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氣嬌娘 作者:晴天娃娃 -【單】

sanji32

第九章

1 f( E1 v& M, R& l  I　　三天之後。

　　穆詠慈幾乎整天都在皇上房裡忙進忙出，不許其他人進去幫忙，擦身、換衣、餵食的事直全部一人包辦。

- I, u) T. d2 ?0 f- N) _　　「嗯……好痛。」劉纘覺得全身都好重，彷彿有千萬斤石頭壓在身上，他努力睜開眼皮，一道光線直射而來，刺眼極了，趕緊又閉上眼睛，待適應後，再緩緩睜開雙眼。

　　「你醒了。」穆詠慈伸手摸他額頭，見他傷勢已經穩定，心中欣喜萬分。

　　「朕怎麼了？」他抿了抿嘴唇，嘴唇乾裂苦澀，彷彿病了好久似的。

$ z+ T0 _, i1 P* [. t. x, v" l9 X' `' [　　她趕緊拿手帕沾些水來潤濕他的唇，「你受傷，我來這邊照顧你的。」

3 H& l1 O, i5 }# T' E- e4 o　　劉纘才想起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他記得有箭直飛射中他的左胸，這麼重的傷，他應該死了才對。

　　「朕不知道我朝的醫術如此進步，可以將朕救活。」

8 `% {; t1 W8 p　　她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口風一轉，「別想那麼多，病人要多休息，少說話，才能痊癒得比較快。」為他將錦被蓋好，免得身體虛，著了涼。

& d+ O" g' w% p5 c7 ]. _5 s* T$ K　　「謝謝你，慈姊。」
# A+ }$ Q8 U0 }4 G7 U+ {
　　「別客氣！」她微笑著說。
- _- L0 A+ M6 [, z/ v  d
　　「慈姊，若朕掌權，必將觀世音菩薩像廣設民間，讓家家戶戶都知道觀世音菩薩名。」話越說越小聲，「在我心中，你跟觀世音菩薩是一樣的。」
5 Z, M0 j+ |' q) Y' _
% I3 I6 k: t  s( ^$ A6 y; V　　她聽不清他最後喃喃自語說些什麼話，才知他已經又睡了過去。
4 V. e( a* l7 m) n0 M
　　穆詠慈在房間又多待一會兒，直到外面侍衛喊道：「梁將軍、太醫求見。」才頓時回神。

  ?8 \0 I9 v; N+ p　　她屈身行禮，看著梁冀浩浩蕩蕩的帶著太醫來看皇上的傷勢。

" W/ o2 ~! j! z! s3 X　　梁冀看了床上劉纘一眼，心思轉個不停，倘若診斷結果是皇上傷重難愈，他便可治她的罪，而韓首琛這麼重視她，想必一定會求他高抬貴手，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對他予取予求。
1 o* _6 m' T( n. t
　　眼下他最需要武林黑道實力將他拱上最高層，他不想再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臣子，他現在想成為唯我獨尊的皇帝。
0 V% R+ y' t/ Z2 s3 L, s
　　他心中打著如意算盤，看著太醫診脈，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過了半盞茶時間，太醫臉上出現了喜悅的表情，梁冀頓時臉色一陣蒼白。

4 A6 u& y: |% k6 T0 I　　太醫拱手道喜，嘖嘖稱奇。若可以的話，他甚至想向這女子討教一兩招，以增進自己的醫術。

　　「恭喜皇上福德綿綿，屬下從沒看過傷勢如此重的病人，恢復得如此快速。」
5 |! h$ c7 \" y2 P5 w* a( a
/ f; X. b- v4 @' O1 M0 Y; I　　「太醫，你確定？」梁冀不死心的問道。
' o8 _  r) e4 X3 \8 H/ T* S
) S/ f; \& e$ V+ `+ R" G* H5 Q& m　　太醫睨了他一眼。他知道現在梁將軍在想什麼，畢竟宮廷裡梁冀屬下誤傷皇上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他想不知道也難。

　　「將軍，請放心，皇上現在身體只是虛了一點，受的傷已無大礙，待老臣開幾帖藥方，假以時日就能生龍活虎。」

, B9 l  f2 L5 p& x& g$ D9 ]7 M+ w0 u　　「有你保證，我放心多了。」梁冀虛情假意的口頭稱許，心裡卻想著，看來似乎要重新佈局一番了。

　　皇宮內院刀光閃閃，兩排軍隊對峙著，針尖對麥芒。空氣中流露一股肅殺之氣，戰事一觸即發。
4 V% J6 q* i* t0 q
　　「穆詠慈接旨。」張輝奉梁冀之命帶兵前來，手捧黃帛詔書，不可一世的睥睨眾人。

　　「皇上在淨心園修養，哪來的聖旨？」司隸校衛張彪挺身，神色嚴峻的駁斥，「假傳聖旨，罪誅九族，還不下跪請罪。」
* n% I7 l/ ~+ @1 i  r
! C: d' [- m) \+ V3 _# b　　張輝哪將他的話放在眼裡，打開詔書，逕自宣讀，「民女穆詠慈身受國恩，卻劫迫帝王，召鉅之殘，罪大惡極，當伏其罪。而韓首琛身為罪人韓信遺族，卻拉幫結派、撼動朝綱，罪不可赦，兩人拉入天牢，聽命候審，欽此。」

0 [' z3 Y7 }9 ^3 b　　「放屁！來人。」張彪手一揮，眾人聽候命令往前，「將這些逆賊全部給我拿下。」

　　戰火已經點燃，兩方短兵相接，大打出手。
$ ^( t% D+ a' b
　　混亂之際，穆詠慈四下張望，卻遍尋不著韓首琛的身影，莫非他已經被抓了？想到這裡，她再也顫不得危險，邁步就想衝上前問個清楚。
* ?, B+ K7 z; I+ h( _- k
1 s; D4 q' T$ e/ H; q# z1 ~: Y　　張彪擊退了一個逆賊，回身擋住她的去路。「韓夫人，你要去哪裡？魁爺交代過，要我們在這裡好好保護你！」

* H% E" O; B$ w- N9 v　　「那他人呢？他現在在哪裡？」她拉著他，擔憂的問。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身後的一扇大門轟然倒塌，發出巨響，只晃兩條人影站在塵煙當中。
; \; t  p3 ^1 [
　　在場所有的人全都訝異不已，瞬間停止了動作。
* f* U  H8 [% v% K) X
　　韓首琛手裡提著梁冀的衣領，尖刀對準他的脖子，唇畔掛著冷笑。

　　「大、大人……」張輝結結巴巴的喊道。
% E1 {( P# d/ S6 T. T7 i1 S
9 q* U" ]# F1 t6 X5 l- p　　「你最愚蠢的一點就是顧首不顧尾，派出了這麼多人，竟沒想到要留幾個在身邊保護自己。」韓首琛將梁冀拖到穆詠慈面前，聲音冷得像冰，「但是你最大的錯誤，卻是妄想動我的女人。」
5 u8 i3 C: w# ~3 F
　　穆詠慈望著他，這才稍稍鎮定下來，原來他早看出梁冀的企圖，先一步布好了局，等他下手。
! ?& @  k! s9 h* y7 q  [$ v9 {
　　梁冀恨恨的瞪著他，半晌，臉上卻忽然有了笑意。

7 D% I. g+ U) V* G- A　　穆詠慈心中生起一盼不祥的預感，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倘若如此，他也不會在朝中翻雲覆雨數十載，將漢代帝王的命操弄在自己手中。
7 w8 K* |$ D) z5 u9 c, i1 C& h1 V
5 s; K5 x$ H1 z! T　　果然，另一隊人馬挾持著虛弱的劉纘出現了。
* ^) T0 W3 V5 d. M9 }' p
　　「慈姊……」劉纘見到她，立刻掙扎起來，無奈雙手被綁住，無法動彈，身上的傷口還滲著血。
4 C/ M9 ~% W; J( l7 y
+ g: W$ B3 U% ]8 t, f5 @2 |　　「你竟敢挾持皇上？」她又驚又怒。

1 P* O) G  [' e7 Q  m, l6 g　　「哈哈哈，韓首琛，你以為自己料事如神，沒想到我還有這一著吧？」梁冀得意的獰笑，「還不快放了我！」
, k. T0 j$ M& `0 z6 X4 o4 q- y3 O
　　韓首琛正想告訴他，劉家人的生死他壓根不在乎，但是當他觸及穆詠慈那哀求的眼神，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 j) a7 q1 H6 J5 J( z. \# e
- T7 |' c! u1 {; L% b　　「交換人質。」她向挾持劉纘的人開口，「不要傷害他！」
: C6 j' t2 Q' C) n7 ]) B; w
　　兩方人馬緩緩接近，各自將手中的人質向前一推，劉纘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倒下，幸而韓首琛伸手接住了他。

8 R4 m  ]: y5 O" O* C/ o: `8 m1 O　　穆詠慈立刻上前欲察看他的傷勢，然而不知為何，心臟突然狂跳了起來，她不安的抬頭一看，驚覺梁冀正從懷裡掏出了什麼東西，眼露殺機。

　　她直覺的挺身擋在韓首琛身前，因為她知道梁冀的目標是他！
  q3 N, Z3 z2 {9 d  Q
# Q' x7 N$ ?3 V# [7 c4 g+ L　　餵了毒的飛刀破空而出，直直射進了她心口，一切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 L- K+ S- o! G9 t* e: y
! P) s) }/ M; y7 Q　　「不！」眼看著心愛的人兒在眼前倒下，韓首琛從未感到如此慌亂過。

　　他心跳加速，怦怦怦怦的狂敲著他的胸口，黑眸裡閃過戾氣，他最擔心害怕的事情竟然發生了……
- L+ v% o$ l* O/ G; C; B
　　梁冀的理智回復了過來，他本不想殺她，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夫婦倆都一起去死好了。

　　他抽出在旁侍衛的劍，劍頭對準他的脖子直刺進去。

- S6 F: l& g, J! X　　眾人齊聲驚呼，只見劍尖嵌入韓首琛腰帶夾縫，而梁冀的正眉心卻不知何時鑲入一枚梅花鏢，沁出腥紅血跡來。

, s& H7 N7 h2 E9 x　　眾人不解，仔細一看，原來韓首琛的右手往後揚，暗器想必是從這邊打出，能以背後射鏢卻如此神准，堪稱無人能出其右。

　　「你……殺……了我，就……永遠……拿不……到解藥。」

　　梁冀從懷裡拿出藥丸，急速往嘴裡一吞。

　　哼！要死也要抓一個墊背的，陪他上黃泉。

, `7 n; m6 u3 b" m: y' s! g- r% R　　咚！人倒了下去，含笑而逝。
+ `* |0 K: C9 Y# B2 [5 `6 |8 l3 P6 `
　　「施無畏，你救得了她嗎？」韓首琛覷著上前為穆詠慈把脈的男子，著急的問道。看她蒼白著臉，全無氣息，他心臟彷彿被插了一刀。
0 o7 Z# F- w" G. Z
　　這個施無畏就是他堡裡的卜算子，這兩天突然前來京城，沒想到看似無所不能的他會在今日派上用場。

3 J5 j6 W" Y" q: J　　「有救，但要不要救她，全憑你的決定。」說完後施無畏雙足在地下一蹬，飛身而起，雙手攬著她的身子，快速向前。
9 E  H1 ]& F* H' G
8 ~% ]# @4 b& ^6 z2 Y　　韓首琛也緊追在後，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4 \1 v/ I! `% ]0 p9 y: k3 L! O+ ^# o# I　　好難受喔。
$ Q6 v' d0 T* T$ Z, }8 \" |
9 X0 \* i4 O9 [2 v) R- N　　穆詠慈感覺自己時而像是跳入火坑，熱得滿頭是汗，時而全身冷得如掉入冰庫，牙齒頻頻顫抖。

　　「你不是說她有救，怎麼還是這樣！」韓首琛怒火中燒，憤怒的大步跨前。
1 a8 p1 A' `, S, n3 X8 _3 B1 {; m' r* q
　　「我只能暫時壓住她的毒性，要救她，就必須送她回去。」

, o  t) \5 `' U1 Z- f2 W; Z　　「送她回去？」他聞言臉色大變，「去哪？」顫抖的聲調洩漏出他的恐懼。

　　「她的世界。」施無畏平靜的臉龐有著洞悉世間的睿智，慈藹安詳的說道。

　　韓首琛吞了吞口水，「你知道？」
$ Y- I; G* @; w  j/ y" @: l
2 X+ h1 ?! s# o; B　　「天下之事全在我掐指間，你別忘了你進城時我給你卜的卦。」

% |+ |* y5 J) u! q　　他不死心的追問，「難道就沒有其他方法了？皇宮裡的太醫或者江湖奇士……」

　　「只有她的世界才能救她。」施無畏打斷他的話，「這是上天對你的考驗，你必須－－」
6 ^" t& n$ Y+ X6 `
　　不想聽他說教，韓首琛倏然站起，「我這就到梁冀府裡去找其他的藥。」

: ^2 |/ O1 k- ^% }# }& ?* g8 R' ?　　「老謀深算、奸詐狡猾的梁冀，你想他會將解藥放在你找得到的地方嗎？」施無畏搖搖頭，「你平時自傲運籌帷幄、冷靜分析的理智全不見了，印證了關心則亂這句話。」
, ~7 l; k  r" H# J7 R  ^/ E
　　「……」
$ x, W8 d% Y1 O1 ]
　　一想到她的世界離他好遠，恐懼不斷爬上他的心頭，韓首琛以沉默對抗施無畏的嘲弄。

8 N4 K. ?/ z4 w" w" J　　施無畏看他一眼，若有深意的說道：「記不記得你此行要南下時我對你說過的話？」
8 O7 n! ~$ ]. D& n2 v/ p( n
　　韓首琛困難的點了下頭。
- J+ ?+ K- h- h- _# C( G. X
　　「現在梁冀已死，想必梁太后此時也得到消息，你數十年經營的大業必將毀於一旦，你後悔嗎？」
) u0 d7 o, W1 D# k0 L. I6 P0 j# M
　　「若時光倒流，我還是希望能遇到她。」他深情的望著穆詠慈蒼白的臉，「不後悔，永不。」

8 g" q' N9 M& h, O. N% b　　若失去她，世間的一切都失去意義。他要她活下去，陪他白頭偕老，此情不渝。

+ |, k5 q* r  \9 H: r/ c　　「浮生如夢，逆順苦樂。榮枯得失，乃夢中事，情深潭水，不知潭水多深。」施無畏綻放笑容，「把鏡子拿出來吧。」

　　韓首琛黑眸中閃過驚訝，這秘密只有他知道而已，他果然不簡單。
8 ?; B, b" d% R) \, l8 [
　　「我說過，世間任何事都逃不過我五指掐捏間，毋需驚訝，若想救她，唯有那面鏡子，與……你的愛。」
+ I9 ^: n1 @. d9 l
　　施無畏拿起韓首琛遞過來的鏡子，「對了，我忘了一件事，待會作法送她回到她的世界後，她會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全都忘記，包括你。」

+ S8 l( k0 p! C& [7 Q/ H　　韓首琛臉色剛白，白得如十二月冬雪，他最擔憂恐懼的事情竟然發生了。施無畏瞭解似的笑道：「你要後悔還來得及，只是這麼一來……」他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只是獲得她的一具屍體。」
7 x: g; }0 {8 G- g
　　「她會不會回來？」顫抖的唇洩漏出他的情緒。
" S9 d* a4 E+ x, _) t5 y
4 [- V# g  ^) O. j: a: P　　「若她對你的愛，有如你對她的愛一般，自然會回來，同時你跟她的姻緣將不只一生一世。」而是七世夫妻。

; L& g) \9 Y+ g' J( ~# l8 L$ D　　「若沒有呢？」
( P1 L. s, ?4 L% o$ |# T
　　「姻緣到此為止。」
3 i: T3 Y- m+ r8 O7 l
　　韓首琛心中天人交戰。放走了她，也許畢生受盡相思苦；不放，她必死無疑。他內心煎熬，痛苦不堪。

　　施無畏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不急催、不逼迫，半斂眼眸，有如老僧入定。

　　「你作法吧。」韓首琛咬著牙，作出痛苦的抉擇。

　　留下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生命流逝，痛心疾首卻無計可施，他寧可她健健康康活下去，即便不能看到她，甚至她忘了他也不要緊，相思的痛苦就由他一人承受。
! |' v% {+ j- C0 O* Z$ E/ K
　　施無畏點一下頭，「就差你這一句，沒有這藥方，想送她回去難如登天。」手一揚，一支針往他食指插了下去，鮮血滴在菩薩的眉心，頓時白霧沖天，香煙裊裊，異香逼人。

　　「沒有你『無所求』的愛，穿越時空必然灼傷，這是護體，亦是愛的真諦。」白霧大起，伸手幾乎不見五指，矇矓中傳來施無畏幽幽清清的嗓音。

+ E7 B: Y3 B$ O5 R4 r) ~9 A6 z　　須臾，白霧消失得無影無蹤，屋裡現在只剩下他一人。
1 b; \5 s$ I2 a0 o0 `
　　韓首琛踱步至窗前，這輩子他會等下去，他相信她會回來找他。

% v8 o: f: _5 U* H' J' y  d　　一定的。  
- Q  u0 R: g" B) Y6 l" w) R
+ t5 `, x# u! P. G2 r7 g7 ]% T0 D

sanji32

第十章
& {* d, ^* g, I1 m1 K4 _' I# o
: C% m" x0 u1 O5 e+ V　　宛如白雲般純潔的色澤，檀香的氣味令人浮躁的心靜了下來，雖然在雲霧中伸手不見五指，但穆詠慈的心沒有一絲恐慌，身體的不適亦全部消失了，彷彿到了仙境，舒暢不已。

　　這是夢，好舒服的夢，真不想醒來。
, W4 t( r( a* y9 m0 d! {* e( H3 ^7 ?
5 o4 q6 R% ?, x/ ]3 i+ \4 `　　只見白霧中一個人影若隱若現，從遠至近，影像漸漸清晰。
7 C- B. K( h. I, Z* s) t
　　「是你！」她睜大了眼，既驚訝又歡喜。

　　「穆姑娘，恭喜你體驗到愛之真諦。」施無畏慈祥說道。
- s3 O. W1 l6 r' c# `8 i/ t
$ C; t6 c1 S: y: k  ?　　「愛之真諦？」她露出不解與懷疑的表情。

　　看她一臉茫然，他不禁笑了，「不知該笑他傻，還是你笨。你跟他的姻緣掌握在你的手上，緣淺易渡過，緣深礙也深。」

4 k" E/ Z. q: Z2 B　　緣深緣淺？他在說什麼？穆詠慈眨眨眼，眼神中有著更多迷惑。她這個夢，禪機太深，聽得越多，反而越不懂。

8 ]9 h; |! N: W) Y　　「你有劫難，必須回到你的世界。」
9 ]4 S% O  D9 B- }2 R- R
　　「好。」她點點頭，「睡太久了，對身體不太好。」她突然有想見他一面的慾望。好想。

　　施無畏搖搖頭，「看你好像還不懂，你不是在作夢，我要將你送回二十一世紀。」

　　什麼？

　　想到她要離開他，她突然慌了，「我不回去可不可以？」一想到以後不能見到他，胸口彷彿被東西卡住，吐也吐不出來，咽也嚥不下去，沉重得要命。
" W# u4 {: M, B  j# R7 e: [/ t5 K* l
　　他歎口氣，「韓首琛為了讓你活下去，寧可承受沒有你的痛苦。」看她怔怔的落下淚水，「不跟你多說下，你的肉身已經承受不了這麼多折騰，我把你送回你的世界去醫治。」說完後拿出鏡子。
2 S3 c8 _3 L1 L  O% ?4 x
　　「鏡子怎麼會在你那裡？」

　　「福伯將你的鏡子賣掉，後來讓韓首琛給取得。」
, k6 S* u( t' C% u! Y
3 W( U2 J! Z9 v& w　　福伯偷了她的鏡子。穆詠慈不禁臉色一白，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 F" a0 d" }3 i! S  v/ N
　　「為了不讓你傷心，他刻意不說明此事。聰明如你，應該瞭解我要講的是什麼。」

" A* V6 d0 d( k  {% Z　　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夾雜欣喜與感動，她早就愛上他，卻束縛自己的固執與自尊，她這麼一走，會有遺憾的。

3 F$ U5 z! I  j3 H2 T　　她不要走，她不要離開他。

# m. E1 \8 N. _0 p, p5 G　　偷偷捏自己的臉頰，彷彿這樣就能將自己逼醒。

　　「你這樣做無濟無事。『三界輪迴淫為本，六道往返愛為基』，能不能回來就看你的心了，若你跟他有緣，必會再相見。」
8 ^5 n: e+ e8 o+ X7 z" S1 I
9 \( q  p' z' Q: m& A. {　　「怎麼相見？教我。」打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知道對方不是平常人，她懇求他幫她一個忙。
( O  X+ s" \/ D# c+ S4 p
6 R9 Y3 ]* M9 d3 |; d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唉！我不是跟你說了，只要你不忘記他，你們的緣分就會繼續下去。時間不多了，趕快進行儀式，不然你身體會受不了的？」將鏡子直射她的雙眼，彷彿要將她的靈魂吸去。
( i. n$ M4 L6 p9 L. }; o! [
7 i) ?  F( ~/ K4 }. W　　不，她不會忘記的。
' R! t/ Y0 i  v/ J8 ~4 w8 [/ m
　　韓首琛，她的摯愛。
, S3 Q. h) @7 x+ m
　　穆詠慈在內心一直提醒著自己，不能忘。
& i$ x0 ~7 H; G4 E( C: V
　　「找到了，這裡有一名生還者。」

　　「快拿擔架過來。」
  |. X7 \9 h( n: B: m' o2 e9 C
) n+ W* S+ j, s+ g8 _　　穆詠慈昏昏沉沉的感覺有人在搬動她的身體，隨即口鼻被罩上氧氣，耳邊隱約傳來人聲，但音量太小，無法聽到全部，好像是在說：「真是奇跡，竟然連一點外傷都沒有……」

　　她驀然發覺自己成了病人，正在被送往醫院的途中，這是怎麼回事？她只記得自己跟妹妹們坐上飛機，之後，一道閃光過來，轟隆一聲……「空難」這個字眼瞬間躍進腦中，那妹妹們有沒有怎樣？

　　在一連串的精密檢查後，她被送進病房等待結果，然而她掙扎著爬起身，打開了電視。
/ l8 E3 N9 R- h3 n4 D: z
3 [( ?4 @. V9 O! w9 u: T( l　　螢光幕上連續報導著空難事件，穆詠慈操控遙控器不停的轉台，死亡名單上都沒出現妹妹們的名字，雖稍微寬心，但生還名單上也末見她們，她心頭上的大石還不敢放下。

　　「姊姊，你怎麼了？」隔壁床一個約十五歲左右的少女，見她拖著虛弱身體？看電視，而且還一直轉台，弄得她眼花撩亂的。
  P! P! F* z$ Z  c: q0 [
# k2 q% i5 V7 v- E2 {. ~7 ^3 z　　「吵醒你了？對不起，我只是很擔心我的親人。」
8 Q! ]* \2 [* u* j/ c4 J
3 b. e! t2 t  t" f: h$ k+ X　　「喔！原來你是昨晚那場空難的幸運兒，你的親人也在同一班飛機上嗎？」少女瞭解的點點頭，關心的問道。
% u7 |8 |2 k% F" {: T
9 @% s  w0 l. b$ E& W　　看到少女一臉疲憊，知道她是病人需要休息，她識相的趕緊關上電視，「嗯，不過我相信她們也沒事的。」直覺告訴她，她們跟她一樣沒有出事，也許不久之後就可以找到她們了。

　　「我會幫你一起祈禱的。」少女說完又睡下了。

　　或許是因為身體太疲累，也或許是心情太緊繃，穆詠慈一沾到枕頭就馬上睡著了，直到護士來量血壓時才醒了過來。

. R/ ]2 m+ o! j+ t. _: D! E( J　　「護士小姐請問，這次空難有沒有其他的生還者？」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4 J- B* I5 e' S8 x( E: _: @1 a　　「聽說各大院傳來消息，長庚、台大、榮總尋獲了幾名生還者，至於有沒有像你這般毫髮無傷的好運，就不得而知了。」
3 h0 e8 Z+ ?" d  J  T5 `; U
　　「謝謝。」她決定待會請醫院的同事幫忙查詢，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結果。
% C8 ^7 p  ^) N. L% J: C- S& v
0 Y: b4 }0 d' s- Y6 x" `% s$ d  k8 w0 v　　「對了，這個鏡子是不是你的？我們護士長昨天在檢測室旁撿到的。」這麼精緻典雅的鏡子，真讓人愛不釋手，任誰看了都想占為已有，要不是護士長眼尖先看到，這面鏡子早就不翼而飛，掉入別人的口袋裡了。

5 y5 S! F0 G# D! b2 u8 U　　看到這面鏡子，穆詠慈的心像是突然被捶了一下，彷彿她經歷過很重要的事情，現在卻忘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A/ \3 u6 G9 `( e1 `/ j8 Y5 P4 z　　是誰在叫她？耳邊突然輕輕悠悠的傳來呼喚它的聲音－－
# |& L7 w. v/ t6 y
　　她眼底變得深幽縹緲，她心好痛、好痛，是誰站在那裡看著她、叫她？那聲音幽幽慼慼，卻又不失溫柔。

　　「穆小姐，你怎麼了？」護士關心的問道。
- \# N2 n- _* _2 w# p
　　被這一叫，穆詠慈才發覺自己眼眶裡凝滿了淚水，她抬手抹去淚，「我在想我的家人，她們也跟我一起搭上那架飛機。」

1 M% ~5 N% ]$ D) u　　護士勸慰幾句，「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們也會逢凶化吉的、抱歉，不跟你多聊，我要到別的病房做事了。」
4 V- ^% f. Y* T3 J* q
* j* l! O$ C9 K( D7 q+ Q　　「謝謝你了。」

　　待護士走出去，穆詠慈環視病房一周，隔壁床的少女已不見人影，想必是在她睡著時去做檢查了，病房中只剩下她一人而已。

　　奇怪，她並不是自怨自歎的個性，為什麼看到這面鏡子，卻浮現許多感傷的情緒？把玩這鏡子，她有許多不解，但更多的是想一探謎底的心情。
- i# c3 d) j* o0 \$ y% d
　　不知她沉吟了多久，忽然病房前有人推著輪椅進來，仔細一看，是隔壁床的少女。

2 k. V3 }1 u& U% ^　　她開心的說道：「姊姊，剛才看你睡得這麼熟，想說等我做檢查回來時候再告訴你，電視上有說，找到五名生還者，其中有三名是女生，只是身份尚未確定，說不定等會兒就能知道是不是姊姊的親人。」她相信以台灣媒體的速度，名單一定很快就會出爐。

　　「謝謝你，早上打擾你的睡眠，真不好意思。」
/ |/ M+ y! d+ k0 R
: o8 f, e* o+ }. j　　少女揮揮手，「別在意，若是我也會跟你一樣的。」
& h, U. p4 [; N) U5 B
5 z. }; T. c: N3 N# \　　病房外面傳來一些細細碎碎的人聲，穆詠慈感覺到自己一顆心已經失落，但失落的心到底在哪裡？她不禁看了手中的鏡子一眼，彷彿一切秘密都在裡面。
7 E' i; I3 K! |+ w' @% z; i
7 n. g1 B; R8 A( H( L　　「漢質帝誅弒梁冀，其妻服毒自殺，梁冀一家被滿門抄斬。梁冀和兒子、侄子先後被扔到洛陽各交通要道暴屍三日，百姓空巷而出，大家都要看為非作歹、目中無人的跋扈將軍的下場。」
: g- U- r' i6 |* {/ v; v
' a. [) ]  h  x/ G/ s2 @　　少女搖頭晃腦的讀起書來，唯恐住院耽誤她的功課。

　　穆詠慈聽到她一句句的讀書聲，好心提醒，「小妹妹，你念錯了，不是漢質帝誅弒梁冀，而是漢恆帝。」一字差，步步錯。大考將近，更要步步為營，失一分，恐怕就與第一志願失之交臂。

9 R1 K* Z3 K9 \2 y8 `$ v　　是嗎？少女再往課本看一次，確定無誤後才說道：「我沒念錯，是姊姊記錯了。」
1 W5 ]. p/ b" U4 `' T' M/ _
% A& z& x$ `% C( }8 O& O2 i8 _% q　　怎麼可能？歷史是她的拿手科目之一，她印象中記得是漢恆帝才對。她懷疑地走到隔壁床，拿起小妹妹的課本一看，沒想到上頭真的寫著漢質帝，怎麼會這樣？她明明記得漢質帝髫齡而亡，但腦中另一個聲音猛然響起，有人說漢質帝活了下來，是誰？到底是誰說的？

# s! V( G  B/ ~3 V　　她頭好痛，彷彿有人拿了一把刀，在她腦中剖開、絞碎、攪動，腦中似乎有東西要破繭而出。
4 T. K1 p: W3 F8 i7 O; b
　　耳邊傳來小妹妹喃喃自語的聲音。
9 F+ _8 c/ ]7 W; P  ?
　　「某年梁冀意圖刺殺漢質帝，被韓首琛救出，但他卻因此遭到梁太后誅殺，所創的事業版圖全部被梁太后搗毀，此戰血流成河，死亡人數近十萬人。」

　　韓首琛、韓首琛……

0 v7 I6 {7 Z' v. I　　聽到這三個字，她的腦袋彷彿被轟然炸開了，她怎麼可以忘記他？她的丈夫，她的最愛。

　　她記起來了，全部記起來了。

　　她再也支撐不住，昏倒在地，頭撞上了床旁的桌角，額頭劃出血來，流到一直緊握在她手中的、鏡子上菩薩的眉心。

! D! O) u* T  s! z$ g  _　　屋內乍放光明，光亮到病房內無一處陰暗，這光亮非但不刺眼，還非常祥和、柔美，沾到此光，百病俱滅。

　　少女覺得自己的病痛一剎那間好了，正想跟隔壁床的姊姊說說話，抬頭一看，腦袋彷彿被人一敲。
% j( n$ @% w: Q' n
; l6 e& M( }3 k/ K% u　　咦！她記得剛剛病房裡有一個人，還說她讀的書不對，但是瞧瞧隔壁床，床單弄得整齊清潔，彷彿沒有人睡過。
: _8 \1 i$ D- s' r) P7 T
　　真是奇怪。
) z0 p0 E& \6 W
& W0 n* ~. x: g$ O: k, r　　敲敲自己的腦袋，恐怕是自己讀書讀得太累了，心神都恍惚起來了。不管，還是讀書要緊，少女振作精神，繼續讀了下去。

4 O2 ^1 d1 u, [3 V( }1 U/ |% r; \　　時間悄悄過去，天色已經漸漸暗了。
) W! k8 c( x& }2 `/ k9 @+ ^+ x! n, Z
* @+ f8 T! ]+ g$ }) |$ l/ U2 v　　世間本是無常，每時每刻都在生生滅滅、窮極變化，無論過去、未來、現在皆然。

　　人們已經完全忘記這張病床上曾經有一個叫穆詠慈的病人。
; s$ a7 u5 t* ~$ p; y" ~
/ X4 |0 }6 ~& S# ]' T( X　　已經忘記－－
& N* m% g4 r4 Q
: h/ z1 X( q2 O　　穆詠慈被鏡子吸了進去，有一道白光直撲而來，從頭頂慢慢擴展到全身，使她的每根肌肉、每條神經都逐一放鬆，回到最安詳的狀態。

　　「時間太短了，出乎我們意料之外，但是現在若將你放回去，你的肉體會承受不住連續兩次的時光穿梭，因此你暫時先待在非想天，過些時日再送你回去。」

　　有如天籟的聲音從空中響起，帶有深深的慈愛，令人感覺既溫柔又真實，有非常幸福的感覺。

　　一團黑霧突然從她左邊升起，慢慢散開來，而那團黑霧像是跟她有緣似的，盤繞在她上空久久不散，她想摸一下那黑霧的感覺，是不是有別於剛才的白光。念頭才這麼一動，她整個人就被黑霧吸了過去，她頓時感覺到寒冷、憤怒與深深的悲傷，是誰的悲痛如此觸動她的心？她眼眶不禁濕潤。

0 z0 Q. @; J5 L　　她透過那片黑霧往下看，地面上有兩方人馬正在進行廝殺。
3 C% z% T+ n6 i7 l% E$ U
- h9 J/ O3 `0 Q; q. I2 T4 q　　其中一方是穿著精甲的大批士兵，他們奉了梁太后之命，前來圍剿韓首琛的巢穴；而另一方則是身著黑衣的殺手們，在韓首琛的帶領下奮力抵抗，雖然明顯寡不敵眾，但人人臉上都帶著泰然的笑意。

　　他們並非勝券在握，而是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從他們追隨韓首琛成為殺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笑容帶點灑脫，彷彿看透了世間的一切紛擾。
0 K; p2 Y- `, K8 i+ v8 a
8 r8 e7 e9 ~5 W9 l5 X, k　　士兵們被他們狂妄的笑容激怒了，全都殺紅了眼，刀劍在空中揮舞，箭矢如雨般疾射，誓要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 W# M) l! n. [& H6 S# ]; w
　　見到這一幕，穆詠慈心中一緊，立刻向前奔去。
5 v: _7 |1 E- n
　　這下子不只韓首琛看到她，在場的士兵和殺手們全都親眼目睹一個女人從天空中走了下來。
, H( W! D- K, X1 K$ X& @& b
　　皎潔月光輕灑在她身上，身影清清淡淡的，彷彿披上了薄紗，眉、眼、唇的神韻是不論中原或大漠塞外的女子都無法比擬的，獨特的風采、慈眉善目的神情，讓殺氣騰騰的將士們自慚形穢，紛紛丟下刀劍，不自覺的跪下膜拜。

　　俗話說得好，放下層刀、立地成佛。現場的情形用這句話來形容是再貼切也不過了。
/ C8 b* ~# b7 ^- H9 A5 b
　　「菩薩！是菩薩。」
# U( i. D9 o+ B5 q- n
* t7 O2 D% R. @) m　　上兵們面面相覷，害怕得很。

　　他們平常拿刀、拿劍的殺生無數，難道是他們的行為觸犯了神威，所以菩薩特地下凡來懲罰他們？
, |- q' A/ I- `; t
; j3 K5 K# e8 y/ {( W　　看到她快速走下來，士兵們的腿軟得像剛出爐的包子，不知哪一個人先跪了下來，一人跪，眾人跪，大家紛紛頂禮膜拜，口中喊著饒命。韓首琛終於見識到盲從的力量，但對這樣的結果，他完全不在意，他的目光只追隨著一個人的影子
! O2 Z& n2 T/ j. O* o4 o6 U
; y4 s; q: t# O5 v0 h) i　　她。

* e; p6 n8 M, r- z& S6 v　　他手心沁出汗來，黑眸中有著異常灼熱的焦急。
7 s9 x) I  ^% ?- h8 X: o' |
4 G( ^! j# }. @) }3 {- ~　　「你回來了。」

　　他伸手要環抱她，沒想到才觸摸到影子旁邊的光圈，穆詠慈便快速住後飄去

　　他臉色丕變，悚然而驚，「站住，別走。」
* T% L' z/ _3 P2 \# W, U+ |
　　看著她的身影越來越小，他雙足一蹬，身形拔高，澎湃激揚的大叫著，「為什麼？為什麼？」
. p0 T( A; T. d9 G
6 x4 {& ]4 z/ z' C8 D5 x　　沒有人對韓首琛怪異的行為感到詫異，所有人都相信對方一定是菩薩、是神，膜拜得更加虔誠，他們相信他們的懺悔已經得到菩薩的寬恕，菩薩才願意駕返天界，沒有立地裁決。

　　現在城裡家家戶戶都供奉著觀世音，就連朝廷也不例外，皇上下令各地方府都興建佛寺，提倡初一、十五吃齋沐浴，以消罪孽。而梁皇太后更奇，梁冀被斬，她連吭一聲都沒有，還躲在後宮鎮日念佛修禪心，甚至比皇帝還入迷，宮廷裡外、全國人民齊心一致。
* ]4 O* H; d4 Z& B
- L( f" O  b3 F& `6 s8 h, I　　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韓首琛沒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看到這些景象，一生致力要毀掉劉家的基業，讓全國人民陷入水深火熱的志向，竟然被一個女子輕而易舉的毀了。他後悔嗎？不，不後悔，只要她能回到他的身邊，功名、權力、財富他都可以棄如敝屣。

　　然而對他而言最痛苦的，莫過於走到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菩薩像，每個菩薩彷彿都是她的倩影，頻頻對他微笑，那樣熟悉，那樣慈悲。

　　撫著手中冰冰涼涼的陶瓷，那是他唯一的慰藉，卻也是他最大的夢魘和折磨。

, j" G) f& S: p. X/ \　　月光輕灑，寂靜的夜裡，空氣中緩慢流動著靜靜的暖意。每晚他都獨自在這片林子裡舞劍，今夜也不例外。

+ Q$ W9 x, m3 ^9 J& Q/ j$ x　　收拾好滿心的浮躁，將劍抽出。

$ y- b; `# S* I8 S　　空中舞動出閃耀不定的劍光，劍勢似風，帶起滿地的落葉。

! t: s* o& Y9 H) e3 L2 u0 ~' N3 X　　忽地，他眼角一掃，恰巧看到不遠處一個人影從空中落下，他的眼皮突然跳動起來，心中一緊，立刻身形一晃，直飛過去。

　　月光下，他看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熟悉臉龐，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定睛一看，卻發現她呼吸微弱，臉色蒼白，趕緊盤膝而坐，拍掌而出，運氣在她週身大穴行了一圈。

/ H: V6 @5 L" a! ^9 Y# ^0 `6 U　　只見穆詠慈原本蒼白且冰冷的肌膚漸漸紅潤起來。韓首琛心中大喜，再運氣一週身，才行功完畢，斂掌。
- F  ^+ `' V7 j! _  @
$ i9 Y3 O: \) A4 J  j- F4 Z8 y　　她悠悠醒轉，「是你……」

* f8 |1 U9 ]1 O/ @/ I& x; {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我就知道。」他將她緊摟在懷中，「我再也不放你走，一輩子都不放你走了。」
5 v8 v" S! i7 F" c. w1 y
: @3 Y) a, |5 u3 [" y. b1 n　　他的身軀散發出過高的熱氣將她緊緊包圍，她想要開口，但包覆住她全身的狂野氣息令她心頭滾燙，霎時失去言語的能力。

5 j2 K" c6 E8 e' z( o　　鼻內嗅到魂牽夢縈的熟悉清香，懷抱已經不能滿足他對她的渴求，他像是久旱逢甘霖似的貪戀的摩挲著她的肌膚，薄唇啃嚙著她的頸項，最後擷取她的唇，恣意索求她一切的甜蜜。

: R$ c2 ?( _. ?6 A　　慾火排山倒海的淹沒了他們，灼熱的肌膚交纏在一起，他僅剩的理智終於潰堤，幾乎要將滿腔的愛戀與思念一傾而出。

9 z" `* P) s9 _　　月娘也羞紅了臉，悄悄躲進雲層裡，靦腆地偷窺底下的人兒，流動的空氣中沁放著淡淡的花香，散發醉人的甜蜜。

; B% D; Z/ f8 o* C; I4 ^5 f　　「……你的髮。」
6 U3 j0 Q& v& _
　　狂熾的纏綿之後，她的指尖纏住他的髮絲，鬆開，再滑了下去，突然間眼一瞇，她抖著筍尖般的指，心疼的觸摸他的雲鬢……一抹銀白色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6 x- K% G. L( I$ c& h
/ O- u7 t2 q6 h# R　　「那是印記，相思的印記。」
: T) B; m, {# [' Y# U+ W: U. r
　　變淡的髮色訴說著他的思念，「弄痛你了嗎？」黑眸筆直望進了她眼底。

　　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引以為傲的理智在見到她後全然潰決，狂濤巨浪般席捲她的身子，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在她身上烙下他的印記。

/ C9 y6 t# v5 F6 _; z1 F# O" d9 a　　屬於他的烙印。

　　「不，沒有。」再怎麼痛，也不若相思那般疼痛。她的眼眸純真，毫無造作。
  `2 f7 l$ _6 X* \8 o8 `
. u! _. s2 x9 I* S　　「太好了。」手心裡再也不是冰冷的陶瓷，韓首琛漸漸有了真實感，包覆在他大手中的那雙小手確切傳遞著柔嫩的暖意，他狂喜得無法找到其他的詞句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 p; O) s2 c& I0 Z5 }
　　「走，我們回家。」穆詠慈溫柔的說著，他的臂彎就是她的家，天涯海角她都要跟他在一起。
2 f9 g* @4 f0 ]" @: w. ?! i
　　「嗯！回家。」
7 T0 w* G  x3 k9 O( p: }
% K* U4 k. n) s! N. J　　「已經痛了六個時辰，為什麼還沒生出來？」
- a" H. Z% ?3 j* y
0 Q3 I9 B5 k! x. @" l% \　　韓首琛冷峻的臉上凝聚著一股沉潛怒氣，任何人走過去都會燒成二級灼傷。
0 U5 N. c" \8 R9 ^; d2 D2 B/ ]
0 A; y* M" V/ J9 l　　「頭一胎都會痛這麼久。」產婆的女兒畏縮著肩膀解釋道，冷汗直流，牙齒直打顫。
7 N0 ^7 Y( r  r% m: H: _
　　「啊……」
, j2 G0 s. b/ R
　　尖叫聲從房間傳出，韓首琛眼中進出可怕的殺意。「還要多久？」話語雖然溫柔，卻冰冷得讓人膽戰心驚。

　　「這……我不……知道……」小姑娘嚇得血氣住上衝，心臟差一點停擺。

　　站在一旁的屬下屏氣凝神，他們此時非常同情她的處境，可是誰都不願意在這節骨眼出言相救，他們知道這一出去准讓自己燒得屍骨無存。
! w3 K, R6 _6 c6 Z: k9 G$ s
　　生命可是很寶貴的。

7 V2 |2 J& I6 F1 ^2 n, S　　「跟你娘講一聲，再給她一個時辰，若沒生出來，我會殺進去。」韓首琛走到她眼前，踏踩過的地方彷彿鐵塊遇見烈火，熔出一步步的腳印子來。
6 }. W: v2 \  E- T# U$ d) w
　　看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走了過來，小姑娘雙肩抖得厲害，牙齒響得更厲害。

( Z7 l$ c+ _$ ~5 }　　娘，拜託你多加把勁，無論如何趕緊將孩子催生下來，要不然你女兒死定了。
& ?! y6 s4 G7 W1 ]
) @" @' R+ Q/ }# t  u　　下一刻，房間傳來尖銳的嬰兒哭聲－－

) p1 j: g' a& L　　「哇哇……」
; w, K3 e1 s* S0 J( Z' d
　　「生了生了。」她高興得跳了起來，終於可以脫離這恐怖的地方。
$ A4 Z; u6 L8 W( I
& O# S0 y6 f* Z  Q4 I　　產婆抱起小娃娃走出房外，眉開眼笑，「恭喜老爺，是個小壯丁。」

　　韓首琛卻連看一眼都不看，直奔房裡。產婆傻了眼，怎麼會這樣？當爹的人竟然不先看看兒子，她接生這麼多年，從未看過這種人。
( U9 ~. m2 v; r  B+ ^
　　站在一旁的部屬竊笑不已，並互相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將銀兩拿了出來。

2 q& A) a) G% o* B3 P　　「我做莊，一賠三。」
+ B* Q" e! w4 x3 w" B5 v' |5 u
4 ?8 G" i0 z4 R; D/ _+ ~" C- V3 y6 ^　　「我賭魁爺禁慾半年。」
4 Y$ d# Z: E$ ^! Y9 ]
　　「二個月。」
! t0 z/ Y  D7 m0 Q$ x( H
　　「一個月。」

. f3 t/ L' z9 f. u% J  K; K+ b; q8 `　　「他不會禁慾。」

2 K: A( M! a( m  Z, \* U2 G　　「鍾厚，這回你輸定了。」
" x3 P5 |# r8 n! T5 m( O
　　「是嗎？」一隻手臂壓了下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前廳吆喝下注聲此起彼落？展開生死博戰，連宮裡派來的公公也湊熱鬧的插了一腳，完全忘記自己是奉皇命要來下詔封穆詠慈為慈心娘娘、韓首琛為慈心王這檔事。
2 w* o4 u2 x+ W. m5 H4 z
　　不過，韓首琛若知道皇上賜了這頭銜給他，肯定會殺到皇宮，讓劉纘血濺五步。
; a0 f5 ]4 W0 C0 V5 N; h' t
- T& w4 d- V  ]　　「下一次不准你生，再也不准。」六個時辰如同六十年般漫長，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失去了她，多一個孩子又能怎樣？「太危險了。」
  `' B7 q7 C6 H2 c$ m8 b& {, [
0 N+ p; p# z0 j　　可是想想，這禍根畢竟是他種下的。

　　「以後我不碰你。」黑瞳裡有著無比的認真。「我不會讓你再承受那種痛苦了、」一次就夠了，不能再多。

　　穆詠慈水靈眼兒睜得圓圓的，「你說真的？」

　　「……」
  B- |' ~3 \6 B7 ]: n. a. O; b
! t# `/ \6 _& q7 D) O$ w　　她無視自己產後虛弱的身體，主動攀上他的肩頭，在他唇上輾轉廝磨，「我跟你賭，你無法遵守的。」

　　「別誘惑我，我會輸的。」她的舉動令他好生折磨。

/ `* q* F9 R) j" j: k　　「夫君，我喜歡你輸。」滾燙的呼吸伴隨著低語，最後封緘他的唇瓣，大膽且熱情。

3 U: ^3 X( g0 r% ?) ?8 w  B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動，但絕不會是最後一次，在他的身畔，她相信未來的日子肯定多采多姿。
6 s6 A' D, b' m6 x
　　她已找到她的幸福。

' x, U+ p+ {4 Q$ ]. r2 {) A　　漢代，相傳某個村落住著隱世高人，一旦聽聞何處有受貪官污吏欺壓的百姓，便會暗中為民除害，讓不肖官吏輕則丟宮，重則人頭落地。
/ u1 \* h1 t( s: n9 R
　　又傳說那村莊裡不論男女皆文武雙全，不論大小一律要讀書識字，並且還要學會至少一項獨特的技能。而村莊裡裡外外井然有序、整齊清潔，彷彿世外桃源般悠遊自在，神清氣爽。

4 e# D; E9 d& I, x7 A; Q6 l) G　　最特別的是，此村莊的村長都由選舉產生，不由子嗣繼承，更不需要什麼考試或者銀兩買官。皇帝特別下詔，此地毋需徵收賦稅，自供自取，還特別落名為「謫仙之地」。

, k# ]& i) p# I* H3 I: c$ Q　　客倌，您說什麼？
8 b# J  w% M7 f% R. s
　　什麼是選舉？客倌，您問倒我了，若我知曉，哪還會在這邊說書，直接搬過去住就成了。好的地方人人嚮往，只有福厚的人才能窺探其境。客倌別傷心，這故事您聽聽就好，不要當真？免得心碎了一地。

　　傳說不脛而走，有冤屈的、打抱不平的、踢館的、報仇的，都想進這村落一探究竟，只是大都不得其門而入。
$ P1 `) N8 {9 F! S+ o: \' j
- ^! T! x7 ~3 Q2 X( |% e! s6 Y/ f　　可是，越多人失敗，反而越多人前仆後繼的想探尋到底，賭賭自己是不是福薄之人……
9 K1 M" d. h6 h2 @; c, b
　　故事聽聽就好，不要當真。  
+ i, O& l6 [  z8 j
0 V7 Z# M* i& w

sanji32

尾聲
9 X5 L! m  a8 x: Z1 j
　　竹屋簡潔肅穆，屋外有個小小的蓮花池，只見一朵朵蓮花綻放在水面上，大的如碗盆一般，小的如一截小指，等待含苞待放的時機。

　　天空很藍，藍得令人屏息，成群結隊的蜜蜂在花間採蜜，情人般雙雙飛舞的蝴蝶也來湊熱鬧，使這大地繁盛如錦。
$ a* |* \- a' j
　　屋子舉目可見的全是陶瓷菩薩像，大大小小、或站或坐，至少有數百尊之多。

　　「你怎麼會有那麼多菩薩像？」

6 G5 ~% R2 E" r1 t3 \$ S7 {4 a　　穆詠慈驚奇的問道，這些菩薩眉彎如月，長袍飄垂，滿月祥光圍繞著頭部，不論何種身姿都是莊嚴百福齊生，帶著一抹清清淡淡的微笑，彷彿可以洗滌人世間的愛恨糾葛。

　　「我從八歲就開始收集，這只是部分而已，塞外有一座更大的石窟，我在那兒收藏得更多。」韓首琛牽著她的手，心中溢滿莫大的幸福喜悅。

: Y& k6 v" y+ R; p" |　　「觀世音，南無佛，佛法僧緣，常樂我淨，朝念觀世音，暮念觀世音，唸唸從心起，唸唸不離心，你跟祂有緣，你知道嗎？」
: N9 a2 b% c/ R, w6 W" x
　　穆詠慈抬頭望進他的眼，在黑瞳裡看見的卻是自己的身影，與背後的觀音形象交錯，變成一體。
+ L: \- P. I/ J
　　她頓時明白他第一眼見到她便不放她走的原因。
9 q: L! S* b$ t! E% v. k& ]
　　「不可否認的，祂是我們倆的媒人。」細長的指尖滑過她的唇，漆黑的眼眸中綻放一抹不尋常的光芒，「七世姻緣不夠，我會每天向菩薩請求，生生世世你都要做我的妻。」

8 R5 p) M* ~. [, w! k6 p2 c　　「你太貪心，菩薩會不高興的。」心頭湧上一股再熟悉不過的酥麻，在血液裡到處流竄。
) q8 Q/ N" d) s* s4 G3 b: d. j5 M
　　「相信我，祂不會的。」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裡，流動著溫柔的波動，「你愛我嗎？」雖然成親許久，但她從不曾對他許下任何承諾，連他最想聽到的三個字也從沒說過。

　　「傻瓜，竟問傻問題。」輕輕傾吐出她的愛戀，「我愛你。」
3 f+ r5 m* Y+ P8 V* L& \+ j
　　雖然他早就知道，但聽見這句話從她那花瓣般的唇畔逸出，內心還是起了陣陣騷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個謎底就由你來找尋。」往事歷歷在目，幸福的滋味泉湧而起，激起朵朵浪花。
* X: g8 g+ q/ N8 o0 Z, e2 t7 m; ?
+ B6 h; e9 l7 @3 E) M) M, @3 H　　「你在欺負相公。」大拇指輕輕撫過她嫩嫩的唇。

( S( P) ~  ^7 g) T- g　　「不喜歡嗎？」
9 r* s7 A' k' p5 B
7 A9 w% B2 b; Q$ f: C　　「只要你高興，我永生永世都讓你欺負。」汲取她甜蜜的氣息，在菩薩見證下，他再次許下誓言。

　　永生永世，直到永遠－－  

6 C; c2 t' D  i% D3 ~+ R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