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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rvd914104

[魔法校園] 蝴蝶seba -【禁咒師】《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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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2-24 21:25: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地之竭


3 ?3 t- U; I+ J% F1 L: [3 J; F7 w  深深呼出一口氣,明峰疲倦的抹抹臉,將古筝放進琴袋裏。這比沖進去厮殺累多了。, i  L# Q) ?, n" P9 c
但是,他倦了。即使只是魔物的生命,也讓他覺得不忍。不應該是這樣的。走到這種地步根本沒有意義。7 \& W6 p9 C( d, f+ L) [! i
“英俊,我們回家吧!”喚著他忠實的式神,他遲疑了一下,“……去麒麟那兒。”- T' v' d% |2 f7 o) ]1 l3 L
已經很久沒回中興新村了。只剩下麒麟在的地方是個定錨,在她身邊才是家。
# c, k5 Z" B* i7 v+ u( }- ~6 H% j距離他們從魔界返回,已經二十個年頭過去了。" [& a) w; {# e8 z/ D3 }' I
英俊和明熠的小女兒已經上了大學,堂兄弟姐妹都步入中年。他的父親和伯叔,已經是退休的年紀。每個人都安然的隨著歲月漸漸老去,只有他,依舊和二十年前沒什麽兩樣。
& ^3 `# I) S1 }+ `, U6 m偶爾,很偶爾的時候,他會突然惆怅起來。總有一天,他會被留下,而所有的人都會走向終點……
# ?* O. ?: A. d- v或許不是所有人。他看著獰猛卻有著溫柔眼神的巨大姑獲鳥,還有遠方等待他的蕙娘和麒麟……
. d# Y3 l! q5 U+ y/ O9 Y6 n# E9 X他不會是一個人的。0 R+ R, Y7 N/ N, S0 ^
“我們快回去吧。”他微笑,“麒麟一定餓了。誰知道餓瘋了她會作出啥事……”
3 C7 l5 Z  i# ~. G英俊展開巨大的羽翼,疾馳如風般,劃過亮潔的天空。+ A0 f6 V* C* @+ [

9 r6 P- R* }2 H' r, s. B; k3 M胸口壓著一本漫畫,茶幾上東倒西歪幾只空酒瓶。偉大的禁咒師張著嘴,很沒有形象地躺在沙發上,沈沈睡去。/ w! a  T6 T* v7 A) U! Z+ l
這麽多年,這個不成材的師傅一點改變也沒有。
* {7 X5 f2 @" h5 o) q0 j7 j2 ^廚房傳來陣陣香氣,應該是蕙娘在煮犯。明峰無聲的歎口氣,拾起掉在地上的毛毯蓋在麒麟身上,開始收拾桌子。. ~! B9 {: h7 a, x$ m
麒麟的睫毛動了動,睜開薄醺的眼睛,拿出耳機。“現在收拾有啥用?等等我還要喝的。你不如等我喝完一起收拾。”
2 Y" t/ i' Z. X% k“……你還喝啊?!”明峰忍不住對她吼,“你知不知道等待回收的酒瓶已經堆成一座小山了?!我生平第一次見到肝指數破萬的慈獸,你到底有沒有自覺啊?!”
5 ~( C; c2 w3 e; F3 V( i" A麒麟掏了掏耳朵,將震耳欲聾的耳機塞回去。
2 O$ e* i' s; {$ ^2 C忍了又忍,明峰還是暴吼著撲上去,搶過她的耳機。大怒的麒麟推了他一把,搶回來……然後數十年如一日的戰爭又開打了。7 H! N9 l( j, l, ]  d, N  X+ |% D" {/ c
英俊默默地走入廚房,幫著蓋桌罩,削馬鈴薯,和蕙娘一起做飯。
. w# q4 K" d' D3 o0 p3 K/ {2 ]無力的瞥了眼打得滿室生塵、並引起輕微地震的那兩個人,蕙娘蓋住眼睛,“怎麽都養不大呢……”
& s, |# ~6 v8 w  `( C化身爲蛇發少女的英俊溫柔笑笑,“有時候人類的心智跟年級會成反比啦。”' M% Y8 @* b# b
“老天,真是愚蠢的生物,越活越回去……”
) [2 Y5 j8 t8 o直到開飯,麒麟才把鼻青臉腫的明峰一扔,歡呼著撲上飯桌。' b3 V( y$ l# E* V) `
“你是不是真的想宰了我?”搗著臉頰,明峰痛嘶出聲,“爲什麽淨打我的臉?!”+ N% m. g" m& D; H/ r: k( I# _
“我是爲你好。”麒麟仰頭先灌了一碗羅宋湯,“打成豬頭看能不能少惹一些奇怪的桃花。”
, }" {3 u3 x: S* R“我哪有?我哪有?!”明峰跳起來,“我最正直不虧妹、我榜樣唉!我哪裏有惹什麽桃花?你亂講!”/ r4 [) Y2 b) V+ y
“你大老婆寫e-mail給我,說你跟應龍族公主同行,連照片都有了,你看看你看看……”( e1 w* a* F. [$ a  T
應龍族公主?哪來什麽應龍族公主?明峰困惑了一會兒,恍然大悟,轉瞬間又大怒,“是哪個瞎子亂嚼舌根?我宰了他!那明明是應龍族的少主,什麽公主?男女都不分的嗎?!”5 L: s+ Y5 m. Y4 g2 Q+ q
麒麟一叉子通心粉停在空中,愣愣的看著他。“……我以爲只有音無讓你心動。徒兒,你要出櫃了嗎?”; K  \+ w5 R& {% ~' t8 W& o
“……出你媽啦!”
4 x  F" E" C+ M) ^7 ?, b% W蕙娘和英俊很有默契的各端了幾盤菜起來,省得他們滾在餐桌上打架時,毀了他們辛苦做菜的成果。
0 c- t. ~# F$ s' C/ I人類爲什麽活得越老,心智反而越小了呢?這真是個永恒的謎團。
% \' N# a3 J8 U' Z, v9 d( b1 I% ?1 i" l5 w' C
等他們打過瘾,麒麟甩著手,明峰青了一只眼睛。
. c9 ~% a4 K" I* |" y0 w7 Q$ C- t6 c確定他們都打夠了,蕙娘和英俊才把手裏的菜放下,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這麽多年,早該習慣了。
( y4 k' c, r. a* s% c  `“我沒把妹也沒虧弟。”明峰盡力冷靜,“我只是剛好找到了應龍族的少主。你也知道,這麽多年了,我一直沒忘記應龍所托……”他火氣還是又上來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少主是男性好不好?就算他長得好看些又怎樣?他還是男的!而且,我不是拜托你幫我推掉龍女的婚事嗎?什麽大老婆小老婆的……”
* ]5 d/ X  m1 d0 x“呃……”麒麟轉頭,“本來是要推掉的。”
+ K3 ~  W1 _0 f/ w2 f……本來?
2 B4 R* P& T6 z( U0 I“但我不知道伏羲族那麽擅長釀酒。”她搖晃著杯底的玉釀。- I. b& q5 z  L) Y9 A" S
……幾壇子酒你就把徒弟賣了?!* I5 R9 A8 }' s0 E
“麒麟你這混帳東西……”9 L8 [4 h" {: k8 M9 D
要不要再練練拳頭呢?麒麟仔細而快速的考慮了一下。理論上,她吃飯的時候不動手,但難得可以打得這麽暢快……食物和痛快,讓她認真的煩惱了起來。
1 E- J4 G0 f4 D終究還是食物戰勝了。當然,還有龍女獻貢的玉釀。她火速轉移明峰的注意力,“怎麽?你終于找到應龍的後裔?沒有滅絕嗎?”0 ^7 V4 a5 x1 O8 Q& s* x- [9 m8 h) Y
這招還真是該死的有效,明峰完全忘記被賣掉的事情,“我訪查許久,才終于找到了兩個。原本應龍遺族就不多,又受了‘契約’的詛咒,老人不斷死去,又少有嬰兒出生,幾乎凋零殆盡了。”' o  x+ r; x6 V. I9 d4 @+ P
“其中一個折角自我放逐,終生在尋找一個人魂。另一個就是少主。他在人間出生,意外的讓他能夠適應而生存下來……他有孩子出生了。”7 ~! k8 p0 M& K' g
孩子?應龍的孩子?麒麟張大眼睛。這倒是非常不尋常。神族和魔族都日漸凋零,無法正常的生育後代。原爲天神的應龍族居然能在人間繁衍?在這天衰地竭的此時此刻?0 D. D4 G, M% r" E2 M) |7 h' v
明峰歎口氣。他尋找應龍族已經有好一段時光,老應龍臨死前的托付他一直沒有忘記。且不論他吞了如意寶珠,他既然已經應允,就會盡力而爲。3 x2 U0 r! i! K6 n# Z
巡邏地維之余,他還會盡力追查,吞了如意寶珠後,他起了緩慢的變化,在春之泉熏陶五年,讓這種變化更明顯,已經可以感應到龍類的蹤迹。但龍族繁複,千變萬化,他找來找去都是徒勞無功,卻在維也納意外聽到龍吟,正是老應龍聽到的聲音。
3 u2 E/ J- j* l' x等他找去,才發現是個已經折角立誓棄族的應龍族,名喚龍玦。雖然龍玦一場冷淡,“我已折角而去,不再是應龍族人,不過,當世應該還有我族少主。或許你該去尋他。我對繁衍種族,已經感到非常厭惡。”( U. H1 s/ g! Y
他凝視遠方,目光虛無。“爲了種族繁衍,付出太慘痛的代價了。”/ k3 l2 |: Z; X2 W( I. o! Q3 n5 i
“應龍繁不繁衍,其實我不是很關心。”明峰承認,“又不是繁殖場,還強迫人生育。但老應龍要求我看顧子孫,若你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 E& `6 i' d# f2 Y- @8 P3 {
他露出譏诮的笑,瞥了瞥明峰,卻又正色。“……你身有應龍寶珠?”
4 D3 T8 M. h/ G2 X, \明峰有些尴尬,“老應龍趁我不注意塞到我嘴裏……原本以爲是玻璃珠的。”
" b+ \, N* y" \/ c" n龍玦仔細看了他幾眼,“你身有寶珠,當可號令天下鱗蟲。”
/ L) {! i7 {" I- W- e( w1 B& Q& s“……我號召天下鱗蟲幹嗎?”明峰驚訝極了。  e" e8 i, q1 R0 s  N
“財富、女人、權勢。”龍玦回答,“你不要?”1 W7 B) h3 r* q5 j: o" d
“我要那些東西做什麽?”明峰一整個莫名其妙,“紅十字會付給我的薪水夠用,我很忙的,沒空跟那些東西有瓜葛。”3 Y9 P# _3 T# U
龍玦凝視了他很久很久。
8 E- M$ q0 `( M$ F“一個人類鱗蟲之長,似乎也不是太壞。”龍玦喃喃自語著。
7 {6 T% n( Z) r5 T2 B' }" T' w“啥?”什麽鱗蟲之長?他幾時成了爬蟲類的老大?
7 b; i: f2 f" X# q# @& h+ b“沒什麽。”龍玦恢複冷漠,“既然你有心尋訪,說不定會有結果。我族在我離開後,發生了大瘟疫,幾乎死絕,之後漸漸老死,僅余稀薄血脈在人類後代中。”
4 u0 L6 r2 q" U- G3 D1 e0 z3 f" i他沈默片刻,像是在強忍著極大的痛苦。
4 O) Q  p" V1 t  K“最後一個老友在病故之前找到我,托我去尋找失蹤的族弟。他源出于應龍族長,是我族最後的少主。但他外出雲遊從此不知所蹤……縱我折角,但能力依舊還有五六成,耗費上千年的光陰,我依舊找不到他。”
: q+ Z/ Y9 j$ s) N/ S/ S" R  H苦澀的笑了笑,“或許你可以。”! ]/ s, v# X  L# o5 C2 K+ o  m6 o
明峰答應了他。
: U  _$ l1 M) ]$ h應龍少主最後的蹤迹出現在河南一帶,他也就去了河南。
; D  {8 x; F# e0 |8 v9 ?" ?
1 I; w# o5 p4 a" u6 Y! \  m說到這裏,明峰沈重的歎口氣。% ?0 w: q1 P" E
麒麟心知有異,“沒找到?”* X" a3 K4 ~* d" U; x- f
“找是找到了。”明峰低下頭,“但我……麒麟,人類真的很奇怪。我真的不懂,真的……爲什麽可以這麽若無其事的做出這種事。”( V) s& r# [* e+ t$ G, v
, I) X6 `1 ~( ~; y# e9 b1 p
在黃土高原,有個豐饒的富村。因爲有個不會幹涸的水源, 所以這個村莊非常富庶。在荒蕪的大地上像是個綠洲。
+ Y2 r. v/ v% i2 a但這個村莊非常封閉,排斥外人。明峰會刻意到這個偏遠的村子,是因爲聽說了這個村子有個靈驗的“應龍祠”。, }/ T6 j4 f8 f3 {& ], Q! o9 H. X
大約是這個祠名讓他心底一動。雖然他感應不到任何鱗蟲的蹤影,但他還是強烈的想去看一看。
% F8 T1 l& ~2 j3 X# d  _* b+ @% N因爲是外人,所以他沒辦法進應龍祠,連圍牆都不可以靠近。但他注意到,這村莊的水源源頭,似乎就在應龍祠裏。1 z7 b/ G5 r* X" G% z7 S
注視著清澈的河流,他覺得傷腦筋。但就在這時候,他的左眼似乎模模糊糊看到什麽……遮住右眼,他從左眼望出去。
& z* y2 r9 \( X5 \; i他看到了虛弱殆死的應龍少主,和一旁哭泣的人類女孩。那女孩明顯懷孕了。- n* w, \. h, B3 w. ^2 g$ q
在他試圖進入應龍祠的同時,應龍祠差點全毀——他終于知道爲什麽龍玦和他都找不到失蹤的少主龍環。
) L' z' }7 O2 I5 [: y3 t& c人類爲了保住水源,欺騙了溫和對待他們的龍環,掏出他的內丹藏在塑像立,並用鎖龍鏈鎖住塑像,且將失去內丹的龍環拘禁在地下伏流的深幽洞穴。
, D- {/ }8 k3 m( V每百年,他們獻祭一個新娘給龍環,定期供應食物和禮物。就這樣,將龍環拘禁了千年。( E  F6 F* F2 v+ w
這千年的拘禁,嚴重損壞龍環的健康。除非他在結界內生出另一只應龍,不然沒辦法破壞禁制。畢竟禁制是加諸在他的內丹上面,等于用他的力量禁锢自己。! j( H. V2 A: t1 J- }8 M
但這年獻祭的新娘,意外的生出了純種應龍。
7 i) A1 B7 E8 P# M0 f“事實上是未足月的應龍。”明峰悶悶的,“可憐的孩子……那村的主祭發現了新娘懷孕,想要殺害新娘……結果這孩子未足月就出生抵抗。要不是我發現得早,這一家子搞不好死了個幹幹淨淨,我怎麽對得起老應龍的托付?”
: t" M7 R& E8 O/ o' Y3 `“那女孩不是他們當地人,說起來和我們有些淵源。她原是列姑射的大學生,還是臣雪的學姐呢。去大陸旅遊,結果被綁票獻祭……”
8 T; s0 x4 w1 P# z7 ]“我知道。”麒麟打斷他,掏出一本小說給他。那本小說封面赫然寫著《應龍祠》。“幾乎都吻合……最後他們都到列姑射島安家立戶,對吧?”' \+ l& E4 p( O
明峰匆匆翻閱,眼睛越瞪越大。除了人名不對以外,幾乎吻合度百分之百。
* X7 C+ m7 P4 Z& B  T8 w“……這是怎麽回事?”他失聲叫了起來。
, a( g, ?6 R. ~“這是個發瘋的小說家寫的。”麒麟端起玉釀,“很有趣,末世將臨,奇人異士輩出。這大概是繼司馬遷之後第二個‘史家筆’。”3 q6 |2 i3 i/ s! U
“史家什麽?!”明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8 k% L# p( x4 g; q) ~“史家筆。可以在虛空中閱讀到他人的故事。但這沒什麽好高興的,因爲閱讀他人人生是種逆天,逆天就要付出代價。”! q8 U: x5 I7 p4 o
明峰複雜的看看麒麟,又看看手底的書,作者叫做“姚夜書”。
3 k: w" y0 C* L) d% L4 a* q奇人異士輩出,乃是因爲末世將臨。不知道爲什麽,他有些沈重。
' [' y, f1 f1 z+ j" L2 l; \2 V$ H8 X變異越來越多,純血應龍的出生不過是當中的一個例子。
: ]" Z9 `* v1 x2 c/ T; r這幾年,他暗暗心驚。人類強勢基因壓制著的衆生血緣,似乎有越來越擡頭的趨勢。紅十字會這幾年疲于奔命,除了要對付“無”,對付人類愚蠢的野心,還有突然發作暴走的人類半妖。4 O; i8 o+ F. \' t% M- t/ x6 Z
各種沖突暴動,人類的恐慌,覺醒半妖的恐慌……
! ]; Y1 ]2 w# `; S( c麒麟說,這是因爲天柱歪斜,力流失衡的緣故。但天柱不就是帝嚳嗎?他暴虐的滅絕應龍一族,聽說還發了瘋,但他活得好好的。
: g, G; y3 |8 Z2 t' z“他啊,他算是天柱的具象化。但不是只有他就能構成天柱。”麒麟漫應著,“哪又那麽簡單?”
; W3 i4 @3 o: U" i$ i% g但他要再問下去,麒麟就不肯說了。' x- ]0 ]1 |7 {7 Y# ]% L/ r8 q
她只顧著喝酒,然後在沙發上沈沈睡去。明峰氣悶的瞪她一會兒,坐在地毯上,仔細閱讀《應龍祠》,身邊還堆著一堆姚夜書寫的小說。
- \0 C  G- h0 b' m越看他越頭昏,因爲他無法分辨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虛幻的。若不是他親身經曆,他不會肯定《應龍祠》是真實記錄,但其他的小說他就無從分辨。
- C! N5 i2 l5 l, U1 v這還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天賦。
6 r$ ?0 [: s1 s' e+ p+ K* y2 b: u/ \或許有一天,他會尋找那位小說家吧?不過麒麟又說他發瘋了。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應答啊……
' w4 \6 c" m7 O# e  R“怎麽大家的神經都這麽纖細,”他喃喃的抱怨著,“天柱也瘋,小說家也瘋,趕流行麽?”
- W& p# Y2 z/ v0 i噗嗤的一聲,英俊笑了出來。即使有個上大學的女兒,英俊依舊擁有著羞怯笑容,還是那個純情少女。
$ q1 r* W" H" S. a. v6 N  Z; M1 p爲了保護這樣的笑容,明峰就會覺得他的辛勞都是值得的。* y/ c" `) k9 i4 h4 S  q

3 h5 M. V( {. X) O* T短暫的相聚之後,麒麟和明峰又要各奔天涯。% t1 F/ A3 `; @. c0 M1 a
畢竟地維範圍真的太大,麒麟在厲害,能夠巡視的範圍也有限,只得放手一些災害範圍比較狹小的部分給明峰處理。1 ^& W; G# A" t6 i; _7 |! y
但麒麟卻叫住了明峰,一臉壞壞的笑,“我親愛的徒兒,聽說你送應龍一家子回列姑射島,還幹了番大事業。”7 q/ F% p9 d/ @3 x$ x3 Z
明峰臉孔立刻飛紅,“什、什麽大事業,我我我,我不知道。”
+ {2 t- M# r$ r4 m* v% T5 _: q# r, X“聽說舊列姑射的現任政府很了不起啊,也順應潮流動‘無’的歪腦筋。”5 c3 O3 M4 r/ s% Q
明峰含糊的應,“……人嘛,總是會一時糊塗的,現在沒有了……”9 w1 v# K1 A# ^" Q8 G+ U
將臉轉向旁邊,英俊拼命忍住笑。3 l1 N" v0 b1 C6 x8 j
“好啦,小英俊,你來告訴我,你家主人是怎麽兵不血刃的進去國家設立的實驗室,還把人家重金弄到的實驗株弄死光光?”
- G; _0 G6 C' x& d+ L“別!別說!”明峰整個慌張了。' j* I2 m* [" P8 T* g$ {
“……主人他啊……”英俊大笑起來,“他坐下來彈琴。”! H% R7 `% C& i2 k) M2 m% }
交涉到最後,雙方都動氣了。明峰知道他們在搞啥鬼,非常火大,官方認爲他仗著紅十字會的背景幹涉國家主權。雙方說話都不太好聽了。
+ W6 D. x- [. X7 d# ^; o! }若是麒麟的個性,就幹脆的打進去。但明峰不願意動手。
1 Q; N  W3 Q: Z他深呼吸了一下,取出古筝,“我們都太激動了。讓我彈奏一曲,讓大家冷靜一下,如何?”
4 }) i% C1 j# r: N負責談判的官員有的罵有的譏笑,但明峰沒管他們,調了調弦,徑自開始彈奏。& m8 B  w! F8 J# y; L* v
他談了二十年的琴,終于把廣陵散學會了。身爲天才琴姬的關門弟子,這二十年的努力和磨練,讓他的琴隱含著某種魔力。他原本就聰明身體笨腦袋,這琴音更讓他的聰明的身體發揮到極致,一下子就迷住了剛剛破口大罵的官員……
0 N, O! {3 r6 t# H趁著著悠揚琴聲,他讓靈魂出竅,默不作聲的潛入實驗室,破壞了禁锢著的“無”。5 c6 F+ D* W: ?1 P/ V
兵不血刃,他告辭而去。官方暴跳如雷,卻抓不到任何把柄。  z- P& c( B1 P
“你果然學到我的三成功力。”麒麟欣慰地拍著他肩膀,“爲師真是欣慰啊!”1 b* p& T6 T, q9 x& i' Q
“……閉嘴!我才不要跟你一樣!跟你一樣我就毀了啦!”: h# Z, W0 Y& |
互相叫罵了很久,明峰才意猶未盡的背起行囊,再度啓程。似乎沒有經過這種洗禮,他就會缺乏動力,前往如亂麻般的無盡任務。! u& O  \$ b: D
麒麟懶懶得靠在門上,望著明峰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她才淡淡地說,“人也走得遠了,史密斯,你還要藏到幾時?”( F6 K* m- }! O$ c, d
那個管著大圖書館,博學多聞的通識老師一臉尴尬的笑,陽光在他黃金似的頭發上閃爍。
" G$ c$ |* k2 f% X“我還以爲我躲得很好呢!”他讪讪的從樹叢中走出來,皙白的臉孔上還畫著幾道迷彩,帽子上綁著樹枝。: [- o8 K4 L, ~, ^, c4 s2 q
蕙娘忍不住笑了出來,但麒麟沒有笑,反而狐疑的眯細眼睛。
* i% t, |) Z. j4 R5 X% x4 W她認識史密斯已經許久許久,這個管著大圖書館的學者老師,在紅十字會像是個永恒的存在。傳說史密斯是十八世紀的煉金術士,因爲實驗失誤才長生不老……# ^" d# S  n8 h! X  Y
但麒麟沒有相信過。
8 h2 |/ |/ i2 P* B  y) Q不過史密斯一直是個溫和正直的人,甚至還帶點搞笑的幽默感。若說偌大的紅十字會她最喜歡誰,大約就是這個總是笑嘻嘻的金發老師。
$ ^# g( c# p1 G, K她也知道,史密斯很疼愛明峰。但他鬼鬼崇崇的蹲在那兒,很明顯就是有什麽訊息不想給明峰知道。
# M& D; f! @+ o/ f轉思著許多可能性,她溫和的笑笑,“史密斯,別搗鬼。想說啥就直接講,我知道你歌劇唱得好,但我不要聽你現在給我耍花腔。”! M5 w0 c0 |& W, \% n6 ^
史密斯的笑容凍結,臉孔有種奇異的哀戚。他拿下了帽子,神情有點徬徨。蕙娘也不是第一天跟他相處,藉口准備茶點。就轉入廚房了。
; \7 L% N4 m, l6 ~6 s" r麒麟暫居的地方正是她的舊居。領著史密斯,她在陽光室坐下,史密斯苦笑著撿了陰影處的座椅。
1 J, Q& @  g: c) A5 v“......你的眷族惹了什麽麻煩?”麒麟支著頭,淡淡的問。0 S5 ~- ]) X# v
他雖然極度壓抑了自己的驚跳,但臉孔卻忍不住微微抽搐,泄漏了他的恐慌。" G4 l) d4 [3 Z6 Q# a; v5 S
麒麟微皺著眉。她不是意慈心軟的人,不是那種殺生後輾轉難眠,後悔終生的弱女子,她幾乎確定史密斯應該是吸血族的後裔,最少有濃厚的混血,而麒麟殺過最多的就是吸血族。
+ V6 U! `# v4 e) i% b這個徒有野心卻日漸凋零的種族,頑強的滲透了許多政府和機構,紅十字會當然也不例外。她不相信會長不知道,但吸血族是非常優秀的幹員和老師,在可能的範圍內,他們希望可以相安無事。9 I. x3 [- c( P0 p
她會血洗底特律也是想要幹脆的警告吸血族:“記住你們移民的身份,給予原住民當有的尊重。” 並且將吸血族的怨恨拉到自己身上,別涉及紅十字會。/ i6 t7 _! ?/ x8 z0 P; `; T. i
史密斯......在當中是怎樣的角色呢?
- W' ]4 F% o! a“......別用這種懷疑的眼光看著我,麒麟。”史密斯垂下眼簾,“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你還是個孩子我就認識你,直到現在。我喜歡你們,我喜歡紅十字會每個人,我......我就是非常喜歡人類,這個複雜的、單純的、擁有無限可能性的人類......別這樣看我,麒麟,我很痛苦。”
) ^. `$ Y) Q# @3 ~' H+ d, L他將臉埋在掌心。, q6 I) d& h$ d2 a) X5 Z2 i

/ F# Z, F# G$ A, @是純血吸血族吧?”# f' o/ {1 S, j; Y5 H
“這怎麽講?”史密斯苦笑,“該怎麽說好?我出生的時候並不知道我是吸血族......我父母都是正常的人類。”
7 e' [2 ]5 [: R) d$ r5 F2 A% f& T  q( G7 @5 O/ d3 ]
吸血族被放逐到人間之後,血脈凋零,再也無法生育子女這件事情,讓吸血族陷入極度恐慌中。& Q7 C3 F. b* `0 ^, D
他們做了許多努力。研究醫學、魔法、甚至盲目的擄取人類,想生下正常的孩子,或是試圖將普通人類變成吸血族。) @* X7 c  F9 I; V# t; P! c5 U3 R
人類的基因太強大,生下來的都是普通人類;醫學和魔法無法讓他們正常懷孕。但他們仿造了天魔兩界的轉化,卻得到一部分的成功;他們將自己類似病毒的遺傳基因注入人類體內,大部分都發狂而死,一小部分成了僵屍,很稀少的人,成了他們的新族民。/ q3 |0 u# |; Z& G& R
但吸血族後來才發現,之前脫逃的人類後裔,在漫長的傳承中,偶爾會因爲基因的巧合,生出純血吸血族。
' ?5 i- W# \$ @“我一直不知道,請相信我。”史密斯低低的說,“我不喜歡日照,但還是可以忍受;偶爾我會有吸血的沖動,但我以爲是性癖異常。我可以對面十字架,我也喜歡大蒜.....”6 V+ t, L* X+ l" T/ a
“那是人類轉化的吸血鬼,才會有的恐懼。”麒麟輕輕歎口氣。
, t: ]% y: q; ?4 y“我一直都像是個人類,也相信自己是人類。”史密斯安靜了片刻,“我甚至以爲是實驗出問題才活這麽久。”
5 \" ~. V2 l% h1 G. c% U2 M1 i9 j& r  R2 W7 H5 @6 Y+ J
他一直是個樂觀的人。即使這樣的變故也沒打倒他,他還是興味盎然的活著,一直和自己最喜歡的書籍爲伴。作爲一個渴求知識的煉金術士,能夠一直活著,年輕有活力的學習這世界的新發現、新知識,難道不是最棒的事情嗎?
) @% i- V+ L  L0 N9 w懷著寬容溫暖的眼光看待著身邊的人,他對人類這樣極度的邪惡和極度聖潔感到著迷,所以南丁格爾邀他一起創會的時候,他不但出錢出力,還常跟她並肩出生入死。
& e2 N) X0 \# D: A2 q- j& l) R之後紅十字會的漸漸轉型,開始處理裏世界的事物,“靠行”的組織越來越多,他一肩挑起大圖書館的建立,確保知識的保存和傳承。  \" y3 ]1 [1 Z$ D7 o; J
這個時候,他一直以爲自己是人類。* {; j4 `# w2 A) u" _

0 Z$ m* P4 p  Q* ^$ b“後來他們來找我,‘觸發’了我的能力。”史密斯苦笑,“我‘覺醒’了,麒麟。我真感謝這是二十一世紀,血漿取得的管道是那樣的多.....”
) X5 l9 ~0 C2 G& ?5 c3 {他抱住頭,“但願我從來沒有覺醒過。”6 A; Y1 v; b& Y3 q
麒麟默然,“......這是在我血洗底特律之前,還是之後。”0 p6 {3 B! k" C" J  e0 f: q' S
“就在你血洗底特律的那個禮拜天。”史密斯的聲音帶著嗚咽。3 Z* F* S. m8 Z% G0 ~, O7 t
啊,麒麟無聲的歎口氣。
8 `9 P9 [: t3 r# c& J因爲鬥不過她,所以他們試圖找尋麒麟的弱點,最後發現紅十字會深居簡出的圖書館老師。
3 {0 O" H- w% N& e0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 E- Y. B; [7 N0 L, S+ I" d她剛收明峰時被吸血族襲擊,但她不相信是史密斯泄漏的情報。若是史密斯有心致她于死地,她連明峰的臉都見不到,更不要說收他爲徒。  A, ], Y( D: v0 D6 q. j
她又不能躺在墳墓裏收徒弟。; c# R6 V4 A, P6 r8 c
但史密斯知道她被襲的消息,一定非常恐懼吧?若他的秘密走漏,一定會列爲最高嫌疑犯,他的身份,他的世界,將完全崩潰了。
1 g! s. f# }# I& n. L“你是誰有什麽關系?你還是我的朋友。”麒麟走過去,溫愛的拍拍他的頭,“老好史密斯,你幹嘛?早該跟我講啊。是部長找你麻煩嗎?看我去炸了他辦公室!”
+ Y) H2 z0 G! ^* V# n; o8 x) {  q2 E) |0 E史密斯被她逗笑了,松了口氣,“......不是,我已經告訴他了......部長聳聳肩說,‘是嗎?’然後 就沒追究。你是我第二個告訴的人。”) a) B6 q/ h! A  q$ V
他擡頭,麒麟燦爛的笑,比陽光還耀眼。0 G& e; a  G1 r3 ~/ t7 p
或許,就因爲麒麟能夠這樣不在乎的笑,他才會覺得得到某種救贖吧。
/ Y, K% C; K' v% Q3 h6 r“麒麟,小心吸血族。你是他們頭號公敵。”史密斯低聲說,“他們的壽命長到你不能想像......能力也如此,你遭逢的吸血族都是年輕沖動的家夥,還大半都是人類轉化的吸血族,那不過是他們的免洗筷部隊。”
2 M4 e! `/ X+ a7 j3 \1 s2 S/ {5 d: b
麒麟點點頭。
4 p, s0 y/ V( _: `( l! ?“我剛剛告訴你的故事,已經包含了我要講的話。”史密斯困擾了一會兒,“......不行,我沒辦法提及。”3 m+ |( u3 J+ T  X
史密斯拼命點頭,“他們給我看,試圖說服我......但我不行,我辦不到,我不認同......”
+ u/ l( b: n6 h$ \“願基督明白我。”他突然用猶太話說了這句。! @: ]7 w6 @& H* D9 a: P- Q
他很焦急,焦灼的注視麒麟,他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若麒麟也不懂呢?吸血族的醫學和科學遠遠超過他想像,甚至超過紅十字會的調查,他們現在甚至已經研發出操控人類潛意識的方法,若說知識就是力量,吸血族說不定已經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9 O9 J* {- w' c, }, n9 G( c& V
“其實我也一直很矛盾,搖擺不定吧?”史密斯對著自己苦笑,吸血族並沒有威脅恐嚇,而是懷柔的勸誘,當他因爲人類的極度排外和邪惡感到疲倦時,有時候,真的,有時候他會覺得由吸血族統治世界也不太壞。
# V8 M" Q6 v# `8 V! ?6 H; f" F最少他接觸的吸血族都是以一種被害、低調、堅忍而理智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即使他一直拒絕提供任何情報,對應他的窗口人員從來沒有露出不耐的表情,但現在......但他看到吸血族所謂“拯救世界”的做法,他震驚而狂怒,受困于言咒,他無法告訴任何人,但或許麒麟可以懂。
$ |- R2 H, w. P) C2 S! [他......不管血緣如何,內心終究還是個人類。
# U6 |7 x/ h% {! a麒麟安靜很久,久到他覺得已經開始絕望,她才突然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也用猶太話回答他,“彌賽亞聽到你的心聲了。”  Z. Q$ a8 v& @4 n+ c" D1 P
史密斯的眼淚奪眶而出,“......獨角獸的傳說?”
9 N/ ?. |) c- X3 C" S' l7 p“我可是獨角獸的眷族。”麒麟拍拍他,“我知道了,放心吧......”) [. @4 h' M, \$ }
“但是.......”6 k' G. }- j6 o6 }. V: }
麒麟制止他,“我誰?我可是麒麟哪!交給我就對了。”. u4 h8 d8 c.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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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2-24 21:26:4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帶著鐐铐的救世主

: Z) R! C( m- R( Z$ S3 ]* G
    等史密斯告辭,麒麟喚了鏡華。
! `$ G; t; Z0 `$ _4 E2 J  U5 i. B- T這個烏溜溜的少年常被誤認是黑人,卻有著東方的面孔。事實上,他是只魑魅。因爲孺慕人類的養母,經過明峰的幫助得到壓抑妖氣而存留人間的權利,然而養母壽促,四十幾歲就過世,傷心得有些失去理智的魑魅少年“投靠”了麒麟,後來麒麟將他安置在舊居留學。
1 |* V: h# \# `9 ?& g2 c9 p6 w(關于鏡華的故事,請參閱禁咒的第三部“母與子的邂逅”)1 J4 y$ l  a; _1 ^# J. a
名義上,鏡華是麒麟的式神二號,實際上,麒麟對這孩子很放任,放任到放牛吃草的地步。所以突然召喚他,雖然鏡華滿臉不爽,還是很快的趕回來。' m7 V1 c/ K% j  X' ?0 ?
“你還真會挑時間!”鏡華大叫,“就差一步了!我都已經登堂入室......”
6 {4 o  I$ \/ W1 x7 J3 [* z4 s“才剛脫褲子而已不是嗎?”麒麟閑閑的喝著威士忌。( b* p& T) H+ |5 k+ m( q
“......你不知道這壞人姻緣如殺人父母嗎?”鏡華暴跳起來了,而且越發猙獰。
- G" Y: Z9 p4 Z1 G# \+ _“你又沒打算娶她,”麒麟不爲所動,“喂,去收一收行李,我安排你去紅十字會念書。”
' z/ u" k: s+ E9 A9 L  }“我去專門收妖的紅十字會讀書!”鏡華尖叫,“你想殺我不會一捧打死喔?叫我去紅十字會等淩遲?!你這女人真是居心叵測......”" M2 Z* Y+ M3 w& q$ r: Y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啰嗦?”麒麟也大聲了,“明裏是你去念書,暗裏要你保住史密斯的命!我先說喔,學費也是很貴的,你要有哪科成績不及格,我打斷你的腿,聽到沒有?!”2 m' U, g1 d0 E$ x& @/ B1 A! w
鏡華還想咆哮,麒麟已經把鐵棒抽出來,乓的一聲拍在茶幾上,他又把咆哮吞進肚子裏。1 S4 Z0 ^# J$ G  o
當初媽媽過世,他傷心到失去理智,差點把醫院拆了半棟,就是麒麟趕到制服他,硬生生打斷了他兩條腿,然後打包空運到英國。5 Q" {; P# V% i- ?' v" K
面對這樣的暴力分子,你真的很難不識時務。
' b4 Z3 ?: h! t2 \" h1 o8 h% ^“......去就去。”他咕噜著,“你就會欺負我......八百年把我扔著不管,待沒多久你又趕我走,討厭我收我幹嘛......”
3 M8 I, N6 q2 \* D4 f“我還會欺負你師兄。”麒麟喝幹最後一口威士忌,“你都幾歲人了,戀母情結還是這麽重喔?會把你扔來這裏念書就是要你改一改這種戀母情結,結果勒?什麽爛成績,只會成天拐女人上床.......讓我發現你在紅十字會把妹你就死定了!聽到沒有?!”4 u: u" s3 [# B! G; _, H" ]
“好啦!”+ u: d5 Z( L& {1 W& ~
“好什麽好?動作快!沒當過兵啊?”/ a4 F' V+ G* G9 M7 @# {0 ~: v
“......取消征兵制幾年了,我會當過兵?”
) f+ n9 U% l3 N3 Q& s你一言我一語頂了半天,麒麟火大了,將他和行李一起踢出大門,“史密斯掉了根頭發,你就仔細自己的皮!”& d* X& ?% b6 N. e# {
蕙娘一直笑,“你是收式神呢?還是收個養子?”4 i0 s: T2 `" \/ r
“他老媽的魂魄舍不得走,哭哭啼啼的要我照著,不照看成嗎?”麒麟歎口氣,“反正我擔心史密斯的安危,這小子又長不大,讓他們‘父子’相依爲命倒好......”
7 m1 f; |6 ?  `' i: R" G/ M“.......他是史密斯的孩子?”蕙娘訝異了。; @3 F6 ^' e% K6 n% y
“不是啦,蕙娘你怎麽這麽可愛。”麒麟笑了,“一個戀母,一個天生的老爸個性,他們會相處得很好的。”' Z. Z. O% N8 D! A2 v9 t5 g
尋常的吸血族想對史密斯不利,還得先過魑魅這一關,要動鏡華的家人,可得付出相當代價才行。4 f1 d6 x) ^4 o3 `
“我擔心的是別的。”麒麟將史密斯的事情告訴蕙娘。
# b8 K" A; N' V蕙娘默默聽完,一臉困惑,“......你懂意思嗎?什麽基督、彌賽亞的......”
2 F1 ~& L" x" T: O" d% v7 \“可能懂。”麒麟沈默了一會兒,“希伯來文中,彌賽亞是‘受害者’,指得是‘上帝所選上的人’。當初尤老大跟我說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彌賽亞’,雖然意義不太相同,但應該就是‘繼世者’。”- U$ T4 N0 h4 P* l6 _- @7 O
繼世者,純血的人類。
" q. l. b4 b) K: H! m而吸血族對醫學和科學都異常發達。1 _5 ?$ w$ K3 w# x! c
“蕙娘,我覺得事情真的已經很糟糕了呀!”她皺起眉頭。( U7 G, [- n6 w/ t2 h- t! g9 u
5 T; B7 [* p: a7 O
麒麟難得的在約克郡停留了一整個禮拜。  O6 g- J' l. A/ K' |
她一改以前懶洋洋的樣子,整天都待在書房,盯著電腦熒幕不放,不斷的搜尋所有的資料,連房門都沒出,飯都是蕙娘送上來的,蕙娘也沒閑著,當她有空閑的時候都幫著麒麟收集資料。
- ^; i# I2 h1 m' |( O8 g麒麟針對著紅十字會各式各樣繁瑣的報告跋涉著,然後用過人的耐性過濾,對照世界警察組織的失蹤人口報告,忙足了一個禮拜。3 R9 c! b/ O' r4 D6 @0 s0 j
意外的,她看到一個很普通的報告書。那是一則紅十字會在撒哈拉沙漠試圖救獲一個“外星人”的報告。
; C1 z1 t& a5 W; E+ a% V' T這個“外星人”有著極大的頭,卻有三分之一是充沛的血液,大腦小得可憐,四肢細長,全身還覆著稀疏的毛發,沒有性別,當然沒有生殖能力,赤裸的趴在沙漠中,雖然被遊牧民族救了,但等紅十字會的人員趕到時,已經死了。1 n# J3 W( J, J  J
她試圖想要翻出解剖資料,卻發現檔案損壞。
4 o3 Y5 G. N: N7 s有一種極度厭惡的感覺讓她有些反胃,她就著這點稀薄的檔案,繼續追查。發現類似的報告雖然不多,但也不少,地點幾乎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她相信,有人跟她一樣注視著這些資料,並且循線抹除痕迹。
; v) ~! g9 L% @4 J' T她終于找到一個漏網之魚,但那唯一有標本和解剖資料的地點,居然是太空總署。: g. d6 ~' ?: A9 X
......早知道就不要弄得那麽華麗,她才剛得罪過A國,現在要去他們太空總署......
' B  J- A& ?- ?" J“走吧,蕙娘。”她歎口氣,“不,還是先吃頓好的吧,華府的飲食根本就是在虐待我的胃。”3 _3 \. p+ Y" R
“.......這次你要炸白宮?”蕙娘張著嘴。
" X% \1 z  m! ~- B9 E“不,我希望這次能夠文明的進入太空總署.......”麒麟擺擺手,“不過有時候‘希望’和‘實際’有很遙遠的距離。”
& i9 o2 _* S% b“......”8 Q2 Y8 k: q2 H, B' E2 k
  f: A3 s8 o, v8 U( c# u+ `7 ?
靠著紅十字會的惡勢力,太空總署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麒麟的‘參訪’,卻死也不願意讓她參觀資料和標本。
) m- Y+ a" {, ?4 o: y; o9 t. b“......原來太空總署也怕華府的惡勢力啊。”麒麟搖搖頭,“我還以爲太空總署是獨立自主又超然的頂尖科學研究中心。”
+ S' q: r6 B' |: _: ?“誰說我們怕華府來著?”署長大怒。
' R: d( S& c8 U5 j/ s6 J0 }  z3 h麒麟聳了聳肩,“不用生氣,是我說得太直了,預算捏在別人手心,當然不得不低頭......”6 f  T% ~7 d# h: B: z7 m: ^
正爲了預算和華府産生劇烈摩擦的太空總署,例外的讓麒麟參觀標本,還提供了詳細的解剖資料。
1 r6 h; x2 [( m2 @- ^+ l% d4 Y麒麟迷惑的轉頭,“......這不是什麽外星人。”
0 h$ i3 W3 f; {8 I) p  N. j6 X負責解剖的醫生聳肩,“原本就不是,但不弄點神秘色彩,就沒有預算。”' @. k$ l" L; B* l6 \( p. F
這是人類,不管外觀多奇怪,沒有性別,但依舊是人類,他們的DNA完全吻合人類的特徵,雖然他們有異常發達的循環系統和過小的腦,但依舊是人類。
5 X6 i( P7 ~) x, ?6 Z$ [2 ~“你認爲呢?”她問著醫生。1 m* m* m% J* i# ?7 x6 C7 c
“我是異想天開過啦,但我要說,這只是幻想。”醫生強調,“這有點像乳牛。”
% x4 p* ~/ Y# ?: i& m“乳牛?”* O7 C: d( j0 L5 G0 |+ Y; e
“我想美洲野牛看到乳牛也會很驚駭吧?過度發達的乳房,超過小牛該喝的奶水好幾百倍。對野牛來說,乳牛是一種畸形,是人類爲了牛奶育種出來的......”
4 F6 ^( ?, v1 j1 W3 ]; p. D麒麟的臉孔慘白了。$ r+ l. X* S2 l: c8 |
近萬年的時間,吸血族一直都在人間,他們真正的核心並沒有外出打獵,因爲......2 O( K+ G: J; H* q
他們發展了“畜牧”。7 t( [4 {* y" g& p, c% T2 t
眼前的這個標本,就是個“養殖人類”,專供吸血的人類。
3 d1 k1 i2 r: a+ C6 P7 q這讓她有些想吐。
/ h) A, ^% t1 ^! \1 {: ]3 x“小姐,你還好吧?”醫生關懷的看著她。1 }# C$ E9 E2 L- _
“.......還好,只是胃裏有點不舒服。”麒麟異常客氣的告辭了。! u- d6 l4 `, @  O; j
吸血族的“人類牧場”,到底在哪?  A: f: P# `% P3 N. r6 R
如果,吸血族豢養育種“養殖人類”已久,可能比人類還早獲得基因的秘密,而他們根本沒有人類的倫理道德觀念......$ W; Q+ m0 v+ y1 W, f
彌賽亞!  C1 L8 c5 U7 z" i1 J/ q2 A' @
他們想要“養殖”出彌賽亞?8 @: a( m4 r8 E
但並不是純血人類就是彌賽亞......雖然經過基因科學的操弄,的確可以培養出最純種的人類。/ j1 z8 ?' [6 U1 W/ S
麒麟的心中,湧出無法遏止的怒火。1 R0 Y1 M; q, n) w6 ^: q' }
你們......你們這些該死的移民!這樣對待我的眷族,居然這樣扭曲惡待我的眷族!
# [$ D& F' k+ N) ~% A4 \“等我找到你們......”她咬牙切齒的說,“我非從你們的脊髓榨出汁來不可。。。。。。這是什麽時候了!末日來臨,你們這群該死的吸血蛭還來添亂!我非把你們滅個幹幹淨淨不可!”7 C5 Q% T: s( V" F3 h
“......主子,小聲點,這裏是機場啊......”
& s; @" ]& R2 _麒麟正在翻天覆地地尋找吸血族的大總部而徒勞無功時,明峰卻意外的得到線索。* L6 A6 S2 Y) V8 w  y/ q
這時候的他,還一無所知。他原本照麒麟的指令,去非洲國家巡邏修複地維,卻在東非發現了一個偏遠地區的“先知”。/ Y$ C# J. j: p5 ~2 c  i
這個內亂不斷,貧窮落後的國度,幾乎沒有交通可言,人部分的時候他不想引起注目和疑惑,都得搭乘長途到令人崩潰的破舊公車,有些地方得等到深夜,召喚英俊來加班才可以飛抵。
( I& [3 P$ I' k- s# g) z) S他們的適逢難得的雨季,所有的馬路都成了爛泥巴,每走一步就得費力把腿從爛泥中拔出來,等他們發現人煙時,不禁感激涕零,最大的希望不是有幹淨的床鋪,而是有個地方可以換件衣服,把泥巴從腿上刮下來。/ g8 q4 {# l7 t
這群蒙著頭巾,像是阿拉伯人的土著,看到他們就四下逃散,他們狼狽的走入一戶人家,這家人居然跳窗跑掉了。9 a" n9 z/ @% `5 ^- `
......若說他們是回教徒,不至于男人也要蒙面吧?* l$ O3 X: X* e7 _. m
他和英俊相視一眼,默默的從行李裏掏出衣物來換,抹掉小腿和腳上的泥巴。
6 T  f3 w. D# X3 t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很老很老的老人家,佝偻的走進來,盯著他們不放,然後五體投地的趴了來。
- C3 h. W  ^+ L讓他們驚訝的是,他居然說著標准英語!" O7 G& d4 I% p! N( n/ M" p1 F0 b
“大神,偉大的大神!”他哀求著,“請吃了我的血肉,就此離開吧,我們只想安安靜靜的活下去......你們不會少我們幾個奴隸的.......”- \, u' [( ]. x6 y% v9 f  {' j
“什麽大神?”明峰的眼睛都直了。; y) @% }+ \4 m2 s
不斷用額頭敲著地板的老人,疑惑的擡起頭。明峰看到他的眼睛,不禁打了個冷顫。
2 p. Y2 O/ N! A2 G# }( V1 c若在漫畫中,這樣的眼睛當然漂亮,甚至是少女漫畫的標准規格,但在現實中看到這樣水汪汪,瞳孔大到非比尋常的眼睛,還是會打從心底冷上來。
3 ~6 w& f! X5 @' C“你!”老人一骨碌的爬起來,死死扣住明峰的手腕,“你沒去魂魄?你不是彌賽亞嗎?你怎麽來到這裏的?”: E/ R! a% ^" J: l! e9 C$ P
“你想幹什麽?”英俊大怒,明峰卻舉手制止她。- h$ V  `6 N# T! S* V
這個老人沒有惡意,他很恐懼,使他言行有些失常,但他並沒有任何惡意。2 H. b# w  o1 J% ]3 P4 `, K
英俊自從有了性別,結婚生子之後,妖力一日千裏,完全成了完全體。這樣一個妖力高深的姑獲妖鳥像是個會走路的殺人兵器,他必須比英俊冷靜才行。
: W6 l# F: V& ^  F* K4 |* [! E“老人家。”他安撫著驚慌失措的老人,“我們只是路過的旅人,你在害怕什麽?什麽是大神?”/ r1 ]- h1 y  D9 Q
老人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你是什麽?”
; X, R* x( V3 `4 C" k  e0 ?* e雖然摸不著頭緒,明峰還是本能的回答,“我是人。”$ E3 d' o. \# B) v" J
“人?人類?”老人喃喃著,拉低他的頭巾,“你們是怎麽來的?沒有路!根本沒有路可以上來!”
( [& i/ z) W! D- ~( y這個落後貧窮的村莊在一個群山環繞的台地,的確連個勉強算是路的野徑都沒有,但有個地維的結在這附近,若不是英俊載著明峰飛上來,還真的不知道怎麽靠近。
$ b* X) J6 r# ]4 D; H但明峰並沒有想太多,他以爲是路徑隱藏在他沒注意的地方,只有當地人才知道。& g' h  u3 R( O+ U7 M) d
“我是人類,”他指了指英俊說。“我的妹妹卻不是,我們是飛上來的。”0 v& i5 D; S2 @( A3 [! Q

' v3 ~3 \; e! t1 K* }4 \老人死死的看了英俊幾眼,又看看明峰。她喃喃的道歉,抹去額上的血迹。“......讓客人見笑了,但我們村子不歡迎外人。也請......別告訴別人我們村子的存在。你們可以過夜,但天亮就請你們離開。”) x: Q0 P! q1 y$ H# s, k
明峰躊躇了一會兒,“......來人家,雖然冒昧,但可否告訴我,你們在害怕什麽?”8 n% E: c# `1 m& O/ _
他不答話,只是擺擺手。“客人,天亮即行吧。問這些做什麽?若有什麽需要,喊我一聲就是”他猶豫片刻,“就叫我先知吧。村子的人都這麽叫我。”8 A. q, |0 z* z
雖然疑惑,但明峰沒有繼續追問。他已非當年的少年,知道了許多人間的不得已。這些年東奔西跑,和許多人接觸,越發圓熟。他深深相信,最好的相處知道乃是互相尊重。
* z& H( X0 ~7 ?8 m他尊重先知的緘默。
9 Q7 Y5 D* W2 A8 C先知倒是想當善待他們,遣人送了熱水和食物過來。送食物來的女子不慎送了頭巾,隨時驚鴻一瞥,倒是讓明峰爲之一愣。在這種荒村,女子卻如此美麗,但這種魅力有種奇怪的地方......
8 l! V6 W. W+ j1 ?: @' W, i3 i3 W超乎比例的大眼睛和聽者的鼻子,潤紅得像是假的魅力嘴唇。一種奇異的部署服用了上來,女子也慌張的壓住頭巾,倉皇逃出。1 L$ b! N4 J& i5 j. e
難道是容貌有異所以使他們與世隔絕?有可能。他見過許多奇怪的人種,默默地生存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不爲人知。這並不是最奇怪的一族。; Y" ^9 S! Z) n# l: h4 u
很快的,他忘了這些疑問,痛快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在泥()中跋涉整天尋找地維的入口,再也沒有比一深幹爽更舒服了。
6 l4 c  H1 [" k0 F: ^, }吃過簡單的晚餐,英俊回家了。他獨自在小屋中,窗外依舊淅瀝瀝,無盡的雨。
8 B* w* b8 T3 H9 Z聽著聽著,他取出古筝,調了調弦,和著雨聲,開始談了起來。
3 T8 K. v# }' c# d& u9 B9 B他對樂理其實沒有太深刻的研究。但音樂這種東西,靠天分居多。而他又是因爲羅紗學琴,琴聲裏天生帶著三分多情,一半靠著羅紗的指導,一半靠著這些年的曆練,他的琴被麒麟笑有爵士風,和嚴謹的古琴彈奏相差甚遠。" F4 u/ c8 C+ k$ w$ G; ], A
這樣散漫隨性的琴聲,悠揚在雨聲不禁的荒村。惶惑不安的村人紛紛擡頭凝望,朝著琴聲的方向。
1 ~! ~5 V' @8 a& r# D9 G像是安撫,像是擁抱。像是最美好的一切。春天的風,秋天的碧空。所有的傷痛都被撫平,所有的眼淚都被洗滌5 d; w1 Q& |7 b+ ^! c4 t2 s
低低的飲泣聲此起彼落,卻被雨聲沖刷得幹幹淨淨。- T- C  A1 X- A7 i. ?$ G; M
第二天,明峰就告辭了。意外的,雨居然聽了。$ I7 z, _0 Y. G$ r; }% m% {$ ~2 h
他呼喚英俊,而英俊從天而降,一頭蛇發還來不及變化。村人卻非常鎮靜,似乎司空見慣,讓他的疑惑又添了一層。0 q% e* R4 f% j6 S1 j! m7 E
不過他還是禮貌的沒有多問。“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請不要客氣。”他艱難的翻譯成英文,“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以報。”6 s5 N1 b; ]) |4 C) ~
隨人他將中國成語翻譯的荒腔走板,但先知還是聽懂了,笑開了一臉皺紋。“好心的客人,我們已經收到你的回禮。”' r! j- j" T, v' X# p6 M3 G
啊?他摸不著頭緒。待要走,他又有些躊躇。掏了掏口袋,發現只有英俊幫他准備的小藍碎花OK繃。4 f' c  I- W4 C8 {% F7 t- [
搔了搔頭,他用針筆在小小的OK繃上畫符。這是大走訪雲南的時候,一個老道士教給他的信符。
" {/ l4 y; f- U" j, W3 c( T“先知,這個你拿著。”他遞過去,“若有事情需要我幫忙,就扯開來貼在傷口上。這樣我就知道你找我了,我會盡快趕來。”7 n+ j$ C8 J. j. I9 N* l" c* i
雖然是如此可笑的符,先知還是慎重的收了下來。
7 G# n( L% T' j5 y9 y他揮手告別,尋找到地維,安定了地維周遭的力流。很快的,他就忘記了這個插曲。畢竟比這更奇怪的多的是,尤其又是這樣異變不斷的時刻。7 k8 k' A# {( A. d
但兩個禮拜後,信符卻意外的啓動了。他的左眼瞬間火紅,透過信符的傳像,除了血和屍體,他什麽也沒看到。
/ Y8 q/ z9 D' t0 K( l5 A1 I滿頭大汗的,他站起來。9 z( S% y& }. L- h
此刻他和英俊正在開羅,紅十字會的非洲分部正在開會。他霍然站起來,驚嚇到所有與會人員。
" F: e6 F2 P6 B' v2 n“抱歉,我不舒服!”他吼著,“英軍!”他立刻打開窗戶,跳了出去。2 j* Q' l# ^& H& B- o( X& E# `
整個會場靜悄悄的,正在做簡報的幹員,手裏的熒光筆甯在半空中。
( X2 |' u) h3 n“......這裏是二十三樓欸!”
: a% j4 D! Q* Q- `明峰顧不得那些騷動,伏在英俊的背上,化身位姑獲鳥的英俊轉過頭,滿眼困惑。# J+ W  b3 Y. n  D: s* e4 ^
“......你還記得兩個禮拜前,那個奇怪的荒村嗎?快!我們快過去!”
) P5 B6 O7 U, ~3 N8 `9 w; r0 @英俊點點頭,揚起巨大的翅膀,呼嘯而去,像是一抹流星。/ X& Y: m: Q9 |9 n: F3 G) |% ^8 ]
盡管他們用戰鬥機般的速度盡快抵達,依舊無法改變整個村子被毀滅的事實。他整個臉都變色了。
* S7 Q  k+ t5 e  F2 G  O那是非常淒慘的景象,淒慘到他做了很多天的噩夢。遇到汙穢就想吐的毛病早已經不再發作,但此時此刻,他又有強烈嘔吐的沖動。. \3 O" n1 ?+ ~* D
穩住,穩住......他拼命深呼吸。現在不是吐的時候,先不要憤怒,不要驚駭。首要之急,實現搜尋有沒有生還者......
- ?' l1 Q: \6 y5 s& p' H+ I翻找著猶有余溫,卻幹縮如木乃伊的屍堆,等他幾乎絕望的時候,英俊喊著,“主人!主人!這裏,這裏!”
$ @( R& u2 Z, p他跑過去,正和先知的眼睛對望。# v  K0 M) {% o5 z
先知快死了。明峰全身發麻,他的印堂透出強烈的黑氣,那時死亡將臨的影子。他幾乎談不到先知的脈搏。
0 {- P; h# t9 B( {0 L% T“別費力了,我要死了。”他低聲,“我的血已經被抽幹了。”他骷髅般的臉孔擠出一個恐怖又可憐的笑,“如此暴虐血腥的神......比妖怪還不如。”, s1 T" Q0 Y- _  T
明峰將自己的氣灌進先知體內,減緩他的痛苦。他它喘過氣來,望著明峰。“你是彌賽呀?我以爲米賽亞的靈魂都被抽走了。”" f6 ^2 g8 W) }
米賽呀?聽起來像是希伯來的救世主。. W. s6 a5 j2 f$ L2 o0 b. N
他心底一沈,“......就血緣上來說,我大約是人家講的‘繼世者’。”
! z( C+ u# _3 H9 n% u+ r! T先知怔怔的望著他,用僅存的力氣狂笑起來。“原本我只是希望能夠換你來幫我們收屍......我們最大的希望也只是想像個人一樣,塵歸塵土歸土。”他喘息一會兒,“沒想到卻引來真正的彌賽亞。”
6 o. M, K9 T: J( y他們是大神的奴隸,大神的牲口。累代都被放養在結界包圍的曠野。. z4 j4 Q! ]: P: C. L% A7 D
他們雖然都是人類,但形象各異。大神有計劃的魚種,讓他們這些‘牲口’有著不同的功能,有些是當寵物、有的觀賞、有的勞役,更多的是擁有豐沛的血量,成爲大神的神糧。
+ y0 L( M& `1 P# B$ F在殘酷而扭曲的育種過程中,她們大半都失去生殖能力。擁有生殖能力的女人,幾乎都在懷孕、生産,好維持龐大的‘牲口’數量。3 I) S6 `; {1 G
“......我是某個大神的隨從。”先知喃喃的說,“衆多大神中,她算是個人次的人。她臥病已久,靠吸食毒品解脫痛苦。爲了方便,她容許我讀書識字,讓我爲她管理産業。”) E; l$ B) M& J$ A+ u) ^2 t
從小就被眷養在貴族家庭的先知,因爲代管産業,第一次接觸到‘牲口’。他受到相當大的沖擊和震驚。
. L" m! ]3 n# \7 P% U# [她的同類,穿著殘破、兩眼無神的放養在廣大的地下。沒有知識,沒有希望,頂多只能活到三十歲。所有的人口都由兩個女人生下來。; q/ W  t$ o( ?4 Y* f" p8 E- k
那兩個女人擡頭時,眼中只有無盡的絕望。
& s+ d" a" u) l& g7 @“當時我跟外面的人類已經有接觸了—我的女主人還擁有廣大的外界資産。”先知無淚的啜泣,“爲什麽?爲什麽同樣是人類,我們卻只是奴隸寵物和神糧?”
$ C3 J: P9 w- S$ N9 {7 u每年都有牲口逃脫,即使是智商極低的神糧牲口。他們設法找到結界的漏洞。一場建新的逃出地下牧場,九三外面往往是廣大的樹海或沙漠。4 G- x( H# y# i3 L( M- B
不知道是生物的本能,還是身爲人類天生的自尊,許多牲口都甘願這樣就死,而不是等待宰殺。0 a$ k% p8 P9 @; S
先知被這種盲目的勇氣刺激,悄悄德在同爲寵物的人們中散布著‘自由人類’的真實。最後他的女主人猝死,他鼓足勇氣,帶著所有追隨者逃亡到這裏。  r7 Q( r1 y6 i* Y( l
“我們......只是希望活得像個人而已。”她的聲音漸漸底了下來,“隨人意之擔驚受怕,但我們也算過了段人類的生活吧。米賽亞......我在大神間聽過你的名字,他們畏懼你,非常畏懼你......畏懼到試圖制造更多的彌賽亞。去看,去找......”
2 A) B% ~0 c2 E% \, u6 |, z顫抖著手,他指著東方,“用你的眼睛去看......”
% n5 ?, x% o! H* v先知的眼睛漸漸朦胧暗淡,“夏綠蒂,你在哪?心愛的夏綠蒂。和你生活這段時間,我最像個人......等等我,我這就去找你......”
  o, o( j, \) R% V9 C$ j他絕了氣息。
2 ]/ `/ p4 y) [6 m; r# x眼眶刺痛,明峰抱著他良久。她將所有的屍體都安葬在一起,因爲他不知道哪一個是夏綠蒂。4 l8 {4 e$ k, `
他想,先知應該不介意吧?
; a0 d& C* y! ~5 c1 N" @) k他的左眼,非常非常痛。他第一次這樣放大自己的視線範圍,這樣催逼著自己的極限。+ Q6 R8 I( x0 O* k0 T# n5 V$ D1 Z, d# _
他和吸血族交手幾次,對他們非常的熟悉。更熟悉那種引發他嘔吐的汙穢感。
  G7 E8 b( o! m& g% D# C最後他終于鎖定了目標。
0 C4 J  V+ c( h8 y$ n4 G$ H. h' j在一個無月的夜晚,他和英俊悄悄的,入侵了吸血族的領地。
' v- U; i$ E4 ]7 r5 f0 u. K吸血族的領地用接近完美的隱蔽咒、迷惑咒,和堅固結界,已人世劃分開來。
6 Y! Z" X9 Q8 o0 X' K2 H# r7 i: J這原本是廣大無垠的沙漠,人類的微型客機在吸血族眼中只是可笑的玩具。任何人都找不到這個巨大的綠洲,和位于綠洲之下的牧場。) V7 L2 M- z* U% ^& R; M
很可惜,只是接近完美。而所有的結界河障礙,對明峰一點用處也沒有。沈偉明峰的式神,只要主人召喚,這些結界也等于無物。  ?6 n4 f! T# T' j( d
這是個巨大伏流的一部分。巨大的伏流造成了這個壯闊的地下洞穴,而水量縮減之後,幹涸的土地長滿菌衣和苔藓,吸血族發現了這個‘福天洞地’,就把他們寶貴的牲口放養在此。3 q' E( ^! I' ^
這其實只是吸血族衆多牧場中規模比較小的一個,但還是讓明峰倒抽了一口氣。他現在可以深刻體會到先知的沖擊了。當你知道這些奇模怪樣的,宛如外星人的生物,乃是育種之後的産物,和他相同種族的人類......
# p5 i7 ?0 F* X4 a' c' ^任是誰都會感到一股深沈的憤怒和恐懼。
& h; a% [, a+ Z1 e* h! j/ t$ i站在崖頂高處,俯覽著這群從髒兮兮的食槽吃著渾濁糧食的‘牲口’,明峰的憤怒幾乎壓抑不住,就上隱隱作痛。% @, q2 q' f! \1 M  g! c5 _8 f' Y
同時他也察覺,這是某個地維的所在地。
2 t! F; X; n: x/ J/ O% K這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 e( g( ]1 O& N7 B他追了二十余年的地維,對地維的一切都很熟悉。% b- M  [! |3 y  s  k; J
地維原本就是大地骨骼的一部分,有種沈重陰霾的氣息。但這非關善惡,甚至連啃齧著地維的‘無’都不能用善惡來評判。" T! ~) F7 n1 _2 G( }$ {
他們就是存在,如此而已。
6 l4 `1 g4 \. z& H/ Z( h' K但這條地維卻明顯有了不同。表面上看起來,這條地維意外的堅韌。但他卻借得像是人工血管一樣。* x1 w+ \2 X7 O/ W
他一直將全世界的地維看成一個循環系統,使人間活生生的證據。他懷著這樣的溫柔,彌補地維上的裂痕。說來可笑,但這讓他對這片大地懷著一種接近戀愛的情感。
  e$ h( s* O: U" {$ A7 h他眼前的這段地維卻是冷冰冰的,一點回應都沒有。
, A( J$ z% W5 F% u堅固、完整、卻是‘死的’。
" l. G! q* H1 p明峰沒辦法明確地揭示內心感受。他覺得詭異和不舒服。( r& g5 ?) w6 S, u; @6 C
他彈指,憑空繪出光亮的符文,一閃即逝。隨著符文的消散,他和英俊的身影模糊起來。
$ z# Y; j" n7 {這是一個幻咒。他坦承,這不是正統道家的咒。這玩意兒是巫毒教的祭祀教他的,至于他爲什麽會學,又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有時候他會納悶,這麽多年來,他本家的道術坦白說一無長進,這些旁門左道倒是越學越多。
$ D1 A$ P0 B" Q7 [% m2 a1 s  X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很有用。但一直要在心裏觀想隱形這件事情,有些吃力罷了。
+ a: B: F9 U0 A他和英俊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穿過養殖人類和吸血族,直往這寬廣地穴盡頭的建築走去。8 V# F, n6 @2 `5 H
這建築物鑲在岩壁裏,很妙得呈現一個華美如希臘神廟的外觀。他和英俊小心的閃過門口警衛,才發現這不是什麽建築物,而是個巨大的電梯。. E0 d) s+ W7 r6 J2 [6 W5 X( v
看著幾乎有個運動場那麽大的電梯,明峰驚訝的疏了神。這一疏神,讓他的幻咒無法維持,剛好和警衛面面相關。3 b/ S1 W. R4 ?8 Q7 {* m
警衛驚愕的拿著一杯血漿,瞪著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眼見他要大叫,明峰火速抽出短笛......) s' n& L( P, r7 V5 q9 t
開始吹奏悠揚的笛聲。讓明峰比較尴尬的是,情急之下,他吹得居然是‘小放牛’,自己都哭笑不得。8 ]  s% s; w+ H% V" ]1 `
但警衛還是很捧場的,先富一種如癡如醉的情境,嘴角還帶著恍惚的微笑。
  h  T" a) W6 {3 K5 p一曲終了,警衛還被余韻控制著,只會傻笑。趁著空當,明峰趕緊問,“警衛大哥,這電梯怎麽上下呀?”/ X7 J: _, s: [5 _4 `* N3 _
“這很容易,很容易的。”警衛恍惚的教他如何操作這個複雜的電梯,好一會兒,他才迷惘的擡頭,“對了,你是誰啊?”3 l8 j4 r' B; C, l
“......沒有人啊,哈哈哈,警衛大哥,你開玩笑嗎?你眼前一個人也沒有啊。”明峰幹笑著。
$ B9 y; a2 ?8 Y8 _; D8 ]/ F“沒有人?”還被催眠者的警衛迷迷糊糊的。
: w: i( c# j( u1 Y& D  J) w5 ?“對啊......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他上了電梯,轉頭強調,“你看不到我。”. b& v9 H, H% w/ x8 L0 o9 V
“嗯......我看不到你,電梯沒有人。”經緯溫馴的點點頭,喝了口血漿。
1 P+ U; m' {- e( @# }等他們遠離了警衛的視線,緊張的明峰才松了長長的一口氣。
) [7 A, j( U- l“......主人,你越來越像麒麟師傅了诶!”
% t( h  D+ X+ w+ w8 [6 x“......英俊,我不想聽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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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2-24 21:27:26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帶著鐐铐的救世主(續)


% @* T$ |" h/ T: U  這廣大如運動場的電梯是透明的。他伸手去摸,發現他們在一個極大的、玻璃管狀的通道,外面是花崗岩,地板通透的看得到極深的地下,看久了會腿軟。
, Y% t9 t. {  f4 ]5 T1 K  q3 [看不出使用什麽動力,並沒有機械在上或下支撐。他對吸血族的科技有了更擔憂的認識。3 ^8 D9 q: j0 @8 a1 X: ~) {
電梯不斷地往下沈去。0 k  W- W  W, N8 ^
很久以後,明峰才知道,他誤入了吸血族最隱秘、最重要的實驗室。這個實驗室是洗雪阻擋中最大的秘密。從十八世紀開始,他們從西方人類那兒學到了煉金術的概念,自行發展,終究要開花結果。
2 O7 s. V" y) [這個時候,明峰還不知道。
  U1 x& g3 n# k- ^  l6 x  T吸血族自從被魔族放逐之後,懷著深切的怨怒生存在人間。他們爲了生存做了許多努力,卻還是走向日見凋零,出身率幾乎是零的末路。
7 J+ ~* K; X. r$ c# T) S近萬年來,他們一直沒有放棄過各式各樣的試驗,但直到人類的煉金術才讓他們原本絕望的未來出現一線曙光。
, _/ w7 N4 O/ }% A) t這讓他們領悟到,魔法所不能及的地方,科學卻可以。4 {# s& c) X5 P* \4 J& g/ f
他們謹慎的站在曆史的背後,成爲許多政權的支持者。兩次世界大戰讓他們取得非常珍貴的人體實驗資料,他們更專注的研究‘人類’,不僅僅是爲了食物這樣單純的理由。
' Z( Y( g8 j# E' ~古老落後的魔法和感染,造成許多失敗品。但是這些人體實驗資料,更發達的醫學和科學,讓他們漸漸修正過程,已經可以將失敗率降到最低了。" ^7 N1 T$ }/ l9 o: m
人類轉化成吸血族,已經不是困難的事情。但這個過程卻需要非常精密而複雜的實驗室才能夠操作完成,這個名爲‘希望’的實驗室就是爲此存在的。. R1 U, {' f% ~: x6 V
甚至,他們更秘密的在這裏制造可以震撼三界的秘密武器。: U. ]9 K+ H+ @4 z
毫不知情的明峰,就這樣闖進了這個殘酷的實驗室。
8 n* b$ Z  N( `" @; m4 ?/ B一開始,他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更不知道吸血族融合了魔法和科技,到處不下了嚴密的結界。但它無視結界與規則的天賦,讓她大大方方的在裏頭逛來逛去。是英俊覺得實在太不像樣,設法偷了兩套試驗衣,才稍微有點僞裝。# Y$ M% T# N) m  |6 C
這裏的吸血族都是匆忙的科學家,並沒有特別留意這兩個新面孔。和人間的實驗室,其實沒有太大的不同。
% B  w. l/ K; u" i/ q“......已開始我就警告過你,那個計量太重了!這下好了,出現了59.87%的不良!今年的進度怎麽辦?我怎麽跟長官交待?”進發的女研究員大叫著,激動地會著手中的報告。$ g$ _  l* v4 e/ N9 I6 {" L' D( T- I, K
“我怎麽知道會這樣?明明是這些人類的篩選出差錯......看清楚,上面的要求是十四到二十四的青年,你送了票老太太老先生給我?現在也沒辦法了,還有四成是成功的阿......明年補足嘛,今年說什麽也沒辦法了......”
2 k/ \7 f. q$ v2 |“你說得很容易啊,”金發女士怒目,“今年衰老意外過世的有一百五十六人,上面要我補足人口,看到沒有,補足。你給我這個數量我怎麽交待得上去?”( \- q' z9 k# {: f
“......你該計算更多耗損,而不是跟我吵!超能超得出來什麽?我哪有時間再去管這部分?人口計劃我在管,彌賽亞也我在管!我什麽時候可以休假你說啊你!”
1 z( D! b" }9 D( S金發女士的臉孔陰沈下來,咬牙切齒的,“你若連米賽亞都搞砸,我就讓你永遠休假,再也不用醒來了。”" O* x0 w0 R' J6 t
“那我還得說謝謝啰?”研究院的臉孔也難看了。
3 W+ V0 v5 |% A) h5 a$ r; h他們再說什麽?明峰困惑了。打他聽到了‘米賽亞’。
) o+ x  P! a* F6 ^$ h他望了望英俊,心領神會的悄悄跟隨在怒氣沖沖的研究員後面。& Z3 i  q' j* m2 i7 T6 W
這個研究院似乎是個大人物,許多吸血族研究員看到他都打招呼,帶著敬意的喊他‘羅伯特’、‘部長’。+ O, N0 ~! j$ a, D+ q3 g: P' _
他們小心的跟隨著,居然沒有人質疑他們倆。或許整個實驗室都太匆忙,來往的研究員都用小跑步,誰也沒有空多望他們一眼。# e! y5 K, Y9 G
還在發火的羅伯特也沒發現。他滿腹牢騷地走入一個房間,許多人進進出出。明峰和英俊低著頭,跟著混了進去。1 Q* v" @, I. P9 G# J: W. ^
那是一個充滿儀器和試管的地方,許多胎兒或嬰兒漂浮在奇怪的液體裏頭,一大瓶一大瓶。明峰有中走入科幻電影的錯覺。9 Q  s' R* I9 u! z
“瑪麗呢?”羅伯特大叫。; t$ @3 c: m# n  y
“她在裏面哭呢。”一個研究員搖著頭,“她的個性不改改怎麽做得下去。”7 k7 X) c% S3 u2 w/ m) C
“幹,死幾個牲口也哭,要這樣哭,老子早就幹不下去了!”羅伯特大罵,“瑪麗!忙得要死,你還有空哭!”- ~$ l+ Y" |& v9 h; L+ X
他刷卡開了門,又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u/ A$ X' I5 u. a
這就不容易混進去了。明峰沈吟片刻,望著英軍。7 L- ]) O1 P0 j2 `
她點了點頭,一根蜿蜒的長發滾到地上,畫成一條透明雪白的蛇,鑽進門縫裏。* t9 a  \2 i2 I: K6 p6 _7 S3 S  {
英軍他們離開那個熱鬧滾滾的房間,到僻靜的角落,准備看著小蛇船回來的影像。英俊握著明峰的手,將蛇眼中的真實傳達給明峰。  y2 }6 F6 P  J% v
羅伯特氣急敗壞的走進房間,對著一個哭得像是淚人兒女孩大後,“哭三小啊!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當他們早就死了不就完了?現在哭什麽哭?珍妮娜婆娘比我們進度啊!你還哭,該死的......”  r' H( [' I7 U2 C/ l
叫瑪麗的女孩抱著明顯已死的小孩子,臉上的淚不斷落下。“......羅伯特,我坐不下去了。35時我一手帶大的......64、52也是啊!爲什麽要把他們的靈魂抽出來?沒有抽出來他們還是成功的彌賽亞啊!我受不了了......”
9 r5 T$ B% P5 c/ s1 k3 ?“你以爲只有你受不了了嗎?他媽的,不是只有你念過人類的學校,我也念過啊!我也有人類的親朋好友,我的女朋友還是給人類呢!”羅伯特怒吼一陣,疲倦的抹抹臉,“瑪麗,別拿鬧了。”' }2 J% r* r7 c* `6 [# `
瑪麗抱著死去的孩子,低頭飲泣。0 k. }, L5 T/ y1 l: \; {+ C
看著她的傷心,羅伯特氣壘了。“我讓你用數字給他們去名字,就是怕你産生感情。結果好像沒什麽用......”
7 {& V- h5 F+ B# s5 M“......我的血跟他們一樣是紅的,我跟他們有著同樣的心跳。”瑪麗閉上眼睛,眼淚不斷的滑下,“現在什麽時代了?都二十一世紀了!取得血漿的管道那麽多,爲什麽要殺跟我們幾乎沒有兩樣的人類?我討厭這種野蠻下流的血腥......”
" T9 g; x& ?8 K" @; ~' |“對。年輕人都討厭,家裏還蓄著牲口,好好笑的文明吸血族。”羅伯特一臉心灰,[但是瑪麗,政治比什麽都可怕,現在是鷹派的時代,]瑪麗嗚咽著,低頭不語。
/ B8 L" w9 k7 G, A羅伯特拍拍她,“......其實說不定35算是幸福的,這些彌賽亞都是准備拿來當犧牲的,他們的出生就是爲了。。。。。。爲了成爲地維的一部分。瑪麗,不要任性,你也看過未來之書......是,我也很難過,我也不想做這份工作,但瑪麗,我們最少會和善的對待他們,你瞧瞧二部那兒怎麽對待實驗品的。我們不做,最後落到二部那兒......”8 z9 b6 `2 c5 Y0 I" q' n, l
“很不該讓那些納粹轉生爲吸血族,]瑪麗拼命發抖,[他們不是人,是妖怪!是食屍鬼,他們......”
, G/ i0 y! D2 K- [/ ^! k" `) U! h+ ^“好,好,我都知道。”羅伯特安撫著她,“總要有人做這些,是不是?最少......”他苦澀的咽了口口水,“最少我們會歉疚。”0 |8 N0 j$ a% K# c" Z
明峰眨了眨眼,眼眶刺痛,他花了點時間消化。# j0 J7 l, j: u% g' x, \
這是個殘酷血腥的實驗室,人類的煉獄。他應該狂怒,放出所有的狂信者,將這個地方毀個幹幹淨淨。
' w, w2 N3 D$ a+ \4 T但瑪麗的淚,羅伯特的苦澀無奈。
, g2 X. O4 D# l5 M跟人類一樣,有最邪惡最無恥汙穢的敗類,但也有最聖潔最無私奉獻的好人。吸血族和人類,也沒什麽不同。
9 v8 H9 Q4 p& n% L3 a1 U; X他下不了手。+ ^  z2 w1 j2 R5 Q( ]
“我們走吧,英俊。”他終于下定決心。. E% S, ~& q% w# X7 ^. }+ y
“啊?主人?”她驚愕了,“你不動手清理嗎?”
: Y5 f* r- e4 b) n# Z. U他煩燥的搔搔頭,“......我不喜歡殺生,英俊,在走之前......”他向著英俊的耳邊低語,英俊雖然不解,卻也照辦。
. U/ Q( o* i& S) {, Q* h' M所以,當吸血族的瑪麗擦幹眼淚,不舍的將35的遺體送入焚化爐時,意外發現桌子閃閃發光。
" [: X4 d, ?9 ~9 Y3 n疑惑的,她湊過去看,發現是幾行用水寫成的文字,等她看完,立刻伸手將字抹去,心跳得極快,背脊一片冷汗。
  I, d" v2 T/ r% K有人類入侵這個防護周密的實驗室!甚至大膽的留下訊息,想跟她見個面。
+ S6 e; c9 X; x. V6 ~& g這太誇張了,真的。2 ?" l7 X7 e* P/ s
她該將這件事情告訴羅伯特,讓守衛去揪出他們......但是,她雙手沾惹人類的血腥還不夠嗎?望著自己白淨的手,她在發呆。
) D& O4 _# h* W& L她的父親算是年輕一輩的吸血族,到人間的時候還不到百歲,他很快的被人類的溫和和自由所吸引......相較于吸血族殘虐嚴厲的社會規範,人類顯得特別嚴重溫柔,包容。
) P3 q4 _4 p( D0 |$ g/ {帶著新婚妻子,這個年輕學者自告奮勇的往[蠻族]社會收集資料,興奮的融入人類社會。他也很少有地在人間生下純血的吸血族。; K! L: W' r5 `- P) q9 d8 Y
那個女孩就是瑪麗,自幼在人類的社會長大,她對人類的認同說不定比吸血族還多,如同她的學者父親,她也成爲一個優秀的醫生、學者,每隔十年就得搬家避免啓人疑實,對她來說,這樣遷徙的生活不是失去許多朋友,而是得到更多。
- j3 u. X( F; z' F  f4 T她喜愛人間,喜歡人類,許多爸爸的朋友都知道他們一家人的身份,卻意外沒有引起太大的驚慌,他們笑著,滿眼驚訝,卻從來沒有人拿著木椿和十字架來找他們麻煩。
5 H, e; [, b# n; R" y/ [$ Q6 w& ?“你們睡棺材?”她還記得那個臉圓圓的,臉上有著小胡子的叔叔好奇的問,“在哪?讓我參觀一下。”
  I! P9 ~% R3 X1 K: F“該死的,誰睡棺材?”爸爸笑罵,“我還跟你走十裏路去教堂呢,睡棺材?”! M) N& D( G. b. v9 n
爸媽不是死在人類的恐慌中,而是被長老因爲[泄漏身分]的罪名,判了永久拘禁,現在不知是生是死。
" J- F) N1 ~" E4 b/ `爲了微薄的希望,她被迫接受了長老的資助受教育,然後簽下兩百年的賣身契,爲他們殺害更多無辜的人類。
- ?. V5 p9 \) A7 @不行,她辦不到......她沒辦法把留下訊息的自由人送到羅伯特的手上,或是任何吸血族的手上。. q/ l: w5 l/ ?8 }* s# v( z. V
她抱住自己的頭,苦惱地頭痛欲裂。
+ s6 B* W/ i; S2 z1 b明峰和英俊在電梯附近等待,在等待的這段期間,英俊的信蛇繼續巡邏整個實驗中心,看到的真相讓明峰越來越沈重。
9 H0 _1 o9 z0 E+ j5 ?5 M1 a( Y# ]真得太糟了,真的。
' m- V- @6 I: a1 `吸血族做的實驗範圍很龐大,甚至完美地將他們過去實驗的失敗品和[無]衍生的病毒相結合,弄出一種新型的病毒,可以讓死人爬起來變成僵屍。
3 y; l1 E$ J6 l. K  G! H% o, a他終于領悟到,爲什麽會出現這種新型病毒,爲什麽某些強國會有可繼續研發的實驗體,他和麒麟都以爲是人類的貪婪導致的過度科學,結果居然是掌握科技更爲強大的吸血言辭所致。! L: x$ K; ^, A* w9 N
這解釋了[病毒零]在各國的頂尖科學大爲流行,並且有相類似的結果。
# a& u  Q& r  J- A; P7 e人類不僅僅貪婪,而且愚蠢,非常愚蠢。愚蠢到甘心花大錢讓吸血族這樣耍著玩。, h  q6 W8 A8 b% [2 H" p- n
他們真的來得及嗎?說不定不用等地維斷裂,天柱毀滅,這人間就已經被人類的愚蠢和吸血族的居心叵測給玩完了。
2 \$ g! H9 y  {+ Q9 H他們所有的努力,說不定只是夢幻泡影,二十余年的苦心,居然只是徒勞無功的掙紮。
5 Y# a) e: X9 k* C- ^他疲勞的低下頭,不知道要怎麽對犧牲重大的麒麟說明,麒麟以爲他不曉得,但明峰又不是昨天才當她的學生,她恐怕付出了比尤尼肯還重大的犧牲才得以轉生成慈獸吧?他甚至不敢面對,不敢承認,麒麟受到一種無名的傷害。一種漸漸侵蝕的傷害。
" p- c; {3 {3 {: d) Y0 B2 P. W隨著歲月過去,她漸漸變得冷漠,豐沛的情感一點一滴被抽離,雖然她掩飾的很好,但明峰還是敏銳的感受到。
' Q% q& P$ }& ^* `/ S( W% W該怎麽告訴麒麟,她的犧牲可能什麽也改變不了?5 T1 ~/ I5 m5 a3 ~# o* z
......或許還來得及,他堅毅的擡頭。他決定將這裏的狀況呈報上去,紅十字會不會坐視不管吧?看是要交涉還是要交戰,首先讓吸血族知道嚴重性......說不定,他們根本不知道末日的存在,才會這樣胡搞瞎搞,許多科技的狂熱是因爲愚蠢,而不是因爲惡毒,最少吸血族還有羅伯特和瑪麗這樣的人存在。
4 z. e2 l: k8 J: c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
5 A9 c. w' u- z& ]0 R, {" v他沈重的等待,或許來的會是追兵和追殺,但他願意賭賭看。3 C# X6 [7 H$ J" B4 G6 p
不知道這算不算賭贏......! j: @2 x1 ^" @
瑪麗緊張的出現了。她東張西望,明顯沒有看到在電梯附近的明峰和英俊,明峰擦掉畫在他們周圍的圈圈,她才驚跳起來。4 m) y' V: e$ I, f
這說破不值一文錢,明峰自嘲的笑笑,這個詭異的幻術結界還是明琦研發的。當初扔給她一塊磚,她畫了個不方不圓的圈以後,自己越玩越有心得,後來反過頭教給他。9 e! t3 Z' J) Z, ?, i
明琦的天分真的在他之上,但這小妮子跑去考警官班,還成立了‘不明現象特搜組’,其實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找屍體,她的志趣真的只是解決普通人的普通事。" }' `% i# f1 {+ V0 b
真正什麽都不會的,是我。一切都是借來的,靠人教的。而我這樣的人,卻生來是個‘繼世者’,老天爺不知道在開什麽玩笑......“嗨,瑪麗。”他和善的笑笑,語氣平和,“我是禁咒師的弟子,宋明峰。”2 l2 p) E3 y$ L( b# i
她的臉孔褪得慘白,呼吸急促。“......真正的彌賽亞?我居然親眼看到本尊?”# F* |- W; k9 @9 F
什麽本尊......明峰想笑,表情卻凝固了。
% R, m1 v0 V; y: x8 Z9 }本尊?
* V, f2 c) _/ u9 h$ }“所有的彌賽亞,都是從你的血液裏誕生的。”瑪麗抓著他,指甲幾乎陷入他的手臂。“......原來他們長大會像你這樣。”
. J6 `' D/ W, j1 |; w明峰只覺得全身發冷,我的血液?你是說......這些被抽離魂魄的純血人類,是用我的基因[制造]出來的?
( X: Y% W) H+ g9 W“......你們怎麽能夠......你們是哪裏拿到......”這個沖擊實在太大,他的思路和聲音都破碎了。8 g1 q  H( V$ ^) m8 ^( j
瑪麗轉開發白的臉孔,“......你有捐血的習慣,要竅得你的血液並不難,”
- v# T7 j6 n- [* K9 p2 W明峰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j6 G/ s' }4 C- R. v6 f
廣義來說,這些純血人類都是他的複制品,和他有相同的血緣,可以說是他的雙胞胎弟弟或妹妹,而他們,被抽出魂魄,成爲一具具會呼吸的血肉。- u& H- ?  |8 E8 l' c6 e$ v
腦筋一片空白,純白的怒火上湧,讓他的左眼宛如火焚,胸品的舊傷蠢蠢欲動,狂信者呼應著他的憤怒,瘋狂呐喊著要破體而出。
8 i/ B& d) I: y3 x/ @( j2 m& R他要控制不住了......他快失控了......他想殺盡這些該死的吸血鬼,用火焰徹底洗淨這個殘忍的煉獄......; I; p5 _( b9 @' ?
“主人?”英俊擔憂的望著他。這麽多年,她的眼神還是那麽無辜純淨。, W" u4 F: ^5 O& R; Y
顧及她的眼神,明峰勉強冷靜下來。在這兒釋放狂信者同樣也會傷到英俊。這是跟他出生入死,忠實跟隨的[小鳥兒],甯可自殘也不可能去傷害她。: A3 W0 w! h. E. B2 A* h8 f2 g
“ ......這樣的殘酷到底有什麽意義?”他望著瑪麗,努力平順呼吸。
5 ?- m3 |% c! r; W7 E她強忍住哽咽,“ 我不覺得有意義,但上面的覺得意義重大。”
4 {7 C$ H% N2 ]* D2 _( y5 r[上面?]明峰冷笑一聲,“都要末日了,這些只是毫無意義的殘殺......”
# \7 E# v1 I$ t瑪麗奇怪的看他一眼,“就因爲末日,所以長老們才要我們制造這麽多彌賽亞,只要末日條件沒有滿足,末日就不會來臨,這些彌賽亞就是拿來結地維用的。”
5 W/ D7 R8 V! z" J) Q“......什麽?”明峰呆掉了。, _+ h1 P1 ~! A: L, z/ W& {" I
二次大戰結束後不久,吸血族突然得到[天啓]。
) D/ {! \5 D9 K+ V/ I% m他們人口雖然說不多,但也有十來萬左右,這麽多人卻在同個時間點閱讀了未來之書,看到相同的末日和知道了末日條件。
4 e  @2 b; Z0 W6 t& b. |# G這讓吸血族驚恐起來,開了一次史無前例的龐大會議,最後擬定了一個接近完美的[彌賽亞]計劃。  O, M3 y; a; A$ q, K0 K
這個計劃若成功,不但可以將危機變成轉機,還可以讓驕傲的天界和颟顸的魔界臣服在他們面前,並且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爲人間的統治者。/ S) v9 Y5 H/ M- C
[末日危機]在漫長的曆史中已經發生許多次,都因爲條件不足而延緩毀滅的時刻,之所以會條件不足,往往是因爲[彌賽亞]的介入。% f" j  a* M' {( x6 |0 P% q. v
彌賽亞通常是極其稀有的純血人種,而在二戰之後,吸血族已經掌握了許多基因的秘密了。
! B4 y( `+ K8 u  V( C4 \1 X4 F0 U他們開始大膽的試圖制造人工的[彌賽亞],在無數失敗之後,終于取得了基本的成功。最少他們已經可以制造出純血人種。  f2 e9 w# V0 i& c# E) g# T! F
因爲他們取得真正彌賽亞的血液,讓原本停滯的實驗獲得重大突破。4 h" s) {: v; q  ?6 ?5 ?+ [6 e
所有強烈的自信,都來自[天啓],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未來之書選擇了吸血族。這讓他們更相信,未來是吸血族的時代。- s. B5 Q* f2 `1 Z" P
“......那病毒零是怎麽回事?”明峰問,他被這驚人的事情弄矇了。7 g6 b. `+ c0 S) ^; J, Q& T
“長老,長老說,需要來源穩定的軍隊,人類的政府需要便宜的士兵。”瑪麗低下頭。“長老說這是各取所需......共同研究也比較快。”
8 ^3 h3 V  n8 v0 z$ a9 o5 S......所有的人和衆生都發瘋了嗎?
: V2 N& p7 Y/ ^2 S; A“我不能接受這個理由。”明峰厲聲。“萬一病毒外泄呢?萬一研究差錯呢?天哪......就算是科學家也該有個基本常識跟道德吧?你們......”
1 z8 t- c5 q* y* J! Y" v“這些我都知道啊!”瑪麗吼出來,漸漸嗚咽,“我都知道啊......但我能怎麽辦?我只是個研究員......就算我受不了還是得繼續制造彌賽亞,要保住地維這是最穩定的途徑啊!只是我快受不了了,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 ~7 A7 e, \$ v: b( n
明峰啞然片刻,“......抽去他們魂魄又是怎麽回事?”# s" I3 t& R$ q+ Y" U
“因爲你。”瑪麗開始拭淚,“他們等于是你的複制人,同樣也無視結界和規則。他們學得太快,難以控制,所以......”$ b3 l5 O( n9 K% T
所以抽掉他們的魂魄,好讓他們成爲真正的工具。
: {  [2 h. d2 w# f* ~4 L明峰覺得心髒像是開了個大洞。這樣活生生的殘酷,“......夠了,真的夠了......”
( @4 v0 K9 V) D: {' c6 w+ @“我不該跟說這些。”瑪麗憔悴的臉龐透著憂郁的笑,“但我也覺得夠了,我也......受不了了!”/ }) p3 r5 N! ^! o& |. P% R
最後明峰什麽也沒做,就離開了實驗中心,他回去找麒麟,卻撲了個空,他向紅十字會緊急彙報,災難處理小組要他馬上回去。
+ `& R8 }# J# J1 J. X就在回返紅十字會的前一夜,他失眠了。
' ^7 m) X+ I4 s* j了無睡意的他,卻閱讀了未來之書。0 W: j6 G% H* s. ?" x0 f; F7 l
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經驗,許多資訊、畫面,湧入大腦中,[閱讀]其實是很不精確的說法,但也沒有辦法用其他名詞代入。
: r. |" l% D4 R" Q7 n1 H8 i他突然了解到,‘末日’是絕對無法回避的結局,頂多只能延緩而已,漫長的曆史不過是末日不斷延緩的結果。7 h0 Q" {2 I$ C' B) a. U
無數的繼世者沈默地用各式各樣的方法延緩,有的自我投身結成地維,有的將自己的人生獻給天柱。+ x$ \  U- B0 c# I( L  C5 `5 X' O
這完全是創世者惡意的玩笑,彌賽亞絕望而堅持的掙紮。3 l1 L4 Z) \2 E7 Z7 r
等‘閱讀’完畢,他滿身大汗,虛脫的躺在床上。3 ~  ]; Q: ?+ Q6 \# }7 l
我看到什麽?這就是未來之書?爲什麽他會被選上?思緒紛亂如狂潮,他想了許多許多,想到水曜。
- j# q( }1 a3 l這就是水曜長久以來的折磨?這種狂暴入侵的‘閱讀’?
8 x% A5 l( T$ m$ T$ c$ I等他有力氣爬起來時,他沒有召喚英俊,就匆匆趕往機場,他要回紅十字會。時間已經很緊迫了......他要揭發吸血族的野心和計劃。/ L& y6 a3 q% S; R/ ^, `
但他沒想到,等待他的卻是更深重的絕望。, t3 v: z0 t4 M" Q/ Z$ I/ G

( \0 _! y/ r1 N9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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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2-25 23:10:1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打開潘朵拉的盒子
7 t1 |6 l9 T, f4 X
- M" v- w! ?) P$ U* m- j( Y6 ~! t( D. }& A* V3 T

  Q* ~. C! A2 }  {& {, o4 o, w! \4 b3 J
他才剛進入紅十字會災難處理小組的總部,就被[請]到會客廳,失去行動自由。
$ v5 w$ f" C! E8 R( J
- T7 |7 }( a% @5 Z7 a) J“......爲什麽?”他變色了。“將我關起來是什麽意思?”
8 O3 o  N  |6 s) Z6 T" \# O
; f, i4 w8 R: @看守他的警衛充滿歉意,“宋先生,不是關起來,這是會長的意思。她想要單獨見您,但她現在在開重要的會議。一時走不開,請您在此等候......”4 ]$ v( Q) |, |$ K7 O, p
* _6 d5 @2 L1 G. b4 f' I  T
“我不要在這裏等候。”他幾乎跳起來,“我有重要的情報要報告!我不要見會長,先讓我去見部長!不然讓部長過來......。如果你們堅持不讓我出去的話。該死的,這是很緊急的事情!”
; P. c( R& L( \- O
5 G2 ?2 w$ e% u3 v) }& E" v6 V“部長也在會議中,”警衛回避著他的眼光,“請您安心在此等候,有什麽需要告訴我們就行了。”/ y! n8 |' {" E

  l  ]! L! J3 X“我需要行動上的自由!”明峰吼了起來。
9 n( y( E8 }! S
! Z  s, T4 E/ C“別爲難我們,宋先生,”警衛道了歉,一左一右的守在門口。& @; [* J/ ]" t0 C8 E( L+ N

6 _. @8 w% j  o/ v( z# X- ?忿忿的想要走出去,他們居然掏出手槍和電擊棒。“別讓我們爲難,我們也不想這樣做。”
) A# E0 Y; O; r/ d$ N9 J0 F* J2 l) @
他當然可以掠倒這兩個警衛,當然,這不過是兩個普通人,頭發花白的警衛伯伯。
1 U8 D! o; y2 Y$ p9 R( s; T: l8 [0 _, l5 O- \
明峰回去沙發上,怒火中燒,卻又滲入了一絲絲的恐懼。
! @% S9 j# A& |3 f* @2 b( S/ f
" P6 G$ U: m4 G8 v6 K因爲,他聞到純種吸血族慣有的輕微體味,那是長期以血爲食的腥膻。爲什麽紅十字會也有這種味道?
4 S0 C3 `$ t: d9 r6 G$ r
1 H9 s+ u1 y3 `會長到底在開什麽重要的會議?: M3 V1 {& e2 w! P, l: z( j' t. M

: W0 W* u. p% @, o+ ]+ Y2 E他坐立難安的轉來轉去,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雖然只有一個上午,對他來說簡直比十年還難熬。, m- `) `" o2 u
. `2 e6 Q8 ]4 x+ H) t
等會長走進來的時候,他急促的站起來。
) Y/ N1 ^, |! l  j4 H! m0 c- A/ w. M$ a9 m5 F, j  l3 a* r3 F  I
他只見過會長幾次,也聽過麒麟含糊的提起過,她是個窈窕挺拔的英國女士,但容貌很暧昧的介于二十四與四十二之間。7 x# C' {/ r' ?9 t% c/ g  a% N

2 r- P9 o+ o; e9 d麒麟說,會長佛羅倫斯女士是經過[蛻變]而覺醒的混血兒,紅十字會是她所倡議,由當時叫做[亨利杜南]的史密斯出錢出力實現的夢想。
- V7 a9 R9 W1 M- V. U8 m' d; P8 l
/ B: o* M- s+ ?$ G. e9 p但她直到[蛻變]後,才成爲紅十字會背後真正的會長。從一九一O年到現在,她一直默默的隱居。推動著紅十字會的一切,包括對裏世界的管理和關懷。9 D: U  @7 j' Q& R) i: Z  ~* K
. i0 r0 p7 A$ O' o$ E5 J% i
因爲她正是跨越生與死,人類與移民的代表,她的另一個名字赫赫有名,但她早就讓那個威名隨著她蛻下的舊軀殼隨之入土了。
2 J- a# y5 R1 }3 K$ `* C  G$ Z
( S1 U6 M+ U  N; }/ t* Q3 x0 i" p她走進會客室,伴隨著若有似無的香風,默默的注視著明峰。- g8 E# o+ x9 h- v  \! L: @1 I

& M  s* K& d. o9 R/ z2 z“會長。”明峰打著招呼,壓抑著自己的急躁,“我得到一個很嚴重的情報。”
# i6 p  r4 ~0 M4 r, k9 h: |: Y; Z/ f4 q
她微微蹙起秀氣的眉頭,“我想我已經知道了,這也是我們這次跨種族會議的項目之一。”1 Z0 p! t" U' r0 F" _3 \2 {

2 y: H& R' V0 ^! V  }/ o明峰微微一驚,他望著佛羅倫斯光潔的臉孔,“會長......?”
7 z* t$ j2 E0 ?1 V
, h9 Q7 P/ B! X; N+ u$ K“吸血族對你鹵莽的行爲很不滿意。”會長垂下眼簾,“長久以來的談判結果幾乎宣告失敗。不過,這也不能怪你。畢竟我們的協商一直是秘密的,是你不當孤身涉險。”
/ h1 M. d7 ]5 m2 E1 c/ f
9 o1 O) u+ V9 d7 Y( e& i  H % I+ Q2 x1 s& v9 G* Z0 G
/ _/ z) V& b/ ~! \, j
會長在說什麽?她在說什麽?  u; x" h* R& y4 y9 d! j

/ Z" V" }6 ]8 [' ^“好在已經有人雖不滿意但還可以接受的結果。]她心平氣和的說,[吸血族將浮出台面,與人類並肩抵禦末日的侵襲,各國政府同意承認吸血族的公民權,這將是各種族和平共處的創立。。。。。。”  d4 E+ _5 P$ Z. U1 e$ B, F
9 ^9 Q1 S1 F% I  k2 u. l
他望著會長嬌嫩的唇一開一合,每個字都聽得懂,組合在一起卻不明白。
7 \4 V$ x) G/ t$ Z! q
# G5 ]% q' v  k% v- V4 x明峰當然也希望,可以跟移民們和平共處......但養殖人類的吸血族?; Y+ Q' L% V$ `
7 T5 j1 Y. l' r( F. z! m
“會長,你先看看我的報告!”明峰叫起來,“他們將人類像是動物一樣圈養,還做著危險並且極不人道的實驗!難道......”0 u0 j; G& `5 d1 p5 U$ ^' j
$ {" E$ ^' J' n" i
“人體實驗的確不被允許。”會長截斷他的話,“吸血族同意這些實驗應當漸漸終止,並且接受紅十字會的管轄與檢查。”! S+ w8 K# o+ ^( k* P& N6 I$ D

& O" o; S$ \( K/ W5 E# l$ e8 x( j! O漸漸終止?......“爲什麽不是馬上終止?!”3 A8 l6 |* L" w( ^4 t' e
* }0 }9 g( s: l  c
會長沒有回答他的話,眼神飄忽開來,“我們需要吸血族的幫助才能防止更大的悲劇發生,協商的內容,明日將會公布,我希望你能了解嚴重性......也請你停止對吸血族領地的非法入侵。”* J, G- G. h$ L) M* `8 A) k: l8 `
) H9 M; {, M, x& X0 u
他驚呆了。
7 H( H) `' H+ ]$ n" ]# S3 h4 O, n- f" u2 c
會長深深吸口氣,“明峰君,你對世界很重要,請勿讓我爲難。”, z- W1 Q6 b0 {- P9 i

. N9 W4 F+ w: A1 j  E7 W1 F大家都要我別爲難他們,事實上難道不是在爲難我的良心?7 w1 S4 h3 l( v7 \" m% y- B# f4 }5 V
; u7 ?; P6 K9 g3 [; o5 ?3 \
“禁咒師也已經表示理解我們的做法。”會長冷淡的點點頭,“如果有什麽問題,或許你可以問她,她參與了今日的會議。”
/ M' [. Y- _4 w$ G3 G" x* q" o4 k: K) J3 l
明峰瞪了她好一會兒,“......麒麟在哪裏?”) z0 r5 x  H* c6 @8 c% }
9 D9 g+ L' o  o' O! ]
“麒麟!甄麒麟!”他暴吼著,沖進師長餐廳,兩眼通紅,“甄麒麟,你給我滾出來!”" }/ c0 Z! {8 U  \6 q

# _. ^* i' g! B1 }6 L+ z“叫魂哪?”麒麟啜飲著薄菏酒,撐著臉頰。/ ^$ f+ @/ O6 R  d3 j) A
2 a* c. W$ J" L, P9 M0 G' q5 Q
明峰將厚厚一疊報告扔在桌上,“你知不知道,吸血鬼他們在搞什麽飛機?病毒零就是他們研發的!”
' g6 {# w; E) L4 R2 B4 m  X, T% i( V: X( V4 W2 y
“剛知道不久。”! {/ q+ m& [- S3 h
# A2 p( i* i/ h4 c
“你知道他們把人類圈養起來,跟牲口呈樣?!”) b2 s1 ~6 m; r1 _6 @  k5 @
  V( ]1 A- z8 m- z
“剛知道不久。”
' r/ N& w, x/ d; N% P. l5 Q4 Y6 S. ?% P; A( x: v
他再也無法忍耐,拍得餐桌上的杯碗一跳,“他們甚至還制造了純血人類......”9 [* q+ p: C# K" ]5 q3 F
1 C$ C( p, D/ r9 [: F7 E% ?
“抽去魂魄的彌賽亞,將來准備拿來結地維......”麒麟聳了聳肩,“ 很愚蠢對吧?我也是剛知道。”
$ {  x/ F7 x3 a$ Y2 `' i* N: ?4 g1 ~* O: C
她冷靜的望著明峰,目光甚至有幾分冷酷。
. Q& J2 h+ c  M$ h' m* T0 ~$ `# _0 o! w: I$ ~
這讓明峰很痛,狂怒得無法遏止。- D5 q  H# b* q% y, `

; c( T! }4 C; z8 V+ k1 B“你爲什麽不生氣?”明峰對著麒麟吼,“你就讓他們爲所欲爲?天哪,拿無辜者去當祭品。當人柱?!這世界瘋了。難道你也跟著失去了原則嗎?你不是說,爲了眷族,再所不惜嗎?!”2 `# L1 j. q/ ~, |  i5 j
9 E0 c9 T/ m/ d. j& n2 n
他吼到聲嘶力竭,聲音都變了,甚至還帶著濃重的哭音。& O" S# L1 R4 V- r
+ j% M9 y- ?7 y4 ~+ e
麒麟卻只是望著杯中蕩漾的薄菏酒,“他們早就推動了魂魄,現在存活的不過是一堆會呼吸的屍塊。”: X! i% V' O  v) Y. h3 U! n

  R) _9 g9 @  b  ?, ]' ~; ?“......麒麟!”明峰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滿眼都是絕望的傷痛。% o+ P% Z/ R8 J  X; J2 e
" t" F6 z/ Y  F
不管怎麽對她暴跳,在內心深處,他都深深信賴這個不像樣的師父。但連她都放棄了原則。
- u% E7 U) X% e3 f$ z! N, ]% f& E( f5 z, W. F& h
“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她微微厭倦的半閉著眼睛。“我相信,會長也知道這樣的決定是飲鸩止渴,但我知道她沒有辦法,就跟我同樣束手無策一樣。”# }& S$ X5 }( \' e3 x
# x. q+ l& R) [! G& e: {# Y
明峰眯細了眼睛。% i5 _% t- r7 [8 U% W5 M8 [0 I

; w7 N5 D9 U- g; ]6 C“我想,你也看到了未來之書了吧?”麒麟淡淡的,明峰卻因此一凜。
  H7 u  E* P, r! J! z6 N+ P# }0 z$ M  v3 @6 |9 y
“古都的夢魔設法和我聯絡上,告訴我,他轄區內的女人都[夢見]了末日,爲什麽沒有人反對吸血族的提議呢?那是因爲,這個龐大的惡夢,已經入侵到每個人的夢境。”
$ b) s$ z1 ^  S" w) `0 _# V
7 f. }  N. r' c她支著頭,看著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我一直在想,[未來之書]到底是什麽玩意兒,爲什麽他這樣活生生的出現。若說是創世者的惡意,那他是怎麽啓動這東西的?雖然得到的線索不算多,但我推測,或許在人類或衆生的基因中,就寫下了一個[超鏈結],這連結可以閱讀到[未來之書]。可能像是個大型程式,一開始只是少數的人滿足某些條件,可以連結到正確的網址,但大部分的人都是無法顯示網頁。在設定的某些時間點上,[未來之書]所屬的網址更新,讓所有人都能閱讀到。”+ ~& }' @" L: z' v
  P8 z& M+ r. g6 B) v7 U7 @8 T
[......爲什麽要這麽費事?]明峰不解。
0 ~9 n  _: {* q* N# t0 H' }
  P9 i5 t7 K. `, g) ?9 l[因爲掙紮啊。]麒麟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未來若是不確定的,所有的人或衆生就會有勇氣掙紮下去,指望可以改變不幸的結局,這就是生物的根性。但若所有人都知道無法逆轉的結局就在那裏呢?一個人可以說是無稽的夢境,十個人?一百個人?一萬個人?所有的人?三界一切衆生?]* a* h/ T9 C" I: @, _& e
  C" u! x1 f. H0 |5 H/ u( w
秩序就像是陽光空氣水,身在其中沒感覺,要到匮乏才知道重要性。若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知道末日就在那兒,你認爲呢?]
# n) {; i- l* v1 s; l" d1 [- ^# E3 ]
" S2 K( R$ _( p7 T& p& u伸出皙白的食指。[我賭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後,三界就會自我滅亡,因爲失去[秩序]而滅亡。]( k0 U- c) ]; g7 i2 n, D% @
0 {$ z& V4 m4 X! s2 P
明峰無法動彈,像是摔進無底的深寒中。
/ m/ K+ ^, n& M( h9 G8 l5 N+ [2 z. i$ L1 W3 p9 D1 q
[但創世者的惡質,卻讓這一切有個緩沖。]麒麟淡淡的笑,[不知道是程式出差錯,還是創世者設定[未來之書]有人工智慧的功能......總之,[未來之書]有了自己的意志,用他的方法在阻止末日來臨。他找上了吸血族......開始鑽[末日條件]的漏洞。
' ^0 X5 c! O  T/ O; y( V9 }7 T. \, H; c$ L* {6 U
陷入自己的冥想,麒麟久久沒有說話。明峰思前想後,越發悲從中來。似乎他們的努力都是白費的,而這世界居然用少數無辜者的血祭才能維系下去。5 y" ^! N& F% j& I% r

$ H+ a* D& F" M2 y這樣真的是對的?這樣的世界真的應該存在?
9 L7 Z4 E6 B$ G5 R
# ?. E2 e3 p, d' Z# Q[但我不認爲他們會成功。]打破窒息般的沈默,麒麟笑了起來。[不是純血人類就是彌賽亞,哪怕是從你的血中出生。[未來之書]並非全知全能,這就是最詭的地方。明峰,不要試圖去救那些失去魂魄的孩子,他們已經死了,在魂魄被抽離的那一刻,已經死亡,肉體埋在哪裏都一樣。複仇是小孩子才會幹的事情......]
5 m9 ]3 I. P  g
% x8 R, W7 ?) T" I: f( C) Y
" ?; x" r6 w$ h) u% e/ T/ J" W6 z4 J( k: `
她惡意的咧嘴,[不過我保證吸血族再也無法播弄出“彌賽亞”。]她好整以暇的交疊雙手,[畢竟我已經交遞了辭職書。]明峰凝視著師傅很久很久,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覺得麒麟這樣美麗,美麗而強大。
* Q" ~8 k0 [- u" e' P
/ Q7 [, {# y0 G; @6 P! u這一天,是人間發生巨變的一天,在明峰閱讀到未來之書時,全世界的人也一起夢讀了絕望的未來,原本和吸血族爭執不休的各國,通通妥協了。
2 T' {) n7 I  Q  e. F4 B$ _6 [/ Q- l
這一天,吸血族從曆史的陰影和傳說中走了出來。驕傲的站在陽光下,這一天,人類安穩的表世界破裂,安詳的假象破碎。  ]# r/ C, o/ l# T: U5 f# d' Z

" B- @& e; J% b0 t2 [這一天,紅十字會失去了禁咒師和她生意的門生。, S1 j8 w9 v& O

9 M* G5 ]( t) ?9 Q8 F4 i這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日子。
* e. L4 a) E& R( Q
; R( D5 p, X" E& }$ f& ]他們回到中興新村的時候,正值黃昏。+ H1 H/ h2 f) N/ g; L3 W( }& k
1 O' T' |7 L. _' j8 [
明峰走到院子裏,對著大樹下的衣冠冢發呆,麒麟坐在窗台上,凝視著滿天彩霞,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著李子酒。
0 J0 G8 n, L" h! K3 B
% d3 E8 s# {2 H0 E4 u3 N她的辭職沒有受到太多阻撓,昔日光輝燦爛,威名遠播的禁咒師,在這異族突起的新時代,被刻意的忽視了。" y+ M# G- `9 f* B7 V6 [
$ X- w0 p  E  @" r5 ^
吸血族非常仇視麒麟,畢竟她一直都是吸血族的頭號公敵。% s( b2 P$ N7 I3 C

; Q; \1 K& k0 y0 z5 K4 U4 O# L但她只是淡淡的笑笑,頭也不回的朝後揮了揮手,帶著明峰和蕙娘告別了紅十字會。
2 {. d( @0 j2 y: m
, D/ y8 x9 J' d+ g他們各自做了選擇,紅十字會希望借助吸血族的研究,能夠延緩末日的發作。即使需要犧牲無辜者,但吸血族保證,每百年獻祭一個彌賽亞就足夠了,而他們有極凍庫存的三百一十六個彌賽亞。
, T$ C- y% S$ `
8 h  y9 A4 P  g0 \& q; O看起來很劃算,一個人就可以保住幾十億人口的安危,乃至無數衆生的安危。
3 c- \9 g; ]) X3 B# p0 Q, ]+ Y% J* I! y5 x! H( N: F
但麒麟不願意接受,連她的純血人類小徒都堅決的離開。: \. }7 L$ @& U8 M6 k' P& K& e
: a% ^0 J/ ~' O, f
[麒麟,不要因爲無謂的正義感,犧牲整個世界。]臨行前,會長凝重的對她說。當然,抹殺麒麟和她的學生是比較安全的做法,但麒麟不是只有一個學生,她在紅十字會這些年的功績和人脈讓會長不能斬草除根。
( N$ Z: V3 n4 o" a2 R. s: Z( Y  B
0 u/ d0 _3 c1 u9 e* Q[會長,你也不要忘記你的初衷。]麒麟笑笑,[你是第一個專業護士,是出身高貴卻投身戰地搶救人命的護士長。]1 H) B1 K7 e* q- ^  U: n5 @4 i& x/ W(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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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忘記我的初衷。]會長變容了。5 w3 R* O! a* G9 }" c8 D# j

3 G% f; K0 L3 ]0 ]% u[那就好。]麒麟聳聳肩,[祝你們實驗成功,放心,我不會阻礙你們的實驗......忙碌這麽多年,也該交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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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  s/ k2 G8 m+ D她望著染著豔紅燦金的彩霞,一言不發。這樣美麗的天空,只是向黃昏。很淒厲頹唐的華麗。
2 L2 `+ X% T$ v% S# L' ~1 [" |3 ^" U+ r- C0 K3 p
[......主子,不要哭。]蕙娘在她身後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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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嘛,我一滴淚都沒掉喔。]麒麟將李子酒喝幹。( E0 q. l% T- [3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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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娘淡淡的笑,走近窗邊,[哭不一定要掉眼淚。]0 T: L2 w" [8 J$ Y
) o/ j  `( t1 q; E1 Y
晃著空空的杯子,麒麟低下頭,[討厭,老被蕙娘看穿,是不是相處太久了呀......]9 t) C* f/ q' }' P

* t( g1 c; ]1 N  `3 G! B& `蕙娘也坐在窗台上,凝視著漸漸消失的金光,[那一年,你還是個小小的少女呢!就這樣走進來,瞅著我不放,你說,“跟我來”。% f8 E8 P" f# Q6 V6 u

/ R! v- n% r. L( E那時我在想,真的要跟上去嗎?但我若跟上去了,就是我漫長的一生一世了。就算你要帶我走入地心的熔漿裏,我也得跟上去。
% R6 o) E' ~7 ?, `4 q# ?& l( t' ~) t4 Q# m4 G4 l
但我說“好”,因爲你要我跟著,因爲你需要我。衆生也好,人類也好,終生都在追求兩件事情。“需要”和“被需要”,你就是我的終點,從過去到現在沒有改變過。]( N9 y* j  e$ z. b" o9 Q

  n) K/ c# V; W, Q  A7 y麒麟低下頭,沒有說話。) ^- q  x0 L6 c2 b  Y1 H
( N- D, p& n9 ~0 Y+ X9 O
[......主子,麒麟,這次我不要在家等著了,我要跟著你去,是你要我跟你走的。]2 C/ x1 G% ?- b. Q4 B! e

& }+ t+ R. H4 A" t[蕙娘......]麒麟擡頭,眼中滿是悲哀,[但是......]4 I7 @0 T( _' s- U& ]6 u& X
+ |; t. [; A2 r) U8 F. `( v
[就算是去獵殺未來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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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笑嘻嘻的麒麟變色了。[你怎麽......]- `% A5 S, L% C7 N- `1 T) I
# {* O  P( w! W+ C" \
[又不是第一天當你的式神,要玩就玩大一點,甯可冒生命危險轉生,也不要苟延殘喘,對嗎?這次我絕不要缺席,我甯願跟你一起走進毀滅,我甘願和你一起成爲“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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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的,麒麟望著蕙娘,這些年來,蕙娘就像她的家人,姊妹,或是母親,或許,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不過是只僵屍廚娘。" q# B9 d1 x$ `- B8 }: t. ?- l( \4 B
$ q* {) H* C& E; a
[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並不在乎。]蕙娘笑著,雖然頰上滾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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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o& z' |無可回避的末日,只是不斷延緩發作的那個時刻。
# u) q8 L5 W! c0 A3 W  K" U% W/ G7 O# u9 f+ u' o' v, v$ v
女娲娘娘告訴狐影,[未來之書,是創世者留下來的,極度惡意的玩笑。他用一種極度精密,甚至可以自我生長的腳本,寫出了最後的結局。]6 f/ Q7 }1 G8 w' ^! h/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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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末日條件應該有三個:天柱折,地維絕,和末日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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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z- g9 H) a3 y如果沒有劇本存在,是否可以擺脫創世者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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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峰聽完麒麟的分析,嘴巴張得老大。[......你是說,你要去燒了創世者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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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爛劇本早該燒掉了。]麒麟好整以暇的進攻堆積如山的蔥油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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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 ?7 g4 h( `& u$ I% `/ x他覺得一陣陣暈眩,[你要挑戰創世者的劇本?!我的天哪~你真的沒撞到頭?還是你終于急性腦部酒精中毒?我早該知道有這麽一天了,只後悔沒讓你成功戒酒啊!!挑戰創世者?!哈!]% B& }: ]! \5 U1 I+ p& n1 M

! x$ A# Q& c/ ]' D% l( U[哈哈哈。]麒麟皮笑肉不笑,[好,笑完了。你要不要幫我?]8 c, m7 J# E3 A5 g1 N) H2 \

7 @( D( i4 W- I/ d  e[啥?!]明峰跳了起來。5 V4 E6 g$ d8 Z' U( D: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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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有你才辦得到唷~親愛的徒兒~]麒麟露出了一個極度甜蜜的笑容,好看是真得非常好看,但卻讓明峰的心髒緊緊的縮在一起。5 b+ j9 Y) E.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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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瘋狂了,這個簡直是神經了嘛!創世者留下來的命運書,這個腦筋泡酒的師傅居然想要一燒了事?喂,這不是在燒冥紙,未來之書也不真的是一本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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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O7 M+ E, n9 w: T) R[嗯?]麒麟偏了偏頭,望著他。0 Z' @# \$ k5 f1 h3 |/ V( G

4 L5 O0 [* V' K2 N' [3 }我該說服她不要搞這種傻事,別亂了,紅十字會亂搞,吸血族亂搞,人類和衆生都一起胡來,已經糟到不能再糟了......但這一切加起來,還不如麒麟打的瘋狂主意。, R+ j( Q; I- c  W( w

/ l: m6 Z: r4 E+ d[麒麟,]他額頭滲出冷汗,[我,我覺得......我認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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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爲麒麟的瘋狂主意搞不好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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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這種盲目的[認爲]是哪來的啊?不不不,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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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聽到自己開口,聲音這樣幹澀,[......我要怎麽幫你?]* K6 M  s+ Q0 i. M6 A' Q

+ T9 F) Q7 U+ A* t& |& I" N- I$ y: R+ ][很容易的,放心,非常容易。]麒麟露出更甜蜜的笑容,明峰不得不承認她比什麽天仙都漂亮,問題是漂亮得令人膽寒,[有你這純血彌賽爾當鑰匙,我想她會願意見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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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這種規模驚人的瘋狂主意,有誰幫得上忙。( X/ j" k: ]( Z/ |% K* a+ H

( V( M+ w' [1 o3 p; C( L1 h) V[目前世上最了解未來之書的人,古聖神,悲傷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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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R, Q/ u" Z! ^/ K$ g; k/ f: Y你說誰?!你是說,站在衆生頂端,僅次于創世者的古聖神,超乎一切的存在?* p1 r6 a4 r5 W% y6 c7 z

, t$ @. ]+ v  J瞪著麒麟,明峰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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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2-25 23:12:5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無法停止的永恒哀傷


3 y, q2 U; ]7 S* Z0 [

[......你國小真的有畢業嗎?!]沈寂已久的中興新村傳出麒麟的怒吼,[感情,把感情放進去!媽的,我是叫你寫奏章不是寫訃文!你要不要結語來個嗚呼哀哉尚鄉?還是臨表涕泣不知所雲?重寫!]

滿頭大汗的明峰兩眼滿是血絲,他已經熬了一整夜,還寫不出讓麒麟滿意的奏章。[......我擅長畫符不擅長寫文章!]他氣急敗壞,[不然你寫!]

[我可以寫會叫你寫嗎?]麒麟越看越氣,[難怪你到現在沒交到任何女朋友,羅紗真是太善良了,才會接受你這肚子沒半點墨水的文癡!當做寫情書啊!你不要跟我說你沒寫過情書?活該你一生打光棍!]

[......喂!幹嘛人身攻擊啊?]明峰也火了,[我這麽正直的人怎麽會寫騙人的情書?誰像你啊?]

[有膽你再說一次!]

[說就說,怕你啊?]

看他們越吵離題越遠,送牛奶進來的蕙娘啞口片刻,[......主子,小明峰大概是對悲傷夫人很陌生,所以才寫不出來,要寫情書......我是說,要寫奏章,也得讓他了解悲傷夫人是怎樣的古聖神哪......]

[我當然知道悲傷夫人是誰啊。]明峰很嘴硬。[她是吞食人類悲傷的古聖神。]

麒麟和蕙娘靜下來聽他對悲傷夫人的了解,但久久等不到下文。

[......然後呢?]蕙娘問了。

[呃,她比天帝還偉大。]

[......然後呢?]蕙娘有些冒汗,而麒麟的臉都黑了。

麒麟臉孔已經比北港媽祖還烏黑亮麗了。[......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

反射性的,明峰回答,[論語爲政篇。]

[......誰跟你考出處啊?!]麒麟撲上去一陣痛打。

好不容易將他們師徒勸解開來,蕙娘感到一陣陣無力,這樣的戲碼演了幾十年也不會膩,這架似乎永遠打不完。

[悲傷夫人,可是連自己眼睛都奉獻出去,好得到修改劇本權力的古聖神喔。]

蕙娘舉起纖白的食指,[她對人類極爲偏袒,只是她能力實在太強,會造成世界的失衡,所以只能觀看而已。]

距離創世,已經不知道多少歲月了,現任天帝雙華之前,前任天帝名爲炎山,再之前還有三代天帝,但任期不長,頂多一兩千年。

但初代天帝誕生時,創世者已經留下未來之書,不知所蹤了。古聖神們紛紛進入沈眠,等待創世者回歸,或是結局來臨。

只有悲傷夫人默默居住在列姑射島,代管天地。在炎山帝之前,已經發動了幾次末日危機,但靠著純血人類彌賽亞的犧牲,投身地維,都沒有發生太大的異變,當時的天地還是平衡的、完整而年輕的。

所以,悲傷夫人還可以居住在列姑射島,關愛著人類和衆生。天界與人間雖然各有所棲,但相處融洽。礙于規則,天人不能在人間久住,但偶爾平訪的天人非常喜愛這個文明溫和的人間。

當時的天柱在此,龍鳳麒麟等靈獸也在此生息。當人類的第一個都市環繞著天柱建立起來,這個深受靈氣影響的城市成了魔性天女,也選出了第一代管理者,後人稱爲[初代]。

這個人間的樂園,是個非常廣大的島嶼,比當今的馬達加斯加島還大些,這裏是人類初民文明光輝燦爛的開始,也是許多衆生始祖的出生地,創世者離去,約束妖界與人間的規則松馳下來,許多妖族通過繞道與水影,來拜訪人類,或住下來。

衆生與人類相處和諧,相互通婚,讓人類的血統更爲複雜與包容。在慈愛的島主管轄下,有了一段被稱爲[黃金時代]的美好時光。

當時的各方天界各有所轄,各方天帝常常相聚歡宴,但有一天,不知道爲什麽,各方天帝突然對死亡有了嚴重的恐懼,他們將各自體內的[無]抽離出來,獲得很大的成功,壽命大大的延長。

天帝們將這種奇特的法術加在自己最信賴、最喜愛的親人或部屬身上,同樣畏懼死亡的其他人深感不滿,爲了獲得長生不老的方法,戰火因此而起。

然而天界的交戰實在太遙遠,人間渾然不覺,等人間驚覺的時候,戰火已經延燒到家門口。但在悲傷夫人的管轄下,列姑射島依舊沒有受到波及。

她命令天人退兵,並用天柱的力量迫使天人服從。

天柱的力量讓天人畏懼,進而貪婪。他們盲目的相信自己操控[無]的能力,想要奪取天柱。

但悲慘的是,他們得到的是天柱的碎片——天柱崩塌斷裂,因爲這個禁忌的大法而斷裂了,同時整個列姑射島解構陸沈,只剩下幾個小石頭似的殘留。

這個時候,一個彌賽亞上天爲帝,炎山帝女煉石補天,修補地維,另一個帝女生下天柱化身,悲傷夫人無法停留在千創百孔的人間,卻爲了這個幾乎毀滅的世界獻出自己的眼睛。

[你說......]明峰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的看著麒麟,[你說悲傷夫人拿自己的眼睛......當祭品?]

一個能力超然一切的古聖神,爲了這汙濁的人間獻出眼睛?

[是啊。]麒麟眼神飄忽,[當時子麟奶奶還是個少女,她是悲傷夫人的侍女之一。]

良久,明峰沒說一句話,他瞪著空白的宣紙,突然下筆如飛。

麒麟端詳著明峰一揮即就的奏章,感到非常滿意。這小子,說不會寫情書,結果還不是寫得這麽感人肺腑,隨便哪個鐵石心腸的女子都可以拐著跑。

[又不是不會,]麒麟抱怨了,[你瞧瞧,這不挺好?不過徒兒,你這喜歡傷痛系女性的個性要改改,不少個眼睛毀個容你就不能動心,這什麽奇怪的癖好......]

[你、你管我!]明峰滿臉通紅,惱羞成怒起來,[我哪有喜歡什麽傷痛系女性?神經病!剛好靈感來了啊,吵、吵什麽吵?!]

你明明有!麒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規規矩矩的設鏡盆映月,在月影下化了奏章。

明月當空,將窗欄清清楚楚的映在地板上,像是另一個世界的門戶。

雖然說,跟麒麟住在一起這樣久了,明峰還是瞪目看著月影下的窗,悄悄開啓。

他擡頭瞪著緊閉的窗戶,又瞧著月影凝聚卻開啓的窗。

麒麟聳聳肩,想要跨進去,卻發現她被擋在外面,哎啊......夫人不喜歡她......或說,不承認她的血緣。

但明峰已經跨進大門了。

[夫人,別這樣。]麒麟喃喃著,[我也曾經是人類——現在依舊是。]

她開始默歌。

[......just want to live while I’m alive.

Cause it’s my life.

(我只想趁活著的時候認真的生活)

(因爲這是我的人生)

Better stand tall when they’re calling you out.

Don’t bend , don’t break, baby, don’t back down.

(當別人找你麻煩,挺直身子)

(不要屈服,不要放棄,寶貝,不要畏縮)

麒麟笑笑。[It’s my life.]

沈默了片刻,月影之窗不再抗拒,甚至連蕙娘都獲准進入。

果然是最接近人類的古聖神,麒麟對著自己笑笑,她開始喜歡這個頑固的悲傷夫人了。

明峰進入月影之窗後,帶著一種強烈的敬畏看著這片雪白的世界,遠遠近近,都有著柔軟雪白的絲狀物滿盈,無葉的雪白樹木伸著枝丫向天,像是無言的祈求。

蜿蜒到地平線那端的道路銀白,泛著微微的光。

身爲禁咒師的得意門生,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的明峰,卻在此刻感到接近恐懼的崇敬。他早已克服了畏神的天性,就算是滯留人間的惡神也可輕易制服,但是他在這個無名的世界卻湧起那股強烈的本能。

麒麟沒有來,他連動都不敢動。

直到麒麟也穿過門限,他才暗暗的松了口氣,那股窒息的敬畏才稍微褪去。

麒麟示意他跟著,他隨著麒麟蕙娘同行,擡頭著,將幕似的天色,回旋著深紫的彩霞,啜泣似的風輕吟,嘩然的小溪縱橫這片雪白的大地,像是無數的歌唱。

這個寂靜的世界,就是一首唱也唱不完的,憂傷的歌曲。不知道爲什麽,明峰湧起這樣的感慨。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來到一個美麗的湖泊。但明峰怔住了。這湖泊、這股靈氣......這不是......

[春之泉?]他脫口而出。

一個莊嚴而優美的聲音在他腦中爆起,震耳欲聾,[哦?這任的彌賽亞和尤尼肯們一起住過麽?靠近點,孩子,讓我看看你。]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兩步,看著這傳說都極爲稀少的古聖神。

她的寶座在湖心,由銀白樹木自然生成。她有著人類一般的外表,或許高些,但秾織合度的比例,使得她的身高顯得優雅而不突兀。雙眼蒙著白布,絕麗的臉孔充滿不露的春威,極度的聖潔感。

宛如雪白的雷霆,或是怒燃的金黃火焰。

但她在流淚。

淚濕了蒙眼的白布,一滴滴的落下來,成了這片大地的湖泊、小溪,一切的源頭,蔓延整個大地的銀白絲狀物,竟然是她的頭發。

失明的古聖神,沒有眼珠依舊淚流不止。

麒麟說,明峰就是喜歡傷痛系的女性,他現在不得不承認有幾分道理,唯有苦痛,可以激發出最深沈的本性。唯有從痛苦中洗煉過的女人,才能散發出生命真正的光芒。

羅紗如此,殃如此,悲傷夫人,也是如此。她們的哀痛這樣深刻的刺傷他、感染他,但她們的堅韌也這樣深刻的感動他、吸引他。

涉過不深的湖水,他單膝跪下,親吻夫人的裙裾,來不及阻止他的麒麟臉孔整個煞白。

悲傷夫人喜怒無常,更不要提她是當今最高的神祗,甚至是比天人崇高幾百萬倍的真正神明。明峰這樣渎神的行爲......恐怕會引起她的震怒。

但夫人卻淡淡的笑了。聲音有著不掩飾的寵溺,[孩子,親吻我的裙裾爲何故?]

[對于獻出眼睛的慈悲女士,我願爲您效勞。]明峰孺慕的望著她美麗的臉龐。

她的笑容凝固,漸漸的顯露出哀戚,[......彌賽亞,親愛的彌賽亞。爲什麽你們每一任都有著完美的心和殘酷的宿命?]

[夫人,你若覺得殘酷,讓我們一起終結這種宿命如何?]麒麟淡淡的插嘴。

夫人打量著麒麟,雖然說,她失去了視力,但她的心眼清明,足以透徹一切。

“你是子麟的孩子?用人類的歌取得通行權,很聰明呀!”

“我是子麟奶奶留在人間的子嗣。”麒麟屈下一膝,“因爲某種緣故,我在人間成爲慈獸。”

“哦。但你的血緣不像只有靈獸一系。”

“是!子麟奶奶下凡嫁給大聖爺的子嗣。”麒麟恭恭敬敬的回答。

“那小猴兒的子嗣?”夫人彎了彎嘴角,“人類和妖仙的孩子?難怪我會有股親切感。子麟向來是個識時務的小姑娘,懂得要選邊站,兼顧種族延續和自己的良心。連人間的子嗣都成了她的棋子了。”

明峰沒聽懂,但麒麟卻了然于心。

家園被毀,子麟卻願意幫助罪魁禍首的東方天界重建世界,臣服于天帝,當然有她的理由。她本可跟西行的遠親一樣,另尋家園,永不原諒東方諸神。

但那有什麽好處?

經過這場大戰,三界幾乎毀于一旦,東方諸神罪孽深重,但神族畢竟是創始者最爲寵愛的種族,能力最卓越;在人類幾乎毀滅殆盡的此刻,幫助神族彌補千瘡百孔的三界才是首要之急。

再說,列姑射島陸沈,靈泉被毀,她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建立新的靈泉,好繁衍生息受創極深的麒麟族,她是新任族長,必須爲全族做出最好的打算。

東方諸神對她們深深歉疚,也不敢得罪她——畢竟她曾是夫人的侍女。此外,最受夫人青睐的彌賽亞雙華,也決定上東方天界爲帝。

所以,子麟帶著麒麟族歸順神族,成爲四麟之長當中的一個。而這個深謀遠慮的女族長,甚至下嫁給大聖爺的孩子,取得另一重關系和優勢。

她是人類的妻子,也是大聖爺的媳婦兒。

許多自命清高的天人曾暗暗譏笑她,說她是心機鬼,近來還說她是“王熙鳳”,當心“機關算盡,反算了卿卿性命”。但麒麟可不這麽認爲。

沒錯,子麟奶奶的確心機深沈。但她爲了種族延續這樣的大題目,獻祭的是她的一生和靈獸珍貴的婚姻關系。天知道她嫁給短命人類對靈獸來說多大的犧牲。靈獸終身只有嫁娶一次,此生永不渝,沒什麽可以離婚的余地。

但她就是這麽做了。

既不歸功于己,也從不诿過。她就是這樣平常的去做該做的事情,既不要求別人感激,也沒試圖抓著別人去犧牲。

比起産下天柱的王母,她認爲她的子麟奶奶更偉大,更崇高。

“能夠成爲子麟奶奶的棋子,我還挺開心的。”子麟淡淡的說,“我奶奶是個了不起的人類媳婦兒,也是個了不起的慈獸。真不愧是夫人的侍女。”

夫人笑了。“你這伶牙俐齒,倒是和子麟一樣兒,不怕惹禍的性子,也和她別無二致。”

“謝謝夫人誇獎了。”麒麟頭一昂。

子麟你這個小丫頭……知道我只對人類心軟,還特意去當人類的姻親。從小兒就是心思如針又特愛惹禍的個性,千萬年來,怎麽都不改呢?

夫人陷入模模糊糊的感傷,好一會兒沒有言語。

“說吧!你特別請了彌賽亞來開道,又說想終結這種殘酷的宿命。我想你有什麽惹滔天大禍的主意吧?”夫人語氣顯得溫和多了。

麒麟偏了偏頭,“夫人,斬草要除根,你我都明白,讓彌賽亞去結地維只是暫緩,末日還是在那虎視眈眈。”

夫人颦起秀氣的眉,點了點頭。

“若把"末日"的結局取消呢?”麒麟注視著夫人。

“不可能。”夫人馬上否決,“創始者將末日寫進未來之書,就注定這個結局不可更改……”

“那就把末日之書燒了不就結了?”麒麟倔強的挺直背。

夫人驚呆了,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燒掉末日之書?她在動什麽亵渎的念頭……燒掉創始者的劇本?!

……但爲什麽不可以?她爲什麽沒想到這點?

她是第一個出生的古聖神,由創世之父所造,心性面容卻似創世之母。她也特別依戀母親,母親失望離去時,她哭得最哀。

當創世之父漸漸瘋狂,甚至寫下末日之書,有了最黑暗的結局時,她血泣請求父親回心轉意。

當時已經瘋狂的創世之父只冷淡的看看她,“哀,你和你母親真像,真奇怪,你不過是個無性無別的創造物,居然會這麽像那個軟弱心腸的女人。”

“……父親,請你發發慈悲。”人類是她協助母親一起創造出來的,是她這沒性沒別的神祗僅有的孩子們,她受不了這個。她受不了她的孩子當中,竟需要彌賽亞血祭才能延緩毀滅,而且只能延續一點時間。

“發慈悲?那誰對我發慈悲?那女人走的時候對我發了什麽慈悲?”創世之父怒吼,摧毀了好幾座大山,怒氣才稍稍停止。“哼,哼哼哼。那女人要我發慈悲,你也要我發慈悲,可以啊……”

他的眼底擁有清醒的瘋狂,“如果你將眼睛挖出來,我就讓你改一次結局……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你要我發慈悲,你就先舍己爲人吧。”

按著白布,她只有空空的眼眶,苦笑著。創世之父給她改變結局的機會……等她挖出自己的眼鏡,才發現這是個精致的惡意。

折斷的天柱的確得到重生,卻是個天人的皇儲。斷裂的地維得到修補,卻依舊讓‘無’啃噬著。

即使她盡力扭轉了方向,未來之書依舊運行不墜,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們走向末日。

爲什麽不?小丫頭的女孩兒都有這種志氣,她有什麽不能舍?

“我能幫你什麽?你說說看。”夫人開口了。

“我要知道,末日之書的真正面貌,還有他的一切。”

望著麒麟,夫人深思起來。這女孩兒,是個禁咒師。難道外于創始者的劇本與規則之外,尚有奇妙的巧合和軌迹,冥冥之中運作不已?

“末日之書,並不真的是一本書,最少不是你概念中的那種書。”夫人開口道,“他和我相同,都是創始者的創造物,但我是模仿創始者的形態呈現的。而未來之書不是。”

“我問你,‘書’的構成是什麽?”

書?麒麟轉念,紙張?裝訂?不,這些都是枝微末節。電腦呈現的網站內容也可以說是一種‘書’。

“……是文字。”

夫人贊許的點點頭,“沒錯,是文字,所以這個創造物稱爲‘未來之書’。他的一切都是由文字所構成,至于你看到的影像聲音,都是未來之書轉譯文字的結果。正因爲他是由文字所構成,所以只要是文字可以敘述的範圍,都是他的領城。”

“……沒有文字不能敘述的範圍。”

“所以他的領域沒有邊界。”

麒麟安靜下來,她的雙眼燃燒著怒火,“不可能存在著全知全能的人事物!”

很不錯的志氣。夫人彎了彎嘴角,這女孩做得到。

“唯有文字可以轄制文字。”看麒麟困惑的眯細眼鏡,她提點,“你是禁咒師。”

咒,乃是心苗湧現的字句。英文稱爲“power word”,和中文的“真言”不謀而合。

“一開始,所有的語言都是‘咒’。”夫人露出追憶而苦澀的笑容,“我和母親創造人類時,母親將‘文字’用‘語言’的方式教給了人類。我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母親的用意……雖然父親強行用了‘禁’將人類的文字壓抑住,但人類漫長的文明卻發展出自己的‘文字’。所有的文字和語言都出于同源。而你是掌握‘禁’與‘咒’的人。”

……原來,我就是爲了這一天,成爲禁咒師的嗎?麒麟笑了起來,充滿勇氣和興味。

真很有趣。

“我必須感謝你,夫人。”麒麟行了禮。

“先不忙著謝謝,我問你,”夫人微微偏著頭,“既然你能打動我,爲什麽不求我親手毀了未來之書?”

“‘唯有人類即將毀滅,我才會起身。’”麒麟說,直視著夫人光燦的臉孔,“這是您給自己下的‘咒’,您有您的理由,而燒毀未來之書是我的責任。”

“我是托了個聰明人。”夫人淡淡的,轉頭“看”著明峰,卻對麒麟說,“其實,你選了一個沒人知道結果、也特別艱險的道路。一般人會選比較平順的路。”

麒麟垂下眼簾,“明峰,你告訴夫人,你想要走哪條路呢?”

聽呆了的明峰如夢初醒,“啊?呃……”他總算組織出來龍去脈,“若真的我非結地維不可,我會去的。”

他現在可以明白每一任彌賽亞、繼始者爲什麽都甘願去結地維,甘心就死。一個人活在世界上,就與世界的衆生人類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有些親友老去,有些親友老了。但他認識了新的親友,更多更多的衆生與人類。羅紗死了,但她的倩影永遠在他心中,活生生的微笑;明熠老了,但臣雪長大了。

他想到這漫長旅途遇到的每個人,每件事。或許他在長生中感到孤寂,但只要麒麟和蕙娘還在,只要英俊還會羞怯的笑,或許孤寂就不是那麽絕對。

說不定,連艱苦的地維巡邏都不是那麽難受,在安撫大地的同時,他也安撫了自己的孤寂。付出了一點努力,他就可以改變一些些,這微小的努力累積起來,說不定可以讓這世界更和諧。

因爲他將是個禁咒師。因爲他擁有心苗自然湧現的字句,這是一種音樂,一種早于生命回響的、用文字構成的美妙音樂。

“……但在宿命來臨時,我想成爲一個禁咒師。”他燦笑,擁有一種從容的溫柔。“麒麟說,要燒掉未來之書。要燒就一起去燒吧……但若失敗了也沒關系。我會去的……真的”

夫人的臉面對著他,雖然知道她失去眼睛,明峰卻覺得被她深深凝視著。

“很好,很好。我的孩子,甚好。”夫人的聲音如此溫柔,像是響徹梢頭的凜冽春初東風。“我允你。我一定要實現你的願望。”

失明的眼睛向著天空,“彌賽亞的犧牲,將到此爲止。”

她將所有關于未來之書的一切,灌注到麒麟的心裏,抹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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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2-31 23:14:2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獵殺未來


3 @% O0 u1 K$ M+ }! g; h, L8 x

他們沈默而堅持的追獵就此開始了。

這不是個容易達成的目標,畢竟他們面對的是創始者的創造物,幾乎可以視爲古神聖的預言者。

這大約比弑神還嚴重多了——僅次于跟創始者挑戰。

而且“未來之書”的智慧超乎任何人的想象。這個千變萬化的預言者躲避著他們的追獵,並且在很短的時間,讓他們四面楚歌。

他倒是個優秀的煽動家。麒麟想。若不是他們熟悉地維到像是自己的一部分,往往可以從地維脫逃,不知道被紅十字會和吸血族夾殺多少次了。

但是越危險,麒麟越起勁。原本她這些年致力于修補地維,吞噬過多的“無”,讓她的情感也漸漸隨著吞噬和轉換過程一點一滴的流失。但吸血族扛下了修補地維的工作,情感流失趨緩,極度危險的刺激下,她的情感又因此複蘇,越來越像全盛期的她。

在這種命懸一線的狀況下,她不但越來越喜愛欺負明峰,還越喜歡往危險的地方鑽……比方說,吸血族的各個實驗中心。

他們像是一支小規模卻爆發力十足的遊擊隊,悄悄的潛入吸血族的心血結晶,短短幾分鍾,久毀了他們幾百年的研究成果。

明峰不禁有些後悔,不該告訴麒麟他初次誤闖的情形。結果麒麟大笑特笑之後,也同樣對著警衛催眠,“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這很蠢,真的很蠢。

他們神出鬼沒的行動激怒了原本就被煽動的吸血族,吸血族議會的最高長老暴跳如雷,原本在吸血族中懸賞的追緝令發到全世界,賞金額度節節升高,簡直和某些小國的國防預算相仿,也引發了一波狂熱的賞金獵人潮……

但依舊要面對實驗中心各個擊破的慘況。

幸好吸血族沒有血壓問題,不然議會諸長老可能中風已久。

“這真的是好主意嗎?”經過多年磨練,明峰學會了傳音入密,但依舊震耳欲聾,“你認爲這是好主意嗎?”

搗著耳朵的麒麟半晌不能做聲,“……我求你小聲點,你怎麽還是魔音穿腦啊?我沒被吸血族抓去千刀萬剮,會先被你的大嗓門弄死……”

連塞著耳機都不能阻擋,她這個徒兒是不是真心想弑師?

明峰搔了搔頭,試著調整聲音。他學是學會了,就是控制的不太好。“我覺得,直接催眠警衛和研究員進入就好了啊……犯得著又學阿湯哥嗎?”

“蜘蛛人啦”麒麟不太高興的回嘴,“我費很大力氣開發道具欸!你看不出來是蜘蛛人嗎?這跟你阿湯哥……每次都用同樣的方法入侵,有什麽意思?總要有點變化……”

明峰絕望的閉上嘴,望著手腕上堅韌卻細如遊絲的“繩索”。他們此時此刻正吊在天花板上,下面是人來人往的大實驗室。

這真是慘絕人寰的馊主意。

他們的摧毀目標通常只有兩個:一個是養殖人類的絕育,通常照一發特殊光線和持咒就完成了;另一個是摧毀人工彌賽亞的胚胎,這也很簡單。

他們沒辦法解救養殖人類的困境,畢竟人數這樣的多,要安置數以萬計的養殖人類恐怕得依賴國家的力量,而不是他們這樣單薄的小團隊。但在紅十字會的幹涉下,的確養殖人類的生活條件好多了,雖然還是糧食的身份。

但麒麟更幹脆一點,讓悲劇就此爲止,不再出生養殖人類。事實上,他們的成績不錯。

但往往會出現第三個目標……吸血族到現在還沒有放棄對“無”的研究和應用。

這就困難多了。畢竟“無”非常危險,吸血族通常會謹慎的加上多重科技防護和禁咒,要在沒人發現的情形下解除複雜到令人抓狂的多種防護,然後摧毀生命力極強的無,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但麒麟總是樂此不疲的接受這種高難度的挑戰。

第一次看到麒麟吞噬無,明峰心情低沈很久。這驗證了他長期以來的憂慮和煩惱,當事實擺在眼前時,他不忍的轉過頭。

“沒你想的那麽複雜好不好?”麒麟漠然的說,“味道還不錯哩!有咖喱雞的味道。”

……最好是啦!

“你早晚要接受的。”麒麟拍拍他的頭,“總有一天,你會稱爲禁咒師。”

“比起當禁咒師,我比較希望你好好的。”明峰乖戾的扭頭,“你別想抛下我不管!你還沒讓我畢業哪!”

“哼哼!”麒麟肆無忌憚的笑,“你這點枝微末行,還想畢業?慢慢等著吧你!”

雖然對她暴跳,當明峰卻暗暗松了口氣。

這次的行動華麗了一點……甚至引發明峰的暴怒,導致他把狂信者式神放出來。

因爲麒麟得意的道具除了差錯,繩索斷裂,她筆直的掉進擁擠的實驗室,事出突然,即使是麒麟也忘了舞空術,一屁股跌在地板上,和衆多吸血族研究員面面相觑。

短暫的沈默與呆滯之後,警鈴大作,守株待麒麟等到快要暴動的軍隊終于有宣泄的機會,一擁而上,只見機槍雷火霹雳閃……明峰飛馳而下,後背挨了一刀,又磕破了額頭,護著麒麟,滿臉是血的轉過頭,眼中閃爍著怒火……

他放出狂信者式神,如暴風般橫掃實驗室。這批狂信者曾經毀滅底特律的吸血族前鋒部隊,成爲吸血族的夢魇。

“問問自己,你們是誰?”明峰淩厲的號令,“帶著天風,卷起塵土而來,莫忘甘醇之肉味!”

他的封咒歌緩住了狂信者的嗜殺,讓他們在致命的狂擊下留下活口。

“我們是熱心黨。我們是熱心黨斯卡力奧得猶大!”狂信者隆隆的回應,如這地底嚴厲的雷。

“昔日山在虛無缥缈間,思想起”明峰又喊,抹去臉頰的血,眼神和狂信者有著同步的乖戾。

“我們是死徒!我們就是死徒!

我們只是伏在地上,請求主人的允諾,

我們只是伏在地上,自願爲主人殺敵。

自願在黑夜中,揮起短刀,並在晚餐裏下毒。

我們是刺客!我們是刺客猶大!”

舉起喚醒笛凝聚而成的光劍,明峰的臉孔陰暗,“服從我!服從你們的主!”

他們成爲一群名爲“恐懼”的具像化部隊,鬼影幢幢的狂卷著整個龐大的實驗室。所有的吸血族完全喪失了勇氣,被恐懼徹底征服,爭先恐後逃出去,事後完全想不起來發生什麽事情。

麒麟倒是在一旁長大了嘴。她這小徒進化到這種地步,完完全全可以搶走她的飯碗了。

等明峰把可以弄壞的機器設備、實驗成果,甚至連“無”的病毒都毀得幹幹淨淨,跑回來發現他的師傅坐在地上發呆。

“……麒麟?你沒事吧?”他緊張的在麒麟眼前晃了晃,發現她還會眨眼睛,稍微心安了點,掏出ok繃幫她臉頰的傷止血。

“……狂信者呢?”麒麟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收起來了呀!”他以爲麒麟擔心他的傷勢,轉過身給她看,“別擔心啦!我現在可以在輕傷狀態喚出他們,還可以快速愈合喔……”

他總不能一直依賴麒麟是不是?他總是要長大的。所以,他很努力的設法控制狂信者,終于有了成績。

“……”麒麟一臉古怪的看著他,“你的始咒出于……?”

……你問我幹嘛?那不是你教我的?但他有種書蟲的強迫癖,很直覺的回答,“平野耕太的《厄夜怪客》。”

“那半中間的驅使咒是……?”

“藤田和日朗的《魔力小馬》。”

他和麒麟面面相觑,好一會兒,麒麟一臉感動,“徒兒,你終于學到爲師的精髓了。青出于藍,又勝于藍哪。”

明峰臉孔一白,又羞得通紅。“誰,誰像你?都怪你啦,給我這種什麽奇怪的式神!試了無數方法都不鳥我,只聽動漫畫的咒!什麽人就養什麽狗,什麽樣的人就收怎樣的式神啦!我這叫做因時制宜,可不是學你亂來聽到沒有?!”

麒麟掏了掏耳朵,把耳機塞進去。

“……甄麒麟!”他暴跳起來,“你那什麽態度啊?!”

他氣沖沖要撲上去,去被雜物絆得一跤,麒麟看他那可笑的模樣,笑得前仰後合。

搗著鼻子,他羞怒的坐起來,正要發作,卻聽到旁邊一個老式唱盤似的玩意兒嗡的一聲發動起來。

那像是個立體投影,一個大約半公尺高的“人”漂浮在半空中,俯瞰著他們。

精致而纖細,像是初晨的薄霧所凝聚,飄渺朦胧的美貌。麒麟有股強烈的感應,當初夫人灌注到她心裏的資料運作起來,讓她脫口而出,“未來之書?”

那個麗人兒,轉過雪白的瞳孔,對她淡淡的微笑,譏诮的。

“這就是你人類的形態啊。”麒麟欣賞著,“我要說,就一個煽動家來講,你長得實在很不錯,未來之書。”

他輕笑了一下。“這是你們想看到的形態,對我是沒有意義的。禁咒師……”他的聲音悅耳,像是金玉和鳴,“我們目的殊途同歸,不應該是敵對的。”

“你是想說服我別獵殺你嗎?”麒麟甜笑,卻帶著一絲絲邪氣。

未來之書的笑容凝結,深沈的看著麒麟,“獵殺我?你知道我什麽?我是創始者的創造物,未來就寫在我身上。我雖然比古聖神出世得晚,但我地位與他們平等。你想獵殺我?獵殺者世界的未來?”

“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感到抱歉。”攤攤手,“誰讓創始者的編劇能力爛到有剩,這種五百塊的劇本不該存在的,只好人道毀滅。”

未來之書偏著頭,明峰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就一本書來說,他太像人類。突然湧起一種荒謬可笑的感覺,難道在漫長的歲月中,未來之書成了一種付表神?

“所謂日久成精嗎?”麒麟笑起來。“現在覺得對你動手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啊,越來越像衆生……或許越來越像個人類。身爲一本書,卻害怕死亡,實在讓人覺得很可愛。”

靜靜的凝視著麒麟。“我沒有所謂的死亡。我和‘無’的關系還比較深些。若這世界毀滅,我還是存在著的。”

“沒有可供記錄的無盡空白,你的存在剩什麽意義?”麒麟嘲笑著。

未來之書安靜下來,嚴肅地看著麒麟。這短命人類刺中他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末日感到不安。原本只會忠實地執行創世者命令的他,對著結局的空白,感到強烈而陌生的不適。

不會再有故事、文字,可供記錄在空白頁上。什麽都沒有了。

執行著創世者的命令,他這沒有慈悲沒有情感的創造物,開始恐懼結局。

原本他是那樣忠實、理智,有條不紊的執行創世者的指令。將自己展現在彌賽亞之前,漠然觀看他們的錯愕和掙紮,然後看著他們走向注定犧牲的末路。

這是試煉。他還記得創世之父喃喃的自言自語。讓那些特別有天賦的人看看未來,讓他們自以爲可以改變什麽。事實上未來絕對不會改變,所有的一切都會毀滅殆盡。什麽都不會剩下。

他忠實地執行這些殘酷,不曾遲疑。

什麽樣的因,就會有怎樣的果。而他往往是因果的制造者,操縱著文字如絲線,原本這世界就是他手下注定毀壞的傀儡。

原本是這樣。

是他將長生賜給最初的天帝們,因爲不平等是紛亂的起源。是他將取得天柱力量的貪婪放進人的心裏,因爲末日條件需要滿足。

原本應該是這樣。

但哀將自己的眼睛挖出來的時候,他遲疑了。

因爲創造物,他不懂哀的火樣熱情,但他懂了哀的譏諷。

哀說,“未來,這是父親答允我的。我可以獲得修改的機會。再說,等這一切都歸于虛無時,你的空白該用什麽來填補?”

這開始了他漫長而難熬的不安。

終究所有的人都會看到他,理解末日無可回避。在末日之前,就徹底崩壞一切秩序而毀滅。創世之父說,這才是慈悲。在激昂的暴力中結束自己的命運,用不著眼睜睜看著末日來臨。這是身爲父親最後的慈悲。

原本他該這樣執行。

身爲一部會生長記錄的書,他無法忍受只剩下空白。如果末日無盡延後呢?這辦得到的……不用等稀有的彌賽亞,現在粗陋的吸血族都能辦到了,他們只需要一點點動力。

沒有善惡觀念的他,選擇了吸血族。因爲他們最無畏,他們沒有任何顧忌。而且,他們的科技文明最發達。

他並不在乎這個世界的衆生和人類會不會呻吟苦痛,他只要這個世界存在,繼續有可以記載的故事。而且經過苦痛的焠煉,故事特別精彩,精彩到會閃閃發光。

熱愛這樣閃亮的文字,像是他最驕傲的紋身。

他不用怕這短命的小姑娘。但有種奇特的危機感讓他避開,驅使人類和吸血族去清理這只蠹蟲。但這蠹蟲似的人類少女,卻逃過一次次追殺,和一個彌賽亞不斷地懷他的事。

討厭的人類,討厭的禁咒師。

但除了厭惡外,他衍生了一種奇怪而嶄新的感覺,名爲“好奇”的感覺。

“你的眼力很好。”他稱許,“只是虛像,你也認出我來。”

“若有夫人的灌頂,誰都可以眼力好。”麒麟聳聳肩。

未來之書頓了一下,“哀也打算背叛父親嗎?”

“也?”麒麟笑了起來。

未來之書的雪白瞳孔驟亮,幾乎不可逼視。

“我踩到你的痛腳了嗎?”麒麟閑閑地說,“我想到幾十年前的一部漫畫,叫做《死亡筆記本》。如果你想抹殺我,搞不好在死亡筆記本上寫我的名字和時間地點、死亡方法,說不定比什麽都快。”

她嘲笑,“還是堂堂未來之書連個破漫畫的創意都沒有?”

“……哼。‘激怒’就是這種感覺嗎?”未來之書瞳孔裏的白光黯淡下來,“很特別。你的建議很好,或許我該弄個與衆不同的死法給你……”

麒麟輕蔑的舉起拇指,往自己的喉嚨由左而右的畫了一道。沒錯,她在挑釁,非常囂張的挑釁。記錄世間萬事萬物的未來之書一定能了解的。

它的確了解了。幻像沖到極限,幾乎要掐住麒麟的脖子。

“抓住他,明峰!”麒麟結著手印,“所有的實體、所有的空間,對我來說都是開放的!”

明峰身體比意念快,伸手去抓未來之書的幻像。未來之書立刻切斷聯系,卻被一只人類的手抓住。

在那一刻,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立刻將自己解構,卻沒辦法脫離那只手的掌握。

“別松手!”麒麟厲聲,“所有的實體、所有的空間,對我來說都是開放的!”

她的咒像是劃破實體與空間的利刃,讓無視規則的明峰得以抓到未來之書。即使未來之書在他的手底解構成一種流動、纖細,又古怪的東西,他還是沒有松手。

“蕙娘,英俊!”她召喚,“起界!”

兩個式神馬上出現,並且照著麒麟之前的吩咐布下奇特的結界。

或許,這一切都是爲了這一天。麒麟望著黝暗的“無”所凝聚的界珠,默默地想著。

我會成爲禁咒師,死而複醒,會收明峰爲徒,然後自願成爲虛無慈獸,都是爲了這一天准備。

若不是這樣的經曆,悲傷夫人給她的方法就無法貫徹。

“無”吞噬一切,而她,吞噬“無”,克制“無”。

她會挑釁似的到處找吸血族的麻煩,除了出于自己的不愉快,她就是希望狡猾的未來之書會出現在她面前。哪怕是虛像也好……只要他出現,無視規則的明峰就可以抓到他,而麒麟,虛無的慈獸,只要劃破一個微小的空間限制,就可以讓明峰施展他奇特的本領。

未來之書放棄掙紮,反而沿著明峰的手臂侵入皮膚。轉眼間,無數文字在明峰的表皮下遊動,想要侵占明峰的身體。

這是一種可怖的情形。明峰的右手緊緊抓著不放,但流動的、極爲細小的文字在他身體裏不斷爬行蠕動,連眼白也不放過。

痛是不痛,但有種奇怪的麻癢感,伴隨著惡心和無數過多的資訊,幾乎讓明峰的腦子炸開來。

英俊變色,正要沖上來,麒麟嚴厲的制止她,“別動!顧好你的方位!”

她抽出鐵棒,睥睨的看著正在侵占明峰的未來之書,眼中冒出如鬼火般的青光,麒麟角陡長,身體漸漸化爲虛無的蒼青色,漂浮在半空中,她張口,呼喚虛無。

無數“無”發出尖銳的慘叫被她吸入體內,像是黑暗的光流,讓她發出暗青的光芒。

明峰不會有事的。未來之書會發現,他沒辦法真正入侵。因爲明峰體內住著最爲偏執的狂信者式神,是極度排外的死徒。

“所有的實體、所有的空間,對我來說都是開放的!”她將鐵棒像是一把刀般筆直的刺入明峰的身體裏。

在英俊的尖呼中,明峰呆呆的看著麒麟,又低頭看看已經貫穿他腹部的鐵棒。

坦白說,一點都不痛。

“不!”英俊大叫,卻被麒麟罵回去,“告訴過你不要動的!”

她被麒麟震懾住,呆呆看著被殺的主人。

“……麒麟?”明峰逼緊了聲音。

“徒兒,相信我。”即使是化身爲人形虛無慈獸,麒麟的笑容依舊輕松自在,“別松手。”

“……我永遠相信你。”即使被貫穿,腦袋幾乎要爆炸的痛,明峰還是點了點頭,沒有松手。

麒麟的笑意更深,卻帶著深重的哀傷。讓她看起來和夫人很相像。

她攪動鐵棒,將尖叫著的未來之書從明峰的身體裏拖出來。明峰呆呆的看著自己完整無傷的肚子。麒麟的鐵棒明明貫穿了他……但他連衣服都沒破。

無數活生生的文字,蠕動著,像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就是一大團雜亂的文字,充滿了“因”、“果”。這些文字反過來纏住鐵棒,試圖侵占麒麟。

但接觸到麒麟的皮膚,像是接觸到雪白的火焰。畏縮的想倒退,卻被火焰抓住。

“我已被吞噬殆盡。”麒麟靠近鐵棒上的未來之書,“換你讓無吞噬了。”

未來之書的本質是“文字”。而文字,是由“空白”和“軌迹”所組成。當“空白”侵蝕“軌迹”,文字就消滅了。

未來之書唯一的克星就是“無”。由同樣可以操控文字的禁咒師衍生出來的“無”。

“獵殺我之後又怎麽樣?!”未來之書不斷尖叫,“又怎麽樣?成住壞空,萬物都逃不過,包括創世者!失去我就沒有經緯,沒有可遵循的方向!”

“你說得沒錯。”麒麟點點頭,眼中的鬼火閃爍,“成住壞空,誰也不能免。但就算是毀滅,也由衆生和人類自己決定,不用遵循任何人的意志,哪怕是創世者。”

讓麒麟吞噬轉化的無,從她握著鐵棒的手蔓延出去,開始吞噬文字。“即使是父親,也沒有權利主宰子女的人生。就算是創世者,也該滾旁邊去。”

無一個個吞噬文字,未來之書的尖叫漸漸微弱、緘默。

凝視著漫長而殘酷的過程,麒麟的頰上滾下眼淚,“……我不喜歡殺生。可以的話,我也想尊重你存在的權力。”

閉了閉眼睛,“……對不起。”

快要被吞噬殆盡的未來之書安靜下來,不再掙紮。


: @% @* z. g7 B; a2 L爲什麽……我是創造物而不是衆生呢?爲什麽我生下來沒有情感?或許……我偷偷的羨慕過哀。9 ^1 F1 U" u9 Y$ a7 r) Y
爲什麽,我特別迷戀人的故事呢?
7 W+ C' z/ k; |( n) W他知曉一切,但他依舊不知道創造物有沒有靈魂。% k5 M7 ~( v( |3 i
爲什麽我生來就是一本黑暗的劇本,而沒有我自己的人生呢?" Q6 S& f/ r; [9 V& n1 K

7 P/ `$ X- q! P4 y4 D2 R. `: x他被抹殺完畢。
' R* k7 p/ H: Y  s0 D之後幾天,麒麟的心情非常差勁,她足足大醉了一個禮拜。& t8 A: ^; u* p' N: N) o8 \
沒有人意識到,禁咒師和她的弟子做了怎樣震撼天地的大事。不會有人傳誦,也不會有人贊美。甚至明峰都還不能體會到自己占了怎樣重要的位置。
) p$ q9 X- o; m他們解開了創世者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詛咒,焚毀了創世者的黑暗劇本。
  A7 t) I0 ]4 e/ i明峰只知道,疲憊又傷心的麒麟告訴他,一切都沒有什麽改變,若天柱折地維絕,世界還是會毀滅,就算不再有末日條件,而天柱和地維依舊是支撐天地最重要的一環。+ r2 R+ V& n, ?) M4 l4 p
“那我們這麽做是爲了什麽?”明峰茫然。
1 z4 R! A8 P- M( D8 C# \+ f9 T1 R“……自由。”麒麟憂郁的笑,“我們得到了自由。”
5 w% ]" Z4 T$ q/ g0 a她醉到暈睡過去,明峰則要到很久以後,才了解麒麟的勇氣和決心。; }" n, ~( w; |3 b$ X

3 P9 J: Z! |, x$ \在麒麟大醉的那個禮拜,明峰也沒閑著。( f' z: P' s. z6 y! h& F" V
他非常努力的翻資料,上網搜尋,但他就是找不到麒麟切開空間的“咒”。身爲麒麟的弟子這麽多年,他才不相信麒麟會轉性,規規矩矩的用正統的咒。但她這次實在太有魄力了,幾乎唬住他……. f( k- E; R% |$ l
這不可能吧?. I0 y) @0 W* x( ^7 \
遍尋不獲,他有些氣餒。
2 [+ ]3 D* z3 M6 y6 X% L2 F9 J“……你在找什麽?”蕙娘忍不住,開口問道。
1 _$ p. _5 y% r& C7 w“麒麟這次的咒是抄哪篇漫畫還是小說的……”他頭也不回的試圖搜尋,“難道出版日期太久?但我已經查到《諸葛四郎》去了,是不是還要往上查……?”
7 @$ X8 ^8 Z& c蕙娘噗嗤一聲,眼神飄忽,“那不是動漫畫也不是小說。”7 J4 K! V  G, ^& }% X
明峰狐疑的看著她,“……我也查了之前‘信長之野望’網路遊戲的全套對白,沒這段。”
# a1 m/ p* b& w3 F9 t/ O; _“主子又不是只玩一款網路遊戲。”蕙娘頓了頓,“你記得幾十年前,有款網路遊戲叫做‘魔獸世界’?這是當中一個大魔王,卡拉贊的莫克紮王子的對白。當初上邪正在瘋這款網路遊戲,拓荒人手不夠,叫主子開術士上去幫忙——你不要問我術士是什麽,我不知道——那時電腦天天都在喊這句,主子就埋怨過,這句她喊起來比較有氣勢。”! f1 N) u! d/ p1 V5 s& A7 O9 ]6 k
……你是說,我們跟創世者的創造物,暗黑劇本的未來之書對峙,麒麟用一句網路遊戲大魔王的對白當作“咒”?. ]5 U# b# D9 p  @
雖然說,他早該習慣了,但他發現,他永遠不能習慣。6 Q, u1 [; ]& ]: o/ @( L
“……這世界沒被麒麟玩完,還真是個奇迹了。”! _2 K5 L) u5 I3 B" B
. {8 x/ W( s4 U* a9 z6 H9 i%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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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2-31 23:18:35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風暴前夕

' [" n2 |5 F1 `3 T$ b# N
* o' j7 Q- V- u% t/ V
    未來之書的消亡,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8 B" `: S# A6 Q- ^3 `! @5 @) t) e最爲恐慌的大約是吸血族議會長老,他們突然失去一個類似先知的“導師”,不禁感到茫然。但是未來之書早就將計劃有條不紊的交給他們,他們抱持著一種盲目的忠心,相信導師還是會跟他突然消失一樣突然出現,繼續執行計劃,並且貫徹麒麟的追殺令。
7 M/ T& d) Y' ]: @7 f& h$ {但一般的吸血族只在夢境裏閱讀過未來之書,並沒有看到他的人形態,也沒接受過“指導”,對他的存在更茫然不解,所以受到的影響不大。' M% N; M# n7 q( \
紅十字會驚覺入侵夢境的“末日預言”莫名的消失,但他們對未來之書,知道得比吸血族少太多了。夢境的入侵和消退都同樣突兀,雖然百思不解,但這恐怖夢境可以消除,相當程度的穩定原本有些動蕩的人類社會,也樂觀其成。
" j( F, N2 e8 j0 M/ `# g至于人類,這是個樂觀而健忘的種族。他們總是可以用科學找出合理的解釋認爲這是“世紀末集體恐慌精神障礙症候群”。很快的,人類淡忘了這個龐大的集體夢境,這種樂觀的態度也感染了相同在人間的移民。; H5 M* Z) w: h% L
有幾年的光景,人間呈現一種反常的平緩和樂。封天絕地,人類開始掌握自己的命運,過度發展的科技漸漸趨緩。吸血族成爲新移民,卻沒有想象中的沖突和歧視。畢竟除卻高層的傲慢,新一輩的吸血族受人類文明洗禮已久,越來越像人類,更何況有些是自願或半強迫的由人類轉生成吸血族。3 |# G) }# o: p
這些斯文有禮的新移民讓人類有了極好的印象,漸漸的,人類接受了飲食習慣不同的新移民融入社會,而吸血族的激進分子通常都留在各大研究中心,泾渭分明。
6 @' S* @! X& ~7 ^+ Y在這文明最後的榮光時刻,人類努力在科技和自然當中取得平衡,也獲得很大的成功。饑荒的問題漸漸被解決……融入社會的吸血族通常是有熱誠的科學家、醫生,甚至還有不少環保人士。他們獻身在第一線,爲了讓世界更美好而奮戰。; T* z) J' G) J2 |# {5 r8 L
有段時間,真的有段時間,人間似乎光輝燦爛,溫和漸進的往世界大同走去。
' r; W5 e+ }2 c/ ~戰爭減少,壽命延長,糧食充足。適當的節育計劃和國際性的移民交流讓人間充滿希望。& x! R1 F1 X3 j8 p! J
原本在封天絕地之後,隱藏在暗影的妖異猖獗過一陣子,但在紅十字會的努力以及不明原因,莫名的銷聲匿迹,人間的表裏世界有了新的平衡。" O- W4 R4 h4 q% J0 w* b' p
跟著麒麟旅行的明峰,有時候會有種錯覺。覺得末日不肯能來臨,世界會越來越美好。不管人類走了多少千奇百怪亂七八糟的歧路,文明依舊是往良善的方向前進。
  e" Y4 D- _( l; ]; W他甚至認爲i,他會跟麒麟、蕙娘,還有英俊,不斷地在世界到處旅行。現在他修補地維非常拿手了,認得每個轉折、每個編結。$ h& V0 T9 k: A* c6 [  W' \
“這呢,就是人世的血管。”麒麟悠然的仰望地維,“有的是動脈,有的是靜脈,有的是微血管,流動其中的血液,就是力流。”
2 Q" h7 Y  y: _( x; A“那你是白血球,我是血小板啰?”明峰半開玩笑的回答。
8 }' Q) z0 f7 l麒麟頓了頓,“嗯,你開始越來越像我了。”
) j! m! j6 ^/ e# Q" ?" z“……誰像你啊?!”' \  w$ Q) p+ _4 f. M# u3 [
6 k1 k) D$ o8 A& L; o
0 X% Y3 @8 Z# U2 G9 w9 d6 ?; H7 U
    原本以爲,會這樣一直旅行下去,看著越來越美好的人世。

$ v, b) s4 ?& Q$ {原本應該這樣的。& `+ C# _( ~( L7 U! s  x
但他們做再多的努力,都只是人間的勤奮。他們的範圍不能超過這裏。
! X9 U, w& M% b5 o1 V就在某個夏天的夜晚,全世界的生靈突然毫無理由的望著天空的東方,讓恐慌充滿了心胸。) P. ?, O+ c0 I/ j4 C* l% T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有恐懼壓迫著心髒,幾乎無法呼吸。- b6 ^, Q$ q9 t. q1 t, t
麒麟和明峰同樣的望著相同的方向,明峰感到劇烈的頭痛,而麒麟失神了。
2 F, k& K. t  q, ^- z) A9 Q$ i7 J“……天敵駕崩了。”她的臉孔,褪得一絲血色也沒有。. T, r; m! i, X
但除了這句話,麒麟一直沈默不語。後來她開口,要明峰先回列姑射舊址打聽消息。3 f3 V# B/ l$ y8 W
其實這只是想要支開明峰。封天得這麽徹底,他什麽也打探不出來的。但她在等。果然,當天晚上,月影下的窗無聲無息的開啓,夫人召喚了她。1 _7 v0 Y; H' _8 v
依舊是聖潔的美貌,如夏天的雷閃。但她的憂傷卻褪成一種堅毅,憂悒而穩定。' N, t- }0 F# O4 O) b  r, U
“雙華死了。”悲傷夫人沒有落淚。' z2 w% x. f' A4 L( y; |8 w
“我感覺到了。”
5 ?2 ~" z: m2 v2 ]& G: v 兩個女子,哀傷的古聖神和虛無慈獸默默相對。種族、外貌、能力,都有極大的差別。但在此時此刻,她們卻特別相像、理解彼此。
9 H/ k" k8 j5 l5 j. e甚至無需言語。
) E3 B$ g" p$ X
+ N3 U/ e4 s- e2 K* I- x+ \) S: m. f5 Z
    雙華,那個可愛的、精力充沛的少年,總是配著劍四海遊曆,難得回到列姑射,總喜歡跑去找初代管理者東扯西扯。有時候被煩不過,初代會扭頭,“夫人,你瞧這碎嘴,吵死人。”
: X, h$ Y+ n* o
他總是笑嘻嘻的,雖然已經是當時有名的劍客。* |$ J9 u/ E. H3 K5 k  Q
那美好的年代……美好的,美好的年代。天帝的女兒玄才剛滿兩百歲,看守著天柱,一個高傲、純潔的美麗公主。她的姐姐女娲是哀的侍女之一,看守連接天上人間的碧泉並且負責獻歌。一個溫柔的,喜愛人類的好孩子。; M& {6 y' N3 W+ U5 w/ s, J; _
即使都在這個城市,高傲的天帝公主不曾離開天柱,劍客雙華抱著敬意沒有接近過。這對應該認識卻陌生的孩子,最後在天界成了親,過程卻有些不忍卒睹。
, }$ O( A1 |, q- {, h1 E% c憂郁的天帝,陰沈的西王母。+ b/ A8 J# a1 l! I; \/ d9 t
她的思緒一跳,跳到天柱毀滅的那一刻。她幾乎殺了玄。雖然她知道玄是無辜的,但身爲看守天柱的少女巫神,她的同族卻意圖染指天柱的力量,利用了她,造成了無可彌補的末日啓動。
- i; r! d5 Q/ @2 W, X“……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8 u: s' {  u# j0 W8 F“那只是一小盆花!”玄哭著抱著她的腿,“夫人,我真的不知道那裏面有什麽無的種子……”
( J8 s2 Q3 G; Y. Z9 V“快滾!天柱折了這世界就要毀了!你還來得及跟你那罪大惡極的同族告別!”那是哀第一滴落在人間的淚吧?“我很不該將天柱的責任交給你,交給神族!我很不該……很不該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 U4 z# h8 C) t+ h8 o7 W# {
玄的淚一滴滴的落下,“……夫人,我會負起責任的。”
( n: V7 z2 _6 C5 I0 S“滾!”她什麽都不想聽了。“我將毀滅神界!聽著,我給你兩天告別,兩天後我就去毀了所有的一切!”( E9 l; p3 r- V- U& t
在極度暴怒中,她的確想要親手毀掉所有的神族。是那孩子,身爲彌賽亞的雙華跟女娲同來,告訴她,他要上天爲帝,代替天柱。
" `/ R4 W3 x4 Z7 G, o, A. V雙華說,他會盡力讓這世界繼續存在下去,女娲說,她願意奮戰到最後一刻。, k, Q9 \7 O+ H6 w2 p; s# ^( ~- l
就是那一天,她挖下自己的眼睛,懇求一次機會。
* a. n, f& P) |0 A! b, T8 c" H0 Y+ t" P7 Q; a* f8 p  }! T
   “雙華……雖然壽算比一般的神族短,但也已經是極限了。”悲傷夫人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原本他可以活長一點……但玄竊取了他的元神去産天柱。”

0 A7 z+ _$ k8 f' t; v原本不用如此。雙華是純血彌賽亞,他本是舊式新的天柱或地維中心。用完整的天柱去補已死而破碎的天柱精魄,只是成就了兩個不完整的天柱化身。
" n- L9 u, |5 u1 g( G' Z  Q但那個天帝公主一意孤行,等她們執導的時候已經太晚。
! e/ y* O7 h' D& }+ G' ?未來之書在當中扮了極爲重要的角色……但又怎麽樣?未來之書毀了,雙華……也終于結束了他的苦難。( ?2 N. l* J4 k" A$ C
無可追究,也無須追究。4 k2 K6 ?8 l5 k/ _4 B
「夫人,」麒麟擡頭,「我還可以做什麽?」
8 s) t7 S/ J- I「失衡的天柱麽?」她輕笑,「他已經即位,而且上了一道非常傲慢的奏章。」她露出淡淡的冷漠,「據我所知,他給自己安排了致命的賀客。」7 J! N! V7 e; M4 c
殘缺的天柱化身,應該會自毀吧?天界說不定就這樣滅亡了。但她心裏反而沒有那種深重的絕望。
+ g( W8 H/ R& o0 Q4 l, w; r4 a「我不要再看到,將世界的成毀放在孩子們的犧牲上。」夫人挺直了背,「我還能保住地維吧!」! S+ M6 y* F8 D+ \) f0 @5 M
「……夫人,你一個人是辦不到的。」麒麟笑了笑,一派輕松,「就算你是古聖神也是如此。但我懂得你的做法……這倒不錯。但這一次……我們不用聽別人的播弄了。」; g! P, `3 B. ^6 m! }
失明的古聖神凝視著麒麟很久,露出一個睽違已久的真正笑容。讓她這憂傷的雪白之地泛出無比的光亮。
4 H: Z  L$ ]& |  k5 f「正是如此。」
9 m5 u- O1 o5 ?5 L1 Y. S& X變異是非常緩慢的,最少一開始是這樣。
# S% K: J* `/ n9 Q3 f& m平常人沒有什麽感覺,只有科學家們憂心忡忡。因爲不明緣故,讓兩極冰帽融化的速度加快很多,像是把幾百年的進度濃縮到一兩年,一時時的吃掉陸地。# L" c+ j0 x+ H- s
原本緩和下來的沙漠化,也在沒有原因的幹旱中,突然變得嚴重。莫名其妙的疫病流行,讓紅十字會和夏夜疲于奔命,家畜大批的死去。
( k9 c+ j) _8 c( T$ Z吸血族隱瞞不發,但他們實驗室內的「無」産生更多變異,甚至頑強難以控制。爲此發生了幾次「意外」,只是被壓下來。雖然沒有因此停止實驗,但他們將實驗室遷到寒冷的西藏高原,因爲在這種氣壓溫度下「無」比較穩定。
2 _2 H# ?$ s( v- A4 w: L+ P/ g( h都是一些非常微小的變異、災害。但這些微小的變異和災難累積起來,一點一滴的侵蝕……
4 H) h% X5 ]4 i& k# J; B; W" Y再加上那個夏夜的群體恐慌,人間染上一層陰影,有種緩緩沈沒的末世感。( c+ @1 U- r/ R7 ~. {- f
明峰的心情也越來越沈重。雖然麒麟什麽都不說,但他還是知道天帝駕崩了。天帝和天柱有微妙的關系存在,身爲彌賽亞的他本能的知道,雖然他也知道真正天柱化身的皇儲不但活著,而且成了新的天帝。
9 N4 T: c* d3 ^% y, c' {# _6 s$ U' n但他還是感受到虛無、憂傷。連地維流動的力流都充滿了焦躁和不安。
5 e# x7 l4 s% d% s* \8 s1 n' G或許那一天,不太遠了。
3 i! n; H/ {7 a" Q' V. J" B2 g他沒告訴過任何人,但早已打定主意,身爲稀有的彌賽亞,或許是種幸運,起碼對他而言。這人世有太多愛她的人和他愛的人,若是末日來臨,他卻只能束手無策,那才是真正的不幸。
1 R5 r, l4 I/ ?; B- o+ Q  h! j跟彌賽亞雙華一樣上天爲帝,他辦不到。他對權勢和力量太無謂,也絕對沒有領袖天分,讓他這樣意慈心軟的人去當什麽天帝魔王,絕對是災難。但和前幾代彌賽亞一樣,投身地維,那就一點問題也沒有。8 o- m( w7 {  z6 ^* k+ i
這幾年,他隨身帶著一本小說東奔西走。那是地海傳說中的一部,提到一個老法師將自己投身于大地,阻止地震的經過。/ r7 x7 H: v) Q6 n& n
這說不定就是我的寫照。明峰默默的想。說不定。9 E/ @8 o: F2 D. w, Y7 w
成爲大地的肉中之肉,骨中之骨。
- p. l3 d7 A* y: D但他不悲傷,真的。他依舊在這個世界,這個有著麒麟蕙娘英俊,他心愛的親人朋友和陌生人的世界。! a# G$ I+ s! a. h* @3 D0 l# t, F
龍女大概會大怒,倒豎起她詭麗的瞳孔罵他負心;音無大概會哭……最後一次見到他時,風姿猶存的他,已經有孫子了。: ~7 m4 l! @# Y7 D
想到很多人很多人的臉孔,那些奇妙又可愛的邂逅。想到羅紗那半毀的微笑,和殃美麗的歌聲。
5 T+ E, d) L: O$ V( K我不後悔的,真的。他望著遠方的雲。我很高興我是彌賽亞,我可以伸開手,擁抱並且守護這個世界。
) {9 T7 G' E, g絕對不會後悔。' j4 R" y$ a- B$ x/ _& d! W1 ]

. e1 z6 U+ i  t' C) B在一個涼爽微寒的初秋夜晚,陷入冥想的他,意外看到一個絕對想不到的訪客。
+ I- V/ D0 x  l/ e  T* C3 Y默默站在陰影中,一頭鐵灰色的長發,映著無瑕的豔容,顯得特別怵目驚心。那是種被極度痛苦悲傷侵襲後才會有的鐵灰色,是種接近死亡的衰老才會有的發色。% b. d" h1 {- V
她在笑,但她的笑容只滿溢著愁苦和堅忍。她曾經美麗得那樣活生生,是此生他見過最美的女人,連麒麟都得讓她三分。
, e( _5 s% y. P; N& R她現在更美了,因爲籠罩著死亡的陰影,將凋前最豔麗的芬芳。
& L6 o; T4 p7 s# ]「……鬼武羅?」明峰霍地站起來。+ Z4 N2 ^& _* Y+ d, {1 i% _
「明峰君,久違了。」她的聲音缥渺悠遠,帶著深重的鬼氣。% ]9 l$ K( E& {4 L0 z% h1 V. H
「你……」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Y  N6 n/ E+ P' Z3 K8 s$ O' d「我死了。這是我的精魄……很快就會消散。請原諒我用這樣不堪的模樣來見你,明峰君。」+ H8 H. O+ N6 N+ Z. t- z. F3 ?! w
他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
- m' [% q; V* @「不要爲我悲傷,明峰君。」她缥渺的聲音帶著一種灰燼般的平靜,「天帝駕崩,我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死不足惜,我只遺憾沒見到天帝最後一面……不過,我終究了解他的心意,夠了。- f6 P! f! t3 G

& f$ Q  W; k- B! R她在天帝殆死時,跪在昆侖門外聲嘶力竭,苦苦哀求能夠見帝君最後一面。她極悲痛的聲音若有似無的隨著早霜侵入天宮,昏迷已久的天帝竟因此流下血淚。
- s& u7 u: X3 b# _4 V7 Z' \( ]王母說她擾亂宮廷,令仙官將她捆在珠樹上,鞭三百,反省三晝夜。她差點被打死,卻強撐著一口氣,希望王母可以開恩,讓她見天帝一面。
$ U, m0 l/ _3 q9 }* N最後,服侍天帝的侍兒冒死送了一方羅帕給她,是天帝留給她最後的遺言。3 w3 U+ @# }/ l! k& d( L6 e
「負你千行淚。」
/ I. I9 Q. ^1 }' I: V那方羅帕是她親手繡的。天帝回光返照的時候,沾著自己的血淚,筆觸軟弱的寫了這幾個字。& _6 d4 V, w1 t6 ~8 ^, ~. G3 i
她知道出處。天帝很喜歡人間的詩詞,這是宋朝柳永的《憶帝京》當中的一段: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 u; i% ^' u% N+ z: _天帝待她守禮到簡直狷介的地步。她早就死了心,覺得不過是天帝慣有的仁慈,自己根本算不得什麽。
6 u+ ?7 D1 _" e, V- I3 h他說,「負你千行淚」。他在臨死前還惦著我。% J. m; C- e' y6 s; R& o
夠了,這樣就夠了,她很滿足,非常的滿足。. A( E8 T! \) h- E
第三天,仙官來解她下珠樹,發現她已經氣絕,掌心還緊緊攢著血字羅帕,默然許久,悄悄的將她和羅帕一起葬了,才回報王母。* Y' i  Y2 f4 x# V! D
明峰聽完,更泣不成聲,鬼武羅透明的手輕輕撫著他的頭。「明峰君,我前來並非引你哀痛。求仁得仁,求情得情,我沒有任何不滿。只是徹底封天之後,我被拘禁在昆侖,一步也不走不得,連音訊都沒得傳。. Y( |3 W; @; u  J* I
當初我被抓到崇家蒙你搭救,彼時我盡力將一些生還者傳送到青要之山,沒想到居然無法送他們離開,始料非及。現在我只是讓你知道,我將他們送出山,回到人間了。」
2 A! R. W% p3 s  m( \8 I$ ^6 k她光潔的面容帶著濕潤的憂愁,「這是你平生的第一起殺孽,也是你心底解不開的結。你殺的人比你想像的少很多……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
' Q# _  y7 j1 C; d3 o" {* e( M! B這一生,困于過度姣好的容貌,累及一生。是這人類的孩子說,「美麗不該只是一聲歎息」,解救了她的心困。
4 S5 M0 I- D) P6 R' J- w; r( f) f她也希望可以回報,希望可以解開他心底的結。
( t6 Q" i/ t: M「……崇家,沒讓我滅了麽?」明峰終于能夠天口,哽咽的模糊難辨。: ^( ^" Y3 G! [2 K* N
鬼武羅輕輕搖了搖頭。她憐愛的摸措明峰的頭發,翹首望天。「能遇到帝君,又遇到你,我覺得我這一生,真的也不壞。」她偏頭,微微笑著,「不知道我解魄之後,能不能遇到帝君?這次我一定要緊緊攢住他的衣袖,不會害羞了。我要一直彈琴,給他聽。」" ^9 [9 s' k' o9 G4 h* k9 }, B$ I6 U
在明峰眼前,她消散了。
7 p  u) \* F3 i$ M3 B2 Y; }* o& ^明峰大哭了一夜,完全沒辦法克制。
1 ^+ e; }3 _9 l' u3 w. V'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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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7 H# D" R$ Q同年冬天,都城下起雪來。. l5 Q5 _" Q6 Y# _, u* R, {
這個位于亞熱帶的都市,居然下起大雪,整個島北都陷入雪深不盡的隆冬。這異常的氣候席卷了整個人間,隔年的夏天,溫度高到許多樹木枯萎,不時有人因爲高溫送醫院或致死。
" A, ?' l% s8 `7 h! |  l& |異常高溫的夏天導致了全球性的歉收,異變不斷的擴大。) d0 N% R+ [0 ?1 B
麒麟已經放下對吸血族的騷擾行動。事實上,吸血族的實驗中心也大半關閉。 「無」已經危險到猖獗的地步,除了在空氣稀薄、低溫的環境下還能進行實驗,不然常常讓整個實驗中心的員工全體殉職,必須忍痛摧毀昂貴的實驗中心。  {6 _: R2 i0 h- @2 W
在這種異變的此刻,他們也無瑕顧及跟麒麟的舊怨。更讓他們心力交瘁的是,過去獻祭的人工彌賽亞,像是在地維注入了強心針,能夠保大部分的地維很長一段時間的平安。  C8 U) ~' [; U8 _, `! N
但自從那個群體恐慌的夏天,強心針的效力越來越弱,最後完全消失了。
4 k2 H! m0 J0 R; b$ `8 h* L& |2 [4 A他們不知道是因爲喪失了一半的天柱,力流極度混亂,「無」因此猖獗。束手無策中,他們和紅十字會與各國政府關系越來越緊張,越來越惡劣。
2 x, {; i" C! S7 y5 C$ |. g在這種時刻,伸出援手的,居然是宿敵麒麟。9 Q! |/ K2 c. w/ c9 U& p. O
「這是天柱傾頹的結果,和那票吸血鬼沒關系。」麒麟輕描淡寫的開了幾次會議,無視她被追緝的身分,「要呢,就選派一些學生跟我學學怎麽修補地維,想辦法維系,不然就這麽不死不活的拖下去,看起來應該還有段時間可以拖。如果你們還要開會解決就免了,當我沒說。」. B) X& ~5 `; o' o( {! u
如果帝喾(ku)不要耍白癡自爆的話,大概可以拖個幾百年。她和明峰辛苦點,幾百年的光景大概也可以修個大概來。8 h4 G5 D, f' r  g% k7 M
不過不太樂觀的就是了。她一直很介意夫人說的話,但夫人不願多加說明。  Y& u3 t, g$ Z. q) b
夏夜首先派人去跟蹤麒麟,後來是紅十字會、各國政府,後來吸血族也加入了。之後是一群半妖自動請纓。
' X2 y; m: L; O% S- P: J8 z8 x這是新紅十字會最初的雛形。也是因爲這群人的努力,鞏固了地維幾個大的點,控制住災難的規模,也在未來的風暴中,成爲堅強的支柱。, C1 \; g2 z' r2 x
直到麒麟了解了夫人的意思。9 E5 ~# {8 B$ j3 a"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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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N- q1 y4 J* p+ _$ t  k
那一天,原本非常晴朗。) C7 t/ A- @4 n
麒麟和明峰正在看地維圖,決定要先修繕哪些在的支幹。受了莫名的吸引,明峰猛然擡頭。
3 ?- j" E1 H4 D# m: R3 M1 M1 Y8 S一種尖銳的冰冷戳戮進他的心髒,讓他毛發幾乎全體豎立。* V4 f6 b7 k- Z( Z' h
時刻即將來臨。他聽到響亮而頹倒的聲音,那樣的震耳欲聾。
8 V- D- T; }; Y# |「明峰?」麒麟卻沒有感應,奇怪的望著他。# g# ]* q$ z9 P
「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要去辦。」他訊速的站起來,望著他少女似的師傅。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有多依賴麒麟,多需要麒麟。「師傅,再見。」
% W! f0 }/ X. z1 q6 j「什麽事情啊?你午餐還沒煮矣。」麒麟抱怨了。「什麽時候回來?」
/ a, ?: z/ S0 R6 e8 a) G「應該……很快。」他倔強的將頭一扭,「我這麽大了,總會有我的私事吧?」他轉頭開門出去。) u. v, w1 o. ]5 @: d1 f
麒麟和蕙娘面面相觑。! [+ j+ f5 ~( y2 Q. M" d1 p
「這個年紀才開始叛逆期,會不會太晚?」麒麟搔搔頭。9 G; s  p* R+ ]4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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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k( z/ U& `- k8 C- G
但明峰一直沒有回來。直到地鳴開始,麒麟才覺悟到她的小徒弟已經超越她,提前感應到末日。* y# g" g- o( R! Y3 Y9 o- O8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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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2-31 23:22:3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始殁


* _2 n0 g4 a; i, G

  

整個人間,滾著沸騰般的地鳴。

像是有著什麽在地表底下滾動著,即將破土而出。漸漸的,地鳴成了輕微地震,竟日不絕。

起初,只有稍有靈感的人看得到,最後隨著力流紊亂到連知識和理性都無法屏障,所有的人類和衆生都看得到,東方天空那個醜陋、恐怖的黑洞,並且一點一滴的擴大。

舒祈坐在向東的窗戶,凝視著天空巨大的傷口,她托著腮,一言不發。

然後推開手邊的工作,她知道,她的雇主應該不需要這些了。埋首敲著鍵盤,然後印出來。

得慕默默的坐在她身邊。今年已經六十幾歲的舒祈,還保有三四十歲的相貌和體質。她一直深居簡出,跟外人完全不打交道,默默的生活著。

得慕知道她在等些什麽,但她又不說。但即使如此,得慕也隱隱感到不詳。

「得慕,」舒祈轉頭,「天界大約不行了……但魔界可以撐一陣子。你願去嗎?你問問居民,看他們要去魔界還是要去燦月那邊,我會設法保住燦月的世界……總之,已經到了撐不下去的地步了……」

這些她都不想管,「舒祈,你呢?你去哪裏?」

「……魔性天女召喚我。」舒祈支頤,「她需要我的協助,不然這個小島將會陸沈。」

跟她相處這麽久,得慕說不定比她還博學。畢竟她天天接觸居民,有些古老到無法記憶。

這個小島是列姑射的舊址,天柱曾經在此豎立。即使列姑射陸沈,這個小島還孤零零的存在著。即使什麽都沒有剩下,還是衆生潛意識中的原鄉,天柱的光輝曾經籠罩。

所以,這是個地維最重大的結。這裏曾是天柱和地維交會的中心,是個類似心髒的重要部位。

這個「結」不能有無,也應該不會産生無。但上邪屢次深入根柢清除,越來越筋疲力盡。

「……你要把自己埋在根柢嗎?」很古老也很殘忍的方法,但最有效。一個有著強大力量的祭品。

「別難過啊,得慕。我早就活得太夠了。」望著窗外雜亂的電線和灰蒙蒙的天空。「我早就知道會這樣……魔性天女問我去不去,我說,去。這整個島就是我的墳墓啊……」

這個結局,很不賴。比死在病床上有意思多了。

其實,她並不覺得有什麽可後悔的。人都一定會死的。但她最少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這個結局很不錯,真的。當魔性天女還給她選擇的時候,她覺得沒什麽好選擇的。

最多最多,她只能保信燦月的世界。將燦月的主機和她一起沈入島的根柢……反正這個伺服器早就無須電力,可以自行運轉了。

若是她的自沈白費,人間依舊全毀或半毀,她相信這個熬過多次毀滅的殘留島嶼依舊會在,最少她還保住另一個世界。說不定有能力的人魂還可以找到通道,在燦月 的世界複生,擁有嶄新的人生。

不管怎麽樣,她都寄望可以留下一絲希望。

她從印表機拿出尚有余溫的紙張,輕輕的念著: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爲我哭泣,我不在那裏,我不曾睡去。

我是萬千呼嘯的風,飛過細雲如絲的基隆海邊。

我是柔和細膩的雨,灑落竹子湖的海芋田。

我是清幽安靜的晨,彌漫在銀岸蜿蜒的淡金公路。

我是威武雄壯的鼓,奔騰無垠無界的嘉南平原。

我是溫暖閃耀的星,照耀列姑射的靜谧長眠。

我是歌唱的鳥,我存在于一切的美好。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爲我哭泣,我不在那裏,我從未離去。」

得慕以爲,人魂不會流淚。但她潸然泣下。

「這不是我的創意。原本是首英詩,名爲『千風』,作者不詳,有很多改寫的版本。倒是被我改得七零八落……不過,拿來當自己的訃文,還滿不錯的。」

亡靈的淚冰冷,得慕幾乎被自己凍傷。許多往事在眼前掠過,她和舒祈相依,堅拒轉生,究竟是爲了什麽?

總有個人,有那麽一個人是非常重要的。光凝視她的背影就充滿崇慕。在這肮髒灰暗的世界,所謂的永恒不過是永恒的變動。當你發現那個人,那個堅定不移,永不改其志的人,就像是在無盡黑暗中看到唯一的持燈者。你能夠相信、絕對的相信,知道可以跟在她背後,將自己的忠誠獻給她,成就她所要成就的無私。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而她跟隨了一個值得驕傲,無欲無私的人。

爲什麽我要哭?我不用哭的。多少人飄飄蕩蕩,抱著虛空的遺憾由生而死,一生都是慘白。而我,因爲跟隨了舒祈,充滿光亮與色彩。

我將跟隨那位持燈者走入荒野,即使是毀滅亦不回頭。

「也是我的訃文。」得慕停住了淚。「嘿,你別想甩掉我。」

最後,這首詩成了舒祈檔案夾裏全體居民的訃文。沒有人離開,連雪獸和蛇皇都拒絕任何安排。

他們和得慕抱持著相似的想法。他們都愛慕那個淡漠的持燈者。是她舉起燈,照亮他們原本黯淡無光的鬼路。

不是爲了權勢、金錢、榮譽……這類雜質。而只是淡淡的,有些困擾的……

不忍心。

爲了這點純粹的良善,他們願意,非常願意跟隨著唯一的燈光,走進漆黑的根柢永眠。

在地維從輕微到中度,又從中度到強烈,開始有大樓倒塌,整個鳥嶼動蕩得宛如危船……屋裏的東西東倒西歪,書本一本本的掉下來。舒祈聽到無數人的慘呼,哭泣,驚恐的尖叫。

抱歉。她無聲的說。現在還不行……魔性天女需要漫長的唱咒才能成形,真正的主角是她,不是我。不是都城自滅魂魄足以鎮壓陸沈,她也只會是個徒勞無功的祭品。

她、和她的居民們,是心甘情願的祭品。

終于,魔性天女漫長的唱咒完成,她將自己和大地的臍帶血淋淋的割斷。

她這都城的精魄,第一次在人類面前顯現。漂浮在半空中,如此巨大、神聖,卻又充滿肉欲與放蕩。

白紗染黃,美麗又醜陋的魔性天女,聖潔卻放浪的開始歌唱。

像是舒祈傳達到她心裏,也說不定,她和舒祈一體同心。她高亢激昂的吟唱著她們的訃文,鎮住沸騰的地震。

在魔性天女宛如華彩女高音的燦爛歌聲中,舒祈抱著燦月世界的主機,和她的大軍們一起往島的根柢沈沒。像是沈入土黃色的深海中,他們也在歌唱。

和著魔性天女的歌,他們唱。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爲我哭泣。我不在那裏,我從未離去。」

人類和衆生一起仰望,同時了解了魔性天女的意志和犧牲。所有的生物都在悲泣,直到魔性天女消失,舒祈和她的居民們因沈沒而沈默。

這歌卻沒有停止。所有的生靈重複著這首鎮魂曲,在這島嶼回響了一整個月。

這是前奏。從魔性天女和舒祈開始,這世界最偉大的樂章,彈下了第一個音。

***

  二十余年前,麒麟帶著他第一次踏上這裏,在這冰天雪地中,用笑死人的小紅帽恰恰的台詞定了地維。

這裏是北極的頂端,寒冷、遼闊、空曠。歲月在這裏沒有任何意義,二十余年的光陰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

他們彌賽亞,純血的人類繼世者,讓惡意而瘋狂的創世者設定的條件而出生,同時將一些奇特的記憶和知識寫在血緣中。只要被未來之書啓發,就會回想起來。

所以,時間一到,他這被啓發過的彌賽亞就本能的知道該去哪裏,該做什麽,跟過去幾任的彌賽亞沒什麽兩樣。

或許,創世者根本就不相信人類,所以他用殘酷的考題考驗彌賽亞。

用自己的人生或生命,保障人世的安危,你可願意?

前幾任的彌賽亞大部分都將自己投入地維,只有雙華上天爲帝,聽說只有一個逸脫的彌賽亞拒絕投身地維,但他遠赴魔界,創建了冥界,致力于三界和平,雖然也需要許多妥協和政治手腕。

他站在霜雪中,脫掉鞋子,好感受玄冰之下的大地。

沒有一任彌賽亞逃走,沒有。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事迹,當然不會有人傳誦。我們……爲了一無所知的人類和衆生獻身,但坦白說,我們也不後悔。

在無數彌賽亞長眠的極寒之地,他感受到曆任彌賽亞的深刻感情。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麒麟做了怎樣驚人的事情。

她抹殺了未來之書。彌賽亞們不會再被啓發,他們也不會意識到自己就是彌賽亞。末日不再是既定的結局,未來將是求知的未來。

他將自己沈入地維安撫大地,將可以抱著希望與滿足,而不再跟過往的彌賽亞一樣痛苦,知道自己的犧牲只是暫緩一個命定。

我將是最後一任犧牲的彌賽亞。從我之後,或許世界殘存,但有希望。有希望從殘酷中複原。盛極轉衰,但衰竭到極底,也可能漸漸複蘇。

希望和自由,是他那不像樣的師傅給予的。他將永遠因此感激她,爲此敬愛她。

當咒文陣發著淡淡冰藍光芒泛起時,他流淚了。卻不是因爲害怕、不想死。

而是……他來不及跟麒麟好好說再見。這世界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一直在他之前引領他的腳步,輕松微笑的麒麟。

“我想跟你好好說再見的,麒麟。”他低喃,卻被咒陣發動的狂風刮走了他的話語。

寒風消失,咒文陣的光芒黯淡、褪去。

“你找我?”麒麟仰首灌著小扁酒瓶的威士忌。“呼,冷死人了。”

明峰瞪大眼睛。“你……?!”

“啧啧,徒兒。”麒麟搖著纖白的食指,“這也是一種咒。說再見,通常都會再見面,而不是不再見面。聽不懂?你不懂的都是咒啦。”

“……你第一次見面就用陰陽師唬爛我,唬了三十多年,你現在還這樣唬我!!”明峰暴跳了。

麒麟嘿嘿的笑,帶種可愛的邪氣。“你這個笨學生,畢不了業就想自殺,爲師可要好好的給你心理輔導……”

我跟她跳什麽跳?扯什麽扯?我是來結地維的,可不是跟她耍嘴皮子的!

明峰火速結起手印,試圖重起咒文陣,卻被她打碎了咒文陣的一角。他氣得發怔,“……滾開!”

“這是你對師傅的態度?”麒麟啧啧,“打得贏我再去談自殺吧……笨學生。”

“笨學生還不是笨師傅教出來的!”明峰火大了,將喚微化爲光劍,“別阻止我!”

“我是有教無類,你不懂啦。”麒麟抽出鐵棒,很流氓的挑戰,“啧啧啧,對師傅動刀動槍哩,你這孽徒!”

“你這不像樣的師傅!”

“你這膝蓋都比大腦聰明的笨學生!”

他們一面拼命鬥嘴,一面使出渾身解數的博命。明峰的心越來越急。他不知道天界出了什麽狀況,但他可以敏銳的感覺到,一種急劇的傾覆正在發生。若天界因此 3 `% ~. P( @" D- W0 |/ a# u+ V. k
毀滅,除了他投身地維穩住狂暴的力流,沒有其他方法。

但他的笨蛋師傅卻在這種危急的時刻來搗蛋!

“麒麟不要鬧了!”他急得快要著火,“不要逼我!除了這條路沒有其他方法……”

“胡說。”麒麟嘴裏反駁,手下的攻勢越發淩厲,“女娲和我都定過地維,現在的地維就是我定的基礎!爲什麽你非去死不可?”

因爲你定的地維連三十年都維持不到!而這是你的極限了。若是我……起碼可以穩定個幾千年……

我命定就是地維的中心,或者是天柱的化身。

像是看破他的想法,麒麟冷冷一笑,“我可不這麽認爲。徒兒不要傻了,你活著比死掉有用多了……沒有你,誰買酒給我喝、做飯給我吃呢?”

明峰除了如焚的憂心外,湧起一股強烈的、欲泣的傷痛和滿足。討厭的麒麟……討厭的、討厭的麒麟。

身處怎樣的災厄困頓,依舊輕松自在的麒麟,就算是這種時刻。她需要我就像我需要她一樣。

但就因爲她太重要,所以他才要去做,而且非做不可。這人間有太多他在意的人,特別是這個死爛酒鬼。

“問問自己,你們是誰!”他在完整無傷的狀態下,喚出了狂信者式神。

他能夠的,他知道。因爲他的心已經不斷的在滴血,開著巨大的傷口,痛苦幾乎無法壓抑。

“不錯呢!”麒麟閉上一只眼睛,將食指放在唇間,“明峰,你離畢業只有一步了。”

明峰不發一語,命令狂信者攻向麒麟,他趁隙修補被破壞的咒文陣。

因爲他太專注,所以沒有看到麒麟將四十九個狂信者式神定在地上,身上環繞著黃金凝聚的鎖鏈。

“最近出的魔獸世界複刻版真的不錯,不少可以參考的招式呢!”麒麟自言自語,她眯細眼睛,“去除你們不潔的思想!”

從天而降的雪白燭光擊向四十九個狂信者式神,讓他們發出淒慘的呼號。

曾經是讓衆生畏懼戰慄的狂信者死靈,在虛無慈獸的眼前,居然毫無反抗能力。

“你們啊,早就該超生了。跟隨明峰這麽久,也該淨化了吧……”麒麟滿臉悲憫。“死亡降臨。你們的善惡觀念清楚了嗎?”

狂信者在光燦的淨火中,看著將他們收服的初主。像是一個奇異的心結解除,齊齊舒出一口郁結幾千年的氣。

死亡終于降臨。四十九個狂信者式神消逝。

瞥了一眼已經沈沒一半的明峰,麒麟走過去,強行將他拖出來,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我呢,一向都信奉愛的教育。”她揪著明峰的胸口,惡意的一笑,“但不聽話的學生,需要鐵的紀律。”無情的拳頭像是雨點一樣落在明峰身上。

因爲符文陣和狂信者召喚的雙重消耗,明峰無力面對凶暴化的麒麟,他大叫“英俊快來,阻止麒麟妨礙我!”

獰惡的九頭鳥由天而降。她含淚的望了眼即將抛下她就死的主人,依舊懷著忠誠和怒氣撲向麒麟。

“蕙娘,”麒麟淡淡的開口,“把英俊勸到旁邊去。我跟他的主人還有話要說……”她巴了一下明峰的腦袋,“你白癡?你有式神,我沒有?”

在這種危急存亡的時刻,明峰卻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明峰還想掙紮一下,可麒麟不但把他打得爬不起來,甚至將他四肢的關節都弄脫臼了。

他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躺在雪地上,驚駭莫名,雖然並不痛。

“……喂!你是不是真的想殺我啊?!”他怒吼起來。

“唉!我很了解你啦,不這樣怎麽行?我已經盡量控制力道了……”她抓住正在跟蕙娘打得難分難舍的英俊,往後一抛……那只獰惡的姑獲鳥被 # T$ d. P* Z4 s; _# U8 g3 i
凍成一大塊冰塊。

“……”明峰已經氣到幹噎了。

“徒兒,你不會死的啦!”麒麟拍拍他的臉頰,“等英俊解凍,就會救你了。”

“……多久可以解凍?”

“兩個月吧,大概。”

……你是說,要我躺在雪地上兩個月等英俊救我?正常人有辦法躺兩個月的北極不死嗎?!

“可以啦,你可以的。”麒麟笑得燦爛,“你可是我教過身體最聰明的學生啊。”

……我當你的學生真是倒黴到地心去了!

“你啊,個性要改改。”麒麟拍拍他的頭,“你想過什麽是’力流’?”

明峰生氣的轉過頭,一言不發,當作無言的抗議。

麒麟自顧自的說下去,“衆生和人類都擁有’力’。妖有妖力,神有神力,人類呢,擁有魂魄的力量。這跟磁力有點像,勉強可以解釋,雖然沒有那麽單純。這些微 ' J8 f! P) b( `0 U8 X# ~
小的力彙集,就是力流。這世界和所有生靈息息相關,只靠一個生靈去主宰彌補是不對的。什麽都扛在肩膀上,不是一種正確的態度啊。”

“徒兒,你要先學會’舍’。什麽時候該放下,什麽時候不該放下,這是你終生最大的課題。”

麒麟拔開吹到臉孔上的頭發,“我啊,服從生物的本能,寵愛自己的眷族,致力于種族延續。但我也同樣的尊重其他種族……因爲廣義上來說,所有的生
" J+ H) m6 n6 P- i靈,都是我們的眷族。”

她抓著明峰的下巴,強迫明峰看著她,輕松而自在的純潔笑容。“徒兒,你想不通這些,我就不會放你畢業,懂不懂啊,笨蛋。”

明峰想回嘴,卻覺得天靈蓋一痛。麒麟不知道將什麽刺在上面,讓他昏睡過去。他的呼吸變得非常非常的緩慢,連心髒都很久很久才跳一次。

他陷入了龜息中。

“再見啦!徒兒。”她拍拍明峰的臉頰。“其實我騙你。說再見,卻不一定會再見面。不過你應該被我騙得很習慣吧?……”

麒麟凝視著天空的極光,許久不曾開口。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了非常遙遠缥缈的歌聲,魔性天女獻出精魄,舒祈和她的居民獻出生命,唱出龐大安魂曲的第一個音.

這個音接著下個音,所有擁有精魄的城市應和著,定住動蕩而即將斷裂的地維。同樣的,管理者和衆生一起應歌聲將自己埋進根柢。

在這漫長的前奏,她看到龍女含笑而詭麗的倒豎瞳孔。她終于孵化了。但她孵化的第一件事情是將自己埋進又愛又恨的城市之下。

當前奏終了,光燦的雪白籠罩劇烈地震、海嘯不斷的人間。純白的極光之下,眼睛蒙著白布的悲傷夫人從她的王座起身,飄蕩在空中,所有的人類和衆生都看見了 " G5 P! m, v$ Q
她,不管從什麽方向都可以看到她尊貴憂傷的面容。

在這力流紊亂狂暴,海嘯地震,飓風肆虐的人間,爲了她的孩子們,她終于起身,開口歌唱。

所有的力,其實就是一種韻律,一種音樂。擁有著相同的規則和魔法。

“……夫人還欠一個指揮。”麒麟笑笑,往著自己耳朵塞耳機,“蕙娘,我欠個人幫我翻譜,你要來嗎?”

“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蕙娘安穩的回答,“但你需要我翻哪個樂譜?”

“貝多芬第七交響曲。”麒麟嘿嘿的笑,“以前看交響情人夢我就想試試看了,一定很酷。”

“……就算這種時刻,你也非惡搞一下不可?”

“一定要的啊,廢話。”她舞空而起,“你不懂的都是咒啦。”

最好是這樣。

但蕙娘卻湧起一絲淡淡的,沒有悲傷的笑容。

***

她化身爲蒼青色的人形慈獸,用跨越“有”和“無”,“生”與“死”,“人類”和“衆生”的身份,擔任這個龐大安魂曲的總指揮。

選擇的曲目是貝多芬的第七交響曲,卻不是因爲貝多芬是偉大的作曲家,或者是因爲古典音樂比較高貴,而是單純的,她看過交響情人夢而已。

一直到最後,她依舊保持那樣輕松、喜悅,樂觀又惡搞的天性。

; Q! V( {3 R7 Q3 x
    來,讓我們享受這最龐大,最美好,最純淨的音樂時光吧。所有的生命,都是一個音符、樂意。我們與其他生靈交會、回響,善良或邪惡,光明或陰暗,交錯複雜 4 U, I8 @) |) \- Q  S7 i5 d" W7 P& z3 y
,都是這個塵世的一部分。+ O. B# L) o  G0 Y! d% ]" ^2 k: W+ E
無論清濁,讓我們愉快或痛苦的飲下。爲了一個混沌但自由的未來,爲了一個可能毀滅或重生的世界。
  C) V3 b$ _) ^2 H& f; g7 d來,讓我們一起唱吧!
( f$ f! @7 }: w0 T) T( Y千禽萬獸,無數生靈,一起仰望著高亢喜悅的樂音。無數死去或活著的生靈,不分人類衆生,一起高唱著,歌頌著,自願將自己沈入地下,安撫痛楚的大地,成爲新地維的一部分。
, ~4 u, |# I3 ?0 @/ n來,一起唱吧!: E2 ?9 o. f$ n  s0 Y; r/ S
爲了這個髒兮兮卻光明燦爛的世界,爲了深愛和痛恨的人。爲了我們活得這樣精彩,死得這樣漂亮而大喊一聲“Bravo”!' R4 S2 z' C! A4 F" L- a! [
來,一起唱吧!
2 _/ ^" g* q1 \: T) M  ~6 z在最絕望的時候依舊要微笑,無數道路蜿蜒在腳下,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不正在執行我們的辦法嗎?成爲這個世界的肉中之肉,骨中之骨。爲了我們愛的人、恨的人,爲了我們同血緣或不同血緣的孩子們……
5 U! s; p3 O& {4 i% n一個自由的未來。
6 u! R: E" I' n- p) J2 A讓我們一起唱吧!用我們的生命一起高唱吧!即使痛苦、悲泣、巨災降臨的此時此刻,讓我們高歌吧!/ f. X3 a  j7 s3 S5 S6 L8 l  ~) i
讓我們成爲樂章的一部分,讓我們可以驕傲的挺直胸膛,一起唱吧!/ u4 v, }6 ^9 F+ V) b* N
/ B( O* o" p: u9 ]) Y# I( r' d

# ^. c0 F& e  ~! }    無數被感召的生靈彙成巨大的生命長河,蜿蜒的灌注在幾乎斷裂毀滅的地維中。這龐大的安魂曲進行了一個月。新的地維編織交錯,由許多複雜的種族所組成。有
  l+ _& c, Z& V2 G" K- S& K" ]人類和人魂、滯留人間的神或魔、各種妖族,包括了大部分的吸血族。
7 Z5 N0 p! y9 o/ |這場被稱爲“大災變”的巨禍,讓人間損失了百分之士的土地,幾億的人口與衆生。甚至之後造成文明停滯,糧食匮乏、經濟混亂種種後遺症。由無數犧牲構成的 - I" Y% v9 {! E: a/ R4 a
地維脆弱,力流的局部暴動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 ^/ ^5 N' }% T8 s
甚至因爲海嘯和地震造成一些高端實驗中心的崩潰,讓一些逃逸的病毒零肆虐,成爲新的傳染病,嚴重威脅人間。& ?1 y% [; Y$ Q2 s, a# Y$ A
知識與理性再也無法成爲屏障,表裏世界的界限正式宣告終結。人類被迫面對移民的存在。而種族沖突也沒有間斷過。
+ p8 S+ I  B% u/ m7 d這段混亂、黑暗的時期,被稱爲“災變後”或“殁世”。有曆史學家稱爲“後黑暗時期”,和中古世紀的“黑暗時期”作爲區分。( w4 F& l" l2 w9 v2 o+ k' L- N
即使殘破,即使災害不斷。人間依舊頑強的存在下來,正面反抗了創世者給予的結局。) o/ ]1 S5 g+ b( C

# M2 w7 k! z7 t% U1 r4 c# g    我相信,即使是這樣的結果,麒麟還是感到非常自傲。
* Q) I& d1 x. e: q2 Y3 M# z2 L: u/ a' r4 x+ B/ V
    明峰花了一個月就掙脫了龜息,他頑固的靠蠕動爬行,設法撞破英俊的冰塊,讓英俊幫他接骨。, J6 w. w. O$ T- y/ {
甫獲得行動自由,他跟英俊趕赴阿爾卑斯山,卻只見到麒麟的小扁酒瓶。2 w  s# F' u0 F! j/ ]/ N
師傅。
9 c! ?; u9 T. Y3 q他將臉貼在小扁酒瓶上,哭得無法停止。他一直以爲,地海傳說的故事就是他的結局。但是反過來,居然是麒麟的結局,他還是那個哭泣的學生。- O6 R7 M) i! u$ \6 x  Q
“我想跟你好好說再見的。”他的眼淚一滴滴落在雪中,“你不是說,說再見就一定會再見面嗎?”& j" V1 r6 e" W& l3 i% h, z
他痛苦的像是自己的心髒被剜出來,血淋淋的。
2 d& m) b  g! L9 P  r  P英俊怯怯的摸著他的頭,“主人,麒麟師傅沒有讓你畢業。”7 e' [4 B9 m  s
這給了他非常微小的希望。/ S1 G2 y! n% R3 e* x" r
就是這微小到接近不存在的希望,讓他重新建立紅十字會,就是這微弱的希望,撐住他,讓他踏遍全世界,安撫受創傷極深的世界。
0 R6 m. i# I4 N, V: ]7 z麒麟,你一定很驕傲吧,當真用動漫畫幹了這番大事業。你把我留下來,就是怕麻煩吧?結地維當然比一團亂麻似的重建簡單啊!你就這麽一家夥把這些麻煩扔給我,你這禍頭子!. Q2 @/ A% I& C* V/ ~  Q7 U
但是我啊……我會好好的、耐性的重建你們耗盡一切才存活下來的人間。我啊……一定會把你挖出來。
3 A* z$ Q8 }, H0 j/ D  c% v) X# l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8 d6 _: ?. e% l0 [, u! |
你還沒讓我畢業呢" _. _! P9 v5 R%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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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1-4 09:58: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殁終

9 {' x/ N3 K* S
    許多人都悲觀的說,“殁世來臨”,但明峰卻不這麽認爲。
" s, o6 d- m! Z4 Y8 m這可是古聖神犧牲自己當祭品,無數生靈讓自己成爲地維的一部分,甚至麒麟生死不明才搶救下來的人間。+ m1 B& t, T8 P4 G) Y1 v4 X. b6 D
再怎麽殘破不堪,再怎麽陰沈混亂,只要還存在,就有希望。
3 {3 ~6 b4 N- v8 t! k: E8 y" ?  O而且,因爲人間頑強的有了脆弱的新地維,所以魔界雖然封關自守,依舊還保持大部分的完整。而原本以爲會崩潰的天界,也因爲人間這種盲目勇氣的激勵,居然保住了。
* D+ n$ p$ c  B7 p( ?; U& ?禁不起任何的摧殘,神魔兩界都徹底摧毀了往人間的通道。" Y) _. ~* V  m  m, i1 s
三界保持音訊,居然是透過無線網路,有些時間,明峰也會感覺到啼笑皆非。' {" i# T. B" @; a* Q7 g
狐影被卡在天界回不來,常常寄e-mail跟明峰抱怨。
5 G1 `% J; g7 I4 z: O, U“你有什麽可抱怨的?”明峰回信頂他,“小狐火在你身邊。”
8 h( U6 A7 {/ s3 p4 y: f5 Z# N. k狐影的回信很久才來,語氣支支吾吾的。他當然知道,狐影根本不贊成狐火修仙,但這大膽而堅決的女孩根本就不甩她的養你,經過非常崎岖而艱困的過程,用人身直闖昆侖,通過試煉成仙升天了。$ X% A8 q7 H( x+ m; Z
她的養父非常苦惱,覺得“父嫁”是不應該的,但小狐火人如其名,明峰覺得早晚狐影會屈服。
8 x5 c2 @* A. f8 N+ L但明峰還挺開心的。雖然音訊這樣困難但他認識的故人安然無恙,而且過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他覺得安慰。
& F, I) `/ h6 `' m  y: {透過狐影的信,他知道東方天界有了新的天帝和王母,很巧的是,這兩個都不是天人。
* M8 Y$ [9 L. s4 J' K雖然身份崇高,但比人間殘破的東方天界似乎更棘手。他想,也不怎麽值得羨慕吧?
3 F- G6 T2 U: P* }/ D# U5 u“天柱還在嗎?”他寫信去問。
' g7 ~9 G3 M5 b- v( {狐影的回信很模糊,“不知道算不算在……但現在各界天界都不靠天柱安定了。所以我現在工作量大得驚人,你說說看,你說說看啊!像這種該死的工作 . T! t, o. i/ U& _* p( a
量,居然只給我親友價!我當初罩他們要死喔……我現在也算皇親國戚——累死人不償命的皇親國戚!真是靠北邊走……”
3 e$ r3 ^5 b4 y, X7 \' N9 [明峰摸不著頭緒,但看起來三界猶存,還有重建的希望。
# g" f8 {) D6 \# q- G. a+ [5 @: }
& c# t& J; r7 _+ }    建立新紅十字會的秩序,大師傅幫了他不少忙。結地維的時候,他抽簽輸了,所以留在人間,他的學長和殃都去了。
  t: h! k7 ~1 M+ D- X  a, a: m: n他對這點很不滿。
5 s  S+ R, H: E7 n6 U“重建比較累欸!”他滿腹牢騷,“活這麽久了,就不能讓我休息休息?學長一定作弊啦,他天生怕麻煩,當初還不是把夏夜扔給我……”
" z* }8 k# a2 Y4 O* \明峰只能苦笑。; s; d( k+ K- @$ M8 A, O
麒麟也作弊,唉。陷奂在千絲萬縷,百廢待興的紅十字會,他一直很急。他想趕緊啓程,去找尋失蹤的麒麟。他拒絕相信麒麟死了,也不相信她把自己扔進地維。
$ @7 i/ f- N( e, F) D人死見屍,若在地維中,他就算是拖也把她拖出來。誰准她跑的?讓他畢業之前,想都別想。, j, K. N8 D( S
所以,當紅十字會一上軌道,他就指定了會長,開始巡邏地維。
# g4 \/ w0 x/ O地維的衆生都是非生非死的狀態。這讓人鼻酸,他們得撐在這裏長眠,直到自然消逝。他們漂浮在夢境中,一日日,一年年。+ q  c* A) \' ]1 g( \' e
但他們會歡迎明峰的到訪,訴說故事。在這種訴說與傾聽的過程中,明峰會彈琴,安撫脆弱的地維,平息混亂的力流。  y! |" k6 A8 I. A/ U
他甚至去拜托了擁有史家筆天賦的發瘋作家,姚夜書也不說,他讀不到麒麟的結局嗎?7 v7 N- }8 t8 |- i4 T8 o) d
會在見到她吧?那個嗜酒如命的永恒少女,總是懶洋洋,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只有缺乏食物才會讓她大怒。
0 j2 p1 C$ h: l( i會再見到她輕松自在的笑容吧?( x  M$ v. @, {* U$ |* x( ?1 l9 g
一定會的。
+ e* X% T+ B  S4 K0 G- Z, ^- j9 R* A他的歲月,無窮無盡。或許孤寂的長生也有他的道理存在,就是爲了這個希望,這個執著而虔誠的希望。2 ^7 t2 v- q; R9 l1 y# H4 l/ d
“走吧,英俊。”他呼喚自己的式神,獰惡凶猛的姑獲鳥,卻擁有清澈無辜的眼神,“我先看看下一站要去哪……”, q& V5 L4 \. r( e' H0 D( d5 R0 W
“呃,主人,我可不可以請假?”他的“小鳥兒”害羞的雙翅互碰。
% i: E4 v( o$ \0 f  }“請假?”這倒是很稀罕。
: l4 ?1 I! }& D2 R% h* n+ s“嗯,臣雪的外孫女出生了。我這個當媽的該去道賀呀……”英俊用翅膀扶著臉,“我有……呃,這輩分怎麽算?這是曾外孫?還是曾外外孫?主人,你說呢?”
& m8 S0 k5 `, o( v# \1 D/ S  s2 w英俊當曾祖母了?!“曾……外孫吧。”他有點呆滯。
% G. I; {( N$ U6 C“那明天我可以請假嗎?”她懇求。9 a: m  l! s# ~3 t+ X. m
“當然可以。”他愣愣的回答。
6 G0 D9 n/ n$ [5 m等英俊開開心心的飛走,他又將她喚回來。, B, A+ _) A+ |& k
“主人?”她滿眼疑惑。4 C. P, H+ u/ @3 Y$ D
  這個……臣雪算是他們宋家的女兒。她的外孫……等等,這個親屬表開始混亂了。- I( l, [6 |2 o* F
“……我跟你一起去吧!”5 B( m0 u( w7 a4 d
生命的長河無盡蜿蜒。當他看到那個可愛的嬰兒,粉嫩的小手和小腳,他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 @' A; _9 z' _/ `* l: M  E' u1 P因爲我們付出,所以我們獲得。
3 {- p. [9 B$ w+ y這個時候,他一點也不後悔,一點點也不會。
9 C1 ^* D) A0 n: P* }. P1 r; P: c# G* C# ?, l/ q7 `
. A3 k2 r# i2 ~( f; `" B/ _: c
                (禁咒師全文完)
6 ]+ t4 l6 k- d" d% g+ I; \1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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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1-4 09:59:0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卷 完结篇】附录:一切的起源

& T, ?+ V- p0 E1 C4 u: Z1 X3 U. S
+ k* r: s' T0 i7 p0 P

' L2 k. N5 D3 [; L7 q

一個光輝燦爛的文明消逝了。

理性所能即的科學,精神所能即的神秘,都達到頂端的文明,終究還是逃不過戰爭和老化,完全的消逝了。

一個旅人離開了斷垣殘壁的一切,是僅存的生存者。

他們在廣大的虛空中流浪,希望可以避免以往的錯誤,建立新的世界。

這對旅人,爲了區分,我們姑且稱男性爲「理性」,女性爲「精神」。

事實上,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說不定他們彼此在廣大的時空中也已經遺忘。

甚至這個故事,說不定也不存在。

他們尋找黑暗的虛空中,能夠産生生命的光亮,並且加以觸發。

雖然不是有心如此,他們還是下意識的創造接近舊文明的一切生物和非生物。但一直不太滿意。

直到他們來到這裏,攪拌虛空的寶藍光亮,觸發了一個新的世界。

他們很喜歡這裏,因爲和他們水藍的家鄉很相似。長久的流浪讓他們更思念失去的家鄉,他們決心不再犯相同的錯誤,不再因爲「理性」和「精神」孰重爭執。

共同觸發了深寶藍的無盡汪洋,從汪洋最深的地方舉起陸地。滴下最初的種子,生命由此開始,並且立起天柱。

「理性」創造七聖神,建立秩序。「精神」創造諸神,開始(诓)歌。他們共同創造了人類,訂定他們爲人間之初民,給予他們「理性」和「精神」,爲了平衡,諸神成爲管理者,禁止人類犯下舊文明的錯誤。

一開始,非常和諧。照著自己外表塑造的人類,混合奇想和和懷念的獸形羽態諸神,互相婚配,相互往來,的確如他們理想般,重建理性與精神共重的新世界。

但是,有一天,「理性」瞥見人類與諸神嬉戲、歡愛,卻産生了強烈的厭惡。神族管理世界,卻用野獸的姿態,與自己形象相仿的人類苟合,令他産生極度的羞恥。

他想像中的神明不當如此。

「理性」修改了神族。給他們人類外表和更多的神能,禁絕他們與人類通婚。這舉止讓「精神」錯愕。

「這只會讓這世界有了不平衡的開始。」精神說。

「秩序本身就是不公平的。」理性說,「完全的公平只是混亂的肇因。」

這是他們第一次的歧見。

相效于馴服的神族,人類同時擁有理性與精神,反而有了種種疑問。因爲疑問而追求答案,他們開始發展科學和神秘,並且對創世者有了不應該的興趣,甚至試圖揭開創世者的神秘面紗。

強烈相信秩序的理性無法忍受,數次發動洪水消滅人類的質疑。

「你爲什麽這麽做?」精神大爲發怒,「這些都是我們的孩子!」

「他們只是實驗株,不是我的孩子。秩序必須維持。他們不可質疑不可反叛。」理性回答,「有毒的秧苗應該即早焚毀。」

「你只是害怕他們發現你如此平凡!」

理性與精神的爭執越演越烈。理性視衆生爲實驗品,精神視衆生爲子女。理性毀滅不夠馴服不夠完美的實驗品,精神盡全力保全不完美卻可愛的子女。

理性將世界一分爲二,天界與人間,並且將神族和人類分隔兩邊。他視神族爲比較理想的實驗品,不斷改造,符合他心目中的「神明」的模樣。另一方面,他嚴格控管生物當中帶有神能的諸般亞種,毫不留情的加以殺害毀滅,連人類也不例外。因爲他理想中的世界,唯有「神族」方可擁有異能。

不忍的精神另外開辟了人間的姐妹世界,稱之爲妖界。搶救那些擁有異能的生物,包含某些被理性所不喜的人類,遷居到妖界去。

理性與精神的爭執終于到了不能並存的地步,精神最後傷心棄世,另尋新的觸發點。最後她成功了,但也是種失敗的成功。她被尊爲大母神,卻被自己創造的神族束縛,只能緘默的看著她的世界運轉。

獨自留下的理性,在無盡的寂寞中,漸漸發狂。他帶著聖神,殘酷暴虐的繼續他的實驗。他不斷寫下互相矛盾的規則和契約,苛細繁複的毀滅或重創。他越來越瘋狂,越來越殘忍,寫下了黑暗陰霾,宛如迷宮般的劇本,甚至強硬的給這世界最可怕的結局。

最後他抛下這個世界,抛下他所有的創造的毀滅,不知所蹤,只留下黑暗的劇本。

不能直接幹預世界運作的聖神,因爲創世者理性的瘋狂遠遁,紛紛進入休眠,而這個狂亂的世界循著黑暗的劇本,開始往毀滅的路上走去。

只是,即使創世者也非全知全能,狂亂漸漸找到新的秩序,即使是互相矛盾的規則和契約,即使是神族的高高在上和人類妖族的卑微,依舊有新的平衡。

哪怕是創世者寫下的黑暗劇本,也未必需要遵循。

于是,天柱折、絕地維的時候,應該毀滅的世界沒有毀滅。反而神族的女兒違背劇本産下新的天柱。

當被産下的天柱死亡,世界依舊沒有毀滅,因爲衆生頑強的違抗劇本,包含聖神之一,讓這世界繼續運行。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和起源。但只寫在虛空中,並且無法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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