F) s: w+ d( j% D　　「敬奉宸，咱們還是先去看看守備吧。」

　　盧昂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可敬虎是什麼人？
2 M' |! c" l6 }6 M
5 K0 m/ q7 @3 x9 M8 Q, l/ @　　那是在京城歷練出來的人物！奉宸衛除了要身手高明之外，更要懂得察言觀色。到他們這個位子，才不會單純相信‘我有本事天下無敵’這種道理。京城是一個傾軋非常厲害的地方，他們是大內侍衛，有的時候更要學會去揣摩其他人的想法。

　　敬虎能看得出盧昂內心裡的不屑，但他也不會在意。
* R% I* B: {2 X4 a4 S/ ]5 A( b. e
9 t( g2 b, u8 g: [$ S' ~, d　　那小子看上去老實巴交，可如果真把他當成一個痴漢，最後倒霉的人一定是你盧昂。

( n7 \3 N9 t- W! @  ~" m" b3 u2 y　　至於其他，你慢慢體會吧！

　　城樓上，人聲鼎沸。
, u% m1 c2 X, d2 o
　　楊守文和吉達登上城樓之後，發現城頭上至少有兩三百人之多。

　　一部分是民壯，一部分是從居庸關敗退下來的官兵，還有一些衣著略顯奇怪的傢伙。
7 Q) q$ l1 `% m: i& e* j5 p6 S* U3 _
5 G- A5 Q2 t3 e4 Y: v　　這些人，應該是蓋老軍的手下。
3 A  x7 V- g( ], I8 X/ ~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有的在搬運器械，有的則在整備兵器。女牆下，還蹲坐著一排軍士，手持唐刀，約三十人左右。
1 W3 U/ t1 B  f/ B! g6 P
　　「讓讓，讓讓！」
8 ?. g% S8 N+ }: o
1 a2 t7 ^6 b& z) W　　楊守文站在馳道上正在尋找楊承烈的蹤跡，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喊。
5 ^* |( N" |( S' ^6 O# v0 c
& r) q0 Z5 L  N8 x$ ]　　他連忙退後兩步，扭頭看過去，就見蓋嘉運推著一輛獨輪車，上面擺放著一捆捆的箭矢。
2 X, U" E# z! B4 R2 V5 ?: _
　　「大郎，你才來啊。」

# \' z: j! q4 O" ?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坎肩似地短衣，露出胳膊，大汗淋漓。
: g# a) P8 R/ b" C. |4 S) s
) T. ~. j4 p- n　　「二郎，我父親？」
. p9 N/ i9 w4 ^' Y9 v
　　「你是說楊縣尉嗎？他和我阿爹去巡視城樓……你往前走，應該能找到他，我就不陪你了。」
9 M5 t4 S, _, L& `& S( g
　　說著話，蓋嘉運便推車離去。

　　楊守文和阿布思吉達相視一眼，走到女牆邊上，舉目向城外觀瞧。

　　此時，已快到辰時。

; ?7 t+ B' H) H* s- D  K$ ^　　城外瀰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以至於視線不太清楚。可是站在城頭上，依舊可以看到遠處旌旗招展，人影憧憧。人喊、馬嘶的聲音不斷傳來，令人感到莫名心悸。

7 N% i* o' W9 G+ u　　看樣子，叛軍人數不少啊！

/ l/ k- d* A3 \, D% j　　楊守文看不清叛軍的隊伍，但是仍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兵力應該不弱。

" ]* O  B( O2 T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楊守文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重。這時候，楊承烈和蓋老軍在張進張超管虎三人的陪同上從另一邊走過來。在他們身後，楊守文還看到了李實！這位縣丞再次出山，不過看他的樣子，卻顯得是那樣惶恐不安，臉色發白。

　　「兕子，你來了！」

6 e( y6 Z. h- W) N　　楊承烈看到楊守文，連忙高聲招呼。
( h$ k7 l8 `2 ]$ `- w
　　楊守文不敢怠慢，忙快步走上前，躬身道：「父親，可有我能效力之處？」

+ \! f: f. D2 [3 v+ ?/ I2 F　　「當然，你不在我身邊，我總覺得心裡沒底。」

+ R: z3 t* y* F# ~* |　　楊承烈說著，用力拍了拍楊守文的肩膀。

　　對這個懵懂十七年，一朝清醒過來的孩兒，楊承烈滿意到不能再滿意。特別是昨晚楊守文為他設計出的出場儀式，更讓楊承烈愛到了骨子裡。他年輕時，就好顯於人前。他之所以被趕出長安，貶去均州，有人說他得罪了人，但他自己知道，就是因為他那好顯擺的性子惹人厭。之後到了均州，窮山惡水他才算收斂。
# d  v0 R' W) B. U. G5 p- Z5 ]
3 O. h( b! A' S; t' L0 p5 s7 u: k　　只是這一收斂，整整十七年。

# k! J0 B+ D. \* b' D/ |　　昨天晚上算是讓他過了一把癮，彷彿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一旁蓋老軍和管虎的臉，一下子黑下來。

0 ^" u0 M  p; b, N　　你這個寶貝兒子，你特麼已經顯擺了一個晚上，怎麼到現在還要顯擺嗎？

　　蓋老軍甚至有些後悔，昨天就尼瑪不該聽楊守文那臭小子的話，把個楊文宣嘚瑟到現在。不過不得不說，楊承烈這老小子昨晚的那個排場，簡直是帥到家了！

　　「老爹，你幹嘛？」
$ `8 Q: W+ a6 [4 O( D. d0 I0 Q
5 M* G  k+ j2 J$ l$ e; U: [　　楊守文見楊承烈滿面笑容，立刻警惕起來。
3 J! Q2 l& t1 `8 n
　　楊承烈不滿道：「你看你這是什麼態度，好像我會害了你一樣。」

" q( H/ _8 P0 n% L! M+ ^　　「老爹！」
4 Z! F  ~" e4 F3 o3 h+ m% @
　　「嗯？」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笑容，看上去很假？」
; e1 t0 `, E) ?$ [+ c
　　蓋老軍和管虎在旁邊聽得真切，忍不住哈哈大笑。

　　楊承烈則怒視了楊守文一眼，壓低聲音道：「你這臭小子，居然又跑來拆我的台。」
2 [. @' X. a8 T/ h& @* \) P: W' v
" F) d$ R) F5 [/ i% v　　不過，經此一鬧，城頭上的凝重的氣氛似乎緩解很多。
' b( W7 Q7 @. s# W
　　原本那些民壯和士兵，眼見叛軍兵臨城下，心裡緊張的不得了。可是看巨頭們……嗯，在這些民壯、士兵和亡命之徒的眼中，楊承烈、蓋老軍再加上管虎，就是昌平如今的三巨頭。
0 e' n5 }# M; j
( s2 u2 X& \& h0 e/ k- J　　「父親，怎麼把李縣丞又請來了？」
7 w0 A, t, b) ]4 Q9 Y
6 ^5 N% {" q) ^3 L' d3 f: z( g　　說笑一陣之後，管虎陪著李縣丞繼續巡視。

6 ^- ]1 [" }+ ]- H) }  E* \( V　　而楊承烈則把楊守文拉到了女牆後，兩人手扶垛口向外觀瞧，只見霧氣正漸漸消散。
! I# a1 H( b! Q0 |
( e  i+ ^# e6 o" W0 e　　「不請他出來怎麼辦？好歹他如今是昌平最大的官。
0 P  `: K* Y( f" b
) ~* _* y# ^0 {' B　　打仗，我不需要他。可是安撫百姓，招募勇壯，卻需要他出面，否則就會很麻煩。」
8 Q, P- ?5 t5 o6 F
　　「你是說，城中縉紳？」

　　楊承烈點點頭，輕聲道：「不過這些麻煩，現在已經交給李實了，我只管擊退叛軍。」

1 J9 ~8 B; B: c1 J3 v! }　　伴隨著霧氣散去，叛軍營地的輪廓漸漸清晰。
2 G- u& @. m- L/ N( i& @/ i
) J9 a% M( ]4 K& r  ]; v+ E' {! G　　從叛軍營地中，傳來了一陣陣號角聲，隱約可以看到有騎軍在營前馳騁，似乎正在集結人馬。
5 y' Y9 F  G2 Y; Z
3 x" A+ {0 C8 s4 g　　楊守文見此情況，眉頭不禁一蹙。
' w' Q5 {- `# r* r$ \
　　「父親，叛軍人數有多少？」
8 ]) Q9 B+ a$ _) [& M
5 @  g  C, K$ E. a. l  j, h# m, }1 A　　楊承烈向身後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據盧永成留下來的消息，靜難軍傾巢出動，慕容玄崱更親自督帥。他們有五千兵馬，昨夜又在居庸關與祚榮派來的三千號室靺鞨人合併一處，加上他們擄掠的民壯，估計兵力總數，當在萬人上下。」
; v8 x. v* a4 o- T9 d
, [8 ^9 D, l/ v, o* O+ O  o7 I　　楊守文聞聽，不由得眼眉一陣抽搐。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二十二章 絞車弩（上）       
1 y0 b2 v/ W& e
& e& P2 z8 g  l　　‘靺鞨’之名，最早見於《北齊書》。

5 W* n) H2 A3 h3 }; F, N% o* O3 a　　靺鞨，與貘貉同音，由貘族和貉族融合而成。

　　古代東北少數民族多出現這樣的情況，比如真番族、滿番族、滿離族、黃頭室韋族，等等。
+ f( k/ @- A$ k9 y4 t  f
$ n+ x& Z2 p& t# w4 }　　貘族和貉族融合後，形成了一個新的民族。

" |' }5 j! Q. }$ S- x　　從總體來看，靺鞨族應該是脫胎於世居白山的肅慎氏人。這一點，在《隋書》裡有記載：靺鞨即古之肅慎氏。到隋唐之際，靺鞨共分七大部，分別是粟末、白山、伯咄、安車骨、號室、拂涅以及黑水。其中粟末人最為強大，當時有戰士數千。
4 r" ?( V" q, H; @9 z8 |$ J- \
# ]; x/ a5 k7 p) `8 Q7 I8 u5 O$ B　　只是在隋煬帝時期，粟末敗於高句麗，於是自扶餘城遷徙。

9 q  }! i9 u6 O1 z8 @/ Y4 o' d2 C0 f　　而留在故地的粟末人則淪為高句麗附庸，知道公元668年，唐滅高句麗，粟末人隨同數萬高句麗遺民被遷居營州，也就形成了現如今的粟末靺鞨人。祚榮成為首領之後，保留了當年靺鞨人的七大部，以壯大聲勢，同時又與突厥人結盟聯合。

4 {7 R: |% ^0 C3 N' M" h. O+ z　　楊守文只覺後槽牙有點疼，倒吸一口涼氣。

　　「萬餘人？」

　　楊承烈點點頭，苦笑道：「不過，我們沒敢和大家說，只說是數千叛軍而已。」
6 l4 O/ M' f; o
　　整個昌平，兵不過千，人口不過萬餘。這特麼的叛軍人數幾乎抵得上整個昌平人口。
2 o* T+ z! V- T
　　楊承烈不敢實報叛軍人數，也在情理之中。
) t8 q8 x4 G4 O! z
' P+ l+ y- z% _! b. E　　這就好像三國演義中，曹操詐稱八十萬大軍兵進江東，人還沒到，江東就人心惶惶。

7 M. i& p5 s5 K9 Z, e) b( C　　威懾力啊！若是昌平人知道叛軍這麼多，估計不必打，就乖乖的投降了。

- W. `4 a$ f- I6 t' x+ \9 w　　「那盧永成……」

$ [$ m2 X$ p5 B& N7 w　　「服毒自盡！」
' L! L: T2 E: t; q/ r
　　楊承烈眼中流露出一抹複雜之色，輕聲道：「不過我將來會呈報州府，說他是戰死城頭。這傢伙也是個可憐人，我曾為世家子，所以心裡面很清楚那種身不由己的無奈。」

　　楊守文聞聽，詫異看了楊承烈一眼。

　　「楊縣尉，楊縣尉！」

: X- t; G9 w- p' T/ w　　城下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緊跟著就聽見盧昂的叫喊。
8 p) d; R( `$ G0 K- n$ K
. H1 l! o) S8 y; K# \  ^! h　　他如同一陣風，從馳道上呼嘯而來，轉眼之間就來到了城頭上，神色顯得格外激動。
3 Z3 L" x! k, p* ]% B; }  b1 o3 A
　　「楊縣尉，你猜我找到了什麼？」
" q8 v9 L: k  O0 A7 p
9 W3 @0 U3 N" a$ A　　「什麼？」
& x! i6 c2 k/ P9 c/ ~% h3 ?
: E* h# Y5 M+ w( y; k' @　　盧昂衝著馳道上的人高聲喊道：「快點抬上來。」
8 L; L2 C' v) K4 C8 z1 w: o* z
　　就見十幾個彪形大漢，光著膀子，抬著體積巨大的器具從城下走來。那器具上蒙著一塊黑布，看不清楚裡面是什麼。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些大漢就把東西抬到了城門樓上。盧昂不等楊承烈發問，健步上前，一把抓住黑布，然後用力一扯。
( ?2 d5 ^* V) T  {
　　「絞車弩？」

　　楊承烈眼睛一亮，失聲喊道。

' H( r/ B7 L# C/ ]2 R, r# K2 F　　盧昂嘿嘿笑道：「沒錯，就是絞車弩，一共有兩架。」

$ ^5 W. {( K: u/ I  k　　楊承烈頓時興奮了，揮著手道：「那還想什麼，立刻把絞車弩給我裝上……城門樓上放置一台，在那邊放置一台。趕快趕快，我估計大霧一散，叛軍就會出動。」
; g! K1 V- y! d" [: i6 g
/ h3 y  T: y2 I5 J. F　　「父親，這是什麼？」
  C7 _: e* c9 j+ x2 S0 z
, Z  j6 s. x9 |/ c5 _8 c3 T4 N+ P# R　　楊守文詫異看著那架式樣古怪的器具，忍不住輕聲問道。

　　「這可是守城利器！」
( r0 i4 [+ p& d7 w. _0 t
　　不等楊承烈回答，盧昂就開口道：「若我居庸關有此神器，焉能被叛軍攻破？」
. k8 A# F" e# ^
! p; }, m/ I! Z( ~　　該攻破還是被攻破……你特麼之所以失敗，不是因為你軍械不行，而是因為有粟末人背後偷襲好不好？
# _' g9 t/ D0 w% O
  R7 p* g. l; U3 s8 l　　楊守文站在一旁，在心裡吐槽。
0 j4 R# _; X& n. F
+ [: R0 O9 D6 M9 A" t! L　　蓋老軍則低聲解釋道：「此為車弩，安置於城頭，可以擊毀攻城樓櫓。

　　想當年太宗還未登基時，與王世充激戰洛陽。那王世充就在城頭置放了車弩，數次擊退太宗，更令太宗損兵折將。這玩意的威力很大，絕非血肉之軀能夠抵抗。」
) W6 n$ W! v" M8 H/ c
　　說完，他問了盧昂一句：「這東西力有幾石？」
2 w8 W/ S) E* z' e; z
　　盧昂頭也不回便道：「看著樣子，少說有八石力道。」

  E! I  {# Q5 w4 A2 |- t& x　　「那就是五百步射程，倒是勉強可用。」

　　盧昂聞聽，立刻回過頭向蓋老軍看過來。

　　靠，這昌平縣城都是些什麼人？我只說了一個張力，這傢伙就能準備報出射程嗎？
7 s4 I2 W' l' j+ Q" R/ Z
　　說實話，盧昂是看不太起昌平民壯。
- g: m- E) C( l& M* I- W' f
  B9 y6 z) M: t/ T8 G  X　　不過是一群民壯，平日裡維持治安，抓個賊還成，說起打仗那就是烏合之眾。

7 a; d% ]4 f4 h: [$ a+ C　　可是這半天下來，盧昂有些駭然。
; D  i9 |& s" ~( Z9 x- p9 D
/ |) C' ~2 z6 q* M0 G* f　　先不說有一個百人敵的阿布思吉達，楊承烈指揮得當，看得出絕對是經驗豐富。現在又蹦出來了一個蓋老軍，據說是昌平的團頭！該死，那又是什麼玩意！盧昂當然知道，所謂的團頭，就是社團頭目。這樣的人，竟堂而皇之成為了將領？

) Y* F9 }$ S, V, r0 f. {　　但現在，盧昂有些說不出話了。
3 g+ \: b; I3 N6 c& Q/ w* K
3 T! F& x# m8 f- O9 a: _6 y2 R　　唐宋時期，弩砲被廣泛應用於攻守城作戰。

+ z( O; C7 G3 ~' Z; d　　唐人稱之為絞車弩，也喚作車弩。在杜佑的《通典》第一百四十九卷中曾有提及：今有絞車弩，中七百步，攻城拔壘用之。而同書第一百六十捲又描述了其結構，在安裝十二石強弩後，以絞車張弦開弓，弩臂上有七條矢道，居中矢道擱置巨箭，左右各放置三支小箭。以力士敲擊機括，則諸箭齊發，據說是無堅不摧。
4 \- e0 @4 A- Z- S
　　昌平城裡的兩架車弩，顯然是經過了閹割。
! q0 U8 X: @- \3 Z' m$ S2 }
0 c; o: k; }3 O8 S. x  }　　蓋老軍上前，指揮人把一架車弩裝置在城門樓上，盧昂則帶著人去安裝另外一架。
" d' a! r& B) p2 S- M
　　「如果是十二石強弩，至少需要六名力士方能張開。」

8 Z2 t# f: k$ L; S' G. c　　把車弩裝好，蓋老軍對楊承烈道：「這種八石強弩，也要四名力士。一旦開戰，至少要準備八個人輪番開弓。」
! A' Y  \+ B8 B* I" m6 d  J
# \3 M! W* n0 E$ ^( E; m　　楊承烈也不是菜鳥，他在行伍的時間沒有蓋老軍長久，但好歹也當過校尉。

4 X- `2 V" ]& L　　所以，不等蓋老軍說完，他就招手示意，讓人找來力士。
' a9 R5 q0 R& a
　　這時候，楊守文突然開口道：「父親，四個人開一具弓弩實在有些浪費，不如讓我試試。」

& ^- ?% o. j- J" j4 S* z3 _　　「你？」

3 V" F  D: k& K! S8 T1 d　　楊承烈看了楊守文一眼，輕聲道：「兕子，這玩意力道不小，你可別小看了它。」

　　這時候，盧昂也走了過來。

　　他正好聽到楊守文的話，忍不住嘲諷道：「楊公子，這可不是玩笑，你別逞能啊。」
1 o% {, n% U4 ]' N
　　「我就試試嘛。」
% a9 p" W* b- D, A
　　楊守文說著話，便脫下身上的半臂。
7 @3 d/ X0 Q" X5 C5 V2 E
　　他走到車弩旁邊，伸手就抓住了絞盤，然後笑著說道：「若不成，那再換人；如果成了，就給我安排四個人，安置箭矢。這樣一來，也可以騰出幾個人手……可惜，茉莉如今不在。若不然我們兩個，就足以操控車弩，可以省下好幾個力士呢。」
4 S5 ~' m1 }5 u/ @2 E; {% f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二十三章 絞車弩（下）       

　　是啊，要是楊茉莉在就好了！

; G/ W! c; L0 n& T( D' I! c4 y: @　　楊承烈頗以為然，點點頭，心裡不禁嘀咕起來：一個楊茉莉，至少能抵得上八個力士。
& `/ y8 m/ H$ V# G
- l- }/ z& M( V' r$ T' b$ D; h　　也不知道二郎他們如今身在何處？算算日子，他們應該已經過了趙州，進入邢州了吧。

! |5 u7 H& D0 [- d9 Y　　一時間，楊承烈有些失神。
+ b8 k) H! b2 N# C3 ]5 S6 g
　　而這時候，楊守文已經握緊了絞盤。

　　只見他兩臂用力，氣沉丹田，猛然一聲沉喝，慢慢轉動絞車。

　　八石強弩，差不多需要一千斤的力道才能張開。盧昂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心道：看你逞強！若是一會兒無法開弓的話，又該怎麼收場！

　　不過，沒等他臉上的不屑之色消失，盧昂就長大了嘴巴，眼中露出駭然之色。

　　楊守文手握鍵盤，緩緩轉動絞車。只聽嘎吱嘎吱絞盤發出令人牙齒發酸的聲音，弓弦緩緩張開。楊守文把絞車鎖好，擺手道：「快點把箭矢裝到矢道上，待會兒試射。」
& S3 }2 b! E% M1 ?1 Y5 z
　　他的語調非常平穩，氣息也不亂，說話很輕鬆。
% o5 F- @+ \3 g) e
5 O$ I, \0 p4 p; {5 x0 P　　蓋老軍忍不住上前抓住了楊守文的胳膊，驚喜道：「兕子這神力，可是不輸於楚之霸王。」

　　楚之霸王是誰？

' X! e5 ~% a, E) @0 e* l. P4 C　　就是那力拔山兮氣蓋世，力能扛鼎的項羽。

　　有人把準備好的特製箭矢裝入矢道，那居中巨箭，長三尺五寸，粗五寸，以鐵葉為翎。左右六支小箭，雖不似居中巨箭那麼驚人，但也都有三寸粗，兩尺五寸長。

　　三尺五寸是多長？按照唐尺計算，差不多將近一米的長度，二十公分粗。

2 f" }; v0 _* X& o　　這樣一根巨箭若射在身上，可以直接把人攔腰折斷。

　　楊承烈站在旁邊，笑而不語。

7 K  E4 l2 T% L$ h+ D1 ~" T　　只是當他的目光偷偷從盧昂身上掠過的時候，盧昂的臉已經變得通紅。
  b# L$ }" V% c" G1 F8 R7 h
　　「大郎好氣力！」

　　到這時候，盧昂就算是不爽，也不得不承認，楊守文的氣力驚人。他突然有些好奇，那楊守文口中的楊茉莉會是什麼模樣？按照楊守文的說法，楊茉莉的氣力比他還大。

3 ~& L% f5 A6 W5 n8 b4 s　　咕隆隆，咕隆隆，咕隆隆隆！

- |6 i% Z: s/ `2 C2 M- C　　從城外叛軍的營地中，傳來了隆隆戰鼓聲。
0 v4 R" o& O& R0 ~! r
　　緊跟著，號角聲響起，嗚-嗚-嗚嗚嗚……
# K4 t% q  A  G' T+ p1 V1 R- d- X- ^/ t
　　一隊隊軍卒，踏踩著整齊的鼓點從營中魚貫而出。那陣型呈鋒矢陣的形狀，兩邊還有一隊隊起兵縱馬疾馳，口中發出一連串嗷嗚的喊叫聲，在昌平城外上空迴蕩。

　　楊承烈臉色一變，厲聲喝道：「所有人，伏身。」
6 h( |$ U" v5 i
, B' r: F$ t/ Y, t3 ], {　　原本正忙得熱火朝天的民壯和士兵，齊刷刷蹲下身子，靠在女牆上。
8 E/ z7 y" d- L( s7 U4 E% b# x
- b( S8 \9 B. G9 f　　從城外看，只能看到楊承烈、蓋老軍和盧昂三人，還有那豎在城樓上隨風飄揚的赤龍旗。
5 O  [) h  u0 k8 C- \2 c, U
- x- k* z  C$ X+ s! w/ I' G  o　　楊守文微微屈身，站在楊承烈身旁，透過垛口向外看。

　　那叛軍已經列陣在城外，旌旗在風中獵獵飄揚，雖然仍有薄霧，但卻已經無法再影響視線。

　　一隊騎軍，從軍陣中飛馳而來。
; c1 ]( a( L# n+ f9 k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明光甲，頭戴虎頭盔的將領。

! m" E8 d1 ?0 P% S2 V" k8 l. \　　「我乃靜難軍使者裴忠義，奉我家將軍之命，特來問話。

　　敢問昌平縣城，而今誰人做主？」

1 n3 Y/ D5 `; ?; ~! v　　盧昂和蓋老軍不約而同向後退了兩步，讓出了楊承烈挺拔的身形。

7 ^2 _9 L4 r2 K/ A- v9 U　　此刻的楊承烈，已經不再是一身縣尉的官府。他一襲青衫，頭戴綸巾，身披軟甲，手握斷龍寶刀。

3 _+ J6 g" q6 [$ Z: l- \, q　　「某家楊承烈，奉命鎮守昌平。
+ o$ @' [* r9 \# r0 X( q$ X7 N
6 ]- A5 {/ R8 q0 S. U- x　　裴忠義，爾不過一介反賊，何來忠義之名？至於靜難軍，早已非我大周部曲，不過是一群不忠不義之徒，焉敢在這裡出現？」

　　一旁盧昂突然開口：「裴忠義，乃河東裴氏族人。」

　　河東四姓，裴氏當先。

9 u4 `5 T) P, \/ e) s　　楊承烈眼睛一眯，心裡卻嘆息一聲：只怕又是一個身不由己的世家子吧。
1 v8 Q% c/ D6 S3 h5 J" Y0 n3 a
" g  N2 @! |5 O' z4 x　　那份名單上沒有裴忠義這個名字，可是楊承烈卻隱約能夠猜出，這其中隱藏的貓膩。

# C+ Z2 q5 j- D　　盧家捲進來，王家參與其中，那麼裴氏族人謀反，也不足為奇。

4 B; E+ d8 x( l0 X* Y　　只怕不止裴氏，五姓七宗，河東四姓，山東士族裡不泛有人與默啜勾結。不過，有的暴露在名單裡，有的沒有出現。在這些人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何等可怕的力量？
, m% k" \% {/ R, |, A+ R. z! H
　　裴忠義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
8 ^* }9 l& t# S) j4 S
+ b5 y, H# D0 J% F! Y& j! F　　他厲聲喝道：「叫你這田舍漢知道，我等絕非謀反，所為者乃大唐江山。
7 k' _2 Y& Z: m: [$ P' {
　　你也是大唐子民，難道不知牝雞司晨之禍嗎？今日，我們為的是大唐未來，才是真正的忠義。倒是你這種田舍漢，被武逆所矇蔽。現在開城，尚不失為明智之舉。若待到城破之時，就休怪我等不留情面。那時候，昌平上下，必雞犬不留。」

　　城頭上，民壯們竊竊私語。

　　說實話，誰人坐江山？百姓並不在意。

　　只是如果把這話挑開的話，就難免會讓人感到茫然。
2 F2 W  x0 K5 P( r8 h; X/ |2 B
* B9 k7 K5 ^7 }" ]/ f  ^　　是啊，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即便武則天登基數載，可是在許多地方，人們仍舊會把自己視為大唐子民。若按照這樣的說法，叛軍可就不是叛軍，而是勤王之師。
6 g% a) R! h% h: ^' J" t/ g
6 y- n2 b% r5 K2 C. Y/ Z　　楊承烈聞聽，也是心裡一震。

+ i7 c, `! ]  C! d- V! W　　就在這時，忽聽身旁楊守文低聲道：「父親，莫忘了定州前車之鑒。」
% ?* a4 y# d2 R, r2 _  @
% o' l2 b8 b- O0 ]　　盧昂和蓋老軍詫異向楊守文看去，而楊承烈也一下子清醒過來，厲聲喝道：「爾等逆賊，休要以忠義二字為名，平白羞辱了忠義之說。某為昌平縣尉，當保一方平安。我不知道你們是否真的是為大唐江山謀，我只知道，定州八千吏民冤魂不散。

! Z" W. k: X5 f6 V　　你們口口聲聲是勤王之師，卻與獠子勾結，殘害百姓……今日爾等既然來到我昌平城下，某雖不才，也要為定州八千冤魂討回公道，你且先吃我一箭再說吧。」

7 k) {6 |# R1 E! Q; A* Y1 Q　　說完，楊承烈退後一步，劈手從一名力士手裡奪過來一柄木槌，狠狠砸在絞盤機括之上。

　　只聽嗡的一聲響，弓弦顫動。
" Z" Q& [' |/ |# @
* `. i3 Y+ |. {: m( J" N　　絞車弩上七支利箭順著矢道飛出。那正中間的一根巨箭，更如同閃電般射向了裴忠義。裴忠義也沒有想到，楊承烈會給他一個如此驚人的禮物，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就見巨箭撕裂他胸前的明光甲，噗的貫入體內。巨大的力量，把裴忠義從馬上射飛出去，狠狠釘在了地上。那裴忠義慘叫一聲，身體被釘在地上扔在掙扎。
, B) Z0 T6 A1 i: F! j( n& F! x
# {& t5 G2 K/ z& V, r, C! P　　鮮血從他身下流淌出來，而他則瞪著城頭上的楊承烈，嘴巴張了張，頓時氣絕身亡……
1 @$ {( q! B% f& `8 v

$ W1 V" `* d5 H) C! w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日（一）       

　　叛軍躁動起來！
' m/ x0 g6 v# ?
* |& z; c+ t' ]5 g# [( Q8 m　　裴忠義被釘死在城下，讓這些從居庸關一路南下，志得意滿的叛軍感到無比憤怒。

　　旗門下，慕容玄崱嘴角微微翹起，露出古怪的笑容。

　　看起來這昌平，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攻克。
& M- v5 v: `+ p1 j$ l# @6 b# R& }
　　慕容玄崱身為靜難軍使，可謂一方大員。這次突然投降突厥，其中也有重重內幕。他是一個鮮卑人，能夠執掌一軍，足以說明他的背景不凡。可慕容玄崱卻清楚，所謂投降不過是一時之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他就可以反戈一擊，回歸朝廷。

　　因為在慕容玄崱的背後，同樣有一個極為龐大的家族在暗中支持。
0 P' I. e# a; G8 Q- C9 U  e: y
- m5 e) f0 K9 r2 W7 o& c9 d　　盧永成失敗，有些出乎慕容玄崱的意料。
% e2 V- {9 k% A- |
8 @5 k  p* P: v2 G1 m4 e% R: P9 P　　但這並不重要，從一開始，他得到的命令就不是什麼攻城掠地，而是要拖住幽州兵馬。能打下昌平最好，若是打不下昌平，也要製造出足夠的聲勢，牽制朝廷。
, ?) r- C7 ~1 f
　　現在，他可以實施第二步計劃了！

　　「慕容將軍，我早就說過，那中原蠻子不可信。」

　　從遠處馳來一隊騎軍，為首一個身穿獸皮的粗壯漢子。他剃了個光頭，不過在後腦勺留下一縷頭髮，結成了一根辮子拖在腦後。跳下馬，身高大約在五尺五寸，也就是165公分左右。膀闊腰圓，生得一個碩大的屁股，舉手投足透著彪悍之氣。

　　而他身後的人，也都是這般打扮。
1 o* s# H# {* F5 f! w# E; ?. W
/ {# j% u: }! W* X) u　　一行人來到慕容玄崱身前，那粗壯漢子甩蹬下馬，大聲喊道：「關鍵時候，還要靠咱自己才成。你之前說什麼不戰而屈人之兵，沒有用，只有攻上去，他們才會害怕。」

  T) x$ K) m; I% f% U3 v' h3 e　　「堇堇佛爾袞大王，那你說怎麼辦？」

2 ?( w) R/ D( N- d0 @( R  \　　慕容玄崱很平靜，臉上甚至還帶著一抹笑容，溫和問道。

2 s! Y& @& a) p5 J& o" V　　堇堇佛爾袞就是號室靺鞨人。
+ C9 n" S* ?4 W. O1 `4 ^1 ]0 s$ _
　　乞乞仲像死後，祚榮整合靺鞨人，雖然大部分靺鞨人願意臣服，但依舊有一部分，對他表示不滿。號室靺鞨人就是其中之一！當年靺鞨人離開白山，號室靺鞨人卻留在了故地。他們被高句麗戰敗後，又迅速與高句麗人融合，形成如今的號室靺鞨人。
2 c! ~8 |2 p: x- Y; y
3 Y/ _3 N2 n; s4 w2 b7 s　　這支靺鞨人，對中原漢人……不論是大唐還是如今的大周，都懷有極深的惡意。
" y# k: f# `# d
( V) X" W  r! _0 [, m- A0 p　　用祚榮的話，這些人凶蠻成性，難以制服。
& k& w3 o1 g+ H" e8 l" k
　　事實上，祚榮在東牟山建城，阻力最大的不是外面的官軍和來自新羅的威脅，而是號室靺鞨人。這些人準確的說，不屬於遊牧民族，而是漁獵民族。他們天性好鬥，破壞力甚至遠超遊牧民族，在白山黑水之間縱橫多年，一個個驕狂貪婪。

8 Z, O, h$ i0 _. @/ @/ C　　聽聞慕容玄崱的詢問，堇堇佛爾袞幾乎不假思索道：「多麼簡單的事情，打進去就是！區區昌平又能有多少人？我靺鞨勇士只需要幾次衝鋒，就足以攻克縣城。」

  ?5 r1 H3 R6 Z0 O' v　　「哦？」
0 Y+ s. c3 l$ |8 S3 E% o
2 e6 F! M, X8 k: `　　慕容玄崱道：「他們可是有車弩，說明早有準備。」

  T7 S0 ~, S& r& M　　「怕他個鳥，如果將軍同意，我號室靺鞨願為先鋒。」
' ]* Y5 h$ [) F! x5 J
, ^- o$ d2 H& s6 X　　慕容玄崱露出躊躇之色，顯得有些猶豫。

4 o: k" ?: ^1 @' O6 D　　堇堇佛爾袞道：「不過咱先說好，若我號室靺鞨攻克了縣城，你們不能進去。」
5 b4 d$ s4 D5 D% i& X
+ x6 T' z% m8 B  n　　「你的意思是……」

* \; L% M% D/ ^: X  T5 Z　　堇堇佛爾袞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厲聲道：「這一路走來，我的族人幾乎沒有什麼收穫。攻克了昌平，城裡的糧草和財富都歸我，女人也要歸我，你同不同意？」
3 p2 |" p# M1 d
　　說到底，還是為了錢和女人。
7 t- ~+ G6 ]; e- h
! q$ T. `6 s4 R0 X　　慕容玄崱微微一笑，依舊保持著一副儒雅風度，「若堇堇佛爾袞大王能為我攻破昌平，一切都可依大王所願。」
( x! N/ o: Y6 H6 l  u1 N! Q% F
, B0 @/ I) \2 Z  p0 c　　「哈哈哈，一言為定，我立刻發兵。」

　　堇堇佛爾袞大笑著，翻身上馬離去，身後揚起滾滾煙塵。

$ p3 \+ _( P" Z+ O$ l& B0 [" Y1 F　　慕容玄崱身邊的將領，被那煙塵嗆得一陣咳嗽，看著堇堇佛爾袞的背影，一個個咬牙啟齒。

　　這幫沒開化的獠子，實在是太囂張了！
* `# f  Z0 i' S+ d. t9 @
( I; S) @; e6 d/ @; d7 z; _" [　　「將軍……」
# t  }: [4 ]1 c& Q6 h) w6 g9 w" s
/ k. T1 b$ P1 H2 N　　不等親隨開口，慕容玄崱抬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傳我命令，靜難軍後撤三百步。

7 G+ u1 _* W/ n　　讓我來一起來欣賞一下，號稱營州第一強兵的號室勇士，是如何攻取昌平。」
, f, t7 f2 C- F* {" d
　　慕容玄崱執掌靜難軍多年，在靜難軍中頗為威信。
% k# Q$ Z/ ]5 R- F% `1 ~5 \) e. P
, w) `$ j# j1 ^& M3 d　　他這一開口，一干將領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聽命而去。
; c7 S7 y2 r) a
　　「父親！」
$ ?: h! |3 _! z; A3 B+ d( F
　　慕容玄崱身邊的年輕將領蹙眉道：「就讓那些獠子猖狂下去嗎？」
, e& m* z: L0 S$ X
# z3 h+ }. m0 l& s5 B+ p' l- V　　「猖狂？」
/ w& o/ A: q' Z  e
　　慕容玄崱冷笑道：「我看他猖狂不得多久！明玉，你可留意到，昌平城上不見一名守城軍士？由此可以看出，那個昌平縣尉有些手段，至少能夠做到令行禁止。

; j7 L' y' a7 G0 F7 x　　他們連車弩都裝備上了，說明城內的軍械應該不少。

　　咱們的攻城器械尚未抵達，若強行攻打，只怕會損失慘重。別小看這小小的昌平縣，兩年前李盡忠帶了兩萬契丹人強攻昌平十日，到最後都未能成功，最後只得轉道而行。昌平，沒那麼容易攻克！讓那些獠子去試探一下，也可多一些瞭解。
! _5 l$ \1 |$ w3 a3 Y# c5 x6 Z; R
) ]  E7 _2 z$ E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獠子們不但能幫我們瞭解昌平的守備，還可以為我們消耗一些有生力量，何樂而不為？」

+ D/ u. F1 j& u; a2 G7 h　　「可是……」慕容明玉眉頭一蹙「如果獠子傷亡太大，祚榮那邊會不會生氣？」

　　慕容玄崱扭頭，看了慕容明玉一眼，輕聲道：「你又怎知道，這是否正合了祚榮的心願？」

0 Y2 `' t- h- ]　　慕容明玉身子一顫，駭然看著慕容玄崱。

2 q7 v' S! t& v% K　　「相對於粟末人而言，號室的力量太強大了！
- @0 O' y" |5 @& n5 g' m1 F; f
　　祚榮在東牟山建城，是要以粟末人為主。如果號室太過強大，他又怎好統領七部？」

　　號室靺鞨人，有精兵數千，更兼兩萬餘高句麗遺民做基礎。
/ |4 z! C0 H! ~( _
9 v. V0 ~/ M$ C3 ?　　相比之下，祚榮手中的實力雖然不弱，也只能說是與號室人持平。這樣一個強大的部族，絕不是祚榮所希望的。加上堇堇佛爾袞桀驁難馴，囂張跋扈，麾下號室人更是只知破壞，難有建設，令祚榮也很頭疼。更重要的是，祚榮想接收號室人手裡的高句麗遺民。如此一來，號室人就成了祚榮的心腹之患，其危害甚至大過朝廷。
# {8 O0 a( V2 ?6 ]& e2 @7 X' D& j
　　慕容明玉跟隨慕容玄崱多年，又怎能聽不出慕容玄崱話語中的內容。
- W: Q  c% n1 Q2 ^" T. `
　　這次堇堇佛爾袞過來，恐怕也是祚榮驅虎吞狼之計。他要借助中原的力量，消耗號室人的實力。

8 J$ v1 x$ I2 k, Q- _　　「父親，這祚榮倒是個梟雄。」
( w6 O9 p$ K5 p- P+ E
　　慕容玄崱微微一笑，面色隨即變得森然：「好了，咱們且好好欣賞號室人的雄姿。」
5 {4 ^2 R6 A  H: S" B4 V6 M. T
　　「孩兒，也要請教一二。」
4 J- W& o" e; V. ^5 Q
　　慕容明玉心領神會，扭頭厲聲喝道：「兒郎們，擂鼓，為號室勇士助威！」
  Q; o1 x6 Y5 z( q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日（二）       
& E! y, g  m1 f2 e3 G
　　咕隆隆！
# x2 i# M0 R0 D  _8 L& I/ L6 M
! M8 D8 o% _, _0 q# ^, ]　　戰鼓敲響，號角長鳴。
- n# w( Q( Q  ~* Z) g
7 E& ~( b4 ]& X9 {+ R$ h2 ~! C8 _' b5 }9 z　　楊守文直起身子，舉目向城外眺望，只覺體內的血液都隨之沸騰。

　　這種冷兵器時代的攻城，在後世也只能從影視劇裡看到。不過誰都知道，那裡面有多少虛假的成分，根本不可相信。而現在，他將要親身經歷這樣一場大戰。

: p( H$ \5 p; x3 [　　剛才裴忠義的確讓民壯們感到心動，可是楊承烈那一番話，卻讓他們頓時冷靜下來。

- p9 t! h4 j/ u5 P& s% H; v4 y　　幽州自古就地處邊塞，和胡人之間的戰爭更是難以數計。
' a$ s9 v& X- J/ L8 V+ H0 H
　　胡人是什麼尿性？

( _* {1 X1 Z  C+ g　　昌平人非常清楚……剛才裴忠義的話，的確讓他們心動。可冷靜下來再一想，他們也不禁感到後怕。沒錯，定州前車之鑒，他們怎能忘卻？據說定州已經投降，可是突厥人還是屠殺吏民，焚燒房舍，把定州人趕出家園，隨他們一同南下。
. k& l. i! ~9 a3 i
　　說句不好聽的話，那些被裹挾的民壯，到最後也不一定有好下場。
1 ]  N; J; N- i' S7 @
' o/ P$ J7 u# b- v　　運氣好的，戰死疆場。

　　運氣若是不好，就只能遠赴塞外苦寒之地，在那裡給胡人當奴隷，生生世世的奴隷。

　　那滋味，昌平人可不想去嘗試。
4 G& y: b# ]1 N) N& t3 b4 H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城外。
7 l6 ?* b. ]$ k
& q( R. b0 \& ?4 `5 S　　只有盧昂，卻面帶疑惑之色，不時偷偷掃楊守文一眼。
- S, E6 E2 K5 V! H8 \0 t7 b
2 G9 _+ b$ e3 I0 b) G　　他剛才可就站在楊承烈的身旁，裴忠義那一番話，他聽得很清楚。雖然盧昂沒有心動，可他卻知道，剛才城上的民壯，心動的怕是有不少。楊承烈非常果斷，擊錘發射車弩，斷了眾人的念想。但恐怕還是楊守文的那一句提醒。
6 I* O7 Q  x0 ]0 l: @& q* U' L9 B
　　當時，楊承烈已經有些慌了。
6 Y/ ?# j2 _/ Y* ^
& J+ A6 E$ c3 Q( F　　是楊守文提起了定州，令楊承烈立刻找到了反擊的素材。

% g9 |% Q8 F8 V! y) R4 U: Y　　不得不說，楊承烈的確有大將之風，非常果斷。但楊守文的反應之迅速，也讓盧昂感到震驚。

% X/ h% p6 d1 @3 U　　這小子從剛才，就不斷在打他的臉。

　　先是一個人轉動絞盤，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力量；而後又冷靜的為楊承烈出謀劃策，穩住了城上的局面。這小子，以前真是個痴兒嗎？他可是比很多人都機靈。

: U. B# o8 n* L- \& `' X) a　　怪不得楊承烈之前說，沒有楊守文在身邊，他會慌亂！

　　有這樣一個文武雙全的兒子，怕是換做誰，都會產生依賴心理吧。
8 M2 e6 u3 q5 \) S, l3 w3 {
　　盧昂看著楊守文，卻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剛出生的兒子盧廣。也不知道將來那孩子長大了，是否能夠似楊守文這樣為他排憂解難？他出身盧家北祖二房，而今卻已經是日薄西山，被帝師房死死壓制，快要喘不過氣。自己這輩子，估計也就這樣。日後靠著家聲，最好也就是混上一個刺史，想要進入中樞，卻非常困難。

　　北祖二房崛起，還需要出現更多優秀的子弟，若不然休想奪回盧家的主導地位。
8 C: ?* x" R9 R* r, j! W( m* o
　　想到這裡，盧昂一陣失神。

1 A' \3 n+ D6 h& A% d+ B6 {& ]/ {　　戰鼓聲，號角聲，把盧昂喚醒。

　　就聽楊守文輕聲道：「父親，叛軍攻城了！」
* I9 p$ v! b+ R1 b
　　盧昂立刻回過神，忙上前一步，舉目向城外看。
' ?) D' z3 W" f0 Y. D9 Y
9 {8 y7 ]1 K7 Z5 G; w　　只見從叛軍的陣營中衝出一支支人馬，口中發出嗷嗚不斷的聲音，迅速向城牆逼近。
- W( f0 _3 N2 I- f
8 |, G# Y1 R3 r" S9 Q$ \2 E  T7 ?% V　　「不對，這不是靜難軍！」
3 d5 h" f- d* f2 J
8 r0 q  X) A% G+ S" z& L+ B　　盧昂立刻看出了問題，連忙說道：「這似乎是靺鞨人，慕容玄崱怎麼派他們攻城？」
, f% g: q* ^5 C; a. f$ r
　　靺鞨人生活與白山黑水之間，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幾乎和野人無異。

　　若是野戰，這些人絕對是凶悍至極，就算是突厥人過去，也未必就能勝過他們。
' p; \/ k+ Q, y/ `7 }; O- f0 g
0 h7 A9 M. G3 V+ \　　可攻堅……
& V1 k1 \3 A% x* L, n& k
　　「全都穩住，把自己藏好，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反擊。」

　　楊承烈也有些緊張了，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寶刀。
. q  {( u% h% Q( Q. [/ s
  {" W6 q( y- f$ W! P* m: d' S　　上次登城指揮，還是兩年前。

, h; e) P) K+ J% b# y$ p1 R8 e  Q: [　　那時候有王賀居中坐鎮，他心無旁鶩，倒也沒有太多壓力。可現在，王賀跑了，盧永成死了，只剩下一個根本沒有大用處的李實，整個昌平就等於壓在他一人身上。

% `$ X& T9 s) q　　所以，楊承烈感到壓力山大，握刀的手心裡，竟全是冷汗。

　　「殺，給我衝上去！」

& f+ o, n+ \3 I1 m' N　　堇堇佛爾袞身披明光甲，面色猙獰。

% `. f% a3 e4 d0 l　　他手中緊握一口彎刀，據說這刀是來自波斯，鋒利無比。

　　憑著這口刀，堇堇佛爾袞殺了不少唐人。今天，它又將飽飲唐人之血……想到這些，堇堇佛爾袞就一陣激動。

5 T$ R/ l# h" b, i/ a% S0 O7 }& V9 e  F　　「穩住，大家不要慌。」
$ E6 |2 w* _0 I" J0 M/ h3 d
　　楊承烈在城上觀戰，楊守文則在一旁連聲喊喝。
  ?9 N% O% x; z8 ^* a  j% m  P
　　「聽縣尉指揮，大家穩住，全都穩住，千萬不要露頭，聽從指揮。」
& Q3 n7 d- b3 X
　　說完，他從一個力士手裡接過木槌，目光對準了城外的號室人。越來越近，那些號室人猙獰的面孔已經清晰可見。那古怪的髮式，讓楊守文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 l3 J* u" m9 \5 s/ T$ O, }# W
　　金錢鼠尾辮嗎？

  ], H% a8 w' z% u9 v' K+ `( @　　他眉頭一蹙，把車弩調整了一下，居中巨箭便對準了衝在最前面，一個人高馬大的彪形大漢身上。深吸一口氣，他握緊了木槌，而後扭頭向楊承烈看去，等他發令。
. f0 l- T2 E! X, v
2 l' ^/ X! n0 S　　「八百步！」
4 S# r/ u5 ?$ d" U9 [
! E1 C7 H# y' t8 t" {　　蓋老軍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城頭迴蕩。
0 ~- K) K; y7 z2 a' i% p
! r; p! @) m& c) ]9 p7 M　　「六百步！」

; {# \5 F& v+ g5 E+ Q　　「五百步……準備。」

　　女牆下的弓箭手，立刻利箭上弦，神色緊張。
6 p& F0 N# N& u/ W; j
+ x- [/ Z6 R. i5 p( C4 w3 Z1 v! J　　「四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放箭！」

　　楊承烈倉啷一聲，拔刀出鞘，斷龍寶刀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他用刀向城外一指，楊守文二話不說，木槌狠狠砸在機括上，只聽嗖的一聲響，七支巨箭離弦射出。居中那一支利箭，在空中飛速旋轉，破空發出一聲刺耳銳嘯。
9 Z+ C, y6 r9 n' E* D# B
　　衝在最前面的彪形大漢全無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巨箭射中，攔腰折成兩段。

　　下半身仍向前跑，可上半身已經摔落在血泊中。大漢淒厲的叫喊聲，似乎也激發起了城頭上民壯們的嗜血性情。弓箭手齊刷刷從女牆背後站起，探身出去便開弓放箭。

0 o( Q3 @! N2 S. v, @$ i  d# i　　臨時組建起來的百餘弓箭手，能指望他們有多麼強悍的射術？

+ p0 L9 a0 V/ a0 S/ W" L1 F5 q　　不過沒關係，號室人幾乎是蜂擁而上，根本不需要什麼瞄準，只管向城外發射就是。

  [( o) I3 g% d4 }/ m( b4 j$ \　　慘叫聲，喊殺聲，在剎那間匯聚在一起，迴蕩在昌平上空。

: R4 f! L% l9 D　　楊守文轉動絞盤，厲聲喝道：「裝箭！」
. _1 c* |2 e- r# Y9 i8 p; h# a  \5 R
' R4 R3 I$ l# J' f$ {  o7 M3 J　　伴隨著這一聲悠長的呼喊，昌平攻防戰隨之拉開了序幕，整個天空都彷彿被戰雲籠罩。
. a% j& h4 `, G3 m' t  n' i
4 \3 t% X) F# {# H. H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日（三）

　　幽州，薊縣。
8 V9 i& m3 Q4 Y. R8 [
( s& ~$ |5 Z$ ^/ S, b% Q* ^, Y- O! y$ f　　哐當！

" p7 i9 \: G" P' a; G3 E, J& j: h　　伴隨著一聲巨響，都督府那張沉甸甸的書案被掀翻。
! g" d- D6 P: }4 p8 {3 [/ M+ X
　　李元芳的臉色鐵青，全無往日儒雅風範。

, a6 {* U+ b% ?- R5 ]　　他盯著站在庭前的王直，半晌後咬牙切齒道：「你再去見豆盧欽文，就說最遲後日正午，我若是還沒有看到他檀州的援兵在昌平出現，那就休怪我在聖前與豆盧望之撕破臉。他豆盧家的那些事我不想過問，但如果做得太過，別說我不講情面。」

3 P% J' P0 h/ V& w　　王直苦著臉，看著李元芳。
' F' s) ^: u( q* H
) W3 D' V% e* ]5 @6 _3 G' @　　「李將軍，非是卑職不願前往，實在是豆盧將軍那邊也抽掉不出人手啊。」

　　「是嗎？」

, B, o' g! ~5 j  \6 x6 S　　李元芳目光森然，突然冷笑道：「他檀州兩鎮兵馬，兵力多達八千，居然抽不出三千人馬嗎？王直，你道我是傻子，還是張都督是傻子？檀州兩鎮三戍外加北口守捉，可謂固若金湯。就連靺鞨人都不敢直面檀州，需繞道經過……契丹人現在元氣大傷，根本不敢南下；而祚榮正在東牟山建城，也無心窺覷他檀州地方。
+ U, k! [& e; z4 f0 o
　　現在，你告訴我說，豆盧欽文抽掉不出人馬？

! `" ^. J! N2 |- M- t4 v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們背後那些老人家在想什麼！不過，我現在不妨把醜話說在前面。昌平若有失，咱們就聖前見！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們五姓七家，河東四姓，再加上他豆盧滿門兩支五房，可否受得天子的雷霆之怒。」
6 r+ a) [1 Z$ K6 t9 N1 p0 C& W
　　李元芳話出口，王直頓時變了臉色。

　　這似乎話裡有話啊！
2 @6 H+ R% k* h4 c5 N+ _
/ q7 w% F, R+ O: _) v　　王直心裡，頓時慌亂起來，看著李元芳，忍不住吞口一口唾液。
9 _/ T- d1 \# }* a" k- m7 d4 K: W- m
　　「李將軍，你這話從何說起？」
+ t8 f6 [/ r  G0 D8 D
' u7 O7 J% u4 X: s& j1 z1 E　　「你說從何說起，那咱們就從何說起……亦或者，咱們可以從黑沙城那邊說起？」
0 Q* p# X# T( F' L; j
/ r' I! T* W, Z5 X# a, {　　王直心裡咯噔一下，再也不敢開口。
( x2 B" {( A3 z1 Q' q9 L
　　李元芳道：「現在是正午，你六百里加急趕往檀州。估計今晚可以到達。豆盧欽文有一整天的時間調動兵馬，後日正午，若檀州先鋒軍仍未抵達，咱們就洛陽見。」
) Q/ i3 A, y/ t& b
1 s5 F* m2 \( g. z　　王直不敢再廢話。連忙躬身領命。

5 G9 ~/ \8 o! _) l% f　　六百里加急？

　　這特麼是要累死人啊！

) `5 c5 `8 @; ]3 N3 _6 b　　可是他不敢有半點不滿，因為李元芳的背後，不僅僅有女皇武則天，還有狄國老的支持。
! X8 x1 l/ J- X/ L' N
' a& C( d4 k8 Q& h) c% @3 v　　他那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消息，更讓王直感到心驚肉跳。

　　信息量太大……哪怕李元芳身為勛貴之後。要想和天下門閥對抗，也是毫無勝算。
! x2 O4 T2 z' u' e2 D
　　除非，他手裡握有世族的把柄。

1 i) b3 s0 ^7 G2 n　　而以目前來說，令所有世族感到恐懼的把柄只有一個……如果武則天得到了證據，勢必會掀起腥風血雨。到那時候，不僅是所有的勛貴門閥，恐怕還會包括別人。
( D% n" x+ }9 U2 b# k  r! h& D! T* e
　　難道說，那東西在李元芳手中？

  B; F% t& B6 j' S5 L$ t　　王直不敢再耽擱，忙轉身離去。
$ w' U: g! G( `& H
# d3 I& T' i2 ~+ D　　李元芳則慢慢走到堂前，看著王直的背影。彷彿自言自語道：「這一下，你們都該老實了！」

% L* F* L$ L; l; |& T  O　　不過，他的臉色旋即變得難看。

　　在堂前徘徊片刻，突然苦笑道：「好你個張仁亶，怪不得一定要去五回嶺，原來是……算了，左右是為了這天下生靈。如果再胡鬧下去，到最後誰都脫不得身。」

　　目光，向北眺望，彷彿穿越過時空。
% Y+ \2 d5 s. ~) `  s) U
　　「也不知道。昌平的情況怎樣了？」

4 ?6 m- `7 p0 S! m7 {　　日頭已經開始偏西，昌平城頭上，瀰漫著血色。

$ b* V+ d, R3 Y+ J+ I　　伴隨著號室人數次失敗，也在昌平城下。丟棄了數百具屍體。

) \8 z& W, h" t7 Z　　堇堇佛爾袞的臉已經漲的通紅，他萬萬沒想到，在小小昌平縣城，竟然折損了這麼多部曲。

　　「堇堇佛爾袞大王，家父命我送來擋箭車。」

　　就在堇堇佛爾袞快要發狂的時候，慕容明玉來到了他的面前。
' U1 y/ R% L& o6 i1 ^" ~0 W0 Y
. Z* M& `' Q$ Q　　他看上去非常恭敬。在堇堇佛爾袞面前下馬，躬身行禮道：「家父也未想到，昌平竟然如此難攻。他特讓小將送來二百擋箭車助大王一臂之力。家父還說，如果大王不願繼續，可以暫時收兵，待明日攻城器械抵達後，再向昌平發動總攻。」

　　堇堇佛爾袞頓時怒了，「號室人從來不會半途而廢！」

　　他揮舞手臂，手中彎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光。堇堇佛爾袞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一下，「請小將軍回去告訴慕容將軍，就說我佛爾袞多謝他的襄助之情。

　　天黑之前，我一定會攻下昌平，請他只管放心。」

　　我已經付出了這麼多勇士的性命，讓我現在放棄？那昌平縣城裡的錢糧和女人，豈不是飛走了嗎？

　　堇堇佛爾袞是絕不肯讓到嘴邊的鴨子飛走。
8 \) b" V$ B6 u- C$ k+ x
　　他送走了慕容明月，一臉猙獰看著手下的部曲，「看到了沒有，我們號室人，被那些蠻子看輕了。他們不想我們攻下昌平，那樣的話，城裡的錢糧和女人就不再屬於我們？孩兒們，給我拿出你們的真本事，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攻破昌平縣城。」

　　「吼！吼！吼！」
: R7 D0 ^6 D: O- ?6 h# M2 R/ c
% B* C2 u& f2 i* E+ v　　一群沒有開化的獠子，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
5 h+ q, c4 E( g
$ M8 \5 R$ J- y: T6 l0 o' q　　而慕容明玉也回到了本陣，把情況向慕容玄崱解說一遍，笑道：「父親果然神機妙算，那獠子不肯罷休，還口口聲聲要在天黑前攻克昌平！我看那佛爾袞，快瘋了。」
  f. e6 f! P, Z" |8 R& s
9 S& p/ K( D: h5 m- _: I1 `1 p$ A　　慕容玄崱冷笑一聲，輕聲道：「讓他們去瘋吧。

　　看樣子，昌平那邊的準備很充分，他們攻的越瘋狂，明日咱們破城也就會越輕鬆。

　　明玉，可弄清楚那城上是何人指揮了嗎？」

6 I3 c8 A, t+ C/ R% y　　慕容明玉忙回答道：「已經清楚了，是昌平縣尉楊承烈。」

　　「哈，原來是他！」

　　「父親知道這個人嗎？」
9 r2 p! V' u' z, S
* K% [3 t$ K% a　　「我聽人說過，兩年前李盡忠在這裡吃了大虧，當時就是這個縣尉在城上指揮。

　　那時候，有縣令王賀坐鎮，還有盧永成協助。
1 u" `9 {& K6 `+ ^3 _
　　說起來他們能保住昌平，逼走李盡忠也算是大功一件。結果到頭來，卻平白便宜了孫承景。所以明玉，你看到了嗎？武家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有真本事的人想要出頭，困難重重。王賀是冒名頂替不用理睬，這楊承烈倒的確是一個人才……」
8 K+ |5 K2 s8 a, a
, f& E( [/ I- K" D4 i3 V　　說完，慕容玄崱嘆了口氣。

: F7 E( ]8 \4 |3 u) X/ v0 X　　「牝雞司晨，終究不是正道。

　　那武曌是個精明的女人，可畢竟是一個女人……」
( P; _  a7 N) {* G, T: y
　　慕容玄崱臉上，露出可惜的模樣。

　　而慕容明玉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可是，武曌不是召回了廬陵王，意欲還政李氏嗎？」
. k' m6 \9 `* G/ _" W
6 z! T6 B2 a0 c; j　　慕容玄崱看了他一眼，「廬陵王回來了，可那皇位，卻只有一個。」
$ P* E$ e, N/ t/ q# s
　　慕容明玉頓時沉默了！

) y9 j$ U( e' b. y2 b　　好半天，他輕輕嘆了口氣，抬頭向昌平縣方向看去，自言自語道：「要開始了！」
8 {- u* J0 R8 A! P+ r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日（四）
) j5 k  `( P1 z+ s# ~& D" ~
8 V6 p: g' G4 K. O9 Z6 g/ `　　「叛軍登城了！」

　　斜陽夕照，把昌平染紅。

　　伴隨著城頭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預示著號室人終於衝破防線，登上了城頭。
3 a& J6 d' Z! E5 t: _$ M. c
　　楊守文沒有理睬，只操控著車弩，對準一輛擋箭車後，猛擊機括。
1 U/ m/ i0 y9 r
　　嗖！
, o9 w1 V$ X5 E; I
9 Z3 Y; l2 M2 T) t. K　　巨箭飛出，擊中一輛距離城牆大約二百步左右的擋箭車。
: X9 ~1 q/ l2 }  z
) N% @7 ], g- Q: v* g' Q　　巨大的力量，把擋箭車上的木牌打得粉碎。車後的車手更被箭矢貫穿，釘死在地上。

! s- i* f6 c. Z. a' W　　「吉達，把他們趕下去。」
5 S% }# v1 A' n6 c' l; Q- h
　　楊守文射出一箭之後，立刻轉動絞盤，厲聲喊道：「裝箭。」
/ B# |1 }! v1 j7 b
　　不知在什麼時候，楊守文身邊的裝箭手變成了蓋嘉運。楊守文話音未落，蓋嘉運已經衝上去，把一根一米多長的巨箭填裝進了矢道。一箭七發，過於浪費，效果並不是很好。所以楊守文在射了幾輪之後，就讓人只裝巨箭，對準擋箭車攻擊。

5 Z) {! q( S6 R, y　　一旁的阿布思吉達早在號室人衝上城樓的剎那，已經衝進甕城馳道。

- ], l) K6 V$ U; c5 c　　那桿大槍如同一頭巨蟒在人群中翻動，十幾名衝上城頭的號室人，紛紛從城頭栽落。
8 i* T1 L; m) [* b3 v/ ]* C2 x
- k$ t& Y) C+ T, o; B) k3 M　　在吉達身邊，管虎緊跟不捨。
, B/ y& u! G; N2 K  k& X
　　一口大刀翻飛，配合著吉達瘋狂砍殺。

8 ~# o3 o1 G; t' C  Z1 l　　不過，衝上城頭的號室人越來越多，眼看著甕城馳道上的民壯只能節節後退。

0 l; z: S4 Y4 E4 k　　楊承烈面色平靜，扭頭道：「盧校尉，你繼續指揮。」
3 B7 U; v8 E6 F7 y# G, Y3 W4 q$ }
　　說完，他喊上了張超張進兩名奉宸衛，縱身躍入甕城馳道。
( p  Q( i6 Q# h4 n$ ^2 m7 A
; N# j9 I- q  Z6 A; V5 E3 I　　「兒郎們，把這些獠子趕下去。」

1 A% T/ k5 n6 Y) ^5 d9 O1 H　　他大聲嘶喊，手中斷龍寶刀刀光一閃，砍下了一個剛從外牆爬上來的號室人的腦袋。

: H% R/ c4 K* y5 ~5 f　　楊承烈這一出現，甕城城牆上的民壯立刻精神大振。
0 e) \! ?3 {% y$ b# r- l. O
' R5 z7 p$ ^0 w" d$ Q+ E- l4 ^8 E, \　　一邊有吉達和管虎，一邊有楊承烈三人。

　　五個人如同五頭下山猛虎，帶領民壯發起了反擊。馳道上更留下了一具具殘屍。
6 l  l( R6 g: S3 G/ e
) ]9 L/ {4 P% p　　城外，堇堇佛爾袞已經紅了眼。

. V4 [( l, e9 `8 B; N( L2 g0 q  }　　為了能攻破昌平，他付出了近八百壯士的性命。
8 z9 l" b% e; Q9 A9 K6 L
　　好不容易登城，可很快又被打下來。二十多名號室人喪命於城上。也讓佛爾袞再也無法忍耐。

　　他從馬上下來，刀指昌平。

　　「給我衝，給我衝上去，所有人都給我上去。」

　　一陣鬼哭狼嚎似的嚎叫震耳欲聾，千餘名號室人向昌平城頭發起了決死衝鋒。那堇堇佛爾袞更一馬當先。他撤下了身上的鎧甲。舞動彎刀，劈落飛來的箭矢，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
, w5 B8 V( b1 {; u1 ]
　　身為號室首領都衝鋒陷陣，其他的號室人又豈能落後。
0 I* S: @2 b& @5 X, C
# ~+ L. O2 p% G  o4 N( Q　　若站在城頭，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號室人好像潮水一樣的湧來，令人感到心驚肉跳。
! M! p# x9 b+ ?. f! v. Z, e
' v0 h6 k7 g3 Z, m1 @　　楊守文裝上了巨箭，箭矢對準了堇堇佛爾袞。

7 l, h0 H! G' [  \　　他不認得佛爾袞，只是看這個小矮子猖狂至極，於是就鎖定了目標。
5 x; w1 f6 S# {; S/ e: h! P
4 }7 a4 Z# T1 x; E( W6 ]( V　　蓬！

　　木槌砸在機括上，巨箭離弦。

　　「二郎。裝箭！」

　　楊守文大聲喊喝，聲音已經有些嘶啞。他飛快轉動絞盤，蓋嘉運立刻上前填裝巨箭。

6 b9 B6 o6 Q* v, l( X9 I; d4 g　　而那支射出的巨箭如同閃電，唰的就飛刀了佛爾袞面前。
/ O3 _& H4 A5 z- b
　　也是這佛爾袞身手敏捷，他一手彎刀，一手巨斧，身形在奔跑中猛然跳躍，抬手一斧劈在那巨箭上。巨大的力量，令他再也拿捏不住斧頭，同時也讓他身形為之一頓。
. I& j8 O# D  p2 Z) ?8 b
$ }! o# _+ ]& o; q　　當第一枝巨箭落地的剎那。楊守文第二枝巨箭已經瞄準了他。

　　蓬！

& b+ ^0 n  ]; f- p# }' g; F- c　　木槌再次砸在機括上。巨箭呼嘯著飛出去，那佛爾袞再想要閃躲已經來不及，身體硬生生向旁邊橫挪，緊跟著就見一蓬血霧噴濺。佛爾袞慘叫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6 O; q) f. P* u* ~6 ]
) |$ S- h5 W  O) Q- u　　巨箭直接打斷了他的胳膊，令他再也無力站起。
  x- c7 y  O4 e  M  e
& U& q5 Q/ H3 S* e: {　　身後數十名僕從立刻撲上來，兩個僕從手持盾牌遮擋，剩下幾人把佛爾袞抬起來。
& B# }  `" R6 O; Z/ X# ~6 v0 O
　　此時，佛爾袞已經疼的昏死過去。
$ \% m. @- m0 Q7 `) Q
; Y6 @0 s% ]: P* I2 ?　　楊守文再次把一枝巨箭填上。而後將那沉甸甸的架子抬起來，瞄準甕城馳道。
( x8 L/ ?9 T  o2 }0 {7 L% V
3 X: O( r% i) l: |; p: s3 a/ p& ?　　馳道上，一個光著膀子，牛山濯濯，腦袋後面拖著一根辮子的號室人手持雙斧，將楊承烈逼得連連後退。楊守文把巨箭瞄準那號室人，大聲喊道：「二郎，發射！」

) i5 W) m* s* w& {% ]: `　　蓋嘉運抓起木槌，狠狠砸在機括上。

/ j1 j/ [& F$ l  ?8 z　　巨箭呼的飛出，只是在射出時巨大的力量，生生將楊守文撞倒在地。

　　這號室人的力氣真大！
8 ?( N: h) A. G
　　楊承烈架住對方的斧頭，身體腳下連連後退。
. U1 x" ], m6 \/ h( w# @
　　就在這時，一道寒光從身邊掠過，巨箭正中那號室人的身體，把號室人一下子掀飛起來，栽下城頭。

( t0 o: a8 \; G# _　　「父親，休要擔心，我來助你。」

　　楊守文丟下了車弩，從牆邊抄起虎吞，縱身躍入甕城馳道。

7 A* ]; f: {& d, ^　　他身形微微低伏，兩腿彎曲，腳下的布點忽快忽慢，詭異非常。每走幾步，楊守文就會出槍。每一槍刺出，必有一名號室人倒地身亡。甕城馳道不過百餘步的長度，楊守文一路殺過去，在身後留下了十數具屍體，只殺得號室人心驚膽顫。
7 _1 P) U% m3 S, [
! Q1 P3 K4 z- c# E8 P0 \$ s　　「父親，退回去，這裡有我！」
9 g8 H! p' [: ?3 t  v
4 E1 W* f: f. p　　楊守文搶到了楊承烈身邊，舉槍刺殺一個號室人。
4 G: a* m3 P9 i8 n; j: k% b8 o& P
! ]4 ^( k8 B8 \  J" F1 E8 l  }! T& z　　楊承烈也不糾結，只道了一聲：「兕子，你自己小心。」
3 V* R+ v  r1 b# b% M
$ S% x$ q0 f- _　　「我知道！」
# k3 h1 T5 `5 Q+ f* j- S( b
　　楊守文一邊回答，身體原地一轉，大槍呼的刺出，又刺殺一個號室人。
. x/ @* Q3 E# ?" [: S2 q: U
　　當楊承烈退回城門樓的時候，楊守文已經帶著張進張超，與阿布思吉達兩人匯合。
# B9 E1 b! }/ [% i, A$ x6 ]. K
' S$ k2 c2 X9 Y3 @　　二十多個民壯跟隨在這五人身後，一輪搏殺，將衝上城頭的號室人擊退。

7 q& b  `/ `" g　　號室人在城頭上留下了近兩百多具屍體後，再也無力繼續衝鋒。佛爾袞昏迷不醒，己方人馬更損失慘重。當夜幕將臨，昌平城頭上點燃了烽火，把夜空照的通紅。

　　「楊縣尉，好本事。」
$ V4 @0 y3 H: \/ M
( J1 o1 E# I0 J4 l$ M　　盧昂看著楊承烈，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 i* l- h, \( s
  j; A8 J+ V! U! H3 M3 D　　而蓋老軍在一旁卻忍不住道：「甚好本事？只能說他那婆娘會生，給他生了個好兒子。」
( e7 T  w4 t1 r( C7 j
$ o# K% L% @& N; D　　楊承烈不以為忤，反而露出驕傲之色。
% f" U/ }; ]/ h% O) }3 A* A
　　他目光落在了正在馳道上巡邏查看的楊守文身上，突然道：「那也是老子的種好。」
0 J+ L2 l" s$ i$ Q3 {
8 K+ p4 _5 f1 @' \% u2 p　　蓋老軍竟無以言對！
( L) H* T5 t0 ^* X; m9 g1 `
　　號室人終於停止了攻擊，他們也沒有力量繼續攻擊。

, R: @# N) a2 _+ W9 i　　從正午到天黑，他們狂攻半日，死傷千餘人，連自家大王堇堇佛爾袞現在也生命垂危。

　　楊守文當然不知道他射傷了堇堇佛爾袞，在巡視完了之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身子有些發虛，兩臂發酸，腦袋發空，耳邊更是嗡嗡嗡，一陣挺不住的響。
% l5 V  H/ ^- i" l% n& g0 s, N
2 g7 \2 x1 u2 S- [; o　　激烈的戰鬥結束，整個人鬆弛下來。

' {7 T9 K; f$ v　　楊守文也經歷了他兩世裡，第一次的血戰。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日（五）       

# k5 }- m7 D9 h: |* C: x　　坐在地上，靠著牆，他用力搓揉面頰。說實話，這場面的確是很可怕，在廝殺搏鬥的時候還不覺得，可是現在鬆弛下來，楊守文也有點承受不住，甚至感到後怕。
& d: A: U2 _+ e; x
, z+ a; ]$ H- i8 P# z　　「楊大郎，你的包裹。」

& @, d+ ~* ]7 a　　蓋嘉運拎著一個包裹走過來，遞給楊守文。
# W3 Z& P( z# c" x+ X+ {" F6 h: \
　　那是楊守文晌午出門時，楊氏塞給他的乾糧。沒想到這一場廝殺，竟持續了這麼久，他也著實餓了。打開包裹，從裡面拿出一塊肉餅，楊守文惡狠狠咬了一口。

2 W, v4 ~* I+ I: y$ D1 |) H　　吉達走到他身邊，把酒囊遞給他，然後在他身邊坐下。

　　他一點也不客氣，從包裹裡拿了一張肉餅，靠著牆狼吞虎嚥。
4 D5 Y% O* ?% h& k. k
　　楊守文吞下一口肉餅，看蓋嘉運還有幾個民壯正眼巴巴看著他的包裹，當下遞過去，「來，一起吃！我嬸娘的手藝很好，可惜有些涼了，要不然一定會更好吃。」
+ `1 @9 m0 f9 B* X
0 P4 ?" ~( z1 ]0 F( d　　打了一整天，下面才開始做飯，所有人都餓著肚子。

　　蓋嘉運猶豫一下，把包裹拿過來，取了半塊肉餅。其他民壯見他動手，也跟著上前。楊守文也不矯情，把肉餅和酒都拿出來與眾人分享，更使得馳道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融洽許多。
* E2 y% M* u: ^! K4 ?% D' H" P1 O" Z
　　「楊大郎，你這槍使得真好。」

' }0 O2 P+ P3 g$ v- m　　蓋嘉運吞下半張餅，也精神了許多，於是誇讚起了楊守文的槍法。
! a. w2 A5 e% m! B0 x0 V  v; t
　　「廢話，十年苦練，你也可以。」

, W4 X2 T; h3 A　　「哈，我就比不得你！」蓋嘉運笑道：「我爹以前也教過我刀法，可是我總覺得無趣。練了一段時間，就再也沒有興緻。現在想再拾起來，恐怕也練不得爐火純青。」

$ t, A: _7 Q3 ?+ k) r+ L　　「那總好過不練！」
2 |* \6 b3 D3 F+ B. M( u
; R/ g* Y/ N7 _　　楊守文笑道：「你基本功很好，下盤也很穩，好好練一下，應該能拾起來。」

% q% b. M* O& Z3 W　　「可是，那刀太重，來來回回不過三招。時間長了總覺沒有意思。」
1 H! \& g$ G3 s2 M
1 Y  o) k! U: ^) w7 \　　「什麼刀？」
0 D$ ~! b: r5 f( {$ W" \+ W
　　「陌刀！」

　　楊守文聞聽，眼睛頓時一亮。

　　陌刀是唐代的一個大殺器，據說威力巨大。

0 N- }+ g; D% }) U　　可是到了後世，這陌刀便幾乎失傳。雖然經常會有人拿著一口刀自稱是陌刀。卻沒有得到過官方的承認。陌刀是什麼樣子，應該如何使用？在後世一直都是個謎。
4 d) O; G) m' l
" H0 m6 f& D( }' ]$ l　　「你老爹會使陌刀？」

　　楊守文驚奇的看著蓋嘉運。

5 D  _6 l/ O, h' D! _　　蓋嘉運道：「會啊，他屋裡就有一口陌刀，據說是他以前從軍時所用，重十五斤呢。」

2 v- b3 J4 N- y6 v* q9 [4 w　　唐代十五斤。換算到後世的度量衡，差不多是二十斤。

　　楊守文不禁微微駭然，他的虎吞重也不過十幾斤重，沒想到蓋老軍居然能使得動那麼重的武器。
) [  G8 g3 V9 f1 \
5 m9 M# E* g8 n, f　　心中更多了幾分好奇，「那回頭可要讓我見識一下。」
; U6 j4 F$ i0 x
% f& _7 m+ ?* I9 p) I0 J　　幾個人坐在一起聊起來，而楊承烈等人則站在城門樓上，聆聽敬虎呈報上來的折損。

1 c% [5 \& I; s　　今日一戰，殺敵近千。

　　可是同樣的，昌平的傷亡也達到了一百六十人！

　　這戰損比例聽上去絕對是大獲全勝，但楊承烈卻清楚。昌平的情況要比叛軍更加嚴峻。

　　昌平民壯，不過三百。

' p; C* I+ d+ m0 \　　算上蓋老軍的手下以及盧昂從居庸關帶過來的殘兵敗將，總數不超過六百。這還沒有刨除昨夜梁允開城，折損在甕城裡的那一隊民壯。如果刨除的話，昌平守軍的人數，也就在五百偏上，不到五百五十人。今天這一戰，就損失了五分之一還多。
% l+ F% s& c5 \/ V
0 G( N, O6 p1 l$ m1 g　　沒錯，昌平還有皂隷，還有快手！
& s; v- Y! R9 W6 k: F6 w6 [  a9 w
　　可問題就在於。快手和皂隷還要巡邏城內，維持城中穩定，無法抽調上來。

( U5 w  D& v8 M. k　　「今天攻城的，全都是獠子。」

! y/ h6 r7 V3 R& ~7 Y　　盧昂神色凝重。看著楊承烈道：「慕容玄崱的手下一直在觀戰，根本沒有參與進攻。若是野戰，靜難軍未必是獠子的對手；可若是攻城拔寨，三萬獠子也比不上那五千靜難軍。明日，靜難軍一定會發起攻擊，那時候才是咱們真正的考驗。
/ r! |- F. _$ ~8 p5 _: Y
　　楊承烈輕輕點頭。顯然是很贊同盧昂的話語。

　　「你說，慕容玄崱今天這算什麼意思？」蓋老軍忍不住開口問道。
6 I4 `1 X/ Y5 N6 K3 d( v. i
　　「消耗！」

& t3 b7 [5 ~9 U4 x7 V　　盧昂苦笑道：「慕容玄崱在試探我們的力量，同時也在消耗我們的力量。」
  {5 o6 q8 ]$ A  f
　　「消耗？」蓋老軍蹙眉道：「那些獠子不是他的手下嗎？他這樣消耗有什麼好處？」
9 D$ m; x# C- A/ _; \: Y7 X
$ a- m* h$ T) g" p; H) @　　盧昂道：「他的確是在消耗獠子，卻未必是他的手下。」

) C! T5 i3 B) L; o1 j, I8 B　　「此話怎講？」

　　盧昂深吸一口氣，「居庸關之戰的時候，獠子並沒有正面參戰，而是背後偷襲。今天出現的這些獠子，很明顯是在居庸關被攻破之後，才和靜難軍匯合在一起。

　　我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恩怨，但我能感覺得出來，慕容玄崱是在讓這些獠子送死，同時也消耗我們的力量。今日一戰，我們已經耗用了一萬多枝箭矢，還有一百多支巨箭。滾木礌石，以及火油都消耗了不少……你們不瞭解慕容玄崱，此人塞外有一個綽號，叫做靈狐。他今天越是安靜，就說明明日的攻勢會更加兇猛。
& o) E* e! X+ H4 P' Z
　　最重要的是，他手裡還有一批攻城器械，今天沒有出現，那明天一定會出現……」

) }& V5 J6 }% l　　楊承烈揉了揉臉，輕聲道：「如此說來，這個慕容玄崱不是等閒之流。」
* U# c% s6 d3 s# h/ o- W
　　盧昂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 e: Q2 t2 B' k0 F+ P* ~% v8 P
! ~- |3 E* H! @& p3 H7 ]& ~　　「他今日讓獠子送死，很可能是和祚榮有關。
8 }- O1 i8 \, ^5 z9 \+ Z
　　我聽說祚榮在東牟山建城，準備重建靺鞨七部。今天這些獠子應該就是其中之一，看樣子挺凶悍。我估計，祚榮是想藉此機會消耗他們的力量，而後方便整合。」
+ v8 E% r* v; J/ o. F
　　說完，他轉過身，向城外看去。
: ?- P3 Q1 k. y8 n
　　「盧校尉，你說我們可不可以夜襲叛軍？」

4 [, z1 x% `. I/ D' A- C4 t　　楊承烈話音未落，就見盧昂把頭搖得好像波浪鼓一樣，「楊縣尉，你最好不要有此想法。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在何處效力，但我估計你不瞭解慕容玄崱此人。我鎮守居庸關多年，以前和他有過接觸。這個人用兵非常謹慎，想要夜襲營寨？絕無可能！

　　我敢和你打賭，慕容玄崱現在說不定就等著你過去……他這個人，絕對不好對付。」

　　「守不住，又攻不得，咱們等死嗎？」

　　蓋老軍有些怒了，「按照你的說法，咱們豈不是必死無疑？」
1 g4 L6 N0 b$ ^1 J1 m* u9 q2 j6 V

1月23

卷一 塞上雪 第一百三十章 萬歲樂，不得已（二）       
5 Z! O5 y( Q- }! q* ~3 {2 n) ]3 J4 {
　　ps：今兒就不發單章了，五章連發，求訂閱，求打賞，求月票，求各種支持！！！！！

　　深秋時節的幽州，入夜後氣溫很低。

- p: c2 {. q2 k% K% C$ U% V8 ?　　或許還達不到滴水成冰的程度，可是夜風吹來，仍足以讓人感到濃濃的寒意。就連楊守文這樣的身體，也感覺到有些冷。他縮在一個背風的角落裡，看著城頭上那些瑟瑟發抖的民壯，頗有些憐憫之意。但沒辦法，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縮影。
7 U: M5 k) b2 q; Z% d& q
　　城外的叛軍大營，靜悄悄，沒有什麼動靜。

　　隱隱約約，傳來陌生的刁斗聲響，那是營中的信號。
- x/ {. Z( x$ l& \) S2 j
　　楊守文站起身來，晃了晃身子。

# L; {' n7 v& e! o( L$ ]　　他看到楊承烈還在城頭上巡視，於是上前打了個招呼，「父親，歇一下吧，我幫你看著。」
9 N. c4 D* [, R. J
　　楊承烈的眼睛通紅，紅的好像兔子的眼睛一樣。

' R( ~5 e) F- c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已經一天兩夜沒有闔眼。再加上日間那場慘烈的戰鬥，以及肩膀上扛著的沉重壓力，使得楊承烈看上去非常疲憊，精神更格外的萎靡。但在人前，他仍要做出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只是，那強作精神的樣子，令楊守文很心疼。

　　「我怎能休息？沒看到子山和老軍都沒有休息？」

3 C+ ^! V  {  W( i' }　　「父親，你現在是一城主帥，責任重大。

- h1 g( f; D# f1 ]2 c. w　　你這樣強撐著，並沒有好處……你在這裡眯一會。我幫你盯著。有情況我就叫你。」
( O6 [) s6 H9 V1 h( {6 G
　　楊承烈的確是有些累了。猶豫一下，便順從了楊守文的意見。
" ]' A0 a# Y$ T& w
　　他靠在角落裡，楊守文找了一張毯子蓋在他身上，然後讓蓋嘉運在一旁照顧。
, T% s. t: m1 [# F- M4 d) q
( e- U/ s; X* b) x9 u, D9 e, \+ I　　楊守文把槍橫在肩上，兩隻手搭在槍桿上，用力舒展了一下身體。這時候，蓋老軍走過來，看到楊守文便招呼道：「兕子。跟我到下面走一趟，清點一下軍械。」

1 ]* h6 H3 c/ a( `3 s  P7 X6 D　　「那城上……」

　　「放心吧，有子山巡視，不會有事情。」

　　楊守文答應了一聲，跟著蓋老軍從城上走下來。
/ N7 U4 @8 K4 _
$ Y$ _6 q) E$ W, @　　城下，仍舊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只見來來往往都是人，正在把物資往城上搬運。

) d4 v, b  ]: U, g* L; f. `　　「起霧了？」

7 e0 D- {& Y$ h$ h! R: ]# K8 E　　楊守文突然道了一句。
% y% `9 Q6 D: m
+ w$ K" Q8 H1 r. M　　果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街道上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 F" M) t2 }) o9 Y, @7 I' ^" ?6 m　　蓋老軍笑道：「這都已經過了寒露，再過幾天就是霜降。起霧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是啊，的確很正常。
  B! d- U5 E5 ^. n- Z
& K5 _3 L0 \1 x. b& |1 [　　楊守文點點頭。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陪著蓋老軍來到一架砲車的邊上。
# c: G2 N* U% x: G) l2 c
0 @, X* ~; z% U1 C, @, c5 S　　這砲車，也就是投石車。
  {: L/ o3 l9 G( E2 o( O1 {& o, d
　　在經過無數次演變之後，砲車的威力在不斷增強。

　　「老軍，昨天開戰的時候，咱們好像沒有使用這個吧。」

- J' g9 ^- H  [　　「你老子不讓用，說那獠子不足為慮，好東西應該留給叛軍，所以一直忍著沒用。」

7 }" M8 X4 Q: ?/ C6 \　　楊守文頗為贊同的點頭，目光掃了兩眼，輕聲道：「一共多少投石車？」
" \2 {$ C4 j( r
　　「縣衙庫府裡有兩台，後來在寶香閣裡又找出三台，一共五台投石車……嘿嘿，天亮以後慕容玄崱不攻也就罷了，若是攻城，這投石車怎地也要給他些顏色看。」
( F1 t2 v3 y+ [. ?. k, x0 b( E6 a
# `+ u$ C. L1 S9 e7 O　　「寶香閣？」
/ A5 {6 r0 }7 }! @  I
　　楊守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開口問道：「老軍你不說我都忘了。
  p7 m- X0 z5 y; I9 }& p/ U: G; ~
. h( T  u& `2 m' S/ E2 i  a/ |　　昨天晚上事情結束後我就回家了，也沒有來得及問你們，那寶香閣是怎麼處置的？」

　　蓋老軍聞聽一怔，露出愕然之色。
2 [* I8 i7 m; U$ Y6 J/ `' T& [
　　「能怎麼處置？那可是盧家的產業！

6 A3 j0 W8 k7 _0 ^2 @8 R　　如果不是盧子山出面，說不定還要和他們打過一場。後來盧子山把事情給壓下來，但他畢竟是盧家子弟，也不好和寶香閣反目，所以最後不了了之，沒有追究。」

; C) m3 }' {& O7 v0 y/ A. ^　　「沒有追究？」

& m: p$ j6 K0 y! I　　楊守文聞聽，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
; _: b1 ]1 U' Z% f( M" C, ~" Q
% d) Y- M. A/ [- n* f4 c) g　　他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老軍，他盧子山是盧家子弟，犯了糊塗也就算了，你和我爹怎麼也犯這種糊塗？萬一他們與城外有聯繫，內外夾擊，我們該如何應對？

　　那些人可是有前科的……就算不處置，至少也該把他們監管起來，怎能放任不管？」
  ?) d: m) c& ?# \; ?. m
　　蓋老軍頓時傻眼了，有些茫然看著楊守文。
, p4 D' |+ {1 y* R% |" d- E3 g
　　歷史上，壞在世家手裡的事情難以數計！這年月，家國天下，家為主體。對於那些世家大族而言，家是他們的根本。很多時候，他們為聽從家族差遣，不惜以身試法，對抗國家。盧永成就是前車之鑒，怎麼楊承烈和盧昂還會犯這種錯誤？

　　「兕子，不會吧。」

7 Z' u/ L1 M2 d) C, V. D　　「你說不會就不會嗎？」

　　楊守文快被氣瘋了，指著蓋老軍，嘴巴張了張後，強壓著怒火道：「今夜，誰人值守巡城？」

2 O0 y/ i; A* n( S+ }; i1 z　　「是管虎！」

5 Q: A0 B! n( @# s　　「只管虎一個人？」
/ M2 e& z) H8 y, z
　　「還有他手下快手，和六十皂隷。」

　　「一百個人都沒有，怎麼巡視全城？」
* a. ^/ q$ d1 O2 ~: [( P' n( E
　　楊守文再也按捺不住，大聲道：「老軍，把你的人全都給我調出來，讓他們協助巡城。」

2 C( T' c" J1 W) [2 i　　「我的人？你讓他們巡城，這不是笑話嗎？」

　　蓋老軍的手下是什麼人？是昌平的地痞潑皮，是那些整日遊手好閒的閒漢。

　　這些人如今聽從了蓋老軍的命令，有的過來幫忙搬運輜重，有的則老老實實待在家中。可現在，楊守文居然讓這些人去巡城，傳揚出去，肯定會被人笑掉大牙。

' z0 i  l; R8 j0 S; ]  G8 G, L2 R- @　　「你的人怎麼了？難道你不沒聽說過‘仗義多是屠狗輩’這句話嗎？他們平日裡再混蛋，但畢竟都是昌平人，是土生土長的昌平人。他們生於昌平長在昌平，他們的家就在這裡，他們的父母，妻兒都在這裡！老軍，我告訴你，如今最不希望昌平被攻破的人，不是你我，也不是盧校尉，更不是朝廷，而是他們這些人。」

, n  E, [0 W$ v　　楊守文這一番話，聲音很大。
) m: l$ `- z7 V4 t% \
　　許多正在搬運輜重的人停下手，向他看來。
. G" B5 `: d8 v
; c4 e" u, \; u+ k& `4 ?: |　　眼中，流露出激動之色，他們用一種感激的目光看著楊守文，因為楊守文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
* n/ G3 p/ u% v- s
　　是啊，如今最希望守住昌平的人，就是他們這些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平日裡最被人看不起的傢伙。
1 C# E) S! s* [  S% `3 l( I/ h5 X
　　蓋老軍神情複雜，看著楊守文。
3 L3 Y3 i0 l4 _. N$ t9 i
4 B' p* Q0 I0 {2 b9 X　　在他心裡，楊守文雖然和他說說笑笑，雖然和他們混在一起，可內心裡怕是仍舊看不起他們。若非叛軍壓城，說不得大家還是相逢陌路。只是他沒想到，楊守文會如此態度激烈，說出如此一番慷慨言語，竟在不經意中觸動了他的心弦。
4 W' N! @: ?  x4 ?$ V( i' s& {
# ?  q% S4 F- r2 |- A　　見蓋老軍沒反應，楊守文也急了。
. O2 T7 L1 i5 n, k* O
　　「算了，和你這老糊塗說不清，我立刻去告訴我爹，讓他給你的人分發兵器。」

4 D$ _: {% A/ y; h0 E% Y　　說完楊守文扭頭往城上跑。
( W4 [0 v, |" t8 j0 I
　　他所過之處，人們自動向兩邊躲開，讓出一條道路。

+ s8 w; t# n3 i# \　　而蓋老軍則看著楊守文的背影，半晌後突然笑了，但同時又連連搖頭，神情複雜。
% x) [( k; w. K( y3 t  q  v$ k2 r
# ?1 t- u1 O) m# Y% A( x- E　　「團頭！」
* Z) Y% r8 V1 a) U0 [, b# x6 c
　　幾個潑皮走過來，看向蓋老軍。
9 ~. g% |; O; E# k4 Q) z, W$ V
1 E# s; D! k: D& z( t/ Q/ V6 j　　他們沒有了往日那種痞賴之色，一個個顯得格外鄭重，看著蓋老軍的目光中，更含著熱烈的期盼。
8 t0 Q9 A! Y- \+ Q
　　「仗義多是屠狗輩！」
3 A  h/ B  [/ K4 @" V4 {# x( r- Y! O
& M: u+ n* r  O9 Q8 ]$ V8 |　　蓋老軍忍不住長嘆一聲，看了一眼周圍幾個手下，苦笑道：「沒想到我蓋老軍老了老了，卻被個少年郎罵做糊塗！沒錯，我真是個老糊塗，兕子他沒有說錯……」
' x' _0 B5 a4 G% K$ K, N8 ]
, c3 u9 F2 \+ a" k9 F* I' W7 d6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