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一十九章 放火
, P4 t: ^& J4 _- C, g$ {6 m0 c/ b
    上官飛決定冒一次險,他已經嘗試過在士兵們當中傳播“黑馬將亡”這四個字,可是收效甚微。

. B7 v2 l/ Q9 `, E, O% D    三萬名騎兵,分屬不同主人,相互間仍存有敵意,許多人連中原話都不會說,上官飛辛苦營造出來的神秘語氣,沒有幾個人能領會到。

    “黑馬將亡?”偶爾有人對此感興趣,卻沒有嚴肅對待,“你說亡就亡啊,我還說老汗王重返人間呢。”

    上官飛慘敗之後決定冒險,但他不想單槍匹馬,所以去找木老頭,希望跟他一塊去“製造恐慌”。

. v! B/ K" M6 z1 x1 Z, ^( U& R    “我幹嘛要帶著你?武功低、膽子小、手腳笨、沒主意,曾經被我打得屁滾尿流,現在裝縮頭烏龜,像你這種人,帶在身邊只會是累贅。”
$ U( v9 y+ J! `9 Q
    上官飛瞥了一眼旁邊的屠狗,只得陪笑,甘心當“指桑”,“嘿嘿,雖然我有這些缺點,可我有一個優點,我能殺人啊,龍王不允許你們殺人,我可以代勞。”
& Q: J) e' b, t6 w9 _* ?( \* ^
    屠狗跟上官飛交過手,有點擔心,“你的武功的確有點低,能行嗎?我們是要深入敵軍。”

+ n8 K2 q( ]3 k% u2 J9 O  Q1 O    “行,怎麼不行?”木老頭立刻改口,“這小子的武功是我教的,才幾天而已,再過幾天就能比你厲害了。”
) X/ a+ @4 `: n  n
9 @+ G, O, e+ X" k' v; _    屠狗不太相信,但也沒有再反對。
1 d& I& R5 P% ^" \9 M
    天還沒黑三人騎馬出發,上官飛希望知道此行有什麼計劃,木老頭心情不爽,聽到問題就想動手,上官飛只好轉向老實的屠狗。

+ I0 g8 o: }  Y! P) \9 ?/ [    “前輩,您的名字可真……特別。”上官飛打算先套個近乎。

    屠狗果然比木老頭隨和,但他不習慣騎馬,雙手握著韁繩,目光直視前方,說:“我家世代都是屠狗為業,師父看我和姐姐有慧恨,帶我們上崆峒山學武,他說做人不可忘本。所以我乾脆改名叫屠狗,後來有幾位江湖朋友看得起我,加上‘老仙’兩個字,再後來……”
0 {" D. Y7 g6 f9 a2 Z1 s
0 J* _% ~- B% ]3 V    上官飛急忙打斷他,“原來如此。前輩。咱們此行有什麼計劃。讓我也幫點忙。”
# r3 D- j, N  {) w$ e4 \+ O3 g3 ^
    “計劃?哪來的計劃?”屠狗滿臉茫然,“哦,有一個,龍王不是說了嗎。火燒糧草、放走牲畜,然後留下近侍軍的標記。”
3 {8 v2 I. P1 I  k1 ?) N5 T
    上官飛有點後悔了。
, ~# \9 }2 U# V0 t
5 {) n3 U, c* v    木老頭也不徵求意見,自己一騎當先,入夜不久,到了近侍軍的一處小營。

    近侍軍大營位於龍庭廢墟正北。離王宮不遠,外圍還有三處小營,說是小營,其中最少也駐紮著五千名騎兵。
7 J3 Y2 h' c) m: B. U  C, v
    三人將馬匹藏好,上官飛忍不住小聲問道:“龍王不是說在其它軍中製造恐慌嗎?咱們來這兒幹嘛?”

' w! e; v& _: [5 Z8 V; f    “笨蛋,當然是先燒近侍軍糧草,然後再燒其它地方,這樣他們馬上就會想到是近侍軍在報復。”

    “對對,老頭想得周全。”上官飛與屠狗互視一眼。心裡都踏實了一點,覺得木老頭是個有計劃的人。
7 E5 W, X0 h0 q: O# D2 `+ J! b( M
    避過一隊營外的巡邏士兵,三人來到小營附近,木老頭開始分派任務,“上官飛。去弄十二面旗幟外加同樣數量的人頭。”
5 X5 o! ?; L6 C8 v2 N& w
    “啊,要人頭幹嘛?”

3 `8 i5 [, V( ^4 h: a1 Q0 r    “敢跟我廢話?”
. ~. Y, |& B7 o7 D) G# {
    上官飛吐下舌頭,不再吱聲了。
' c9 H" ?# L  ^# m, R
* h1 p1 w- B* D- ~4 L    “屠狗,你去放火驚嚇牲畜。餓死這些當兵的。”
% j: {9 F5 B; \  L: Y$ e8 o
9 S! |  Y/ Q5 R, I1 t6 u/ [    屠狗倒是一句廢話沒有,枴杖背在身後。蹭地躍起,眨眼間已經越過營柵,消失不見。

7 [6 Q* k+ `9 S+ E2 S1 q4 n& ?    木老頭咬牙低聲道:“敢跟我比輕功?”說罷像猴子一樣攀上營柵,以同樣的速度消失。

3 [, J4 X+ X/ B: B5 _- n$ N    上官飛伸長胳膊,他還有話沒說,本想借助兩位高手的力量幫幫自己,沒想到最後還是孤家寡人。
8 x# S* u6 ]5 `9 D5 l& G9 @' E
: m, c, c0 m6 X/ P8 g; G  s- ^    “唉,自己就自己吧。”上官飛小聲嘀咕,“沒準效果更好。”

' G  j2 i+ T" b" C5 g& K6 Y    上官飛悄悄潛行,換了一個位置,觀察了一會才順著營柵慢慢向上攀爬,到了頂端又觀察片刻才翻身進去。
) v  d4 V: z, y6 A  B
    這個位置不錯,沒有燈火照耀,離左右兩座望樓都有一段距離,上官飛掏出細繩,一端套在營柵尖頂,另一端層層纏繞在腰上,翻滾一圈,就能下降幾尺。
, _( I$ N% O6 `2 D7 T
    固定好位置,上官飛又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工具:一隻裝滿漆油混合物的皮囊和兩隻皮製手套。

    “讓你們不信。”上官飛低聲自言自語,開始在營柵裡面由上到下地塗寫,“老汗王是火神升天,這回讓他親自告訴你們。”
( ^4 ]/ u# K# r' N2 R
    只寫一處不夠,上官飛又換了一個地方,途中沒碰到任何意外,巡邏士兵都被他躲過,信心逐漸高漲,覺得冒險也挺有趣。
$ Q: B1 l( ]9 e/ Z# \5 D6 y( w
- W! D1 t8 D, y+ A+ a. V, E2 @& z    木老頭跟屠狗似乎還沒找到機會下手,糧草與牲畜是極為重要的軍資,看守自然嚴密,上官飛慶幸自己沒跟去。

0 h+ |  I5 |! T/ s+ k' \8 `9 \3 K    一共三處,塗料用得也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後一道程序:放火點燃。

) A1 x7 Q0 F! D/ D" g& E    上官飛儘量將筆劃放大,等火勢一起,滿營士兵遠遠就能看見“黑馬將亡”四個大字。

    “嘿嘿,好幾千人,總有認字的吧。”上官飛降到地面,抬頭觀賞即將顯露真容的傑作,突然想起一個致命的問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糟了,這裡是北庭,老汗王天降神蹟,我怎麼寫上中原文字了?”
0 q& ^+ v% r$ ]  u) j# l  |, l. s; E
    想改也來不及了,塗料已經用光,何況他也不會寫北庭字,上官飛正著急,轉身又出了一身冷汗。
! y& s- y7 R2 @% ]3 ^5 @5 j4 r3 Q
    一雙眼睛就在三尺之外盯著自己,不知道已經持續多長時間。
% i8 R7 {2 h. [. [& D
% O) R1 K! o2 ]* z* ?. ]    上官飛腿一軟,慢慢倒下,全身武功一招也發不出來。

- V& t* Q& @7 Y1 G$ N7 M    那人伸手托住上官飛,冷冷地小聲問:“你在幹嘛?”

    上官飛終於認出這人的身份,心中稍安,可還是嚇得半死,“屠……屠……”
' n+ }) y6 c5 A; A% X5 O5 q( n
    “我是崆峒派屠翩翩,你不是龍王的打手嗎?”

7 w! S* J1 b% n2 j7 u( a7 b" ?    上官飛想說自己不是打手,卻怎麼也張不開口,又是搖頭又是咬牙,好容易恢復說話能力,“我是來製造混亂的,屠狗前輩和木老頭也來了。”

  @! e9 Y6 ]5 u0 u5 d4 L: w    話一出口上官飛就知道自己惹了麻煩。

    “木老頭?他也來了?屠狗怎麼沒殺了他?”屠翩翩連番質問,聲音越來越大。

    上官飛四處張望,極為小聲地回道:“屠狗前輩或許另有安排。”

( K# z( ^. g3 w- c/ z& ^    “帶我去找木老頭。”

    “我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敢騙我?”屠翩翩手上用力,上官飛覺得自己的胳膊就像骨折一般疼痛。眼淚撲簌外流,更不敢出拳反抗了,“我帶你去。”

3 q8 u# j! s. \$ S    屠翩翩鬆開手,“無知小輩,非要吃硬的。”

- E2 C0 t% \" ]3 U- ?, }! X" ~6 T    上官飛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辛苦半天的傑作。“前輩。等我……”
& O: N4 v+ h! O' {2 P2 k+ E, D
" r6 x" H# \, O/ \, u3 u6 p    “不等。”屠翩翩的枴杖指在上官飛的喉嚨上。
8 U& ~+ K  \  U. ^' e0 F1 O. f
    上官飛仰頭,心想老汗王的“警示”只能等天亮讓士兵們自己發現了,可惜沒有火光陪襯,效果失色不少。更不知道中原文字會不會引起懷疑。

- u8 i6 h4 Y; T" n* n    全是老太婆的錯,上官飛先給任務失敗找了一個藉口,“他們兩個現在可能是在牲口圈那邊。”
: D0 V4 k% V; m% r  `
    “那是在西北角,帶路。”

1 y' y0 b; r( b' u* ^; |# L6 k. C    上官飛早已失去鬥志,不敢直接穿越營地。順著營柵向西北角前行,只在碰到望樓時稍微兜一下圈子。
3 g8 t! f8 U3 n+ o. S( _
* g( U4 l8 X2 v, t    屠翩翩並非孤身犯險,還帶著五名弟子,遠遠跟在後面。
# W" u4 j" J; o+ ?# u5 X
    上官飛希望先找到屠狗,姐弟二人私下解決問題,沒準自己還有時間點燃那三處“警示”。

7 s# _) W: s  I' T7 u    牲口圈占地不小,屠翩翩帶著上官飛和五名弟子兜了一大圈,也沒見著木老頭與屠狗的身影,更沒發現牲畜受驚嚇的跡象。
7 L' i5 b. ]/ C( m
    來到一處僻靜之地。屠翩翩捏住上官飛的胳膊,“你是不是在騙我?”

    上官飛的眼淚差點又流出來,“我哪敢啊?木老頭明明說要來放火驚嚇牲畜的,怎麼就不見了呢?”
* h5 n/ v" \. ~  l. x, E
. |9 s9 ~; v7 u& _( ~: P    屠翩翩不太相信上官飛,正要再下狠手。營地中央位置突然傳來驚呼,“刺客,有刺客！”
1 r2 w& h2 \: X! E1 w6 r, B) ~3 K
    屠翩翩鬆開上官飛,幾個跳躍。沒有逃跑反而向驚呼聲傳來的方向衝去。
. x5 p, L" f7 \. M  f8 ]4 J
1 H  C- U' x* @* c9 I    上官飛轉身剛要跑,五名崆峒弟子圍上來。示意他跟著大師伯一塊深入險地。

    上官飛遵照指示走出幾步,猛然醒悟,自己打不過屠氏姐弟,總不至於比幾名弟子還差吧。
. p7 R: z$ N$ {4 B( o( f9 z7 L) i# E
+ V/ A" j  R+ [& j    營地各頂帳篷裡都有士兵跑出來,大叫大嚷,到處尋找刺客,五名崆峒弟子也有點緊張。

    “嘿嘿。”上官飛止步轉身,“各位,聽我一句勸,還是趁機逃跑吧,你們大師伯武功高強,來去自由,你們有她的本事嗎?”
& T' r. f& n0 H! h# ~+ Y
- L/ H% Y& K% o) T& s% u  {* u* k3 F7 P    五名弟子互望一眼,同時撲向上官飛。

2 I- R8 m" d6 t) e    身處近侍軍營地,上官飛無心戀戰,抬腳就跑,誰知崆峒弟子輕功竟然不弱,如影隨形,上官飛沒跑出多遠,已經落入包圍。

% g; e, G. }: m2 v. M$ e7 I    一名近侍軍士兵發現異常,嘴裡大叫,引來眾多同伴,跑向闖入者,人沒到,箭矢已經紛紛射來。

    生死關頭,上官飛又急又怒,終於找回勇氣,大聲喊道:“再不讓路我要殺人啦。”

    上官飛在屠翩翩手裡毫無還手之力,此前寥寥幾招就敗在屠狗手下,崆峒弟子對他可沒怎麼看上眼。
$ \  ?  [0 U6 c
    上官飛覺得自己打中了一個人,也沒細看,撒腿就跑,慌亂之下,衝進了羊圈。

- L  ?0 f9 k1 K# }7 b) r    羊圈裡竟然也藏著人。

    木老頭和屠狗正在羊圈中間聚攏草堆準備放火,營內突然亂成一片,兩人都不明所以。
! G% E  K& N1 a- O! o* Z6 Z
- `/ k5 @( \' \. h0 L    “上官飛。”木老頭認出了在羊群中上躥下跳的傢伙。

    上官飛這一晚注定備受驚嚇,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險些又癱在地上,隨後也認出了對方,“咦,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

/ w1 M  F; b7 a! n, U6 d! O    “不在這兒還能在哪?”
6 ~0 C& N- Y8 H. \9 h
    “有人喊刺客。”
, g! Z. \+ A$ e) O
    “龍王都說了不許殺人,我們當什麼刺客?”

$ n  Y. z/ [% s0 F    上官飛愕然,“屠翩翩進去找你們兩個了。”

; a/ s- v5 K/ ?! C9 `( B    幾名崆峒弟子已經追來,上官飛哎呦一聲,拔腿又跑。
, H5 ?' F$ Z% \! k' ]7 L8 ~9 C
    屠狗攔下幾人,“我姐姐呢?”

    崆峒弟子見著屠狗全吃了一驚,“大師伯……”

    話未說完,一個驚恐的聲音清晰傳來,“火神降旨！火神降旨！”

. C; u# M) A. ?' Y- K+ x    上官飛早沒了來時的謹慎,就算是龍王此時下令,也不能讓他停下腳步,連滾帶爬逃出近侍軍小營,狂奔數里之後才轉身查看情況。
2 ]5 E1 G3 n& }/ ~7 f
( G2 E( y+ s4 }2 H5 f    營地裡火光四起,有三處好像正是自己塗寫字跡的地方。
% T# y0 m2 o. g1 I
    (求收藏)

7 @3 q1 }  i3 v
) H4 l0 _& D% d& r8 f" Z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二十章 拼酒
$ U4 @; _* c5 R0 G9 t1 v. t
0 I% w3 g: B$ v. ^7 D& `    顧慎為第一次發現酒的味道如此香甜，跟他昨天與王后在一起飲的酒截然不同。

    為了達到這個美妙的境界，他首先得忍受酒剛入口時的澀辣、混合著腥臊的烤肉味以及聽不懂的嘈雜，漸漸地，澀辣轉為清香，除了味覺以外的其它感官，卻都變得含糊不清。

    但他覺得自己沒有醉，頭腦分外清醒，手掌也跟鋼鐵一樣堅硬。
: m6 J7 A  m: A! `
    上一個差點將他帶入酒徒世界的人是鐵寒鋒，尚未登堂入室他就強行退卻，這一回，他走得更遠一點。
# [+ V, U5 f0 Y  s; T  R) R7 w
    十步之外，莫林仍以銀雕這個名字與六名士兵聚在一堆“密談”，一會頭頂頭切切私語，一會同時仰身喝酒，像一朵只在夜晚開放的巨大曇花。
9 t7 q( i3 H5 }1 E
    五步之外，上官如喝得更多，卻只是雙頰飛紅，笑聲更加爽朗，除此之外再沒有一絲醉意。
" i/ R! ^% Z9 V
    一名軍官正坐在她對面，不服氣地拼酒，十幾名圍觀者助威叫好。

  J% Z0 }3 U3 B    莫林挑選了這個地方，“逃兵是戰爭當中最敏感的人群，他們製造謠言，也提供真相。”

2 S8 U4 Y- ]" E! j4 w    三人輪流騎乘六匹馬，向西北奔馳了近三個時辰才趕到這處流民與逃兵共聚的營地，他們帶來不少酒肉，因此受到數百人的熱烈歡迎，紛紛拿出自己的食物分享。

1 E$ U( }/ g- Z1 y' E* v% ?    逃兵們初時有些忌憚，發現對方只有三個人，並得到不會強行徵發勞力的保證之後，戒心很快在酒香中解除。
7 i. Y+ ]3 M+ L; M8 K) K+ L# t1 |3 E; C
  k; q) F+ H1 o0 U7 ?    上官如笑著沖顧慎為招手，“我贏了，你可以向他提問題，任何問題都行。”

7 B( R! Y# k. m' |( {8 ~    對面的軍官坐在地上仍然搖搖晃晃，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連連擺手，“老了老了，比不過小姑娘了。”

4 R( T7 u0 U5 n' b2 y    這處營地還沒受到過打擾，因此年輕人比較多，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大都是北庭語，也有幾個人說中原話，“問他把銀子藏哪了？”“問他是不是剋扣過軍餉？”“問他是不是偷過女人？”

    提最後一個建議的人被大家連推帶搡地排擠出去。
" O" Q- F8 U" m% W: Q) }) s; d
    顧慎為跪坐在上官如身邊的毛氈上，尋思了一會，“你現在最想念的人是誰？”
) o8 r0 n& u* p  p7 S* H! V2 g
- I3 Q+ q3 S0 J9 l    龍王的問題實在太簡單，觀眾們很是失望，軍官卻扭捏不安，使勁晃晃頭，小聲說：“我妻子。”

6 `: X* }7 T' y; m% X6 a    這個回答重新引起眾人的興趣，不分士兵還是流民，一起笑話軍官，提出更多隱秘的問題。

4 k1 g. p5 h, W" B9 U# t/ W/ w6 \    上官如卻非常驚訝，她以為龍王會問魔鳥的真假或者薩滿的秘密。
5 h, M! f) r( I
    軍官突然抓住身邊的人站起來，帶著哭腔叫道：“我要回家，再也不打這狗屁的仗了，擔驚受怕，連明天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 q* l/ Y* a) ], T    “回家！”大家一起喊道，就連坐在遠處的人也跟著一起喊，在一多半人都是逃兵的營地，這不是禁忌話題。

    “老汗王也不支持打仗，他燒掉龍庭，就是讓咱們回家！”有人高聲叫道，給自己的逃亡行為尋找更宏大的理由。
) D' S% I9 U  W3 T+ Y! V' {  @
1 ~. M0 T3 l0 z+ K: W6 _5 X. p* z# U7 O1 t    “你不是來尋找秘密的嗎？”上官如小聲問道。

. x5 g1 i. a  H' O( _% B    “交給莫林，他比咱們做得都好。”

  n5 {) O& R$ n" P    莫林是北庭人，語言優勢加上汗王翼衛的身份，更容易獲得徹底的信任。

6 \0 C* k0 u  R* ^( k    上官如不太高興，“那妳叫我跟來做什麼？”
! @1 z+ W/ h5 G
    “喝酒。”

    上官如臉色一沉，“連夜跑幾十里路，就為了喝酒？”
: N9 ^. x; T/ Q1 n& y9 r7 x) }
( T0 Y/ p1 }" k3 ~# K2 |# a1 y    “嗯，軍營裡不合適，龍庭的酒館全沒了，只剩下這種地方。”
1 }" t. C2 ?, x3 A. P
: C& X5 s3 B& n) {0 d+ q2 _$ b* J    上官如盯著龍王，跟這個男人相處越久，歡奴的影子越淡，她很難理解，一個人前後的差別怎麼會如此之大，可是再一想到自己，她恍然明白，有變的地方，就有不變的地方，現在的龍王仍是歡奴的一部分，而且是歡奴最與眾不同的一部分。
) d9 @0 J0 u! F/ C7 H
    她笑了起來，端起酒碗遞給他，“我瞧你在獨自飲酒，那樣沒意思，來，咱們拼酒。”

    顧慎為還沒回答，周圍的人已經聽到上官如的邀戰，幫她起鬨，“你是龍王，可不能害怕。”

    越來越多的人聚過來，對這些逃兵和流民來說，“龍王”兩個字只會引起好奇，而不是敬畏。
2 n/ }: w( D& e1 x7 I; J
    顧慎為接過酒碗，“好。”

/ @- _4 ]( f% {' l2 ]    有人捧起酒罈幫忙倒酒，兩人端起碗，互視一眼，同時一飲而盡。
& n, p& G# ^) ^- P3 p, c! J
    一碗接一碗，叫好聲越來越響，拼酒的兩個人只言不發，喝的速度越來越快，眾人由興奮慢慢變得驚訝，直至敬仰。

7 O& o9 ?; f5 M; v; k) ]    “龍王好酒量啊，是誰說他不能喝酒的？”

    “女將軍酒量更好，她都喝過一輪了。”

; Y; [; D9 }2 \& A# F& S  b) \2 u, ^( R    從第十碗開始，顧慎為對數字失去了概念，他的臉卻沒有紅，而是越來越白，與上官如正好相反。

    飲酒的美妙階段已經過去，他不知道喝進去的是什麼，但仍然堅信自己頭腦清醒雙手穩重，直到舉碗接酒，酒卻撒落一地時，他才明白醉意早已加身。

( E8 \# \! ], K: a: D8 O! e: {* ]; Z    圍觀者鼓掌歡呼，“女將軍贏了，龍王敗了。”“向龍王提問題。”
% c, s5 c; G. @9 ]
    上官如也醉了，但她經驗豐富，不會露出醉態，展開雙臂，笑著說：“這場就是拼酒，不用提問題。”

    “不行不行，這是規矩。”眾人繼續起鬨，其實這項規矩還是上官如提出來的，剛用過一次。
! C, ^" G* c2 |! X6 Y
    “有規矩就按規矩來。”顧慎為挺直身體，覺得自己比平時高大許多，聲音也洪亮起來。
4 w: u7 o+ D& D( ?. z
    期待的目光全落在上官如臉上，她的雙頰紅艷欲滴，張口還沒說話，又閉上嘴，突然雙手摀住臉孔。
+ O$ O$ V3 d% Z6 Q+ \+ j( j
    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豪爽的女將軍這是怎麼了。
" A) x: w6 f# B: D. f) w% B; ?
, F4 L+ u7 P$ e5 J5 w    上官如挪開雙手，露出的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我真不知道問什麼才好，你們給我想個主意。”
& V& q* n" n) r
8 n1 q5 Q7 F! ?7 Q5 i4 Z( P    對龍王他們有許多問題，最後是一名年紀大些的士兵搶得先機，問道：“龍王，飛臨龍庭的魔鳥真是你帶來的嗎？”

* l' u; b, g/ _; J" Y8 @( O8 r$ [* b    沒人再問別的了，目光又都轉到龍王臉上。

    顧慎為的眼前搖晃的全是那張笑臉，沒聽到問話，接二連三的重複才讓他反應過來，“魔鳥？不，我沒帶它來。”

. N+ V9 u  h5 R+ q* z    “可你有一隻專門吃人的大鳥，是不是？”
. K& g. o4 k; Y- T7 V, d5 r1 W
: |8 f4 i6 y9 u& S3 x    “它有一棵樹那麼高，翅膀一扇，颳起的狂風能捲走一百人。”

. X2 |/ Y! G( U) J    “它的眼睛盯誰誰死。”

    “它的羽毛有劇毒，一根就能殺死幾千人。”
/ s+ ~: G3 d) A; f
" Y2 [. z0 t$ a$ E# w    ……

3 r- b( k. }8 Y7 x    大鵬鳥的形象越來越可怖。
) {0 r8 Z9 k5 n, Y) @: k
$ O$ Y$ F9 i- R1 r4 m  Y1 d- m1 r    顧慎為站起身，眼前的笑臉在旋轉，他也跟著旋轉，可他仍相信頭腦是清醒的，聲音雖然顯得極遙遠，仍然屬於自己，“我有一隻大鵬鳥，紅頂紅眼，比我高一頭，它不是我豢養的寵物，更不是工具，我們是朋友，它擁有自由。它從蛋殼裡出生的一瞬間，我就站在附近，然後看著它長大。”

4 z2 \) ?2 I& u' p9 o" F& j0 b    顧慎為停頓片刻，他的話引起更多關注，就連莫林和那幾名士兵，也結束“密談”圍攏過來。

    “大鵬鳥吃各種動物，也吃人，尤其愛吃眼珠。”
9 @. r1 ~) j0 f. E
7 H0 ^5 {$ b% D2 t* L0 E    眾人齊聲驚呼，不約而同後退數步。
/ S$ t' O# a  t: L$ |! n! i1 a: [
& h5 M+ r3 @& c  u% t1 p    “但是它不殺人。”顧慎為極為肯定地說，“這是我們之間的協議，我殺人，它吃人。它的食譜很豐富，豬狗牛羊、豺狼虎豹都在其列，不吃人它一樣會活得很好。”
. f3 |5 Z: @$ C. t/ u
    “龍王確信嗎？它畢竟只是一頭畜生。”人群中一個聲音怯怯地問。
0 K: B1 y+ K( h
    “有時候畜生比人更講信用。”

" E  G- T3 D0 J9 M4 N    這句話在喜歡馬匹的北庭人當中頗有共鳴，“這麼說跑來禍害草原的魔鳥肯定不是龍王的了？”

    莫林已經掌握不少情況，覺得自己比龍王更有發言權，於是擠過人群，站在龍王身邊，大聲問道：“大家口口聲聲說有一隻魔鳥，我問你們，有誰親看到嗎？”
, d: c  }  f  e0 Q3 f
" c, F7 P3 n; t' R: \    眾人你瞧我我瞧你，半天沒人接話，一名逃兵大聲說：“我有一個朋友，他說……”

    “他說他從朋友那裡聽說。”莫林替他說下去，引來一片笑聲，逃兵面紅耳赤，不再開口。
9 O! b6 i1 P! [8 s
2 H9 P$ ~% f( k    “我沒見過魔鳥，可我見過被殺死的屍體。”最先跟上官如拼酒的軍官沉聲說道。

    “什麼樣的屍體？”顧慎為問。
' O) p7 s7 P  ]6 Y: T- y
& I1 E/ M' m! B: Z8 v    軍官搖搖頭，好像非常不願意回想那個場景，“身體只剩下不到一半，肉幾乎掉光了，可臉還在……他的臉就像是被好幾個人來回拉扯過一樣，眼珠幾乎要掉出來，我想他被吃之前就已經嚇死了。”
  l$ C) W0 j" x! X
    現場一片安靜，剛剛消除的恐懼重新回到每個人心裡，比之前大了好幾倍。

    莫林大聲說：“他說得沒錯，是有這樣的屍體，而且不只一具。”

    人群惶恐不安地向黑暗的天空張望，好像魔鳥就在頭頂盤旋。
9 G8 S9 T; Z" l. m2 Y" |7 W
; a( s; i) Y9 ]0 d) V3 K9 L% x    “可兇手不是什麼魔鳥，是人。”莫林的語氣比龍王還要肯定。

    “你怎麼知道？”
& Y4 q, I" M( A8 I; d: W5 Y
    莫林對那名軍官說：“你再想一想，如果沒人告訴你有魔鳥，你會覺得屍體上的肉是怎麼掉的？”

    軍官低頭尋思了一會，猛然明白過來，“是刀，是刀刮掉的，我們當時還說魔鳥肯定有一隻刀子般的嘴，現在想起來，其實直接說是刀刮下來的更合理。”

( k& V1 W! l* j( I- B1 d    對這種說法，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你言我語地爭論，顧慎為沒有參與其中，莫林肯定已經打聽到重要線索，事後自會告訴他。
: s% ?6 M# W4 g2 l4 g0 N% _
# H& a  o& l9 Y* L& S( p9 g0 S/ i. e! `    他走出人群，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將肚子裡的酒水吐出來，覺得自己真的清醒了。
% {( R- j5 A. t/ d' T+ c! `' h
    回來的路上碰到上官如，她堵住去路，“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實話呢？”她仍然在笑，卻已經有點勉強，“不如就是現在吧，我醉得恰到好處，能聽懂你的話，卻不會悲傷。”
( D( _3 A4 V1 A. T
    “妳得離開龍庭。”顧慎為沒想到說出這幾個字會如此艱難，“妳已經成為我的障礙。”

+ m4 Y# t, G& \: H3 N    （求收藏求訂閱）
5 i( n% h' z/ g: |

+ ~! Q& ^' O# C. I( ], t5 y1 @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二十一章 挑明

   上官如醉得不輕，笑吟吟地看著龍王，好像聽懂又好像沒聽懂，“你打算讓我去哪？回香積之國？”

    顧慎為垂下目光，馬上又抬眼直視，“回香積之國，永遠不要踏出一步。”
3 N0 M) K+ r* n1 w( Q- b
6 ]0 ]8 r/ \* |! A& D    “龍王打算把我軟禁？”上官如臉上仍然笑意盈盈，好像龍王在跟她開玩笑。
+ [. I1 e1 f0 W/ T5 G
    顧慎為的神色卻嚴肅到有些冰冷的程度，“如果妳覺得那是軟禁，就算是吧。”

- `0 ^4 y! s1 w( {# |    “我要是不肯回去呢？”

  r. Y8 e. E0 c# `# j: y5 I8 w& {    “我今天晚上就得殺了妳。”

    上官如大笑，無比開心，惹來許多人的注意，她突然做出大膽的舉動，抓住顧慎為的手，向營地外面跑去。
# {' L# }- ]0 H! R
    夜色深沉，習慣之後卻又覺得亮得驚人，那不是白晝般的清晰可見，而是某種矇昧不清的白色，彷彿稀釋的牛乳，近在咫尺與遙遙相對幾乎沒有區別。
# D  ?# @; I. u/ Y0 e7 |& Y
    上官如突然止步，鬆開顧慎為，彎腰嘔吐。好一會才直起腰，背對龍王，掏出巾帕擦淨嘴邊，回身笑道：“你可是第一個看到我吐的人，咱們換個地方。”

3 }+ H6 Y! L+ M/ [* u    “妳應該……”顧慎為想勸她少喝些酒，卻又覺得自己沒資格說這種話。

    上官如向更深的黑夜跑去，顧慎為緊緊跟在後面。

    她累了，躲在草地上，仰望滿天繁星，“你真是龍王嗎？”

    顧慎為站在幾步之外，聞言一愣，“是，有人能易容成我的模樣，但不能連一舉一動也模仿得相似。”

    上官如長嘆一聲，伸手指著天上的銀河，“瞧，牛郎織女。”

; S6 [" h% K! i' \    “嗯。”顧慎為沒抬頭，牛郎織女一年見一次面，而他們將要永遠不見面。

    可上官如心裡想的根本無此與關，“你覺不覺得牛郎占了大便宜啊，受到王母的懲罰，卻從凡人變成了神仙。連修煉都不用，那些和尚道士嫉妒死了。”

    “妳醉了。”顧慎為有點惱怒，因為跟不上她的思路。

    “是你帶我出來喝酒的，難道還不許我盡興一醉？”上官如側過身，右手支頭。臉上儘是開心的笑意。“你還沒見過我更醉的時候呢，以後木老頭會告訴你。”
. t7 N7 G7 g$ k8 H4 U. C
    “他會跟妳回香積之國。”

6 m% P  Z4 t  A    “不會，他不喜歡那個地方，更願意跟著你冒險。而且他一旦恢復功力。就要到處殺人，我可看不住，還是把麻煩留給你吧。”
) j) v: p1 j# e$ X, ]
    顧慎為很高興話題又轉到這裡，“逍遙海許多百姓自願遷到香積之國，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妳可以封閉通道，我會命人將烏山裡的通道毀掉，從此不再動用香積之國的一兵一卒。”

    “你從來就沒休息過吧？”上官如岔開話題的本事快要比得上韓芬，神情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 S: q) N$ ?7 r; j& Y8 S  n. v( S
- t, n: m- g4 E9 t    “當然休息過，我又不是……”
6 O& X. H* U5 U* z) U& L! X5 Q' P
: T2 L, y$ t1 N! I/ j0 v8 @    “現在就是休息的時候。”上官如打斷他，“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你不用解釋。何不放鬆一點？如果這是最後一次相聚，我希望記憶裡是這滿天的星星，而不是討論香積之國。”

    顧慎為突然發現醉的人其實是自己。他吐掉了胃裡的酒，卻沒有驅散血液中的醉意，他執著地想談到香積之國，不過是要取得她的諒解。
. B5 j6 J4 U  \( ~( x
    這種行為毫無意義，他想恢復龍王本色。結果卻離得越來越遠。
# r3 b& H# E3 h
    顧慎為坐在草地上，身體僵硬地慢慢躺下。夏季的野草粗梗多刺，紮在後背上並不舒服，但是當他完全躺下之後。覺得這是天下最舒適的床鋪。野草沒有被徹底壓伏，一股力量在身下托舉著他。如在雲中。
% ~9 ]( l3 o# {8 c
% ^9 |  n! ^% F% a6 m    上官如重新仰面躺下，伸開雙臂，顧慎為也做出同樣的姿勢，兩人的指尖相距半尺。
7 ]) T" x7 p3 Z! ]2 ~3 X
    “雨公子會不會變成天上的星星？”
) b$ r6 ^3 h6 M' |: ?# g0 s3 m
' z% Q2 ?# p9 b; ?1 @    上官如的問題又一次出乎顧慎為的意料，“不會。”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 x; {9 ]+ A! c' x" o0 Z
# k2 [4 ^1 ?% V- N, y9 V3 j7 _8 g    “你的心真硬。”
7 Y5 R, Y+ Q0 {
. V% y- ~  U6 U+ z' [, q    “如果上官雨時變成了星星，看到咱們這樣躺在草地上，就應該從天而降，把我砸死，留妳一個人。”
6 ~$ x2 F: @# t, S2 Q
( [$ ~; [4 S7 R7 ^2 h    “哈哈，瞧你說的。”上官如的笑聲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我很想念她。”

$ m5 H# @$ m1 w+ N' p: r+ A    “我們都有想念的人。”

; z1 ^: S& u5 p! w    “你想念誰？”
7 c$ P  I5 y8 a- ^2 T% f
/ u+ \( X: v7 T7 ^    “我父親，他很嚴厲，對我卻非常放縱；我母親，她總是疾病纏身；我的兩個哥哥，經常欺負我；還有我姐姐，她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顧慎為慢慢握緊拳頭，將兩小簇野草連根拔起。
/ ]1 l- f* ?  P+ ~, v! H
    上官如發現自己推開一扇錯誤的門，但她決定繼續下去，“還有那對大鵬鳥。”

  [  T" `: \$ r, v% ?' s& @    “嗯，它們對我就像親人一樣。”

# b" U! Q1 \( n5 q# X$ B    “如果——我是說如果——魔鳥真的存在，而且就是你的大鵬鳥……”

    “我不會讓任何人碰它一根指頭。”
. F5 H9 Y) G, q
6 U( W. R9 Q: O; X: H" @    上官如沉默了一會，“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那些老人希望你能帶走魔鳥？”

# M( U2 S: b) k2 m4 ]5 V    “嗯。”

    “他們發現一些野獸的屍體，眼珠都沒有了。”
2 s6 \- h- C& s/ l
! g4 M& i1 @0 o2 Q4 q0 s/ @! A    “妳不想提香積之國，卻要討論大鵬鳥？”

: N( ~+ w# t. w/ J, W& ~9 ?3 W0 c    “嘻，繁星雖多，卻顯單調。嗯，讓我想想，想想開心的事情。對了，八嫂……羅寧茶找過我，非讓我跟你談談成兒。”
' o$ z$ @" w) W% m' b9 G
    “她就愛出蠢主意，嘴裡沒一句真話。”

    “但她也很美，我還沒見過哪個男人對她毫無興趣。”
$ [' S6 E6 |7 ~: f& w6 c
    “我們上過床。”顧慎為生硬地說，覺得這個話題一點也不開心。

    “我知道，許煙微告訴過我，當然說得不是太直白，她大概以為我聽不懂吧。”

0 D* u; R+ v2 }    “許煙微管不住自己的嘴。”
* ]/ T# n3 L: y0 X- G) l& ?
    “她可是好人，對你非常非常忠心。”上官如特意強調這一點，“她還很有俠氣，雖然她不會武功，還是個……妓女。”
! J) S  |- v$ B' x& \" I+ w
    “妳知道什麼叫俠氣？”顧慎為略顯不屑，金鵬堡裡可從來不會教這個。
- y7 L" x' x8 p( C* x
    “聽你跟我講的啊。”上官如眼睛一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重義甚於性命……”
& Z# w, H3 R# q0 ^: K/ Q
    “妳是說許煙微愛管閒事吧？”
6 C8 B& N% E9 P# B& _! I
, h9 J$ n) X4 d; v, C6 P8 {$ ~    “呵呵，俠士不都是愛管閒事嗎？”
+ q% p5 a, H4 A* L# Q
* r* b4 O3 B! d    兩人胡亂聊著，誰也不知道下一句要說什麼，話到嘴邊自然流出。上官如突然又想起羅寧茶，“羅寧茶讓我跟你談談成兒。大概是因為我曾經說過一句話。”

    “什麼？”

1 y% Y# C! J6 q* B3 W    “我在石堡的時候有一次無意間說起，成兒不太像上官家的人，羅寧茶當時還很不高興，說嬰兒有什麼像不像的，長大就像了。”
* m" F( d; ?6 B, y; d, D
    “她想暗示那個孩子是我的。這樣我就會受她驅使。幫她爭權奪勢。”

    “見到獨步王，她大概又有別的說辭了。”
  t6 s( z( T( M, p! M8 @: M2 \, L& M5 d
8 Q) Q4 s, F/ j$ ]4 F% |    羅寧茶肯定會做出這樣的事，顧慎為並不關心，卻忍不住問：“妳一點也不在意？”
! B' _0 B' r. O6 O
" o7 w- j( s1 k4 w  |' ?    “在意什麼？”

, k* U; Y/ [% V) b; M    “羅寧茶。”

    “我生活在安樂窩裡。諸事無憂，你躲藏在仇人的家裡，隨時都會喪命，所以我沒法在意。”上官如語氣輕鬆。她曾經在意過，只是在被家族拋棄流落江湖之後才慢慢改變想法。可就是現在，她也得藉著一股醉意才能如此坦然。
& x, _* ?4 c9 \0 F) ^/ O4 a
    “我當時接近妳跟上官飛，既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殺了你們兩個墊底兒，上官雨時對我的戒備其實是正確的。”

    上官如再次轉身以手支頭，看著他的側影，“被最信任的人欺騙，我該悲哀。可你一直沒殺我和哥哥，時機最好的時候也沒下手。我又有點驕傲。”
: a) l& C) D' c$ ?9 U3 ?4 I
    “驕傲？”
" M; {: {( X& f* K
7 S0 o' W1 d! Y# _/ o    “驕傲我還是改變了你的一點看法。”

! |" t1 V& U: J( ]! r% |    顧慎為騰地坐起來，這正是他最大的心事，“妳不是唯一改變我的人，可沒人改變真正的我，還是讓我劃清界限吧：金鵬堡必須滅亡。我曾經想殺盡堡裡的每一個人，甚至每一隻動物，但我現在知道那樣做毫無意義，我會殺死獨步王。還有忠於他的青面與刺客。妳無需再拐彎抹角地嘗試改變我，我不會屠殺無辜者。即使他姓上官。妳覺得妳改變了我的看法嗎？方聞是、老汗王、和尚、獨孤羡，我身邊的人都有資格說這句話。”
' K' c' B' c) _
1 f& ~9 S* |" k" T$ n) e    上官如驚訝地看著他，漸漸露出悲憫的神情，好像她真的被法延和尚附體，“你說謊。”

    “哼。”顧慎為站起身，躺在草地上很舒服，但是站立讓他更安心，“別以為妳真的瞭解我。”

/ Z$ n) ]* f( \0 Z, H7 F" n* L    上官如也站起身，笑了，也哭了，然後擦去眼淚，用咄咄逼人的語氣說：“暗殺我未來丈夫的時候，你沒說謊嗎？逍遙海收留我跟哥哥的時候，你沒說謊嗎？勸我留在香積之國的時候，你沒說謊嗎？你……沒說謊嗎？”

1 l2 U. |& q. i  L6 x$ ]: k: M    她指著自己的雙唇，心裡才不相信龍王說的話，只相信近侍軍營地裡那短暫的激情。

5 c3 V+ E, p2 f9 q1 O( D0 y  L    兩人怒目而視，像是即將決鬥的仇人。
" X8 Q8 y! [$ z" K+ P6 P
    “所以妳是我的障礙，所以妳必須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出現。”顧慎為鄙視自己的軟弱無力，他本應更冷酷更直接地斬斷心中的情感，結果還是變得糾纏不清。
% {+ M" e) ~  J6 P3 t
" u9 {: c+ T7 d/ \( Y0 w    “你以為我的目的就只是保護石堡跟上官家的無辜者？”上官如像一隻被激怒的小獸，身體綳得緊緊的，大聲質問。
: {% `( D1 S2 b+ I/ `6 ?7 x( l; K' c
$ p3 p; }! z/ X( @9 c( K( |    “獨步王跟上官雲必須死。”顧慎為寸步不讓。

    “好吧。”上官如先軟下來，“咱們把話說清楚，我傷害過你，可也幫過你不少忙，尤其是逍遙海一戰，要不是有我訓練的女兵，你會一敗塗地。”

8 _) }: w- _2 i; H7 t& h* t- x: u( k    “我沒忘記。”顧慎為的聲音也軟下來，上官如救他不只這一次。
# `$ F( r; b: M& A" L4 Z6 ~
, [% y) t  g+ X! R    “我是不是可以要些回報？”
# t3 D$ K' P: G6 c7 Y
, F' \6 l: n6 Y0 L- g6 v" M    顧慎猶豫片刻，“可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 s) T% z" w% N' `
1 P7 h; g+ E. O: C    “你當然能做到。”

    “說吧。”

    “你殺了我丈夫，把我攆回偏僻的香積之國，又向我說了那麼多謊言，所以……”上官如覺得自己很大膽，但有些話還是沒辦法說出來。
7 `8 K& M6 r9 B% S% i, p7 s
    顧慎為兩步走過去，帶著怒火與慾望。


1 @- `( a7 S  ~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二十二章 舊賬

! q5 G8 T" G. O' m+ _) N    聶增還是不能習慣身後背著個女人，尤其這個女人有本事忽輕忽重，跟傳說中的妖怪一樣。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後脖梗發麻，曾經有過的驕傲情緒一掃而空。
7 j: [% H+ i$ w2 o
    如果這就是龍王的目的，真是非常成功。
0 C) K9 @. x0 G, _  o1 I. ^6 F( O
    也正因此，聶增很佩服金鵬堡的上官雲，這位三少主對所有人都很親切，而且膽子很大，敢將韓無仙當成普通女人對待，偶爾甚至會無傷大雅地調笑兩句。
. F" @9 h+ Y6 W' O
/ q; @) B. B& f% Z    韓無仙的笑聲顯示她對此似乎很是受用。

, i# E! B$ D: k5 ~    上官雲沒有忽視沉默寡言的殺手，不知怎麼的，聶增覺得自己總共沒說幾句話，卻已將他跟龍王的複雜關係和盤托出：“龍王殺了我叔叔一家三口，早晚我會報仇。”
% t3 P' t9 `; [7 J! d
1 ~! z+ S4 i* z! H    出乎聶增的意料，上官雲聽完大致經過之後竟然為龍王辯解，“他那時候的年紀跟你差不多吧，同樣身不由己，龍王讓你殺人你能不殺嗎？當年金鵬堡讓龍王殺人，他也沒能力拒絕。”

    “不一樣。”聶增氣鼓鼓地說，忘記了應有的謹慎，“再身不由己，我也不會殺死不會武功的女人跟小孩。而且我打聽過了，下令殺死叔叔一家的不是金鵬堡，是龍王跟他師父鐵寒鋒自己的主意。”
1 }# V0 c) F4 w. n( O$ B* ^5 D
' `0 T. L. d5 [7 @* R5 C    聶增忘了身邊兩個人的來歷，他的話一點也沒得到認同與共鳴。
+ S* ~! `; t8 D$ [; w. m
    “你還自稱是殺手呢，竟然說出這種可笑的話。”韓無仙像教育不好好吃飯的小孩子一樣柔聲說道，“女人不需要你的同情，就算不會武功，我們一樣能殺人，你要是給自己定不殺的目標，幹嘛要當殺手呢？”

    “你叔叔的兒子當年有十來歲吧。在金鵬堡，已經可以成為學徒練習殺人了，龍王也不算特別兇狠。”

    “他們……他們還污辱了我嬸嬸。”聶增滿臉通紅，好在他們騎馬走在黑夜裡，沒人看到他的窘態。

    這三人一點也不著急，信馬由韁。不像是要執行重大任務，倒像是在趁興夜遊。
* n4 B  I1 O7 U: ]" I8 h- \
5 O' ?. M  S3 w8 ]+ S; Q! \! m# g1 ]4 I    “污辱？怎麼污辱的？瞧不出龍王還有這種潛力。”韓無仙好奇的問，好像對此真的一無所知。
4 j* m/ A! R2 }/ ~
    上官雲稍一琢磨，猜出大概情形，“這是鐵寒鋒會做出的事情。他曾經是我的殺手，是個人物，很早就看透殺手的虛無，一心賺錢打算安度晚年，污辱你嬸嬸的肯定是他。而且他殺死你叔叔一家也肯定不是私人恩怨。鐵寒鋒只為錢殺人，如果沒人出錢，你就是當眾踢他一腳，他也會忍下來。”
+ ]3 F3 T# r5 M+ T: ?6 `) b' s" M6 `
    “龍王沒說過他們是收錢殺人。”聶增小聲說，心裡卻明白自己有多傻，龍王當然沒必要無緣無故殺死一家外來的刀客，肯定是性格不覊的叔叔得罪了什麼人。

    上官雲似乎深陷於回憶，好一會才說：“龍王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當年初次見面時我卻沒有發現，真是巨大的失誤。”然後他轉向聶增。“龍王不說，是想讓你保持對他的仇恨，仇恨是最強大的動力，他很欣賞你，希望你能成為頂尖殺手。”

- C' Y5 {3 y! G    聶增啞然，心裡還是有點不服氣。“你們是龍王的部下，當然替他說話。”

/ s8 a: k; P8 z* p    “不是。”兩人同時否認。
# ^3 T) \$ _( R& \' g
: R; b' j( q& W4 a& s    韓無仙的長髮在聶增後脖頸上掠過，“世上還沒人能讓我韓無仙當部下，我跟龍王聯手除滅曉月堂叛徒，之後各走各路。他若是想獨佔金鵬堡，我們就是敵人。”

    上官雲呵呵笑道：“我跟龍王更是你死我活，誰想搶佔金鵬堡，都是我的敵人。”

    韓無仙微微一扭頭，她的笑容在黑夜中更增神秘與嫵媚，“能跟敵人並駕齊驅、有說有笑，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 k  ]1 ]' |7 C    “哈哈，其實咱們不一定非做敵人不可。”

6 [  u7 T- V2 V    “搶回金鵬堡是我一輩子的目標，可不能說放手就放手。”

    “想要金鵬堡不定非得搶，堡裡正缺一位合適的女主人，堂主若肯下嫁，豈不是皆大歡喜？嗯，除了龍王。”

, j* q; H- y  F: l* q/ U    韓無仙咯咯地笑起來，沒有一點怒意，“你是在替自己還是替你老子求婚？”
* M, A; b2 O/ j- j# s" L2 O* T$ l  b
9 m" x* m. u1 n6 i. W) w    上官雲正色說：“在下相貌粗陋、武功低微，頭頂一個有名無實的王號，怎麼敢委屈美若天仙、神功蓋世的韓堂主？金鵬堡的女主人自然是獨步王夫人。”

    聶增的話題就這麼結束了，他在想自己的心事，幾乎沒注意另外兩人在說什麼。

4 p* J- M3 h- l    韓無仙梳理長髮的速度放慢了一些，似乎在認真思考上官雲的建議，“這倒也是一個辦法。你回去問問，獨步王若是真有此意，就讓他當眾求婚，從此他專管金鵬堡裡的女人，我管殺手，以後我倆的孩子繼承王號與石堡。至於你嗎，別怪後娘心狠，就在小宛國好好待著，永遠別回家了，我偶爾會去看你一次，咱們也生一個兒子，讓他繼承你的王位。”

    上官雲做出撫掌大笑，“堂主爽快，我沒問題，獨步王恐怕沒有我想得開。”
& j$ |/ x; `& @# N8 G$ T. R
    “那你就回去把你老子暗殺了，自己當獨步王，再來娶我。”
/ a# R$ f. l6 y) j% k2 i0 Z
    “我沒這個本事，獨步王武功不說是天下第一，也是西域頂尖，身邊又有青面護衛，我可不是他的對手。”
) m( D4 S: g; N; E# ~
: J: h0 b" E' J3 u5 T- t3 K8 E    “膽小鬼，有我幫忙，你還怕殺不死獨步王？”韓無仙出言責備的時候語氣更加溫柔，已經到了發膩的程度。

# q) u/ n# l( u: O/ z2 Q    聶增已經沒辦法裝作聽不到，插口轉移話題，“獨步王和龍王誰更厲害？”
) E8 ^5 Q& P/ B- y
3 |1 U" S; Q/ z    “獨步王。”上官雲毫不猶豫的回答，“龍王很厲害，但他忙於爭霸，練功的時間太少，遠遠比不上獨步王。”
2 T0 V: z) Z* I5 c. |
- z) i7 s3 L, k    “龍王在刀林劍雨中練功。”這回換聶增替龍王辯解。實踐出高手，這是他從傳功教師胡士寧那裡學到的第一課。
( r6 r, q+ E- r, q' d
7 T- w) t2 i5 Z" N. H    “這是一個階段，就像你要面對木樁劈刀，過了這個階段你就得學點別的，龍王經歷過的刀林劍雨不到獨步王的兩成，這更證明他不是對手。”

    “好了。”韓無仙伸了個懶腰，“我嗅到曉月堂弟子的味道了。雲王說的就是這個地方吧。”
) I. g6 j6 A6 i
4 @; C" v0 t! q% Z- d, d- e5 w    望著遠處的營地，上官雲由衷讚歎，“堂主秘術果然出神入化。沒錯，金鵬殺手報告說，這裡連續兩天夜裡都有異常，闖入者的手法很像曉月堂。”
5 H9 c& _5 Z5 z' U
$ d7 Z3 N; e$ Z- a$ p1 A6 K3 ~    韓無仙眺望了一會。突然從籐椅上跳到地面，躍入草叢，很快又像大鳥一樣飛起。

4 U5 t" U$ ~% }    聶增目瞪口呆，“我就知道她會走路。”
" v5 s0 i7 C/ i7 N
. \" I3 E8 c6 v) p4 r    “能背著曉月堂堂主，你應該感到幸運。”上官雲顯出一絲艷羡。

+ ^' \2 i' Y+ [4 B' u) N. Z    “你怎麼不主動請纓？”
, C4 w; s5 c, ^/ r/ |5 V; H. _
    “我老囉。”三十幾歲的上官雲縱身跳起，跟在韓無仙身後，輕功路數雖然不同，卻也是高手。
4 x# J9 D8 Y5 h% p* W
/ n0 _; ?7 G4 i+ {" w/ l  Y+ O. w    兩匹馬都留給了聶增，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但還是將坐騎栓在附近的一塊石頭上，鑽進草叢，追趕韓無仙和上官雲。

5 e" H3 N) P: ^, L+ k/ d9 R3 W    他沒學過花哨的輕功，老老實實地彎腰貼地前行，在他看來，韓無仙跳躍式的輕功過於醒目，上官雲分花拂柳般的功夫也有點張揚，不像是金鵬殺手的風格。

    不管怎麼說。這兩人的輕功都比少年殺手厲害得多，距離越落越遠。誰也沒將聶增的保護當回事。

    “我不是看馬的。”聶增極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掉轉方向直奔營地而去。越靠近巡邏士兵越多，他都成功躲開，信心漸長，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他對曉月堂的瞭解少得可憐，在陌生的地域中更是找不到線索。

3 b" a3 {& u) F    線索自己來了。

1 g" H. @5 K) I, Y0 p    聶增攀上營柵。跳到裡面貼邊潛行，沒走多遠就聽到遠處有人喊“刺客”，大概是韓無仙和上官雲暴露了，聶增無聲地哼了一下：殺手的原則之一是絕不要搭救暴露的夥伴，那很可能是一個陷阱。
; M( M, f+ g; B: r2 U- G6 `- F
8 n: [" {" U. O! E    他繼續前行。遠遠看見一個人影跳出營地，慌張得像是被獵人追捕的兔子，其實身後根本沒有人。

    這肯定不是曉月堂弟子，聶增沒有停下腳步。

6 ^! @# A- f& ?) _4 e    營地裡越來越亂，聶增放慢速度，正考慮是不是應該撤離，七八個人舉著火把走來，其中一人看身形象是女子。
3 t* N* @4 p; c" k3 X5 p" Y' u5 k
7 p! m6 A0 I- m1 t: C) l, f5 ~9 X    聶增心中一動，曉月堂弟子不都是女人嗎？
2 X' I+ b  c. C& j0 ^
    這些人對營柵更感興趣，有人說道：“就是這兒，還有兩處地方，都派人去了，有什麼東西在上面爬來爬去，巡邏士兵沒敢吱聲，現在想來沒準就是刺客。”

: [$ U9 S( n9 Y+ X    “蠢貨。”看著像女子的人其實是男的，“看見異常竟然不上報，你們還是近侍軍嗎？”
: P7 L% t, O( }1 E" k0 U0 e$ B
+ r- M0 ^5 [* R* P. j    另外幾人低下頭，一人小聲回道：“因為那個東西爬的速度很慢，不像是人類，他們以為是老汗王……”

/ Z/ E9 j* y, ]" J2 U/ Y4 Y2 }    “閉嘴！”那人斥道，舉著火把靠近營柵，“肯定有人在搞鬼……”
  K7 e# n/ q' h" P) X
    話音未落，營柵突然燃燒起來，火勢猛烈，險些將執火把者的衣裳點著。
* Q2 a9 o. n- z: s/ L
    眾人紛紛後退，一個聲音大聲叫道：“那是字，四個字，寫的什麼？”
9 V. r% N' N1 h, `' Q  Y
9 @8 n/ I6 z5 B    頭目扔掉火把，嚇得腿都軟了，抬頭看了一眼，順口讀道：“黑馬將亡。”
; p* {8 x* O/ v9 L& G8 S: _9 {
    士兵們倒吸一口涼氣，不約而同轉身就跑，嘴裡大叫大嚷，這回全是北庭話，聶增一句也聽不懂。
1 F) w* g- A# v& H; n5 l( ]5 ^
    只剩下頭目呆若木雞，好一會才叫道：“假的，這是假……”

    聶增加速衝過去，他認出這人是誰，打算抓一名俘虜。

+ `& g) V, g* n0 J+ m" C    頭目正是近侍軍的幾名薩滿之一，聶增遠遠望見過，雖然不認得相貌，卻記得滿身羽毛。
0 T+ R0 {$ r9 }* |6 m% C" s: H  E
- d2 R6 N- @( w5 V/ E* h    薩滿不會武功，聶增用刀柄砸在他的後腦上，不待對方倒下就抱在懷裡。

    有刀悄無聲息地襲來。
- r1 @2 p: J# P' f( J% |
    聶增推開俘虜，拔刀格擋，心卻怦怦直跳，這還是他第一次離死亡如此之近，雖然從成為殺手學徒那一天就已做好準備，還是忍不住感到緊張與恐懼。
6 ?- _+ s/ h) j1 `; b# H. d, X" c
    偷襲者黑衣蒙面，一刀快似一刀，聶增失去先機，只能勉強支撐，心中越來越驚，這人的刀法跟自己似乎一路。
, v& G7 O$ U6 {
    營柵之上傳來一個聲音，“走吧。”

9 m6 A4 X* L$ N( @! h4 N    蒙面人似乎非要打敗聶增，但是許多士兵正紛紛趕來觀看“神蹟”，明顯此地不宜久留，蒙面人終是縱身一躍，只兩跳就到了營柵頂部，留下一句話，“你刀法不錯嘛。”

    聶增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了，心中氣不打一出來。
3 t7 I9 W, e/ K$ ]9 W% O8 x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二十三章 逃兵
' m0 t- `; z3 Y: }
    上官如不知道永遠會有多遠，但她相信自己會永遠記住這一刻。
2 {5 }8 g. c& ?
6 f+ L3 B% w; a- Q% y. z. T: ~, O    龍王身上有一塊巨大的陌生，此刻正像烈日下的寒冰迅速消融，那雙堅硬的手臂漸漸變得柔和，卻更加有力，唇上的熱情就像心中的仇恨一樣熾盛。

    龍王也會永遠記住這一刻。

% F5 d$ z* o: E- I1 ^    上官如想笑，也想哭，然後她用力咬住那片嘴唇，聚起全身的力量，一拳擊出。

    一小塊殺手本能仍存留在顧慎為體內，他感覺到懷中身體發生的變化，預感到危險就在眼前，卻無法做出躲避的動作。
0 v! ?  {! H5 i
# ?8 W5 h" L# d; x0 B1 N    那一拳正擊中小腹，帶來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糾結與疼痛，也將他從沉迷當中推了出去，顧慎為彎腰捂著肚子，沒有呼叫，只是悶悶地哼了一聲，相形之下，唇上的傷痕與疼痛不值一提。

    拳頭力量之大超出他的想像，這個女人前後反差巨大的行為更讓他迷惑不解，甚至惱羞成怒。
, ^1 G' [1 x9 ?  A1 _, l- ^- `4 A
    上官如跳到幾步之外，她沒有任何計劃，事到臨頭，卻相信這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你就是一個膽小鬼，你不怕獨步王，不怕刀劍，不怕鬼神，可你害怕自己，害怕丟掉那點可憐的仇恨，留著它吧，可你也沒想忘掉我。”
; V. V* ]$ O2 Q% ~9 h4 i) w3 r
; D! Q6 D6 \* c. b    她跑掉了，像曉月堂的瘋子一樣哭哭笑笑。

    小腹的疼痛漸漸消失，顧慎為抬手摸了摸唇上的血跡，心想這真是一個麻煩。
$ I. V# z1 J2 c; [8 |/ X0 f/ Y8 ?
* j: C6 A, Q$ u! D- O    就像是立刻實現的祈禱，真正的麻煩來了。
8 N* `. K( c. v( C$ p! x+ y6 `" K
    一隊騎兵從東南方遠遠駛來，顧慎敢肯定那絕不是舒利圖的士兵。

    營地裡已經亂成一團，逃兵們上馬就跑，很快返回營地，西北方也有騎兵。這是一次典型的北庭包圍戰。

    “近侍軍，是近侍軍。”有人認出了黑暗中的騎兵。
" n$ y7 B# D2 {/ Q
( i7 s) d. }% f% J    三名騎士闖入營地，面對眾人毫無懼色，好像對方只是一群牛羊，當先一人大聲說：“老汗王天降御旨，超過百人的軍隊不得離開龍庭百里之外。你們快要越界了。”

: z3 U- R; S1 H- H/ m# o1 B    近侍軍和老汗王都具有強大的威懾力，二三百人真的像牛羊一樣安靜下來，有人小聲說：“我們不是士兵。”
# Y9 c) y" [: I# F) N% k
    騎士冷冷地掃了一眼，“都一樣，立刻折返，一刻鐘之後，近侍軍將踏平此地。”

, ]9 ^# V; t$ W    三名騎士調頭離去，留下驚慌失措的一群人。
! |4 U: Q2 L1 o; ^
    “回去吧，近侍軍少說也有一千。咱們不是對手。”

9 j( C) ]/ H" n% D* E, x    “唉，早知道不在這裡過夜了。”

    “咱們有刀有弓箭，乾脆衝出去，近侍軍就很了不起嗎？”
6 a! B# v) a+ R9 t0 c/ X
    ……
! Y$ u! \/ A2 i; Q5 y: y
3 x$ i! G* Q& m4 @- ?% ]    莫林走近龍王，似乎沒注意到他唇上的傷口，小聲說：“不太對勁兒。”

    的確不太對勁兒，莫林之所以選擇這處營地，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它位於舒利圖大軍的後方。比較安全，近侍軍竟然能夠長驅直入。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 ~; f; y8 n" u! R" |7 c
: b1 }% `/ j1 \2 r4 R% m    “他們好像不知道我在這兒。”
- a( K! d6 B5 x! x3 A% o- n0 @  ]
    “希望如此。”莫林非常謹慎，“龍王打算怎麼辦？”

- y4 l2 L9 B4 h% Z    上官如跑回來，一臉嚴肅，好像剛才又哭又笑的人根本不是她，“沒有太多人，西北面不知道。東南只有一百多名騎兵。”
$ C5 c% c+ u5 M# I1 r
; V$ n8 b8 {* ~' `0 W0 T    顧慎為想了想，“我要跟大家說話。”

, [$ U4 f  I" B    莫林點點頭，舉起手臂，高聲說道：“安靜，龍王有話要說。”

    人群漸漸息聲。全都聚集過來，疑惑地看著龍王，有人注意到他嘴唇受傷，卻沒心情想太多。
1 V! c: D4 E" Y5 ~1 Y
- @8 @& o! _5 f1 n+ w  [. A    “你們想要離開龍庭？”顧慎為問道，唇傷仍痛，但沒有影響他說話。

    眾人猶猶豫豫地點頭，一名老兵說：“我都不知道在為誰打仗，留在龍庭只能等死，老汗王也不會喜歡我這種士兵的，他要的全是精英。”
' G2 Q& O1 E, j$ H; I7 F
3 S8 I1 f) c" k: ~+ p/ t3 i    逃兵們紛紛點頭，七嘴八舌地重複這句話，“老汗王不會要我的。”
& H$ \6 W5 ?, X+ }
+ X6 z- [3 F" r% }( G2 r    這是一群厭倦戰爭有些怯懦的士兵，站在他們身邊的則是視戰爭如猛虎的平民百姓，大都是龍庭的小生意人。

    莫林轉身看著龍王，覺得最好的選擇是混在人群中伺機逃跑，憑龍王的武功，再加火焰駒的速度，應該不難。

; _- Y' n. g6 O- W    二三百人也一起看著龍王，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你們願意為逃跑而戰嗎？”
# B9 K2 l% T% J( {
    這個問題有點奇怪，尤其是“逃跑”兩個字，對平民來說或許無所謂，對近百名士兵來說，卻無異於當面揭短。

/ }; k% R7 F# o    沒人吱聲。
5 b6 ?* o2 U& v
. @& D; p: r: r( ^& t    “你們為逃跑而羞愧嗎？那就聽從命令，放下武器，老老實實當俘虜。如果你們覺得龍庭的戰爭是錯誤的，逃跑是正當行為，那就拿起你們的弓箭，捍衛自己逃跑的權利，起碼這一場戰鬥是有意義的。”

    “那可是近侍軍。”有人小聲說，“草原上最精銳的騎兵，跟他們對抗，必死無疑。”

! i  T; n- I3 N  ?6 K    “所以你們寧願折返龍庭，被迫死在另一場戰爭裡，也不願意現在反抗，為自己的利益放手一搏？”

& F5 {7 B" T' B+ U    逃兵們似乎被說動了，一名軍官大聲說：“拼了，兄弟們，回去也是死，近侍軍就算不把咱們殺了，以後也會擺在第一線，逼咱們衝鋒陷陣，都是死路一條。”
0 U. p1 A; k* Y- R0 p) W9 t) J
    一名年輕小販臉白了，他不是北庭人，從小沒擺弄過弓箭，“我是生意人，上不得戰場，還是回龍庭吧。”
, Z" j* Z7 s4 x! H+ Q' n' Y0 c
    他身邊的老者大聲斥道：“回去做什麼？龍庭都沒了，哪還來的生意？只能給近侍軍當奴隷，聽說大薩滿天天都要燒活人向老汗王獻祭，你想報名嗎？”
  K( ]/ j( r# `7 ]7 M6 w2 a
" w: X( }9 K2 e6 N! I/ v* P    眾人的意見仍然沒有統一，有人躍躍欲試，也有人看樣子打算逆來順受。

1 N& i2 i9 c5 R5 x0 k    一名十幾歲的少年突然大聲說：“龍王有魔鳥，扇一下翅膀就能打敗近侍軍，把咱們救出去。”

8 X7 s5 i8 x1 Z& v    希望像一場及時的甘露撒遍乾枯的田地，顧慎為之前力圖還原紅項大鵬本來面貌的努力失敗了，看著一雙雙充滿期待的眼睛，他別無選擇，“我說過，大鵬鳥不殺人，而且它很驕傲，所以別指望它會幫太大的忙。”
/ ]1 s" J: ~! C5 F
2 X& J6 P' q6 \' ^    有這句話有夠了，所有人都抬頭望天，許多人甚至雙手合什，對魔鳥的恐懼一下子變成了敬畏。

6 r- r2 E8 r6 @7 @+ L    “拿起武器，聽龍王指揮。”莫林沉聲說道，率先拔出自己的彎刀。

, x; e. q2 G5 z% F3 g, S6 i    北庭士兵弓不離手，近百名士兵立刻跳上馬背，成為一支小小的騎兵部隊，北庭人尚武，平民大都也擁有兵器，刀、劍、弓、槍、斧、鞭等等，花樣倒是不少。
3 _1 v% I# r2 y- h) M
; O, B/ }/ r" V+ R; _3 |6 f% j    顧慎為開始下達命令，“老弱婦孺，跟上官教頭一起到營地北部藏身；弓箭手出營，向東南的敵人進攻，射幾箭立刻撤回營地；其他人跟我走。”
# R  g; j6 C' P3 I
. R: Z& ~9 C& d5 j4 P3 `* u# N! U    引誘敵人追擊，然後反身射箭，這是北庭軍隊最常用的戰術之一，逃兵們立刻明白龍王的意思，齊聲應是，自動自覺地跟隨一名軍官向東南駛去。

! r! p7 Z% O- b/ j! G    還剩下八十餘人，緊張不安地看著龍王，時不時抬頭望天，希望魔鳥能早點降臨。

3 t  }0 }2 @  \! u    顧慎為命令眾人下馬，熄滅一路上的火把，隱藏在一片帳篷後面。

9 U2 P# `( S8 E: p" U    莫林守在龍王身邊，小聲說：“事有萬一，如果此戰不利，請龍王自行撤離。”

    顧慎為有點意外地看了莫林一眼，汗王翼衛反而扭頭望著前方，“龍王如果死在這裡，人人都會說是我出賣了你。”

( g5 F9 X% O# p+ j1 P! x' W    “今天會有許多人死在這裡，但不是我，願意賭一把嗎？我殺的人會比你多。”
' m& D2 `: o# ^$ V- w
: ]- r& {4 e5 x% o3 [! V    莫林沒有太高的殺戮熱情，但龍王流露出來的自傲刺痛了他，“賭注是什麼？”

    “一碗酒。”
* P3 ~9 T" Z6 _5 ~- |
    莫林愣了一下，賭注實在太小了點，接著他點點頭，“好。”

    北庭人特有的呼嘯聲傳來，略顯尖鋭，卻持續不絕，循環反覆，像一股直刺天空的旋風。

    逃兵與近侍軍接戰了。

! [$ _8 T: A; Y3 _2 R/ ~' q% I    很快，逃兵撤回營地，隊形已經散亂，無人呼嘯，反身射箭的人寥寥無幾，他們還是太害怕，不敢與近侍軍直接抗衡。

    一百多名近侍軍騎兵不緊不慢地追在後面，射擊時動作非常一致，的確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他們無需著急，這就跟打獵一樣，他們的任務是將獵物攆到陷阱裡去，另一個方向的友軍自會解決這些膽大妄為的逃兵。
8 W1 j1 O4 i8 b/ B( R
! c) s. a4 I/ X7 ]    “上馬！”顧慎為高聲下令，第一個跳上馬背，衝向十幾步之外的近侍軍騎兵。
6 |3 a: A. \" k# L$ ^) u
    莫林第二個上馬，撮唇呼嘯，一個人竟然產生數十上百人的氣勢，這一聲比龍王的命令還管用，八十餘名平民翻身上馬，混亂地大叫大嚷，向強大的敵人發動側面奇襲。

    眾人剛剛催動坐騎，龍王已經撲進敵群。

8 }& s$ T, Q) O: a3 S    近侍軍不是那種稍受驚嚇就四散奔逃的軍隊，雖然貴族軍官都被清除，他們仍能按部就班地應對意外。

. s+ w, _( t. k, O    顧慎為剛一發出聲音，一百多支箭矢掉轉方向對準了他，馬匹才繞過帳篷，暴雨般的利箭橫掃而至，坐騎轉眼成了刺蝟。
( E- r4 f; h' y% ?7 c7 W
    顧慎為高高躍起，從箭雨上方飛過，落在近侍軍隊伍中間。
9 j1 L$ u+ B2 E1 H3 R# N
    弓箭失效了，騎兵仍能保持鎮定，數人拔刀，其他人仍然握弓警戒。

! _4 C( o$ `6 p. ~    他們馬上就明白，只憑幾個人是擋不住偷襲者的。
) h* _- Q% l- F: w/ W. C
    顧慎為沿著隊列不停跳躍，每次都會準確落在一匹馬上，每次起跳都會拋起一顆頭顱。

* {# }+ q9 j4 }. j    莫林衝進敵軍時，發現自己已經落後至少五顆。

& E/ G; M7 l1 e5 L    頭顱在黯淡的星光之下翻飛，近侍軍驚恐萬狀，手持五花八門兵器的平民卻變得殺氣衝天。
4 D7 H0 e( G. l# q* t5 r( \4 M
    上官如遠遠聽到慘叫，隱約望見像是頭顱的東西飛上天空，她知道，這是龍王在向自己證明：他沒有受到改變。

0 E5 d8 L1 a) J5 C" q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二十四章 奔散
$ `6 @( W& k: M* ~, [: v2 |
: }% V( g# l1 l    聶增還記得這個綠眼珠的小女孩，鐵玲瓏。她蠻橫無禮，第一次見面就在自己胸前砍了一刀，傷口雖然不深，也要幾個月之後才完全平復，等到龍王要求他們都拜胡士寧為師時，只有她偷偷逃跑。

3 Z8 u: Y+ F$ K7 F    這是兩年前那個夏天的事情，當時的聶增只有一股不怕死的勇氣和平庸的刀法，現在他是胡士寧最得意的弟子，不會再被人隨便一刀砍中。
9 [; h4 P7 l/ ^6 S
    初南屏是個好人，但也僅此而已。一起接受殺手訓練的日子裡，他很少跟別人交流，堅持用劍而不是刀，武功雖高卻沒有多少人緣。

    總之，聶增不喜歡這兩個人。
- M! `2 d! I- ~; y! Q" b* V
    他抓到的俘虜，絕不能就這麼被不喜歡的人搶走。

0 K8 \* U5 W  |8 \. }    大量士兵湧來，聶增跳上營柵，全力追趕兩個“強盜”，背後射來箭矢，他只是加速躲開，沒有回身格擋。
8 [. \) ?8 l! c
    前面兩人的輕功都很好，初南屏即使抗著一個人也跑得飛快，鐵玲瓏更是像一隻輕巧的小馬駒，每一次蹦跳都躍出很遠，一點也不擔心落腳處是否有危險。
4 O, b% ?6 ^# |% \2 T
    我不比你們兩個差，聶增憋著一股勁兒，決心證明學藝時間長短並不能決定身手高低。

; Q, C! M9 K. V' M2 ?0 v* r% y) ~    鐵玲瓏突然止步，砍出快如閃電的一刀。
; M9 }* J8 |( m2 q' r7 v
    這一招的確有點出乎聶增的意料，但他沒有止步，反而猛撲上去，同樣砍出一刀，完全沒有防守。

    鐵玲瓏吃了一驚：這小子刀法一般，打起來卻像不要命一樣，哪有半點龍王的風格？
9 k% \9 ?6 x; m2 G
    她選擇了退卻，扯下面罩，冷冷地看著聶增，“看來你這兩年學得挺用功嘛。”

    聶增一愣。這不是他記憶中的綠眼小姑娘，而是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只是臉上神情既冷且傲，跟從前一樣令人厭惡，“把人還我。”

    鐵玲瓏扭身看了一眼初南屏肩上的薩滿，“他是我們先盯上的。幹嘛要交給你？”
0 A8 O% [0 q2 w  `, S' |
    初南屏放下俘虜，上前一步說道：“反正都是要交給龍王，在誰手裡都一樣。”
" j5 S, B- k( V; ?! m
' ^# [+ f' o" S. h    “不一樣！”聶增與鐵玲瓏異口同聲反駁。
% W/ e( `& W2 T* e7 w
    說話的時候，鐵玲瓏露出了破綻，聶增是一頭敏銳的野獸，二話不說，立刻出刀。
6 m4 q: ?2 Q: A+ U4 x7 ?/ L3 V* N
# S) f' E' V% o1 W1 P7 u  C& b    倒下的卻是他。

& I; h% }7 O$ H    鐵玲雖然沒能接受完整的曉月堂訓練，刀法也沒有多少進步，但她仍然學到大量搏殺技藝。就是金鵬堡正規培訓出來的殺手也會感到眼花繚亂。

. [! x! t9 D! u; m8 J    她以厥陰指點中出招過老的對手，那是韓無仙教給她的武功。

    鐵玲瓏笑吟吟地低頭看著手下敗將，“沒人教過你嗎？能殺人的不只是刀，像你這麼大意怎麼配當……”
, ?1 g/ x& j: K6 u6 w# _
, c& |. K+ w  f    “殺手”兩個字還沒出口，本應無法動彈的聶增卻躺在地上刺出一刀。

    鐵玲瓏反應已經足夠快，瞬間跳出數步，但右臂還是中刀，鮮血立刻湧出。

- H+ j( y6 i& E2 I" I$ c    初南屏拔劍出招。聶增卻沒有跳起來迎戰，他的確被點中了穴道。全憑著一股怒火揮動手臂，真氣卻因此逆行，臉憋得通紅，目光卻仍然兇狠異常，盯著初南屏不放。
2 m6 a7 E# U  H; v) g9 \
* k* i/ x/ @0 Q1 `0 Q  d+ a    鐵玲瓏走過來，臂上的鮮血湮紅了衣裳也不管不顧。低聲說道：“我要殺了你。”
3 y! }( B! W% K6 s# m; f; w# u
    聶增兇狠的目光轉到鐵玲瓏臉上，一句話也不說。

    初南屏伸手擋住鐵玲瓏，“他是龍王的人，不能殺他。我給你包紮傷口。”
( U( F" ?, @: x- ^
    鐵玲瓏也惡狠狠地回視聶增，綠眼珠裡散發著一股邪氣。任憑初南屏在自己胳膊上包紮，也一句話不說。
8 a$ e: |3 Y, W/ J0 `
    用不著她再出招，聶增的臉色越來越紅，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逆氣而亡。
. C6 R0 x: U! a
    “給他解穴吧。”初南屏輕聲勸道。
# L+ ?0 Q# ], o$ A; ^8 k
    “是他自找的。”鐵玲瓏怎麼也做不到像殺手一樣冷靜，辯解道：“我沒想殺他，是他自己非要刺那一刀令真氣逆行，難道這樣我還得救他嗎？”
8 }2 H- E/ U8 S1 @- v7 d0 ]
    “妳得救他，否則沒法向龍王交待。”

    鐵玲瓏明知初南屏說的沒錯，仍然不肯動手。

    草叢裡鑽出一個人，看樣子已經躲了很久，三名少年竟然誰也沒有發現。

8 P4 @+ P  P6 g: I6 [1 z4 L8 l# z    “遠遠看著像你們三個，原來真是你們。小初，你好吧。”上官飛嘻嘻笑道，沒敢跟怒容滿面的鐵玲瓏打招呼，反正他們之間也不熟悉，“咦，這不是聶增嗎？韓堂主呢？你把她丟哪啦？”

9 N& d, o6 O0 a0 K" @    鐵玲瓏眉頭微皺，“韓無仙，他怎麼跟韓無仙扯上關係了？”
$ L/ B+ o- k) F' c4 L" B* w
7 N& a# ]; I! [$ x- w: @; c( ^# \    話音剛落，韓無仙本人到了，她穿著極寬大的黑袍，像一隻夜行的大鳥掠過草叢，落在地面走了幾步，沒有一點腳傷的跡象，“好多熟人呢。”

4 w* ]) m* j5 f- F; K    “韓堂主，你的‘坐騎’好像要憋死了。”上官飛好心提醒。

    韓無仙好像沒聽到這句話，微笑著環視一圈，特意在初南屏臉上多停留一會，突然從長袖之中伸出手，遞給他一串東西，“替我拿著，你的皮膚怎麼會生得這麼好？”
: h! \+ ^3 S" Z3 \% H  l6 t
2 V! R9 }# i1 S# H- r$ w7 T% p! B    初南屏第一次見到這位曉月堂堂主，被她問得茫然無措，順手接過那串東西，“我不知道。”
; j$ b9 l4 E- S2 ?; s( e7 k
    鐵玲瓏嫌惡地看著那串東西，“這是什麼？”

6 J# |. f+ t, I9 M8 ?) f    初南屏低頭看了一眼，“……好像是連著皮的頭髮。”
) }. B' B4 E* R( s9 y
    鐵玲瓏渾身一顫，她殺過人，卻從來沒做過這麼噁心的事情。
6 P) t; Z& P9 c
    上官雲追了過來，人未到，稱讚已經響起，“韓堂主果然神功蓋世，連殺兩名曉月堂弟子，剝頭皮的技術也是一流，我都沒看清怎麼回事……咦，停在這兒幹嘛？”
+ q7 d$ p. C5 X7 j& f& a
    初南屏抬起手臂，儘可能讓韓無仙的“戰利品”離自己遠一點。
' A, R" Y$ H4 c8 G
9 L2 y; a% i- z5 g' _+ T    韓無仙抓住聶增的腰帶，右手拎人，左手拍了一掌，“死不了，可你怎麼將背後的椅子去掉了？待會讓我坐在哪？”
6 h, j( L3 o4 n! M! O) Z$ w( }
    聶增覺得這是自己人生最丟臉的一刻，逆行的真氣雖然得以緩解，他暫時還是動不了，更不想開口說話。
6 j# z/ J( g' Q3 w0 i0 [
' p! I" Q( B8 h2 M6 C. f4 ?    大家好像認準了同一條撤退路線。又一群人跑過來，一馬當先的是木老頭，懷裡還豎直抱著一個僵直的人，這讓他顯得高大不少。
: o* [" b) v. w3 x- p
    兩人一邊跑一邊吵架。
% T- O- d/ f. e' M- y
    “死老頭，放我下來。”屠翩翩也覺得這是自己最丟人的一刻，竟然被平生最大的仇人點中穴道抱住雙腿。毫無還手之力。

    “哈哈。”木老頭瘋狂地大笑，“想得美，我要一路跑到崆峒山，讓你的徒子徒孫看看老頭的人形兵器……”

    在他身後是屠狗跟幾名崆峒弟子，想救人又不敢太靠近，“木老頭，有話好說，快放下師姐。”
0 l+ X0 P& I7 R
    “比武！決鬥！誰贏了老傢伙……婆娘，妳怎麼在這兒？”後一句話是對韓無仙說的。

    韓無仙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沒了。“婆娘在你懷裡。”

; y# y& D6 a. e7 a- ?, P2 T    木老頭順手將屠翩翩扔了出去，“我就是眼睛瞎了也不會要她，妳手裡拎著的是誰？”

& d; w  ]' }: t" [    韓無仙臉上重新浮現笑容，抬起聶增看了一眼，“英俊的少年殺手。”
2 |6 }; A) ~/ t% `2 f4 S# M
4 w7 Q0 i+ {: U( L3 r+ e, I, B9 {    屠狗一步趕來，接住師姐，沒讓她太丟人，剛要解穴。屠翩翩厲聲斥道：“好啊，屠小狗。你敢胳膊肘向外拐，幫著仇人欺負我，欺師滅祖……”

    屠狗嘆了口氣，將仍然僵硬的師姐交給崆峒弟子，“好好照顧她。”
" I" m! n9 Q; |5 S* u
    營地裡衝出成群的士兵，上官雲咳了一聲。“再不跑可就來不及了。”
6 S( v1 ^; A% x/ _/ L- Q
    韓無仙剛要縱身躍起，鐵玲瓏急忙叫道：“這個人知道韓萱的下落。”她指的是昏睡在地上的薩滿。

    韓無仙扔掉聶增，抓起薩滿，幾個跳躍已經沒了人影。

    初南屏握著兩把頭髮，猶豫不決。鐵玲瓏小聲說：“扔掉，你還想在她面前立功嗎？”

    初南屏撒手，想去幫助聶增，被鐵玲瓏抓住一隻手，很快也消失在黑夜中。

    上官飛在這種事情上絕不落後，望了一眼崆峒弟子，還是五個人，被自己打中的那人竟然沒死，心中稍安，撒腿跑向藏馬的地方。
" U! z9 _+ U9 S# z
    眾人一個接一個地逃跑，崆峒弟子功力太弱，解不開大師伯的穴道，只能在她的指揮下追趕木老頭。
# W* E0 M+ z/ C: V
    屠狗望著空蕩蕩的荒野，指著地上的聶增，“喂，你們都不要他啦？”
, ~4 M0 D3 p% z' O+ v  [! t- M/ r
    後面追兵越來越近，屠狗抱起聶增，邊跑邊安慰道：“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 g# |5 A/ ~0 P- l8 m
    聶增終於調均氣息，跳到地面，一邊在草地裡摸索自己的狹刀，一邊氣哼哼地說：“我不用保護。”

& n' k8 @8 w% m    屠狗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少年，沒有止步，也跑掉了。
# u2 k0 D3 u6 s1 P) J+ m4 z% E
    聶增找到了刀，追兵也到了近前，惱羞之下，他將殺手原則拋在了腦後，橫刀在手，打算一個人對抗成群的騎兵。

    非得殺幾個人才能化解心中的怒氣。

    整個營地的騎兵好像都追了出來，數千匹馬爭先恐後，響聲隆隆，地面隨之微微顫動。

    聶增還沒來得及站穩，就已經陷入馬群當中。
5 E* r' _5 I' \& T" Q. ^: a
; e8 R$ C% a# m$ `    沒人殺他，他就像鬼魂一樣被活人忽視了。
  L% u$ Y0 ?% W  _4 o
& u  z& L. T3 Z% _6 d1 G" Z    聶增左躲右閃，讓過一匹匹狂奔的馬，突然明白過來，這些騎兵不是在追趕，也是在逃亡，而且比前面的人更加慌亂驚恐。
, t. @3 F7 I  r# W% b- [0 W! s
    有人在喊著什麼，聶增聽不懂，他慢慢退出騎兵洪流，向近侍軍小營望去。
) N+ ]& q/ Z! v# g
+ i9 Q' N4 B1 k/ i1 {/ o5 Z    火光衝天，從營地裡最後跑出來的是一大群僕役，他們沒有馬匹，只能徒步朝各個方向奔逃，其中有一些是中原人，嘴裡大叫大嚷。
3 |+ K" h2 d  l
    聶增終於聽清了他們的話，“老汗王！魔鳥！饒命！”

4 F" v" j9 H' s' l4 n, u! R    上官飛寫下的“黑旗將亡”四個字效果奇佳，但這只是令近侍軍恐慌的一部分原因。

' o3 {+ k5 e) e: O' ?    聶增抬起頭，終於親眼看到了傳說中的魔鳥：一片巨大的黑影，像是魔鬼的斗篷，在逃亡者頭頂掠過，衝天而起。
" y8 K7 s! `9 r+ g# ~
, s( {( Q" ?; l# }+ l3 Z
  i6 ?* c# h+ k# W! a% ^2 u0 U" _

1月23

: L. \% x0 v" G) j/ u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二十五章 哨聲
" {! p' q; S4 G/ k7 B: a
    蓮青覺得自己上當了，這就是龍王所說的不太大的“累贅”：近百名西域貴婦，加上雜七雜八的隨從，至少有八百人，還有一千名香積之國女兵，和尚將要保護北庭最龐大的一群女人橫穿草原。
, Z. |8 ~% l9 ?. h
9 e, ?; Y9 T% H, z    蕭鳳釵覺得自己被愚弄了，原來龍王早就準備送所有女人回西域，她根本沒必要裝模作樣地懇求。
+ S/ O, O$ }; x* ?3 [( [+ a
3 n1 O% A+ N; J6 H# K5 q    貴婦們覺得自己受到輕視，踏上回家之路是件好事，可護送者只有一群女兵，安全性無法保證，在她們看來，怎麼也得有一萬名騎兵才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小閼氏覺得自己再一次看錯了龍王，在北庭期間，他一直表現得謹小慎微，這次行動卻顯得有些莽撞，貴婦們若是遇劫，龍王在西域將承受巨大壓力，而她，也失去了一名重要人質。

    鞠王后覺得自己又一次敗給龍王，她剛剛在草原立穩腳跟，卻被迫要返回逍遙海石國。
4 }" [0 S$ V' }
& `3 _4 h. l. l! h" h2 d" t& o    只有軍師給了她一點安慰，方聞是代表龍王向王后傳達命令，既誠惶誠恐，也真心實意，不僅將她當成真正的王后，還是天下最尊貴的王后，“逍遙海局勢未穩，丞相鐘衡和左將軍獨孤羡都是外人，難服民心，龍王亟需一位可信賴的人助他一臂之力，這個人就是您，殿下，您有能力取得五國的支持，讓逍遙海成為龍王最穩固的後方。”

    鞠王后明白，身為石國公主，逍遙海才是她能大展身手的地方，讓她不服氣也深感不安的是另一個女人，龍王深夜帶領“女王”離開營地，似乎不打算將她送出草原。
) T( z- D0 _, a7 t1 O' R& |7 P7 N
    這些話她沒有說，軍師雖然崇敬自己，但他更忠於龍王，鞠王后以適合身份的方式接受龍王的委託，承諾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4 X' q7 k! M/ I2 c0 L8 @$ v8 i( k
    方聞是強行控制住情緒，以免顯露出失魂落魄的模樣，他不明白，高貴美麗如斯的王后，為什麼得不到龍王的歡心。
3 U- G8 P( {3 [+ M  `4 t
+ ^9 e' [0 U) @/ G! o$ j# Z    他交給鞠王后一封信，憑藉這封信她將有資格參與管理逍遙海的部分事務。
/ F! N' L1 b/ x; a0 r$ o
    在方聞是的協調下，撤出北庭的隊伍終於在凌晨時分成形，雖然時間倉促，惹來許多抱怨，總算糧草充足，不缺什麼。

! B; c7 M7 u; c. l4 M; q4 D    天已經亮了，隊伍卻不能出發，龍王還沒回來，最關鍵的是，近侍軍又來了，正在營地十里以外挑戰，許多人都相信今天是不可能動身了。

3 N# l& P: u- c& G& E# v    面對近侍軍的威脅，一小群人正在互相埋怨。
: G# `3 L. z9 ]$ Z6 {% S
1 ]4 @' F6 c3 W    木老頭在上官飛身上不知道戳了多少指，嚇得他躲在十幾人以外，卻避不開木老頭的咒罵，“臭小子，敢背著我私自行動，你寫那幾個字幹嘛？惹來麻煩了吧，等龍王回來，把你交給近侍軍，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問題就解決了。”
6 f$ l4 i+ @0 {2 }! [
# y# t4 p; h3 v0 ]    上官飛臉色發白，他沒想到事情會鬧這麼大，這本應是一次秘密行動，結果被敵人認得清清楚楚，他小聲替自己辯駁，好像龍王正神情嚴厲地站在對面，“我只是奉命行事，要不是你們殺人放火，近侍軍裡誰會知道我去過小營？”

. a: `( K# m; Z2 R    木老頭罵罵咧咧地沒聽見，上官飛身邊的韓無仙右手握著長髮，用髮梢指著上官飛，“我殺了兩名曉月堂弟子，你不高興嗎？她們深夜前去刺殺近侍軍將領，撞上我是她們倒霉。”

    上官飛舉手歡呼，“惡有惡報，曉月堂叛徒死在堂主手裡理所應當，我怎麼會不高興？”
8 Z! E( J! H' a* Z
' }( W1 a5 [/ x  h% Y8 C+ p9 V    屠翩翩的穴道終於解開，但是身處龍軍營地，她也得守規矩，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目光狠狠地在木老頭和屠狗身上來回掃視，琢磨著時機一到先收拾哪一個。

/ L2 J$ N' C. K# \/ x    屠狗連頭都不敢抬，木老頭卻不在意，一邊罵上官飛，一邊沖屠翩翩擠眉弄眼，時不時伸手比比身高，發現老太婆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十分開心。

% J, ?& ]  v5 F4 F) Z0 [" t    聶增與鐵玲瓏也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互相怒視，偶爾出言挑釁，要不是中間隔著初南屏，早就拔刀相向。
% X: Y! K1 p; I8 u
    只有上官雲事不關己，但他望著整裝待發的隊伍，不住搖頭，自言自語：“龍王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要把金鵬殺手全都遣回西域，不行，待會我得親自問問他。”

& x. p* N5 k7 f% i    等待龍王處理的事情可不少，就在眾人爭吵不休的時候，前線傳來消息，近侍軍暫時不會發起進攻，可他們要求龍王立刻現身。
9 t; k, ~2 P. G1 |2 j
    “龍王到底去哪了？”木老頭手遮眉頭，卻只看到成片的大腿，於是跳到一匹馬上，繼續四處張望，“這可不對勁兒啊，龍王怎麼能帶著好姑娘徹夜不歸呢？太過分了，還有那個叫銀雕還是莫林的，我一點都不相信他，唉，只怕龍王要陰溝裡翻船，總算有紅顏知己相陪，不算太慘，咱們可倒霉了……”
6 ^2 T8 t8 v- [) V9 c- `
  H* j; d5 r1 ^5 B% A8 X: p    木老頭嘮嘮叨叨，最先看到蹤影的人卻不是他，紅蝠指著營地大門，“教頭回來啦！”
" z* n( v3 b/ `+ X
! Q& ?) I; `# N9 H3 O- M    上官如並非獨自一人，身後還跟著二百餘名騎士，服裝各異，互不統屬，像一群烏合之眾，龍王不在其中。

1 d; [  @& |7 O8 [! Q' h+ Z    逃兵們放棄逃亡，平民激起了鬥志，他們自願追隨龍王。
- @% B9 T$ ^8 B6 q! E. e/ a! N
    上官如掃了一眼人群，向紅蝠發出命令，“準備出發。”

    “教頭跟我們一起走嗎？”紅蝠驚喜地問。

    上官如點點頭。

    這道命令引起大量的不滿與憤慨，有人害怕外面的近侍軍，有人擔心路途遙遠，有人突然想起自己的東西還沒帶齊。
) O. }( n. s. u7 L
3 |& h* A; p6 L: Y! ~. b    鞠王后在許煙微的攙扶下第一個登車，結束了洶洶議論，大家想的都一樣：龍王必有安排，他不會讓自己的王后涉險。

; Y& o/ o) k4 S8 J9 F    “好姑娘……咱們就這麼走啦？”木老頭傻眼了，他一直以為龍王會將上官如留下。
3 I0 h7 ^, @+ P4 ~/ @, A+ H, a* H
    “你不用跟我走，留在龍王身邊保護他。”
- E3 r( O) [- ?5 j+ g$ u# O! ^0 v  C" t: L
3 l5 j: i, S$ S0 X% a    “真的？”木老頭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明顯了，急忙換上為難之色，“好姑娘一個人上路，我可不太放心。”
" h; f" A% d& |. f
" H% M* J. P$ k6 [1 s' d7 b    “誰說我是一個人，有兩千人跟著我呢。”
: H4 J0 O9 C5 i
! {$ t# |/ _! o+ r: h    木老頭橫眉立目，“我知道好姑娘的意思，既然妳讓我留下我就留下，絕不讓龍王少一根頭髮……呃，絕不讓龍王丟命，肯定完完整整地還給妳。”他忽然想到龍王經常受傷，自己的保證可不能太絕對。

9 C$ W, v$ m9 ?8 N7 ^6 V6 X, v; s* t    “龍王人呢？”許煙微問道，即使天塌地陷，她首先想到的仍是龍王應該當面送別他的女人們。
4 l3 T, m+ l9 w: u+ D/ e
  t: ~5 Z5 g# i9 K! O$ D    “他……在前線。”

    顧慎為與莫林直奔前線，從舒利圖等人口中瞭解到詳情，上官飛和木老頭的效率比他想像得要快，不過沒關係，昨晚他帶著一群逃兵與平民，殺死五十多名近侍軍，其他人逃散，他一出刀就被認出來是龍王，這樣公開的挑釁肯定會惹來報復。

1 j8 {; a0 ], l9 w1 s    “黑馬將亡”四個字終於傳開，正處於發酵醞釀的階段，結果尚難預料。

    即使在陣前，士兵們也坐在馬背上傾身交頭接耳，顧慎為在隊伍中穿行時，發現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比任何時候都多。

    目光中有懷疑也有敬畏。

! G/ n5 u$ U# a1 ^    “魔鳥現身了。”舒利圖輕聲說，身邊的軍官們都有些緊張，他卻鎮定自若，“襲擊了近侍軍的一處小營。”
0 u# A3 p9 l8 Y# ^& Z' ^! s
    顧慎為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晴朗無雲，陽光刺眼，沒有黑點翱翔，關於魔鳥的傳聞越來越多，可他沒辦法確定那是不是紅頂大鵬。

    近侍軍使者又來了，這回直接對龍王開口，“大薩滿請龍王出陣談話。”

; U$ X  B' t+ |4 w6 i$ w& P+ z    “好。”顧慎為同意，等使者離開，他對舒利圖說：“我要講幾句話。”

- x3 i  V6 {- _8 s( `0 ^5 D6 n    舒利圖點頭，與龍王並駕前驅數步，掉轉馬頭，面對數萬名心懷忐忑的將士。

4 z" E" k  X0 X  N+ R: x9 n    如今正是謡言四起的時候，“黑馬將亡”四個字已經廣為人知，有人相信這是老汗王發出的啟示，有人宣稱這是龍王的陰謀，對於夜襲軍營的魔鳥，更是引起恐懼、厭惡、崇拜等諸多情緒。
. |8 v; W$ b) s2 J  S+ G
    說錯一句話，可能就是點燃整片枯草的火星，帶來毀滅性的結果。

    顧慎為先看了一眼阿哲巴等軍官，這些人堅定地支持他，不太相信鬼神，然後他的目光投向更多的士兵，他們是沒有立場的一群人，習慣性地聽從上司的命令，對舒利圖只有血統上的尊重，對龍王則搖擺不定。

' ?7 U, h& s% }    外族人、殺手、陰謀、魔鳥、堅定地保護部下，龍王身上籠罩著層層神秘色彩，讓士兵們感到無所適從。

    顧慎為拔出刀劍，高舉過頂，在空中交叉，運起真氣，讓自己的聲音遠遠傳播，連對面的近侍軍也能隱隱約約聽道，“我是群龍之首、五峰之王，紅頂大鵬是我的守護神，它不是魔鳥，更不行惡事。大薩滿逆天而為，假傳老汗王旨意，我，將執行天譴。”
$ p8 ]4 E0 d1 I  Q4 a( N6 {: {3 l
3 E" g1 i" H. S9 I    顧慎為放下兵器，仰頭吹出奇異的哨聲，這與北庭騎兵作戰時發出的尖銳呼嘯不太一樣，也不是大雪山劍客用胸腔吼出的低吟，介於兩者之間，卻更加仰揚頓挫，像是戰歌，像是召喚，像是神祈。
# y- I0 j6 b" W: {9 T# w
. o! {# d! f4 e7 G2 [8 p    三萬騎兵盡皆變色，就連軍官也有些心驚肉跳。
  k) ~$ o$ ]( R) c
9 C! ]& g: A5 x% |/ p    龍王身邊，舒利圖的坐騎緊張不安地揚起前蹄，險些將主人摔下去，舒利圖第一次感到害怕，龍王是在冒險，他這番話很可能引發大規模兵變。
" k1 N% |; \: I: u% v6 Z9 k- n3 O
    對面，像有一陣狂風掠過，近侍軍成片的旗幟左搖右擺，已經駛出陣線十幾步的數名薩滿，無不勒馬止步，惶恐地仰望天空。
4 N3 ?6 A2 c4 d" T
0 I& B9 q' e5 A# V; M3 x    事實上，所有人都在仰望。
6 `4 B' P$ O7 e+ C9 h7 l
    天空中仍然沒有黑點出現。
3 P% |3 b. }1 [) f5 h5 H6 C
' y, [4 ^+ m5 R' H, U( v    （求收藏求訂閲）


9 \* U. @5 Q% W4 |) B8 B6 M

1月23

$ g! w! i. }7 g: D: H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二十六章 斬旗

    舒利圖心中受到巨大沖擊。
- p8 z$ E) g/ K4 o( |
    相比於大多數北庭人,他看過許多書,接受過為時不長但卻優良的教育,懂得如何倚仗身份地位,以恩威並施的方式爭取臣民的效忠,而龍王的這次冒險完全不在他的理解範圍內。

1 [2 T! d' q0 ?! b5 w7 x    龍王正在嘗試著將恐懼與懷疑轉化成敬畏與服從,對手是數萬人的心思。

# X2 h& f" |/ r5 Y: ~" u    望著成千上萬雙猶豫不決的目光,舒利圖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剛遭捕捉的猛獸身邊,獵物野性未馴,沉默中顯示出深深的敵意,隨時都會張開血盆大口將靠近者撕成碎片。
; F/ Z1 |6 p% r% |
0 n3 X! D* h" y% y8 e9 P2 D    三萬餘名騎兵,其中數千人是爺爺和父親留給他的,即使是這群人,舒利圖也感到陌生,對他們的忠誠沒有太多信賴,至於其它來源的士兵,帶給他的更多是警惕與戒備。

5 L$ p9 ?. \5 \) `  d. h" v1 c    正是這群騎兵,執著地相信老汗王以火神的身份還在天上活著,因為他的升天,導致魔鳥躥入草原為害人間。

6 E% M5 s5 h  M2 A+ |    舒利圖甚至不太敢觸碰這個話題,害怕會引起不必要的憤怒,將自己吞沒,他希望時間能淡化士兵們的迷信,對老汗王的崇拜則慢慢延續到自己身上。

3 u, d9 K$ U8 O- @6 p& e    龍王打破了規則,不僅當眾挑起爭議話題,還想改變人心的軌跡,將一隻人人恐懼的大鳥由“魔”變成“神”。
- }7 y9 X  m# y
    舒利圖從來沒這麼緊張過,牢牢拽住韁繩,也像茫然的士兵一樣,抬頭仰望天空,既害怕魔鳥降臨會引起眾怒,又盼望著它快點從天而降征服軍心。
$ \% ]7 Z8 G. T, V8 B0 B0 R
% f: x3 c9 a/ u& _    沒有大鳥飛來,兩軍對峙,早將附近的飛禽走獸驚得四散奔逃。
6 J+ ~1 f; h8 c7 h! y( Z
    事實上,根本沒人懂得龍王那奇異哨聲的含義,人們只是想當然地將它與魔鳥聯繫在一起。

8 g5 A, |$ t! F5 w( m4 e1 h    哨聲漸歇,龍王催馬向對面的薩滿小步跑去。

    舒利圖覺得自己不用跟著去,他沒辦法在這種狀態下保持鎮定。不得不承認自己只有十二歲,在書籍中學到的知識都不足以應對眼前的局面。
/ W$ }, G' @+ o! m
' E, M: ^6 n' _: r* l/ r6 E    一小隊士兵駛出陣線,追趕前面的龍王,其中一人舉著黑底紅鴉的大旗,那是龍軍的標誌。

' H4 G5 K5 E. V# K. S* r    龍翻雲等大雪山劍客聽過這種哨聲,當年龍王在大雪山征戰統一各峰的時候,曾經多次以此召喚紅頂大鵬。令雪山居民臣服。
1 K$ e7 ^- u4 U/ N3 r5 s
    與北庭人不一樣,大雪山劍客雖然害怕大鵬鳥,但更尊敬它,將其視為神使。
- L6 D! J' u" r9 E: s
    因此,當龍王哨聲息止,而大鵬鳥沒有出現的時候。劍客們覺得這其實是對他們的召喚。
1 v0 }& j% j* S! X% A
    顧慎為沒指望大鵬鳥會立刻出現,他只是要製造一種神秘的緊張氣氛,這對他接下來的要做的事情將會很有幫助。
5 _9 J# D3 I1 g2 f+ Y
    如他所料,幾名薩滿在兩軍陣前顯出了慌恐不安,大薩滿更是沒能保持鎮定,甚至撥馬想要跑回軍陣之中,發現天上沒有危險之後。才止住馬匹,在原地轉圈,不敢離身後的衛兵太遠。

% Y% O3 E+ \% l# J    對一群打著老汗王旗號剛剛掌握軍權的人來說,他們顯露出明顯的怯懦,實在是大錯特錯。
. s; Y) X) }1 N) D* K3 g. A4 @
" Y* R( h8 [8 u1 r2 g; {. n    裝神弄鬼的手段,顧慎為一點都不陌生,他曾經從中獲益良多,同時也非常清楚其中的侷限。它能迅速征服人心,卻不能維繫人心,利益,各種各樣的利益,才是見效緩慢卻更持久的服眾手段。
. H9 e' \6 Y& o9 {
7 T' y* `1 r  y" v- z    統帥的鎮定也是一種利益,它所隱含的意思是負責與保護,關係到生死存亡。
: k/ a/ x8 l" C- V6 `
$ Y$ W! c% y# g' ^+ \, \' S    因此他將金鵬堡許給大雪山。將自己的復仇與劍客合而為一,因此他要時刻維護龍王的形象,從不露出一丁點的懼怕。

    身負天意之人怎能在世俗力量面前露怯?

    薩滿們犯下嚴重錯誤,顧慎為決定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

    顧慎為帶領四十餘位大雪山劍客。馳出兩軍陣地之間七成的距離,才迎來大薩滿一行人。

& K  W" `- @6 s* x- v    這也是一種暗示。

    大薩滿度過了驚恐期,變得惱羞成怒,張開雙臂,像一隻不能飛的衰朽老鳥,用縹緲不定的粗啞聲音說:“魔鳥附體,外族人背叛了老汗王的信任。”

    然後他掉轉馬頭,面朝身後的黑馬大纛,閉上眼睛低聲吟唱。

    大薩滿傳達“天旨”,一名年輕薩滿則負責用凡間的語言指控,“老汗王在天垂視,龍王,你的詭計已經被識破了,虧你想得出來,竟然派人在近侍軍營地裡塗寫逆詞、刺殺將領,交出罪犯,十萬近侍軍或可饒你不死。”
) |$ k" Y+ D7 E4 T
    顧慎為離近侍軍已經很近了,目光越過幾名薩滿和近百名衛兵,甚至能看清大量士兵臉上的茫然與驚慌,神情與舒利圖三萬騎兵一模一樣。

& b/ q  V0 }0 ]5 `5 k7 e6 d+ j    薩滿們想讓龍王交出罪犯、承認搞鬼,因為他們說不服士兵們相信自己,火焰燃起的“黑馬將亡”,以及隨後出現的神秘大鳥,給近侍軍帶來巨大影響,無論證據有多充分,士兵仍然相信這是老汗王顯示的神蹟。
0 x' O7 @  q5 P9 _. n1 @
    大薩滿的最後一招就是讓龍王當眾認罪。

$ Z  p5 {4 k9 O4 \% ]5 n0 d    “收起你的騙術。”顧慎為命令道,聲音蓋過大薩滿的吟唱,“老汗王這三個字不是你們能說出口的。”

    大薩滿的祈禱再也繼續不下去,乾脆跳下馬,盯著龍王,高舉雙臂,語速極快地斥責,聲嘶力竭得幾乎讓周圍的人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老汗王賦予我神力,他要透過我的眼睛看到背叛者滅亡。近侍軍,聽從老汗王的命令,準備放箭。”
7 B' u  m2 X1 T! ~9 G2 g
    其他薩滿也都跳下馬,同樣高舉雙臂,身上羽毛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像一隻隻飛不起來的大鳥。

5 V9 f6 L) q9 @* B& ^' c    十幾步之外,近百名衛兵首先拉開弓箭,後面的十萬近侍軍也都彎弓搭箭,一旦亂箭齊射,死的不只是龍王和大雪山劍客,幾名薩滿因為離得太近,也難逃一死。

1 h' p3 g9 s" H! o8 r5 n6 x0 \    大薩滿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才是神意眷顧的人。
3 y+ l& {8 u! A8 c% J% l
    士兵們的箭矢都指向地面,等待放箭的命令。
! R9 J- ^( n; K0 o! [% I& M7 {
3 f7 j( O9 P& F$ Q    年輕薩滿覺得這道命令無需發出,龍王會在這之前屈服,“老汗王會保護我們不死,龍王,你敢面對火神之怒嗎?下馬,跪下,懺悔你的罪惡,坦白你的陰謀。”

    顧慎為跳下馬,卻沒有跪下,拔出五峰刀,“讓事實證明老汗王站在哪一邊。”
6 j- ]4 O9 u# L, Z
    年輕薩滿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當他醒悟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9 ^3 U" R" E$ a$ e
! }" [' ~* g( i2 ~4 {1 M    顧慎為高高拋起頭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突然跳上黑馬旗旗杆。
1 {/ X, X* [. S. ^: M1 j* [
    黑馬大纛高大沉重,得由兩匹馬馱運,顧慎為像猴子一樣靈活,三躥兩跳到了頂端,半途中重新抓住開始降落的頭顱,提著它,獨腳站在至高之處。
0 Y- l2 V8 z; E
: Q  q9 n+ O9 K/ N3 A) F    “放箭！放箭！”大薩滿不顧一切地大叫。
7 ]$ Z) @3 W! f/ G7 D7 k
    有人舉起弓箭,很快又放下,因為大多數人保持不動,他們著迷似地望著高處的龍王,心中怦怦直跳,預感到有事將要發生。
& m% n3 x: M6 q& e; X/ T
    “老汗王沒有保護他。”顧慎為的聲音傳得更遠,朝向近侍軍扔下年輕薩滿的頭顱,“老汗王已經升天,怎麼會將‘黑馬’留在凡間?”
5 P/ q. f0 X; v3 [) S5 s
    顧慎為縱身從數丈高的旗端跳下,引來一陣驚呼。
$ Z" Q1 j) n9 Y, ~
    降落七八尺,他砍斷了碗口粗的旗杆,巨大的旗幟跟著他一塊墜落。
0 o9 K) n6 j* p" @+ z. ?
/ \1 @* z3 {! u+ R% z    “快放箭！”大薩滿氣急敗壞,“老汗王命令你們放箭！”
. v) g6 N& p# @. V1 |5 |) z- u
# @7 s+ j9 a' Y    老汗王沒有保護自稱不死的薩滿,也沒有保護標誌性的黑馬大纛,許多近侍軍甚至沒聽到大薩滿的叫聲,全部心思都放在龍王身上,跟著他同時下墜,幾乎到了痴迷的地步,拉弦的手臂漸漸鬆力。
: |" f( |. u  `5 ]9 S
) e& A% l( `7 {0 \$ c% h7 A4 z5 u- b    顧慎為每下降一段距離就用刀柄在旗杆上稍微借力以減緩速度,下面的兩匹馬受過嚴格訓練,對上面發生的變化無動於衷。

! U, B6 o/ X9 i$ b" a7 v( g    他與黑馬大纛幾乎同時落地,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人心是個奇妙的東西,面對個人,你永遠也猜不透他的想法,成千上萬人聚在一起,人心卻像深山溪水般明澈,可是只有擁有膽識與技巧的人才能看清這一點。

( x) I5 X% f! Y    顧慎為毫無畏懼,他已經繞過重重障礙,走近那顆巨大的人心,能夠與它直接對話,觀察它的每一次跳動。
$ n8 I3 k9 a# x; d7 p5 R
    還剩下五名薩滿,緊緊擠成一團。

7 H, o2 d) b0 Q* e8 v5 u    大薩滿死死盯著不遠處的衛兵,嘶啞的聲音中儘是憤怒與絕望,“放箭,否則你和你的家人都將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三支箭猶豫不決地射向龍王,軟弱無力,準頭卻沒有差。

    顧慎為立刻感受到人心的變化,這三支箭矢本身並無威脅,卻代表著一種試探,如果讓它們引領方向,他此前所取得的成就眨眼間就會煙消雲散。

    他迅速收起五峰刀,輕揮手臂,抓住射來的箭,隨手將其中兩支擲向擠成一團的薩滿。

    兩名薩滿應聲而倒。
7 k& l3 h( t3 Y8 w2 `- V
3 Q. C) n2 l, f1 Y! ]6 n# E    “老汗王還是沒有保護他們。”顧慎為大聲宣佈,又擲出第三支箭。
$ [/ X5 T' G% q* @+ k8 U
    這支箭直射大薩滿。
. W0 ]& c. r$ H# ?: K2 ]7 K( w
& p0 }; r" L  i& D6 F! z- ~" a& o' \    他沒有死,雖然嚇得面無人色,卻沒有死。

; q. ^  j0 V" K    龍翻雲從龍王的眼神中得到暗示,跳下馬走到大薩滿身前,抓住覆蓋他全身的羽毛,晃了兩下,“鐵片,全是鐵片,這就是他的‘保護神’。”

    大薩滿掙脫龍翻雲的束縛,彎著腰,高高舉起瘦骨嶙峋的手掌,帶著哭腔嚎叫:“老汗王,在天之神,火焰主宰,饒恕你的士兵吧,他們受到魔鬼蠱惑,求您施展神力,殺死敵人,除滅魔鳥……”

7 Z3 w. W/ l8 n1 T" {+ h    魔鳥從天而降,速度之快好似隕石墜地,沒人注意到它從何而來。
; s4 {# f  X! z
/ f* M' Y4 k/ ?& e0 G( A    紅頂大鵬站在顧慎為面前,儘力展開雙翅,歡快地跳動左右腳,巨大的陰影將大薩滿遮了個嚴實。
. y! F" ?, f1 y+ J* |- K! @
    (求收藏)
: J- e, ^1 |5 @8 w
( `4 A4 O1 v0 s# l* v) |& K, U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二十七章 神鳥

2 a* @' A+ J( X3 [3 I    上官如騎在馬上回頭望了一眼，正看見大鵬鳥從天而降，即使遠遠看去，那也是威風凜凜的一隻動物。
9 w5 K: l2 }* s0 I; ?* W$ \
- g2 n' K% K/ F4 p; j9 a+ O    她想，當初父親捕殺兩隻金頂大鵬，實是不祥之兆，而她則是背後的推動者，時至今日，她果然成為毀滅金鵬堡的“幫兇”。

    一種深深的宿命感浸透全身，沖淡了她對離別的愁思以及未來的迷茫，然後她想，龍王的決定是明智的，與世隔絕的香積之國才是自己最好的憩身之地。

. X, [: ^$ o* g; G' m" E    紅蝠與教頭並駕，面有怨色，“龍王幹嘛急著攆咱們走，難道香積之國的女兵不能打仗嗎？”
' g  z3 g4 F3 x1 [! W1 L7 a8 V
    上官如笑了笑，經歷過太多的背叛，有時反而讓她對身邊的忠誠視而不見，“北庭已亂，西域也即將成為凶地，龍王希望咱們趁著還安全的時候回到香積之國。”

) u) E3 c1 x  l* b! a+ e+ g3 E    紅蝠眼睛一亮，“然後咱們出兵，跟龍王南北夾擊，一塊攻下金鵬堡，對不對？”

' `8 m8 E, o, u0 R, {$ C) d    “或許吧。”上官如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4 h/ w4 V# I3 _    紅蝠剛剛恢復功力，很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沒準咱們經過千騎關的時候，就能跟金鵬堡打一仗，就算只有一千人，咱們也不怕。”
6 o* a' U5 |" v8 E. z' V9 n
    上官如搖搖頭，“龍王將三哥留在手裡，派金鵬殺手跟咱們一塊走，就是在對金鵬堡發出威脅，這一仗是打不起來的。”

    紅蝠已經習慣了與金鵬堡為敵的思維，總忘記教頭是獨步王的女兒，茫然地想了一會才明白“三哥”是指上官雲，她沉默了，覺得自己可能不小心說錯了什麼。

    上官如稍稍彎身看了一眼紅蝠，“放心吧。以後我讓妳當信使，總有機會再見到大雪山劍客的。”

    紅蝠臉上飛起兩朵赤霞，隔了一會卻驕傲地抬起頭，“他不想背叛在大雪山的妻子，我跟他說會一直等他，哪怕七老八十也不在乎。”

    紅蝠平時的膽子就很大。可上官如還是有些吃驚，“龍翻雲是個好男人。”

    “我知道。”紅蝠臉上浮現笑容。

    遠處對陣的軍隊發生明顯的騷亂，但不像是開戰，上官如掉轉馬頭繼續上路，未來仍然晦暗不明，但她不想消極等待。
  _2 E; O; c4 ~  `. F
1 U: w" Q! V$ J    幾輛馬車之外，鞠王后放下車簾，香積之國“女王”也離開北庭，這讓她稍感安心。卻沒有完全踏實。
8 P, N: ^: N1 c7 h7 a
& }3 v( B% Q4 h% [- x8 \    對面的許煙微小聲抱怨，“龍王也真是絕情，連送別都沒有，好像咱們都是累贅，說攆走就攆走。”
+ T7 ~' G6 N1 `: w$ `, J0 ~( [
" Q  w  L9 F) Z) |% U% Q    “龍王沒妳說的那麼絕情。”鞠王后靠在枕頭上，她厭惡這單調的旅程，這是她第二次從遠方返回故國，心態卻大不一樣。第一次她是傀儡，唯一擁有的是血統。這一次她仍然是傀儡，卻多了一份能夠掌握實權的可能。
+ I$ G% n4 r0 a1 I4 r0 u2 ^# @
    雖然還沒有走出視線範圍內，任何一個女人都已不能影響到龍王。

    顧慎為本打算按部就班地擊敗近侍軍，但是當機會提前降臨時，他大大加快了進程，這是一次極大的冒險。薩滿們的經驗再多一些，或者某些士兵再強硬一些，都可能讓他一敗塗地。

7 k2 y% {6 P2 r8 z    十萬近侍軍放下弓箭，向龍王、向紅頂大鵬低頭。
/ o4 G% B) L4 g0 D6 V7 V1 t
& h( J/ s! r4 Q# ?, d    紅頂大鵬又長高了些，頂羽和眼睛紅得越發艷麗。在陽光的照射下，遍覆全身的羽毛奕奕閃耀著黑光。

$ J' P- |) k. W1 G" ?    這是超出想像的生物，高貴而驕傲，令人畏懼，但是絕無一絲魔相。

0 I( U, y2 {0 D" A2 E6 ]# z! R, j2 P    四十餘名大雪山劍客向對待王者一樣，沖它單腿跪下。

- b8 l- P- e4 p  U1 S    紅頂大鵬似乎還記得這些人，雙爪用力，從大薩滿頭上跳過，使勁兒晃了晃腦袋，接受禮拜，隨後又跳到龍王身邊，收攏雙翅。

4 D& N  q7 e! B3 R7 D    它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沒頭沒腦地在顧慎為身上亂啄，而是文雅地用利喙邊緣在人類肩膀上輕輕摩擦。
4 T+ N0 a  H7 a6 W' W
) l: U$ [2 X; C* |    顧慎為拔出刀，指著癱倒在地的大薩滿，“看清楚他的真面目，這是對他濫用老汗王名號的懲罰。”

, l# n" D2 k6 {+ n    大薩滿崩潰了，“饒命，我是騙子，我從來沒接受過老汗王的旨意，是她，都是她……”

    顧慎為使個眼色，龍翻雲立刻與幾名劍客一起按倒大薩滿，將他變為俘虜。

, l2 V# \3 T/ R' q9 K, ]7 w    舒利圖帶領數名軍官趕到，驚訝看著紅頂大鵬，不敢過於靠近。

    顧慎為大聲說：“老汗王升天，新汗王尚登基，近侍軍之名暫不可用。這是老汗王曾孫，繼承日影王、日耀王、誇日王三大王號，你們要向他效忠。”

    近侍軍的回應是一片呼嘯聲，由弱到強，由低到高，聽上去有些駭人，卻是北庭騎兵表示贊同的方式。
# Y! b" `- ~6 y) T- l
# {4 B7 \: V8 M    舒利圖驚魂未定，但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從緊張不安的馬匹上跳下來，慢慢走向紅頂大鵬，接近那誘人卻又危險的權力之源。
' @  T7 ^. I7 b5 \! ~3 d3 w  u+ T
' T8 t( P) F( I* O    紅頂大鵬冷冷地盯著走來的小人。
0 z9 v2 h+ V9 o9 Q0 ~
    即使是顧慎為，也不能命令它做什麼不做什麼，在大雪山期間，它學會了與人類共處，從此以後極少傷人，卻從來沒有放鬆對人類的警惕。

6 S, b0 e1 K9 A; |    走到十步距離的時候，舒利圖感受到強烈的敵意，像一道無形的牆壁，讓人寸步難行，他緩緩摘下頭盔和配刀，小心地放在地面，心一橫，繼續前進。
: U% O. h8 s. Q% P
, C+ b8 @0 ^8 X* K8 x9 |0 ?    敵意消失了，紅頂大鵬移開目光，用長長的利喙梳理羽毛，偶爾用翅膀在顧慎為背上拍打一下，好像在檢驗他的強壯程度。
, ?; R$ y2 |4 W9 i& b
    的確沒有多少人能經受住這一拍。
! ]1 @. v7 H( |$ Q' E
* `2 ]) I# H0 w4 J4 d( \) W    舒利還是沒敢緊挨大鵬鳥，而是站在龍王身邊，舉起右臂，接受神鳥的庇護，分享那一道權力之光。
+ v7 s0 ]" [6 k* l# t: b; N
    近侍軍的呼嘯聲越發密集高亢，紅頂大鵬豎起腦袋，突然拍翅飛起，在低空中盤旋一圈，又回到顧慎為身邊。
# {5 h8 B# a- ^2 l4 Z
    對峙的兩支軍隊同時發出呼聲。
% i1 N' W* j2 g" d4 {# @
    當顧慎為整頓好一切，女兵隊伍已經走得遠了。
8 t  ]  {0 T8 J9 X! e5 s! G. _5 ~" m
$ _% x8 b! V. G' O1 E. a+ C" c0 s  E    紅頂大鵬受到非同一般的待遇，當它連蹦帶跳，笨拙地走進軍營時，人群蜂擁而至，紛紛跪拜，木老頭大咧咧地想要撫摸它的羽毛，結果被一翅扇出幾十步遠，從此沒有一個人敢進到十步以內。
0 H7 E# c' L# s# F; X% r
3 ~6 }& V  Y4 }- J- X+ z# j    它雖然沒有傳說中那麼高大，但是親眼見到之後，從將領直到僕役，再沒人相信它會是毀滅草原的魔鳥。
7 R  r6 I2 Q$ Z% v, C: P9 z- k
    這是龍王在草原的聲譽巔峰，他終於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找到立足之地，感受到一絲安全，從前，提供這種安全感的是數千名大雪山劍客。

# d. B' v3 b/ y8 ^  f+ U0 b    對龍王的冒險舉動，方聞是一點也不支持，但對於到手的巨大勝利，他比所有人都興奮，“神鳥出現得太及時了，龍王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呵呵，不過以後再有這種事，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

    軍師也第一個擺脫興奮情緒，向龍王進言獻策，兩人以舒利圖的名義，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由於近侍軍的加入，龍庭周圍的勢力均衡一下子被打破，他們得趁機儘快消滅對手。

    舒利圖一直旁觀，很少插言，他開始認真看待龍王，希望從這名外族人身上學點什麼，因此，即使某些命令在他看來毫無必要，舒利圖也沒有發表意見，而是仔細琢磨，尋找背後的理由。

    漸漸地，他明白了龍王與軍師的意圖，猛然間感到不寒而慄。

5 S( w6 T6 b6 \" ?- c    父親或許不會這麼做，舒利圖在心中做出比較，但爺爺和外公日逐王的做法十有八九會跟龍王一樣，他對曾祖老汗王不太熟悉，可要是傳言基本屬實的話，老汗王會比龍王更無情。

2 c* h! N6 v) t, V8 L; r    命令一一傳達下去，方聞是告退，顧慎為仍然站在桌前，凝神看著一張簡陋的地圖，突然抬起頭，對自己的傀儡說：“你想說什麼？”

" E! T% P4 Z, Z    跟爺爺和外公不一樣，龍王少言寡語，卻總是鼓勵身邊的人說話，舒利圖還沒有習慣，尷尬地低頭看著膝蓋，“我在想，是不是還有更好的辦法處置這十萬近侍軍。”

0 Y! ]( ^/ \( I7 J5 p7 r  j    “想到了嗎？”

    舒利圖搖搖頭，“外公曾經跟我說過，可以允許部下犯錯，可以允許偶爾的失禮與狂放不覊，但是絕不允許反抗，那是一條線，一旦越過者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這條線就將失去意義。”
. b7 L3 p. ^2 {; V
    他頓了頓，覺得自己沒資格向龍王說教，顧慎為讚賞道：“日逐王御下有術，在諸王當中，他的部屬最忠誠。”

    舒利圖露出微笑，“近侍軍殺死全營軍官，被幾名薩滿蠱惑，遠遠越過這條線，他們從中得到過好處，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這樣的軍隊已經失去價值。可我總在想，龍王有大鵬鳥，有極高的威望，是不是可以創造奇蹟？”

) L. L# h( V  L5 I( V    “這世上沒有奇蹟。”顧慎為耐心地向小傀儡解釋，相信有一天對方會成為能自主行動的盟友，“我沒想到紅頂大鵬真的會接受召喚，我連它是不是飛臨龍庭都不能肯定，但那只是意外，而不是奇蹟。士兵們感到無所適從，他們不知道自己為誰而戰，需要神意的指示，那我就給他們一個神意。”

    “跟大薩滿一樣？”

    “嗯，跟他一 樣，但我覺得自己做得比他更好。”
) d0 X; y% Q2 J# E/ s% \. e* X% J
' M4 A9 w  H: E$ U, a2 Z    舒利圖笑了，“好得多，跟龍王相比，大薩滿就像是連雜耍都玩不好的醜角。”
3 b& L/ B, T* z+ L
    “我希望永遠都不要用到這樣的招術，可事到臨頭，由不得希望做主。”

    舒利圖明白事情就是這樣了，“十萬近侍軍必須滅亡。”
6 q' ?+ H' F" [6 C. h8 c
    “必須。”

    十萬人，舒利圖心中發顫。
/ ]& q0 ?/ p2 o6 T" |
    顧慎為的心裡也不如表面鎮定，他還從來沒決定過這麼多人的命運。

+ n- n6 r% @& t6 G

1月23

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七百二十八章 質疑

    混戰第一天。
2 Q: Q: U3 [+ M1 ~  d, c
    龍王發出最後通牒，要求諸王軍隊在天黑之前投降，去掉自己的王號，等待新汗王重新策封，這樣無禮霸道的命令當然得不到同意，是日下午，戰爭開啟。

    為了區別於老汗王升天當晚發生的混戰，第二場混戰事後被稱為“滿月之戰”，表示這是老汗王離開人間之後一個月的戰亂。

+ \+ a4 b7 w2 ^    近侍軍被分成十支萬人軍，五支掃蕩龍庭廢墟，其它五支朝不同方向進軍，征伐目標最遠達數百里以外。

    舒利圖的三萬名騎兵作為後備力量也投入到龍庭戰場。

    倖存諸王迅速投奔聖日王，打出“五王”的旗號，兵力約有五六萬人。

    近侍軍顯示出強大的實力，但也暴露出新選軍官的不成熟，他們打敗了數量不相上下的敵人，己方的損失也以千計，直到三萬後備軍在天黑之後發起進攻，才徹底擊潰敵軍。

! W* K  i) _! l$ U! _7 G    顧慎為觀看了這場戰鬥，但沒有親自參加，紅頂大鵬站在他身邊，每一次騰飛都會引起一陣攻擊狂潮。
. Y$ z7 H+ }' f; z, s0 j
% b4 Y6 e; s3 Z    這場勝利不具有決定性，聖日王軍隊雖然節節敗退，放棄廢墟附近的大營，後撤數十里重新紮營，仍然保有數萬人的規模。
$ `9 W/ @1 A' T7 l
; s0 d  s0 u2 d1 r0 F! a! i0 d7 K    以舒利圖的名義，龍王終於佔領整個龍庭，一片廢墟之上，增添了大批屍體，顧慎為得用力阻擋，才能不讓大鵬鳥去啄食眼珠。
' v2 C, I6 `0 G9 F
    回營之後，舒利圖比平時沉默，卸下盔甲，很早就告退，在書本和講述中，他見識過更慘烈的戰爭場面。但是再精采的文字、再豐富的想像也無法與血淋淋的現實相提並論。

    他需要時間接受這一切。

% J4 Q5 H$ m. Q$ r2 ^    方聞是沒去觀戰，他有一套說法：我是謀士，見不得太多鮮血，不管是心裡害怕，還是心生同情，都會影響我今後的判斷。

    但他認為龍王和舒利圖應該親臨戰場，秉持的是另一套說法：王者就得無情，連一點殺戮場面都承受不住，還怎麼掌管一國乃至天下生死？

    方聞是對今天的結果感到滿意。“聖日王快要堅持不住了，能在龍庭打敗諸王，我軍大大佔據先機，明天再戰一場，諸王肯定會投降。”
* Z0 Q% i, L; G2 G4 ?  l, @6 W6 G
    “明天打不了。”顧慎為說。

! d1 i7 d* E5 m4 H    “為什麼？”方聞是略顯驚訝。“聖日王不肯出戰，就讓近侍軍強攻，他們現在非常好戰，正是最可用的時候。”
0 M8 p+ H$ r. Y" V8 R$ k  G
    “聖日王會堅守，我軍士兵也需要休息。”
* n1 ^7 x  U3 @# q4 A1 n: o# X: I
6 f# Q) L5 [! V# Z* ^2 K    方聞是更加驚訝了，雖然有些事情沒有明確說出口，但他相信龍王是明白人。“這樣不更好嗎？”
; [7 ^( Z$ e) X, }; o
    驅使疲憊之師進攻畏戰之兵，正是兩敗俱傷的好法子。
, ^1 L  ?* P' X$ ?! i# U0 n
: [, H5 s1 _0 X& l& {    “你也不想讓整支軍隊產生懷疑吧？”

0 c- f& O0 Q3 u; M    “當然不。”方聞是猶豫一會，“好吧，休息一兩天也好。龍王。你不會……改主意吧？我知道這很難，從前你因為挺身保護部下而聞名，現在卻……”
9 q  i$ ~3 ^, I1 [; B
    “休息兩天開戰，東南有消息嗎？”

% M% B. K8 @, R6 i    “暫時沒有。不過我想也快了，咱們更得速戰速決。”

    龍庭的軍隊遠遠不是北庭的全部實力。連多數都算不上，真正的大軍都陳列在東南部的邊境，準備與中原展開決戰。

    自從老汗王死後，邊境的動向就一直備受關注，如今已經一個月了，消息卻少得可憐，顧慎為只知道邊境發生了混亂，至於誰是最後的勝利者與獲益者，尚不得知。

    方聞是告退，剛出帳篷就看到一小群人走過來，經過他身邊時全都視而不見，他想了想，跟在後面重新踅進帳篷，卻被兩名軍官不客氣地請了出去。
, @# q9 _! l$ R) L& a" i2 W
% D* p8 y4 @: p, m, Z$ n    一共十一個人，帶頭者是小閼氏，跟隨者則全是年輕軍官，包括剛獲重用的阿哲巴與離曼。
: i! u7 l+ P8 _# k, a
    顧慎為有意將軍隊整合，因此將幾處營地合併成一處大營，小閼氏的營地被包圍在其中，成為營中之營。

6 h- [$ y$ a  n- l1 ~    看到這些人，顧慎為猜到了他們的大致目的。
9 D# L( H0 n! r8 @1 v1 v) x
0 T  `( g! H- y9 S  S. ^. @    軍官們向龍王恭敬地行禮，小閼氏卻一反常態地神態倨傲。
# M9 ]5 ^/ q9 u8 A; x
; K5 x  u3 X! p- N2 e* U    小閼氏對龍王發出的最後通牒感到不滿，她願意看到諸王投降，更想看到另一種結果，“龍王好像快要把多敦王子給忘了。”

9 l+ P% m, D+ _0 M( B5 y    這十一個人是多敦在龍庭的中堅力量，也是最早投向龍王的一批人。
9 I" e9 Q; V( m5 I& ]1 G( K
    “時機未到。”顧慎為站在桌前，只用四個字回答小閼氏的疑問。
7 E& z) r+ e" ]0 j! T
1 N. S4 M  i" m& P3 e. O    “龍王覺得怎樣才算時機？如今諸王敗績，正好可以要求他們承認多敦王子為新汗王，此時不提，只怕以後不會有更好的機會了。”
2 X! k8 i, s; o. m4 d
    小閼氏的表現有失水準，交出自己的騎兵之後，她好像失去了信心，也失去了那股與眾不同的豪爽直白氣質。
5 w% [& X4 O+ v1 D. x6 j
    顧慎為突然想起老汗王對她的評判：小閼氏愛上多敦王子，這件事本身就是對她的懲罰。

    顧慎為緩和語氣，認真解釋道：“龍庭只是小戰場，更大的戰場是整個草原，東南邊境的混亂局面很可能已經結束，那裡將產生一位真正強大的敵人，他才是多敦王子的時機。只有贏得未來大戰的汗王子孫，才能成為無可爭議的新汗王，諸王現在的承認無關大局。”

; k! |4 w, }- [: I' o3 k    小閼氏微微瞇起眼睛，顯然在仔細衡量龍王的話，“你會將軍隊移交給多敦王子？”
7 |% [, N0 \- m/ ~& c5 K! i
3 |8 f4 v4 e% d( x6 W: a    “若不聯合，誰也不是東南強者的對手。”
; }3 p* _8 k& M
    “可是……我覺得應該讓士兵們知道多敦王子的存在，以後總不能無緣無故讓他們改變效忠對象吧。”

    顧慎為在十一個人臉上依次掃過，“我與多敦王子只有一面之緣，對他瞭解不多，是你們讓我相信他，所以，他要是真像你們說那樣有資格成為汗王，此時此刻就不會一事無成。”
- @, o  k+ J$ x4 r
' [0 q+ T; D9 J8 R* h: S9 r; F    跟東南邊境一樣，從西域傳來的消息也非常少，多敦是否已經掌控滯留西域的十餘萬騎兵。還沒人知道。
: f; _( t' V, d2 q% h! p4 n8 D! Z
    小閼氏的眼睛瞇得更明顯，她對龍王的戒心無比高漲。

) [8 f/ ^1 I5 T" ^9 I    十名軍官當中離曼第一個站出說話，“我想龍王的話有道理，我們不是要‘送’一支軍隊給多敦王子，他有這個能力，能夠爭取到草原騎兵的效忠，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輸給一名十來歲的孩子。”
5 P2 ^7 _3 `- `. N" U) m8 c
& w, y5 k! j* V  `2 M4 U    “我就怕多敦王子今後面臨的競爭對手不只是小孩兒。”小閼氏盯著龍王，事態變化得太激烈，依靠從天而降的大鵬鳥。龍王突然間具有了一絲神性，這讓她感受到巨大的威脅。
& Z+ ?8 t+ p" X0 l( I
    非汗王子孫不能繼承汗位，可要是借助鬼神的力量，打著老汗王的旗號，誰知道龍王還能弄出多少花樣、取得多少人的敬仰？

9 V8 c" j) I5 Q5 s) `. N    “我想多敦王子的能力應該遠遠超出小孩兒。說到底，你們到底有多相信他？”

7 @! s* A6 D3 h+ D0 Z" G" m8 n    “多敦王子的勇敢與機智，整個草原無人能與之抗衡。”一名軍官搶著說。
( }9 @. R8 K8 x/ ~" x
8 ~/ X/ g  r/ _, ?! }$ t    “那你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顧慎為一口一個“你們”，目光卻一直停在小閼氏臉上。
" ?) d6 C* U5 ~( i, x0 H
    小閼氏突然笑了，變得跟從前一樣爽利，扭頭對十名軍官說：“瞧，我就說龍王不好對付。呵呵，咱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個龍王對多敦王子的幫助大，咱們的眼光都沒錯。龍王。我們不僅相信多敦王子，也相信你。”
$ r8 R; ^9 H" @7 }. Y* ?
& ^3 L2 n8 \' A: B3 ]9 j    “不勝榮幸。”顧慎為沒有太謙虛，但是覺得自己也該做出一些讓步，“多敦王子的聲譽掌握在你們手中。作為外族人，我的推薦毫無價值。軍隊就擺在這裡，今天忠於你們的人，以後都會將忠誠轉移到多敦王子身上。”

# G8 d8 B, Y+ T; `4 b  j2 M    這意味著小閼氏等人可以隨意宣傳多敦王子的名聲，不會受到任何阻止。
1 G5 z& {# u9 B5 |! ^0 Y1 R
    辭別的時候，小閼氏完全恢復常態，好像對這次會面極為滿意。

2 }0 `/ q) A' B/ [+ ?9 O* G9 F    阿哲巴留下沒走，藉口是報告軍情，他現在已經成為主要將領之一，憑藉神乎其神的箭術，聲名鵲起。

    方聞是逮著機會走進來，假裝在桌上的紙堆中尋找東西，側耳傾聽兩人交談。

    阿哲巴看到了軍師，沒有特別在意，因為他知道龍王的許多做法都是這個白胖子的主意。

( b8 G( c+ [, L% u3 k1 f    他比小閼氏還要直白。

) L& h$ s4 e) l4 H$ P    “我以為龍王是位英雄，現在卻有點懷疑。”

    方聞是險些沒忍住，想要扭過臉看看龍王如何應對這種明目張膽的以下犯上，可他只能聽，龍王沒吱聲，好像在鼓勵阿哲巴繼續說下去，這讓軍師深感意外。
% N& O2 }! {/ `& ]$ w' e7 r
* Y3 ^: e) H0 g" B    “當我聽說龍王在千軍萬馬的包圍中為十幾名部下挺身而出的時候，我想這肯定是一位受士兵愛戴的統帥，當你在近侍軍營地裡幫助我們應對危機的時候，我想這是一位智者，當你在兩軍陣前向大薩滿挑戰的時候，我想這是一位真正的王者。”

    阿哲巴儘量控制語氣中的情緒，可憤怒還是不由自主地高漲，他從來就不擅長揣摩上意，今天更是要針鋒相對地捋虎鬚，“可今天這一仗讓我非常失望，龍王打算用接二連三的戰爭徹底除掉近侍軍嗎？他們剛剛向你效忠，在戰場上浴血拚殺，從頭到尾沒有一絲猶豫。龍王在親手埋葬自己的追隨者。”
  h" O3 ^& R; h& A2 O
    方聞是急了，連咳數聲，示意龍王馬上禁止阿哲巴再說下去，陰謀就是陰謀，不能公開談論，這位莽撞的將領犯了大忌。

! S# J  X: T- |$ i, p    可他不僅意外，還很失望，龍王竟然表現得非常軟弱，語氣比平時還要緩和，“還有什麼話，你都說出來吧。”

& A/ u" K, _6 V- f! Z1 U    阿哲巴喘著粗氣，龍王的態度讓他的怒火無處發洩，低聲說：“沒了，我就想知道龍王到底要怎麼處置還活著的近侍軍。”
! M: ~8 ~, c6 a% I* X
    不能說，方聞是心中暗道，聽到龍王拔刀的聲音，心中一喜。
' F8 J8 N2 d: g& E1 {
    （求收藏求推薦）
3 j5 ]! a  Q. c- }0 ~+ \; g2 O2 h
, b$ d5 ~" B+ a( o2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