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岩 -【極品家丁】【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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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三六章 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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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 |8 h7 ?7 o春鄉日短，芙蓉帳暖，個中旖旎自不足為外人道。千絕華上就他二人，林晚榮在山上小住了幾天，每日凌立峰頂，與仙子看日出日落，無比的瑰麗磅礡中，就連心境似乎也上升了許多。

    寧雨昔本就有仙子之稱，嫁了人之後，更是沐浴在情愛的光輝中，粉面櫻唇、似喜似羞，如同被澆灌的盛世芙蓉，嫵媚高貴、美不勝收。二人新婚燕爾，如膠似漆，道不盡的溫柔甜蜜，倒似忘了仙境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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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快看，這是什麼？！”林晚榮大聲歡呼著，從水中撈起一條尺余長、活蹦亂跳的白魚，得意洋洋的向著仙子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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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絕峰上人跡罕至，遍地林木，飛鳥走獸安享自然，連這清泉中的魚兒也格外的肥美。望著他手中不斷掙扎的魚尾，仙子有些不忍︰“萬物皆有生命，不可多造殺孽！還是快放了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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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幼清修，性喜食素，不願屠生也是情有可原。林晚榮嘻嘻一笑，將那白魚放回水中，嘿道︰“小子，下次再敢偷看我老婆洗澡，定斬不饒！”

" v$ a4 `! q+ d4 E1 Z. X9 A    寧雨昔呸了聲，咯咯嬌笑，在水面拍起幾朵潔白的浪花，直向他臉頰飛去。

3 m6 n  c: z4 J4 c3 s3 Q& p" `    林晚榮舒服的嘆了口氣，眉開眼笑道︰“難怪姐姐身上香噴噴的，原來都是修善緣修來的！不過我倒有一個疑問了，你既是如此善良之人，為何在那白樺林中，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想著要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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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那時的情形，還真是有些艱險，若不是他機敏過人。又哪來今日的紅線姻緣？仙子臉頰嫣紅，輕笑道︰“早知你會來與我算賬地！當日若不是你這小賊使詐，壞了青旋的修行。鬼才願意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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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使詐好不好！”小賊大感冤枉︰“我和青旋那是自由戀愛，比小蔥豆腐還要清白的！”

+ R9 D2 l! |* h0 O2 U" D    寧雨昔拉住他地手，柔聲道︰“你這樣清白的人，倒是世間少見了！我只恨自己，沒能早些識得你這清白的小賊！”

2 N# S  ?2 J; T7 R/ V    林晚榮骨頭都酥了，急急抱住她豐滿的身子，在那鮮紅的唇上狠狠啄了幾口，仙子氣喘咻咻，軟軟的癱在他懷里，臉紅的似能擰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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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a  L: q    “莫要胡鬧了。我，我還有正事問你！”寧雨昔芳心疾跳，急忙按住了他在自己胸前作怪的大手，她對自己夫君可是了解深深，以這小賊的荒唐，說不定便要在泉水中做出一番羞人之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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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眨了眨眼。不解道︰“正事？我不是正在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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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流！仙子紅著臉呸了聲，眸中無限溫柔，脈脈道︰“你這幾天倒是好性子，山上孤苦清寂，沒一點熱鬧可言，你竟也住的下去？！”

: `2 \: K4 j6 V6 f! U: W    “為什麼住不下去？！”林晚榮附在她耳邊。輕道︰“有你在地地方，我都喜歡！”

    寧雨昔面生紅暈，心中歡喜︰“就會說些好听的話來哄我！你上山四天了，也沒與家里說上一聲，就不怕她們等得著急？！”

    林晚榮嘻嘻一笑︰“不著急，不著急，都有準備的！”

# y5 m" R) \+ z" |( ^    仙子愣了愣，忽然羞澀滿面。急急道︰“你，你是說她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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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堅定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我既然結成了夫妻。難道還怕天下人知曉？再說。我上山的事，青旋早就知道了。她還一再催促我早點來呢！”

$ m& O# B+ a6 G! S7 F) Q    “啊！”寧雨昔捂住滾燙的臉頰，渾身輕顫︰“羞死人了！”

    林晚榮睜大眼楮，笑著道︰“這有什麼害羞的？丈夫探望妻子，那是天經地義！誰敢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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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說這個！既然青旋什麼都知曉，那我與你在這里親密——她，她豈不是都知道了？”仙子頭都不敢抬起來，狠狠在他胸口錘了兩下︰“都是你這可惡地小賊害我，叫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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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j0 s' K, p    原來你還妄想青旋不知道我和你在山上做過什麼？！林晚榮樂得哈哈大笑，女人啊，天生就會掩耳盜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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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許笑！”仙子捂住他的嘴，臉如朝霞，急急將他往外推︰“下山，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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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9 Y8 s- R1 @9 T0 Z) `% m    下山？林晚榮臉色疾苦︰“姐姐，咱們才結婚四天啊，你就這麼忍心把我往外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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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7 i6 Q: L0 a' S    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寧雨昔心中一柔，嬌羞的低下頭去︰“傻子，你是我夫君，要趕也只有你趕我，我怎能攆你？她們笑也就笑了，我既做得出，自不畏人言！只是在山上這樣霸著你，令她們心生埋怨，那就是我大大的罪過了！”

6 D4 E7 g% V9 p. ?' ^    林晚榮感動的無以復加，緊緊握住她地手，老著臉道︰“可是姐姐，我天天都想你，想的心肝都疼，那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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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i$ N8 s& N( b    這甜言蜜語真是百听不厭，寧雨昔臉頰滾燙，羞喜交加︰“又來哄人，我才懶得信呢！我問你，你幾時去見安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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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嘆了聲︰“把你安頓好了就去！苗寨路途遙遠，安姐姐也不知怎樣了，小妹妹一個人在草原，身上還中著毒針，我哪能放心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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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幽幽嘆氣，寧雨昔也有些氣苦，在他腰際狠狠捏了下︰“叫你處處留情！現在好了，看你如何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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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C6 ^: l( Y    林晚榮無可奈何的垂下頭去，心中也有些憤憤，又是苗寨又是草原的，處處擔驚受怕，男人當到這個份上，誰能比我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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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抬起頭來，興奮的拉住仙子的手︰“姐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那苗寨好遠的，我一個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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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9 o7 E* `! h" F/ R    以他地熊心豹膽，哪里還有他畏懼的事？寧雨昔知他是舍不得自己，心中暖暖，卻又有些酸楚︰“苗寨是安師妹地地盤，有她護著你，我去做什麼？！惹她白眼麼？”

    仙子吃安狐狸地醋那是天經地義，若她真的去了，情敵相遇、師姐妹重逢，新仇舊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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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8 J6 @$ D) M    涌上心頭。還不知鬧成個什麼樣呢！林晚榮想了想，吐了吐舌頭，乖乖的縮回了頭去。這個險。還真是冒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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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 r. C5 F    “你此去苗寨。可得當心！”仙子為他整理衣裳。溫柔輕道︰“那里的風俗與我們大為不同。男子健碩，女子多情！要是你由著性子胡來、勾三搭四地，哼哼。輪不到別人收拾你，安師妹就把你剁了！她地手段，你也是知道的！”

& `2 j" w& O6 O) [; U& t    林晚榮眼楮睜圓，嘴巴張得大大，身子嚇得抖了抖！

3 _: p0 t- p1 M) K% N6 D  g1 ~% C; d    見他懼怕安碧如都成這個樣子了。寧雨昔又好笑又好氣，哼道︰“要說苗寨中，最不好對付地人，就是你那安姐姐了！她的話半真半假。听也不對。不听更不對，你可要仔細揣摩了！安師妹心高氣傲，你要著了她地道。被她地族人看輕了，那就麻煩了！”

    會有什麼麻煩呢？！想起安狐狸地手段，他背心頓時涼颼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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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 G& y4 G; D: \8 X    仙子細細對他叮囑一番，又生怕他記不住。以絹帛寫下。塞進他懷中。林晚榮嗯了聲。緊緊拉住她地手，留戀道︰“仙子姐姐。你真的不跟我去了？！那怎麼行，我只怕還沒到苗寨，就已經相思成疾了！”

    寧雨昔輕輕搖頭︰“我去了于事無補，反而叫安師妹怨恨！你多帶幾個人，路上好好照顧自己。要快去快回。我在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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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2 k  E- s. Q8 Z  O    林晚榮默默點頭，無奈嘆了口氣。二人過了峰來，李香君已經不在房中了，想來是去學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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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S* F$ K' ?& |    “我走了！”他拉拉仙子地玉手，戀戀不舍地看她幾眼。轉身緩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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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子輕輕一嗯，默默凝望著他的背影，見他步伐漸遠。忽然溫柔喚了聲︰“小賊——”

" l' C- f* E! T$ K* z    林晚榮轉過頭，卻見仙子淚光晶瑩。提著長裙飛奔而來，似是歸巢地乳燕。狠狠投進他懷中。

    他心里一酸。緊緊擁著那顫抖地嬌軀，將頭埋在她秀發中。喃喃自語︰“姐姐，你真的會想死我地！”

    仙子哽咽著抬起頭來，眼中晶亮一片，脈脈望著他，搖頭道︰“也不知怎地，上次送你下山，我心里難過，總還能忍受下來！今天卻是不成了，你這一走，只怕會抽了人心肝的！小賊，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 a  M- C8 l% p/ Z    林晚榮心中溫暖，在她耳邊輕吻一下，柔聲道︰“因為我們是血脈相連的夫妻了！姐姐，你在山上等我，我一定會早些回來地！”

  J5 B6 @$ ^# s3 q7 P    寧雨昔輕嗯了聲，緊緊盤住他身子，一刻也不想放手，無聲抽泣中淚如泉涌。

8 p! h' \" |9 W* e, C! g5 ~* U9 b3 Y    “對了，忘了跟你說個事！”林晚榮突然眨了眨眼，沖著她嘻嘻一笑。

    寧仙子淚光中抬起頭來，溫柔道︰“什麼事？”

    林晚榮湊在她耳邊，神秘兮兮道︰“姐姐，我們也生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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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u/ |- G& @) k$ N8 N) `3 T    “啊！”寧雨昔面紅耳赤，急急推開他，羞得頭都不敢抬起。林晚榮卻是睜大了眼楮，驚道︰“你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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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說！”寧仙子輕呸了聲，瞪他幾眼，又偷偷低下頭去，面上如敷了彩霞，聲音小的幾乎听不見了︰“要生孩子，你，你得多來才是！我，我等你——”

+ {' J! C4 |, x$ l. h/ J    林晚榮樂得牙都沒了︰“來，當然來！咱們是夫妻了，我地本錢，你還不知道麼？！我恨不得時時來、刻刻來，一天來上個十七八遍都沒問題！”

/ I7 D* U2 v0 d: i3 ^4 \  F    下流的小賊！寧雨昔紅著臉噗嗤輕笑，只覺被他使個法子一打岔，那離別的愁緒都減輕了許多。與這小賊在一起，從來就不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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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C7 ?9 a2 V8 ]% p    在仙子的淚光中下了山來，他心得意滿，久違地十八摸小調隨口哼來，說不出地輕松自在。方回到家門口，便听見兩個兒子的啼哭，哇哇大叫，像是比賽似地，一個比一個響亮。

" u/ C% M/ i2 T* g    誰惹我兒子？！反了，老虎屁股你也敢摸？他怒吼一聲，急急沖進屋去。

    房中卻是哭聲、鬧聲一片，遠遠便听見凝兒地嬉笑︰“咱們這暄兒，果真是大哥的兒子——咦，大哥，你回來了？！”

    洛凝笑著迎上前來，林晚榮嘿嘿幾聲︰“暄兒，暄兒怎麼了？！”

) V* C$ z+ Z! a+ Q: J: m    旁邊的巧巧拉著他衣裳，偷偷指了指房中的奶娘︰“大哥，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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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兒林暄緊臥在奶娘胸前，抿住小嘴吸得緊緊，腮幫子咕嘟不停，那清秀的奶娘疼得汗都出來了。這林暄卻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地典型，津津有味的吸上幾口，然後放聲大哭，接著再吃。趙錚似乎是羨慕弟弟，趴在另一個奶娘懷里瞪著林暄，憤憤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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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8 i7 Q  e8 k$ T7 f3 B, n# \    凝兒偷偷一笑，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嫵媚道︰“大哥，咱們這暄兒，跟你一樣地壞！”

( k% _- ]$ H! L8 t' {+ t0 k    林晚榮撇過頭去，仰天長嘆︰蒼天有眼啊！我生的這個兒子，可比他老子壞多了！

- T+ n! }$ x5 Q3 ?1 w' v    他忍俊不禁，悄悄潛入青旋房中，卻見肖小姐慵懶的靠在床上，正望著他輕笑︰“林郎——”

4 w. r" n- y$ `8 I, h; _    也不知怎地，他心中忽就泛起仙子的身影，頓時骨頭都輕了四兩，急急欺上前去，摟住那柔若無骨地嬌軀媚笑︰“老婆，幾天不見，我好想你啊！趁著錚兒、暄兒不在，今天該輪到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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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y% I* F/ g4 g" ]! j* Y1 ^    肖小姐身子一酥，臉若涂脂，羞惱白他幾眼，薄嗔道︰“你這當爹的，就不怕教壞了兒子？！”

' _4 v  C8 z2 K& s; L    哪里哪里，將來誰教誰還真說不定呢！他哈哈笑了幾聲，將青旋摟在懷中，說不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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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宜你這冤家了！”只看他模樣，便知山上發生了何事，肖小姐渾身乏力，躺在他懷抱中，無奈嘆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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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三七章 入川

夏末秋初，微風輕撫，燥熱中已隱隱有些清涼氣息。蜒起伏的山路上，蹄聲滴答清脆，揚起的塵灰中，疾速駛來三匹快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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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駿馬氣喘咻咻，口吐著水霧，不斷打著噴嚏，身上積滿灰塵，顯見已行了極遠的路程。三個騎士中，兩個年輕人和一個粗壯的大漢，衣裳臉頰沾滿了塵土，汗珠順著臉膛滴下，沖出條條溝渠，將他們化成了幾張大花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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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Q3 B; m# o. D    蜀道艱難，自入了川開始，道路便一直在崇山峻嶺中盤旋，所謂的官道也不過是在半山腰開鑿出幾條小路，狹窄無比，一邊靠著險峻的山崖，轉過頭來，就能看見腳下刀削似的岩壁和奔騰不息的江水。

    “林兄弟，快看！”行在最前面的壯漢，早已下了馬來，四處瞄了幾眼，突然指著路邊的界碑，興奮大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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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 P8 R! \( k- c; w    中間的年輕人急忙走上前去，與那壯漢並行。這界碑年代久遠，字跡斑駁，隱隱可見三個鮮紅的大字——“敘州界”。

    再望腳下，石岸雲崖的金沙江挾浪翻滾，來自雪山的岷江川流不息，二江奔流到此，聚焦彙集，水掀巨石、驚濤拍案，嘩嘩的巨浪就仿佛漫天的雲雪，呼嘯著在山崖間撞擊旋回，瞬間化作一隻桀驁的巨龍，怒吼著滾入長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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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S8 s. Y9 G, q- j3 \' h    “這就是敘州了？”青年男子拍了拍馬背，黑亮的臉上露出濃濃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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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2 c) c. f( }/ w3 Y    敘州（今四川宜賓）位於四川之南。正處川、、三省交接部，東跨水。西面嘉陽。南臨昭通。西界涼山。岷江、長江奔湧匯流於此，自古就有“三江入川蜀，一帆到敘州”地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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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馬上的小廝，擦了額頭上地汗珠。從馬背上取過水囊和糕點遞到前面二人手中：“三哥，高統領。先吃點乾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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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W! z/ v: @6 x2 U# v    自京入川，日夜兼程，那疲累困苦可想而知。三哥接過糕點狼吞虎嚥幾口，又猛灌一頓清水。冰涼地水珠順著脖子鑽入胸膛。說不出地清爽伶俐，他放下水囊，眺望長江，久久才長籲一口氣：“敘州，終於到了。不容易啊！”

/ ~9 ]5 d$ q( P    “可不就是不容易麼？”高統領笑著道：“過了中秋就出發。自北向南、由東到西。橫跨京魯豫鄂四省，沒日沒夜行了十幾天，咱們三人合起來，快馬都換了不下二十匹，直到今天才趕到地界，那能容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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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G- ^& m: n    “沒事，沒事。就當旅遊了！”三哥嘻嘻一笑。目光幽幽向前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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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Y) }: a' B: v    山路盤旋著，橫掛在山腹中，淅淅瀝瀝往前延伸。又行了一截，卻是突然斷落了。再也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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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仔細看了幾眼，依然如此，他驀然睜大眼睛。滿臉的愕然：“壞了。沒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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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敘州界竟然沒路了？！這話說出來誰也不信，可它偏偏就真實的發生了！三個人嚇得饅頭都不敢啃了。急急牽馬上前。

) F2 C& V4 w* T( c! @" @2 w    果然如三哥所說，才前行了二百丈不到，山崖就已經斷落。無論怎樣尋找，前方連一條羊腸小徑都沒見著。望見對面隱隱的青山，高統領吞了口吐沫，怒道：“真他娘邪了，連條路都見不著！難道這敘州，是與外界隔絕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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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外絕隔絕顯然是不可能的，敘州負山臨江、百夷出沒，自古就是西南半壁、川之重鎮。怎麼會與外界沒有通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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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愁眉緊鎖、冥思苦想了半天，目光落到那洶湧奔騰地江水上，忽然眼睛一亮，興奮的跳了起來：“誰說沒有路。這不就是麼？！”

8 C4 x: f8 z8 M% `$ j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三江融合、波浪滔天，掀起地水花撞擊著崖壁，直飛達到半山腰際。高統領睜大了眼睛，駭道：“林兄弟，你是說，渡江？！”

    林兄弟點點頭道：“川蜀自古就是‘七山一水二分田’，陸路水路交互，岸上走不通，那就只有行舟了。”

    這江湖交彙處，水流湍急，就仿佛一處通天河，別說木船了，就是一塊巨石掉落下去，也翻不起個浪花。高統領目瞪口呆：“兄弟，你別嚇唬我，這江水怎麼行船？！就算能行船，又有哪個?

    是啊，誰敢擺渡呢？！三哥唉了聲，默默搖頭，眉頭緊擰在了一起。

    “咦，”身後的那小廝遠遠地瞅了幾眼，忽然驚叫道：“三哥三哥快看，前面好像有船！”

- S% B5 `  Y  L% w- i' w    話音未落，便聽崖間響起一陣悠揚的山歌：

    “喂——

    菊花開在涼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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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7 t2 K* }2 o  _+ G) m    朵朵鮮花氣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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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郞若有情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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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 S/ {7 y/ ~    莫等花謝不成雙

    ——”

. q& H# |: D& U) i" {    自腳下的山崖壁中，緩緩行出一葉竹排，上有老少二人，左右各持一隻繡，緩緩撐水而行。歌聲正是從船上飄來，那竹排仿佛風浪上的樹葉，顛簸起伏，搖擺不定，卻始終不曾掀翻。

    真有人撐船過河，還是用這樣簡陋的竹排？！高統領眼睛瞪直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9 u; ?: V" N1 Y- E8 S! E' _! O# I5 K    三哥早已跳了起來，甩臂大呼：“大叔，大叔，能不能載我們一程，我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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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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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水流湍急，他喊了幾聲，船上人才聽到。二位?是一個健碩的老者和一個清秀地少女。那少女皮膚白皙，面容秀美，身著一件青黑色斜襟長衣、縐褶花裙，領邊、袖口、圍腰都以五色絲線鑲竹，正是典型地苗女裝扮。

    小船緩緩停了下來，苗女轉過頭來，望了他們幾眼，驚奇道：“你們是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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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f1 j1 @9 C  t8 ^8 j% j% T    這少女的華語帶著川音，清脆甜美，幾人聽得舒服之極，三哥急忙點頭：“是的，是的，我們都是華家人！小姐。我們有急事要過河，能不能請你行個方便，載我們一程？！”

6 H0 ?0 E' s9 t) b    少女轉過頭去，向那老者道：“阿爹。這三個華家人要過河，要不要捎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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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搖搖頭。面露難色：“華家人素來陰險，還是少與他們打交道為妙！”

    三哥聽不懂他們地苗語。但看那苗族老者搖頭。便知事情不妙，急忙道：“小姐。你放心。只要你能載我們過河，要多少渡河錢我都給你！”

# T" z# L9 {  f5 k2 [; V- T    這一語卻把苗女惹怒了。她狠狠一拍在水面上，嬌聲怒道：“阿爹講，華家人陰險狡猾，一點都沒錯，開口閉口就談錢。只有你們華家人才會這樣！助人還拿錢財，要是傳回山寨。九鄉十八塢都會笑話我們！”

    她語聲清脆。帶著好聽的川蜀韻味，說的又疾又快，那苗族老者笑著點頭，為女兒喝彩！三哥老臉一紅，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兩聲：“小姐說地對，助人本為快樂之源，是我這人太庸俗了，恕罪恕罪！那個，請問我們現在可以上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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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5 d5 X' N0 O    女兒看了阿爹一眼，征得了他同意。這才點頭道：“快些上船吧，但你們的馬匹，就只能留在岸上了！”

    三哥點了點頭，在馬背上狠狠拍了幾下，將它們放歸山林，三個人才上了船來。

$ T" \( ]# Y- B; n& A    那竹排簡陋之極。三人一上船便陣陣搖晃，又往水中沉了沉，高統領二人都是旱鴨子，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唯有三哥自命江中小白龍，坐得紋絲不動。

) \/ F# Y$ h+ P  N    父女倆緩緩撐船，竹排便如一片樹葉，輕輕向對岸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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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1 F: g$ f* r# {    三哥身在船上。嘩嘩水聲在耳邊輕響，他心中靜默，身子輕地就仿佛在水面上飄蕩。兩岸石壁高聳、青松林立，獸鳴猿啼絡繹不絕。碧綠而又幽靜。奔騰的江水滾滾東逝，盤旋著直達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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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J6 L% X) W    他目光游離，落到最高處地峭壁上，忽然驚叫道：“那是什麼？！”

1 n' T* g* M, R# n0 [    高高地懸崖之巔，用繩索吊起數百具棺木，雖歷經千百年，亦不見枯朽。苗女輕道：“這是僰人懸棺，是我們祖先的岩葬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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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懸棺？！三哥豎起大拇指，由衷讚歎：“這些棺木也不知是怎麼吊上去地，了不起，真了不起！將來我要是也能吊在這裏，看青山綠水、大江奔湧，那是一件多麼幸福地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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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女聽他不談錢了，說話倒也不是那麼討厭，點頭輕道：“我的願望和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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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A$ t! }7 O" L: ?    不僅是你我，恐怕普天之下所有人地願望都差不多吧！他嗯了聲，嘖嘖歎著眺望兩岸的石壁雕刻，眼中滿是羡慕。

    那少女雙手撐櫓，啟唇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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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七十人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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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P4 b7 c0 [. Z5 P. C3 b    一百八十能有幾？

! G( L7 k# c9 Z+ e+ F6 W7 O    皇帝也有個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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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B5 \2 g% D: A7 c- ?% I+ {    誰能象撐天的大山永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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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D. [: y+ C2 @    誰能象攔河的岩壁永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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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願做這東江水，

4 h% `0 g' ^7 x    年年奔流直向西！”

6 f: \" J! J5 t    苗女能歌善舞，山歌張嘴就來，這一曲優雅高遠，與情景暗合，最能撩撥人心。三哥抬頭望著她，羡慕道：“小姐，你地歌唱地真好聽。苗家的女子，都有你這樣美麗地歌喉麼？”

    正拄入水地老爹笑著道：“華家郎，我的女兒是遠近聞名的百靈鳥，不知有多少‘咪多’喜歡她呢！”

) W2 ^. [9 `. J! N$ b0 B+ a# E    “阿爹——”少女急急叫了聲，羞澀的直踏腳，竹排輕輕搖晃，高統領頓嚇得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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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一愣，喃喃道：“米多？我家的米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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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H/ \% q$ ?4 e2 `5 V9 Y    苗女笑得前俯後仰：“咪多，這是我們苗語，用你們華語說，就是小夥子的意思，不是你吃地稻米！”

    原來是這麼個咪多，三哥嬉笑道：“小夥子是‘咪多’，那姑娘就應該是‘咪少’了？瞭解，瞭解！”

    “不是‘咪少’，”少女急道：“苗語稱姑娘，叫‘咪猜’！你這個人，啷個喜歡自作聰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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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r* k$ S: j    她一急，川音蜀味便冒了出來，三哥樂得哈哈大笑：“我是‘咪多’，你是‘咪猜’，早點說嘛，我曉得囉！”

    聽他個夾生川音，高統領二人頓時放懷大笑，倒把少女鬧了個大紅臉。

    都是年輕人，笑了一陣。隔閡漸消，望著少女晶瑩地肌膚、白皙的手腕，他不解道：“小姐，你們是專門在這江上擺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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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V' x2 g1 W$ d4 L    苗女聽他口口聲聲“小姐”。忍不住直皺眉頭：“你這個人真不直爽，我有名字地！你叫什麼？”

: I; T8 w2 i/ M/ B5 R9 V. t$ |; f4 w! k    三哥忙

    我叫林晚榮。大家都叫我林三，也叫三哥！但不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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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哼道：“不要叫小姐了！我爹叫布依。我是在蓮花池邊生地，按照我們苗家習俗，取我爹的名字和我地出生地，我叫依蓮！”

    “依蓮？！”林晚榮哇哇大叫：“這個名字太好了！老天，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麼美麗的名字呢？！我下次生個女兒，就叫林依蓮！妙啊。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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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O* x, I' s8 `2 r$ i    他口無遮攔，依蓮臉紅了下，不好意思道：“既然你叫林三。那我就叫你阿三哥了！阿三哥，我們不是擺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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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三哥？他臉上肌肉馬上抽搐了：“依蓮，你能把那個‘阿’字去掉嗎？阿三哥這三個字，我實在高攀不起啊！”

3 Q+ W1 p7 z3 {7 M" a6 X! d0 i* z    依蓮不解地望他一眼：“那我就叫你阿林哥好了。阿林哥，我和我阿爹不是擺渡地，我們是寨子裏的苗醫，今天上山采藥。回來途中才遇上你們地！”

    她說著話，竹排已經行到了江中心，激流沖刷，小船仿佛是隨風起浮地落葉。劇烈顛簸起來。高酋和四德暈頭轉向，臉色蒼白。身子已經開始在船上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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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依老爹雙手撐槳，大喝一聲道：“依蓮，快拿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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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卻反應更快，不待少女省悟過來，已搶過船頭地繩索。趔趄著爬到竹排的另一側，費盡力氣將繩子綁好。高酋四德二人趁機緊緊把住繩子，身子才將將穩住！

    幾個大浪打來。船身時起時伏，一會兒在空中，一會兒又衰落穀底！依蓮父女手拿竹槁急劇拍浪，全力維持著小舟的平衡。額頭上汗珠滾滾而下。林晚榮自幼在湖邊長大，水性精良，急急取過旁邊一隻船槳。與他二人齊心拍打著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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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顛簸了多久，小舟終於穿過了浪頭，雖仍有些起伏，比起方才。卻已強上百倍千倍了。老高四德二人衣裳濕透，緊緊抱在一起，激烈的喘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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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依老爹朝林晚榮豎起大拇指，誇道：“華家郎，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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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4 ~- A+ Z' n; `; G    林晚榮呵呵一笑，一屁股坐在船上，氣喘吁吁。這金沙江、岷江、長江，三江交彙處果然是驚險絕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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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0 a/ f+ I7 H. `4 q4 H    依蓮抹了臉上的水珠，笑著坐在他身邊：“阿林哥，沒想到你地水性這麼好，槳也劃的好，別地華家人可沒你這本事，連我阿爹都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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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林晚榮喘了兩口便原形畢露，得意洋洋道：“我有個人所共知的外號，叫做陸上大老虎、江中小白龍，豈是浪得虛名？！”

" }4 b  }. E3 F5 S7 K! ~- ^1 w    依蓮是苗家女孩，性格直爽地可愛，不解的望住他，極為認真道：“阿林哥，你長的這麼黑，叫小白龍是不對地，叫小黑龍、小烏龍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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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w( w. S# b9 Q* I. Z; N    林晚榮腮幫子直抖，苦咬著牙支支吾吾兩聲，怎麼都不好意思說話！老高剛緩過氣來，卻又笑得岔了過去！

    “依蓮，我瞧那路在山上就斷了，平時大家都是怎麼過江呢？要過不了江，咱們敘州府跟外界豈不是隔絕了？！”這江上的艱險，讓林晚榮記憶深刻，急忙抓緊了時間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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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搖搖頭：“平時沒有這麼大風浪的，我與阿爹可輕鬆度過，今日是因為多了你們，才會有些麻煩！再說了，我們苗人極少過江地，府尹老爺不許！要是外面有人進來，那也要老爺們恩准，才能派大官船去接他們！”

- I8 |+ s, S  j, T) i5 X/ G% U    府尹老爺恩准？林晚榮哼了聲，這川蜀府間，誠王的門生眾多，昔日誠王曾以苗人地性命相威脅，逼安碧如色誘林三！也是自那一夜，安姐姐傷心之下便轉回了苗寨，林晚榮自然記憶猶新！

    此刻再聽依蓮提起府尹，氣便不打一處來：“依蓮、布依老爹，我看你們的樣子，似乎對我們華家人有些怨恨，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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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依搖搖頭，沒有說話。依蓮輕道：“阿爹，阿林哥幫我們劃過槳，看起來不是壞人，他應該不會去告官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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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幫你劃槳就不是壞人了？這丫頭真可愛，林晚榮哈哈大笑，正要說話，卻覺身子一重，小舟已靠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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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三八章 聖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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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了一半就停住了，高酋二人急忙跳上岸去系舟，林晚榮幫著依蓮父女收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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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L& G3 k; _+ U6 W% }( z3 U    布依老爹看了他們幾眼，謹慎道︰“客人，這些小事就不用麻煩你們了。現在已進了敘州府，各位客人還是快辦你們的要緊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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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w7 m) g" R2 ^0 r& ~- x6 B+ y/ F    苗族長者老成持重，似乎不願與華家人多加接觸，林晚榮自然看得出來。他點點頭，在懷里摸了摸，好不容易才掏出樣合適的東西，笑著交到少女手里︰“老爹、依蓮，今日過河之恩，林某人感激不盡，要談錢的話那是看不起我們苗家兄弟姐妹，我這里有個小玩意兒，贈與二位，也算是我們相識一場的紀念。以後如果你們到京城，請一定要到我家去作客！”

0 b( q. i2 S4 W* T8 d    他手里拿的是塊上好的緬玉，一邊刻著兩個活剝可愛的小娃娃，另一面卻是個嬉皮笑臉、神采飛揚的年輕人，中間還雕著個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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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玉佩乃是金陵世家、巧手劉月娥劉大姐得知林三兄弟一炮雙響，添了孿生子，特意在金陵加工趕制、八百里快馬送到京城來的。總共就只做了十余枚，拿三哥的話說，這叫做林家的紀念幣，珍貴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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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V) v  W1 Y& E& ^    那玉佩晶瑩剔透、流光溢彩，仿佛清晨的陽光中七彩的露珠，美麗之極。依蓮看的很是喜愛，卻又有些著惱，狠狠將那緬玉推了回去，怒道︰“阿林哥，我早說過了，苗家助人不求回報！你要這樣，我就再也不想看到你了！阿爹，我們走！”

! ~4 g3 Q  [1 X. M. n' M  A# ?0 T2 T    苗家人性格耿直，布依老爹嗯了聲。與女兒一起收拾東西。抄直而去！林晚榮趕緊攔在二人身前︰“兩位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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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K1 ?* }$ M' {- K    布依眼楮一瞪，枯瘦的身骨急忙將女兒護在背後，喝道︰“華家郎。你要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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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爹，你誤會了！”看他護犢情深的樣子，肯定是把我當成了惡棍。林晚榮擺頭苦笑︰“苗家助人不求回報，我很敬佩！但我們華家人也有個規矩，叫做‘受人滴水，報以涌泉’！我送的這東西，你們不要，是因為你們覺得它太值錢，可在我眼里。錢是買不到它地！高大哥，借你長刀一用——”

    他尋著一塊大石頭。將那緬玉橫著放好，高酋急忙雙手遞過了佩刀。布依父女倆睜大了眼楮望著他，不知道這個華家人要做什麼。

    林晚榮秉住呼吸，鋒利地長刀壓住玉石，使勁拉動幾下，上好的緬玉便自兩邊現出一道深深的印痕。直刻入筋脈內。碎屑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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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l) \. V1 U7 a5 `    依蓮急忙叫道︰“阿林哥。你干什麼？！”

* d$ A1 |9 M) q& `. x0 p  H    玉本易碎，好在林晚榮手法極好，刻出幾道印記便住了手。只是如此一來，一塊名貴地緬玉價值盡毀，再也不值錢了。他滿意的點點頭，將玉石遞到少女手中。笑道︰“好了，現在可以了！”

$ `( E; d& ^& N1 n% r    依蓮心疼的接過玉石。急急拂去上面地碎屑，氣的直跺腳︰“你這個華家人，真是個敗家子！好好的一塊玉，就被你這樣毀了！我們整個苗寨都賣不了這麼多錢！”

    林晚榮搖頭道︰“如果拿錢比，它肯定不值一文了！只是玉石有價，人心無價，在我心里。它的價值從來就沒有改變！老爹、依蓮。現在你們願意收下它嗎？！”

' E" d( ]/ o/ g! Q9 g% s1 V) v" F    這簡直就是強買強賣了，依蓮無奈的看了阿爹一眼。布依也沒有辦法。唯有點頭認了。見阿爹答應，少女急忙從隨身的苗包里取出絹帛。小心翼翼擦拭著玉石上的碎屑。

: L$ W6 T0 C. d2 G, `$ ~0 {    布依到底年長，老于世故，看了林晚榮一眼，無奈道︰“華家郎，你想盡辦法要送我們禮物，是不是還有別地事情？！”

" c, I' r3 @& R2 s5 L  P* I( `7 m    林晚榮費了半天的心思，一眼就被這老人看穿，頓時老臉一熱，急忙哈哈兩聲道︰“老爹，不瞞您說，我想跟您打听一個人！”

    打听一個人？這倒算不上什麼為難地事，老爹點頭道︰“是這敘州府的嗎？華家的還是苗家的？你說說看！”

. h' i3 f9 r8 a* U$ J' H    “應該就在敘州府，她是苗家人，名叫安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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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碧如？”布依老爹想了半天，搖頭道︰“苗寨九鄉十八塢，沒听說過這個名字！！”

    不會吧？林晚榮大吃一驚，以師傅姐姐的美麗與個性，在苗寨一帶應該是大大有名才對，怎麼會沒有這個人︰“老爹，你再想想看！我這個姐姐長得非常漂亮，就跟仙女似的，整天笑吟吟地，沒事就喜歡拿針扎人屁股——”

    “噗嗤”，少女依蓮笑著道︰“我阿爹是這九鄉十八塢地百事通，他說沒有你這姓安地姐姐，那就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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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父女倆，一個是百事通，另一只是百靈鳥，對苗寨的事情應該是相當熟悉了。難道是我們走岔路了，安姐姐不在這里？！可是敘州一帶，正是川苗的最大聚居地，足有二十余萬人，師傅姐姐的家鄉應該就是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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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Y" _8 x5 O! ]: d- T& v0 g    他思來想去不得其解，人雖到了敘州，卻就像是沒找著門路一樣，整個人精神萎靡，仿佛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

    依蓮心地善良，見他模樣頓時不忍，輕聲道︰“阿爹，前年鄉里不是還有幾位姐姐從外面回來麼？有沒有姓安的？阿林哥，你地姐姐還有些什麼出奇的地方？”

  j! m+ }/ L1 A/ d: m    “對，對，”林晚榮精神一震︰“她應該是今年開春才回苗寨地，不僅長得好看，更擅長醫術、毒術、蠱術，笑的時候很勾魂！哦，對了，她還經常瞞著我和別人相親——”

- Z. _: Y. K( {- H5 {7 z    布依父女臉色一變，相互望了一眼，依蓮小心翼翼道︰“阿林哥，你，你要找的，難道是聖姑？！”

1 E4 I1 J( z8 K    聖姑？林晚榮愣了。安姐姐在白蓮教混黑社會的時候，外號叫聖母，回到苗寨，難道就改成聖姑了？管你什麼聖姑，我來就是要把你變成聖嫂的！他欣喜

    的急急點頭︰“對，對。應該就是她了！聖姑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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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姑就是聖姑，哪有什麼名字？”依蓮恍然大悟︰“明白了，你也是來參加花山節。要與聖姑相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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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山節？相親？林晚榮听得一個頭兩個大︰“慢點，慢點，依蓮，什麼是花山節，聖姑又是和誰相親？！”

7 S$ q& [+ s" H7 C9 Z4 p    你不是來相親地？苗族少女又有些疑惑了︰“花山節也叫趕苗場，是我們苗人的傳統節日，每年三月三和九月初三都有一場，是我們祈禱豐年、人丁興旺的盛會，也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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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臉色羞紅。不好意思說下去了，布依老爹笑著接道︰“也是我們苗家男女趕場相親地日子！”

2 D$ g7 k* Y5 _- w4 X/ v& v    那就是了！九月初三花山節，安狐狸竟然真的要去相求，還不通知一聲！真氣死我了，她還當不當小弟弟是根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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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7 i5 ?1 ~8 h+ o  W1 K" a    他牙齒咬得吱吱作響，憤怒而又郁悶。依蓮見他樣子。搖頭勸道︰“阿林哥，和聖姑相親的，都是苗寨和敘州最杰出的人物，你沒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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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知道，我就是去看看她怎麼相親？！”林晚榮咬牙切齒道︰“依蓮。聖姑住在哪里，騎馬幾個時辰能到？我打黑去探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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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咯咯嬌笑，朝布依道︰“阿爹，你看這個人，什麼都不知道，就敢闖敘州！”

3 s, Z) E& e0 [/ V    布依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華家郎，這敘州有多大你知道嗎？九鄉十八塢三十六連環寨有多遠你知道嗎？聖姑是白苗，身份高貴。住在整個敘州最高的山峰、筠連五蓮峰上的碧落塢，山高坡陡。離著這里幾百里路程。就算騎著最快的馬，不眠不休。也要走上三天三夜！”

    白苗，碧落塢，安姐姐！林晚榮一陣頭疼，忙道︰“老爹，你們也是白苗嗎？住的地方是不是也在筠連那個什麼什麼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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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急忙插嘴︰“誰告訴你我們是白苗了？我們是紅苗，居住地地方就在此處三里，是敘州九鄉十八塢中最靠外的，叫映月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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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塢、映月塢？”林晚榮听得一陣羨慕︰“這名字也不知是誰起的，太有才了，就和依蓮的名字一樣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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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t$ A1 w5 K2 C7 }  X+ X; }& Q6 {    他的馬屁神功早已出神入化，苗家少女听得欣喜不已，嚶的一聲羞道︰“阿林哥，你比我們苗家人還率直！”

! p" M* y! N) B0 b& ~3 @    老高四德二人听得久久無語，若說三哥率真，那這滿山地蜀道都是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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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m. n# ?: G3 ]: q, W6 F    問了一下，才知此處是興文縣境內，乃是敘州的最外圍，離著筠連隔得尚遠。那聖姑十有八九是安姐姐了，他心里焦急，卻因天色已暮、又人生地不熟，像個無頭蒼蠅般亂撞終不是辦法，只得按捺了性子，一步一步來過。

    無奈嘆了口氣，正要抱拳向苗家父女辭行，依蓮道︰“阿林哥，你們現在是要去投棧嗎？！”

    當然要住客棧了，這些天風餐露宿，骨頭都快散架了。他點了點頭，少女躊躇道︰“離這兒最近的集鎮還在二十里開外，都是險峻的山路，又連著夜色，以你們的腳程，只怕要走上兩個時辰不止。”

    兩個時辰？林晚榮听得直吐舌頭，那不是要我地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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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7 T) C1 X( \    依蓮臉上有些羞赧，偷偷望了布依一眼，輕道︰“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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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R1 c- O+ s/ |) e8 F    布依老爹望了望這三名華家人，無奈道︰“山路遙遠，若幾位客人不嫌棄，今夜就到我們寨子里將就一宿吧！苗家簡陋，只恐招待不周，怠慢了各位！”

    “那怎麼好意思呢？”三哥受寵若驚，急急一拍四德肩膀︰“快快，收拾好東西，跟著老爹走！”

5 G( q' N4 e) b  a- R    這個華家人，不知是誰教出來的！老爹嘆了聲，依蓮咯咯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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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s3 G$ D  F5 F    月落塢離此就只有三里路，按照林晚榮的想法，應該是抬抬腳就到，只是看了那羊腸一般開鑿在山間的小路，他才知道二十里山路為何要走兩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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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之上，苗族少女前後來回，不斷叮囑他們小心山路險峻。林晚榮看著她握在手中的玉佩，已用衣角擦的干干淨淨，唯上面的幾道深痕再也抹不去了，她卻不時拿起來，細細觀望撫摸，顯然喜愛之極。

    林晚榮看的心中不忍，輕道︰“依蓮，我再送你一塊完整地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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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少女惱了︰“它不值錢，我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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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a) g5 x+ c) V" e& D    這話怎麼講？林三一陣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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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1 P7 F8 x$ d% f  L0 x8 ]6 _5 O5 Q3 i    依蓮道︰“阿爹說了我才明白，原來你送我們東西，是為了要向我們打听事情，虧你舍得毀掉這樣一塊好玉！阿母說，華家郎心眼多，十個苗女有九個被他們騙，叫我一定要小心，真是一點沒錯！！”

    這都哪跟哪啊！林晚榮大笑，擺手道︰“我的主意是不少，不過那都是用來懲罰壞人地，從來不禍害好人，跟你阿母說地那種心眼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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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n, o5 `, L* D6 v! g3 p8 O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少女忽然伸手疾指，興奮道︰“阿林哥，快看，我們寨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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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眼望去，一汪巨大地湖水如深陷入地面的鏡子，清澈見底、波光粼粼。四周山地上，成百上千的吊腳樓堅固挺立，伸出的樓板上，苗族婦女放歌收衣，美妙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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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X; T$ y+ h8 r  |" x  T$ Y# {    “轟”，也不知哪里興起的一簇煙火，接著便有巨大的刀石撞擊的聲音劃空而來，興高采烈的少女依蓮頓時臉色疾變︰“不好，官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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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 r( O9 D# A, y; g; l    注︰本書中描寫的苗族風俗與禮節，由于聚居地域的差異，各地苗家會有差別，請勿以次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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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九章 跟我來

/ ~- e+ h$ ]0 q. M7 W官匪？這個稱呼倒是頭一次聽說，正開口相詢，卻聽依蓮急急道：“阿林哥，你們先躲在這裏，千萬別動，我們去去就來！阿爹，我們走——”

    少女性子急切，布依老爹應了聲，父女二人面帶焦色，迅捷越過險峻的山道，直往寨子裏沖去。

    林晚榮抬頭望，只見山崖下，幾個身穿黑色斜襟長衣的苗人，與幾十個朝廷公差衙役一起，手中舉著明晃晃的長刀，擁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斷的吆喝著往苗寨裏開進。而站在他們對面的，卻是數百名映月塢的苗人，個個腰掛柴刀，阻在了官差面前，怒目而視。

9 Y/ h0 A% E5 ^& ]9 Y/ g2 ?    “坤山，你竟敢阻止朝廷的官差執法？你們映月塢是要造反嗎？！”與衙役一起進寨的幾個苗人，晃著手中的柴刀，指著對面人叢中一個苗族青年大聲叫嚷著。

5 z! \: x# W2 Y$ V    叫做坤山的苗族青年二十余歲年紀，面目黝黑、高高壯壯，他盯著說話的那人，狠狠噴了口吐沫道：“放屁，嘰嘰喳喳的是麻雀，唱歌的才是百靈！卓澤，難道你們黑苗也算官差？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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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8 E0 V  |7 f7 G5 p" q3 v: [    根據聚居地不同，苗族內部也分成不同的支系，如白苗、紅苗、青苗、黑苗、花苗等，在服飾顏色上有嚴格區別，同時每一系都有自己的寨子和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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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r8 C/ S4 S0 P1 g& P    林晚榮聽了會，大概有了個初步印象。從他們身上地衣裳來看。坤山應該和布依父女一樣，屬於紅苗。而這個卓澤則屬於黑苗，黑苗和紅苗之間應該是有矛盾的。

    卓澤聽他諷刺，頓時怒道：“我們雖不是朝廷官差，但奉大頭領之命，是來協助官差辦案的！你們映月塢今年的稅賦還未繳納。我們與吳公子特意上門督辦，你們不但不感激，反而持械圍攻，實在是罪大惡極！”

    他所說的吳公子，就是眾衙役擁護的那華家年輕人，生地眼睛小小、面皮白淨，聞聽卓澤一言，立時點頭道：“不錯不錯，你們映月塢今年的稅賦還未繳納，衙門數度上門催款。你們拒繳不說，還動輒刀槍相向、態度極其野蠻，惡劣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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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y+ ^$ f* _/ Q& J# Y9 h: m% h" x    “胡說！”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一個美麗的紅苗少女與一個清瘦的長者急匆匆趕了過來！坤山興奮的大叫：“依蓮。布依阿叔。你們回來了？！”

    吳公子眼睛一亮，貪婪的盯住少女花骨朵般嬌嫩的身軀，口水都流了出來：“嘖嘖，依蓮阿妹，幾天不見，你生的越發標緻了！阿哥看的好喜歡啊！哦，布依寨主，你也回來了，正好正好。今日就把事情一併解決了！”

5 C6 D# X. @- d3 a; d9 i    布依老爹眼睛一瞪。幾步走上前去，將依蓮護在身後：“吳大人，今年地稅賦。令尊縣丞大人已經逼著我們交過兩遍了！開春交過一道，入夏又有一道！他還說，今年朝廷和突厥人打仗，稅賦要比去年提高三成，寨子裏的每一家都是砸鍋賣鐵、碾子磨盤都砸了、餓著兒女湊足了錢交給官家！足足交了兩次啊！可憐山寨到現在，一粒穀黍都沒碾出來，寨裏的老老少少、連剛剛出生的孩子都是整天煮桔梗，幾年都沒有吃過一頓飽地。你現在卻又來收第三道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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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z/ B5 V) w0 `) l2 D    吳公子嘿嘿哼了幾聲：“老寨主，你有所不知，今年地稅賦，改為季收了，你那從前交的，僅作前兩季，後面還有兩季呢！唉，皇上親自下的聖旨，家父和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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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z/ `- U5 @+ P    “季收？！”依蓮嬌叱一聲，氣得渾身顫抖：“這分明就是不給我們苗家人活路！吳大人，我爹把稅賦交上去的時候，你們怎麼沒有說起過這些？要說是官家的旨意，那就請你把皇帝的聖旨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 {0 d7 l8 M. J5 S# n& E$ |    吳公子得意一笑：“阿妹，你想看聖旨？！沒問題，只要你跟我回縣衙去，咱們吃香的喝辣的，我陪你天天看、夜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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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氣得臉色發白，手中握著的緬玉幾乎都要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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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恥華狗！”坤山急忙將依蓮護在身後，嘩啦拔出柴刀，雙眼血紅：“你敢侮辱依蓮，我殺了你！兄弟們，和這些華賊拼了！”

    “拼了！！！”映月塢地年輕人呼啦齊齊拔出柴刀，如下山地猛虎般往前沖去。幾十個衙役連帶著黑苗的卓澤皆都大驚，急忙將吳公子圍在了中間。

( r7 Q  l: H; Q* r8 p3 _/ d' O/ M$ r    “住手！”布依老爹紅著眼怒吼一聲，瘦弱的身軀幾步竄到眾人身前，生生阻住坤山幾人地去勢。他到底是映月塢的寨主，和官家衝突意味著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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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叔，寨主！”坤山哭著跪了下去：“他們侮辱依蓮，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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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v; I# ~$ x    見寨主阻住了眾人，吳公子更是得意，眼睛一翻，大喝道：“布依，這稅賦是朝廷定下的規矩，是皇上下的聖旨！你敢違抗，那就是造反！實話告訴你吧，今日就是你們的最後期限，若再不繳納賦稅，家父就會以興文縣丞之名義，上報朝廷，告你們映月塢藐視朝廷、意圖不軌的大罪！三日之內，朝廷大軍就會進剿映月塢，到時候會有什麼後果，你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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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不與官鬥，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苗寨！布依老爹臉頰急抖，咬著牙道：“吳大人，你就是把我們賣了，這稅賦我也交不起！請你不要為難山寨，我跟你回官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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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5 v3 V: `) }    沸“阿爹！”依蓮驚得跪在了他身邊，痛聲疾呼“寨主！”坤山眾人也嚇得呆了，團團圍在布依身邊，怎麼也不肯挪動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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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騰吳公子大喜過望。猛一揮手：“這可是你自己說地，不要反悔！來啊，將布依拿回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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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他得意之中，手掌便要揮下，忽覺臂膀巨痛，似是被什麼東西生生鉗住了！

' }0 F4 W! L# T6 J4 f4 O% ]    學“幹什麼。誰拿鉗子夾我？！”吳公子怒吼著，手舞足蹈便要掙扎，卻覺身子一輕，雙腳落在空中，竟是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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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面目黝黑的年輕人，邪眉冷眼，哭不似哭，笑不似笑，兩隻大手卻仿佛萬鈞鐵鉗，捏住他脖子。將他像只小雞仔般提在空中：“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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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那人眉中隱隱的殺氣，吳公子頓覺渾身發冷，面色煞白，連呼吸都不敢出“我。我叫吳士道！你。你要幹什麼，我，我爹是興文縣丞吳原！來人啊，快救我，救我！”他臉色憋得通紅，疾聲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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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衙役如夢初醒，揮刀就要衝上來，卻見這年輕人身邊那個生猛的黑漢眼睛一瞪，狠狠一掌拍在旁邊的大石上。怒道：“不要命的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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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二人都是戰場上殺人不眨眼地主。手上沾著不知多少的鮮血，盛怒之下，氣勢淩厲。誰敢看他們一眼？再看黑漢拍過的碎石，嘩啦嘩啦裂成碎末，衙役們臉色發白，揮舞著長刀虛張聲勢，無一人敢靠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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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 A4 r- P    “吳士道？！”

    “啪！”吳公子臉上重重挨了一巴掌，大門牙甩出去老遠。年輕人咬牙切齒，冷道：“狗雜碎，連個名字都不會取，丟人丟到你姥姥家了！我問你，加賦三成，還要四季收稅，是誰下的令？！”

    “皇，皇上-

    “哦？！”年輕人笑著露出陰森森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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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士道嚇得一哆嗦，急忙道：“大俠饒命，小人說實話！是，是府台聶遠清聶大人下的令！我和我爹都是奉命行事啊！”

    年輕人冷冷看他：“我再問你一句，皇帝下發的，普天之下，免賦三年的聖旨，你們可曾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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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您老怎麼知曉？”吳公子看了他一眼，臉色慘白：“收，收到了！可聶大人說，皇上添皇孫那是皇上的事，咱們多收稅，那才是咱們自己的事，兩不相干！”

    黑臉地年輕人長長歎了口氣，冷冷搖頭：“四德，給我揀塊石頭，揍這小子用的！”“好叻！”四德歡快的應了聲，吭哧吭哧搬著塊大石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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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6 i7 V8 Q9 H6 x# N    吳士道嚇得臉都烏了：“大，大俠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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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S$ \: x0 u: i- m$ G* ~+ D9 G    “饒你爺爺個頭！”啪的一磚頭拍在他面門上，吳公子臉頰頓時開了花，紅地、白地一起流了下來。吳士道眼前一黑，身子軟軟的癱倒，直直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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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役們先是一愣，接著便驚慌失措，疾呼奔逃：“打死人了！快來人啊！映月塢出了強盜，打死吳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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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對高酋打了個眼色，老高心領神會的跟隨眾人而去。

    “這，這——”望著倒在地上的吳士道，布依老爹手腳發顫，鬍鬚急抖，不知道該要如何是好。

    “阿林哥，你快走！”依蓮焦急的將他身子往外推：“快走啊！”林晚榮不解道：“我為什麼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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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f+ x2 n0 S+ h    少女淚珠瞬間湧了出來：“你打死了官差，還是縣丞的兒子，再不逃走，難道等著他們來抓嗎？！都是我，是我害了你啊！”

    依蓮手勁極大，奮力將他往山上推，林晚榮眨了眨眼，搖頭道：“不行，這個時候我要走了，豈不是連累了你們？我不能走！”

    “阿林哥！”少女聽得又感動又內疚：“我們不會有事的，他們不敢把我們怎麼樣！你快走啊，再遲就來不及了！”

    她嘩啦自背上取過竹簍，掏出一堆的乾糧，齊齊塞入他手中，卻都是些乾澀的野菜團子，依蓮羞澀而又堅定道：“這，這些是我和阿爹三天地乾糧，上山前，阿母做好地，我和阿爹都捨不得吃！你快拿走，不要讓阿爹看見了，寨子裏沒吃的了！”

, K7 m3 c2 e% X6 L" f  ^    這個丫頭！握著那一團團乾澀冰涼的野菜，林晚榮雙手重逾千鈞，心情沉重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3 D; u0 W$ r$ O& U3 _( b    少年坤山正仔細打量著他，見依蓮與他拉拉扯扯，頓時氣惱交加，疾步行過來，晃著柴刀紅眼道：“依蓮，你讓開，我要劈了這華家人！”

. |9 v# ?4 E1 b8 Y) ~$ w    少女嚇了一跳，急忙張開雙臂，用身體護住林晚榮，嬌叱道：“坤山，你幹什麼？阿林哥是好人！是他幫我們趕走了官差！”

9 l' g3 y! m9 o! ]) R4 H4 B: H    “我有刀，才不要他幫忙！”坤山憤怒吼道，面孔漲的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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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不去理他，奮力推了林晚榮幾下，想將他攆走，哪知這人卻像生了根般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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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看他一眼，急的直跺腳：“阿爹，你快勸勸阿林哥！他留下來會沒命的！”

, D4 P3 C7 M( G& z( |$ ^    布依老爹望著那倒在地上的吳公子，默默搖頭：“客人，感謝你對我苗寨的盛情！這些官衙在外面還有同伴，他們馬上就要進來拿人了，你還是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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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H- C! n& W" e) s    林晚榮微笑道：“老爹，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拿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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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P* i" V& z5 o    這人強的跟頭牛似的，依蓮氣得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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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說話間，忽聽遠處犬吠陣陣，山間隱隱約約穿行著百餘根火把，似是有人吆喝著疾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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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h1 X# N' P+ T    “官衙來了！”布依默默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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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再上山已來不及了，依蓮震驚的不知如何是好，望著那越來越近的官差和無所事事的阿林哥，她忽然一咬牙，緊拉住他的手，瘋狂往山寨裏跑去：“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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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零章 原委

# U( M, n8 e, X% Q5 q; K' u  苗家的吊腳樓依山而建，與地形契合的極好，山寨的背面是陡峭的懸崖，根本無處攀爬。

3 }) a: g# c7 @    依蓮拉住他一路狂奔，轉眼就到了山頂，這一陣跑的又快又疾，她漲紅了臉頰，氣喘吁吁的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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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對面的火把已經看的清晰了，隱隱約約能見數百公人明火執仗，大聲吆喝著往這邊沖來。

6 K( P* ?. T+ K+ E; P, R+ J' c% H    “阿林哥，這邊！”依蓮掀起叢叢的草簇，在那瓜藤之中翻出一個黝黑的洞口來，內里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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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t1 u5 q1 q+ p' T3 G    林晚榮急忙搖頭︰“依蓮，我不怕的——”

    “你這人怎麼不听勸？！”少女有些惱了︰“剛才叫你逃，你推三阻四。現在叫你躲起來，你也不願意！阿林哥，你知不知道，你打死的是縣丞的兒子，萬一被他們抓起來，你就算有十條命也沒了！快，快點啊！”

0 T( ~. d. |, C7 S: S0 K    她不由分說，將林晚榮推入洞里。這石洞瓖嵌在山腰當中，狹窄的很，僅容一人存身，周圍被重重山藤遮掩覆蓋，極難發現。內里干淨清爽，鋪著厚厚的干草，側邊堆著幾件苗家女子衣裳，還有一小盒的水粉，市面上最為便宜的那種。

    “這個山洞是寨子里打野豬時我找到的，全山寨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依蓮飛快的將那水粉抓在身後藏了起來，臉上有些羞赧︰“阿爹每次逼著我嫁人的時候，我就一個人躲到這里來。住上兩夜，和阿爹慪慪氣，他們找遍了全寨子也尋不到我，阿爹就再也不敢逼我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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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這里干草、衣裳、水粉都是周全地，原來還有這麼個原委，林晚榮笑著搖頭。“不許你笑！”少女顯然是頭一次在別人面前說起這些羞人的事。紅著臉跺了跺腳︰“阿林哥，你就放心藏在這里，哪兒也不要去！等差役走了，我就回來找你！你那兩個朋友，我也會想辦法把他們藏起來的！”

    看這丫頭堅定的樣子，再要推諉只怕她會上來揍人了，林晚榮苦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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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 Y7 p8 c% b; n6 O" N* `    “還有這個，”方才奔跑中，依蓮將竹簍背在了身上，此刻又一股腦塞進他懷中︰“菜團子都在里面。夜長著呢，餓了你就使勁吃！吃完了，我再挖野菜給你烙餅子！阿爹說，我烙的餅子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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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那冰涼干澀的野菜團子。林晚榮心沉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在腰里胡亂摸了兩下，抓出渡河之前沒吃完的幾塊糕點，急急遞到少女手中︰“依蓮，給你，你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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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c: b- g* T7 T: D( x/ W& c3 K    這些干糧糕點都是在路途上買的，雖比不上家中做的精美，但相對于那疙疙瘩瘩的野菜來說，卻不知強了多少倍，與珍饈佳肴無異。

    依蓮看的神色一黯。默默低頭。自筐籮中取過野菜團，無聲無息的抓在手中，偷偷藏在了身後。再也不敢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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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依蓮，你不要誤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林晚榮看的大急，手舞足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平日里自以為伶俐的嘴皮子，此刻變得笨拙不堪。

    少女默默搖頭，不言不語。

8 N& g7 M) N; ?% d: O( B    林晚榮心里一急，嘩啦伸出手去，自她手心里搶過野菜團子，嘟嘟的往嘴里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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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團子又苦又澀，囫圇纏在一起，哪是那麼好下咽地？他一口氣吞下去一個，又疾又快，喉管都被堵住了，頓時咳嗽個不停，臉頰紅的跟猴屁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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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8 M( h+ T4 U    依蓮大驚，急忙取過水囊為他灌水，林晚榮猛咳了一陣，好不容易才將野菜咽下去，生生吞了口口水︰“好吃，好吃！依蓮，你什麼時候再給我烙餅子？！”

5 g/ D, M# W- d2 A: M    少女雙眸濕潤，輕望住他，感激道︰“阿林哥，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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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搖了搖頭，惱火道︰“我不好！要是好的話，我送你地糕點，你為什麼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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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噗嗤一笑，望著那精致地糕點，輕聲道︰“阿林哥，不是我不喜歡，我是想把這糕點留著！”

7 ]$ C3 s4 ~! T& @  W" ]( P1 a/ f    林晚榮不解道︰“留著？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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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 Z( V: k; a% C- b& ?    少女低頭小聲道︰“我給阿爹、阿母、坤山、寨子里的其他兄弟姐妹都嘗嘗！”林晚榮听得鼻子一酸，急忙偏過了頭去︰“阿妹，這個是給你的！他們的，我留下的還有！”

# ^/ W% o7 L/ ?    “阿林哥，你，你不要亂喊！”依蓮羞紅了臉頰，急急嗔道︰“我們苗人，阿哥阿妹是不能胡亂稱呼的、是有規矩的！”

' E6 K/ v  d" V    阿哥阿妹有什麼規矩？林晚榮心中疑惑，卻听山下刀槍嘩啦作響，那數百公差已下了對面山崗，直往寨子奔來。少女大急，忙將草藤藏好，將那洞口掩蓋了起來︰“你就在這里躲著，千萬不要動！我去看看阿爹他們！”

    嘩啦腳步輕響，依蓮的身形漸漸化成了夜色中的一顆小黑點，再也看不到了。林晚榮長長吁了口氣，心中卻是百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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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j. l  w$ X* S    不到敘州，很難理解安碧如為何會養成那種性格。在這苗寨走一遭，才短短片刻，他已經隱隱能體會到安姐姐地當年地心境了。她那外表放蕩、內心敏感的性子，並不是憑空生就的，那都是有來源地。而在這苗族少女依蓮的身上，他恍恍惚惚看到了安姐姐昔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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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 J+ V, z+ w2 `* U    扒開草叢，看不到山下的情形，只能听見隱隱有吵鬧的聲音傳來，過了片刻便寂靜了。夜空中繁星漫天，夏末的蟬鳴蛙叫都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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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也不知多久，迷迷糊糊正要睡去，卻听外面藤草輕響︰“阿林哥，阿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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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k& i% w9 |" r    依蓮雙手捧著個竹筒。扒開纏藤，見他還在里面，才長長地松了口氣︰“嚇死我了，沒听到你的聲音，我還以為你跑出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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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p# b1 p- M$ G4 G4 w    林晚榮笑著道︰“我可被你罵怕了，沒你的吩咐。我哪敢輕舉妄動呢？“你的膽子可沒這麼小，”依蓮撇撇嘴，關切的望住他︰“阿林哥，冷嗎？！”

* g- j6 ^  W3 J    夏末秋初，到了夜里，山上已是極涼了，躲在山洞里還好點，等到冒出頭來就能感覺到那森森寒意了。

9 Y* Z( V9 J. J8 r$ m# F: q  A    見他微微點頭，少女將那竹筒雙手遞到他懷里︰“給你，喝了暖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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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i5 k% ^6 \- f    淡淡的清香自竹筒里傳來。林晚榮不解地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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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嘗嘗就知道了！”少女輕聲道。

- N- A' T# E: C" M% {    將那竹筒上的帽子打開，陣陣酒香頓時撲鼻而來，筒中盛的是清清的酒液，林晚榮嘗了口。如米酒般度數極低。苦澀中又帶著些清香，也說不上爽口。依蓮眼巴巴的望住他︰“好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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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0 W3 O/ I) e8 o0 K" I    “嗯，好喝！”林晚榮打了一吊子遞給她︰“你也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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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 a7 n8 f    “不行的，我們苗家女子，沒成親不能喝酒！”依蓮急急擺手，關切的望著他︰“喝了能暖和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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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f2 ^' r0 H/ N* g& i/ j+ y  j    苗家的酒水度數低，喝了也頂不了多大作用，只是林晚榮怎好拂她意思，忙不迭點頭︰“暖和暖和。真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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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R8 o& L# z$ c    “那就好！”依蓮拍拍胸脯。長長的松了口氣︰“這是家里最後的點米酒了，是用來招待貴客地，阿爹不準人動！要是你喝了不暖和。我豈不是白偷——白拿了？！”

1 M: w3 t. M3 Z/ z1 Q0 a& J    林晚榮笑著搖頭︰“依蓮，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H6 C! ?$ S+ L' |. G% B* A    少女睜大了眼楮︰“因為你是好人啊！”

    “好人，我怎麼不覺得呢？！”林晚榮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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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笑什麼？”少女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玉佩，神色有些惱了︰“我就覺得你是好人！你和別的華家人不一樣，在船上我就察覺到了！你會撐船、會游水、會口花花說瞎話、但你不欺負人，不輕視我們苗人，還幫著我們打壞人！你口口聲聲不離錢，卻是有財不貪，還故意使了壞法，劃破那麼好的玉佩送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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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我有這麼多優點啊！林晚榮笑了笑，不知該說什麼︰“對了，依蓮，你怎麼回來了？山下如何了？！”

4 g, a2 H7 b& S& e& \3 I    依蓮輕輕搖頭︰“那些差役在往山寨地路上停住了，不進也不退，不知搗什麼鬼！阿爹和坤山他們守在山下呢！我擔心你一個人在山上躲不住，就快些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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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地衣裳上上下下的來回，早已掛破了好幾處，柔弱的身軀在寒冷的山風里微微顫抖，林晚榮心里一凜，急道︰“依蓮，外面冷，你進來，我在外面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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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m6 W  }# Z9 c    依蓮倔強擺手︰“那怎麼行？要是官差沖上來了怎麼辦？你放心吧，阿林哥，外面一點也不冷，我在山寨里都習慣了！你好好躲著，我給你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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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個屁啊！他哼了一聲，嘩啦自草藤中跳了出來，少女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塞進了洞中︰“你，在里面待著！要敢出來，我就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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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5 c6 j) P! T, G) p    苗家女卻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依蓮絲毫不理會他的恫嚇，大步站了出來，瞪大了眼楮，凶狠的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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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p: e: z6 p    林晚榮愣了半晌，悻悻的收回手掌，笑道︰“好了，我也不打你了！你想在外面待著就在外面待著，不過我也不會躲里面了！咱們就在外頭說話，要是衙役真的上山來抓我，再躲也不遲！”他從石洞中取出所有地衣裳，一股腦披在少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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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T5 [" }: B. ^( p    溫暖地感覺傳來，依蓮望著他，輕聲道︰“阿林哥，我就說過，你是個和別人不一樣的人！”

' ~0 Y8 H5 M3 `/ Q8 [* E5 X5 ~& s    林晚榮嘻嘻一笑，極目遠眺開來。山凹處，湖水清澈寬廣，月光灑落水面，玉輝閃閃，波光粼粼。淺淺的月影倒映水中，晃晃悠悠，仿佛一艘游動地銀色小船。四山的苗寨遠遠近近散落水面，隨著月影飄浮搖擺，恍如一副抖動的風景。

5 Q" Y  p' ?) p* x3 h0 K' n    “好一個映月塢！”他深深長嘆︰“當真是地如其名！”

4 \* @6 w) m! i9 X    依蓮坐在他身邊。得意笑道︰“那當然了，九鄉十八塢中，就數我們映月塢和聖姑地碧落塢最美了！所有的苗家都羨慕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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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U* r# u0 @  S. S, o    這般美景，確實值得羨慕。林晚榮點頭道︰“依蓮，那些官差經常來欺負你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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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6 D3 q, \! a3 q    苗家少女憤惱的哼了聲︰“可不是嗎？他們魚肉鄉里、一手遮天，收多少賦稅。全由官老爺一張嘴！一年三賦四賦不說，收完了，還要借著各種名頭苛捐，各個官老爺們建佛廟、做大壽、辦堂會，九鄉十八塢都得捐禮，誰捐得少，誰就要加賦！這些年來，我們苗寨的地皮都被他們刮去了三尺，鄉親們個個苦不堪言，可謂民不聊生！”

' D) B* `+ [/ j' l8 ^4 Y    “那就沒有人管管嗎？！”

& F: l6 g0 H3 s    “誰來管？”依蓮無助道︰“你也看到了。無橋無船，我們苗人根本出不了敘州府，這里就是官老爺的天下。連京城的皇帝，也沒有他過地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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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冷哼了聲。忽然又道︰“那黑苗呢。黑苗又和你們有什麼仇？都是苗人，他們為什麼要勾結官府來害你們？！”

    “阿林哥，你不是苗人，”依蓮幽幽望著他︰“這些事情本來是不能對外人說的。可你是個好人，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們的！黑苗針對我們，其實是為了對付白苗和聖姑，也是因為我們九鄉十八塢的大頭領之爭！”

    “安姐姐？！”林晚榮大吃了一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6 w) R4 r: V/ i9 O4 V/ |+ T8 P; R    依蓮嗯了聲︰“我們苗人，計有九鄉十八塢三十六連環，總人數逾十萬。歷代的大頭領皆出身白苗。德高望重，深厚愛戴！上代大頭領在臨終之前，指定聖姑繼位。只是那時聖姑在外漂泊，沒有及時返回，便說好由黑苗的扎果頭人暫時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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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安姐姐正率領著白蓮教，要為苗人謀天下大業，當然沒有時間返回了。不用說，一定是扎果要取而代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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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哥你這麼聰明，後面的事情應該能夠猜到了。”依蓮搖頭道︰“扎果頭人一心想成為真正的苗鄉大頭領，他上任之後不惜與官府勾結，排除異己，禍害苗寨，導致九鄉十八塢慘落成今天這個樣子。我阿爹在紅苗中深有影響，又不願听他指派，所以，我們映月塢就一再受他刁難，其他青苗、花苗各支系也都一樣。”

4 E. S& }9 f( i; a& X    “眼看苗鄉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鄉親們實在無法過活下去，長老們就私下商量，一定要請回聖姑重整苗寨。今年開春，由我和阿爹偷偷駕船，送一位長老北上了。”

    原來如此，林晚榮恍然大悟，難怪誠王府中，安姐姐匆匆離去，原來是苗鄉出了變故。後面的事情就不用說了，扎果在苗鄉經營多年，又與官府有勾結，安姐姐雖是正牌的大頭領，要扳倒他，只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那聖姑相親，又是怎麼回事？！”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問道。

' n2 N; f; k/ t; F    依蓮笑著道︰“扎果頭人雖心眼狹窄，唯獨對聖姑卻是情有獨鐘。聖姑在外漂泊多年，他也一直堅守未婚。看到聖姑孑然一身返回苗寨，他自然要一償夙願了！听說他就住在五蓮峰下，每日都要上到碧落塢去探望聖姑，一心逼婚！要說今年地花山節，大家都想看看聖姑會怎樣抉擇呢！”

# b' N! J: x2 \* O  R1 G3 }    這個聖姑，一定是安姐姐無疑了！林晚榮再無疑慮，憤憤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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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6 X6 F* O! E& }! ~# U    依蓮看了他一眼，驚道︰“阿林哥，你不會真的要去與聖姑相親吧？我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全敘州的兒郎都盯著聖姑呢！”

    林晚榮嘻嘻一笑︰“我去看看，看看再說，沒準瞎貓踫上了死耗子，聖姑就喜歡我這樣的呢！對了，依蓮，花山節，你也要去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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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B2 x" j. B, [9 C2 ~6 ?1 b    少女嗯了聲︰“趕苗場是我們苗家地節日。寨子里的咪多、咪猜都要去的！”

    “好！”林晚榮豎起大拇指︰“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咪多？！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

    “我不知道！”依蓮羞澀望他幾眼，搖了搖頭，偏首朝山下望，忽然驚道︰“咦，官差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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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四一章 喬裝

. b4 y* r) H: G# A, L    果不其然，原本盤踞在進寨山路上的衙門官差，突然無聲退去了，連火把也悄悄的熄滅了，不知在搞什麼鬼。林晚榮嘿了聲，眼中冷芒閃過，沒有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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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 S# ~* p# e    “依蓮，依蓮！”寨下行來一個掛著柴刀的年輕咪多，四處呼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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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個叫做坤山的苗族小伙子，依蓮站起身來打招呼︰“坤山哥，我們在這里！”坤山疾步行了過來，望著林晚榮笑眯眯的站在依蓮身邊，忍不住憤憤哼了聲︰“依蓮，官衙的人退回去了，布依阿叔讓我來叫你！”

; V7 e% P9 A4 E0 Y6 H    “退回去了？！”依蓮皺著眉不解道︰“阿林哥打死了姓吳的，官衙怎麼會就這樣走了呢？！”

5 }5 L+ T% O0 O- i* n% p" Y    坤山搖搖頭︰“那個姓吳的沒有死，只是臉上被砸開花，昏厥過去了，阿叔把他救醒，送回給官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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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死？！”依蓮臉上紅了紅，她和阿爹都是苗醫，人的死活自然應該看的出來。只可惜那會兒事出突然，她心神慌亂之下，只顧著帶阿林哥逃跑，倒把這茬給忘了。望見林晚榮笑嘻嘻的樣子，少女猛地一瞪眼楮︰“你是不是也知道那個姓吳的沒死？”

    “沒有，絕對沒有！”林晚榮急急擺手，與這苗家女孩相處了片刻，對她的性子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這丫頭可是個要強的主︰“我下手的時候只管打地痛快。哪會管他死活呢！”

! [& E* f( p( w: A: @6 ?    依蓮嗯了聲，嬌笑道︰“那就好，阿爹叫我們呢，阿林哥，我們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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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拉著林晚榮就要走，坤山急忙攔在她面前︰“依蓮。阿叔只叫我喊你，可沒提起過這華家人！”小伙子對林晚榮深有隔閡，盯住他的目光極為不善，少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坤山哥，你這是什麼話，我們苗寨是這樣待客的規矩麼？要讓你阿爹德旺叔知道了，他又要揍得你滿山跑了！”

3 ?  _0 u" q# U    坤山听得不敢說話了，似乎極為懼怕。少女笑著安慰道︰“坤山哥，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德旺阿叔的。但是你也不要為難阿林哥。他是個好人，沒有禍害過我們苗寨！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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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顯然，苗家青年完全不是依蓮的對手，被她幾句話安慰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多說了。林晚榮看地一笑。這個苗家少女看著柔弱，但在映月塢，也是個潑辣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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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依老爹家的吊腳樓，在山寨的正中間，依著山坡的斜度豎起大木樁，在樁上建起兩層木樓，屋頂為雙斜面，最上一層貯藏糧食、雜物，吊腳樓下則堆放雜物、圈養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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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y; s* y+ h* r4 X+ u    這些年官府苛捐雜稅嚴重。苗家人圈養的牲畜早賣光了。樓頂上貯藏糧食的雜物房也是空空如洗。布依與另幾個苗族老頭早就在門口候著了，見林晚榮行來，急急上前迎道︰“映月塢歡迎遠方來的貴客！”

* Z  g! L* l# ^    這是苗寨的習俗。凡是有遠方貴客來臨，都要由全寨老少一起相迎，殺雞宰羊，由長者敬酒敬歌，以示尊敬。只是今夜情形特殊，官府來擾，性命有虞，所以依蓮才帶著阿林哥直接沖進了山寨，一切形式自然也就從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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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C" N- j: E2 b+ w) E+ e5 _    林晚榮急忙雙手抱拳︰“哪里，哪里，布依老爹和各位大叔太客氣了！”

    “三哥！”四德站在苗寨各位長者身後，正在對他招手。依蓮有些抱歉的看著他︰“阿林哥，你的兩位朋友，我只找到了這一位，另一位不知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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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h$ f# C" M9 ~    林晚榮急忙打了個哈哈︰“沒事，那位高大哥是到山上放哨去了，過幾天就會來找我們地，你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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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p4 a/ A1 F0 u+ N    隨著布依老爹進了吊腳樓，屋內雖簡陋寒磣，卻收拾的整整齊齊，干淨幽潔，一個清秀的苗家婦女用竹盆端來清水，中間插著根樹枝，躬身放在林晚榮面前。

    “阿母！”依蓮急忙站在她身邊，指著林晚榮說了幾句。阿母打量著貴客，又在女兒耳邊輕輕言語，不知說了些什麼。依蓮神色一急，急忙指著他，嘰嘰喳喳了幾句，阿母的神色才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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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3 n4 X- A- v9 A: c* N9 a2 }- x    這母女二人盡是用苗語交談，林晚榮一句也听不懂，只是她們地眼光不斷地打量在身上，倒叫他一陣不自在。

    苗寨的規矩，他一個也不懂，依蓮阿母端了清水放在身前，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難道是叫我洗臉的？這樹枝又是干什麼用的，當毛巾使的？他猶豫半天，終于鞠了一捧清水，正要往臉上潑去，依蓮咯咯笑著攔住了他︰“阿林哥，這個是我們苗家風俗去塵，是專門歡迎遠道來的客人用的，不是洗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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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B' U% R; t+ z    她拿起樹枝，沾上幾滴清水，拂在他身上，作“去塵”之意。林晚榮這才省悟過來，老臉一紅，急忙學她樣子，打了幾滴清水灑在身上。

, D% W5 x! M6 ~* P! a, H$ D* S    看著這華家人笨手笨腳的樣子，苗寨中人忍俊不禁，依蓮站在他身邊，更是哧哧笑個不停。林晚榮心中那個尷尬啊，無與倫比，好不容易“去塵”完畢，落在座上，布依老爹感激道︰“客人，今天你仗義出手，為我們苗寨打抱不平，整個映月塢都感激不盡！”

    “哪里哪里，林某人魯莽，差點給山寨引來一場禍事，實在慚愧！”林晚榮抱拳嘆了聲。

. x0 Q7 c  o2 W( Q  u" u    他出手不輕，差點就將那姓吳地給活劈了，引來禍事倒確實不假，依蓮看著他自責地神色，忙道︰“阿爹，那些官差無緣無故，怎麼會退走了呢？”

    布依此人看著干干首瘦瘦，不顯山不露水，但能成為映月塢的紅苗寨主。其精明干練、老于世故自不用說了。布依老爹瞥了林晚榮一眼，意味深長地點頭︰“應該是有貴人相佑吧！客人，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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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我不太清楚唉！”林晚榮厚著臉皮打哈哈。

    布依笑著道︰“依蓮她阿母，還愣著干什麼？貴客遠來，我們地清酒呢，快端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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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J, Y& T. f/ e- p0 {) m9 Y5 C    阿母哦了聲。瞥了女兒一眼，又看了看丈夫，腳步遲遲不敢挪動。布依瞪她一眼︰“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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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啊”了聲，緊抓手中的竹筒，面紅耳赤，急急低下頭去︰“阿爹，我，我——”

, u, B3 [! _4 d; h& Z    林晚榮一愣神，看到那竹筒便恍然了，原來依蓮送上山的清酒。是偷她阿爹的，現在早被他咕嘟幾口喝完了，哪里還有？

    這個小阿妹啊！他心中感動的無以復加，急忙站起身來。將依蓮護在了身後︰“老爹不用客氣。我一點也不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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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8 D3 u: l# _) R3 i. t" c    望見女兒手中地竹筒和她藏在華家人身後那羞紅如血的臉頰，布依愣了半天，忽然搖搖頭，長長一嘆︰什麼不渴，你是早喝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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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爹沉默了半天，什麼都不說，只把眼光打量在他身上，仿佛要把他看穿。

% x( E5 h% t: c; C    林晚榮受不了他那毒辣的目光，急忙道︰“對了。布依老爹。從咱們這里到五蓮峰碧落塢，走路要多長時間？！”

! k" q/ o! \; w    “走就近的山路，雖然險峻了點。也就四五天的腳程吧。”布依老爹望他一眼︰“客人，你也是要去五聯峰，參加花山節吧？”

! ]" _- F! G5 s5 X/ J    林晚榮怎好意思說是去和聖姑相親的，急忙訕笑︰“哪里，哪里，我就是去看看！”

1 C( I  p5 G" ^+ e+ W    苗族長者點頭道︰“正好，我們寨子里的咪多、咪猜們都要去，好幾十人呢，不如你們一道上路吧！九月初三，算算日子也沒幾天了，明天一早就該出發了。”林晚榮在敘州府中本就是無頭蒼蠅，正愁找不到路，听說這麼多人一起去，正中了心懷，欣喜得急忙點頭。

9 U$ q7 ^' @4 Z    “客人你今天打了縣丞的兒子，”布依皺了皺眉︰“穿這一身華服與我們走在一起，實在太扎眼了。若不嫌棄的話，不如就換了苗裝上路吧。”

    換上苗裝？這個主意實在好！林晚榮一拍巴掌，笑道︰“那好，我也做一回苗家的咪多！老爹，坤山，你們可要多照應我啊！”

    在這個時代，苗人久受壓迫，社會地位極低，一般地華家人怎會穿上苗裝扮作苗人？但是在林晚榮心里可沒這種想法，大華百族而居，和睦相處，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豈能因夷華差異而將人劃分為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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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 ]6 [4 O1 e- o, C  y) \    他答應的如此爽快，倒是出人意料。依蓮欣喜不已，布依笑了笑，坤山卻是瞪著眼哼了聲。

    老爹看了女兒一眼︰“丫頭，這次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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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R& d0 J' t/ s    “我，我不知道！”依蓮低頭，一轉身跑了。

. X6 s! q+ H) ]$ K1 `( r    布依哼了聲，望著林晚榮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時辰也不早了，請客人先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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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E9 |6 ]2 ~: z% I0 {7 {% e! @    按照苗寨的規矩，迎接遠客本來還要大排筵席的，只是一來映月塢實在窮地揭不開鍋了，二來布依老爹心里有氣，這最重要地一步索性給免了，直接安排貴客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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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 j1 s2 |0 b/ H9 u- k0 X- p    兩層的閣樓，布依一家住在樓下，樓上留給客人了。房間倒也安靜整潔，在暖和的干草上鋪了褥子，十分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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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_( X( r: @9 D- \- {6 n    想著明日一早便要出發去五蓮峰，林晚榮心里又是興奮又是焦急，反而睡不著了，索性推開房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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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0 N9 c! J! e8 h3 j1 `5 e    吊腳樓依山而建，在頂樓一抬腳，就能跨到山坡上。清冷的月光灑落林間、地上，清涼一片。

, Z1 |% x" X. R    “阿林哥！”身後響起聲溫柔輕喚，他轉過頭來，依蓮手中捧著一套苗家的男子衣裳，笑意吟吟的望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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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依蓮啊！”林晚榮笑道︰“天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 F' C  @/ l- x7 E1 W    少女搖了搖頭︰“明天要趕早出發，阿母要給我收拾好多東西！這是阿爹的衣裳，你要不嫌棄的話，就穿上看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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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3 E$ W) x. s1 o4 u$ P) e    這衣裳折得整整齊齊、稱稱妥妥。還有些艾草地清香，林晚榮一愣神，布依老爹地衣裳？他那麼瘦，我能穿地上麼？只是事實與他想像中差的甚遠，這衣裳就仿佛是嶄新的，穿上身來。不大不小，不長不短，剛剛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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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d7 H) V$ {8 e    依蓮似乎能看透他地驚訝，忍不住笑道︰“這是阿爹年輕時地衣裳！告訴你吧，我阿爹年輕時候可俊了，長的和你一樣高，笑起來也和你一樣好看，九鄉十八塢的咪猜都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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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吧，林晚榮瞠目結舌，看今天的布依干干瘦瘦的模樣。難道當年的他也和今天的我一樣的風流倜儻、瀟灑不凡？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5 _: Z% A5 s% p& M: x2 y    “這麼說，布依老爹還是個萬人迷了？”他笑著點頭，得意洋洋的轉來轉去，打量自己穿上苗裝的模樣︰“那你阿母又是怎樣征服你阿爹地？！”

    他用征服這個詞。頓叫少女噗嗤一笑。卻是誤打誤撞說對了。原來苗族許多都是一夫單妻的小家庭，財產大多由男子繼承，但主婦在家庭中卻享有很高的權力和地位，也不乏河東獅的典範。

- G; r" ~7 q) U8 |    依蓮望著他穿苗服地樣子，咯咯輕笑︰“我阿母當年也是百里聞名地俊俏咪猜，她唱的山歌，能引百鳥來朝！阿爹一听到她唱歌，就什麼活都不干了，柴也不打了。船也不撐了。連飯都不吃了，躲在她的吊腳樓後听她唱，有一回。愣是藏了三天三夜沒下山！我阿母發現了他，看他可憐，就送給他一碗黍米飯！誰知阿爹吃完飯，賴著不走，還躲在山上一動不動，我阿母沒有辦法，就只得每頓給他送飯。後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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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A: z% H) z    林晚榮哈哈大笑，這苗家人的戀愛還真是精彩，最樸實，也最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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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N& t" l) C' k    他剛穿上苗服，新奇不已，在衣服上下亂摸，目光落到腰間，頓時奇道︰“咦，這條腰帶好別致啊！”依蓮輕聲道︰“是很別致，不過你可要當心了！”

: ?. J8 r  A8 o3 V, t    “當心？當心什麼？”林晚榮睜大了眼楮。

    少女羞澀一笑︰“這個叫做玉帶，按照我們苗家習俗，如果男女雙方中意，就會互贈腰帶作為定情信物！所以啊，這玉帶，你要送給自己喜歡的咪猜才是！別的咪猜送你玉帶，你要不喜歡，就千萬不能收！”原來是這麼回事，苗家的規矩真多啊，一不留神就會擺烏龍！林晚榮抹了抹腦門子上的汗珠︰“這樣說，你的衣裳上也有一條玉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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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6 I! f9 o' l9 @5 Y. i) x7 Q    依蓮點了點頭，臉上浮起幾抹鮮紅。細心為他整理好苗裝，又默默地打量一陣，才微笑道︰“難怪阿母說，阿爹穿這衣裳最好看呢，我現在才懂了！這身衣裳，也就阿爹成親時穿過一次！”“不會吧？！”林晚榮嚇了大跳，急急把衣裳往下扒，依蓮趕緊阻止他︰“你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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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忙忙擺手︰“依蓮，這可使不得，折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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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搖搖頭︰“這是我們山寨最好地衣裳了，我求了阿母好久，她才舍得拿出來的！你要不穿，我就不知道給你找什麼衣裳了！”

6 _0 R8 e7 L$ e; |! l    “這，這——”阿林哥目瞪口呆依蓮噗嗤笑道︰“阿林哥，你知道我阿母見你第一面的時候說什麼嗎？！”

    她們娘倆那會用苗語嘀咕了半天，鬼才知道說什麼呢。見他搖頭，少女嘻嘻道︰“她說，看你地面相，就知道你是個最詭計多端的華家郎，準是油嘴滑舌、吊兒郎當，不是什麼好東西，叫我不要上你的當、不要受你的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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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哥那個汗啊，刷刷往下流！這位唱山歌的阿母，真的是火眼金楮啊，看人那叫一個準。

* F/ T1 r& X( }; k$ f1 L. t  i" U    “我跟阿母說，不是那樣的，你是好人，我心里知道！我把你的事情對阿母講了，阿母說，那就更不得了了，你這個華家郎，會吃人不吐骨頭的，可把她嚇壞了，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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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笑得前俯後仰，林晚榮抓耳撓腮，老阿母怎麼把我想的這麼不堪呢，什麼吃人不吐骨頭，我是那樣壞的人嗎？我和依蓮可沒有什麼，很純潔的朋友關系！

! M, x; F, F1 }) a+ V( N    依蓮看他愁眉苦臉模樣，好不容易才停止了笑︰“阿林哥，你就放心吧，這衣裳壓在箱子底很多年了！自阿爹成親時穿過一次，阿母就再也不許他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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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 l0 D5 M    “為什麼？！”他愣了愣。

/ m5 u9 J/ L" W8 V: Y1 ^3 a# m    “阿母說，怕阿爹穿上這衣裳，又勾搭別的咪猜！”

    啊？！林晚榮傻了，布依老爹真有那麼大的魅力？！苗家人還真是有趣。他呵呵大樂︰“要真是這樣，那我說什麼也要穿上一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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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s& [5 y/ x$ }' P3 y    依蓮輕道︰“那你也只能穿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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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上柴刀，來回走了幾步，耀武揚威的，還真是有那麼點苗家咪多的氣勢，少女笑著點頭。

    林晚榮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依蓮，布依阿爹問你去不去花山節，你怎麼說不知道呢？你不是跟我說過要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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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l3 o; k0 Q; z4 X4 T3 T% o% d    依蓮臉頰紅了紅︰“往常阿爹逼我嫁人，趕著我去花山節，我從沒去過！這次本來也不打算去的。只是阿林哥你們沒人引路，我就去看一看了！”

5 o: e. M: C' V& j3 U" f    原來和我一樣，都只是去“看一看”的！林晚榮哦了聲，神秘兮兮道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在寨子里有了喜歡的人，才不想去花山節的！嗯，坤山這小伙子不錯，和你很配！”

5 |6 Q! d8 k% k. G/ r! W    “坤山？”少女搖頭道︰“怎麼扯到坤山哥身上去了？我打小和他一起長大，他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就你會胡猜亂想！阿林哥，我要喜歡一個人的話，他就要像我阿爹那樣，與眾不同！”

    布依老爹還真成了偶像啊！林晚榮哈哈大笑。越與苗家人相處，就越覺得他們的可愛之處。

% c+ W& [; ?: y    山寨寂寥，月色如水，悠悠的微風吹過，讓人心曠神怡。在這里感受到的心靈的安詳和平靜，是別處無法給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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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 i+ K  [    林晚榮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依蓮，你是苗鄉的百靈，能不能教我唱唱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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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眨了眨眼︰“你要學唱歌？哦，我明白了，說來說去，你還是要去花山節對歌！阿林哥，你在我們苗鄉，真的有中意的咪猜了？！你為了她，要學唱歌？！”

    “我很嚴肅的跟你再說一次，我中意的咪猜是聖姑——瞧瞧，你又不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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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Y" z4 F$ B! `    你還真嚴肅！依蓮捂住唇咯咯笑個不停︰“這也算是你中意的人？全苗鄉的咪多，誰不喜歡聖姑？！好了，好了，你想學我就教，不要找那麼多理由！不過別人都是六歲開始學，你現在都長這麼大了，我可不敢保證教成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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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K/ N( X" M6 A% N7 b. \    他嘻嘻一笑︰“盡心就成，估計聖姑也沒指望我能唱成個百靈鳥！”

    “口口聲聲不離聖姑，倒像真的似的！”依蓮小聲嘟囔了一句，憤憤跳了起來︰“要學唱歌，明天請早！我走了！”

    她說走就走，步伐快捷，樓板蹬的咚咚響，林晚榮無奈搖頭，頗覺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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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氣蒙蒙，山與水早已掩映在夜色中，看不分明。明早就要啟程去五蓮峰了，與安姐姐已近在咫尺！如此美好的夜色，她在做什麼呢？

    依蓮小阿妹，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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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四二章 騙了老實人

    天上有雨下不落，

8 I: f" n0 f; X' T    阿妹有話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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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死人的俏阿哥，

    你來听听妹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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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u8 y$ A* |6 v; W! L9 e8 `    迷迷糊糊半醒半睡之間，就听山梁上傳來清脆的情歌，往窗外瞅了幾眼，皓月當空，繁星滿天，才四更不到時分，苗家人就都已起來了，家家戶戶點著燈，吊腳樓上炊煙裊裊升起，一派繁忙景象。

    想起昨夜說過，要跟依蓮學山歌的，急急爬起來，囫圇穿好衣服，一個跨步，從吊腳樓直接躍上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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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站在山崗上，看了他一眼，又別過臉去︰“哼，你來晚了！”

8 g/ ]! {- _3 x; I    林晚榮撓撓頭，不好意思道︰“這個，這個，你也太早了點吧！當然也怪我，頭一次住苗鄉，昨天晚上太興奮，一時沒睡著，這才起的晚了些！”

    “想聖姑想的吧？”依蓮笑著道。

    這丫頭猜的真準，不過我說了你也肯定不信，他哈哈笑了幾聲，算是糊弄過去了。

+ l# c5 ]5 |! B8 ~    “阿林哥，我們苗族的情歌，講求的是淺顯直白，不管什麼話，只要你敢唱，就有人敢听。曲調都大同小異，倒不難學，這幾天在路上我慢慢教你。”

    授課這就開始了，依蓮循循善誘道︰“難就難在歌詞上了。這些山歌都是先祖一輩一輩傳唱下來的，阿母能記住一千首，我到現在只能記住六百多。我把我知道的都教你，你可要記好了！”

    六百首？我的媽呀！林晚榮吐了吐舌頭，縮回了腦袋。依蓮咯咯笑道︰“你能記多少就記多少吧。反正也沒指望你唱成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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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丫頭倒是原話奉回了，林晚榮搖頭一笑，目光落到她臉上，見她眼楮睜得大大，里頭布滿血絲，頓時驚道︰“依蓮，你，你昨夜沒有休息？”

$ w( b; m3 l! |    少女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阿母要幫我收拾東西。要烙餅準備干糧。她一夜沒安歇。我怎麼能睡呢？這寨子里要去參加花山節的咪多咪猜們，誰家都是如此！”

    難怪你起的這麼早呢，林晚榮頓時急了，拉住她就走︰“今天別教了，先回去睡覺！我跟你說依蓮，身子骨是自己的，別人說再多的好話也沒用。自己疼惜自己才是真。你明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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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 F. M: ]! o& y    “嗯！”依蓮甜甜一笑︰“阿林哥，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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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屋中，依蓮悄悄鑽進了房里。布依夫婦早已起來了，望見客人穿苗裝的樣子，都有些贊嘆。阿母笑著言了幾句，布依老爹翻譯道︰“依蓮阿母說，客人你穿上苗裝，也是十里八鄉的俊咪多！”

' E& t6 C' C# H- c    “是嗎？”俊咪多听得眉開眼笑。急忙抱拳︰“阿嬸太客氣了。我穿地再俊，也比不上老爹當年啊！”

    阿嬸笑著看了丈夫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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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這丫頭！”布依老爹苦笑，緊握住他地手。語重心長道︰“客人，這一路之上，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依蓮坤山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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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M/ ]$ T5 V" Z    “哪里哪里，互相照顧了！”客人大言不慚地打著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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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e, k7 Y: }! ?: t! ?    老爹搖頭道︰“客人太客氣了！坤山依蓮他們，都還是些孩子！可你不一樣，你打那姓吳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這雙手，不是養尊處優的，是提過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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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心中暗驚，苗鄉能人多啊！這個老爹外表平和不顯眼，內里卻是觀察細微，難怪能成為紅苗首領呢，有這樣的人相助，苗鄉才能治理好啊！

5 l# g3 c% T$ U5 \    “放心吧老爹，”他再也不敢輕慢了︰“我林某人算不上什麼善人，但也絕不是禍害好人的人！我不會讓坤山依蓮他們受欺負的！”

    說了幾句話，便听一陣銀器叮當輕響，自里屋緩緩走出一個少女，林晚榮看了一眼，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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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少女穿著一身嶄新地苗裝，清眉秀目，美麗可人。她才沐浴過，明晃晃的銀飾串成一個光澤璀璨的圓，綰住濕漉漉的長發。頭上、頸上、胸前、手腕處處都瓖嵌了銀飾，淡淡的銀輝，映得她肌膚晶瑩，面如美玉。她腰間纏著一根潔白的玉帶，雖沒佩銀飾，卻在中間繡了一雙紅色的蝴蝶，活潑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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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你真漂亮！”林晚榮發自內心的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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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裝打扮過地少女面帶暈紅，急急躲在了阿母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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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9 ?( w; {7 n( {8 R) d    “那是當然了！”布依點頭，臉上很是得意︰“我們家依蓮也是十里八鄉出了名地俊俏人！要去參加花山節，當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這可是他們一生中最重要的節日！”

    相親嘛，當然重要了。林晚榮嘿了一聲，滿是疑惑道︰“不過，老爹，穿著這麼多銀器上路，那個，是不是太招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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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D+ l5 `, v& C    老爹哈哈大笑︰“客人，你是不了解苗家地風俗啊！我們苗人喜歡銀飾，因為它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純淨。自打女兒一出生，我們就要省吃儉用，為她積攢銀子。待到重大節日和出嫁時，要把積攢多年的銀飾全部為她穿上，穿的越多越榮光，這是規矩！只是苦了我們家依蓮，這些年日子不好過，就給她添過一件銀鐲子，剩下的，都是她阿母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也沒幾件，寒酸的很！”

    果不其然，細細觀察，依蓮身佩的銀飾，大多已有磨損的痕跡，顯然是流傳多年了。見父母眼眶發紅、傷感不已，少女急忙道︰“阿爹，阿母，女兒不要銀圈、不要銀鐲，就只希望您二老健康長壽，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林晚榮急忙附和︰“老爹阿嬸，依蓮說的對，銀子沒了可以再掙，幸福健康卻是有錢都買不到的！你們相信我，苗鄉的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等到依蓮出嫁的那天，說不定你們家已經有了好多好多的銀飾，堆得你們都抬不起！”

    “阿林哥——”依蓮羞得跺腳。布依夫婦受他寬慰，倒也樂開了懷。

4 \5 a9 y( d: {  C8 k" P    時辰不早，映月塢二三十個年輕地小伙姑娘聚集在了一處。咪猜們個個披著銀飾，臉色興奮羞紅，美麗可愛的緊，所有的咪多，看的眼都不敢眨了。叮叮當當的銀飾輕響，在父母的囑托和期盼中。眾人沿著山路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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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月塢地處敘州府的外圍。距離筠連縣的五蓮峰很有些遙遠。依蓮他們選擇地是抄近地山路，雖崎嶇難走，但在這些苗家男女眼里，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倒把林晚榮和四德這兩個走慣了平路地人，好好為難了一番。

/ q2 i  S" W5 K; }2 L$ S, q    這群人中間，依蓮雖是個柔弱的女孩。卻因作風潑辣、個性堅定，當之無愧的當起了頭目，大家都服她，連混小子坤山也要听她的。

1 J) m# R4 U6 X4 s. t/ A    林三和四德本是兩個假咪多，但大家都是年輕人，嘻嘻哈哈混在一起，過不上片刻也就相熟了。

: u0 ~; a, h* I$ l0 r* O- }' D0 w. q    林晚榮為人沉穩，又經歷豐富。能說會道。說笑話一個頂倆，講故事更是一套一套的，什麼風花雪月、刀光劍影。信手拈來，還不帶重樣的，都是咪多咪猜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姑娘小伙听得眼光直閃、心神向往，個個搶著跟在他身邊，與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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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5 p3 l; d- d3 \    听說他要學山歌，不僅依蓮教地勤快，咪猜們也都把拿手絕活傳授給他，只可惜阿林哥在這方面實在是天賦有限，學了這個忘了那個，倒引來諸人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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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家的姑娘們愛干淨，每天傍晚都要尋找一處山泉戲水洗衣，清理銀飾，其他的咪多就只能握住柴刀守在四周放哨。

    听著姑娘們的笑聲，小伙子大多心里癢癢的，倒是林晚榮最沉得住氣，一來他滄海多了見怪不怪，二來也覺得這樣平靜的生活真的是一種享受。听著苗家少女水中嬉鬧放歌，遙想昔日北上在死亡之海中地生死輪劫、漫漫征途，分明就是天壤之別，還有什麼不知足地呢？

    氣質這個東西，本是日積月累、性格沉澱的產物，他的經歷天下無雙，大悲大喜從沒少過，可謂寵辱不驚。那遠超常人地沉穩和淡定，倒是更引這幫年紀不大的苗家男女的追捧，一到晚上就迫不及待的點燃篝火，興高采烈的圍在他身邊，听他胡侃，其樂融融。

    少女依蓮最喜歡這樣的時候，每當夜晚坐在他身邊，听他嬉笑怒罵講故事，笑得前俯後仰的同時，卻有種不真實的錯覺，仿佛這些故事都是阿林哥的親身經歷。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一直很想弄清楚，只是缺乏膽量去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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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 T  q3 b# r. I    如此這般，在險峻的山中連行了五日，夜伏晝出，腳上都磨出了泡，卻還沒見著個集鎮的影子。苗家的姑娘小伙子們倒還不慌，林晚榮卻是著急了，趁著歇腳的功夫，拉住少女道︰“依蓮，什麼時候到筠連縣啊？！”

    “快了！”依蓮輕輕一笑，從包袱中取出干糧，挑了最大的一塊送到他手中︰“阿林哥，給你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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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身上帶的點心，早在苗寨中就讓依蓮分發了，這幾天的干糧，全賴臨走之前依蓮母女連夜烙的野菜餅子了。他本是粗生粗養慣了的，在沙漠里什麼沒吃過，這些自然不在話下。

5 y; ~" U3 j5 E$ L# C- U: l$ r    依蓮見他吃的香，欣喜不已，急又將盛滿清水的竹筒遞給他︰“阿林哥，我問你件事！”

5 a; R5 P$ g$ w4 t) Y: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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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前是干什麼的，怎麼知道那麼多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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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 j5 d. p  {: k  ~( v3 G$ }4 P    “我從前啊，”他抹了抹嘴角漏下的清水，得意笑道︰“我從前是個小廝，專門坑蒙拐騙，還勾引人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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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說瞎話，我才不信呢！”依蓮咯咯嬌笑。

3 m  |6 ]- q/ e0 M3 r+ z, c5 I    蒼天那，大地啊，為什麼我說真話從來就沒人信呢？反而說假話的時候，從者如雲、趨之若騖！難道真的是我太壞了？他心中悲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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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睜大了眼楮望住他，輕輕道︰“阿林哥，你要是能永遠留在苗寨，那就好了！”

) g) P: {  U+ @: d    林晚榮瞳孔驀然放大，呆呆望住她身後，嘴角直抽搐，腿都開始打顫︰“依蓮，你，你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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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r: N. V' H  F( l+ x7 V    “怎麼了？”少女不解道。

    “噓，”林晚榮咧了咧嘴。緩緩站起身來，渾身都在顫，他忽然一伸手，急急將依蓮拉到了身後︰“快，快走！”

    一條猩紅的信子自少女身後地樹林中吐出，露出個三角腦袋，渾身漆黑中帶著星星點點，竟是條六七尺長的大蛇。盤在灌木上。緩緩往外探頭吐信。

+ ~* F( x3 n) c3 z    望著他打顫的身子。依蓮眨了眨眼︰“阿林哥，你怕蛇？”

6 o' X' J+ X8 S( F0 d7 S1 U! H" Y; e  F    “不，不，不，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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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抿嘴偷笑，瞅準那蛇身，玉手忽如電般伸出。又快又疾，正掐住蛇身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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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F( B" _& w  U" ]7 o    “吱——”毒蛇吐信，芯子瞬間伸得老長，林晚榮啊的大叫一聲，雙手抱頭，臉都嚇白了。

; x5 E- h! x: n    依蓮嘻嘻一笑，將那盤住的蛇身自樹上取下，遞到他跟前︰“阿林哥。這是劇毒青信子！別怕。你摸摸看，它很乖的！”

* W! S' Z8 o' j    劇毒青信子？看依蓮拿蛇像切菜似的，他心里噗噗直跳。哪還敢伸手摸。這倒不是他膽小，戰場上被幾千人幾萬人圍住，他也沒皺過眉頭。實在是人有逆鱗，人生在世，總會有些懼怕的東西，作為一個華家人，怕蛇也不是什麼丟丑地事。

    “膽小鬼！”青年坤山見依蓮對這華家人好地不同尋常，早已看不慣了，此時見他怯懦地樣子，不屑的哼了聲道︰“華家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依蓮，不要管他！”

' Z  L' p* @' Y& f6 k    林晚榮眉頭一皺︰“坤山兄弟，為什麼說華家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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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f* x& Y  Y    “難道不是

    坤山憤憤道︰“那天寨子里的一幕你沒看到？華家人魚肉鄉里，什麼時候有過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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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L# v6 }) R6 l    林晚榮搖搖頭︰“華家人的確有很壞的，可是一人壞，就能代表整個華家民族都壞嗎？那天來寨子里欺負人的，除了官府，還有黑苗，那可是苗家自己人！要按照你這種推論，難道苗家也都是壞人？依蓮是壞人嗎？布依老爹是壞人嗎？我們這里的大家伙，難道都是壞人？”

    “這——”論起嘴皮子，天下誰人是林三地對手，坤山瞠目結舌，不敢回答。周圍的苗家男女，見他們起了爭執，早已圍了上來。听他一連幾個反問，皆都垂眉沉思。

    “好人和壞人，不是以民族來區分的！每個民族都會有好人，也會出敗類，這是人性使然！華家和苗家不是仇敵，打老祖宗起，我們就是唇齒相依的兄弟姐妹了，大家同靠一片青山綠水，世代生息與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相親相愛、同幫互助，才能把家園建設好，才能讓華家苗家所有的骨肉同胞都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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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口才沒得說，這些都是苗寨里的年輕一代，本來對華家人成見極深，只是听他口中的好日子誰不喜歡，被他一蠱惑，倒是心生出些向往。一個咪猜怯生生道︰“可是，現在總有華家人欺負我們，阿林哥，這個怎麼辦？”

3 R0 P) Q1 n$ K    林晚榮點頭微笑︰“等著瞧好了，那些魚肉鄉里地壞家伙，不管是華人還是苗人，一定會有人收拾他們地！到時候，只怕大家又要穿上銀飾，再過一次節日了，各位咪猜，要把你們的銀子都收好哦！”

    姑娘小伙子們齊齊笑出聲，基于這幾天來他在諸人中間建立的威望，大家對他有著說不出地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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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哥——”依蓮緊靠在他身邊，呆呆望著他，只喚了一聲，便不知說什麼了，雙眸帶著水霧，連手中吐著紅信的青信子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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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9 P# V  j6 C2 J    “咦，咦——”林晚榮嚇得直咧嘴，急急跳開幾步，指著她手中的蛇，小心翼翼道︰“依蓮，能不能先把這個玩意收起來，我，我有點暈蛇！你也別玩了，小心被它咬著！”

, f" K0 Q6 O2 |    眾人放聲大笑，阿林哥膽小害怕的樣子，與方才慷慨陳詞的情形，完全是兩種模樣，這個才是真真切切的阿林哥，招人喜歡的阿林哥！

; g& P6 m8 Q" A2 W) Y/ I/ j    苗家人生在山林、長在山林，幾乎個個都是玩蛇弄蠍的高手，依蓮是山寨里的苗醫，更是此中翹楚，聞言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我知道了，原來阿林哥是怕蛇的。這下我可明白了，咯咯，以後你要敢欺負我，我就抓幾條菜花蛇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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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花蛇是什麼蛇？”林晚榮大驚失色︰“很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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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c6 {; Y+ v/ l" c    “毒，很毒！”幾個咪猜大笑著眨眼︰“比我們依蓮還毒！”

. [) ~4 W& Z$ M) T: T    “死妮子！”依蓮滿臉紅暈的罵了聲，少女們嬉鬧成一團。

    說起毒，林晚榮沉默了，良久才拉拉苗家少女的衣袖，輕聲道︰“依蓮，跟你打听一個事情！”

( ^3 ]0 z- V  F8 N& k2 \7 F9 B+ j+ }    “嗯！”望見他鄭重的臉色，少女也不敢玩笑了，急忙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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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苗寨里，有沒有一種毒藥，能讓人身中劇毒，起初完好無損，待到五六個月之後，突然毒發身亡的？！”

, u8 t5 c3 u+ ~- x' D: ~    “有，當然有了。用不同的藥物搭配，最起碼可以配成上百種你說的這種毒藥！阿林哥，你問這個做什麼？”

    林晚榮一把握住她的手，急道︰“那有沒有快速解毒的辦法？我有一個非常非常要緊的人中了毒，危在旦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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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這要看那下毒之人，到底用的何種毒藥。藥性不同，就要用不同的解法，有的尋常，有的特殊！”

! _3 `/ J) k1 I6 {; T    用的什麼毒藥，只有安狐狸知道，如此說來，這毒非她莫能解了？他默默一嘆，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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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哥，你這個要緊的人，是位咪猜嗎？”依蓮小心翼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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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i$ Y3 x4 z+ P+ u+ x    “嗯！”

/ r6 g: _, D0 ]% y# l! x9 P    “她好看嗎？”

; ~4 X7 ?! j- Z7 }# ?! z8 e' q    “好看！她是個既聰明又有點傻的小妹妹！”

    依蓮沉默了一陣，忽然輕輕道︰“阿林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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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為什麼？”林晚榮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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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 O8 }    “因為，”少女低下頭去，小聲嗯嗯︰“因為我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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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吧，林晚榮眨眨眼︰“騙我？騙我什麼？我既無財又無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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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7 [+ H3 `/ e, R# G8 X8 K    依蓮噗嗤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眼下我們已經在筠連縣境了，從這里下了山就是市集！我，我故意引你在山上多轉了一天！”

    “為什麼？！”林晚榮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依蓮嘻嘻道︰“因為我和阿母打賭，她說你這個人心眼多，誰也騙不了你！我偏就不信。所以我就試試——嘻嘻，這下阿母無話可說了，阿林哥你真的是個好老實的人哦！”

    不會吧，阿林哥愕然張大了嘴巴，不知該說什麼好！連依蓮小阿妹都會來騙我了，老實人還真是做不得啊！

    “阿林哥，你是不是怪我？”見他久久不說話，苗家少女嚇得睜圓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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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P/ [& a' h    林晚榮哈哈大笑︰“怪——怪你把我當成了老實人！”

    依蓮如釋重負的咯咯嬌笑，拉住他手道︰“我們這就下山去了！到了筠連，五蓮峰就近在眼前。阿林哥，你的夙願可要得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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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四三章 五蓮峰下

5 |5 P6 y7 J* D2 }: v6 o$ `    筠連縣位于五蓮峰下，恰逢川三省交界處，苗家最盛。進了筠連縣城，果然處處人頭攢動，銀飾叮當亂響，到處都是穿著盛裝的苗族男女，從四面八方趕來參加花山節的。

    縣城不大，其繁華程度與江南各地自無法相比，只是今日恰逢苗家盛會，到處都是趕集的人群，那熱鬧也不下于京城的鬧市了。

    映月塢的男女青年，許多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鬧騰的集市，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東看看，西望望，歡喜的手舞足蹈。

, R2 y/ @! I; P1 c8 p$ L    依蓮倒真是有些頭人的意思，一路上不斷招呼著兄弟姐妹，提防他們走散了，誰在最前誰在最後，遇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待人也是落落大方。林晚榮看的暗樂，這丫頭精明干練，假以時日，說不定就是第二個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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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哥，你看，那就是五蓮峰了！”

    依蓮的一句話提醒了林晚榮，他急忙放眼遠眺。只見正西方向，五座山峰從低到高依次排列，就如同盛開的五瓣蓮花，五蓮峰的名字想來就是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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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Y! R4 Z8 P' x' K    這五蓮峰本是隸屬于，蓋因筠連在其峰下，兩省交界處，安姐姐按照敘州苗人的習慣，稱己為川苗。

' z) k0 y8 Z, e8 ]    “‘五峰排比插雲中，荷花不裂四時風’，好一個五蓮峰啊！”他眼巴巴的瞅了半天，有些難為情道︰“依蓮，到底哪個是碧落塢，我怎麼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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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偏過頭︰“隔得那麼遠，你就是千里眼也看不到啊！去了才知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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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R0 P2 s4 g: v3 z" B    對啊。去了才知道！這一語倒是提醒了林晚榮。後天就是九月初三了。我正該先上峰瞧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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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B5 ?4 `8 D& x) Y& \    依蓮見他蠢蠢欲動的樣子。似乎看穿了他地心思。撇撇嘴道︰“那碧落塢可不是誰都能上去地！有忠心耿耿地白苗守衛。峰下還有扎果頭人駐扎。閑雜人等哪能接近？你沒瞧見麼。就在這筠連縣城內。已經遍地是黑苗了！”

  l) {2 ?0 i8 [% l4 G8 K% y    苗家各支系地區別。就在他們衣裳繡著地絲線顏色上。一般白苗竹白。紅苗竹紅。依蓮這一提醒。林晚榮頓時注意到了。熙熙攘攘地苗人中。竟有三四成是竹著烏線地黑苗。看來依蓮說地不錯。這個扎果頭人是勢在必得啊！而布依老爹叫他改穿苗服，更是有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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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S5 \- G' O: F1 W% I    “閃開。閃開！”.揮舞著皮鞭。將人群驅趕至側。稍微躲不及地幾位咪猜。已被皮鞭狠狠地抽在了身上。方才還熱鬧地集市。頓時哭喊聲響成一片。周圍苗人瞪著眼楮。握緊柴刀。恨不得把牙齒都咬下來。

" a4 H& `1 l: {    長長地官兵隊伍開過。中間有八名轎夫抬著一頂大紅地官轎。不疾不徐行進。轎後各色官員雜役。亦步亦趨。小心跟隨。隊伍直拖了百丈來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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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德被人群擠得差點透不過氣來，忍不住哼了聲︰“這是哪里來地官老爺。架子倒是不小！”

    “噓！”旁邊一名似是看熱鬧地華家老頭急忙拉扯他。緊張道︰“小咪多。你不想活了？這是我們敘州府地聶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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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清官放敘州之前。曾是誠王地得意門生。誠王父子倒台之後。朝中勢力被皇帝清洗。只是這大人地處偏遠苗寨。也沒听他有過什麼壞官聲。這才被吏部保留了下來。

    林晚榮來敘州之前。這些都已打探清楚，也做了相應的準備。要不然怎敢學那強龍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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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金沙江岷江地天險。差點將自己都攔在了門外，難怪听不到這廝地差評呢。林晚榮苦笑。一個不肯為老百姓架橋修路謀福利地父母官。姑且不論其人品怎樣。最起碼他不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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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c- A3 N5 c    “大叔。我看這位大人。好像很正派地樣子啊！”林晚榮故作不解。朝那老頭笑了笑。

1 j8 C) j3 D  Q' S; ~4 Y- o3 H. Z    “正派？”老頭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咪多。你真地是苗家人嗎？這位大人是有名地天高三尺。不要說是苗家了。就連我們華家也恨——咳。咳——”

    老頭匆匆住了口。林晚榮抬頭望去。只見幾個黑苗青年正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無所事事地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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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地。還有暗哨啊！林晚榮冷哼了聲。這才體會到安姐姐地良苦用心。狐狸姐姐請他到苗寨來。只怕不單是為了招親這麼簡單。小小一個敘州。水深著呢！

    坤山依蓮一眾苗家青年男女。望著聶遠清地轎子耀武揚威、揚長而去。臉色漲地通紅。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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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4 y/ c/ f+ N    好不容易通過幾天地相處。讓他們消除了些對華家的仇視。卻被這個遠清瞬間就翻倍地找了回來。林晚榮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 U- |  r! Y+ g. x3 U    “阿林哥。今晚我們就宿在西城外吧！後天一早就上山去！”依蓮見他臉色不好看。小心翼翼說道。

    林晚榮本想請大家住店地。但一想。參加花山節地苗人去住店。這不是開玩笑麼？他急忙嗯了聲。對四德打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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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德機靈無比，去了一會兒，回來時。手中提著兩個碩大地袋子。打開來。卻是些精巧地小吃糕點。還有些姑娘家喜歡地頭飾胭脂水粉。裝了滿滿兩袋子。

    山寨里出來地都是些窮人家地孩子。在大街上逛了半天。口水流了不知多少。十八九歲地大姑娘小伙子，愣沒人能掏出一個銅子。林晚榮雖不是善人。卻也看地心里難受。

    依蓮急忙道︰“阿林哥。你這是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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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z9 F' @, S5 g$ J5 c    “你不許插嘴！”阿林哥臉色一板。依蓮這個丫頭個性極強。被她一搗活。準得亂套。索性剝奪了她地權力。

4 e! O% |7 j& \" B4 |) g6 t7 j( C    他輕易不板臉，但一垮下臉來就氣勢駭人。依蓮嚇得不敢說話了。

2 A; x' Z, u/ z1 Y    林晚榮將那糕點一一遞于諸人手中。又將胭脂水粉塞到咪猜們手里︰“今天是我請我地兄弟姐妹們吃糕點。誰也不許推辭。要推了。那就是不拿阿林哥當朋友！誰要是不拿我當朋友。小心走路遭雷劈、逛街被人踢、吃飯盡拉稀——”

* H) _7 d% p# N  d, ~/ Q, L% u    他地詛咒實在太惡毒了。眾人听得面面相覷。不知該要如何回答。只好拿目光偷偷打量依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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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心中酸酸。又想哭。又想笑。望著他堅定地神色。喃喃道︰“阿林哥。謝謝你。你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

" P( K8 Q  ~1 r# A; b2 x    我他媽好個屁。我地銀子都堆在家里爛掉了！活了兩輩子。他頭一回因為錢多而深深羞愧。

: S5 d$ }. w) @2 m$ I1 \    既然依蓮都開了口。又是阿林哥請客。眾多咪多咪猜自是喜不自禁。嘗著可口地糕點。打量著手中地彎刀頭繩發卡這些小玩意兒

    聲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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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 |5 H$ R$ i& c5 Q4 [0 {  Y    林晚榮也嘗了塊糕點。直覺世間從來沒有過這樣地美味。竟把巧巧的手藝也比了下去。難怪凝兒愛拿著我地銀子大撒把呢。這滋味真是無與倫比。她比我看得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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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地咪猜都分發了胭脂水粉。唯獨依蓮兩手空空。林晚榮笑著從袋子里摸出個小瓶塞進她手里︰“依蓮，這是給你地！”

    淡淡地芬芳沁入鼻孔。讓人一聞就再也不忍釋手，少女摩挲著小瓶，喜不自禁︰“阿林哥。這，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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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0 _3 w5 m0 l# Y    “這個叫香水。也就是女子用地水粉。你拿回去那個山洞里好好藏著！”想起那夜依蓮偷偷藏起來的劣質水粉。林晚榮忍不住打趣道。

    依蓮臉上一紅。忐忑不安道︰“這個香水，是不是很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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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6 L% F, u    “不貴！”林晚榮鄭重搖頭︰“才十文錢，還抵不上送她們地頭繩呢！”

    “阿林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依蓮雙眼蘊積著淚水。輕輕道。

    他怎好說是在替那姓聶地王八羔子贖罪。唯有嘆了口氣，無奈道︰“因為我們都是兄弟姐妹。讓大家吃不飽飯、穿不起衣裳。那是大大地罪過！你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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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j4 H$ H4 c, X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光靠幾頓飯幾塊糕點，解決不了苗寨地問題，最重要的是要抓住根本。

6 f0 q' a2 X/ E3 d    咪多咪猜們歡笑成一團，四德這才抽空向他稟報︰“三哥，咱們蕭家的香水。你猜這敘州賣多少銀子？”

; c: L2 G3 F; f, g9 w+ ^4 S    “多少？”

9 q' c9 n0 A4 u( W    四德伸出五根指頭在他面前一晃。嘖嘖道︰“五百兩銀子。還獨此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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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百兩？林晚榮倒抽了口冷氣。幸虧獨此一瓶留給依蓮了。要是給姑娘們一人送一個。老子帶地家當就要敗空了！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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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x/ |1 x* ]    其實這暴利地源頭，要真論起來。還就是他一手造成地，這才叫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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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苗寨諸人瞎逛了一會兒，正要出到城西找個地方落腳，忽覺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回過頭來，就見一個黑臉地漢子嘿嘿笑著站在面前，

    “高大哥！”林晚榮驚喜得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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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高打量著他，嘖嘖直嘆︰“林兄弟，你這衣裳穿地，真是苗寨地潘安啊！”

; x8 c+ L2 V$ Q; H, }6 L! z; p    我是潘安，那布依老爹就是宋玉了。他呵呵大樂，見老高對自己眨眼，知道有事要稟，便點頭道︰“依蓮，你們先到城外去落腳，我和高大哥還有點事情，晚些再來找你們！四德，你跟著他們去，好好照顧著。”

6 |4 t& ~( H+ L; J- J7 |    “阿林哥，你要當心啊！”依蓮關切地看他一眼，諸位咪多咪猜也是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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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苗寨青年男女，都涉世未深，與他相處幾天下來，感情已是極深，那殷殷關切之情更是出自內心，林晚榮心里感動，笑著擺手︰“放心吧，你們還不相信阿林哥地能耐？”

    待到依蓮等人走遠，林晚榮一轉身來，高酋小聲道︰“兄弟，瀘州地水師和步營，分從兩路出發，前夜已到達興文了，眼下也在趕至筠連的路上！”

: E  x! q* C9 g: g    州與敘州相隔不遠，這里地水師步營，都是李泰地老部下，極為可靠。讓他們進駐興文外圍，是來敘州前就已安排好的事情，本是為了防備萬一地。只是映月塢地一幕，改變了林晚榮地想法。索性連夜派了高酋。將人馬引進敘州。有備無患。

. R$ Z6 {; e  L% Y: J    “高大哥辛苦了。”林晚榮嘿了聲︰“那位聶大人知道這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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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讓他知道呢？”老高陰陰一笑，他是大內侍衛統領。辦這些事早有心得︰“對了。兄弟。那位興文縣丞吳原，你是不是見上一見？水師步營涌入興文。這廝嘴巴倒也干淨！即使要辦他。咱們也得往後拖啊！”

    吳原就是挨打地吳公子他爹。這廝領著興文縣。是敘州地門戶。官兵進入。自然瞞不過他！林晚榮嘿嘿道︰“見，吳士道他老爹，當然要見見了！”

    老高領著他。在縣城內七拐八摸，終于找到一條不起眼地小巷鑽了進去。林晚榮略略點頭，這個吳原，倒也不完全是個草包。

. d; I  s4 p, L. e    尋了扇不起眼的門戶推了進去。院內一個身穿官服、胖胖圓圓地老頭正搓著手焦急地走來走去。

    望見高酋帶了個苗家青年進來。他先是一愣。接著再看那人。雖穿著苗裝。卻是年歲不大。黑臉黑眉，嬉皮笑臉。一看就不像個正經貨色！這正符了民間傳說地林三形象，他大駭著跪倒在地︰“微臣——下官吳原，叩見元帥大人駙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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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官職龐雜。抗胡右路元帥去人未去職，高麗忠勇軍統帥也是他。還掛著個吏部副侍郎餃。其實這都是假地。只要記住一件事就夠了。他的兒子。是大華唯一地皇孫！這意味著什麼，全天下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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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p( E* C! O0 [1 d/ |    看吳原三拜九叩行大禮，差點連微臣都喊出來了。不管是真是假。這人倒是有些鬼心眼。林晚榮笑著扶起他︰“這位就是吳大人麼。果然儀表非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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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原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不敢不敢！下官有大罪，請大人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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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假惺惺道︰“吳大人何出此言！有沒有罪。我說了不算。得要王法說了才算！還是請吳大人起來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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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扶了兩把，吳原才敢站起來，顫顫巍巍看了他一眼，嚇得又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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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6 z* D% ?- }! t7 i- f    “吳大人，相信你也听說過我地性格了，林某人是很直爽地，有什麼就說什麼！”林晚榮嘻嘻一笑︰“這次打完突厥。因為殺人太多。我本來想在相國寺吃吃齋念念佛。祈禱蒼生平安天下太平。順帶在京城享享福地。奈何皇上老爺子把我招進宮去。他對我說，林三啊，西南那塊有些鬧騰。苗家鄉親們上京告御狀，說有人欺負他們，你就去看看吧，好好安撫一下！普天之下，華人苗人都是我大華子民，要有人敢欺負朕的子民，你就先殺再奏！反正你手上也不缺這幾條人命了！”

    “是，是，吾皇聖明！”吳原唯唯諾諾，冷汗刷刷直流。

. E: z! H  s1 f( I) r/ q. b    “可也湊巧了，”林晚榮眨眨眼︰“我才進入敘州府，在映月塢打了個尖，就見著興文縣衙地捕快們耀武揚威地殺來，听說要收四季賦，還要將人家地寨主押走！皇上才下了免賦三年地詔書，吳大人就公然加賦，苗家地鄉親們被逼著要造反了！吳大人，你這功勞可不小啊！”

    “撲　”，吳原跪在地上，拼命地磕頭，連那青磚都磕破了，鮮血汩汩流出︰“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下官小小一個縣丞，給一百個膽子，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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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賦加賦啊！下官都是奉聶大人手令行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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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0 ?3 n$ b& {/ Z; K    “聶大人？哪個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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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n2 M. `) Y+ S    “就是敘州府尹聶遠清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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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c; S. l- O$ v+ i! E' P* G4 q) |    “胡說！”林晚榮重重一拍桌子。勃然大怒︰“聶大人乃是一府之首。位高權重，更得皇上賞識，堪稱國之棟梁！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你膽敢誣陷朝廷命官？高統領，掌嘴！”

3 \" A& I# s, o% \, A    高酋嘿了聲，就要跨步上前，吳原拼命叩首。嚎道︰“大人明察，下官絕非誣告，一切都有真憑實據！”

' V' Q. @9 T$ m9 G7 v8 y    “哦？！”林晚榮揮了揮手，制止高酋，皺眉道︰“什麼真憑實據，你且說來！我先警告你，要有一句不實之處，那就休怪本人無情！”

5 L; w4 e8 O& o  @    “是，是！打死下官，也不敢瞞駙馬爺您啊！”吳原從懷里掏出一大疊票據書信︰“請大人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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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大人哼了聲︰“這是什麼？”

8 E& u; B) I/ ?' s0 V    吳原小聲道︰“敘州府內。大人要收賦加賦。從不下公文。只以書信和口信相傳。他威脅甚嚴。府內無人敢不從！下官膽小。每次都要寫上一封書信請示聶大人，才敢施行。這里面便是他回給下官地私家書函。另外，還有下官執掌興文縣以來。上交給大人地公家帳薄、私家帳薄。兩相對比。興文縣地大小賬目，就可查探地一清二楚！請大人過目！”

& ?) g5 J7 o( y    高酋將賬本信函遞到他手中。林晚榮翻了幾頁。果然都是些明帳暗帳。那書函都有遠清地印戳。不是抄本。竟都是些真件。光去年一年。興文縣刮了苗寨地地皮。實收紋銀二萬二千兩。遠清指使吳原上報朝廷地。卻只有五千兩不到。貪墨了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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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g/ C) v9 J    奶奶地，林晚榮氣得咬牙，這當官。果然比老子做生意強上千倍萬倍啊。他哼了聲。狠狠將那賬本砸在桌上。怒道︰“你這些書信帳薄都是從哪里來地？聶遠清為何不指使你銷毀？”

& M0 D0 Z5 Z# ^$ b    “大人明鑒啊！”吳原急忙道︰“聶大人為防事情暴露。每年都會派親信到各縣衙親自對賬銷帳、並監督銷毀書函原件。是下官使了銀子。哄那親信吃喝玩樂。才糊弄過去，將這些原本保留下來地。而且據下官所知。敘州下轄七縣。保留著原本地，絕不止下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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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吳原果然是個當官地材料，事事都留有後手。就是為了脫身用地！他兒子親自去收賦。在映月塢被逮了個正著。肯定洗不脫地。老高一現明身份。這廝就將材料都準備齊全了。坐實了大人地罪名。他父子二人固然活罪難逃。但那性命卻保住了。這就是做官地訣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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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Y& e- V# H) S    這個敘州。只怕要連鍋端了！可天底下。到底有多少敘州呢？！想想趙錚將來要面對地局面。他這個當爹地都替兒子頭疼了！

. w- b2 H' o6 ^1 J9 Y$ ]3 g    “吳大人。這件事極為重大。”林晚榮淡淡楊眉。扶起吳原︰“現下該怎麼做。也不用我教你了吧！”

    “是，是！下官一定配合大人辦案。戴罪立功！”

0 Y9 n' c; _7 s4 k    立你爺爺個頭！看到這廝地大圓腦袋，林晚榮就想揍他，聶遠清貪墨，這姓吳地父子倆也肯定撈了不少油水。沒有一個善主！只是眼下還用地著他。暫時留著。待到秋後再算總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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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對了。令公子怎樣了？那次一不留神。失手傷了他，哎呀。真是對不起！”林大人假惺惺嘆了聲。

  s' F1 a$ v+ V; e    吳原頓時感激涕零︰“犬子冒犯大人。那是他罪有應得！說句不中听地話。您老親自動手。那是他天大地造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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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e$ o( [" a0 ?6 I    可不是造化嗎？將來皇帝歸天，以林三地身份，多少人求他一巴掌。只怕都求不到呢！

    和這樣地人真是沒話說了。林晚榮揮了揮手。帶著高酋出了門。老高笑著豎起大拇指︰“林兄弟。看你這手段，當真是大家風範，不去當官，實在是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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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苦笑搖頭。無奈道︰“以我這性子，要是去當官，那才是委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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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酋想了想。也對。像林兄弟這樣。重擔全甩開，閑來無事就四處游逛，調戲調戲小姑娘。風流艷福齊享。過地多麼逍遙自在啊，何必跳到那一壇子渾水里去呢，那真是想不開了。

9 D% E, g& c, U    二人出了筠連西城，放眼四望，遠遠近近地，都是各地趕來參加花山節地苗人，顯然都要在此處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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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M, }" {3 N2 s    老高以為他要去找映月塢地紅苗。正要鑽進人群，林兄弟搖了搖頭︰“高大哥，我們去五蓮峰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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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蓮峰在城西十余里地，以他們二人地腳程，加一把勁，半個時辰出頭就到了。

    夜幕初降，五朵蓮花瓣高高矗立，遠近地青山盤旋交錯，蜿蜒起伏，甚是美麗。想起依蓮說過地，聖姑就住在五蓮峰最高地碧落塢上，他翹首眺望了半天，最高峰雖能看見，碧落塢卻始終不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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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o! \# T- ]4 a6 z    這次和安姐姐真地是峰上峰下咫尺之隔，這個騷狐狸，知道小弟弟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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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F+ W  W8 I: M9 p" c& D5 w" z    信步往前走，天已近黑，眼看著就要靠近登峰地路口，卻不知從哪里闖出兩個黑苗正擋在他們面前，甕聲甕氣道︰“你們干什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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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_$ H1 e: b+ M: u5 ~6 v# j8 P    這是用華語問地，林晚榮穿地苗裝，他們自然是照顧老高地了。林晚榮打了個哈哈︰“我是上山打柴地，咦，兩位小阿弟，你們又是干什麼地？”

- y! E# o5 q, }    “走開，走開！”兩位小阿弟不耐煩道︰“沒听說過麼，聖姑回來了，為保五蓮峰清淨，大頭人下令，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峰內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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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奶奶地，拿著雞毛還真當令箭了，林晚榮哼了聲，正要想個法兒騙開兩個小阿弟，卻听山腳下傳來一聲清喝︰“大頭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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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嘩啦地腳步聲傳來，一個年約三十多歲，長眉闊目、高高壯壯地黑苗壯漢扶著柴刀當先走來，不言不笑，威嚴十足，他地身後還跟著數十個苗家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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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那個篡權地苗鄉首領扎果了？果然生地有些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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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2 `1 s8 [3 f7 Y+ R    “參見大頭人！”所有地苗人都轉過身去，對著扎果躬身施禮。

    大頭人嗯了聲，眼都不斜，徑直朝峰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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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a& |- g9 H) K8 }8 O3 j    林晚榮對老高打了個眼色，趁著天色黝黑、兩個小阿弟又在對頭人施禮之際，他二人悄無聲息地跟在了諸位隨從身後，向那五蓮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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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四四章 蛇鼠一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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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蓮峰山高坡陡，不易攀爬，扎果一行人卻行進甚快，看起來對此地情形極為熟悉。行了小半截路程，前面便現出一條險峻的石道，狹窄的緊，兩個苗族壯漢守在道前，看那衣裳上絲線的顏色，是白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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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6 z& l$ h: S4 k    扎果大頭人在那兩名守衛前站住，大聲道︰“請兩位阿弟通報一聲，就說扎果求見聖姑！”

6 ~0 o* A, T; h% P# I' T    把守路口的兩名白苗輕輕搖頭︰“日頭落了，聖姑已經安歇，扎果頭人還是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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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 W) o* q7 U) [    扎果哼了聲，他身後的一名年輕些的壯漢已暴跳如雷︰“每天來都見不到人影，她當我阿哥是什麼？你們這兩條守門狗，回去告訴聖姑，如今的苗寨，可不是從前的苗寨了，叫她給我放聰明些，好好伺候我阿哥！”

    “啪！”斜刺里飛出一塊巴掌大的石頭，不偏不倚，狠狠砸在那壯漢的嘴角。

    “唉喲，”壯漢淒厲慘呼，嘴唇已被砸的腫了起來，鮮血淋灕，頓如殺豬般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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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龍——”扎果喚了聲，急急扶住他，刷的拔出柴刀，四周瞅了幾眼，怒吼道︰“誰？誰打我阿弟，滾出來！”

# f# \" x, P  ?: b0 M2 B- F    “扎果頭人，好大的威風啊！”一聲冷哼傳來，從那狹窄的石道中行來一個白苗長者，瘦瘦高高，須發皆白，眼神如鷹隼般凌厲，很有些氣勢。

    扎果眼神一閃。似乎有些懼怕這白苗長者，急忙將柴刀收了起來，恭敬道︰“原來是寒儂阿叔，扎果給您問好！”

* |( I) u5 Q7 d" v4 L    “不敢當！”寒儂阿叔搖著頭，臉上滿是冷笑︰“扎果頭人現在了不起了，縱橫苗鄉百里。誰家不怕你？你們兄弟倆已經敢到五蓮峰來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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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r" e& X# S2 b3 A    扎果臉色難看，似乎不敢反駁，低頭道︰“阿叔誤會了，扎果來此只是求見聖姑地！您是苗鄉最德高望重的長老，我和阿弟都是您看著長大的，這五蓮峰是苗家聖地，我們怎麼敢在此撒野！”

    “哼，”寒儂滿臉怒氣︰“你知道就好！當年大頭人臨終之際，指定聖姑繼位。因聖姑不在山寨，我身為大長老。和其余幾位長老都曾力薦你暫代其職。本想著你能為我們苗鄉爭氣、為苗寨造福，可是十余年過去了，你看看，這百里苗鄉被你鬧成什麼樣子？反抗四起、民不聊生。你對得起賞識你的大頭人、對得起我們這苗家的數十萬鄉親嗎？再這樣下去。你就是我們苗家的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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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果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臉如豬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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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o" O7 d* l5 j. G% H2 y6 V4 ^! I/ U    林晚榮在一邊听得嘖嘖贊嘆，難怪這位寒儂阿叔氣勢如此不凡，原來是苗寨最年長地的大長老。看他教訓扎果就像教訓孫子似的，人家就有這個資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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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寨大長老白須急抖，想來這一番話也叫他自己心里不平靜。

: E6 N4 @& C$ D; C* W& J    “聖姑已經安歇，你們還是下山去吧，別在這里胡攪蠻纏了！”寒儂長久才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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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U% E1 C" A& X# n! c    扎果眼中閃過一縷凶光。一句話也不說。對寒儂施了個苗禮，扶住柴刀轉身就走。

* i1 i! i: A, C/ U  m    大長老望著他的背影搖頭長嘆，滿面悲色。沉寂了一會兒，忽然轉過身來，大聲道︰“剛才是哪位鄉親仗義出手？還請出來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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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連喊了幾遍，石頭後面才蹦出個黑臉的苗家青年，幾步竄到他面前，嘻嘻哈哈雙手合十，連聲道︰“大長老，寒儂阿叔，你好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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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x; @) n. c+ U    這個苗人竟然說的華家語，大長老看了他幾眼，驚奇道︰“你是紅苗？哪一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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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s- a: @. |8 e; I) C" {    “我，哦，我是映月塢的！”紅苗青年眨眨眼，見寒儂似是不信的樣子，急忙又道︰“依蓮、坤山，這些都是我好朋友，我們一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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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儂哦了聲，笑著道︰“難怪看著眼熟呢，你這身衣裳，分明就是布依當年成親時穿地嘛！”

    這位阿叔記性倒好，林晚榮急忙點頭︰“對，對，這就是布依老爹成親時的衣裳，他只穿過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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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f9 a' p$ ~, P) y8 o; p    能說出這些細節，自然和映月塢關系密切了，只是這個紅苗咪多舉止古怪，活蹦亂跳的，不說苗語說華語，很是讓人驚奇。寒儂嗯了聲︰“剛才打扎龍的石頭是你砸地？哼，砸地好！”

    “那是！他敢侮辱我安姐——侮辱聖姑，我當然要揍他了，狠狠的揍，看見一次就揍一次！”咪多奮力揮拳，眉飛色舞，顯然剛才打的極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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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M' Y  h9 k$ O! J    大長老看了他幾眼，笑著點頭︰“咪多，山下都被扎果的人守住了，你是怎麼上山的？到這里又是干什麼的？”我是跟著扎果混上山的。”咪多嘿了聲︰“我到這里，是想看看聖姑——阿叔，聖姑在不在，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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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儂皺眉︰“你也是來參加花山節、和聖姑相親的？”

( o0 V; O/ d' Z    “對，對！”咪多興奮點頭︰“我就是來和聖姑相親的。阿叔，看在我幫你教訓壞人地份上，能不能放我上去，我真地好想見她！聖姑，安姐姐，我來了——”

    他說著話，竟是隔著大長老跳了起來，向著山上用力揮手，諾大的嗓門頓時傳了個漫山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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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k! _3 ^8 K  @; R( F& g    “下去，下去！”寒儂長老突然怒了，奮力將他往山下推去，看他臉色，竟是對他憎惡的很。

1 M. W% X5 S  t, T0 f9 d+ e    “唉，阿叔，怎麼了，我可沒得罪你？唉，阿叔——”他身形踉蹌，被推了好幾步才暫停住了，望著氣喘吁吁地寒儂，忍不住眼楮疾眨，滿臉疑惑︰就算你不想讓我見安姐姐，但也別這麼粗暴啊，好歹我還幫過你地忙呢。

    “華家郎。”大長老怒哼了聲，顯然早就識破了這個偽劣的咪多︰“這衣裳是依蓮找給你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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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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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還來相親？你，你——氣死我了！”寒儂長老氣得白胡子直顫，從旁邊扯過一條樹枝就往他身上抽來。

& K; l  Q7 N  h2 I% |: B& T    “喂。阿叔，別打，我沒做什麼錯事啊！”

' b& W9 I0 @6 P5 X) {    “打的就是你這狼心狗肺的華家郎，快給我滾下山去！”

+ z) R8 U: u2 c$ S1 G    寒儂阿叔憤怒不已，將他打的無路可逃，又不容解釋，又不能還手，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實在被逼地沒辦法，索性就硬挨了兩下，他站的直了。喃喃道︰“寒儂阿叔，我給你抽幾下，能不能麻煩你去給聖姑帶個話？！就說有個叫小弟弟的來了，小弟弟很想她！唉。唉。別打，別打，說完了，說完了，我走，我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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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U5 ^4 r, ?: e    垂頭喪腦的沿原路返回，心里說不出的沮喪。和安姐姐就隔著這麼幾步路，卻偏偏上不去，這不是老天在玩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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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K/ }( W& r1 C    他這一頓是上山輕松。下山狼狽。竟被個白苗老頭生生的打下來了，經歷倒是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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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g; `; D( O3 r2 W$ A( `    高酋跟在他身後，見他怏怏低頭、無精打采的樣子。忍不住呸了聲道︰“兄弟，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那幾個守衛算個屁，咱們打上山去不就得了，想見誰就見誰，看誰敢攔你？！”

9 J' ?0 X0 A2 i# A; a    林晚榮鄭重搖頭︰“高大哥，咱們活在世上，有些事能干，有些事不能干！這五蓮峰上，都是真正對安姐姐好的人，都是她的親人！我就算再壞，也不能對親人動手啊，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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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d0 g3 P    老高听得肅然起敬，大拇指一豎︰我這兄弟，那境界就是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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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山來，天色已經黝黑，林晚榮戀戀不舍的在山腳下轉了一圈，正要原路返回，忽見遠處地樹林中，隱隱有些燈光。老高武功高強，目力極好，望了幾眼，驚奇道︰“咦，有人！”

    夜都這麼黑了，還會有誰偷偷摸摸躲在樹林里？二人相互望了眼，使了個眼神，小心翼翼的向那樹林摸去。隔著還有數十丈，就能看見十余個黑苗的漢子分散隱在明處暗處，四面警惕的張望著，樹林里地火光時明時暗，看得不甚真切。

# L! W5 P5 K! C3 Q$ }3 x" {8 H    這些人都是熟面孔，正是扎果、扎龍兄弟身邊地隨從。這麼晚了，他們不回山寨，藏在這里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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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T7 G8 K* G+ N6 `& B: i    林晚榮眉頭緊皺，對高酋微一頷首。二人的配合早已精妙之極，根本不需言語，老高看準情勢，身形剎那躍起，仿佛暗處涌出的一縷青煙，無聲無息躍至兩個漢子背後，雙手疾戳，那二人瞬間就癱倒了下去。

6 F0 D; z- r4 l  l+ }    林晚榮疾如狸貓，飛快鑽到老高身旁，將那沉睡的兩個黑苗隱入草叢中，其他人毫無察覺。二人扶著青草緩緩推進，約莫行了五六丈，便听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起早的雲雀才有蟲吃！阿哥，別再猶豫了，剛才在五蓮峰上，你受那老狗的氣還不夠麼？你是我們百里苗寨的大頭人啊，怎麼能由他隨意侮辱？你看寒儂那個老狗，想罵就罵，什麼時候把你當過大頭領了？！”

    說話的這個是扎龍，他面對地，自然是他地阿哥、百里苗寨的實際掌權人扎果了。

  @! {3 Z" e) e6 ^2 k: f( Y) v    這兄弟倆說話怎麼不用苗語呢？林晚榮心里奇怪，悄悄探頭出去，只見四五丈外，扎果兄弟並排而立，站在他們身邊的，還有一個儒生模樣地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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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弟，少安毋躁，”扎果渾實的聲音傳來︰“寒儂身為大長老，在苗寨聲望隆厚，非是等閑人物，不僅白苗對聖姑和他忠心耿耿，就連紅苗、花苗、青苗許多山寨也都心向著他們。要對付他和白苗，一定要計劃妥當才行！”

    “阿哥，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這老狗竟然派人打我，我是一天都忍不住了！”扎龍捂住流血的嘴角憤憤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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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Q8 ?8 n5 P! b( x    林晚榮听得偷笑，打你是活該，下次再撞到老子頭上，就沒有掌嘴這麼簡單了。

/ ~5 A8 I6 |1 X3 m    扎果轉過身來，望著那儒生道︰“鮑師爺。聶大人今天已經到筠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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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7 p3 Y3 E4 l+ v* t9 {    鮑師爺點點頭︰“大人今日晌午已到了縣城，正等著大頭人地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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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 D+ ~3 }' I) v; J: z" B9 ~    扎果咬了咬牙，猛一揮手︰“好！明天上午，扎果親自去拜會府台大人，請他為我苗家做主！”鮑師爺嘿嘿道︰“只要大頭人按時按量繳賦，相信大人一定會如你所願的！”

    扎龍听得拍掌大喜︰“只要有聶大人相助。阿哥一定能大展神威，折服聖姑，打倒那些白苗老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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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4 \$ d    “聖姑，聖姑——”扎果喃喃自語，眼中充滿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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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那喜氣洋洋的三人，林晚榮恨得直齜牙，這他媽到底是官還是匪？簡直就是蛇鼠一窩了！有這幾人在，布依老爹、依蓮他們的日子能好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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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 \  A4 c2 r/ Y2 i) \    老高見他面色不善，知他正在氣頭上，弄不好就要當場殺人。便急忙拉住他，二人悄悄退了出去。

    經過草叢之時，順手解了兩個黑苗守衛的穴道，見二人醒來未察覺異常。這才無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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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9 L7 O* O$ G    一路上氣氛沉默。高酋見他臉色冷的跟冰塊似地，便也乖乖的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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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2 X& h$ [9 O3 A    行了不知多遠，林晚榮猛哼了聲，轉過頭來︰“高大哥，麻煩你再走一趟，現在就去找那個吳原，看看扎果和姓聶的明天在哪里見面？我倒是要看看，這兩個雜碎能耍出些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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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了就好，高酋長長的吁了口氣。急急點頭。眼見已回到城外。便與他分手，徑自去了。

! ?, L1 P+ u+ h  b2 A; {; B7 W! O    筠連城西，到處都是露營的苗家人。大多是些年輕的咪多咪猜，不管是紅苗白苗花苗，短短相處他們就已經打成了一片。大家點燃篝火，圍著火光載歌載舞，歌聲笑聲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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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 y# Z& S+ K    望見姑娘小伙那充滿朝氣的面龐，听著他們飄蕩在空中無憂無慮的歡笑，林晚榮無奈中又有些欣慰，這些才是苗家的未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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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 A" }& Y/ Q9 h    城外人多，笑語不絕，搜尋了半晌，擠出了幾身臭汗，也沒找到依蓮他們的映月塢在哪里。望著那遍地攢動地人頭，他有些傻了，近萬人一起相親，沒想到花山節這麼大的氣勢，這叫我到哪里去找依蓮他們？

* a2 I% [9 @& ?* u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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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有網不肯撒，

/ C( J2 {" q+ \( |    不是有秧不肯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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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9 M, _% H0 m. b    撒網沒有船來搭，插秧沒有水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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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妹想哥淚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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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阿哥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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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如百靈清唱，一曲嘹亮的山歌，忽從人群中爆出。遠遠的山崗上，紅艷艷地篝火燒得正旺。篝火邊上，一個俏麗地身影默默佇立、翹首企盼，動人的歌聲便是由此而來。

2 U* Q; t! Z5 I, \    “依蓮！”林晚榮興奮的直揮手，跳起來就向那邊跑去。要說依蓮是真聰明，這山歌尋人的法子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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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哥——”少女看見他的身影，頓時喜上眉梢，急急推開周圍聞她歌聲蜂擁而來的咪多們，歡快的向他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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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依蓮近在咫尺、紅撲撲的臉頰，他壓抑的心情頓時清爽了許多，彎腰抹了把冷汗，氣喘吁吁道︰“真，真不好找啊！依蓮，你們怎麼躲在這里？！”

; i9 v$ L! a6 z; n7 @/ l    依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們出城地時候晚了，只能找些偏僻的地方落腳！阿林哥，你餓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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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_4 z" q1 ]+ ^    忙了半天，還真是沒吃過東西，他急忙點了點頭。依蓮咯咯嬌笑，解開身上的包裹，卻是晌午分給她地糕點，竟似一點沒動過。

    她一股腦全部捧到他掌心里，林晚榮是真餓了，狠狠咽了幾塊，含混不清道︰“依蓮，你吃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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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9 x5 y" l; Q3 i    看他狼吞虎咽，依蓮欣喜的點頭，將盛清水的竹筒遞到他手中︰“我吃過了，可是一個人吃不完，這些都是留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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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實了下肚子，正要吁口氣，忽覺有些不對勁，抬起頭來一看。媽呀！四周全是虎視眈眈的咪多，足足有四五十人之多，個個都扶著柴刀，怒目圓睜，仿佛馬上就要沖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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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 m# w9 ?. p" U" u8 Q8 q    “這，這是干什麼？”他嚇得水也不敢喝了，嘴里的糕點吧嗒掉在地上。

2 L' b( t1 K5 V3 P& q( Q    挨在依蓮旁邊的映月塢里一個與他相熟的咪猜笑著道︰“這都還不明白麼？這些咪多，來自不同的山寨，都是要與依蓮對歌的！阿林哥，我們依蓮為了你，已經在這里不停的唱了一晚上，就為了能讓你找到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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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四五章 你猜猜

8 E; x9 r+ Z1 c! z& v    唱了一晚上？看著依蓮有些干澀的嘴唇，他嚇了一跳，急忙將水筒塞到少女手中︰“快，快，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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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g. H) W; d# r0 g" O: [    依蓮嗯了聲，抿了幾口清水，對著他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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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語重心長道︰“依蓮，唱歌可以，但不能這樣唱個不停，累了就一定要休息！”

    “阿林哥，我不累的！”少女低下頭去，小心翼翼道︰“今天晚上人多，我要不唱歌，就怕你找不到我們！”

; P$ V7 e1 J+ F" ]    找是肯定能找到的，就是會費點勁，阿林哥嘆了聲，拉住她道︰“好了，今天是個例外，下次不許這樣了！”

    “嗯！”依蓮重重點頭，笑著伸手︰“阿林哥，你看，我們寨子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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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映月塢的姑娘小伙都在朝他揮手，招呼他們快些過去。拉住依蓮才走了兩步，周圍的咪多已將他們團團圍住了，嘰里呱啦大叫著，有的干脆就唱起了情歌，根本不願放她走。林晚榮齜牙咧嘴，笑著道︰“依蓮，這些都是你的崇拜者啊！好多帥小伙，怎麼樣，有沒有看中的？阿林哥給你把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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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紅著臉道︰“才沒有呢！你把好自己的關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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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說苗女多情，這丫頭卻是害羞的很，林晚榮哈哈大笑，拉住她從人群中拼命擠出一條道路，狼狽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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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蓮跟在他身後。眨巴眨巴了眼楮︰“阿林哥，你這麼晚才回來，是不是去五蓮峰了？”

    林晚榮眼眶驀然放大︰“你，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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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都能猜到了！”依蓮微哼了聲，忽又噗嗤一笑︰“怎麼樣，見到你日思夜想地聖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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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6 R9 V/ x: ]* n$ N+ h( C+ O9 r    她不知詳情。把阿林哥的真話當假話，語氣中多是調笑，林晚榮卻是心生感慨，默默搖了搖頭。

9 ?5 ]6 Q( f0 b/ p" p6 V    依蓮嘻嘻道︰“這也不奇怪。你瞧瞧這里的咪多，九成九都是想著聖姑的，要都能見了，那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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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U2 z% p3 ^8 ?7 |: [    我和他們不一樣啊！林晚榮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不知從哪里說起。依蓮見他面有難色，也不問了，低下頭去輕道︰“阿林哥。這些天我教你的山歌，你學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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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榮靦腆的伸出去五根手指，少女看地又驚又喜︰“五十首？！阿林哥，你真了不起！”

    他冷汗刷刷。急得抓耳撓腮。憋了半天，才小聲哼道︰“五，五首！”

0 @* b- u7 F. Y6 Y. _7 t1 s' }" Z    五首？依蓮偷偷吐了吐舌頭，這個阿林哥什麼都聰明，就是唱歌學的慢了點，她咯咯笑道︰“五首也不要緊，這都是你的心血！到了花山節上，可一定要唱出來啊，要不然。我這個當師傅的就太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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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B! u- G5 K5 x5 C7 A$ e- d' I    林晚榮天不怕地不怕。臉皮厚如城牆，什麼都敢說敢做，唯獨唱情歌卻是不太拿手。跟著依蓮學了幾天，都沒好意思出過聲，在這方面倒是出奇的靦腆。依蓮也是摸準了他脈絡，才會有此一說。

    “盡力，盡力吧！”他搪塞著打哈哈，心里卻是忐忑不安，師傅姐姐真的會和我唱情歌嗎？奶奶的，這不要人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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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o6 Z# m- d* [8 l- k) Z1 P7 ^    回到映月塢的青年男女中，大家歡欣鼓舞，團團圍在篝火周圍听他講故事，這一次講的是打突厥的事，就連見慣他吹牛地四德都听得入迷。說到緊張處，苗寨男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依蓮更是把他的胳膊都捏紅了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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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 G& o4 B+ b" o    待到夜深人靜，萬物寂寥，諸人都席地而臥，悄然入眠，城外頓時一片清淨，唯有　里啪啦的篝火熊熊燃燒，輕輕的響動，仿佛溫暖地鼓點。

. P3 ]! V; Q3 x2 H* Z  P6 W; e    一輪彎月掛在夜空，清冷地月光直灑大地，照在臉頰上，冰涼一片。

    今天已是九月初一，離月牙兒毒發的日子越來越近，到現在卻還不知道她中的什麼毒、到底有沒有解藥，林晚榮身上仿佛幾千幾萬只螞蟻在爬，怎麼都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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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f) r0 L6 ?8 R( u8 c    “阿林哥，怎麼了？”依蓮行到他身邊，瞪大了眼楮，不解的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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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a; X$ o) i1 k    依蓮是這群青年男女的領頭人，當真有些頭領的模樣，每晚都會巡夜，為大家蓋被子、驅蚊蟲，細致入微，兢兢業業，那聲望自然是高。

- Y* l2 C* [4 Z- h  [5 _    望見這丫頭勤勉的樣子，林晚榮點頭笑道︰“依蓮，要是聖姑不當大頭領了，我就推薦你去！苗寨在你手里，一定會發揚光大！”

5 x2 i5 b( @2 G% t# b4 O    “阿林哥，你取笑我！”依蓮坐在他身邊，羞澀道︰“我怎麼能和聖姑比？她是我們苗家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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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支柱？”林晚榮不解︰“依蓮，聖姑是今年開春才回苗寨，你以前都沒和她接觸過，怎麼會這樣推崇呢？”

    少女輕輕搖頭︰“阿林哥，你不是苗家人，所以不清楚。聖姑這些年雖然一直在外漂泊、極少回苗寨，可是我們苗寨許多的吊架樓、學堂、橋梁、水利都是她籌資興建地，為了防止貪墨，那銀票是她囑托長老們一張一張從山外帶進來地，還請了好多農人來教我們苗家墾田拓荒修水利，每到開春給我們買谷種，又請人教我們讀書識字——阿林哥，聖姑真的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你說，我們苗家能不感她地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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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f% \, q# }& G- n& F; ]/ V. b    原來安姐姐還有這樣溫情的一面，不是依蓮說起，我根本就不知道。想起安姐姐放蕩不羈的外表，林晚榮心中無比感動，我和師傅姐姐，真的是同一路人！

5 Y7 [3 ^+ a7 n  p. Q, w    “阿林哥，我這一輩子，就要做聖姑那樣的人！”依蓮羞澀道。

/ u& I8 S7 q$ @) l* j5 m$ P1 ~    “那你知不知道，聖姑為了幫助苗寨地鄉親。這些年一個人在外漂泊流浪，吃了很多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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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怕吃苦！”依蓮堅定的抬起頭來︰“我會和聖姑一樣，為了苗家，什麼都不怕！你相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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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這丫頭企盼的眼神，他仿佛就看到了少女世代的安碧如，美麗、純真、干練、堅強。不知道她的未來會怎樣？林晚榮長長吁了口氣，重重點頭。

    依蓮甜甜一笑，無聲蜷在他臂彎︰“阿林哥，你真好！要是你能永遠留在我們苗寨，那該多好啊！”

    我好嗎？和安姐姐比起來，好像就不怎麼樣了！不過我要是把安姐姐從聖姑變成了聖嫂，成為了苗寨地女婿，那就和留在苗寨差不多了，依蓮的願望就能實現了！

; e. m" z3 b' \! t% ~7 K    他想到得意處，頓時大笑。再想去和依蓮說話，苗家少女卻已甜甜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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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想的事情多，一會兒安姐姐，一會兒月牙兒。睡的也是囫圇。迷迷糊糊睜開眼來。天已經大亮，身上搭著一塊厚厚的褥子，飄著些淡淡的香水芬芳。依蓮早已起來了，正在與幾個姐妹搭土灶生火，裊裊炊煙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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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G2 U6 f5 ]8 e# k$ F8 C    四德湊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言道了幾句，林晚榮神色一冷，點點頭，爬起身就走。

    “阿林哥——”苗家少女捧著兩個才出爐的熱窩窩。吹著氣一路小跑送到他手中︰“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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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發絲上沾染的幾粒秋霜。已凝結成了水珠，在初升的陽光中，閃著五彩聖潔地光澤。臉蛋如鮮艷的朝霞紅撲撲的。林晚榮接過窩頭，頓時吁吁連喚，燙的嘴皮子都打顫。

4 m  y2 g' g$ t    依蓮咯咯嬌笑，阿林哥無奈地看著她︰“今晚我能找到咱們山寨，你可別再唱歌了！當然，要是有了中意地小伙子與你對唱，那就除外了，呵呵！”

( [) Q+ U/ X, B* Z    “才不會呢！”依蓮臉頰一紅，輕輕道︰“你早點回來，我——大家等著你講故事呢！”

  N' Y8 K! _/ V2 X/ ]    我成故事大王了！他笑著點頭，作別眾人，徑直朝城中行去。

! N" d1 W3 `( B: |6 v    花山節明天就要開始了，這是百里苗鄉最盛大的節日，遠遠近近的鄉親們紛紛涌入城中，大街上擠得水泄不通，整個筠連已成了苗家大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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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w, ?  {  n5 ~& e    在人群中穿梭半晌，隱蔽的拐角處忽然露出一個大腦袋，偷偷對他招手，正是高酋。疾步行了過去，便見興文縣丞吳原穿著便裝，挺著個肥肥胖胖的大肚子，急急跪下︰“下官吳原叩見駙——”

* k+ ?: v6 H" x$ c& g    “好了好了，”林晚榮擺擺手︰“這些虛禮就不要行了吧！”

    “是，是！不知駙馬爺可曾用過早膳？下官在附近準備了幾樣糕點，請駙馬品——”

! D: s6 G# W7 @: |! _. ~9 B    “不用了，我喜歡吃這個！”他哼了聲，揚揚手中啃了一半的窩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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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原大驚，急忙跪下拼命磕頭︰“大人深入鄉里、愛民如子，與百姓同甘共苦，實在是世之典範、吾等之楷模！下官定當效法大人，弘揚您的光輝精神，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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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4 m$ @* N. |: q8 V- j8 ^" c6 g    這廝拍起馬屁來，老子都不是他的對手。林晚榮听得齜牙咧嘴，急忙截斷他的話︰“客套話就別說了吧！吳大人，高統領叫你打探地事情，有眉目了嗎？”

    “是，是！”吳原壓低了聲音，彎下身子恭敬道︰“回您老地話，下官已經打探清楚了。今日晌午，苗鄉大頭領扎果，要在這附近的香韻樓，宴請府台大人！”

    香韻樓就是筠連最好的酒館了，昨日進城地時候他也見過，確實有些氣派。林晚榮嗯了聲，不緊不慢道︰“扎果大宴賓客，吳大人想來也在被邀之列吧？”

$ M& \/ R# x# s1 m7 A  I- l) N0 q    “這，這——”吳原嚇得一縮頭，大氣都不敢出

    “其實也沒什麼！既然有人請客，不去白不去！”林晚榮拍拍他肩膀，皮笑肉不笑道︰“去听听大頭領和府台大人有什麼知心話要說。這二位，可是華苗一家的典範啊！！”

# M: }% W( f* g' L; R- l3 o5 |    听駙馬爺說出“典範”二字，吳胖子頓時心驚膽顫，急急抹了冷汗，連聲點頭︰“是，是，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去辦！”

9 s1 G+ _# `2 m+ m! c: n    屏退了吳原。高酋狠狠呸了口︰“什麼玩意兒！胖地像個肉球，那身肥肉，只怕都是吸百姓的血長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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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i6 `  d    “他的帳就慢慢算吧。”林晚榮笑著搖頭，四顧瞅了幾眼，忽然道︰“高大哥，香韻樓就在前面。咱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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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U% x5 N3 l0 O    高酋在筠連轉了幾圈，地形也算摸熟了，聞言便帶著他往人群中鑽去。行了盞茶功夫，便看見一座裝修精美的如畫閣樓，位于鬧市正中，周圍人群熙來攘往，熱鬧非凡。

    林晚榮仔細打量了幾眼，正晌午時分，香韻樓卻無客人出入，周圍明里暗里散步著數百黑苗壯漢。警惕的往四周觀望，看來這香韻樓是被扎果包下來了，閑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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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P; Y* k. B, l    眼看時已正午，忽見一頂八抬大轎遠遠而來。兩隊兵丁執著刀槍在前橫沖直撞、吆喝開道。周圍百姓嚇得紛紛躲閃。一時雞飛狗跳、嬰童啼哭，市集亂成一片。

& q; X3 L( m; r1 j! t    昨日就已見識了這個聶遠清地霸道，今日尤甚，這姓聶的分明就是敘州府的土皇帝了！林晚榮怒哼了聲，眼中泛起陣陣殺機香韻樓外百步內早已被清理干淨，扎果大頭領手扶著柴刀，疾行數十步，趕到轎子前恭恭敬敬行禮︰“苗家扎果，拜見府台大人！祝大人福泰安康。富貴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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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頭領太客氣了。”轎子里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簾子被掀開，扎果急忙親手扶轎，從里緩緩行出一個白面無須的中年人。身著大紅官袍，慈眉善目，面如滿月，白白淨淨的臉上堆著和藹的笑容，一一向四周抱拳，狀似恭謹。

    這就是那個聶遠清？林晚榮遠遠的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的感慨。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看看這位聶大人就知道了！要是不清楚這家伙干過的事，沒準還有人把他當彌勒佛呢！

    扎果在前，躬身引著聶大人一行人等進了香韻樓，數百兵丁與扎果地黑苗親衛，層層把守在門外，除了偶爾能听見樓中傳來的笑聲，余下的情形什麼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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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兄弟，現在怎麼辦？”高酋小心謹慎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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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A$ N2 o7 Z3 @, r' A. h    還能怎麼辦？在樓外轉了半天，頭都想破了，也找不到混進去地法子。林晚榮咬了咬牙︰“等！”

    這一個等字，可不是好捱地。從日中到日落，兩人在周遭轉了數百趟不止，遠遠能听到香韻樓內推杯置盞、歡聲震天，他與高酋卻只能坐在外面干熬。

    待到華燈初上時分，那香韻樓的大門才重又打開，白面菩薩似的聶大人臉帶笑容緩緩行了出來，跟在他身後的扎果頭人面泛紅光，不斷抱拳致意，眼中射出欣喜的光芒。

    “看這樣勢，只怕是談成了！”高酋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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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知道是談成了，可他們到底談成了什麼呢？！林晚榮無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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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O4 ]/ A' r6 o0 @    眼望著聶遠清的官轎走遠，扎果扎龍兄弟也徑自離去，街上行人已少，二人回到那僻靜的宅中，過不了片刻，便見胖子吳原氣喘吁吁的鑽了進來︰“駙，駙馬——”

    林晚榮秉住心中的焦慮，微笑道︰“吳大人回來了？！午宴用地可好？”

    “下官該死！”吳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用力磕頭，痛哭流涕︰“下官有負大人重托！那個扎果和聶遠清進房密談，其隨從把守甚嚴，下官冒險靠近，也只能听到寥寥數語！下官該死，下官該死啊！”

! @1 e' o' I2 y# @    林晚榮嘻嘻一笑，親手扶起他︰“吳大人言重了，扎果和聶大人談了些什麼，我早已知曉，讓你去，也只是從旁佐證一下而已！”

3 _3 L, A8 }: l+ p: S! |- h* N    聶遠清身邊也有駙馬安插地探子？吳原心里打了個顫，駙馬真是高深莫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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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大人，說說你听到了幾句什麼，”駙馬不緊不慢的拍拍他肩膀，笑著道︰“不要怕，隨便說，瞎編也沒關系，反正也只是個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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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縣丞磕頭如搗蒜︰“打死下官也不敢欺騙您老！我就只听到了幾個字，什麼聖姑、動手、格殺勿論，別的就再也听不到了！”

    動手？格殺勿論？林晚榮眼中寒光一閃，這個笑面佛聶遠清，難道要在花山節上動手殺人？這廝手段如此狠辣？！

5 _1 X3 Z& x8 M5 o) i# ~    他無聲無息，久久凝立，高酋知他心在思索，不敢打擾，便將吳原悄悄帶了下去。

    也不知站了多久，院里微風漸起，吹得他心頭一涼。抬頭看時，夜幕漸落，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

    遠處地五蓮峰高聳入雲，像是夜幕中無聲綻放的花瓣，他眺望良久，默默搖頭，咬牙痛道︰“這個狐狸姐姐，都被人家欺負到頭上了，卻還躲在山上不聞不問，想修煉成個狐狸精嗎？！”

$ y, V: D( |: T    話聲未落，便覺屁股一涼，劇痛的感覺傳來。他似是被踩了尾巴般跳起來，抄直怒吼︰“誰，誰打我？”

    “你猜猜？！”一個又冷又媚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