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舌戰群臣 第一百零五章 我撒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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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y$ U0 `1 j0 P' I' D 所有這些證據,是她梳理好脈絡,找出疑點,然後由大萌、一刀、小鳳、春大山及借來的賢王府侍衛,日夜不停蒐集到的。她在堂上侃侃而談、口若懸河,就像機關槍一樣掃射,就是因為那些默默在背後工作的人們提供了充足的彈藥。這種屍體已毀、人證沒有、物證模糊的案子,旁證細節就更加重要。所以,此案一結,她一定要好好犒賞大家。 + ]8 S+ b' j n
" g$ v+ w u$ _* o 包縣令現在對春荼蘼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於是言聽計從,立即著人帶毛屠戶去。只要毛屠戶不識得路徑,他前面所說的一切都是沒有基礎的,證詞的根本會立即坍塌。你連犯罪現場在哪兒都不知道,還說什麼殺人?張氏平時所走的那條路,雖然在無名寺所在的山頭上,但毛屠戶從來沒跟妻子走過! 7 S, Q; A: c3 Y: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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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辛苦走這麼遠的路,橫貫這麼大的長安城,然後進入深山老林,就為採藥以維持生計,幾天裡風餐露宿,就因為沒有生育,還不知道是男方或者女方的責任,就要被謾罵毆打,最後更是因為貪圖一身美服而倒霉的被誤殺,多冤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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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9 O2 Z7 t' M8 o 而她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上這個決定性證據,是要前面多佈炸點,然後等著最後引爆,不然證據不足啊。 7 `* A2 Q5 }. A, @* Y6 L
6 e; {7 _2 R" G' [! }7 i3 f 她的觀念是,要打,就把人打得翻不了身。沒有完美鋪墊,就不能出最後的大招。 3 F3 ?5 q, A" I7 F+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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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屠戶幾乎是被拖走的,還一步三回頭,好像公堂上有金子。他這樣,其實已經很說明問題了,但有的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也難怪,這不是普通的案子,背後是兩大世家的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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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已過午,剛才採集證人證言時。大家順便把午飯都吃了,還歇了晌,這時候精力都充沛著。於是春荼蘼就說,“在等著毛屠戶識路的證據回來之前,案子不妨繼續審下去。” : i. v2 j4 c. B1 M
( M5 ^2 ~" ^: e+ c; V3 B% Y2 _ “犯人都沒有,還審什麼?”杜東辰唱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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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q0 n) j& D. ` “不叫犯人,叫犯罪嫌疑人。”春荼蘼藉機灌輸現代法律觀念,“在能證明他確實是犯罪人之前。他只是有重大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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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後的韓謀聽得頻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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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新奇的觀點,還有什麼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都似乎極合他的意思。但在春荼蘼說出來之前,卻不能清晰成具體的語言。 " D/ {. E: A3 M, y" o
3 }5 b& ?/ w; c, l 所以他看中這個丫頭,感覺他是上天派來給大唐的。因為他正有這種律法治國的想法,這個運用律法嫻熟無比的丫頭就橫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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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相信她這麼年輕就有這樣的學識和成熟的思想,而且她的家族環境。也不可能讓她接觸到更多的知識。但他不打算細究,因為她在。是神奇,也是大唐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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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I1 Q& d6 y) F' N “好吧,犯罪嫌疑人不在,審什麼?”杜東辰從善如流的道。 $ `: [% G6 T) O7 l
) B* k& i- c' X2 z' o* P& _7 r6 l “誰說犯罪嫌疑人不在?”春荼蘼反問,“又誰說嫌疑人只毛屠戶一人?包大人並沒有說過吧。在杜世子帶著你找到的嫌疑人毛屠戶到來之前,我正通過推理,嚴重的懷疑另一個人。” ! h* A% @6 M; j3 I! M+ U8 g
7 L) h5 t, Q& B “是誰?”包縣令問。重新想起這一茬來。 / R) t: A8 @, i9 e3 t.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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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荼蘼向旁聽席一指,纖白的手指定在老奉國公杜衡的貼身侍衛杜促的身上,“就是他!” ( m4 e" k5 l q: s4 X, P; l. A2 W6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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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這指責太突然、太重大。杜仲一時控制不住,當堂反駁。 ( U5 W+ @( p8 h
6 U6 ^7 Y9 a% B4 ~ “春狀師,說話要有證據,《大唐律》中有誣告罪的,何況還是民告官。”杜東辰聲音中的冰冷掩飾著氣急敗壞,“當心受反坐之苦。” 6 X1 S' a$ y& h" ^% |) P" E5 B
" o* ]% h! O b( e( x 春荼蘼當然知道,誣告、誹謗這類罪行,一旦認定,就會被反坐。所謂反坐,就是你告人家是什麼罪名,事實證明對方清白,那所告之罪應受的懲罰,就要由誣告或者誹謗者承擔。 2 k: X; O, l# q9 ]" `" _)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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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敢這麼說,自然就不是紅口白牙的亂講。”春荼蘼神色端正,“而且我所指認者是老奉國公身邊的貼身侍衛,怎麼會是民告官?我告老國公爺了嗎?杜仲再受器重,不過是奴婢部曲,我乃安國公之孫女,地位誰高誰低,杜世子弄弄清楚。”古代律法中最沒有人權的一條就是,地位低著告地位高者,本身就是罪過。就像敲登聞鼓,不管敲鼓者是否有冤枉,案件審結之後也要受流刑之苦。 & g0 ~0 s$ V2 e
( W9 X4 X6 J5 ~ e2 k# O3 L 說完,她不理會杜東辰與杜仲,轉向公座,叫了聲包大人,又轉向堂下看審眾人,“之前我說過了,在方寶兒的屍體被發現之前,奉國公府並沒有傳出逃妾的消息。這個可以理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但作為家風嚴謹之世家,不可能放任此事不理,必定要派人秘密尋找的。而且尋人者,必定是老奉國公最信任的家僕。說到底,這個連環三屍命案,最終的源頭,只是方寶兒而已,望塵大師和張氏,都只是被牽連的。我猜,在命案爆發之前,奉國公府對外的消息是這樣的:方寶兒又病了,於是再度回到某個偏僻的院子中修養。陪伴她的,就是之前做假證的那個王婆子。若包大人或者諸位不信,請隨便拿了奉國公府的下人來問,必定如此。”這事她沒有紀錄證人證言,一來沒必要,這種“小事”瞞不住,沒必要叫證人來問。二來杜家的家僕都還要在杜家混,何必為個官司斷人生路? 8 y, U: m' W+ L# g# C9 o9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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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是老奉國公的貼身侍衛,自然是一等一的信任之人。”春荼蘼繼續道,“而且,大家請看,杜仲身材高大,武力超群,慣用左手,雖出身奉國公府,卻在羅氏統領的軍中磨練過五年,平時配著稱手的武器。我調查過,有充分的證人可以證明,在三月十九到三月二十二日期間,杜仲還悄悄離府,沒有人能證明他消失這幾天做了什麼。而三月二十,正是那三名死者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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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堂上堂下眾人,她深吸口氣道,“杜仲有禁得住推敲的殺人動機、有相應的手段和武力值,還有作案的時間,如果還覺得不夠的話……”她向守在公堂之側的過兒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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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2 r: v' }! f U/ D$ C 過兒立即上前,打開一個盒子,取出一張有編號的紙出來。沒辦法,春荼蘼的袖子裡放不了這麼多東西。幸好她有人手可用。至於小鳳,已經悄悄離開,準備她設計的最後絕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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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荼蘼抖開那張紙,上面有黑色印跡,“這一張,是從方寶兒脖子後拓印下來的痕跡。當時,就是這隻手,把她按在水裡。生生溺斃的!” ) F4 W1 H1 n5 y4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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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皆嘩然,突然生出對死者的同情,對殺手的痛恨。還有什麼比這更直觀,更刺激人的嗎? ) A$ u x9 L2 ~6 M7 R*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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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你敢不敢上來,把你的手和這個掌印對比一下?”她冷笑。 . J8 C7 \3 h) T2 |8 o.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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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不動。杜衡沉著臉。杜東辰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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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K* k& \) X3 D" `! x+ @ 包縣令忍不住了,因為皇上就坐在他背後,令他今天底氣很足,於是他扔下令簽,“來人哪。把杜仲帶上來比對。” . |. G0 y0 b3 q/ K
" e, N) z9 i7 D: Y 立即有差役上來,一個拿過春荼蘼手中的紙。另一個押過杜仲。杜仲到底是老奉國公面前一等一的得意人,身上自有氣勢,並沒有讓差役碰到身子,而是自己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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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S$ Z2 z: O' B3 w! ^5 ? 他瞪著春荼蘼,目露凶氣。但春荼蘼怎麼會怕,淡淡地道,“別想毀掉那張紙。那不是原件。原件早封存在衙門的檔案中,這樣的複件,我有的是。” 9 N9 n7 X& `- d- B% ^4 z3 ^" K
]* l5 ]+ j* t. ^6 L4 x* }% T5 J 杜仲不吭聲。可卻不能不動。而當他的左手與紙上的拓印完全吻合時,公堂上一片驚嘆。 4 c1 L7 i) G* [* m: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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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色面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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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D, D. F# X% ^: C 杜東辰卻道,“這能說明什麼?很多人的手掌是一樣大的。再說,這是從方寶兒頸兒拓取來的,未必沒有偏差。” & U3 M: }& x2 P0 ^$ F5 h% W
! e# M% `# Q7 \* x: O' | 這時候,春荼蘼無比痛恨古代沒有指紋鑒定,沒有dna檢測。這麼多旁證,只要一個科學技術手段就可以讓案件落實,讓兇手 伏法。但現在,她卻只能靠推理,靠說服。 5 h6 h" J: V2 j3 }
3 {5 G6 J- t n( C$ z& y6 L “杜世子說得有理,但別忘記了,這項證據是在其他旁證者吻合的情況下。別人也許有同樣大小的手掌,可是,卻未必具備其他條件!若你覺得仍然不服,我還有話要說。” ! j4 l3 ]2 U/ b1 U& F3 f' E
0 u$ K) f7 Q, y- X& q8 G- _ 杜東辰簡直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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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屍命案,確實複雜難明。但,她從哪找出那麼多的證據來?難道說律法,真的是這麼深奧和值得深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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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春荼蘼往堂上堂下,深深施了一禮,抱歉道,“對不起各位,剛才我與毛屠戶對質時耍了個小花樣……咳咳……就是說到望塵大師的脖頸是向哪方折斷的。我告訴毛屠戶是左,我撒謊了,其實是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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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S- C% B6 [ 眾人再度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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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D; T& C* ?2 [! ?2 ` “你!”杜東辰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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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詭計多端,狡詐如狐。一上公堂,她到底挖了多少坑讓他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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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 I% O0 y “我之所以要這樣……”春荼蘼解釋,“是要證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兇手並不是個左撇子,而是雙手皆能的人。而他……”她指著杜仲,“在軍中使雙刀,兩手的力量幾乎沒有區別。” 1 y4 v$ @: E6 w8 ]3 H, b4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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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從過兒手中的盒子中拿出另一張有編號的紙,“這個是杜仲所在軍中時,同僚所做的證辭,充分支持剛才我說的話。” : v- L5 y ?* e! \6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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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又繞到過兒身後,因為她身量高挑,過兒是嬌小型,所以她輕而易舉從背後環住過兒的脖子,然後向右象徵性的輕扭。 2 P6 n: h, N9 @( r' |" t* o: p- k
7 b: F8 x( x4 X0 l “大家看,如果從後方施力,用力的習慣就是左手往左掰,右手往右掰。望塵大家的脖子是向右折斷的,他又身有武功,身材高大,足以證明兇手的身量比他還高,而且右手力大。再考慮方寶兒頸後的指印是左手施為,問題不是很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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