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貓膩 -【擇天記】《連載中》

1月23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離宮放光明
% Z# W5 ]3 Y/ D- }3 i/ \) c( V1 Q
　　西寧鎮舊廟溪畔的對話與對峙還在繼續。
; z1 `( u/ O1 W  ?5 w
　　天書陵四周則是死寂一片，沒有任何聲音。
- V( v( f2 Q! Q8 O
　　所有人都震驚了。
$ |: r$ @: S1 |! t
# K% O# U$ l7 v: E& s9 J　　沒有人能夠想到，這場戰鬥的進程會是這樣的。

% D7 _; w- C7 s8 m　　這是天海聖后第一次出手。
4 L% P4 b# O8 {8 G4 @
/ I; ]/ E' |7 l; \　　一息之間，觀星客死，別樣紅重傷。
& e# \6 o, v# a" F6 T/ @# Q' p
　　世間的神聖領域強者數量極少，在民眾與修道者的心目中，都如神明一般。是的，所有人都知道，像天海聖后這樣的聖人，應該要比八方風雨強上一籌，但誰能想到，她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如此輕而易舉地做到這樣的事情？
/ e  Y1 j) C& O! a3 s, s9 K) P7 i
　　在這數息之間的戰鬥裡，天海聖后把自己的強勢難以想像的力量與道法堪比天意的推演計道，展露無遺。
+ c9 I# V- V$ W4 O# P
　　為了給陳長生逆天改命，她的境界受損，已然不復全盛之威，冥冥之中還在與天道糾纏。可她依然可以一面盯著西寧鎮溪畔那名來自聖光大陸的強者，一面威懾著洛陽城西的計道人，神道歸來一瞬殺人，然後神魂再去萬里之外！
2 T" q  ~, `& g  w
　　在洛陽城西的計道人，看著夜空裡的那條黑龍，沉默無語。

　　當天海聖后的神魂自萬里之外歸來，他第一時間生出感應，以為她的目標是自己，所以他以道法凝清光，嚴陣以待。

+ [8 i; i7 W1 G8 B# k5 F+ X　　誰都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個目標是無窮碧。

) a# F$ d# q: f% d　　無窮碧以為她是要殺自己。

2 o4 W4 q: c; J& w' J　　別樣紅和觀星客以她是要借殺無窮碧來殺別樣紅。

　　其實都不是，從一開始的時候，她的目的，便是一舉擊殺別樣紅與觀星客二人。

6 N: O# u1 r+ z. M' B; C6 C' P　　那可不是兩個普通的強者，而是兩名進入神聖領域多年的八方風雨！
  t8 [0 a  L  x% B3 t
  y  G' C$ D4 g7 X$ w+ k$ r　　這是何等樣自信的想法，何等樣霸道的氣勢！
- P" R6 g1 W' [0 V( f8 I
" j7 k" ^9 q; d$ i9 ^# U7 D　　她敢這樣想，就是因為她能做到。
) a; d* V8 B6 q6 G
% `9 i3 f# Y9 @, q　　她想到便能做到。

: A6 y; A4 W$ j- N( B2 X; V　　陳長生看著天海聖后的背影，想起了最開始的時候，她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5 b# c$ p, C- D! L- b/ X　　「朕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7 E5 o$ I$ B3 t1 i0 a$ _
2 R1 R" d. o$ {$ I3 _: Q　　是啊，她不讓陳長生死，陳長生就不能死，那麼她想要讓誰死，誰又豈能不死？

; b3 J0 o2 `: }; ~. O1 w  }4 d　　天海聖后站在神道邊緣，看著腳下世界，神情平靜，彷彿先前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過，更沒有離開過。

% ]- q5 [! p+ ~* T( O  [7 A　　只有陳長生能夠看到，她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 {( ^+ P: K! I6 I7 J
　　一個照面，便毀了兩名八方風雨，縱使她是天海聖后，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9 c1 c. t( J: k; L7 `/ t- q
% D. E: B* v. C* S' c. D( l　　不過，聖人之戰，向來不講道理，只在心意所向，重氣勢。
% }6 z- E# f. r
　　此時夜鳳在天，氣勢正盛，盛世煌煌一派。
2 e! ?4 o) L2 F
1 X5 b) \' d( U+ R　　朱洛觀星客死，別樣紅重傷，無窮碧嚇破了膽，即便那些世家裡的隱藏高手以及國教裡的強者出現，也沒有辦法擊潰汗青走上神道。

　　她的對手本來就不是八方風雨，而是西寧鎮舊廟溪畔那名僧侶，快要潛入洛陽的那名道人，還有……

, |, o9 X6 V' J+ M) e5 y5 R　　天海聖后望向離宮。

　　她沒有忘記最強的對手在哪裡。
2 G( v/ e. g1 Q
　　開戰至今，離宮始終安靜，只有在計道人揭破陳長生身世的時候，教宗說了兩句話。

　　除此之外，那裡一直沉默到了現在。

　　能夠決定今夜勝負的地方，就在那裡。
2 v) i1 K6 h0 P' O3 p
1 x3 a( n& g! C　　整個世界，都在等待著教宗的選擇。
. B* x0 I5 Y+ y- f2 ^
　　就在這個時候，夜色下的京都，忽然大放光明。

　　那光明來自離宮，來自光明正殿。

+ L) @: }# X) E0 s! A/ p　　看著那片聖潔的光明，天海聖后的鳳眼微微眯起，鋒利寒冷至極。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教宗的選擇，因為她在國教裡的那些支持者，和天海家一樣，一直都沒有出現。
/ @( Y8 ~1 b# P6 M; Q
　　如果說天海家的那些子侄，是因為她替陳長生逆天改命，流露了要讓陳長生繼位的想法，選擇了轉變立場，凌海之王和司源道人則應該是最願意看到陳長生繼承大周皇位的人，因為那意味著陳長生不會繼承教宗之位。
  t- J: X( y8 G5 g6 x
　　可無論凌海之王還是司源道人，一都沒有任何動作。

7 C3 @) h  b1 w* d　　那麼自然是有人做了動作。
$ x4 q$ [7 Q0 S& _+ V% `
　　作為國教巨頭，能夠讓凌海之王和司源道人無法動作，甚至無法出聲音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教宗。
; R2 F4 d3 i' b. M& _# Z/ N) I$ Y
1 l8 Y4 q* l9 a) l2 ~　　「為什麼？」她看著離宮問道。
( m& N; h  E: f) h3 H
3 W2 g% u0 t$ f* n5 O　　這是她第一次想要得到解釋或者說理由。

& e  D+ g1 M; t! P5 ?/ p2 g5 F. j　　因為她與教宗合作多年，有舊情，曾同道。

　　「因為你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漸漸走向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 \# k- X; |9 O3 \# E　　教宗陛下的聲音從離宮裡響了起來：「你登基後這二十年，用了太多像周通這樣的人，我知道，你是想通過維護自己的權力，來保障自己實踐想法，可問題在於，權力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而你的想法，並不見得就是萬民的想法。」

　　天海聖后說道：「你錯了，我不是要權力，而是不能把權力給這些廢物。」

　　教宗陛下說道：「但沒有永遠的存在。」
( s) @- R$ N: ?  s! q$ z
2 {: b3 i0 j, ^( ?( c　　這句話說的是她，是他，是天地間的萬事萬物。

1 A4 \- ^7 X3 z$ Q" w2 Y' _　　天海聖后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或者，你可以再等我一段時間。」
1 Z) I2 Z# _* _8 |0 \; a! t
# j+ X& J9 [, E" G& U- k　　這是她第一次做出讓步，哪怕只是言語上的。

　　還是像先前說的那樣，不是因為她畏懼什麼，而是因為她與教宗合作多年，有舊情，曾同道。

  i$ X6 _& V3 @8 X6 V4 ~& X　　「如果是以前，當然可以。」
: V9 o8 L5 p9 Q( w% n7 b3 @5 X  U7 r
　　教宗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後再次響了起來，有著更多的感慨：「但是我沒有時間了。」
  Z4 p. n% T8 ]: E
　　天海聖后的眉微微挑起，問道：「你為何沒時間了？」
4 Z/ G& I# t7 f7 b& u
3 v4 L/ j( y, V- e3 r8 v　　教宗陛下平靜說道：「因為我要死了。」
# w- v9 F1 e, Z
　　天海聖后的眉挑的更高，彷彿是劍，將要刺破夜穹，聲音也變得鋭利起來：「你為什麼要死？」
; F! m. E3 V: H- X; o5 {
* o2 Q, h/ \' K; O0 E$ K& H　　教宗陛下說道：「太老了，自然也就要死了。」

+ D3 e- u& K4 p8 V$ F) p3 \9 Q# m　　天海聖后的眉如鳳翼般緩緩落下，聲音變得有些寂寥：「也對，天機要死了，你也要死了，終究都是要死的。」

9 @* l- r. w' x+ W, J6 A, {　　教宗說道：「而且今夜如果我不出手，會死太多人，太多人。」
0 d: ]  R# f, m6 }/ P; p
　　……

　　……

　　光明神殿裡到處都是光線，被耀的有些蒼白的石壁，悄然無聲向著兩邊分開。
' x% @- w" S# K1 K
% V, M2 [0 W1 n' j, ]; K7 g) f/ N　　石壁上的賢者像與神像，神情複雜地注視著從裡面走出來的那個人。

/ i9 Z# q, |5 O; A' ~' F　　教宗今夜沒有穿麻袍，而是穿著神袍，戴著神冕，手裡沒有握著神杖，而是拿著一盆青葉。
3 k/ h) l% l9 w6 M, K7 p9 i
　　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跪在石階之下，明顯受了某種禁制，無法動彈。

! T, T" ^. }# a* d0 s: X

1月23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658章 可能她一直都知道
6 t% y5 |$ a( v  b/ l+ R7 H
　　凌海之王看著這位曾經如師如父的老人，說道：「娘娘已經替陳長生逆天改命，您為何還要這樣選擇？」
6 A5 A* N; h7 V' u3 j: t. {
　　「此事與陳長生無關，與師兄也無關，選擇，只能是自己的選擇。」

　　教宗看了眼盆中的青葉，帶著悵然的意味說道：「我這一生，總是不知如何選擇，便像草一般隨著風勢四處飄蕩，數百年前如此，二十年前也是如此。師兄說的對，我這個人啊，真的很是無用，總是直到最後時刻，才能依憑心意做出行為，然而那時候往往已經晚了，所以師兄與娘娘決裂，所以朱洛與觀星客死去，仔細算來，這都應該算是我的罪過。」
3 Y6 _# @7 X7 N) j# h4 H& V
- E& c4 `/ P7 c& C* Y5 t　　雖說這兩年裡，因為國教學院的新生，教宗陛下不再支持國教新派勢力，無論凌海之王還是司源道人，都對教宗陛下有很深的怨念，但他們對教宗陛下卻沒有任何惡意的揣測，因為他們很清楚，國教千年，教宗陛下是個真正的、純粹的修道者。

; D, G6 S7 V3 w0 n) D# ]　　聽著這番話，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抬起頭來，只見教宗陛下站在聖光裡，令人無法直視。
, D. a" g  m& Q# w% f, c) Y  C
3 ?! L* `5 O3 ^3 u2 z* C" ]0 _8 y　　司源道人痛苦說道：「您不必非要逼自己做出選擇。」
5 b- r6 N& a: N- @2 h8 L! _9 B
　　教宗說道：「我的選擇，當利眾生。」
; B, A+ I2 c9 r0 _. Q* [
1 U" ~$ f2 F4 I+ p9 _　　說完這句話，他走出了光明正殿。

　　數千名教士在殿外，如潮水一般跪拜下去。

　　教宗望向天書陵方向，說道：「不如一道歸去？」
% C6 L6 A- l" h% M+ I% ^6 j2 J
6 f! ^3 G" Y! i( f% S& B　　天海聖后對這個提議的回覆很明確，聲音很是冷漠，裡面滿是嘲笑的意味，或者因為失望？
, Q: I! T- I6 ]% [/ O( e
　　「把位置讓給這些白痴？你真是老糊塗了，那就去死吧。」

　　教宗微微一笑，知道她這時候的心情不大好，然後搖了搖頭。
+ @0 Y/ d: A- ?; C) N; Q6 h  Q$ I
. h8 `6 R) U& @7 z: z- C　　那盆青葉已經不在他的手上，而是飄在他身後的夜色裡。

　　隨著夜風輕拂，青葉緩緩擺動，彷彿也是在搖頭。

　　隨著青葉的擺動，離光明正殿還有段距離的清賢殿裡，陸續出現了很多人。那些人是國教閉關破境的強者，靜修悟道的教士，已經習慣了青葉世界裡的生活，這時候忽然被喚出來，神情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片刻後他們便知道了當前的局面，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與離宮各處的教士會合，然後順著神道離開，向京都各處散去。
; X/ o  e$ F0 T8 W  ~+ _' m# d
2 q; k' Y7 Z' j& W/ I　　……

　　……

% d" B+ L9 ?7 t+ \* |/ y5 V/ e　　離宮終於動了，京都局勢也就定了。

　　梁王孫離開了凌煙閣，不知為何，唐家二爺沒有殺死他。

　　羽林軍開始內亂，皇宮裡到處都是廝殺之聲，直到陳留王拿著先帝的所謂遺旨，單騎闖宮，情況才稍微得到了一些控制。

0 Z9 o3 F: d/ h0 u( ]- r　　緊接著，數位王爺緊隨而至，十八位紅衣主教帶著三百名教士入了皇城，皇宮終於回復了安靜。
) B& B, I9 u( q, V6 i* i
　　朝堂間的情況，要更加複雜一些，叛亂一方遇到的抵抗極大，如果不是禮部尚書堅持同行，也許天道院院長莊之渙帶領的青藤諸院高手，會在今夜殺死更多的人。

+ P; Z1 T+ W7 ?- ^* x　　京都的騷動漸漸平息。

　　叛亂一方的勢力，逐漸控制住了局面，但真正的勝負，還遠遠沒有分出，因為天書陵還在那裡。

　　天書陵四周沒有軍隊，也沒有那些來自各州郡的修道強者，因為這裡的戰鬥層次太高。

1 F$ ^* r; o. i/ w　　陸續有人來到天書陵，哪怕最不起眼的，也都大人物。

. A6 h! L; @5 Z( o* j　　茅秋雨來了，隨他一同到來的，還有一位穿著道袍的瘦高老人以及一名小姑娘。

2 V6 M5 S$ X+ V- \* E/ A" H# D　　天書陵四周的夜色裡、乾枯的河流的對岸，來自各世家、宗派山門的隱藏強者，漸漸顯出身形。

3 O/ z% l/ I& }- `* r" k　　唐家二爺沒有出現，他悄然無聲地離開了凌煙閣，便再也沒有出現在任何人的眼前，這便是汶水唐家的行事風格，事了拂衣去，該拿報酬的時候才會再次出現，而沒有多少人會知道唐家在今夜的京都之變裡，曾經扮演過最重要的那個角色。
+ A$ x. u9 i1 Q( g1 f
　　很多人來到天書陵的時候，秋山家的家主卻離開了，在通往天南的官道上，面對著供奉的疑問，他想了想，說道：「人太多。」
4 s7 D+ }6 p1 a1 ~
　　……
9 R7 Z, L  v. o
　　……
' ]3 X, D3 [$ d: @- |6 S4 N
4 E. |( ]1 y6 s9 C+ h1 U% f; ^# g　　陳長生看著天書陵下的這些畫面，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o' S( `& j2 o8 b  Y
  p6 b7 `' F+ ~) Q0 I　　事實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應該想什麼。
* F' w& [$ ^1 `8 p
2 \) {  [, g: m9 E% g　　那個與茅秋雨並肩而站的瘦高道人，應該就是大主教令白石道人，那個小姑娘又是誰？

　　那小姑娘生的很秀氣，怎麼有資格與這兩位國教的大人物站在一起？
3 ^+ }, n/ x, ^2 R% G6 F& w
　　「牧酒詩，你什麼時候從大西洲回來了？」
- y" @8 {; U7 f1 W: J! |
　　天海聖后看著那個小姑娘，微微挑起了眉頭。

" a' {4 i/ A1 M" p& h1 A　　聽著這個名字，陳長生即便神思再如何恍惚，也清醒了些。

0 @3 ]/ U6 h( z0 E* I, [+ c　　原來這個看上去秀秀氣氣的小姑娘，居然就是牧酒詩，國教六巨頭之一？

% X! v4 u; w) t( C9 M/ ]2 a- M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位最神秘的國教大人物，居然如此年輕，而且聽天海聖后的話，難道與大西洲又有什麼關聯？

0 n. i8 r- o5 k) }7 g　　牧酒詩看著天書陵峰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娘娘，我只是過來做個見證，您可別對我生氣。」
$ N! t: n, H2 d/ {+ U5 ]
4 W, Y3 `* J& a" x: S9 E. I9 j4 P4 f　　天海聖后微嘲說道：「如果不是怕太難看，今夜連魔族也會派人過來。」
6 V0 f1 B3 F  {! G
　　沒有人回答她的這句話，無論是正在夜色裡行來的教宗陛下，還是剛剛進入洛陽城的計道人。
+ U; p, b; c& c2 j9 e. q8 C
　　因為正如她所言，這是很丟人的事情。

　　天海聖后很清楚，這個大陸上，這種丟人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類似的畫面以前也曾經出現過。

　　但她很確信，自己不會和那個男人一樣迎來那樣無趣的結局。

　　「星空之下最強者，終究還是在星空之下，朕是要踏破星空的人。」
  ?$ y7 e' F* A* F$ e
　　陳長生聽到了她的聲音，不是很明白，也懶得去想。

) k5 d, G0 p8 f. X) A　　他現在還活著，好像逆天改命已經成功，以後可以一直這樣活下去，這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沒有半點喜悅的情緒，對任何事情都失去了興趣，就連眼前這場波瀾壯闊、必將被載入史冊的戰鬥，也沒有任何興趣，什麼都不想想。

　　但當他望向京都的街巷裡不時生起的黑煙與明火時，還是有些擔心。

/ w) z, R: p8 `& B　　不知道國教學院現在的情況如何，那些……真正關心他的朋友們，現在怎麼樣了。
8 t+ Q/ y! i/ }$ r
　　……
- k. H- r* C( ?
　　……
6 C5 i; t% N# T( d) O
: U) l" b) K- r; x& K. ?　　羽林軍與國教騎兵都已經撤走，現在不知道在京都的哪個地方戰鬥著。
& T6 n! l/ D7 m: G4 v2 j0 ]
2 ?$ a' e( c4 L　　國教學院的門前一片安靜，百花巷裡有凋落的樹葉，卻看不到一個人。

　　唐三十六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折袖很清楚，那肯定不是因為他自身的原因。
6 N! R- b" U2 ?& H7 a- V
+ {( r: Z8 K8 E- ^, d" Z  h- b　　於是，折袖也離開了國教學院，潛入了夜色之中。

; Z& X) J4 r* ?) }　　國教學院的師生們都沒有睡，站在藏書樓前，神情很是焦急，有些學生說著，應該出去找一下院長他們。

) l3 j5 w$ L5 `7 {　　「不要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誰都不准離開。」

; P! O" p" t3 W4 Q" N　　蘇墨虞沉聲說道：「今夜誰敢踏出院門一步，當場除名！」

8 z7 L9 q8 A; W　　聽著這番話，有些躁動不安的學生們，漸漸安靜下來。

, \) S4 V2 r" v4 c- C　　蘇墨虞吩咐幾位教習做好事後的安撫，走到院門處，對葉小漣說道：「今夜辛苦師妹們了。」

　　南溪齋的劍陣，足以讓任何試圖趁亂對國教學院不利的勢力望之生畏。

( l" f/ y0 @8 ]( C  o& C6 h+ ^　　蘇墨虞佈置完這些事情，走到院門，望著夜色裡的街巷，聽著遠處傳來的廝殺聲，心情很是沉重。
, D0 n, j8 R- E7 ^) ?8 I1 ]+ Y
1 i. y$ _# T4 o: A" ?7 B1 x　　陳長生、唐三十六、折袖、軒轅破都走了，現在國教學院只剩下他一個人。

- y; p. ~7 X) A, w& u3 ]* s0 h　　他必須保證國教學院的安全，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1 X9 j$ e, J1 T: f　　葉小漣走到他的身旁，同樣向夜色裡望去，清麗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
7 h+ ^$ p1 _1 U" q+ u7 V
　　南溪齋弟子們奉聖女之命守著國教學院，可是聖女去了皇宮後便再也沒有回來，今夜京都大亂，聖女可還安好？
7 J- _5 {  h2 ]! I
　　……
' n! F; @& {4 |+ c" }( i* o8 f
　　……
, b! y. _$ H. C+ b; Z$ R
: V# h1 f6 F4 {) }　　那輛青竹車離開京都後，一路向南，沒有多長時間，便已經行出了千餘里地。
5 r+ h& T! l; c0 |3 h
8 T7 ~# F5 o0 u& C, Y9 R　　不知道是覺得有些累了，還是覺得太過枯燥無趣，在湯望河畔，黑羊停下了。
* J7 ^# j4 j$ |4 y- d& m
　　星光落在清澈的湯望河裡，被夜風拂成無數片銀葉子，反耀進車窗裡，在廂壁上繪出很多美麗的銀色花紋。
7 T% I. P6 `6 o/ E7 Z! E. Q" d- u
　　這些星光落在徐有容與莫雨那兩張美到極點的臉龐上，卻顯得有些黯淡，恰如她們此時的心情。
+ n6 C( {' ~5 M7 c2 M1 |* h) [; {
　　那枝木釵插在徐有容的髮鬢裡，她無法行動，只能說話。
! W* E) [$ R' ?& \# q7 e' H
# }8 }# N5 N. o  C　　她看著莫雨，聲音微低說道：「你是不是猜到了些什麼。」

& ]0 e( ~: k! u' [　　莫雨身上的宮裙微微顫抖起來，那是因為她的身體在顫抖。
2 z: s. S4 }+ p, s+ d% }  R/ R1 Z. e
& x& T! q  l; @% F5 K　　她望向徐有容，顯得特別柔弱無助，哪裡像平日裡在朝堂之上殺伐果斷的莫大姑娘，就像是一個忽然被遺棄的小姑娘。

( `* m! {' j4 V6 X1 ~　　「你……想說什麼？」
9 N* M$ t" N* h5 H% Q( V4 G3 J8 f
　　她們兩個都是世間最聰慧的女子，隨著離京都越遠，心越靜，猜測越多，此時從對方的神態裡得到了某種印證，於是愈發心驚。

. Z' ]7 P5 ~- ]# Y　　無論是徐有容發間的那只木釵，還是這時候在湯望河邊怔怔望著京都的黑羊，以及她們本身，都是證明。
) m; N' Y/ G. l& b6 P5 m$ Q; w+ p
　　聖后娘娘如果對今夜的京都局勢有完全掌握的信心，為何會讓她們離開？
( l8 r1 h! m0 y& L
4 v/ N3 k% n, a) u7 z　　徐有容的臉色有些蒼白，說道：「我們回去。」

　　莫雨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沒有聽從她的意見，說道：「這是娘娘的旨意，我們繼續走。」
6 e; C# l- T+ t; }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神情很平靜，然而聲音卻有些顫抖，彷彿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似的。

: r. f2 c) O5 o8 H2 z  O1 B+ v% ^

1月23

) Q# }  d( j2 C- `& M
; |1 I' D! x" V' c: n4 k6 Z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三聖歸一

- O3 k  u; e4 f　　天書陵前的夜色忽然淡了，不是因為朝陽即將升起，雖然這時候距離黎明確實已經很近。夜色之所以變淡，是因為一抹青色的降臨。這抹青色是如此的濃郁，如此的生機盎然，以至於天書陵上以及四野裡的秋樹，都覺得有些自慚形穢，把樹枝彎得更低了些。
& J- P+ @5 X" {  l8 e/ [  B" b
　　那是一盆青葉，青葉很肥嫩，一看就知道養的極好，從來不會缺少養分與清水的灌溉，葉面很光滑，一看就知道平時照料的極細心，哪怕落上一星半點塵埃，也會在最短的時間裡，由那位最尊貴的老人用最昂貴的絲巾擦拭掉。

　　陳長生很熟悉這盆青葉，在離宮裡見過太多次。

　　這盆青葉出現夜空裡，自然是跟著教宗一起。
7 Y4 P! ?0 \8 }2 Z  \
' X5 n  W3 v) p( h% T　　教宗的神袍在夜風裡輕輕飄拂。

) |: S/ r# R/ i! \$ T% }! |, R2 z　　他頭頂的神冕泛著神聖的光澤，在夜色裡格外醒目。
. B' j) S) i* D; X7 `
　　陳長生的劍鞘裡傳來一陣波動，他知道，那是神杖感知到了同伴的來臨。

( S; e' ]6 x0 }1 ^. }  o　　……

　　……

　　京都的雨停了，洛陽城的雨卻變得暴烈起來。

) U5 {. }' c; q+ c　　濕漉的荒野上，只留下兩個極淡的腳印，計道人已經進了洛陽城，在暴雨的遮掩下，來到了長春觀的後門處。

　　夜空上的那條雲色星光幻作的黑龍也已經消失不見，洛陽城的街巷上，不時響起呼嘯破空的聲音，只能看到一道黑光。
" Q8 |5 e1 E: D3 U1 L0 r
1 F' ]0 W$ Q' D5 _8 s: A- e0 Z# s9 ^　　忽然間，那道淒厲的呼嘯破空聲消失了。
0 E  y, g- T. P: V/ e" t4 l# H
　　那道黑光消失在長春觀前。

　　一支玉如意，靜靜地懸浮在暴雨之中。
) J9 m5 t% ^# f0 j6 Z
8 ?/ |/ U4 R9 O; z6 A; d2 \+ C　　長春觀的橫匾忽然間碎成了粉末，瞬間被雨水沖洗乾淨。
7 ~; a* d. j# l+ |4 m
& x( h6 _" s. p! i, L　　有著雨水的潤澤，觀門的開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像突然籠罩住數條街巷的陣意一般。
0 \0 H. s' n' ~$ w" {
0 u  [: d  Q1 W. R. I　　數十位道門教士盤膝坐在暴雨之中，閉著眼睛，不停地誦讀著道經。

　　無數若有若無的氣息，穿透暴雨，形成道道籬笆，讓那支玉如意無法如意離去。

　　計道人從暴雨中走來，走過道觀裡經歷千年、已然坑坑窪窪的道路，來到了街上。

1 u/ T/ N% K+ P0 l) Q　　他靜靜看著那支玉如意。
& Q/ s4 X# i- z0 f. J3 ]/ O
/ l. s" f. }- T  h: K/ e, ?; ]: r　　就像看著她。

1 s6 w* h4 Z, @1 \' r0 x1 d　　……
- B1 g3 r( ?% T8 c
& ~( K2 T1 {2 R3 h0 ]/ k5 Y　　……
* {2 q/ r9 @4 z; T9 k2 b6 I) x
　　西寧鎮舊廟溪畔。
7 Y& D+ n6 y1 p/ J1 F$ B# I
: n6 }+ t1 n% a) u0 X　　嘩啦一聲。

/ ~$ j" X! i% h' Q　　彷彿靜止的溪水，忽然間動了起來。

　　那是因為僧侶將自己的另一隻赤足，也伸進了水裡。
$ p( n$ O$ m* K7 c0 h' ^1 m
　　嘩嘩響聲繼續。
" Y2 \+ f" g9 s* i
　　那名僧侶平靜地向著小溪對面走去。
& z, c( _# q( Q8 ~' f5 r
9 \1 Y) H  O! ?% ], o- O, l! H　　溪水並不深，將將沒膝，水流也並不急，連那些血蓮都無法沖走，但他走的極其艱難，彷彿每走一步，都要突破極大的阻礙。
" v. V/ e! l( l" @. R$ ?* [
　　或者，是因為她就站在小溪對面的緣故。
5 |0 [5 }: w4 z9 f' n% W
　　她很高大，威壓直入心靈。
7 q9 F  C8 W' Z* U# n: C
- q7 s. r1 V) R0 k( U9 Y2 f& l7 |' F　　那名僧侶平靜地繼續向前。
0 t* @- k1 C6 n% {7 M
　　他與她的精神力量很接近，他此時主動靠近，便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與威壓，更處於劣勢，更加危險。

, [5 e6 d* a7 X4 ?3 `( G/ k　　但他依然繼續向前，堅忍而無懼。

　　終於，他走到了她的身前。
* ~4 D/ F# D8 f( [8 @
1 g% J0 b/ p6 j7 Y+ c　　天海聖后靜靜看著他，說道：「值得嗎？」
, t0 u$ M, [+ i$ ?; ^
　　僧侶說道：「值得，因為現在，你不能再回去了。」
- r3 P$ j8 d, ^' [
$ p' F  N0 T  o5 y0 L　　……

3 s4 U7 N) X% o, P　　……

　　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天海聖后抬起右手，伸向夜空裡。
" @* @. U1 _4 w$ s
　　夜空裡的京都忽然響起一陣低沉的嗡鳴聲，狂風呼嘯，那是空氣被急速排出而產生的結果。

　　天書陵裡的樹林被夜風吹拂的微微彎身。
0 d  \. b' `5 ~! W# J4 O
　　一根鐵槍，化作一道流光，破開夜色，來到天書陵裡，落在了天海聖后的手中。

$ e! n, v/ o1 M. x　　那根鐵槍渾體黝黑，表面泛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卻並沒有華貴的感覺，只是讓人覺得無比肅殺。

7 n8 h; W; {" D, k: o0 e- u8 L　　那金色並不是黃金的光澤，而是秋林的顏色。
1 ?! w+ s% d# W. u3 I
) a! h4 V+ `+ B( H3 h8 r　　除了黑鐵裡隱藏著的肅殺意與秋林色，這根鐵槍的外表沒有什麼太過特殊的地方。
% V0 g# ^( R: z9 B  _2 m( q
　　但所有看到這根鐵槍的人都能感覺到它裡面蘊藏著的磅礴力量與無比神威。
* F. x+ P& S0 q$ S
) i1 l# {" `5 W  K8 R) V3 `6 d% X　　人們震驚，然後凜然。
& _2 p8 J! i1 @5 k
" R; z  I) c( ]9 o　　霜余神槍！

　　……
, ^& Y4 U/ e4 n# o. O
* a' d$ e# ~# b( c1 c　　……
; u' K- b& m6 T
( k' y6 n8 p* r& t　　天海聖后望向手裡的霜余神槍，視線落在槍桿上的那個手印上，同時看到了那抹極小的幽綠色。
; t4 L* k. k! T( s
, x) p- U% O7 m0 e  b) S　　她的眉微微挑起，眼眸裡現出一抹怒意。
% f7 k2 h6 |. _0 F# b# k9 n
　　念隨意動，一道金黃色的火焰從她手掌裡噴濺而出，瞬間，將霜余神槍上的那抹孔雀翎毒燒的乾乾淨淨。
# }' p3 f. \+ v6 n) W
　　然後，她一揮手把霜余神槍向神道下方扔了過去。
6 _1 o# w3 S6 W3 e
　　看著她的動作，圍在天書陵外的那些強者們嚇了一跳，紛紛各施絕技，化作無數道殘影，避向更遠處。
2 ^- N8 r: {0 C- J8 g, B
6 b6 {" r; i( q0 s* k4 q& t2 Y　　下一刻他們才發現，天海聖后並不是要攻擊他們，他們的動作未免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霜余神槍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神道盡頭的那片廢墟裡，被汗青神將握在了手中。
/ A' M) c( E& E
　　天海聖后沒有對他交待什麼，望向從夜色裡走出來的教宗。
8 U$ s% e& G* i5 M0 D; g
3 w0 a, L) `. F) ^8 D" j+ L6 H, K$ t　　汗青破境入神聖領域兩年時間，對天地法理規則的瞭解掌握或者還缺少一些深度，但先前一劍斬殺朱洛，氣勢正在最盛之時，再加上霜余神槍在手，完全可以與八方風雨層級的強者交戰，甚至還要穩居上風。
  B2 Z, f; b2 m( G4 z4 X
5 ^3 W; C( _) K) U% s$ E　　別樣紅重傷，應該無力再戰，無窮碧膽碎，即便無窮碧的心境突然恢復，爆發出真實的實力，即便茅秋雨、牧酒詩還有那些隱藏在夜色裡的各宗派長老發揮出超出預計的實力，他也能撐到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就是她戰勝這三名最強大對手的時候。

　　是的，從一開始的時候，天海聖后就是這麼決定的。

　　她先解決掉觀星客與別樣紅這兩個有些棘手的敵人，清理乾淨天書陵四周。
7 x' G1 O! P  B, J# D* d2 T% U
; ~+ j. P$ V* ]　　然後，她準備以一己之力戰教宗、商行舟以及遠方那位來自聖光大陸的僧侶。
* k9 W& {6 B, i: I# C/ \& L2 q
　　教宗、商行舟，溪畔的僧侶，這都是比八方風雨層級更高的強者，如果按照大陸的實力境界劃分，他們都是聖人。
# T2 z" g! t' Y- D
" A3 x+ ~- x( ~0 U. z  C　　這樣的陣勢，即便是周獨夫、陳玄霸或太宗皇帝陛下復生，只怕都會覺得很危險。

, B( Z9 u2 {% B& V* H  \  g6 W　　但她縱使為了替陳長生逆天改命，不復全盛時的境界實力，依然信心十足。
3 t: E& x" M; w) q+ c' C8 P# I
1 m) I. \- z: O- u# t& u6 y　　夜空裡，響起一道雷鳴。
9 _9 \/ K" d( P4 F3 _5 B
0 u9 u* B7 p* F' v) [　　有風穿過樹林、穿過樹葉上的雨水，來到天海聖后的身邊繚繞不去，輕輕拂起她鬢旁的髮絲與衣袂。

+ R; |# c" I  R! }, J& C, R　　她依然站在天書陵峰頂，但已然去了別處。
9 L1 \; }2 [2 r7 _
$ V" N; ?8 H2 t  b9 j; U　　沒有被雲遮住的夜空裡，本來繁星很是美麗奪目，在這一刻卻忽然失去了所有光彩，因為一道陰影橫亙在天地之間。
. C" N, x- [% G8 U7 K
! q& x  i. |4 O. l9 H　　那是一對無比廣闊，彷彿要籠罩四野的黑翼，幽暗至極，卻又壯闊至極。
( g+ I* K6 U$ b& z1 q7 s
　　雷鳴，便是黑鳳發出的清聲。

　　黑色的天鳳與教宗的身影，同時消失在夜空極高處的雲裡。

1 K$ Y* Z% q/ ?9 P9 g( u7 D! \　　所有的星光都被撕碎，所有的雲層都開始急速地湍動、絞扯。
8 V0 o+ X0 ^9 ?; ~* N5 C$ l
　　無數道閃電，在厚雲深處不停亮起。
! K5 l% Y( }! p9 }. y/ [4 }
; D. T, Z. o, o　　人們隱約能夠看到兩道身影在雲層裡，在閃電間，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高速地穿行著，卻看不清楚具體的畫面。
7 ^% n( R: a& O% X  Z* e/ L
! U# `& d2 _& L% f% J6 D　　然後響起無數道轟隆的雷聲。

: d2 R& |0 x% ?/ E3 J4 u1 `# W　　閃電是兩位聖人引發的天機。
$ ^- B; B: C$ s7 }+ G  z5 l) V
; I- E8 F0 ?2 p8 Z2 h# H4 a　　雷聲是兩位聖人交鋒時引發的波動。

　　……
5 X# Z: q/ D  E# _2 a
. @5 k7 n. [/ ~. o. i! g4 H1 z, B　　……
" K' b) \7 t' r% c
　　洛陽城裡忽然發生了一場地震。

/ X! P' p: W% I: b6 |0 N. e, {　　從牡丹苑到荷香亭，二十餘里範圍內的建築搖搖欲墜，街道上出現無數道裂縫，煙塵四起，從睡夢中被驚醒的人們，哭喊著、尖叫著，到處逃奔，卻不知應該往夜色裡的那一處去。
) x, s$ J- o' D) M7 \$ \2 r/ @
　　十餘名道人倒在雨水裡，生死不知，身上覆著磚石或是斷木，長春觀已經變成了一座廢墟，早已不復先前的模樣。
1 s/ G% u" p- T7 W% U) `; }1 p
) N+ o8 Y" u) L- Z& u　　玉如意沒能破掉這座道陣，它沒有想過要破陣離開，就在先前那一刻，它破掉重重雨簾，與計道人的手指相遇在了夜色裡。

! y; I' e$ v% P0 w　　兩道高妙難明的氣息相遇，兩門極致的道法，在這次相遇裡各自釋出最強大的威力，洛陽城裡的天地氣息被絞動的如將倒的山、將枯的海，雨雲後方的那片星空都因之而顫動起來！

　　大地震動，雨簾虛化，計道人的手指不停顫抖著，玉如意也不停地顫抖著，隱隱有碎屑剝落，在地上砸出無數幽深的小洞。
, `& @; ]/ M. a* R& v: s
+ i( M/ [% w! M/ L: g　　……

8 D) T+ [9 u0 k/ ?# G+ l* h8 F　　……
. x" k9 ^, j- l4 \3 M
6 C5 P- H5 g: @" C　　西寧鎮舊廟後。
+ l& ]) l+ m% ]" _, }- ^! H) S, y! C
  ]- e& Y8 Z" Y- U+ f' U& \7 o　　那名僧侶走過了溪水，來到了她的身前。
% v1 l# ?0 v; L$ }
% o5 ?  E  C9 C4 M' w) D2 Y　　他靜靜看著她，然後抬起右手，點向她的眉心。

　　……
, S  L( ?8 Y; v2 a
2 Z& m+ }8 U9 @3 R　　……
, N7 E7 {6 s* ?6 v3 q
　　這場戰鬥發生在天書陵，發生在洛陽城，發生在萬里之外的西寧。
- ^7 f. A9 K& b/ ?: _
　　三名聖人同時向天海聖后出手。
+ m+ G; x0 C4 g3 k3 U- N
　　天海聖后以身、道、魂，分而戰之。
# h! I8 f1 N: r& X) x; R9 Q
　　即便是對她最有信心的臣子也應該清楚，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陳長生就在她的身後不遠處，看得最清楚。

8 N$ `) ~% E  I. C　　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看著這一切。
+ Z/ [& x$ u+ [' j, }3 Z
　　從道理上來講，他當然應該是國教一派的人，應該站在天海聖后的對立面，他與她也不是母子，但他能活著，全因為她。
7 }& L0 N# n8 P1 U
. k1 e7 Y0 r0 ?& S0 N1 e6 M　　換作誰，大概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選擇。
. ~  w, B3 {% T+ u8 _
3 \3 A3 s! B) p; b% y　　更何況現在的他很疲憊，根本不想做出任何選擇。

5 [, p, |  V4 J7 S　　是的，現在他活了下來，而且似乎可以活很長時間了。但他能夠活著的這個世界，好像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 Q' ?5 c! f" g
$ A  v5 X- M4 a5 l4 C4 ]　　……
" w, o) A3 N* C, @# T' X- e
) `# A2 b0 s) w; c0 f　　……

　　天書陵前的夜色，被很多破空的身影撕開。
+ K# K- e3 w6 B
- c0 U( z& Z5 p! l) H  _　　破風聲像最勁的弩箭，星光折斷變形，彷彿天書碑在做什麼。

　　無窮碧放下重傷的別樣紅，滿臉怨毒，望向神道下方的那片廢墟，畢竟是八方風雨，她終究還有極強的戰鬥力。

- J! Y  k8 }% J8 H　　茅秋雨與牧酒詩等國教巨頭，也來到了神道前方。

6 M9 K7 M$ z: N　　風拂白紙，發出嘩嘩的聲音，渾身是血的肖張來了。

% v4 Y5 U% _2 o( j/ y& K　　諸世家宗派山門的隱藏強者，還在夜色裡沉默地等待，隱而不發。

　　人類世界的強者，至少有一半出現在天書陵前。這樣的陣勢，即便汗青再如何強大，即便他拿著霜余神槍，又如何能夠抵抗？

　　忽然，汗青在涼亭的廢墟裡找到了一樣事物，用手掌把上面的灰抹掉——那是一個飯盒，裡面有米飯，還有青椒炒臘肉。

　　接下來，他做了一件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3 M+ Q' N: N+ i6 v- P$ O( J
　　他開始吃飯。
3 o4 N  F) e# t# b$ C+ z' z
　　……

' H4 [8 g/ E0 a* _9 ]0 A　　……

5 @& H5 w& r  q0 h, G% t　　（有什麼別有病，這些天我難受慘了，沒什麼，別沒飯吃，大家保重身體。）

1月23

& `- \& [) {6 D, U+ {
# v0 Q) h; x# ]2 V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尚能飯否
/ H+ C: N6 W8 m: U4 J& p2 b
　　天海聖后的神魂在萬里之外，道法在洛陽城中，身在雷雲之間，以一敵三，三位聖人。
  V0 D( J$ f* _! w2 O4 N
　　留在天書陵峰頂的，是她的本體。

- B# ~' Y- k3 \) X: U3 T7 v　　就算她是世間最強之人，相信在同時迎戰三位聖人的前提下，她也沒有辦法再分出餘力去對付別的敵人。

! F$ C6 f0 i1 b5 F3 y　　換句話說，此時天書陵峰頂的她，正處於無防禦的階段，只要有人能夠攻向到她的身體，便有可能傷到她。
' p  F7 y4 J+ N# o, m! g9 Q3 h
　　今夜，有很多強者來到了天書陵。

　　他們尚未進入神聖領域，若在平時，根本不可能對天海聖后造成任何威脅，但現在則不同。
. H5 n5 {+ w' N% ~. `# S* ^
+ d4 `) B. S5 c: ]9 o# K　　當然，首先他們需要通過神道，去到天書陵峰頂。

( M4 L+ u; m% S0 ]7 Z! z　　但汗青坐在神道下方，就像過去六百年裡那樣。

: s! X. h$ m- _4 J1 o( Q- v' L　　汗青很老了。

, D' J5 T7 [" g4 V) G　　他與秦重、雨宮是同年代的神將，他在天書陵裡坐了六百餘年，滿身塵埃，鏽跡斑斑，可否還能敵得過當世這些強者的圍攻？

. j; X+ B$ }6 s　　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但他很明顯沒有想這些，因為他在吃飯。

+ `! X* r9 M8 f. `+ z- C- j　　青椒炒臘肉，都是那個園子裡的出產，他安靜地吃著，認真地吃著，不知道是否想起了兩年前，向神道上走來的荀梅。
5 ~; P" d+ Q0 g
- c9 f3 y* Z  L9 u0 m　　按照他先前的說法，正是荀梅那夜闖神道、求至真，才讓他最終放下一切，破境入神聖，那麼，這飯菜便是追憶？

6 N' ?7 \  T0 B: W. J: b" a　　不，這份追憶應該要落在更久遠的過去，因為那張蒼老的臉上有著更深沉的感慨。

　　舉世強者雲集，他卻在安靜地吃飯，這種無視，代表著絕對的自信還是別的什麼？
& J& T: x. F9 [( H# l% Z
' F8 E2 H; A7 m5 W　　兩年前，荀梅登神道赴死時，茅秋雨就在天書陵外，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師弟死去，他沒有任何情緒。
( x2 r. A* {4 G* z: o& c
　　那位叫牧酒詩的少女臉上則是流露出了幾抹怒意，至於那些自夜色裡出現的諸世家宗派的隱藏高手，也開始憤怒起來。
) I: e9 V7 a+ u# n
+ |% ^2 q2 R2 C$ p$ ?　　那些強者的氣息，帶著憤怒，聚在了神道盡頭前。

　　汗青沒什麼反應，還是靜靜地、默默地吃著飯，彷彿那些已經涼了的飯菜，是世間最珍貴的事物。

7 F8 ^2 l& X" w+ P　　天書陵外的那條河裡，石碑斷作數截，散亂於地。

) ^2 M, H; Z+ [: |* F2 x　　無窮碧站在斷碑之間，臉上的怨毒情緒，漸漸變成了警惕與不安，最後變成懼怕。

　　今夜來到天書陵的八方風雨裡，朱洛與觀星客已死，別樣紅重傷，只有她還保存著完整的戰力。

　　先前那刻，因為夫君的重傷，她確實憤怒到了極點，想要出手，縱使汗青展現了深不可測的境界實力，但在夜色裡那些強者的幫助下，她相信自己能夠擊敗對方。然而……無論她的視線如何怨毒冷厲，汗青都沒有看她一眼。
. D9 D5 B2 x- q( l9 Y4 h
　　汗青靜靜地吃飯。

　　那根鐵槍靜靜地擱在他的身旁。

' S# z4 M/ S. W( V  Z# F$ `% o　　於是，她開始害怕。

" q/ o0 Y! [& |' f/ I　　「扶我起來。」
2 s  I2 c  L3 [) }, v
/ k3 @/ {3 b, ~. \& [　　別樣紅躺在斷碑之間，臉色蒼白至極，氣息極其微弱，但聲音卻還是像平時那般平靜，有一種令人心折的力量。

; x3 F0 ~/ Y2 Z* `! e$ |# P1 }　　他望向天書陵峰頂，視線落在天海聖后的身影上，帶著幾分困惑與痛苦。

0 k0 X7 V5 i6 w) v　　在天海聖后的衣袂間，有一瓣微濕的紅色花瓣，在她的袖間，有十幾粒流星穿過的孔洞。

　　那一息之間的慘烈戰鬥，他是當事者，他清楚這是觀星客身死、自己重傷留給天海聖后的回贈。
- h! C! Y: A0 B1 d7 W, ?8 C
! O5 f/ i, k+ d5 A; t　　他還注意到了另一個問題。

% e3 u8 W  j! ^　　無窮碧把他扶了起來，手裡的拂塵微微顫抖著，就像她的聲音：「我們走吧。」

% I9 Y% E; Q! x1 B: ~　　「今夜我既然來到這裡，便沒有想著活著離開。」
- @4 [  l2 Q" @" ~) q* z* r' R
　　別樣紅平靜說道，然後手指微顫。
& w' U5 I- ~! E2 U2 e: S
+ F  w# F' }3 |. _　　那根懸在尾指上的細繩，嗤嗤破空，從虎口裡穿過，纏繞了數圈。

　　他身受重傷，便是連握拳的動作都無法做出，所以他把自己的手指纏在了一起，這便成為了一個拳頭。
: Q3 i! `8 m  _
　　他一拳擊向乾涸的河床。
& \6 w; `! e% K  V0 ?' Q0 o$ e; x3 e; d
　　轟的一聲響。

* ?7 C: |3 |7 Y( C　　這個看似有些無力的拳頭，直接把河床擊穿了一個大洞，深不見底，其下隱隱有淙淙水聲。

3 ]6 ?2 W+ D. a　　皇輦圖動，河枯石現，此時皇輦圖已破，森然的陣意已去，再無力維持當前的圖景。
- O- L) y. h( T6 p& u
. U9 m. E: ]- U/ @4 z　　水聲嘩嘩，無數地泉自河底湧出，只是瞬間，便重新淹沒了河床，打濕了他與無窮碧的鞋。

( [2 y! t& s% d: R　　無窮碧知道了他想做什麼，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卻說不出阻止的話。

　　地泉狂湧，河裡的水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升，伴隨著高空裡傳來的雷聲電光，畫面顯得極為詭異。
6 I6 v5 P" j1 [* R
  e2 L' J# }3 h: a　　一聲有些絕望的尖嘯，從無窮碧的唇裡迸發而出。

% u0 I/ |8 R0 }3 v6 X　　她與別樣紅站在水面之上，兩道氣息散溢而去，瞬間籠罩了整條河。
+ J1 v$ r4 m, ]) X/ j5 @& }
; m1 R. ]% c! _, n9 J　　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寂滅的，彷彿沒有任何生命的碧波。

! v- H  {& R4 z' ?( e9 R! ~　　從別樣紅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無比清新，彷彿有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量。
2 y) T# m5 d( {( ]0 v1 C
　　河水終於漫過了石堤，倒灌進了天書陵裡，緩慢而不可阻止地向著神道處湧去。

　　隨著水波的流動，漸有青葉生出，數息之間，便密佈了整個水面，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水蓮。
# W& H: D( W) k' o0 @
$ D+ C' D, T# W( s+ y　　緊接著，在這片青色的蓮海裡，生出無數朵清美的荷花。
! b4 d9 Q/ R: k; G5 t8 U5 z, ^
　　蓮海於夜風之中招搖，荷花於雷電之中奪目，

　　接天蓮葉，無窮碧。
. l2 d8 P% Z& R  l
　　映日荷花，別樣紅，
* F- W2 K2 V  y% f3 h+ P" E
$ L! Q) U5 d' H( ^　　天書陵裡到處都是水。

　　茅秋雨站在水一方，神情肅穆，雙袖翻舞而起。

, [4 V  H8 a! [　　兩袖清風，無由而作，到處穿行著。
( e. p! r3 l6 z0 }
　　蓮葉不停翻飛，荷花輕輕搖擺，電光照亮世間，濕意凝成水霧，形成一片極不真實的美麗畫面，彷彿仙境。
4 ?, g& ^: k0 h2 V3 V' g5 F
" U& p0 k, p. o% r( V7 |" w& L3 R5 T　　仙境來到了神道之前。
$ g! h: D1 X9 |# h
　　汗青還在吃飯，非常認真地吃飯。

　　炊飯乃是人間事，他由天書陵在往人間去。
  Y8 P9 h- a8 Y6 e4 V
6 k6 X7 K0 T8 s, |( ^  X　　別樣紅想要他回到不理世事的仙境裡，無心阻止世人登上神道。
5 o2 |4 @! H2 f% y$ @; ?
1 l7 l! j4 e: _; o, `　　滿天蓮葉荷花，攻的是他的道心。
1 g0 v5 D2 J7 T0 {% U. K% I4 _  L# s
- K( Z; K# v' G6 ]1 y$ G　　汗青會怎樣選擇？

, S+ Q3 a0 Q, h$ @; L4 {6 g0 J　　終於，他放下了手裡的飯盒。
) M& g7 h9 P  s% K5 R8 _# t. j9 J5 j
: h; k4 n3 Q6 Y* G2 z1 ]% \　　不是因為他無法應付別樣紅的挑戰，而是因為飯已經吃完了。
9 j$ D! `/ F; t2 w: A. a% Z
4 ~* s/ T( v) t0 j5 C1 D/ _$ x　　他伸手握住鐵槍，望向蓮海深處。

　　別樣紅在蓮海深處，渾身是血，臉色蒼白，卻很是平靜。

1 a2 D7 V2 n4 A/ z# P. T5 f7 V4 W　　他要殺天海，世人要殺天海，便要登神道。

$ ?7 G& \, m  M7 s+ C7 X　　他這時候在燃燒自己的真元與境界，即便能夠戰勝汗青，大概也無法再繼續活著。
' q$ V  ^* x/ f2 R5 |  J
　　他不在意，因為他本來就是在赴死。

( t; g# k9 ]+ I5 Z" t: ]4 x　　赴死的道路，就是他的道，這是他的正道。

　　稟道而行，自不會在蓮海裡迷路，自不會退縮，渾身是血的他，在夜色裡是那樣的鮮明，就像青葉裡的那些朵朵紅花。
: D0 B# G% x4 s5 d
　　但他沒有出手，他在等待最後的時機。
1 P5 }: M9 `) K6 K& B
　　等著西寧鎮舊廟溪邊，等著洛陽城的舊觀，等著大地之上的那片夜雲散開。

, ^0 I8 D0 o( r7 }. f2 M( }: v　　他抬起頭來，靜靜望向那片夜雲。
" t7 I' b9 v7 L3 T2 c! L7 k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裡。
+ i% U- y; o2 @6 h1 d2 N( c
. \1 n( V9 n7 Y1 k6 c0 R7 V　　雷聲不斷，電光相連，夜雲絞動，狂風大作。
- B( X; \1 S4 u& u
& a8 a9 a; j; K6 M1 Q: x　　那裡並非人間。

　　……
7 [: t- c) k$ I* W: `
　　……

　　（這兩天我本來應該是在塞班島的……年會正在召開，很多作者朋友正在那裡看海，我病的頂不住了，出發前一天才請假，回到湖北家中，非但未見好，反而更重了，這個水土問題，我一年要調整太多次，好在一直有堅持吃藥，今天開始見好了，毋念。另外：天書陵裡雖然到處都是水，可不能說我寫的水，我寫的很好的……最近休養的時候，重看將夜，也有同感，我真不錯，希望以後能更好。）
" C9 r# }  \  U8 B$ M
* Q* B# o/ _- N0 C+ |* e3 }; ^

1月23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葉一世界
7 `0 u: n& e9 G# Z7 p; C" K
　　在人間，卻非人間，或許是因為交手的雙方已然超出人間的範疇。
6 d$ o9 A5 m8 C- Y( U6 v! O
　　西寧鎮舊廟後的溪邊，那名僧侶走到天海聖后的身前，手指點向她的眉心。
3 N  Z+ }4 |' J
　　隨著他手指的前行，夜空裡落的星光忽然變得黯淡了數分，緊接著發生了轉折，彷彿星空變成了假的。
3 k" p1 }5 i  O6 A! }3 ?7 _) {9 C
　　來自遙遠大陸的精神力量，與來自萬里之外的那縷神魂，進行著直接的對抗，發散出無形卻擁有難以想像威力的波動。

3 n3 r; u. u4 A0 n　　靜止在夜風裡的林梢，忽然碎了，遠處濃霧裡的那座山峰間，響起無數聲音。
# P% g' A0 @+ c  X0 n, E  g
) w$ w2 q; y! b* e0 D8 E% i　　那是妖獸恐懼的低鳴聲慌亂地逃亡聲，還有慘叫聲。
! Y! D" \7 S% k  B4 A' m) b
  g6 h" y2 Y8 `4 s　　小溪裡出現無數細密的氣泡，到處噴湧著，彷彿沸騰了一般。

- B& W% l( X5 @+ O　　……
$ K( \" D$ x- }) Y! g
) k1 U3 P4 X2 B; o　　……

　　洛陽城裡的暴雨還在持續，道觀四周的雨卻忽然停了，街面上那些不停跳躍著彷彿沸騰的積水，變得異常安靜，表面凝出了一層淺淺的霜。
! A* Y' g6 d  T. Z. z. {# \. t0 b: w- X# _. X
. x' I- r4 }0 F3 A　　地震的餘波漸漸平息，四周的建築卻還在不停倒塌。

　　這便是道法的力量。

　　數十道代表著天地法理與規則的無形線條，在夜色裡切割著一切，一道極為寒冷的氣息，籠罩住了街道四周。
; \' \2 Y' p: w- O/ @0 X
　　散化於夜色之中卻並未真正消失的玉如意，已經脫離了具體的形態，變成了最純粹的道法攻擊。

　　計道人站在道觀之前，神情漠然，無數代表著道法的隱星，在他的身周時隱時現。
) B' c* ]7 S0 F/ {
% K% P9 L, ^9 I, H4 l2 ?2 v/ B& y6 s　　……
' x) `5 r+ m. [; j
- V5 Q6 D$ z, j9 d7 O　　……

　　天書陵上的夜空裡，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 i; S3 k8 o+ }' @$ t3 s( l
　　神道方那片如海的蓮田裡，蕩起無數水花，那些鮮艷的荷花，不停招展，似乎隨時可能墜落，卻又是那般的堅韌。

& |5 z) x2 @; g& j5 S$ G5 j　　閃電落在水面上，把景物照耀的格外清楚，也照亮了汗青那張蒼老的容顏。

　　這聲巨響並不是雷鳴，而是兩道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直接對衝產生的迴響。
0 V! S& c- `9 r' B2 {  w2 z
7 }& U( q& i1 r6 j  x　　夜空裡的那片厚雲，被強勁的罡風撕裂，然後吹散，變成無數道碎絮，其間甚至能夠看到恐怖的空間裂縫。
, W- q7 {# Q: r2 n( Q- K
1 V% y8 p+ u8 K5 L　　一道正在成形的閃電，還未來得及落，便消散於虛無之中。
, |5 s1 |/ |# Y0 X& J5 ?: q
3 n( \$ D4 w6 L/ |) G) e2 T" `+ T　　沒有了雲層，自然也就沒有了雷鳴閃電，也不再有雨點落。
& \& K+ i- P0 Q. I
　　恐怖的對衝，直接將夜空裡的所有事物盡數驅走，只剩最乾淨的天空與最遙遠的那片繁星。

　　天海聖后與教宗陛下的身影，分別出現在夜空裡的兩端，相隔數十里。
5 h5 [' R; x& L5 ^1 q# a. ^! L
　　星光落在他與天海聖后的身上，鍍上一層銀光，彷彿神明。
. q* {+ B: X2 u/ G  R, ~- h) N
　　這片天地似乎都無法承受二人的力量。

　　過了數刻，夜空裡的這次對沖產生的力量波動終於來到了地面。
6 [5 h8 M) W6 l
　　天書陵裡到處蔓延著的水面，恐怖不安地跳躍起來，彷彿沸騰，終於有荷花自枝頭墜落，很多青青蓮葉上出現密密的孔洞。
% O" U4 w4 A) h5 T$ s; ]; D
( W% }% J8 f, o& Q$ P　　河水倒灌而去，對面的民宅紛紛倒塌，沒有濺起煙塵，只能聽到無數折斷的聲音。
( C) X, W+ X3 a. b# U( b
　　很短的時間裡，京都南城，至少有數千幢房屋倒塌，不知有多少人死去。

　　教宗陛下看著京都裡的慘狀，聽著那些微弱的呼救聲，沉默了片刻，然後望向遠處。
$ U3 V7 z' T! ~3 B  _, x8 P7 o
; y! c* _9 ~, w  @+ `  u　　洛陽城裡也有很多人在死去，西寧鎮那邊呢？

　　夜空裡出現一道白線，直抵地面，教宗回到了京都的街巷裡，出現在那片倒塌的街巷間。
% Y- }7 I" _- h% J5 ?$ O+ k
8 J+ m9 Q) t! @! R+ l3 {1 o4 ~　　隨著他的出現，力量的餘波漸漸平息，不再繼續肆虐。

　　天海聖后也回到了峰頂，身與影合。
# O% d* i  e- ]+ k. q7 R
　　教宗陛下望向天書陵方向，抬起右手伸向夜空裡，那盆青葉，出現在他手指之前，隨著夜風輕顫。

, U. x1 h0 N" `" l  D) J0 g* v7 `) w　　說是一盆青葉，其實只有四片葉子。

- L4 ], x. N0 r　　教宗摘了一片。
4 A* M7 R3 P2 B( r
　　這個動作很簡單，按道理來說，也很容易，但他的神情卻很凝重，眼裡的浩瀚星海，在那一瞬都有所凝滯。

　　當那片青葉離開枝幹，一道極其恐怖的聲音，出現在所有人的耳中。

　　那是山脈斷裂的聲音，那是大江倒流的聲音，那是天塌來的聲音。
7 ~! w* \: t/ T
9 d* ]3 L" S* B( M  Q　　教宗將這片青葉擲向天書陵。

　　青葉很輕，飄飄悠悠地向著那邊飛去，看似沒有任何威力。
- h. \1 j/ b+ q4 Y# I
  f1 H( t+ z3 }1 C; k　　然而，天海聖后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凝重的神情，然後她抬起右手，遙遙指向天書陵裡的某處。

　　那片青葉在夜風的拂動，飄過夜色，一路緩慢前行。
; m4 x3 ?3 u. `, z! @
% j( b/ F6 {% K) P9 d2 a　　夜風漸漸碎了，夜色也碎了，青葉經過的空間，彷彿承受了無窮力量的撕扯，出現了無數道裂縫，久久不曾湮滅。

" V5 n; n# c/ v　　青葉來到了天書陵裡。
+ i/ a1 o5 G9 y, L% h
4 z2 C  l5 ~* a- a; ?$ k! ^　　河水跳躍的更加厲害，青蓮向著夜空生長，彷彿脫離了大地的束縛，那些荷花，更是生到了數尺之高。

$ w4 V2 V) b2 k' ]% m# O: H! h　　青葉來到了神道上。

6 f' z7 k* n$ y2 R$ C! G: H# C　　堅硬的石階上出現了無數道裂縫，神道兩側的樹葉與碎石，狂舞著向青葉湧去，然後消失無蹤，就像被漩渦吞噬。

　　山陵裡的那些石碑，都因為青葉的來臨而生出了反應，無數道滄桑而玄奧的氣息，自雨林裡散溢而出，向青葉飄去。

　　甚至就連自夜空裡灑落的星光，都發生了肉眼可見的彎折，化作無數道流光，向著青葉而去！
1 F, U5 e- I( P! a- ]- D7 R
/ N2 c1 Y+ {+ I5 @　　這究竟是什麼道法？竟強大到了這種程度！竟能觸動天書碑，竟能改變星光的軌跡！
0 ~" C0 h- J! {! u0 G  i
$ ]6 y1 {# g; X9 [, P0 E/ {　　……

　　……
3 n/ `* u- @1 O
　　陳長生知道這不是道法。

- l6 U7 C5 U0 }　　他看著那片緩慢飄來的青葉，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力量，與難以想像的壓迫感，終於明白了為何教宗師叔會一直如此細心地照料那盆青葉，會不停地澆水灌溉，想要讓它長的更加茂盛。

　　青葉是一個小世界，裡面有天地，有宮殿樓宇，有光與風。
' v* m9 ~% O, S/ T5 r" i
" i9 L8 r  C/ o+ M' o　　落落曾經在裡面生活過，他也進去過。

　　這是一個真實的空間，真實的世界，世界可以分大小，但對人類來說，重量都可以看作是無限的。
+ ^3 C5 G) d- N2 A. j1 \2 o
* L/ b" P  F; S! s  L  z) v9 g　　所以無論是落葉還是星光，都會被吸引過去，然後被碾為肉眼看不見的塵埃。
! l! Q5 O  [1 w' C' @6 d* a
　　教宗以青葉為劍，便是用一個世界打人。
2 x  l( z7 m$ U, `8 y" Y8 U
　　在星光的照耀，在空間的扭曲裡，那片青葉顯得格外渺小，卻又是那般壯觀。
7 n2 S9 E+ \0 ]
　　在那片青葉裡，陳長生彷彿看到了江山社稷！
/ _  y# m. _6 B& M
　　這等手段，誰能抵擋得住？
' I1 _  E5 {" y9 L3 n" r8 h
% l' N* m, \/ X, O" s　　青葉緩慢地飄了過來，應該顯得很輕，卻給人一種異常沉重的感覺。

& y' T% L; s4 @3 K' _+ `2 u' ^　　因為這是一個世界。

- z' _# X4 A4 Q% d/ _" `8 z　　天海聖后的神情也變得更加凝重。
2 _+ J. j9 Z4 q7 x' [9 }9 S0 ~
$ M' ^$ ^/ U( @; `　　她指向天書陵裡某處的右手，忽然向落了一寸，彷彿握住了一件極其沉重的事物。
+ E; s- U  `: f  W. i" _0 y+ |# W7 ?
8 a5 z0 }7 Q. Y: e2 n

1月23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一百五十七章 當驚世界殊

　　那片青葉自夜色裡來。

　　教宗從夜色裡走了出來，臉色蒼白，彷彿透明，眼中的浩瀚星海不停高速地轉動著，彷彿燃燒的火焰。
% _) ^  u# l: o0 n% V
/ _3 F% M$ }1 p  \  Q5 ?　　就在教宗祭出自己的最強手段，用青葉世界打向天海聖后的同時，洛陽城以及萬里之外的小溪畔，那兩場戰鬥也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已然消散為道法的黑如意，在長春觀四周構築出無數道凌厲的線條，清光時隱時現，極其寒冷的氣息，籠罩住整座道觀，缸裡的水被凍成了冰塊，然後缸被凍破，觀裡的豆般燈火被凍成琉璃珠，然後凍破，就連裂開的地面湧出的岩漿，竟也被瞬間凍凝！
" S2 G1 c* H4 _) W% [+ y
　　計道人的道袍變得白了起來，那是霜色，也彷彿是年月，看著籠罩道觀的玄霜氣息，感知著天書陵處傳來的力量波動，他漠然的容顏上忽然現出一抹極其幽遠的情思，清光自道袍裡散溢而出，如清水一般流入那些代表道法的星輝裡。
+ n1 C% Q4 P" K5 A0 Y$ T
- u7 l& g  L& b7 f0 ~　　長春觀裡還活著的道人們吐著鮮血，不停地頌讀著道藏。

! k& r- [# s& S. a　　一個極其複雜難懂的音節，從計道人的雙唇間響起！

　　那是三千道藏裡的最後一卷，那是最難懂的龍語，那是最高妙的道法精華！

　　隨著這個音節出現，洛陽城上空的夜色忽然顫了顫，那些由玉如意散成的道法頓時為之一滯，夜空裡的那些玄霜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

　　計道人拔出長劍，第一次出劍！
" L) j! v& I7 c3 A) I; I
　　道法之劍斬落，夜色裡響起一道並沒有什麼意識，卻極為不安的尖嘯聲，緊接著，是無數碎裂的聲音！
$ @( i+ M; K. F. b; `5 i  S. l( m! e
　　無數細碎的聲音響起，破裂的缸依然還是破裂著，缸裡那個透明的大冰塊則也裂開了，如琉璃珠的燈火也裂開了，凍凝的岩漿也裂開了，裂成碎末，融成清水，化作水霧，霜雪皆裂，琉璃世界重新被清光統治！

　　萬里之外的舊廟溪邊，那名僧侶走到了天海聖后的身前。
& D1 \# R- ]6 O/ @  j, `. R
　　天海聖后的眼睛變得無比明亮，金黃色的火焰噴湧而出，彷彿有鳳凰將要從裡面新生。
: ^- l5 P+ M& N  K
　　這是一雙真正的鳳眼。
6 F" D0 \$ E) F; o0 X9 g
　　她眼光所及之處，溪上的那些血蓮碎片像有神識的活物一般紛紛飄起，覆在僧侶的身上，緊接著，片片碎裂，彷彿楓葉。
" `. L1 L5 X  C  {
: H7 ]% t5 e& O　　每片裂開的血蓮下方，僧衣也隨之而裂，肌膚也隨之而裂，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一道乳白色的光線。

　　那些光線裡蘊含著難以想像的聖潔能量，與離宮裡的聖光差相彷彿，卻有著一些最根本的、也是對這個大陸的生命來說最致命的差別。

  |& b' b$ O& ?9 H% d) d' {　　這也是聖光，但來自另一個世界，一個帶著天然敵意的異族的世界。
3 R  z: n/ C4 N7 d# R( w
& d3 Y; r( J2 G( u  B　　無數量的聖光從僧侶的身上噴薄而出，但廟後的溪邊卻沒有任何聲音，那些沸騰的水靜止了下來，那些水變成的熱霧也靜止了下來。
0 g  y9 z9 S+ W
　　在這片絕對的靜止裡，只有一樣事物還在移動，那就是僧侶的手指，那根向著天海聖后眉心點去的手指。

　　……
4 n) m9 _' d+ d! Q$ j: D& ~/ |
　　……

3 Z6 I( g- R; n0 B. `6 \　　青葉來到了天書陵頂，來到了天海聖后的身前。

　　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山陵裡的樹與石感知到了那道真實的、無法計數的重量，顫慄不安，向下塌陷。
: @2 {( [# |- N8 @! ]# f( D
　　如果此時她還處於巔峰狀態，或者她不會覺得棘手。

　　但她這時候已然離開了神隱，無法與世俱存或與世俱隱。
$ o, M& g% o& u" X9 \
  j1 J$ B" h, Z  u　　如果身、道、魂俱在，她或者可以硬擋這個世界，就像很多年前，那個叫陳玄霸的男人在周園裡曾經做到過的一樣。

　　但她的道法在洛陽裡被計道人所破，她的神魂在西寧鎮溪畔被那名僧侶壓制，這時候在天書陵頂的就是她自己的身體。

　　即便她是真鳳之軀，也無法承受一個世界的來臨。
& L; p6 w) I5 X: r/ a$ q
　　她能怎麼辦？她會就此隕滅嗎？

　　就在所有人仰望著天書陵頂，懷著各種情緒，等待著最後那一刻的來臨時，一聲清亮至極的鳳鳴，響徹夜空！
0 l6 ]! i/ G8 ^
　　從雪老城到長生宗，從大西洲到雲墓，整個世界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能聽到這聲鳳鳴。
8 @$ y/ I* v. i: V) d+ o
　　這聲鳳鳴霸道到了極點，驕傲到了極點，夜穹灑落的星光，被那片青葉折射，又被鳳鳴撕開，頓時散渙不見！

　　雲墓裡那座孤峰裡妖獸驚恐的呼喊、奔逃的聲音，忽然間消失無蹤，彷彿變成了一座真正的墳墓。

　　溪畔，她眼睛裡散發出來的金黃色火焰，被塗滿了一道令人心寒的煞意，溪水與石頭都隨之燃燒起來，那些血蓮碎片也燃燒起來！

　　溪水動了，石動了，林動了，夜風也動了。
8 Y; H( M8 |( w9 N0 f# P
　　夜風輕拂她的衣袂，她的神魂招搖而起，由數十丈而至數百丈，直至只能仰望，彷彿要觸及夜穹。在這道彷彿由星空組成的巨大身影之前，溪裡那名僧侶彷彿螻蟻，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萬丈聖光，就像是不起眼的燈火，頓時被壓制的快要熄滅！
% y% |5 q( s' y" v7 G
　　同時間，洛陽城裡那些被道劍斬碎的道法落到了地面，真鳳之血自虛無裡出現，與岩漿合在一處，開始燃燒一切。

　　先前在洛陽城外夜空裡現出身形的黑龍，忽然再次出現，但這一次卻生出了雙翼，於煙霧擬成的仙境裡破空而出，鳳爪閃電般抓住了計道人手裡的道劍，鳳喙如墜落的星辰般，伴著那聲清亮暴戾的鳳鳴，啄向計道人的眼睛！
9 `! {. ?/ v/ U
　　她在天書陵峰頂，看著那片青葉，神情漠然。

  {' z1 }8 o# }2 C  S　　這裡是京都的最高處，因為她就站在這裡，她就應該站在最高處，一旦讓開，這裡便不再那般高險，她也就不再是她。所以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沒有想過要避開這片青葉，她的選擇就是硬接。但她能用什麼接？
" I" r- ^( r) ^  i# O4 M! ^
5 U& c  N6 l& a　　青葉是一個世界，就算霜余神槍或者是兩斷刀這樣的神器，也無法抵擋。
" @/ J1 b* O2 x6 O0 P* L; g
. w1 G/ W  b  X$ H$ ~% F　　她的右手微微下沉，便在夜空裡抓住了一樣事物。

4 w" _  L! y9 `6 s  H) d　　那件事物很沉重，很方正，並不是武器。

　　那是一座石碑。
) e7 n* i( f% W7 O
3 y( S1 J% o) j$ \: F　　陳長生望去，覺得那座石碑上的線條有些眼熟，然後反應了過來，震驚無語。
% L, c1 a* j/ _* W. q% {" k
( q8 e; m; }- S& S: u. |: N- M　　那座石碑是照晴碑！
) `: H, I5 n& X& ]: w
　　是天書碑！
% r' C5 i/ J. t! q' p
$ q1 y8 l/ F4 u  n4 N　　天海聖后伸手，把照晴碑從陵裡抓了過來！
( I( }, K# ]" g% n/ P/ j2 ?
　　然後，向著那片青葉砸了下去！
$ B  [/ A# l6 ]  `  v# f
　　當她握住這座天書碑的時候，她的衣袖便碎了。

　　當她揮出這座天書碑的時候，整個夜空便碎了。
& {0 A+ @9 Z! d4 _( n$ u% s
4 w% r9 s5 W* P7 @　　天書碑重重地砸在了那片青葉上。
5 z' D$ S' u3 F
　　青葉很輕很軟，石碑很重很硬，二者的相遇，本應像枯葉落在濕水裡，像紙片落在爐裡，不會有太大聲音。
' o* f" R7 @! m
　　但這次相遇，肯定不會如此。

　　如果說雷聲震耳，那麼如果從太始元年到今夜，所有的雷都來到了此時此刻同時響起，那會是怎樣的聲響？

　　轟的一聲巨響！
% h; i! R- o+ h, B2 z' M3 Z
　　自出現後便再也沒有任何變化的天書陵，彷彿要離開地面，震了三震。
1 h% K1 Q0 ]8 R* a! c' c* S
　　京都城南那些剛剛穩定下來的建築，就像被風吹過的沙城一般瞬間垮塌。

　　山陵裡的樹林盡數碎裂，然後飛舞起來。
5 b& W$ a' G) ]$ T# I& n
　　漫在天書陵裡的那片蓮海，被震了起來，一道約數十里長的水線瀰漫而起，環繞著天書陵。

: ?9 s1 i3 t( f- o% Q: O　　夜穹，出現了一道裂口。

　　星海，彷彿都改變了形狀。

　　……
! Z2 @5 l. B* i! @5 }3 o
　　……
; I# Z  n  ^% }
　　（略帥。）

1月23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飯之恩
/ |3 z% x" f7 u; u% I  ]
　　夜空裡的雲盡數散去邊緣處，星星無比明亮，無數河水離地而起，變作數十里長的一片水煙，圍繞著天書陵，彷彿一條腰帶，青色的蓮枝與粉紅的荷花在裡面若隱若現，看著無比美麗。

/ b( i; B$ z# B) I& U, U" r; l　　與美麗的彷彿並非人間的奇景相比，真實的人間則是無比悽慘，京都南城的房屋或者倒塌，或者被水勢衝垮，不知死了多少人，呼救聲與痛哭聲此起彼伏，雖然因為距離尚遠聽得並不真切，卻依然令人心生極大悸意。
) Q* N2 p$ f7 V/ C$ r2 C. ^9 o
　　那些藉著夜色潛至天書陵四周的修道強者們，更是被這次青葉世界與天書碑的對撞餘威直接波及，境界修為稍差些的教士直接被震死，那些諸世家宗派的長老與供奉們也各自帶了傷，那名叫做牧酒詩的少女臉色雪白，唇角掛著一道鮮血，不復先前明朗，神情很是黯淡。只有茅秋雨、無窮碧與別樣紅三人，因為身在蓮海之間，藉著寧柔水意相護，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 l) t; N8 c7 e5 l
　　那片青葉從峰頂緩緩飄回夜空之中，無來由地又是好大一陣風。

0 z9 D# I) V0 ~+ ?　　人們的視線從青葉回到峰頂，看著天海聖后的身影，驚怖與敬畏交雜，根本無法言語。

) B( L' h( a% Y- w3 b) ?　　天書碑很大，很方正，按道理來說，沒有辦法被一隻手握住。
2 ~9 Z% V1 t: y' s3 W6 m- F9 s
( }' K; Z* }7 [; j　　但她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把那座天書碑握在了手裡，或者說提在了手裡。

  z) N/ i: C  L* f　　教宗陛下的青葉是真實的世界，擁有近乎無限的重量，可以碾碎一切事物，即便霜余神槍與兩斷刀也無法正面相抗。但天書碑自太始元年降世以來，無論風吹雨打，空間轉換還是時間流逝，都無法改變它的面貌，以此而論，天書碑是近乎永恆的存在，是無法被毀掉的存在。就像道藏龜元論裡的那個著名寓言，當什麼都能刺穿的矛遇到什麼都刺不穿的盾時，會發生什麼？
7 _) k2 o  m9 e% h" f
" i9 ]- K) Z# e# N" p　　寓言只是寓言，沒有給出真正的答案，青葉與天書碑的第一次相遇，也沒有得出結論。以此觀之，天書碑是對抗青葉世界最合適、也是最強大的武器，問題在於，除了天海聖后，誰有如此恐怖的能力把一座天書碑提在手裡做為武器？誰有如此壯闊的氣魄，敢於想到把天書碑當作武器？

　　這場當驚世界殊的戰鬥沒有結束，剛剛開始，星光再次折射，空間再次扭曲，那片青葉再次向著天書陵頂飄去。

' y' b& w2 {* C% ?　　江山社稷盡在其間，無數聲響接連響起，那是裂土、那是搬山、那是斷河，那是世界再次降臨。

3 \& K8 f4 j$ W. J9 f　　天海聖后提著石碑，再次向那片青葉砸落。
: k! D! K$ F2 |% v2 G/ ]
　　與前次不同，這一次沒有任何聲音，不要說從古至今的所有雷聲，就連秋雨裡將死的昆蟲的鳴叫聲都沒有，只是一片靜寂。

　　那是因為所有的重量、力量、氣息，都完整甚至完美地在青葉與石碑之間來回，沒有一絲釋放到天地之間。
! x" q2 [0 A2 E* Y: e3 p5 ]
  E  Z1 L7 }# o1 r　　天書陵峰頂的地面，忽然向下陷落了半尺。
7 B5 C3 J) a1 M4 X' g
　　天海聖后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一道鮮血從手指間流出，把石碑染紅了一角。

　　教宗陛下的臉色更加蒼白，神冕上彷彿多了很多灰塵，臉上的皺紋深刻的彷彿已經千年未曾下雨的黃土高原。
( [- }" i: F. }: A: c
- V& ?( t, @+ s$ ~8 K% j　　天書陵山腰間那數十里的水帶，落到了地面上，彷彿一場暴雨。

　　青葉如同濕了的紙一般，粘在了天書碑的上面，不停地顫抖著，葉面漸漸撕裂。
8 g3 g7 B0 t3 J8 x1 I
　　很明顯，在這場最極致的力量對沖裡，天海聖后已經佔據了優勢！

; M. x0 \& @( s$ ?2 e　　國教千年歷史裡最強大的兩位道尊，來自異大陸的神秘僧侶，他們都是聖人級別的絕世強者。
  \# D9 a7 R- C# U
8 J/ R- Z, x8 J　　天海聖后手持天書碑，以身魂道分而戰之，不落下方，甚至隱隱要獲得這三場戰鬥的勝利！

$ F  ^+ ]9 C9 \, Y! B　　如此霸道，如此強勢，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她就是這片星空之下的最強者！

3 M# Y, v% Z0 w　　……

　　……
  H7 I8 H3 n, f+ M5 K
　　最高處便是峰頂，最強時便無法更強，鳳舞九天，終究要落下。
- S. n/ ~6 y. [5 ]& W! `* d
　　天海聖后與那三位聖人之間的戰鬥，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她展現出了難以想像的境界實力，也是她全部的實力。

　　這也就意味著，她不可能再有更不可思議的手段。
- n5 j- J: I0 x- R$ v
　　別樣紅很清楚這個道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時機，終於到了。
+ N' l3 D# @  h" s8 C3 {# d
　　他看了無窮碧一眼，把手指捆在一起的那根細繩，忽然寸寸斷裂。

　　無窮碧臉色蒼白，手裡的拂塵高速地舞動起來，將那些斷成數十截的細繩，盡數收了進去。

# ]7 t1 X/ Z) B* M9 E) l　　那道寂滅的、彷彿死海寒波般的氣息裡，忽然摻進了一道鮮活的生命氣息，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非但沒有互相牴觸攻擊，反而在極短的時間裡真正地融合在了一起，生成一道很難形容的滄桑意味。
8 o- t/ L; a3 p. E, K
　　生命與寂滅，原來本初就是一體兩面，只有當它們相融的時候，才能顯現出世界的真相。
' o- ^1 B% G4 e
% c# l* x4 l' A- N$ z　　蓮葉不停地搖晃，荷花在裡面亂動，這道氣息向著神道上方狂湧而去，顯得無比強大，天書陵前的空間裡到處都是滄桑的味道。

6 D. }! X! P( M6 I　　他們是八方風雨裡唯一的夫妻，也可以說是整個世界，除了白帝夫婦之外最強的一對夫妻。
, X: z- Y! T" J" U  u0 V
　　當他們真正聯手，發出最強一擊的時候，強如天海聖后，也必須要慎重對待。

5 N+ g8 n" m  ~　　但此時天海聖后的力量盡數在天書碑裡，道法正在洛陽城中，神魂遠在萬里之外，如何應對？

　　蓮海深處有片廢墟，那裡曾經有座涼亭，在神道下方，所有想要登上天書陵的，無論是人還是氣息，都必須經過那裡。
0 y( t% O  \5 b* h2 ^& K: f2 d4 A* w
　　當別樣紅與無窮碧的滄桑之意漫卷而至時，那裡響起了一聲嘆息。

　　這聲嘆息裡同樣充滿了滄桑的意味，顯得很是悵然。

! b; q0 A0 E# I7 @　　一隻手握住了那根黝黑的鐵槍。

9 l+ m+ n; ~/ y$ }/ S  C　　天書陵裡狂風大作，無數頃蓮海無由生波，蓮葉擺動，將那些珍珠般的水滴甩的滿天都是。

　　那根鐵槍並不像外表那般普通，那是天上地下最強的一根鐵槍，甚至可以說是千年來最強的一件神兵。
9 b  v$ J8 g6 X1 l
( w; i: W& L$ v! R; @3 n3 k　　汗青握著鐵槍，指向夜色深處。

　　蕭瑟秋風今又至。
* z" @0 F3 h8 g' ?3 D! n6 G
2 V, Y$ _$ b9 K! {$ R3 `　　天地之間，萬物皆枯。

　　蓮海深處，響起別樣紅與無窮碧的兩聲悶哼。
$ O, l. v. P5 w- h$ V6 v: K+ O
6 z( E5 k. ~- X$ |# s　　汗青神情漠然看著那處，沒有說話，也沒有看腳下。

　　他的腳下有一只飯盒。
3 U7 y' v, m* V& P$ d$ A
　　飯盒裡面的米飯與青椒炒臘肉早已被吃的乾乾淨淨，這時候殘著些水，一蕩一蕩的。

　　鐵槍所向之處，蓮海裡的青葉隨之枯萎，看著就像是餓死鬼，被繫在了發黃的莖枝上。

　　他看著這片急速枯萎的蓮海，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從北方走來，一路見過的很多屍體。
0 N( }- G0 T5 s  Y, r; i
( w6 u3 @  W: Z5 f) M　　他的族人和人類長的很不相似，但在餓死之後，卻很奇怪的變得有些相像，或者是因為都很乾枯的原因。

; B+ ~4 B! F1 N" d( U& Q　　他沒有餓死，但也已經快要變成鬼，眼睛比狼騎還要綠，瘦的只剩下了一身骨頭。

　　就在他以為自己無法走出雪原的時候，他遇到了陛下。
, e: U1 }! W$ g! t+ C6 w" F
# `+ o  D5 h  }3 _2 e　　陛下的神情很溫和，眉宇卻很飛揚，言語簡潔而有力量。
: N$ G' s8 N3 w4 d" ~1 ~
5 F+ g  Q- e( v0 [% z. P  ]: P6 R1 _　　陛下問汗青餓嗎？
6 k! Q3 `% f; p6 W, F( I3 Q* l
　　汗青點了點頭。
  t0 b- R; \. R/ K9 X0 c
　　陛下對汗青說，那今後就跟著我吧，酒肉管飽。

5 u& g4 c3 z9 N1 x& q; l　　汗青想了很長時間後，點了點頭。

　　……

* \5 y, G, i- @　　……
: |) L/ ?+ F: x
3 `+ t5 r  O8 A* u" O2 u" W　　千年之後。

& f# i3 O5 n: i) o2 X( [　　看著蓮海，看著那些像吊死鬼、餓死鬼、投河鬼的正在枯萎的蓮葉與荷花，汗青再一次點了點頭。

6 A# {8 r* g- j/ s+ g1 ^　　然後他運起全身功力，把鐵槍擲了出去！
: d  Z5 @% G' q+ ~( g( @
　　鐵槍的嘯聲破空而起，天地聞之而驚，鬼神聞之而泣。
+ H# G" X8 X6 q4 r) X8 M  `
　　鐵槍之前，蓮花俱散，舉世皆枯，生死契闊。

　　鐵槍如一船，破水，如一蒿，破影，如一箭，破雲，破天心而去。
6 f# B& e! H+ v6 k+ B8 e0 H
　　去向何處？

) P/ |6 `, D9 @2 }$ w+ r　　蓮海深處？
$ v+ |/ D8 \/ D# z2 N$ B3 C. U7 B. S
　　青葉之間？
& U+ s4 [& b' |8 P6 l8 q% U
$ u- S  }3 ?5 M3 J　　古都舊觀，還是萬里之外的那間舊廟？

　　……

7 G- |( F- b6 J' y* i. [6 N　　……

; G0 l, z# [) R0 j8 S　　（這章對應尚能飯否那章。）

1月23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一百五十九章 秋殺
3 D/ z- q$ D- m" ?# b  A9 v- _
　　西寧鎮舊廟溪畔，星空被遮住，一片黑暗，一片安靜。
" N. R1 d- X) z1 T4 p' \
　　天海聖后的神魂在天地之間，那些偶爾露出的星辰，彷彿是她衣袂上的點綴。

　　她居高臨下看著溪水裡那名僧侶，神情漠然，彷彿看著一隻螻蟻。

" \3 m; d0 }( q( K% G! m2 |) x　　溪畔很安靜，霧裡的那座孤峰也很安靜，這時候更是近乎死寂一般。

; h- H( ~$ C1 a, b% c　　靜止的溪水表面，有燃燒的血蓮碎片，僧侶的身上，也有很多血蓮碎片，僧衣已碎，血肉已裂，聖光如花一般綻放著。
2 z3 D6 J( w- x1 Q
　　一道無法形容的神威自天而降，把僧侶身上散發出來的聖光碾壓的彷彿螢火一般。
! b' C4 d+ J9 t. w$ i$ L' p
) I' {$ C& e8 c2 p8 Z2 t　　在越來越黯淡的聖光裡，僧侶的神情卻變得越來越寧靜。

　　被天海聖后神魂重傷的他，渾身是血，滿臉亦是血，然而那雙寧靜的眸子裡，卻沒有任何別的情緒，除了憐憫。
: Z6 g, P$ @0 P& ^' o
　　他是在憐憫誰？這個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的世界還是那方遙遠的異大陸還是族人？
5 t9 y1 R6 L8 ^3 @% v* Q
　　不，他這時候正在看著天海聖后，所以他眼裡的這抹憐憫是給她的。

　　……
# k3 g! n% s3 q& ^) s7 x# O; P
* R% ?2 k3 u8 k2 j, T: X　　……
' j  I& ^7 U' K$ f* Z
5 P1 {" e- ^, g　　洛陽城裡，計道人也在看著天海聖后。

　　夜色裡到處都是霧，彷彿仙境，又彷彿冥國，根本沒有她的身影。
+ @' J" y9 H2 b+ X6 R
　　她的無上道法在霧中，擬成一道鳳形破空而出。
9 l1 P5 J  I  K9 ]
　　霧鳳的爪落在他的道劍上，喙如閃電一般啄在了他的臉上。

　　他的臉上有無數線條，每根線條便是世間一條法理。
+ {: Z/ o1 y- Y/ `5 J( v
　　隨著霧鳳的尖喙落下，夜空極高處響起一聲帶著恐懼意味的聲音。

# ?2 n1 [' _% S/ s5 n　　清光四散，道法盡碎，他臉上的那些線條紛紛曲折，如同皺紋，如同老木，有鮮血自虛無裡生，然後濺向夜色裡。
! b4 B# d% H0 A9 }% W: [3 C0 z
　　計道人看著這隻霧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警惕，沒有憐憫，只是平靜。
5 I  k7 s/ t! @( g: k- y1 H5 `# e
　　這種極致的平靜很可怕，因為他就像在看著一個死人。

　　……
  S! r( x9 ^& u' B0 X- S  L
* i5 r, @8 d8 c0 T, S　　……

) ^" ~0 d; f5 d+ t6 H- [6 E　　天書陵外的京都南城已然汪洋一片，骯髒的水面上飄著無數碎礫與垃圾，還有死屍。
2 u2 e: L5 A' f/ J
; P/ a% ?: t" Q8 H, u1 o4 A! L& Z　　教宗陛下站在積水裡，任污水淹過自己的膝蓋，打濕自己的神袍，臉色蒼白，彷彿透明，又因為那些皺紋，而顯得格外悲涼。
' p% t! c  f- r- v
/ t2 l2 j+ T6 R2 A" I0 D% |　　他抱著那盆青葉，視線穿越山陵四周如海般的蓮花，落在峰頂那道身影上。

. S; V8 I- w2 f　　浩瀚星海在教宗的眼中，因為震驚而急速黯淡，然後變得更加悲涼。
, `  S, T0 l" }, ~! ^
& B+ R% P# |- j# ~+ i　　……
/ ?! T' T/ _# f1 I. V. N
　　……
" k3 N$ \- u/ U# v) y' d6 g
+ y% |- X4 V+ A6 I+ L: x; T　　西寧鎮舊廟溪畔，星光忽然亮了數分，溪水明亮了數分，然後開始流動起來。

　　溪畔的林梢，也在夜風的輕拂下搖動了起來，血蓮片從僧侶的身上落到溪面，繼續燃燒著，然後漸漸成灰。
& r& }! G& D7 N% ?" n6 e
: \, s- S4 E4 o! J9 c　　一切由靜止轉向運動，便是從星光忽然亮起來的那一刻開始。

+ T3 K9 f4 e2 ~1 s　　天地間還是沒有太多聲音，霧中孤峰裡無法計數的生命，臣服於地，顫慄著，根本不敢望向溪畔，自然不知道星光為何會變亮。
4 `% N5 p& h3 s1 u7 q( W) c$ `
/ U. [; A) i; K0 o　　星光之所以變亮，是因為那道橫亙於天地之間的身影，出現了一道裂縫，於是有些被遮住的星星露了出來。
; _/ u) w# @3 v$ I
/ @. K: r) h- I1 |- r　　那道裂縫很大，足以容納數座山峰，在地上望過去，彷彿夜穹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6 q& j/ w7 r7 S3 k* f1 ]/ [) l
9 ^$ G' E( K" {3 [: C4 w　　星輝從那道大口子裡散溢而出來，看著就像是血一樣。
4 x: O2 `8 R' n- G& G) |! ?  u' a
　　……
$ S7 s2 R% i5 _3 U9 z
% S- O5 v% B1 ?: D: ]  o; v$ E  a　　……
& X. I: Z  i9 N2 X" I7 z
　　洛陽城裡。
7 W; h+ H) V2 v& l
, G: p* f+ n/ m6 a7 R, n+ O　　道觀已然變成廢墟。
" c# f" c( P6 H- c2 t2 s
/ D8 O+ K( _, ?  P　　計道人站在廢墟之前，臉上的無數道線條已然彎折甚至崩斷，看著也像是一座廢墟。

　　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霧裡出現的那隻鳳凰。

9 z0 k8 i! g; A4 ], O. }* U　　霧鳳的雙翼已經完全展開，橫跨兩條長街，招展之間，檐碎石飛，然後靜止。
. W- v$ S: j, `7 P
; c2 }- B  {6 L8 E; h2 A  ?) C　　夜空裡的那道閃電消失無蹤，鳳喙離開了道劍，鳳眼裡隱隱可以看到一絲破碎的感覺。
4 q: Q! x' C- C& w5 w" d9 L6 l" L
　　或者，那是因為霧鳳的身軀中央，那兩道羽翼的下方，出現了一道大口子的原因。

　　白色的霧氣，熾熱的霧氣，寒冷的霧氣，從那道大口子裡緩慢流出，看著就像是血一樣。

$ l* s0 R9 @6 Y; C% B( r　　……
* c, `4 V& }) \& |7 |: p4 w  C7 w
5 ^: ^: z+ e* {" k+ Q4 m　　……

; g2 a* U  [) m6 s! n7 h$ Y* Y5 Y　　天書陵峰頂。

　　那片青葉離開了天書碑的表面，緩慢而沉重地向著夜色裡退回，看著就像是受了重傷、難以飛翔的禽鳥。
, S: F8 p; S) z. }4 W$ {1 D
　　只有很少人能夠看清楚，這片青葉受損極其嚴重，三分之二的葉面都已經碎了，只靠著細細的葉脈聯在一處，看著很是悽慘。
' l1 V' Q, e1 H5 f2 Q- O' ^, o
　　沒有人看這片青葉，所有人都在看著天海聖后，震驚無言。
+ K; ]3 @+ M! M% t
　　天海聖后望向萬里之外的西寧鎮，望向洛陽城，然後望向京都，美麗至極的鳳眼裡現出一抹微惘的神情，然後變成微微的痛楚意味。
, |2 p# A8 g: I0 G7 f8 M0 d
) z" K& k+ g, w) H; N+ R　　黑色的鳳翼已經展開，在她的身後緩緩地擺盪著。

　　那片蓮海，那些荷花，那道滄桑的意味，在先前那刻來到她的身前，然後被黑色的鳳翼扇到了九天之外。

# ]$ t: H; O! p- F% T# K　　縱使那一刻，她正在祭出最強的手段，應對三位聖人的最強攻擊，她依然留著後手，不會給敵人任何趁虛而入的機會。

　　只是她沒有想到，抱著必死決心出手的別樣紅與無窮碧夫婦，依然不是敵人們最後的手段。

　　更準確地來說，她沒有想到，最後的那個敵人究竟是誰。

　　她眼裡的微微惘然與痛楚意味，在下一刻盡數消失不見，只剩下漠然。
/ i: N* L6 U2 R- u  b6 y* c: X
　　她望向自己的身體。

　　一根鐵槍穿透了她的身體，在她的腹部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 @" {9 H/ `( S5 _  \2 z. t8 l　　這根鐵槍看上去很普通，表面沒有任何花紋，黝黑一片。
1 y$ f$ |" n8 g' W$ ?. T
2 B4 G! n% z5 X　　這自然不是普通的鐵槍，不然如何能夠刺穿她的身軀？
" g* G: `6 y5 s1 a+ O
　　鮮血從那道大口子裡湧出，像是霧一般，又像是星光一般。

5 k' K. D4 [1 J" m. X% I　　鐵槍開始燃燒，濺出無數令人迷醉的星屑，同時散發出一道極其深遠的肅殺意味。

" q( z1 }' x0 i, c! w8 P　　天海聖后低頭看著貫穿自己身體的鐵槍，說道：「這是秋殺？」

# ]% _7 P  t* H8 Z9 E) Q　　不等人回答，她帶著些感慨繼續說道：「很多年沒有看到了。」

　　……

　　……

　　無論天書陵頂的天海聖后，還是陵下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把鐵槍便是百器榜首的霜余神槍。
1 a* R5 {+ l0 h# u- u
0 L  ~+ D. H2 b- B7 S　　天海聖后說的秋殺，自然不是槍的名字。

/ d# g% _) g" p4 a+ Q, |　　這是霜余神槍的槍訣，是當年太宗皇帝陛下橫行天下時的無上神功。
, N4 E: J" e  Q7 E, P1 `
　　自太宗皇帝回歸星海之後，霜余神槍便一直藏在皇宮裡，至於秋殺，更是再也沒有在人間出現過。

. w, }$ P+ f8 m3 k/ `* n, o) M　　直至今夜，終於在汗青的手裡重見天日。

　　原來，這根生死契闊的鐵槍，去的不是蓮海深處，也不是青葉之間，更不是古都舊觀，還是萬里之外的那間舊廟。
7 z2 D- v1 F5 s3 \6 h0 S+ f
　　鐵槍去了天書陵頂。

　　殺天海。

　　……

( e5 [' u- s  ~" o4 Z/ z　　……
& ]9 i5 w9 H, s9 H
　　（明天要出門，要到很晚才能動筆，所以，更新會在極深夜，提前向大家報告一下。）
! v1 b# I1 ]1 L1 S% S: I4 A/ {# a/ |
, E9 }( b1 Z! |; B5 b' {

1月23

- K. M+ y! e/ K- A9 F' U, t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一百六十章 千年之戰
  R" P! d/ t7 [( [7 n
　　鮮血從天海聖后的腹部湧出，順著鐵槍落到地上，遇風而，生成金黃色的火焰。
" a8 G8 U) }4 s) S/ Z
　　即便如此，被火光照亮的她的臉依然是蒼白的，沒有什麼顏色，就像她此時的眼眸，沒有任何情緒。
$ c# \0 a/ Z3 k4 W: X# K
' Z- D, [/ y  w) W) n% L) l　　秋殺，真的好殺。

　　「我確實沒有想到是你。因為在我眼裡，你生來高潔，雖不是人，卻比所有人都要更重情重義。」
: K1 c. t: \) E6 M3 H4 U1 b5 t, T9 ]
　　說到這句話時，她終於不再用朕自稱，或者有什麼深意，或者是因為痛楚，或者只是習慣。
  {$ g/ I$ R9 S$ ]. q; ]/ N
3 K) J  a: |8 V) T; [　　她習慣了把對方看作平等相處的人或非人。
+ e$ Y6 L4 G" R; X/ F: {
" J) f% s4 W4 U4 d# A  a　　神道下方的那片蓮海，在夜風的吹拂下顯得有些亂，就像是等待著被收割的稻田，迎來了一場突兀的暴雨。
7 n" c# t8 F% `9 p
　　鐵槍已靜，秋風漸起，有霜降於世間，蓮葉的邊緣被繡上了道道白邊，粉色的荷花彷彿被凍凝一般。

6 ]$ ]3 ^( N6 S$ b; o8 J: v　　汗青站在蓮海之間，身影很是落寞，完全無法讓人聯想到，先前正是他用霜余神槍，施出了秋殺，改變了歷史。
$ V/ A' M% y) Q* B
+ [- W/ j" E8 j) _, @5 M+ D8 U4 P　　天書陵四周的所有人都震驚人，沒有人注意到，天海聖后的話裡隱藏著的一些重要信息。
. M3 \) P* ~- D, |& _( ^  M2 J
　　他看著天書陵頂，蒼老的面容上現出一抹悵然，說道：「情義嗎？」
/ W; Y0 [* w4 p; A3 b" l
　　天海聖后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有些蒼白。

5 I' l4 x: N# ~9 j　　「是啊，一位在人族生活了千年時間的魔族太子，他的情義究竟應該落在何處，確實是個問題。」

( I9 |1 ~, ]; S% _' @& n9 Z% O) n1 F* G6 \　　天書陵四週一片死寂，人們聽到這句話，更加震驚，無數視線落在了汗青的身上。

: O7 r) }! x) F6 n% \$ [　　汗青神將居然不是人族，而是魔族？而且他還是魔族的太子？
) _# G, ]2 T$ G3 y. m! w2 _
! m( i1 V+ Q6 e　　一位魔族太子，居然會替大周出生入死，在當年與魔族的戰爭裡勇作先鋒，直至成為大陸第一神將！
! {, w2 `: T. ~0 H8 U. J
　　一位魔族太子，居然會甘守天書陵六百載，直到今夜，深得民眾的愛戴與信任？
% t+ d" g; b3 ?8 K% L
　　別樣紅與無窮碧在蓮海的更深處，沒有什麼反應。
, a3 Q2 h0 T1 D1 V( \' I/ ^
! b7 r3 [" D" A, q7 O　　夜色裡的教宗陛下也沒有發出聲音。
# B9 ^9 ]5 v  T; v. g  E- A( _
9 A( n1 p3 u: u# q　　很明顯，這些進入神聖領域的強者，事先便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
7 W1 H' |9 o: c4 `, g/ L
7 d' D. K' N% T7 |" C6 @! w　　天海聖后看著他平靜問道：「你為何要殺朕？」
2 T6 n1 j/ r6 U) E) D: V* }
( V0 q( H3 d4 b7 b+ ~& E　　汗青沈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我是魔族太子，更是大周忠臣。」

3 T- V* u: a- d# t　　天海聖后說道：「如果你是忠臣，你就應該忠於朕。」

4 b# C. V! \5 M# G  s1 s+ T　　「這是陛下的遺命，我必須執行。」汗青對她說道。

" \+ Z- A2 E7 ?2 L, [8 A/ ?　　天海聖后看著那片蓮海，悠然說道：「原來直到今天，對你來說，大周依然只有太宗皇帝這一個陛下。」
! k+ C4 z" M/ g. g+ L5 S
5 Y1 H( ~) `, I! Z5 o　　汗青說道：「娘娘對我而言，亦是陛下。」

8 x7 e. f( \" }　　天海聖后忽然問道：「太宗待你如何？」

9 C& P8 C0 J5 b- d! _* U　　汗青沈默片刻後說道：「陛下待我有如手足。」
3 u  `* L( R8 q9 S
3 g( v, e  v# d　　天海聖后嘲諷說道：「你的那些手足都已經死了，現在就掛在淩煙閣上。」
1 z. f6 i- \5 h+ N0 C1 d8 S
　　汗青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天海聖后說道：「太宗皇帝用你，也疑你，他臨死之前，逼著你立下星空之誓，一生守陵，不得出世，不然六百年前，你就已經要進入神聖領域，最終，是朕想辦法解除了你身上的這些束縛，朕對你，是有恩的。」
& d/ ?3 l: C& C
　　汗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娘娘以知己待我，當年無論天機老人與教宗如何說，娘娘對我都信任有加，助我遠離世間是非與危險，助我破除當年的星空之誓，可以說是上是恩深似海。」

　　天海聖后說道：「朕還對你承諾過，一定會帶領大軍殺進雪老城，讓你親手殺死魔君。」
1 }' I: U" F0 ~3 e) E
　　聽著這話，那些落在汗青身上的視線變得更加凝重。不知道這位神秘的魔族太子與魔君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恩怨情仇，竟讓他在千年之前離開雪老城，並且以親手殺死魔君為目標。

$ S9 C; ~4 I- I　　「商院長對我有過同樣的承諾。」汗青沈默片刻後說道：「如果我能完成陛下的遺命，那麼魔君今夜便會死去。」
, U$ j& ~" W$ W2 N
　　洛陽城方向很安靜。

　　這話卻像雷聲一般。

　　天海聖后的臉上微顯惘然，說道：「是嗎？他也要死了嗎？」
4 j% E; V2 P% [% {8 o9 I, `2 J/ P" b
" ~! P1 d2 o$ N& P4 O# {; c/ Y　　這句話裡有死字，有也字。

　　汗青聽到了，不知為何，覺得身上的盔甲變得沈重了無數倍，有些艱於呼吸。
( o: w! J6 ]& w* J4 P
; m7 |. s5 S* ?4 l, @$ ?  I. ~　　「娘娘對我恩重如山，恩重似海……遠勝陛下。」

　　「但陛下的恩情在前，若不是陛下，千年之前我就死了。」
- H2 u, {$ l6 S
& F; j1 T& D* g- C　　「一飯之恩，不敢或忘，因為……那是一切之始。」
( ]) [. y% G3 s. r
3 v2 S8 _5 E# @* t　　他說出這幾句話時，聲音有些微微顫抖，並不是那般自信，有些像是想要強行說服誰，或者是說服自己。
5 i* t8 y) M, V+ s( ]2 q/ H
　　事已至此，無須多言。
7 L0 z3 ?) i! T8 m( V7 @
　　言已至此，到了盡處。

　　天海聖后沒有再與他說話的興趣，視線從蓮海裡上移，落到遠處的京都裡。
7 c+ j8 {, e) l- I- k
　　京都的街巷間偶有火光，呼喊之聲再起，很是混亂，唯有一片區域很是安靜，漆黑一片。

; U; d: ~  ]' P; c" w/ M　　「哪怕死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嗎？」
! o- _* i' l5 W4 p- o3 E
/ u: _' `  D/ A　　那個男人已經死了數百年了。
3 ~6 U- @- ~2 M5 @3 }
: x1 d& C9 ~( P0 ~4 F0 p+ D　　她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把他的子孫後代趕出了京都，給予無盡羞辱，她以為自己成功地回贈了當年受到的所有苦，她才是最後的勝利者，然而到了今夜，她才發現原來時隔多年，自己還是在和那個男人戰鬥。
9 }# ~- g, G' n0 _3 ^2 Z
　　那裡是大周皇宮，還有國教學院，還有百草園。
4 e8 g1 n5 \$ x! D$ r' g
　　從很多年前，她便在這些地方生活，在這些地方戰鬥，見過很多人和事。
, K. r. c! o: V2 _* x; M
　　直到此時，她才明曉，原來一切並沒有發生真正的變化。
4 g6 Q, B1 ]9 ]$ n! P
　　……

% w9 I! T! L. [6 S! [+ ]& S! _　　「現在，你應該可以死了吧？」

3 H3 e# B7 ^4 A9 l3 E　　洛陽城道觀前，計道人看著漸漸淡去的霧鳳，顯得有些疲憊。

: b6 W) y7 J9 O8 f0 z0 f　　「請好好地離去。」

' @; @; A8 M$ {3 Q* h1 Q1 D; m" S　　西寧鎮小溪邊，僧侶看著漸漸淡去的神魂，神情略顯感慨。
' X; c; Z& `! O
　　「對不起。」
( }$ f; A  G/ ^2 J6 ^1 g# [: B
　　京都夜色裡，教宗陛下看著天書陵峰頂的她，蒼老的臉上滿是悲傷。
* t/ g3 o& u; j, F
　　……

. Q" Q, `+ B3 {2 f; a  a　　天海聖后看著這個世界，微微挑眉。

: F7 b' W7 o! p2 G3 g　　她有些痛。

/ x3 v+ v4 [1 ?" b- [. P/ J　　霜余神槍貫穿了她的腹部，她的身、魂與道，同時受到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她能夠感受得到，離開的時刻已經來臨，這是無法抗拒的事情，就像血燃燒成青煙，然後回到青天裡。

　　一道暴戾、冷酷、強大、憤怒的鳳鳴，在天書陵峰頂響起，然後迅速傳遍整個大陸。
$ E% p$ m: {: {3 z/ _
6 f& k$ m9 h2 q: u+ `　　黑髮在她的身後狂舞，鳳翼撕裂夜空。
9 ?& U5 v6 C! \) f1 k
　　她伸手握住鐵槍，向腹外拔出。

# Q' c( U9 ]; ?　　只看著畫面，便能想像其間的痛楚，但她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就連挑起的眉都落了下來。

; X+ r' e6 a! _$ s0 ~# u) t
& m; k6 N' R+ P1 q6 I2 c, X

1月23

" H* m1 {/ V6 }第四卷 東方欲曉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最後的選擇

% p- J/ k! N, w& g4 W- }　　鐵槍從天海聖后的腹部一寸一寸抽出，就像是雨後林中泥地間新生的筍，然而帶著的並不是水珠，是血水，鳳血打濕了鐵槍，打濕了她的手，落在峰頂的石板上，熊熊燃燒，彷彿聖火。

% A) ?6 x6 v' n) p1 S: F　　在火光裡，她的身影顯得特別清楚，在身後狂舞的黑髮與鳳翼被襯得極其幽暗。

1 l$ l% c( m: N# G* j( k8 R4 @　　暴戾憤怒近乎瘋狂的鳳鳴，從天書陵峰頂向著世界各處傳播而去，只是瞬間，便籠罩了整座京都。很多境界稍低的修道者直接被震昏了過去，更近些的一些人甚至爆體而亡，變成了蓬蓬血花。
+ B$ E- w$ C4 f! Q% V9 j0 ^9 Q
) F' Q' j" r& k) B/ r# }9 ?　　鐵槍終於被完全拔了出來，被天海聖后握在了手中。
3 |/ C$ Y; B& Q) u) @, ^
　　她渾身是血，站在天書陵峰頂，搖搖欲墜。

1 `0 R$ y4 _5 N. D# m+ g4 q　　夜空萬里無雲，此時卻忽然落下了些雨點，落在了她那張絕美無儔的臉上。

3 Z2 x0 c( R9 m; Z4 e, o! C) ^　　似乎下一刻，她便會倒下去，但最終她沒有倒。
: H' T. u) f2 b# r  @* P
; ?6 w: E: h% U: B; x　　哢嚓一聲，閃電落下，照亮了天書陵峰頂，驅走了那些雨點，把峰頂的畫面給所有人看見。
) M% C! A5 a: }! i" }' f
* U% _  H: A5 {0 V% x; f　　與閃電一道落下的是鐵槍。

% a! O* ^: H- f# }# p, V$ Q+ m% a% W　　霜余神槍落在了天書陵峰頂，依然被她穩穩地握在左手裡。
1 E9 |# f4 i( t
  ^/ g# A5 p/ e# z  W+ {& H　　山陵劇烈震動了一瞬。

　　她揮動右手，提著天書碑砸向了天書陵前的夜色。
7 M. W) d1 Z0 d! L. S6 Z
# l& B! e" W5 y8 e& Q9 b　　夜色看似虛無一片，照晴碑破空而去，竟生生在夜空裡撞開了一條通道，來到了數里外的南城廢墟前。
! ]# }5 z$ m- l' `+ j0 M. Q8 u6 s4 [5 y
0 l3 o: Q5 Q* @2 u　　天書碑上的那片青葉，隨之而碎，散成無數道絲縷，向著教宗纏繞而去。
5 P7 T( A8 S+ V. Z+ D3 }
　　教宗伸手，於夜空裡重新拾起那盆青葉，置於自己的身前。
* K. `# b9 r5 v8 L0 H
. j0 C2 Y# K- p/ I- {6 E* g" _0 ]! X　　悄然無聲，清光驟現即隱，照晴碑消失了，回到了天書陵裡自己的位置。

* F- u( ~$ a8 y　　那片青葉也真正地消失了，盆子裡只剩下了三片葉子。

　　……
' g: p6 m5 C# ~: b
　　天海聖后身、道、魂俱受重創，最後的那抹生機已然不在，即將消逝於星海之中。

　　這是所有人都已經確認的事情，但人們同樣確認，作為太宗皇帝之後，這片大陸真正的統治者，人族歷史將永遠無法抹滅其痕跡的大人物，聖后娘娘絕對不會安靜地死去，這並不符合她的性情。
, g0 Q+ I9 l( @0 B
& o7 ]1 q* M5 @2 z* g　　在她離開人世，回歸星海之前，究竟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舉動，會讓哪些事物隨著她一道毀滅，誰都不知道。
6 H% p1 q5 K5 d- J1 W) P6 a7 `
　　天海聖后站在峰頂，居高臨下看著世界，神情漠然，渾身是血，彷彿神明，亦是魔鬼。
+ E% i' p& s( U. n2 K
' I- F1 K% h8 }* }; T/ }. Z　　整個世界都開始提前恐懼起來。
2 y  w' r, A( m1 j% i! H
) O+ l+ b7 d. O) D* g2 a　　蓮海生波，荷花盛開，把無窮碧重重包圍。

2 z$ d" M4 D8 L　　做完這些事情後，別樣紅撐著重傷的身軀，攔在了茅秋雨的身前。

8 z2 r3 L2 w/ P7 e3 i　　牧酒詩早已不知去了何處，那些各世家宗派的長老，再次向夜色更深處隱匿，根本不敢迎接天海聖后的目光。人們等待著最後一刻的來臨，不過他們也清楚，聖后娘娘離世前的最後一擊，應該會留給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而不應該是自己。
* u5 H9 j1 b0 d. W5 B* H* \& u
- ~" g! Z4 n1 N( r+ w　　天海聖后望向洛陽城。

　　道觀之前的夜色驟然碎了，霧鳳也驟然碎了，化作無數道空間裂縫，向著計道人湧去。

　　計道人神情驟凝，數道怪異難明的音節，從他的雙唇間迸了出來，一把木劍從道觀的廢墟裡破空而起，化作一道明麗的流光，在夜色之中看似胡亂地斬了下去，同時，他的身影虛化，向著更遠處遁去。
, j# q' K' O$ z  S1 W; X) J
　　無數道鮮血，在洛陽城的夜空裡灑落，看上去就像是一條十餘里長的血線。
' c5 O  |- s3 Q) q! X$ r
, Z$ x) J6 l5 H8 `　　計道人破開夜空，落在了街上，渾身都是傷口，到處都是鮮血。

　　三千道藏最後一卷，以龍語頌之，以本命木劍斬之，他依然沒能抗住天海聖后的道法，但終究還是活了下來。

　　天海聖后不再理會洛陽，收回目光望向京都南城一條無名的街。
2 r+ z% @) w. a* [0 s
　　教宗陛下這時候便站在街上，站在積水裡，站在倒塌的房屋與屍體之間。

　　教宗陛下看著天書陵峰頂，看著今夜飽經災患的世間，蒼老的面容上滿是悲憫的楸情，
$ e( P" U( a+ h9 Q! N  ~
　　整個世界都極安靜，等待著這兩位聖人的最後較量。

　　忽然，教宗放下了手裡的那盆青葉。
# ^* F& K( [7 a7 h. n5 ]
　　夜色裡到處響起驚呼聲，緊接著是破空聲，無數離宮強者，顧不得天海聖后的視線，拚命地向著此間奔來。
* v4 {; {6 N' {' I( D) q3 D: y
　　因為人們看得很清楚，教宗準備放手。
7 X4 k& |, B; u( `
　　教宗陛下準備與天海聖后一道離開這個世界，回歸星海！

　　時間看似緩慢、實際正常地流逝。
1 C2 V0 V: ^: R& W- _: W
　　什麼都沒有發生。
, S! H  |+ w* Y' V
　　世界依然很安靜。

. [  g* e- G: B, d3 r　　那盆青葉在滿是屍體與磚石的積水裡緩緩飄蕩。
9 N% n7 \1 d0 A5 ~* X. r
! ?4 Z6 g8 D% g7 U" W) h- B　　天書陵峰頂，天海聖后的唇角微翹，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7 s5 l6 `+ F$ x1 s# l
　　她在嘲笑自己曾經的同伴。
1 l: r+ e: {' P, F: O
0 s; e3 @& ?7 w( s0 `5 o　　真是無趣。

, Q* Z5 n4 ~( \! c( A　　朕又豈會隨你的心意？

8 |( s# ]$ ?* h7 y7 K　　汗青神將站在神道盡頭，望著峰頂，眼神裡的情緒有些複雜。
: U" z4 F) c+ f) F
　　教宗陛下擱下了那盆青葉，聖后娘娘卻沒有向他出手。

　　但就算自己真的能夠放下那個飯盒，娘娘也不會放過自己吧？
. n+ l1 p0 b0 g% o3 E
　　那些錯綜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汗青真正地平靜下來，等待著鐵槍穿透自己身軀的那一刻。

　　忽然間，天書陵峰頂的星光散了。

　　夜空裡出現了一道筆直的通道，緊接著，才是如風雷一般槍嘯聲響起！

　　天海聖后揮袖，霜余神槍如閃電般刺穿夜色，向著京都某處飛去。
' ]* Z; H/ V1 g
  ~( @/ y1 b; \$ k$ [. a+ w1 M9 u7 I　　她看都沒有看汗青一眼，這種無視便是她此時真實的心情與態度。
* E, N  U) R# k# s2 K
　　霜余神槍回到了它應該停留的地方——大周皇宮。
6 E9 V/ K5 e$ [' a
6 Z: N) X' [* C9 @: |# h　　遠處的京都裡響起一道極其沈重的撞擊聲，緊接著是建築倒塌的聲音。
, f) X" s5 D# H. m$ w- g3 A' d
　　眼看他起高樓，那樓是他修的。
% {2 u1 _4 ?0 `6 D3 a: x* S# q6 p" V
　　眼看他樓垮了，朕要毀了你的樓。
5 [4 L4 z+ V+ p  k9 @$ S
　　那座樓從高臺之上崩裂，落到地面上，砸成粉碎。

　　京都數百年來最著名的建築，大周王朝最具象徵意義的淩煙閣，就這樣消失了。
% I& f2 [( Q0 c/ T, N
0 `4 N6 j9 C2 E6 L: q  i0 k& x" z　　……

　　成功嶺的暴雨還在下，雨水裡到處都是屍體。大陸第六神將天槌是聖后娘娘最忠誠的部屬，他率領的寒州軍府在大周北軍裡最為強大，今夜雖然驟遇伏擊，反抗也最是激烈，死傷也最為慘重。
$ r5 O! z% @) U' Y, C: G
　　摘星院院長陳觀松，看著瞪圓眼睛的天槌神將遺體，臉色略顯蒼白，眼中生出一抹歉意。今夜如果不是他以恩師的身份，帶著軍方與天海家的強者偷襲天槌成功，根本沒有可能停下寒州軍府大軍的腳步。
* e8 }! T9 T$ r" e. W  ]
& O& U- Z2 D+ {0 h　　「為師一定會實踐你的遺志，帶領大軍攻入雪老城，所以天槌啊……你就瞑目吧。」
8 t; r( m7 s; X- `( q& l) X
. ^5 \0 d. [; }8 T$ J& e+ G　　雨夜裡忽然響起一道漠然的聲音。
" D- u6 _+ S% j& w7 O6 h
　　「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嗎？」

, ~, x) ~; `5 h4 E1 j8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