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月關 -【醉枕江山】《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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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章 驀迴首伊人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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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認真地看到最後一人，沒有一個可能是天愛奴。

  h2 }# H1 z  b2 A    天愛奴的化妝術出神入化，但是楊帆相信在他用心察看下，天愛奴不可能騙過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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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8 i( [; |/ d9 Y, d    這時，唐縱從後堂匆匆走了出來，身後還帶著幾個掣刀在手的便衣大漢，一見楊帆，唐縱便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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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道：“舉凡寺廟道觀，常有些暗門秘道，用以防兵災、藏經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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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縱點點頭道：“郎中放心，這些地方唐某自然是查過的。只要這庵裡的那樣的地方，就瞞不過我的眼睛。”

    唐縱執掌洛陽府法司多年，辦案經驗十分豐富，如果真有什麼隱秘的所在是他都發現不了的，換了楊帆去一定更難發覺。在唐縱看來，刺客行兇這件事是真的，所以他想抓到兇手的心情比楊帆還要迫切，是不會糊弄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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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0 w3 h* q* m: C' C6 X* m$ T    因此，楊帆便道：“這座尼庵沒有問題，我們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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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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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8 F2 |5 P  T2 x5 o1 B    唐縱答應一聲，對那主持說道：“打擾主持及庵裡諸位師傅清修了，我等在辦一樁大案，此事還請主持代為保密，以免驚動那個潛藏在廟宇中的賊人。”

    三里庵庵主合什道：“阿彌陀佛，貧尼自當從命。”

5 d# C3 N2 X7 u5 v% O" E: t7 D& J" [    楊帆是刑部官員，洛陽的刑事和民事案件的正常偵查處理都歸洛陽府，除非皇帝有特旨，否則楊帆是沒有權力直接插手這種案件的，自然也就不可能走遍洛陽大小寺廟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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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5 X' e3 ]% f) j. K& Z' }    更何況這些寺廟道觀大多都有世俗中護法，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如果楊帆沒有個充份的理由，就在各處女性出家人修行之地進進出出，這事鬧開來犯了眾怒，就連皇帝都不會保他，所以他才費盡心機想了這個辦法。這樣他就能堂堂正正地查找天愛奴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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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刑部那邊，他每天去點個卯就好，也不用太擔心。他的志向從來都不在刑部裡頭，陳東也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一旦發現了這一點，馬上就從楊帆最強有力的競爭者變成了他的支持者，刑部司裡有陳東這個根基雄厚的老將無怨無悔地幫他做事。他只負責頂住來自崔元綜施加給刑部司的壓力。讓陳東放手施為，兩人合作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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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s$ y$ s3 X    很快，楊帆和唐縱等人又來到了上真觀。

% E- @7 u4 a8 G+ O* Z    上真觀比三里庵更加幽靜，牆裡篁竹。曲徑幽深，恍若神仙之境。一進觀中，遠遠便聽到幽幽洞簫之聲。這觀裡連一個香客都沒有，香火雖不盛，觀中卻是富麗堂皇。就連應門的那個清秀小道姑，看她雪白的內衣裡襯都是綺羅絲綢製成。

    觀主年紀不大，才二十四歲，道號燕玉子。這位觀主杏眼桃腮，延頸秀項，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裊嬝娜娜間，自有一種風流味道沁人心脾。那妖嬈勁兒藏都藏不住，實在不像一個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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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一瞧這觀中情形，就覺得不是好路數，再看這觀主，就更知道不是善地了。天愛奴情傷心碎欲待出家。絕不可能寄託於這種地方。他本待扭頭就走，不過越是這種地方，越容易藏污納垢，他打的幌子可是抓女刺客。就此離開勢必惹得唐縱生疑。

! i2 A8 w. C5 L. K- ^    因此他依舊讓唐縱帶人在觀中搜索，自己這邊卻只草草看了一遍那些觀中的女道士。便自去園中小亭歇下。那燕玉子觀主見這位年輕英俊的楊郎中不查了，便叫弟子們都退下去，然後便媚眼流波，嬌軀款擺，圍著楊帆大獻慇勤。

    楊帆一開始還隨意應付，可這位女道長得寸進尺，挑逗的愈發過份，楊帆有些吃不消了，便蹙起眉頭道：“今日打擾各位清修，實有抱歉。觀主不必陪伴楊某了，待唐少府查過，我們就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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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玉子那嬌艷欲滴的小嘴一掩，吃吃冶笑道：“楊郎中好生客氣，這算什麼打擾啊。若非郎中你來，貧道還不曉得刑部出了這麼一位年少有為、形容英俊的官兒呢，貧道是出家人，重一個緣字，這……也算是你我之間的緣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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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玉子道長說著，那纖纖一握的腰兒一扭，道袍下一團渾圓就要坐到楊帆懷裡去。楊帆趕緊扶了她一把，道：“觀主小心！”說著急急四下一瞅，可惜這兒是一座涼亭，四面都植了修竹，中間一條曲折小徑，唯聞鳥聲唧唧，卻不見一個人影兒，哪裡能有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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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往她身上這一扶，燕玉子觀主順勢雙手一伸，便勾住了他的脖子，原本似坐不坐的圓潤豐臀這一下也真個坐進了他的懷裡，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瞟著他，含羞嫵媚地道：“楊郎中叫貧道小心些什麼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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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媚眼一飛，櫻唇輕呶，就似要往他嘴巴上湊去……

    “郎中，這觀中並無特別之處藏人！”

/ ?. \0 d/ l. j& L    遠遠傳來了唐縱的聲音，楊帆趁勢一閃身，就掠到了亭外，虧他一身功夫，也不知道是怎麼挪移的，他閃開了，本來坐在他懷裡的那位燕玉子道長卻成了穩穩噹噹地坐在石凳上，居然沒有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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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縱趕到竹林前，就見楊帆從竹林小徑中走出來，一隻手抻著袖子，還使勁地擦著腮幫子。可怕，著實可怕！楊帆再不走，怕就要被那位燕玉子道長來個霸王硬上弓，於這竹林之中吸了真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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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9 b# [5 @$ D    出履信坊，伊水上有一道小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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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帶是洛陽的東南角，本就人口稀少，相對僻靜，這橋自然也不太大，橋非石製，而是一座上了年頭的木橋。橋下伊水潺潺，仿如玉帶，橋上牽騾挑擔、三五士民，遠近林木層染，如詩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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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等人從上真觀裡出來的時候，已是夕陽斜照，將近黃昏。

+ a5 E0 d0 L9 C1 n4 y& L    楊帆的家距這裡比較近，完全沒有過家門而不入，先回刑部再繞回來的道理，他便站住腳步，對唐縱道：“唐少府，你率人回去吧，明天一早咱們再繼續！”

    “好！如此，唐某先行一步，楊郎中，告辭！”

* z# @6 a7 m$ b8 N- f    唐縱對楊帆很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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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6 U1 ]  [$ S    這件刑事案子是洛陽府的事，自從楊帆牽頭以來，唐縱他還沒有受到一點來自白馬寺或者梁王府的壓力。重大案件朝廷都是限期破案的，到期沒有破案負責官員就要受到責罰，同樣因為楊帆的緣故，這方面他也沒有壓力，所以唐縱對楊帆很是感激。他卻不知，這件事根本就是他在幫楊帆找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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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縱等人離去後，楊帆獨自一人上了橋頭，秋陽照在他的身上，有種靜謐的暖意。楊帆剛剛踏上橋頭，迎面忽然走來一人，恰恰堵在他的前面，這人頭戴一頂竹笠，只能看見尖尖的下巴。

+ u( @$ ^! X0 r9 V0 |) U    楊帆心生警惕，卻聽他道：“楊郎中止步，我家主人有請！”

8 m+ s; @* Z0 `% x) D0 R2 C7 x2 `    “竟然有人在這裡等著自己，看來自己的行蹤早就落在對方眼中了。”楊帆心中忖度著，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那人一手扶著竹笠，抬頭向他一笑，楊帆一見，弓弦般崩起的雙腿肌肉頓時鬆弛下來，原來此人竟是太平公主身邊的那位車伕許厚德。

    許厚德又向楊帆啟齒一笑，轉身便向橋側行去，楊帆一言不發，舉步跟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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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天空幽藍卻只露出一角，一抹白雲在林梢上輕輕飄過。滿地的落葉堆積出金黃的顏色，不同種類的樹木錯落交映出紅、黃、綠的層次感。

    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林中，身穿淡青色圓領窄袖長袍，腰間鬆鬆地繫著一條玉帶，頭戴皂羅折上巾，一手負在身後，一手端起在胸前，正望著樹林深處，似乎靜靜地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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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7 ^  c* q$ F+ [    這人是一身男兒裝扮，不過腰身微微扭轉，體態婀娜多姿，整個身段呈現出完美的S形曲線，縱然是一身男裝，也掩不住她那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萬種風情，這分明是一位身著男裝的妙齡女子了。

    楊帆看到她的身影，步伐先頓了頓，然後才加快了腳步，本來走在他身前的許厚德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走在他的身後，這時悄然向外退開，同時擺了擺手，四下林中隱隱活動著的幾道人影也悄然散去。

3 U+ G: S2 D) q$ t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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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向太平公主行了一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起任何波動。他和太平公主的關係非常複雜，拋開那剪不斷理還亂的私情，還有政治上的合作與同盟，現在楊帆想努力達到的，就是只有政治上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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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i7 \5 v3 E- I" M    太平公主緩緩轉過身來，彎彎兩道細眉，五官依舊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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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忽然發覺她的下巴略有些尖，這一段時日不見，她竟清減了許多。是因為夏天食慾差才瘦的麼？可楊帆記得上次見到她時，就已是初秋時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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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K8 z8 U9 \" N/ J8 l' o    太平公主看到楊帆，目光微微收縮了一下，竟似有些不敢看他。她輕輕側了身子，黛眉輕輕顰了一下，才道：“你這些天……出入各處寺廟道觀，想要幹什麼？”

8 h5 w$ \! W4 w3 x) R4 t    楊帆奇道：“公主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0 l! R6 r- o3 P$ ^+ |8 L# L    太平公主笑了笑，道：“因為我出過家！有些道觀……同我有些關係。”

    楊帆微微挑起了眉頭，道：“殿下對這件事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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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n! P, i" p$ Q    “我對抓賊沒興趣！我想知道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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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交談了一陣，太平公主心中的緊張和怯意漸去，神情變得從容起來，她扭轉身，看著楊帆道：“那幾位觀主告訴我，你是去觀裡查緝一個潛藏在寺觀裡的賊人。你是刑部郎中，怎麼突然紆尊降貴，辦起了查案緝兇的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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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H' {: o/ I0 t- x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一章 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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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皺了皺眉，道：“這和殿下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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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 {4 z# w( |* d% \: \# P    “當然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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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4 O. W4 ^) m# A: i    太平公主質問道：“母皇現在很信任你，你知不知道？”

    “那又如何？”

    “你說那又如何？”

* R$ @, T& @$ T, F7 h    太平公主激動起來：“你知道當初周興有多大的權勢嗎？你知道武承嗣當初為什麼要費盡心機地去抓兵權嗎？因為憑他的權勢和地位，再加上週興為虎作倀，他在朝廷中已經沒有威脅，欠缺的只是兵權！

    你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完全有可能掌握周興最風光時才擁有的權力，可你居然……，我不管因為什麼，你堂堂刑部郎中會去查案緝兇！自三法司一案了結之後，你聲名大熾，此時正是你近一步攫取權力的時候，你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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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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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緩緩踱了幾步，在滿是金黃落葉的草地上坐下來，背倚著闌干，雙手抱住膝蓋，沉思片刻，對太平公主道：“我的想法和你有些不一樣，儘管我們的目的相同，我不可能做第二個周興，我也不願意做第二個周興。”

    太平公主走過來，道：“我並沒有叫你做第二個周興，更沒有想過要你搆陷無辜大臣，如果有什麼人需要讓你剷除，你以為他就一定乾淨？”

    楊帆哼道：“用這個法子，就能掌握足夠的力量？”

    太平公主道：“至少，這是保全忠於李氏力量的最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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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覺得這樣低著頭和楊帆說話很不方便，忽然也在楊帆身邊坐下來，還負氣地用肩膀拱了他一下，搶過了他後面的大樹自己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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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a9 F3 o5 k! u. ]    楊帆盤膝坐定，說道：“保李，很多人的手段是不一樣的。大將軍徐敬業和琅琊王李沖用的是武力；狄公想的是保全忠於李氏的力量，讓他們蜇伏起來，等到我們這位女皇陛下百年之後再做打算……”

% O$ ]" r1 n; b, |" {3 C    太平公主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道：“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在確保皇嗣是李氏的情況下才可行。”

    楊帆道：“那又如何？我聽說。陛下現在有了一位新寵，視若掌上明珠？”

5 b& S' Z7 S' u4 Q6 l+ Z& P. g6 A7 P    太平公主心中一跳，道：“你已經知道了？”

    楊帆嘆氣道：“這種事總是傳的特別快的，大家瞞也只能瞞薛師和他身邊那班和尚。我雖也是薛師弟子，可我身在官場。別人又怎麼可能瞞得住我？”

    楊帆說到這裡。忽然微笑了一下，睨著太平公主道：“坊間還傳說，這位張昌宗張大美人與你……”

    太平公主的臉騰地一下脹紅了，急急辯解道：“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真的！一個長得比女人還女人的男人，我怎麼可能喜歡了他！”

, ~1 b# i6 W' S" P7 N: ?% d4 }    楊帆見她面紅耳赤的，連忙安慰道：“你不要急，我又沒說什麼。我知道這是謡言，只要一個漂亮女人和一個男人有所瓜葛。那些人還能想到第二種關係麼？你看我和你沒有什麼關係，還不是被人傳的沸沸揚揚……”

    太平公主傷心了，幽幽地看著他，幽幽地道：“我們真的沒有關係麼？我們只是還沒有發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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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0 V5 i9 M& H: `4 p: E    楊帆急咳兩聲，趕緊把話題繞回來：“如今你要做的就是確保皇嗣不要落入武氏之手，而張昌宗就是你預下的一步棋，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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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6 N: X1 Y' B& L- t    太平公主道：“不錯，但是他的作用在宮裡，外面呢？母皇在世一日。我就不便出面，只要我不出面，在暗中吸納的力量終究有限。而皇帝擇選皇儲，外臣的意見向來都是極重要的一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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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s% M/ B: |+ \0 c- \* R( T    楊帆道：“這一點我也想過，不過我的考慮和你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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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公主道：“你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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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道：“我和狄公的看法差不多。大勢不可逆，所以現在只能於順水推舟中行些小動作。一切，還是等女皇百年之後再有所行動為妥。除非……女皇已經老糊塗了，對朝廷完全失去了掌控。現在我們該做的是休養生息。保護和壯大忠於李唐宗室的大臣。可是……”

    楊帆轉頭看向太平公主，道：“這些大臣。恰恰是武三思和武承嗣想要剷除的，他們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招攬百官為己所用，一旦不肯服從，就假手酷吏將他們剷除！你也清楚，女皇……是偏袒武氏的。”

; q9 r7 X3 W: g7 d# O7 L/ m! [    太平公主默默地點了點頭，楊帆道：“所以，如果我效仿，能成功麼？武承嗣和武三思這麼做，皇帝可以容忍，如果我們這麼做，只怕女皇金口一開，我們好不容易掌握的力量就全部灰飛煙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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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V* E# {1 ]5 Z3 x    楊帆微微仰起頭，目光微微閃爍著，此時夕陽已經黯淡了，黯淡的陽光映在他的臉上，讓他那張深思著的面孔隱隱透出些成熟的味道：“我們不能直接跟武氏叫板，至少……不能讓皇帝察覺我們是代表李家在跟武氏作對。

    所以，我最多就是依附在武三思門下，以他的門下身份去與武承嗣鬥，那樣的話，我們就算成功了，鬥垮的也只是武承嗣一派的力量，那不是為武三思作嫁衣麼？現在還是讓武承嗣和武三思僵持著好，只要他們絕不會合作，我們就有機可乘！”

- P- [' S3 Y) X0 @! ]9 V5 y, _    “所以，會有‘金釵醉’的遇刺？”這個念頭只是在太平心中一閃，她並沒有說出來，只是皺了皺眉，道：“那麼你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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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道：“我想繞過武承嗣和武三思，直接同那些酷吏作對！前些天三法司那樁案子本是意外之事，卻成全了我，不但幫我迅速在刑部站穩了腳，而且讓我和御使台與大理寺有了過節，那麼接下來我與他們爭鬥也就順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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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 t! k( @6 T; A3 C    太平公主疑惑地道：“你想直接對付三法司的那些酷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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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道：“不錯，失去這些酷吏，武承嗣和武三思至多也就是對忠臣們進行排擠，或者貶官，卻不至於動不動就大興牢獄，一殺就是千百人家！這樣，我們不就間接保下了忠於李唐的力量？”

    太平公主蹙眉道：“你可知道，酷吏存在之根源在於母皇？母皇需要酷吏，所以才有酷吏。如果你想剷除這些酷吏，那麼當母皇覺得她需要用到酷吏的時候。而你的手段又不能讓她滿意，她隨時可以再扶一批起來。”

    楊帆道：“是啊！可這需要時間，女皇身體雖然還算康健，可她偌大的年紀，你說她還有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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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0 g# \! \0 G" C5 O1 {    兩個人談論的是他們的皇帝。更是太平公主的母親。可是兩個人卻很坦然地談論著女皇的面首和她的身後之事，他們連這位女皇的江山都想謀奪，還有什麼需要顧忌的呢。

    太平公主思索了片刻，似乎認可了楊帆的選擇。順著他的意思分析道：“那麼……，你現在要做的先掌握刑部，做到刑部侍郎甚至刑部尚書？”

1 D. P5 E6 x7 L" }; f: v) g    楊帆苦笑道：“你見過這麼年輕的刑部侍郎或者刑部尚書麼？我能做到現在這個位置，已經是異數了，況且職位太高也不方便做事。刑部司就是刑部裡的小刑部。我只要把刑部司掌控在手中，就足以左右刑部了。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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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0 S' R& g  D1 I    他皺了皺眉，又道：“崔元綜這人雖然被人譏笑為泥菩薩，其實頗有心機，野心也不小，現在我與陳東聯手雖不怕他，卻難免礙手礙腳，你有沒有辦法把他弄走，換個不管事的上來。就像御使台的台主孫辰宇一樣，世人只知來俊臣，誰認得他孫台主是誰。”

! H9 W7 U2 O- H# m+ O6 L0 b0 F4 @    太平公主想了想道：“我沒有把握，不過我可以試試。”

    她想了想，又擔心地對楊帆道：“依照你的打算。就要和御使台繼續作對了。御使台現在雖然大不如前，卻也不容小覷。他們擁有幾乎和你一樣的司法權，而且可以風聞奏事，一旦他們用這一點來對付你。會很頭痛。”

    楊帆點點頭道：“我會小心。再說，你也不會袖手旁觀吶。宮裡那位只要在皇帝面前吹吹枕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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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q& ~# e7 b# q    太平公主道：“張昌宗剛剛受寵，眼下還不能讓他干預朝政。再說，他的作用終究是在後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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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公主微微側了頭，一雙眸子在夕陽中熠熠地閃爍了一下，緩緩說道：“李昭德此人極為憎惡那些搬弄是非、搆陷大臣的酷吏，他現在是百官之首，與那班酷吏更是死敵，此人或可引為你的奧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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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a6 `8 I* s. L* i; _* ^7 G    楊帆遲疑著搖了搖頭，道：“李相如今是當朝第一人，有點目空一切了。據說不止六部九卿在他面前常受奚落，訓斥如同門下童子，就連蘇味道等宰相，也被他呼來喝去。試問，我一個小小郎中，如何能入他的眼去？”

0 h2 A) }" R$ k% ^3 }& Y7 e    太平笑了笑道：“我又沒說要你與他結盟，你只要清楚他的態度，還不能善加利用麼？”

    楊帆微微一想，恍然點頭。

  _2 \/ u' M' |    太平公主這時才把神情一肅，又道：“你還沒說，為何幫著洛陽府查起案子來了？”

, F6 k6 V' l% Q4 i& ]; Y% j; _    楊帆苦笑道：“私事，可以不說麼？”

3 _, q8 _: c4 |0 Y. U1 N2 B6 o    太平公主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起身道：“好！你不說，我就不問。我該回去了。”

% q' ^, P. P# A2 \$ A) _& s! h& g6 _    楊帆站起身，拱手道：“楊帆送殿下！”

# |) b' K! C$ g8 f; [# D    太平公主抿了抿嘴兒，輕聲道：“母皇料理天下大事，要培養一個得心應手的身邊人極不容易，所以對婉兒倚重甚多，是不會輕易放她離開的，我也沒有辦法讓她離開宮廷，不過我可以多幫你製造些與她相聚的機會！”

    楊帆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太平公主的目光竟然有些躲閃他。

    楊帆狐疑地道：“你有什麼條件？”

    太平公主憤怒地瞪了楊帆一眼，一接觸楊帆的目光，忽又軟了下來，弱弱地答道：“不要總把我想的那麼不堪，好麼。我……只是想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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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只道她指的是強迫婉兒發誓的事，忍不住輕嘆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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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公主有些失神，悵然片刻，才幽幽一笑，黯然道：“是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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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L! e$ i5 l: k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二章 討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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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 X" P& G- I5 l  `" ^3 L    太平公主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叢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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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1 t- ?/ }7 ~9 Z6 @    “七夕那夜，你是陪娘子游長街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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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C5 c9 p: t/ B% m    這句話她沒有問出口，有些甜蜜還是藏在心裡的好，發酵的越久，會越甜蜜。

    佳人已經遠去，楊帆並沒有察覺到她今天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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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的性格一向多變，有時爽朗，有時大氣，有時溫婉，有時火辣，心境中的些許變化，反映到她的態度上就會有很大的差異，所以楊帆未以為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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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太平公主對他的許諾，讓他看到了一線曙光。他和婉兒已經有很久沒有相見了，太平既然答應幫他製造機會與婉兒見面，想必也會按他七夕之夜所要求的，想辦法解開婉兒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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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6 w. ?/ I* W3 a3 E    楊帆很開心，他獨自站在那兒，沉浸在愉快的心情裡，過了好久欲待離去，想到今日奔波一天，還是沒有找到阿奴，不禁又有些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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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天色已經黯淡了，層林中失去了夕陽沐浴下的那種溫暖的色彩，看起來就像一副褪了色的畫，少了幾分詩意，多了幾分蒼涼。

    楊帆沒有折回橋頭，而是直接從林中穿了過去，這是城裡的一片林子，不用擔心迷路。可是楊帆往前走了一陣才發現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這林子裡的路並不是一直前行的，有些地方因為長滿了灌木，就要繞路，林中小道如羊腸，交叉錯亂，走了好大的冤枉路。

/ z+ T; g* q- K2 \    此時再想回橋頭反而嫌的遠了，所以楊帆只管向前行去，在林中繞了一陣，前方忽然傳來水流湍湍的聲音，楊帆心中一喜，急忙加快了腳步，閃過一片叢林，眼前豁然開朗，暮色叢林之中，竟然出現一座灰青色的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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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廟宇不是很大。隱有飛檐鬥角從青瓦白牆中露出來，令人見而忘俗。

/ q% G6 e) N! S- ?    楊帆這幾天一直在跟寺廟道觀打交道，沒想到回家路上竟在此處又見到一座。他緩緩走到廟前，這時天色已經晚了，山門已經關閉。楊帆抬頭向寺廟門楣上望去。就見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淨心庵”。

    楊帆這些日子出入大小寺廟，對於寺廟多少已經有了些瞭解。他知道這洛陽的寺廟有官廟、有公廟、有家廟、有私廟。根據寺院的規模和佛教界的地位，又有“開旗廟”和“子孫廟”之說。

4 B' K# ]0 D% K2 w" v% H    所謂“開旗廟”就是規模宏大、實力雄厚，寺廟的住持佛法高深。威望隆重，這樣的寺院在當地有表率作用，除此之外的寺廟都算是“子孫廟”。眼前這座寺廟明顯就是一座子孫廟，說不定還只是一座私廟或者家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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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沒有上前敲門，這是一座尼庵。裏邊只有女性修行人，天色晚了，他獨自一人，就算有官身也不方便進去，既然知道此處有座尼庵，明天再來查過就是了。

+ }* V" O0 ?3 M$ E9 d4 x/ I    寺廟雖然儘可能地要遠離世俗人居住的地方，但它是不可能真的與世隔絕的，尤其是這種建在城裡的寺廟。楊帆注意看了一下，發現這寺廟前邊只有一條路徑。便知道順著這條路一定可以走出叢林，便沿著這條道路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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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T/ H1 k4 C" c5 u+ w$ |- z    走不多遠，水聲嘩嘩響起，從位置上看，這裡只能有一條河。就是伊水，伊水從寺廟後面蜿蜒而過，繞到這裡，河水兩邊長滿了齊人高的蘆葦和野草。楊帆忽然發現有一片草木低矮的地方。有一個灰衣女尼正蹲在河邊一塊斜探入水的青石上浣衣。

& k2 a4 |0 a! r1 ?    從楊帆這個角度，恰好能夠看到那位女尼的側臉。楊帆一眼看清她的模樣，登時呆在那裡，一顆心也迅速地跳了起來：那張清麗脫俗的俏臉，可不正是天愛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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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M. r: [! r5 U    楊帆又驚又喜，遠遠看著天愛奴那張明顯有些削瘦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

  J5 r2 n2 i$ L% P1 V% c/ s+ ?    這時天愛奴洗淨了衣服，一一擰乾放到大木盆裡，便抱起木盆站起身來，楊帆趕緊蹲下，匿身於草木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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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Y2 E2 m  q, }' ]6 K5 h4 K    天愛奴從他身前不遠處的野草小徑間走過去了，楊帆悄悄跟在她的後面，只見天愛奴到了寺廟前面便向後面繞去，山牆後面有一道角門兒，天愛奴拉開角門兒，便消失在尼庵內。

    楊帆急步走到角門前，伸手一推，那庵門已經從裏邊關上了，楊帆伸手就要叩門，手指剛剛觸及庵門，忽然硬生生地停在了那裡。他站在角門下細細地思索了一陣，便轉身悄然離去……

0 @$ _! g! o. ]0 O) Y5 f5 m& Z    ※※※※※※※※※※※※※※※※※※※※※※※※※※※※※

+ O2 ~: `2 }( i" p1 `# |    翌日一早，唐縱帶著人趕到刑部，楊帆把他請進籤押房，對他說道：“唐少府，本官昨日得到消息，我們查索各處寺院道觀的消息已經洩露了。是我想的簡單了，各家寺院道觀，都有錯綜複雜的聯繫，那些方丈主持、庵主觀主們，豈能不相互通報消息呢？”

    楊帆沉著臉道：“消息一旦洩露，那刺客豈能不走，還會等著我們去抓人麼？敢於行刺梁王和薛師的人，你應該想得到，必定大有來頭。他們一定擁有相當大的勢力，耳目自然也無孔不入，我們現在這樣是抓不到刺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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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縱道：“那楊郎中的意思是？”

    楊帆笑了笑，道：“我想過了，這件事，根本不是你們洛陽府能夠辦得了的案子，想要叫那幕後真兇露出馬腳，還不如先打消他們的戒心，引蛇出洞。我打算徵得梁王和薛師同意，由我暗查此事，這件案子你洛陽府就不要管了。”

$ p+ ~. u  s- m  h. W6 ?1 i! j    唐縱一聽喜出望外，這件事分明就是神仙打架，瞎子也知道被刺的一方固然了得，行刺的一方來頭也絕不會比他們小。雖然迫於梁王和薛懷義的壓力，他竭盡所能想要破案，卻也一直擔心著案子破了之後，再揪出一尊大菩薩來，他洛陽府挾在中間不好收場。如今楊帆願意一力承擔，他自然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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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D) z: p: |9 r    唐縱驚喜交加，仔細一想，又患得患失地道：“楊郎中所言極是，只是……梁王和薛師肯答應麼？”

    楊帆道：“我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如果你也覺得此事可行，我去說服王爺和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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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5 u+ [* j; C+ @" A    “當然可行、太可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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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縱忙不迭答應，他感激地看著這位肯鐵肩擔道義的楊郎中，拱起雙手說道：“如此。就拜託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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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點了點頭，一臉沉重地道：“嗯！你且帶人回去，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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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9 Q( t. \% K- z    打發了唐縱離開，楊帆馬上趕往武三思府。武三思現在承擔著三項大工程，每天都有很多事做。不過楊帆來的這個時間還早。此時武三思還沒出門，楊帆趕到王府時，武三思剛剛叫人準備馬車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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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三思以前出門要麼是鮮衣怒馬，要麼是乘坐那種頗有漢晉古風的牛車。自從上回遇刺之後他就改了馬車，一旦遇刺，馬車逃得快嘛。這馬車還是特製的，加裝了堅木的廂板，防止利矢暗器一類東西射入。武三思本人還挑選了幾個身手極好的護衛。又身著暗甲，出入極為小心。

    聞聽楊帆趕到，武三思還以為他查到了什麼線索，馬上把他請進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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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8 V3 L: O& s. \/ a5 s4 w    書房裡，楊帆作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對武三思道：“王爺，經過這段時間的查緝，一直沒有找到那刺客的下落，而我們對尼庵道觀逐家搜索的消息已經洩露。那刺客和她背後的人不可能毫無察覺，依下官看，再這麼查下去已經沒什麼用了。”

    武三思道：“嗯！敢行刺本王和薛師，他們的謀劃豈能不秘？不要說抓不到那刺客，就算抓到了。相信也不可能就此揪出他幕後真正的元兇主使。只是若就此息事寧人，本王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啊。”

    楊帆道：“王爺高見，下官也是這個意思。不過，現在如果繼續查下去。已不可能得到什麼結果，洛陽府整日奔走也於事無補。而且下官身在刑部，三司會審之後，下官正該挾小勝之威為王爺效力，若是在這件不可能有結果的事上耽擱太多，恐怕……”

    武三思憬然道：“嗯！你說的有理！這些日子，你整天奔波在外，反倒誤了正事。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只要你能把持刑部，對本王就是莫大的幫助！”

" Q  k  O& Z% Q6 X! h0 y    楊帆道：“下官求見王爺，就是為此。另外，洛陽府方面，王爺也不必逼迫他們繼續查下去了，查是查不到結果的，逼迫過急，他們只能逐層上報，勢必要被陛下知道，而陛下一旦知道，咱們的對頭說不定就會據此大做文章，對王爺你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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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J* g5 H  Q! `9 v( c; N0 C    武三思頷首：“是啊，官大顧忌多，陛下當初遇刺也是三緘其口，不願多談。兇手抓不到，卻把自己遇刺的事攪得無人不知，風言風語，沒甚麼好處。但是這樁案子不能撤，叫他們當成一樁懸案放在那兒吧，說不定什麼時候拿出來，就能再作一篇文章。”

3 j/ S' Q+ G/ [( _    楊帆微微一笑，道：“只要時機用的對，還會是一篇大好文章！”

    武三思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忽又一頓，猶豫道：“令師那兒……，以他的脾氣，他肯罷休麼？”

    楊帆慨然道：“王爺放心！家師對我還是頗為倚重的，家師那兒，自由我去說服他！”

) M7 G: k2 f5 U, e* R3 N    武三思大喜，道：“好！二郎啊，你好好做，這天下如今是我們武家的，來日本王若能繼承大位，榮登九五，必然不會短了你的好處！”

    楊帆躬身道：“願為王爺效力！”

$ b. B/ t9 m6 q" x1 r; {$ {5 J    楊帆離開梁王府，又快馬趕到白馬寺，白馬寺主薛懷義在寺後塔林之中練了幾趟拳腳，活動開了身子，臂上搭著僧衣，赤著白皙結實的胸膛剛剛從塔林中走出來，就見楊帆正笑吟吟地等在那裡。

    薛懷義指著他笑道：“你呀你呀，你十七是無事不來，來必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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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大吐苦水：“弟子俗事纏身，比不得師傅你這等逍遙世外的活神仙，自然不能常來寺裡孝敬了。”

    薛懷義佯怒道：“灑家最見不得你這種裝模作樣的德性。說吧，今日來見為師，又有什麼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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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嘿嘿一笑，道：“麻煩倒是沒有。徒兒只是想向師傅討一道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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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三章 奉旨泡妞

' K3 G# F0 h6 }# f" X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 U! c" |+ u9 U1 m1 p' v9 Y) T    淨心庵與白馬寺、天宮寺這等莊嚴恢宏的大廟不同，淨心庵裡亭台樓榭、小橋流水，就連那座不算太高的七層寶塔，都透著一種柔和流暢的線條美，見了這廟中建築簡約的情形，楊帆就知道，這裡是一傢俬廟，至少立廟之初是一傢俬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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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小廟，大多是一些大富大貴人家因為自家的姑娘皈依我佛，矢志出家，又不捨得姑娘去大廟裡從一個小尼姑做起，才出資為她建的廟宇。

- V* C  B: W) b/ d+ {    那些從小嬌生慣養的姑娘們縱然心性恬淡，不渴求物慾，卻也不是個幹粗活的料，叫她平日裡悲風傷雨的成，真叫她浣衣作飯，粗糙了青蔥玉指，哪裡受得了那樣的苦，自家出資給她建一處小調，小廟建成她就是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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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講究些的，也會延請一位有修為的老尼入駐本寺，收自家的姑娘為徒，不過這首徒是注定了要接住持之位的，卻也只管唸經學佛，不用幹粗活的。

; k  }( d7 M1 v1 Y- g    不過，楊帆猜測的雖然很對，但是淨心庵立庵之初那位一心向佛的富貴人家小姐卻很可能早就化成一坯黃土了，從那長滿青苔的石階、佈滿滄桑的寶塔可以看出，這小廟至少也存在了百十年以上。

    清晨入古寺，初陽高照，廟宇和林木有種難得的清新和通透，金色的陽光灑向高大的樹冠和琉璃瓦上，顯得格外寧靜與溫馨。這樣的早晨本該是心情很愉快的日子，但是緣靜小師太卻很不開心。

, K0 Y5 v7 R+ D7 H- H9 o    緣靜小師太本來是出庵堂去鐘樓裡敲鐘的，鳴鐘之後，庵裡的尼姑們就要開始上早課了。卻不想她剛從庵堂裡出來，就聽到有人叩門，緣靜師太小很不高興：“大清早的就來上香，這香客也未免太不知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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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當她看到來人之後就更加不高興了，來客居然是一個男子，雖說這男人長得挺耐看的。可是一個男人到尼姑庵裡來上香禮佛，這像話麼？這樣的人，他是來禮佛的還是別有所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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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D1 h# V3 `* C- S3 L    緣靜小師太暗暗嘀咕著，就想打發這個不識相的男子離開，誰知道……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又拿出了一道法旨。一道白馬寺主持懷義大師的法旨。懷義大師是護國法師。是天下最大的僧官，對天下僧尼都擁有管轄權。

    朝廷的祠部是專門負責僧侶的僧籍管理、度僧造寺、寺院經濟等事務的，而僧官則擁有教化僧眾、譯傳經典、選擬僧官、維持僧團綱紀，糾察和懲治過失等權力。這些權利同方丈相似，只不過方丈的權利只侷限在本寺，僧官可以過問天下寺廟。

0 ~# G1 v# M7 u  D    薛懷義這位大和尚當然是從來沒有執行過這項權力的，但他確實擁有這個權力，所以他要派員來考察“淨心庵”。淨心庵也不能拒絕。問題是，楊帆不是出家人，這倒是個問題，可這問題能跟誰說去，薛大師有按常理出過牌麼？

! _  h" Z0 m4 `. a- {5 o    所以，緣靜小師太儘管一肚子的不樂意，小嘴兒撅得能掛個油瓶兒，還是放他進了院。然後，緣靜小師太就警告他說：“時辰到了。貧尼要鳴鐘了，僧直（糾察）還請稍候，莫誤了本庵早課。”

: J1 X, m% e6 S    楊帆笑笑，道：“好，小師太自去忙。在下在庵中隨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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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噯，不行！你一個男人家，怎麼可以到處走呢！”

    緣靜不放心地道：“你隨我來，等鳴過了鐘。我帶你去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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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已經進了尼庵，也不差這一刻。只好隨她同去。

    寺裡的鍾不算太大，卻也不小，同樣是懸掛在一座二層小亭中，楊帆到了亭中，便快步走到圍欄邊，翹首向遠處張望。站在這裡居高臨下，恰好能看到敞著大門的庵堂，裏邊有許多青衣、黃衣的尼姑。

    楊帆遠遠凝睇著庵堂，心中一陣激動：“阿奴……已經出家了麼？昨日看她頭戴尼帽，也不知削髮沒有，那麼漂亮的一頭長髮……”

    緣靜小師太見他上了鐘樓，便趴在欄杆上，探出大半個身子，定定地向庵堂裡張望，心中更加有氣，她抄起懸掛在樑下的魚杖，便向銅鐘狠狠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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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鐘的鐘鈕是龍形異獸的模樣，這是神獸“蒲牢”，龍生九子，其中第四子就是蒲牢，最擅吼叫，鳴聲震天。蒲牢雖是龍子，卻最怕鯨魚，一見鯨魚就會嚇得大叫，所以人們鑄鐘時就把鐘鈕鑄成蒲牢的模樣，而把敲鐘的木桿削成鯨魚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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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9 o7 N* E$ e    緣靜小尼姑抄起魚杖，狠狠地一撞，只聽“當”地一聲，這庵小，鐘樓也小，懸掛銅鐘的這座鐘樓並不大，周圍空間非常小，楊帆站在那兒，只聽一聲轟鳴，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差點兒一頭從樓上摔下去。

    “你這小尼姑，怎麼……”

    “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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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聲鐘響，楊帆摀住了耳朵，耳鼓裡面轟轟隆隆的，一時間耳朵裡好像有人擊鼓、有人敲鈸，開起了一個樂器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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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緣靜小尼姑鳴完了鐘，楊帆怒道：“你這小尼姑，怎麼也不說一聲，這麼大的動靜誰受得了？”

. G+ X4 O8 U  E0 n2 u; s% _    緣靜小尼姑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楊帆拿這小尼姑也沒辦法，恨恨地跟在後面，下樓梯的時候只覺頭重腳輕，都有些站不穩了。他見緣靜小尼姑步履輕盈，毫無異狀，不禁奇道：“咦？你怎耐得住這麼大的響聲？莫非你是聾的？”

    楊帆以為自己在正常說話，其實他耳朵裡還在嗡鳴，正常聲音自己都聽不見，不知不覺便提高了嗓門，聲音大的像是在吼，緣靜小尼姑又回頭白了他一眼，像看白痴似的從自己耳朵裡掏出兩個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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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見了先是無語，繼而便道：“你這小尼姑不懷好意，你自己塞了塞子，卻叫我站在旁邊聽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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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5 w+ c* l    緣靜小尼姑不耐煩聽他大嗓門吼自己，順手又把塞子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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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庵堂裡，定性師太手持佛珠站在最前面，後面三名有職司的老尼，都披著黃色的袈裟，手中各執一樣法器，後面是依品級高低站立的弟子們，雙手合什夾著佛珠，整齊地站成幾排，低沉而富有韻律的誦經聲顯得異常肅穆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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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 _" c% j5 A: O5 V! k0 t6 d- i    每個尼姑都滿臉的虔誠與神聖，這庵堂彷彿自成一個世界，有一種世俗人所不能理解的神聖力量，叫人一見便生起敬畏之情。不過……耳鼓嗡嗡作響的楊帆例外，這誦經聲聽在他的耳中，真和蚊子哼哼沒有區別。

    “小師太，庵裡的人都在這兒了吧？”

" L% W* F$ g9 V8 p! O9 j8 S    楊帆“很小聲”地問緣靜，正在庵堂中擊著銅罄敲著木魚誦經的尼姑們忽然聽見門口有個男人大聲說話，不由大驚，紛紛扭過頭來向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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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t4 h% [; W; ~; d  Y/ g( p2 ~    “阿奴！”

$ R) O4 J4 Q& L! T    眾女尼一回頭，楊帆就看見了天愛奴，因為她站在最後面，回頭時恰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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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淨心庵戒律極其森嚴。在此處出家，要先受三皈五戒，在庵中出家至少兩年，這是防止出家的時候懷了身孕，敗壞了佛門清譽，與此同時還要學習受持近事律儀與勤策女分律儀,一共至少三年,之後才能受沙彌尼戒,成為正式僧眾。

" [  c5 m# w% @% Q    像那緣靜小尼姑雖然比天愛奴年紀還小些，可她是六歲就入了佛門的。所以天愛奴在這庵裡品級最低，這裡可不是白馬寺，沒人能像薛懷義那樣不按規矩地收徒弟。

    天愛奴一見楊帆，登時也瞪大了眼睛，她萬萬沒有想到，楊帆竟出現在這裡，一時竟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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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7 _# \. L/ @4 p8 ]    楊帆一個箭步躍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臂，“輕聲”道：“阿奴，你叫我找的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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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5 ^4 y7 N/ [/ p; m6 p* p4 x    “你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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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F1 k. Z( \; Y8 {    天愛奴終於反應過來，眼睛裡迅速蓄滿了淚水，猛地掙脫楊帆，返身就要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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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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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2 I. M# T  t: i' L    楊帆一聲大喊，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就不能聽我說幾句麼？”

% J+ s$ ^) _) W' \* A    天愛奴怒道：“聽你說什麼？你還敢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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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0 _+ s    楊帆道：“我哪有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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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心庵主持定性師太快步走過來，不悅地道：“施主，請放開本寺弟子。施主一介男兒，為何擅入本庵，騷擾本寺弟子，請你速速離去，否則貧尼就要報官了！”

    楊帆道：“我就是官，師太能去哪裡告我？”

+ |. Z: h( A, O, c) e1 D    天愛奴道：“你放開我！貧尼出家人，既未犯了國法，你便是官，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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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性師太也動了真怒，揚眉道：“縱然是官，也受國法約束！施主既然有官身，就更該自重，還不快放開本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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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a! [& S2 [    楊帆順手從懷中掏出薛懷義署名畫押的國師法旨，遞與定性師太，道：“師太拿去，且看個清楚。本官與這位小師太有些俗世糾纏，不敢打擾各位師太清修，我們外面去說！”說完拉起天愛奴就走。

    天愛奴奮力一掙，大聲道：“我不去！”

& o( }; }) ^4 O% `; i9 U    楊帆一矮身，便抄起了她的腿彎，一下子把她打橫抱在懷裡，大步往外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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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 {4 X8 y1 v0 \7 U    天愛奴又氣又羞，奮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道：“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楊帆不理，就在做早課的女尼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抱著掙扎不已的天愛奴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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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是你的塵緣

    楊帆抱著掙扎不已的天愛奴，繞過一處小橋流水，到了僻靜之地，先把她放下，緊接著就掏了掏耳朵，這才感覺聽力似乎恢復了正常。天愛奴臉上帶著憤怒的紅暈，見他如此舉動，卻以為他是在自己面前故意作態，所以更憤怒了，一雙眼睛用力張得大大的，用憤怒的眼神瞪著他。

    楊帆看著天愛奴尖尖的下巴和大大的眼睛，柔聲道：“阿奴，你瘦了。”

    天愛奴的雙眸因為他的溫柔而迷濛了剎那，又迅速恢復了憤怒的表情，冷哼道：“貧尼如今已是出家人，法號淨蓮。施主請不要再呼喚貧尼俗家時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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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6 `' N& M; ~! C    楊帆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已經查過了祠部所有的度諜，裡面並沒有你的名字。阿奴，出家不是那麼容易的，不是披上僧衣、削去頭髮就算是出家人了。你……”

+ u$ \6 x( P8 d% B, ^0 \    楊帆的聲音忽然有些感傷，他伸出手，愛憐地去摸天愛奴的僧帽，柔聲道：“你的頭髮已經削光了麼？那樣秀麗的一頭長髮，阿奴，你怎麼捨得，你這是何苦……”

1 t$ e3 Z2 v$ u( P9 {    天愛奴一把拍落他的手，怒道：“我削不削髮關你什麼事？我出不出家又關你什麼事？你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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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理直氣壯地道：“怎麼不關我的事？如果當初你回了華山，回到了姜公子身邊，那……就不關我的事。可你既然來洛陽找我，還為了我而出家，這就關我的事！”

    天愛奴脹紅了臉，像只初次下蛋的小母雞般，咯咯嗒地搶白道：“誰說我來洛陽是找你的？誰說我出家是為了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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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3 F, X( R" {( v    楊帆道：“那麼……，我被關進推事院的時候，你為什麼要去救我？為什麼在得知我平安之後，又一走了之？”

    天愛奴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是……，我是出於故人之情才去救你的！你平安無事了。我當然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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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深深地望著她，輕聲道：“這故人之情，是什麼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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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q, h5 \! W; z$ m+ |1 Y# U4 L    天愛奴轉過身去，避讓著他的目光，冷冷地說道：“故人之情就是故人之情，還能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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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輕輕走到她的背後。天愛奴的脊背立刻綳直了。不過楊帆並沒有碰她，只是看著她尼帽下後頸露出的一痕肌膚，輕輕地道：“你的頭髮本來又黑又亮的，不管你盤頭也好，披髮也好，學男子藏在襆頭裡也好，都很漂亮。當然，現在削光了……，光光的其實依舊很漂亮。”

, V' i! C+ O. n& x    天愛奴本來滿腔的恨意和悲傷。被他這麼一說，卻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她抿緊了嘴唇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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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又道：“你身段優美，穿女裝也好，穿男裝也好，穿夜行衣也好。都很好看。當然……，你現在穿的是僧衣，僧衣雖然灰撲撲的，穿在你身上卻也一樣好看。你就是不穿，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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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

1 d) z0 `; Q4 U9 W9 z% f, u3 D    天愛奴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轉身怒道：“你這無賴行子，說的什麼渾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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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一臉無辜地道：“我說渾話了麼？我說什麼渾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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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_8 L2 ?- M. Z    “你……”

! _* K6 j1 ?+ N( i4 Y; R* S    天愛奴把袖子一拂。怒氣衝衝地轉過身，道：“你說完了麼，說完就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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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

( _+ K/ b" v" M4 A- F& s# E" O$ D    楊帆揉了揉鼻子，又道：“阿奴。我知道你最喜歡吃美食了，現在每天青菜豆腐的，連油水都沒多少，還吃得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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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愛奴冷冷地道：“素齋可不是你想的那般難吃，調製好了，比勞菜還香。庵裡各位師傅最喜歡吃貧尼烹飪的菜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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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 i4 l2 Q    楊帆道：“就算是，可你瘦了，瘦了就不如原來那般好看了。”

, k: J' t+ O) q( F    天愛奴道：“貧尼是出家人，身體只是一具皮囊，好看與否又有什麼了不起？”

    楊帆道：“皮囊只是一種說法，出家人愛惜飛蛾紗罩燈，怎麼可以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你一向喜歡穿柔軟貼身的衣服，現如今粗布衲服，穿著一定不舒坦？”

) j8 M7 x+ v5 M: I& y    天愛奴沒有說話，楊帆等了一會兒，悄悄探過頭去一看，只見天愛奴對著一潭池水，眼淚嗒嗒地正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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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好生心疼，忙道：“好好好，我不說了，我……我只是想哄你開心，想著逗你笑笑，那就不會生我的氣了。你不要哭了，我不說了就是。”

    天愛奴抹抹眼淚，哽咽地道：“你知道我回華山之後發生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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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p4 G( K4 p: Z- ~. l    楊帆忙問：“發生了什麼？”

    天愛奴抽噎道：“我九死一生，養了半個多月的傷，腿還沒好利索就來找你，我滿心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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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 p: ]1 V% _/ M/ V! E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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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1 J! v5 B3 r0 u2 n, g7 T    楊帆驚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憑你的武功，是誰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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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 O5 {9 W# h1 Z  e    天愛奴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滿心歡喜而來，誰知到了洛陽，卻只看到你夫妻恩愛、雙宿雙枉。我在華山險險就死了，可那只是痛在身上，楊帆，你這一刀，傷得我好深，我站在你家對面，看著你們一起走去，有說有笑，我心裡痛得……喘不上氣來……”

    楊帆輕聲道：“阿奴，那是皇帝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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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愛奴淚眼迷離地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託辭！只是皇帝的旨意，你不愛她？”

$ c. }, u/ K9 H! Q    楊帆沉默了一下，緩緩回答道：“娶她的時候，是不愛的！”

9 m( X7 V. W  L5 u; n. b5 \    天愛奴馬上敏感地道：“那就是現在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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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 F" W5 E& ?. j    她的眼淚又劈嚦啪啦地掉下來：“恭喜你啦！貧尼已皈依我佛，請你就此離開，以後也不要再來，不要打擾貧尼的修行！”

2 F& L$ O6 R  N9 ~; t  z3 a0 z3 u    楊帆暴躁起來，道：“修行個屁！我不答應，天下間哪家寺廟敢收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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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7 w; M& G" \! V    “憑什麼？”

) f- X/ y$ c( A7 i0 @9 y. d7 ^    “就憑我師傅是天下最大的僧官，轄制天下僧尼，我已經向他討了一道法旨，擔任佛門護法、白馬寺僧值，你說我有沒有這個權力？各尼庵的住持給我不給我這個面子？”

. Z4 ?/ S4 G% W. _, V, d6 e3 f/ f    天愛奴又怒，拂袖道：“你威脅我？那我走就是了，天下之大，我何處去不得？”

/ F; c8 }1 C9 H$ q6 X    楊帆道：“你何處也去不得！你敢走。我就以容留不明身份者的罪名，取締這家尼庵建寺授徒的資格，你向來恩怨分明，忍心讓這些好心收留你的老尼姑修了一輩子佛，最後卻無庵可歸、無廟敢收？”

9 i5 _$ b9 M! I! w- W5 G4 T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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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5 H1 i# T8 e    天愛奴大怒道：“好！我不走！沒有寺廟敢收我，我就在這林中自己搭一座草庵。沒人敢度我。我就自度，別人不敢收留我，佛祖會收留我，你這位僧值不會連佛祖也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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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管不了……”

7 A' A2 V$ [# H5 m    楊帆笑了笑，道：“但是佛祖不會收留你的。”

: K4 \5 r5 F/ s1 I# Q- l! L    天愛奴冷笑：“你怎麼知道？難道你神通廣大，連佛祖都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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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D% ?9 g* a$ [) p7 a8 r    楊帆搖了搖頭，溫柔而堅定地道：“不認得。但是……佛門不度六塵不淨之人，我……就是你的塵緣！六根不淨，如何成佛？”

    ※※※※※※※※※※※※※※※※※※※※※※※※※※

3 F, g3 c7 `( g3 }0 B7 S4 ^    楊帆和天愛奴在淨心庵裡說話的時候。一輛馬車從厚載門緩緩駛入了洛陽城。

    馬車很大，外表平凡，雙輪匹馬，這是適宜各種路況的長途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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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相貌很平凡，如果把他隨便丟在一群人裡面。你反覆看上三遍，注意到的那個依舊不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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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他的脾氣很好，雖然手中拿著鞭子，前邊只有一匹毛髮上沾了塵土的馬，路人則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可是他的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天也笑。看水也笑，看見人也笑，看見馬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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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z9 T# U    這個笑眯眯的相貌極平凡的普通人叫司徒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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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1 R3 T' z* S% h7 j    他第一次出現，是在明威戍的街市裡。那一次，他帶走了天愛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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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r4 F( v3 ], f    他第二次出現，是在華山絕巔的蒼松亭裡，那一次，他眼看著天愛奴跳下了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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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r) d6 t5 X8 I2 }9 r8 Q8 `" _    這是他第三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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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 Q# o& i    在他旁邊坐著一個青衣的老人，微微佝僂的腰，滿臉的皺紋像松樹皮一樣，他倚在廂板上，懶洋洋的坐著，卻也似一株探雲的老松，有一種無形的氣勢，叫人不敢小覷了他。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就是陸伯言。

    陸伯言的氣勢雖然如同一株老松，充滿了蒼勁的氣勢，可是他的臉色卻有些過於蒼白，車子過處，逸出淡淡的熏香味道，所以路上的行人沒有嗅到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藥味兒，那是品質最上乘的金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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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七招之內就能取天愛奴性命的姜公子手下第一高手，居然受了傷，看起來傷的還不輕！

) Y% j5 K  |& W4 t    “還是住在千金公主府，那兒現在是不甚引人注意的。”

$ g8 T. q8 J. i( H    車子裡忽然傳出一個清越的聲音，司徒亮答應了一聲，揚馬一鞭，車子走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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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 C5 e2 B% W* i: G    外表看來平凡的車廂內，佈置的卻是異常的華麗，這是極乾淨、極清爽的一種華麗。地面上鋪著雪白的波斯地毯，一塵不染。四廂懸掛著繪了梅蘭竹菊，畫風淡雅的錦緞。一張又大又舒服的臥榻，還有幾張靠墊。

# n& S: d& ?6 L) j; P  t) @0 ?    姜公子依舊是一身白衣如雪，斜靠在榻上，將一枚黑色的棋子懶洋洋地拋到棋盤上，向外面吩咐了一聲之後，他就在錦榻邊按了按，一個抽屜無聲地滑出來，裏邊有五隻呈梅花狀擺放的銀杯，還有幾隻白銀鑄成的酒瓶。

6 x, t2 m7 I- L' V! k4 P    姜公子當然不缺人侍候，但是在他眼中，天下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是乾淨的，女人尤其如是。天愛奴是他從小就帶在身邊的，這方面的牴觸就差了些，所以天愛奴也就成了他身邊唯一可以接受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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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4 d9 z4 R: A* O  Q    如今天愛奴“死了”，雖然只要他願意，不管多麼清純美麗的少女，他都可以予取予求，但他現在寧願自己動手做些事情，也不願身邊有個女人侍候，他嫌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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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公子倒了杯酒，淺淺地酌了一口，雙眼微微地眯了起來。

2 q2 l5 q7 v# u    他敗了，同沈沐一戰，他敗的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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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敗的結果，就是他來了洛陽，把他在長安的根基拱手讓與了沈沐。他想東山再起，他想徹底打垮沈沐，唯一的希望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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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五章 愛羞小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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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x+ s& n7 O    楊帆昨天看見阿奴後並沒有急著到庵裡找她，是因為他想到要先解決“梁王遇刺案”，否則唐縱率洛陽府一眾衙差整天跟在他身邊，豈不影響他的追女大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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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妥了如何解決“梁王遇刺案”之後，楊帆又考慮了一下該如何讓阿奴回心轉意。思來想去，楊帆覺得也只有用上那個被古人用濫了的法子----“烈女怕郎纏”，古人流傳了幾千年的老話，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 |5 D0 a+ s8 Z# N. W    所以，今天見到阿奴後，楊帆一系列近似乎插科打諢的話，都是他煞費苦心考慮出來的。楊帆眼見阿奴被他弄得又氣又笑，便知道阿奴的心防已經有些鬆動了，他正想趁熱打鐵，定性師太忽然領著一大幫老尼姑、中尼姑、小尼姑找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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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  z* l  S    一群尼姑把楊帆團團圍住，定性師太合什說道：“足下即然持有護國法師的法旨，自然就是我佛家僧值，只是不知僧值駕臨本庵，意欲何為？”

& P% b2 k1 {2 a( R' G- X    天愛奴趕緊向定性師太施禮道：“弟子見過師父！”

* i: m( Q( M: Z: O& H    定性師太點點頭，又威嚴地看向楊帆。楊帆沉著地道：“師太就是本庵主持？實不相瞞，楊某持懷義師傅法旨而來，雖有僧值之名，卻不是為了稽核貴寺僧務，只是為了追回我這逃家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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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H" M* h  K/ ]9 f    “逃家的娘子？”

; [8 R) f* i7 H( P" o- N! q2 T    眾尼姑一陣騷動。定性師太微微一驚，趕緊問道：“誰是你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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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N1 D2 R0 b    楊帆一指天愛奴道：“自然就是她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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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s; ^3 K# ~* A    天愛奴又氣又急，大聲嚷道：“我不是！我跟他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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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攤開雙手，無奈地道：“女人嘛，總是口是心非的，各位師太應該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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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性師太及一眾老尼姑、中尼姑、小尼姑一齊無語。

! Z* k# ]0 I/ c) g: i) Y# x    “楊帆，你給我閉嘴！”

7 a+ X0 |3 r# n2 \, {8 m    天愛奴杏眼圓睜，怒氣值全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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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k) A! v1 q! d& |" u    楊帆一見，趕緊對定性師太等人道：“一會兒在下再把事情詳細說與師太知道，現在師太能否先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夫妻二人解決一下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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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x6 X- E2 A    “誰跟你有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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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愛奴氣的無以復加。她狠狠瞪了楊帆一眼，又對定性師太央求道：“師傅！”

    定性師太略一權衡，想到那位蠻不講理的薛大和尚，於是點了點頭，道：“僧值的話，貧尼不敢盡信。不過。僧值既持懷義大師法旨而來。相信也不是歹人，那貧尼就暫且迴避，還請僧值能給貧尼一個滿意的交待！”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師太慢走！”

    楊帆笑容可掬，連連點頭，定性師太率領眾尼姑剛剛離開，天愛奴的一記掌刀就到了，楊帆頭頸一歪。避過她這一掌，屈指如爪，扣向天愛奴的手腕，天愛奴並指如劍，反手刺向他的脈門，兩個人便在花木叢中動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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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N. ^6 K, B9 I! W    定性師太走到遠處。一扭頭看見這樣場面，不由雙手合什，連聲念道：“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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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愛奴和楊帆甫一交手便驚奇地發現，楊帆的武功竟遠在她之上。再加上她不想真的傷了楊帆，許多陰險毒辣的招數都不敢用，不免束手縛腳，交手數十回合。竟被楊帆一記小擒拿手纏住了她的雙腕，把她牢牢地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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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O+ l, Q- Q    天愛奴瞪著楊帆，氣呼呼地道：“你想怎麼樣？難道你還能把我強行擄回家去？”

: ?1 O$ }4 ^+ k6 l3 o    楊帆道：“先動手的是你，不要妄加指責好麼？至少。你先靜下來，聽我講一段故事給你，可好？”

6 @. |( `) b, c; J/ \1 w    天愛奴張大了眼睛，詫然道：“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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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 x# q$ o. O- Q    楊帆肅然點了點頭，道：“沒錯！一個故事！”

, E: F* @$ K) X# f9 _8 W, d    楊帆怕她逃脫，依舊扣著她的雙手，把她拖到池水邊，兩人在池邊一塊臥石上坐下來，楊帆握著她的雙手，忽然問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的事情麼？我當時對你說，我只能告訴你我九歲之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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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6 k4 w$ ~    天愛奴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天、那一晚，那一桌豐盛的菜餚，那一盞孤燈下，他和她，同病相憐的一雙男女，各自敘說著慘痛的往事，天愛奴的眼神忽然有些朦朧起來，手上的勁道也在不知不覺中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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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c2 G% I$ f) F# K5 C: J    楊帆察覺到了她的反應，便輕輕放開了自己的手。天愛奴定定地看著楊帆，幽幽地道：“莫非你現在要告訴我你九歲之前的故事？”

    楊帆輕輕搖了搖頭，道：“是，也不是、不止是我九歲之前的故事，還有……，從你我分手那天開始，接下來發生的故事……”

    楊帆開始向天愛奴講述起來，他先講了自己童年的故事，聽得天愛奴黯然淚下，他又講到天愛奴離開之後，馬橋錯手殺死鮑銀銀，吳廣德含冤入獄，馬橋挺身認罪，講到他劫法場、被追殺，於是他們偷了道袍，故意被薛懷義逼著削髮混進白馬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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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P* A( f4 {. N    他講到他為了復仇，在得知薛懷義有心參加上元大賽之後，如何費盡心機地組織蹴鞠、擊鞠和相撲，如何參加宮廷比賽，如何成為禁軍，又為何要接近上官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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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說的很仔細，天愛奴聽的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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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她還想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的，可是這世上還有誰的人生會比楊帆這樣的經歷更曲折、更離奇、更跌宕？不知不覺間，天愛奴就已被他所講述的故事完全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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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7 M6 e6 W    楊帆沒有對阿奴做一絲隱瞞，包括他和太平公主之間的曖昧。他已經發現，阿奴在他所認識的女子中，其實是最缺乏安全感的一個，同時也是心思最細膩、最敏感的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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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F) d( J! R7 o    這個時代，或者偶爾會有一兩個女子會生出男女平等的想法，尤其是在婚姻上面，但在這個時代，那絕對是另類，是奇葩，試圖挑戰這個男權社會的秩序，注定悲劇結局的怪物。

    以天愛奴的生長環境和所受的教育，她絕不可能有這種想法，她一見楊帆成親就悲痛欲絕甚至遁入空門。並不是因為他娶了妻子，而是因為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 @0 M- j6 Q9 e/ a5 I  |    雖然楊帆是被皇帝指婚，除非一走了之，否則根本無法抗拒。可她滿腔熱忱而來，見此情景自然如五雷轟頂，哪兒還能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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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楊帆在向她講起自己的事情時。不願再有任何隱瞞，任何的隱瞞，都可能在她將來發現什麼事情時產生更大的誤解。更何況，太平公主與他的關係早已傳的無人不知，雖說阿奴在尼庵苦修，可她未必就不會聽到這些傳言，更不代表她以後不會知道，還不如早早讓她瞭解。

    楊帆講到了他與婉兒的兩情相悅，也講到了太平公主的從中作梗。一直講到他從西域回來，太平公主建議皇帝指婚，再到他與小蠻“兄妹”相認，阿奴的心情隨著他的講述，也是時喜時憂，時悲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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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講完了。看著天愛奴道：“這就是……我之前與之後發生的一切，如果換作你是我，你能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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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f3 F- @# k1 r6 ^& n& R$ w    天愛奴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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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4 v; F' v- v    楊帆輕輕挽起她的手，道：“我一直覺得，我心中已經有了婉兒，再讓你跟了我，會委屈了你。可是在西域時，那種情況下，一連兩次都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刻，我能忍心說什麼？之後。想說卻是沒了機會。

    你對我之種種，尤其是你到了洛陽，在我入獄之後，冒險去救我，又為了我而出家，阿奴，我非草木，豈能不為所動？如果，你不嫌棄我已經有了婉兒和小蠻，就讓我貪心一些，好不好？”

( b4 N  a8 b& S8 b0 T    “不好，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貧尼今已皈依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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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1 J6 l$ `7 u7 x    天愛奴板著臉說話，可是語氣卻已明顯地鬆動起來。女孩子嘛，總是有些矜持的，先前尋死覓活的要出家，現在人家一說，就乖乖跟他回家，那多沒面子。好在，天愛奴臉嫩，楊帆的臉皮卻很厚，他厚著臉皮道：“可我現在喜歡你了呀！”

3 X* k9 i( [' J% a' D# Q9 o    天愛奴道：“你喜歡我，我就得跟你走，憑什麼？”

2 o' t! P) v* Y4 X  z  ]9 G    楊帆笑起來：“憑我臉皮厚，仔細想想，這可是我頭一次主動追女人呢，答應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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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I& A$ ]    天愛奴扭過頭去不理他，楊帆也知道不可操之過急，總要給她些時間修復心情，要不然這小娘子抹不開面子，怎麼就羞羞答答的出了山門？眼下她肯撒嬌生氣，這事兒就成了一半了，楊帆按了按她柔軟的掌心，又問：“阿奴，你在華山究竟出了什麼事？”

    天愛奴聽他一問，心裡又是一陣委屈，忽然又想到公子神通廣大，自己因為楊帆而背叛了公子，公子難保不會對楊帆有所關注，此後真要隨楊帆去了，如何隱藏身份還是個麻煩，不禁又心事重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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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 g8 n8 C" i$ H    千金公主府，姜公子此刻端坐樓上，也是思緒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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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上沒有旁人，姜公子好潔、好淨，所以儘管他剛到，也沒有人敢來寒暄騷擾。

    記得上一次他在這裡時，同現在一樣也是一個秋天，那一天秋雨連綿。

2 C. w$ q7 ]: B; r$ X5 G    今天沒有下雨，卻依舊是一泓池水，半池秋荷，只是身旁少了一個煎茶的青衣少女，池旁廊下少了一個昂然走過的英俊少年。

% ^- t- Y" O8 S! _) i    當時，那男子從廊下走過，那少女從身邊穿窗掠過，而今，她終於像剪水的靈燕，一去不復返了。

+ T- i: H4 S  H0 i    姜公子嘆了口氣，忽然有些想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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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障子門叩了三下，便停下來，姜公子淡淡地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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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3 c* E8 T5 @9 \    障子門一拉，陸伯言輕輕走進來，垂手站定，輕聲道：“公子打算什麼時候見他，老奴好去安排。”

  \9 m' {% y$ p5 J1 L    姜公子淡然道：“明天。”

3 p1 F, J6 `; g! Q- X" ?    陸伯言白眉微微一皺，遲疑了一下提醒道：“公子，朝中恐怕很快就要出兵了。”

: W( V; U; i* e! }: d1 M* `    姜公子沒有回答他，只是盤膝靜坐，卻給人一種修竹般挺拔的感覺。

+ S5 N; S2 d+ z, P, G, l    陸伯言欠了欠身，悄然退了出去。

" S4 f8 T( A! Q+ f- X    姜公子沉默了一陣，緩緩抬起頭，望向遠處的“天堂”，天堂中的巨佛正俯瞰著洛陽城，一臉恬淡，如同此刻的姜公子。

. }1 D5 j1 z: @& Q    夕陽正照在大佛的臉上，金光燦爛，可是沐浴在暮色當中的那尊大佛，總給人一種遲暮的感覺。

    姜公子微微一笑，自言自語地道：“大勢若不可逆，順水推舟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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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六章 故人來訪

    晨霧裊裊，楊帆和小蠻身著一身勁裝從後花園裡出來。兩個人都是習武人出身，除了剛剛圓房，情熾如火的那些天，此後便又恢復了早起練功的習慣，兩個人練功自然不會各練各的，時不時切磋一下，對雙方的武功進境都大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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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臥室前的堂屋，桃梅和三姐兒已經備下了水和洗漱用具，兩人洗漱更衣，準備享用早餐。小蠻一邊洗臉一邊道：“郎君，要不要我今天去一趟淨心庵？怎麼說，我都算是和她並肩作戰過，有一份香火情。再說，我們都是女人，有些話更容易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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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M# Q& M$ m7 H' z, y: s( C    楊帆正刷著牙，側著頭想了想，張開滿口沫子的嘴巴說道：“還是算了，她沒有走，就大有希望。阿奴的心思最是細膩，如果讓你出面，難保她不會又以為是我不在乎她，這事不急，還是我來。”

! h+ o# C# F5 z: N3 t/ P- u( E) o8 D7 o    小蠻道：“哦，那我今天還是去店裡看看。”

    楊帆道：“好！你忙你的，只是別過於操勞，累壞了自己身子。”說到這裡，楊帆偷偷一笑，對小蠻神秘地道：“你想與阿奴並肩作戰，以後有的是機會啊。”

- z9 ?0 r8 l# A/ s' E5 H1 m+ T    小蠻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嬌嗔道：“呸呸呸！烏鴉嘴！去牢裡救你，很好玩的事麼？還以後……嗯？”

5 V5 t* `  t2 U% C    看見楊帆壞壞的笑，小蠻就知道不對勁，她沾滿水珠的臉上一雙大眼睛稍稍轉了轉，突然明白過來，不禁又羞又窘，把手一揚，一串水珠就灑向楊帆，大發嬌嗔道：“壞東西，想的美！”

% R% g& j# {8 C* y8 W; B' `    楊帆哈哈大笑，跳了一下閃開她潑來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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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中，正在灑掃落葉的桃梅和三姐兒瞧見主人和主婦之間打鬧的情形，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說起來，自家這男主人和女主人還真的好的蜜裡調油呢。她們兩個以前也曾在別人家裡當過僕傭。那些大家族裡當然也有新婚夫婦，可是哪有一對夫妻這般恩愛，更不要說每天規規矩矩的守盡禮數了。

) x7 l) m4 c6 N) `, @) y- c    明明是一張榻上睡覺的夫妻，彼此也執禮甚恭，，弄得比見了客人時還彆扭。據說那叫什麼舉案齊眉、夫婦之道。桃梅和三姐兒不懂。她們只知道像楊帆和小蠻這對夫妻一樣才是真的恩愛，每天才會真的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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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2 Q, H, Y) c$ {1 K    兩個小丫頭的年紀在這個年代也不算小了，她們很希望自己將來所嫁的夫婿也能是這樣一個男人，不需要有他那麼大的官，不需要長得像他那麼俊，只要像他對娘子那麼好。兩個小丫頭已經到了思春的年齡。

    楊家的早餐一向比較簡單，這個簡單當然也是針對大戶人家的標準而言的，夫妻倆都還年輕，又是練武之人。食量比一般人大，所以這早餐還是很豐盛的。

    兩個人在案後坐下，楊帆先為小蠻盛了一碗肉粥放到她面前，小蠻向郎君甜甜一笑，剛剛拿起筷子，忽地嗅到粥裡一股濃郁的肉香。胃裡頓時一陣翻騰。

% p1 R0 N5 X% f' u    “怎麼啦，怎麼啦？”

4 H' S) }* K: [4 t1 p" s' I    楊帆摞下筷子，追著跑出門去的小蠻，緊張地撫著她的後背，小蠻扶著桂花樹幹嘔了半天，卻沒吐出什麼，便向丈夫擺了擺手。道：“沒什麼，大概是今晨練武著了些涼氣，剛剛嗅到肉味兒，突然有些作嘔。”

) U" J- I4 m, ?, o5 l% S    楊帆鬆了口氣。輕輕撫著她的後背道：“說的也是，天漸漸涼了，娘子早起的時候不要穿的那麼單薄，每天簡單活動一下拳腳就好，也不要再勤練不輟了，以後又沒有娘子用武的機會。”

    過了一會兒，小蠻胃裡的翻騰漸漸平息下來，兩人才重新回到房中。楊帆叫人把肉粥等一應沾了葷腥的食物從小蠻案上撤下，換了白粥和幾道清淡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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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8 M, X2 p3 K: P    兩個人吃著飯，楊帆便道：“今兒不要去店裡了，咱們家的店舖在娘子的打理和安排下，掌櫃的、店夥計各司其職，各項事務井井有條，根本無需娘子過去嘛，不放心的話，半個月一個月的盤一次賬就好了。”

    小蠻向他扮個鬼臉道：“只是偶爾不舒坦，看把你緊張的。放心，我去了也就是坐一坐，看一看，又不做什麼。在家裡待久了也悶嘛，只當出去散心了。”

    楊帆搖頭道：“你呀，就是有福不會享……”

    兩夫妻拌著嘴吃罷早飯，又取鹽水來漱了口，小蠻便幫楊帆換上正裝，見楊帆今兒一早戴冠束帶的，小蠻忍不住問道：“郎君不去淨心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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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R$ c  x3 e, e, B/ _2 F    楊帆刮了下她的鼻頭，道：“確定了她在那裡，時不時的去看看就好，還能一大早就過去？這些天有些疏於衙門裡的事務了，一開始這麼做，可以叫人摸不著頭腦，不知我楊某人意欲何為，不過這故作高深的舉動卻不能太久了，我先去衙裡看看。”

    兩人正說著，門子莫玄飛忽然飛一般跑過來，這後宅裡頭本不許前宅的人亂闖的，府裡上下也都知道這規矩，但是也不知他有什麼急事，三姐兒一個沒攔住，莫玄飛就跑到了正欲往外走的楊帆面前，氣喘吁吁地道：“阿郎！有……有一位大官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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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聽的一怔，奇道：“大清早的，何人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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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P$ U% z5 F" r* g1 x: ]% M    莫玄飛把一份拜貼呈上來，道：“阿郎，你看，他自稱是阿郎的朋友，說是什麼什麼右衛大將軍，又是什麼什麼可汗的，小的聽不懂，只知道應該是個很大很大的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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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一聽右衛大將軍，不禁嚇了一跳，還以為那位右衛大將軍武攸暨又找上門兒來了，自己這些天可沒跟他的公主老婆有什麼來往啊？又聽莫玄飛說什麼什麼可汗，心中不由一動，趕緊搶過拜貼打開來看了看。

    小蠻一旁問道：“郎君，是什麼人吶？”

    楊帆的神色有些怪異，說道：“是阿史那斛瑟羅，如今他被朝廷封為竭忠事主可汗，又官拜右衛大將軍，當然啦，他這個右衛大將軍只是掛個名號，實權還是由武攸暨掌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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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I/ e8 ?4 H: G  V6 q' Q( r& V    小蠻道：“這位斛瑟羅將軍，官位比郎君可高了不止一級兩級呀，他紆尊降貴的主動拜訪，是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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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 y2 n: Y, k5 r7 K8 ]    楊帆搖了搖頭，道：“不清楚，我親自去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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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與阿史那斛瑟羅當初因為擊鞠而相識，他當時還是一個小小侍衛，可斛瑟羅設筵慶功時竟親自來請，兩個人就此結下了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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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西突厥諸部受吐蕃和東突厥聯手欺壓，領地漸漸萎縮，迫於無奈，阿史那斛瑟羅只得依著各部首領們的建議，把精鋭主力交給他手下的莫賀達干（官名），這位莫賀達干同時也是西突厥諸部中實力最強大的突其施部首領，名叫烏質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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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n! D6 `# e. Z    阿史那斛瑟羅自帶婦孺老幼近十萬人東遷，由朝廷進行安排。十餘萬部眾的安置是一項極複雜的事情，要安排牧地或耕地，要讓他們有個營生，要幫他們建造住處，阿史那斛瑟羅作為族長，理所當然地要留在那兒安排一切，直到最近才到洛陽來。

  o8 B5 Z! ?. c/ B    楊帆已經聽說他回了洛陽，上一次武三思率四夷酋長請求武則天允許建造銅鑄的“天樞”時，這阿史那斛瑟羅就是其中排名靠前的一位部族首領。不過他沒有找過楊帆，楊帆也沒有主動去見他，因為楊帆對他有些愧意。

    阿史那斛瑟羅手下的烏質勒是沈沐扶持的，意欲用以取代斛瑟羅。這個計劃，楊帆上次赴西域，在大鬥拔谷時已經一清二楚，在見識過西突厥十姓部落對烏質勒的支持之後，楊帆也清楚斛瑟羅如果試圖再重返西域，對他而言就是個悲劇。

' m9 I" j! W' Z    其結果，要麼是西突厥徹底分裂，變成一團散沙，失去牽制東突厥和吐蕃的能力，進而被他們吞併。要麼眾叛親離的斛瑟羅會被自己的部下們殺死，將阿史那一族從西突厥十姓中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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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楊帆同意了沈沐的計劃，但是他畢竟視斛瑟羅為友的，這麼做無異於對斛瑟羅的背叛，楊帆怎有顏面再與他相見？可是如今斛瑟羅主動登門，楊帆就不能閉門不納了。

    楊帆匆匆迎到大門，接了斛瑟羅進來，把他請進書房就坐，先寒暄一番，便向他問起此番來意。

& @: C, E8 D+ i" d) B    斛瑟羅原本年紀也不大，可是此時看著卻有些憔悴，完全沒有當初第一次相見時那種意氣風發的精神，隱隱透著一些頽廢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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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瑟羅輕輕嘆了口氣，對楊帆道：“二郎，我今日登門，不為別事，只是因為……二郎是薛師弟子，我聽說，薛師對二郎素來親近，言聽計從？”

+ M# V7 G. D3 [0 K" S    楊帆微微一蹙眉，訝然道：“羅兄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來？啊！莫非，大將軍與薛師起了什麼衝突？你不要擔心，小弟出面，設宴請師傅來，與羅兄說和一下，如果不是什麼太激烈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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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 A, u; a) P! B    斛瑟羅擺擺手，苦笑道：“二郎誤會了，如此說來……朝廷準備出兵的事，你還不知道？”

% W. {" b. r: N. ~% O8 _    楊帆一怔，奇道：“對哪裡出兵？”

7 |$ D( \+ x; e  D& t    他腦中靈光一閃，突道：“莫非……皇帝決定對安西四鎮用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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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瑟羅道：“看來二郎果然還不知道。是了，這是軍機要事，是不可能擺在朝堂上議論的，在正式決定出兵之前，也不可能詔告天下。二郎如今是文官，且是刑部官員，未曾參與謀劃，自然不會知道。”

    斛瑟羅不僅精神上顯出了一種老態，說話也喜歡囉哩嗦了，他絮絮叼叼地說了一遍，才長長吸了口氣，道：“東突厥可汗默啜，入侵靈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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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七章 車中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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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 ^# I# Q: G    “默啜入侵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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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2 r- J1 b1 ^    楊帆腦筋轉了轉才反應過來，不禁奇道：“默啜入侵靈州，與羅兄和薛師又有何關……”

    楊帆話剛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上一次默啜入侵時，朝廷就是拜薛懷義為帥、宰相李昭德為副帥前往征剿的，莫非這一次又打算派薛懷義去？

" N, U8 o% Z5 E5 Q+ b: _; q+ H* V    想到這一點，楊帆不禁皺起眉頭。

' ?9 T% k" k# M8 }    斛瑟羅見他皺眉，便點了點頭，道：“是！這一次，陛下的意思，依舊是讓薛師掛帥！”

    對於女皇的這個打算，楊帆頗為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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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1 i! V" f# K' J  r    她為了登基為帝，殘酷屠殺李唐宗室可以說成是任何一個本沒有資格成為皇帝卻想成為帝王的人都不得不用的手段。

  p' p, ~" e; e& S* v2 Z& Y1 T    她扶持酷吏本意是打擊阻礙她登基的政敵，登基後卻坐居九重宮闕之內，被酷吏們所矇蔽，製造了一系列的冤假錯案，弄得本是貴不可言的宰相們更疊如走馬燈一般，以致朝局不穩也就罷了，這也可以解釋為她以女子之身而成皇帝，天下人都不太認同，所以過於警惕，有些草木皆兵。

8 r* T+ g5 ~; J/ h0 b  c7 M/ t( |    但是軍事上如此兒戲，還能有什麼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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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薛師有多大的能耐，誰不知道？他本來就是坊市間一個舞槍弄棒賣跌打藥的人吶，雖然說草莽之間未必沒有真英雄，可是這位薛師除了在床笫之間威風凜凜，真有統帥大軍的資格？

    什麼都可以作假，統兵打仗這種事作不得假，打仗一旦失利，犧牲的不僅僅是戰場上那十數萬、數十萬士兵的性命，讓數十萬個家庭支離破碎，它還會影響到國家的興衰、影響到無數黎民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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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位從十四歲就入宮的女皇陛下似乎根本意識不到這一點，又或者在她眼中，千千萬萬的傷亡也僅僅只是一個無所謂的數字。她居然可以一而再地輕率決定，由一個從來沒有當過兵、從來沒有打過仗的面首去當三軍統帥。

9 ]9 t& f& d5 ?! r) t    固然，為了穩妥起見。武則天每次派薛懷義出征，都會派遣一些能征善戰的武將和一些老成持重的文臣組成幕僚班子以輔佐薛懷義成事，可是以薛懷義的性格，如果他想一意孤行，這些幕僚們根本就是一個擺設。

    試想在戰場上一個無能而又專斷的監軍。都能讓一位英明的統帥無所適從。更何況薛懷義自身就是三軍統帥呢。如果他妄作決斷，數十萬大軍之生死，國家興衰存亡之關鍵，就會毀於一旦。

( V" f9 h( _( B8 p0 l    軍國大事。竟如兒戲！哪一位英明之主會幹出這樣的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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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x. c: O. o4 Z, N0 @    上一次，默啜畏大唐兵力強勁，兼其突厥內部政局不穩，採取了避而不戰的策略，薛懷義對著空氣揮舞了一陣大刀。便得勝還朝了，這一次他還能那麼幸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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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 `  a7 q3 I/ A, Y, i    斛瑟羅見他沉吟不已，不禁苦笑道：“關於由薛師掛帥這一點，皇帝已經決定了。二郎為令師擔憂，這是師徒情份。但是皇帝心意一決，卻根本不是別人所能改變的了。”

) r; j- p, W: i9 S# p9 D    楊帆苦笑一聲，順著他的意思道：“有事弟子服其勞，楊帆雖然也不是精通兵韜戰略的名將，卻是很願意與薛師一同出征的。只是楊帆如今是刑部郎中，朝廷斷無派一名法官出征的道理……”

    楊帆頓了頓，又道：“只是，羅兄此番前來……，莫非……羅兄也要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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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c& [0 P+ K7 ]- }) Y- j    斛瑟羅也苦笑起來。道：“是！這是薛師的建議，朝廷尚無答覆。不過，咳咳，二郎也該明白。薛師的要求，朝廷很少會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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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眉頭一挑。道：“那麼，羅兄……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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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  M. H) X- V5 m9 y5 R. y* D9 C    斛瑟羅沉默起來。

    薛懷義擔任三軍統帥，誰願意跟他去啊？楊帆這句話是多此一問了。

7 Z9 \2 U0 [- u9 b3 |' x    斛瑟羅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某雖官拜右衛大將軍，卻只是一個虛銜，實為突厥之主，號竭忠事主可汗。若要羅某從軍出征，必然要徵召本部勇士隨行，然則我十姓部落衰微，隨羅某入關者皆老弱婦孺，實是無兵可用……”

/ u" J. O0 u$ T    斛瑟羅這番話固然是託辭，最根本原因是跟著薛懷義去打仗完全就是賭博，但他說的卻也是實情。

    楊帆想了一下，心中忽地一動，試探著說道：“羅兄本為突厥十姓部落之主，要說精兵也是有的，如今他們屯紮在敦煌、陽關一帶，與靈州近的很。薛師想用羅兄，大概也是這個打算，如果羅兄能調他們來，這一戰若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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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3 L$ {4 ^, Z8 Z5 v$ a9 ^" e    斛瑟羅道：“烏質勒現在統率諸部，善恤部落，遠近諸部皆歸附之，實力正漸漸崛起，確是一支可用之軍。只是，我部原本駐牧在安息四鎮附近，如今卻是有家難歸，看朝廷的意思，是想讓我十姓部落休養生息，積蓄實力，以備來日朝廷收復安息四鎮時能為臂助。再者，他們如今正抵抗來自吐蕃的進攻，這也算是解了朝廷大軍的後顧之憂，靈州之困，還是不要動用他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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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 X" h  e, A% A, K    楊帆輕輕吁了口氣，微笑道：“羅兄所言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麼小弟就陪你去見一見薛師好了。”

, k5 q. R" c0 C3 y( c2 I/ Y7 S    聽了斛瑟羅的答覆，楊帆心中那絲愧疚終於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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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瑟羅一番話，或有意、或無意，已經透露出了他的心意。烏質勒邀買人心、拉攏諸部，西突厥十姓已經大半拋棄了他這位舊主的事，他其實是清楚的。即便原來不清楚，這兩年功夫，他豈能沒有半點耳聞？

    而他的反應，是順其自然。

    看來，從幼年時期就繼承了可汗之位，在吐蕃和東突厥的夾縫之間率領部眾艱難求生存的斛瑟羅，早已身心俱疲了，對於烏質勒的篡權，他並不想有所作為，也根本不想重新奪回大權。

    既然他自己做出的是這樣的選擇，楊帆就沒有什麼好內疚的了。或者，依舊高官得做，富貴得享，身居花花世界，安居太平，不用率領部族打打殺殺，風裡雪裡的奔波在大漠荒原上，正是斛瑟羅最嚮往的生活，並不是每一個人都熱衷權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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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 Y. x% j& C1 j    見楊帆答應，斛瑟羅十分欣喜，忙道：“二郎肯幫忙，相信薛師那裡一定會答應。只是，讓二郎為我搭上一個大人情，斛瑟羅本已過意不去，如果就這麼隨二郎去一趟白馬寺，未免顯得羅某不夠誠意。不如誠邀薛師到我府上赴宴，酒席宴間提起，會不會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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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3 a- e9 y  ^2 h, g1 p. I    楊帆笑道：“上一次與羅兄和薛師同席飲酒，依稀便在昨日，你我能再度共飲，小弟自然求之不得。既然如此，我便去見見薛師，請他到你府上赴宴。”

    斛瑟羅欣欣然道：“既如此，羅某馬上回去安排。未時正，羅某在府前恭候薛師與二郎大駕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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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斛瑟羅的造訪，楊帆往刑部去的時間便遲了些，等他趕到刑部的時候，各司已經開始辦公了。楊帆到刑部司裡轉了一圈兒，陳東正在處理卷宗，見他到來，連忙摞下東西，先叫前來辦事的人候在外面，與楊帆細細攀談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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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o0 t7 T. {1 }" f/ U    陳東與楊帆較量失敗，本已注定了捲鋪蓋走人的結局，卻被楊帆挽留下來。他知道楊帆的目標不止在一個刑部後，與楊帆的配合可謂親密無縫。如今上面的壓力和掣肘有楊帆去頂，陳東專心於本司各項事務，兩個人的配合可謂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楊帆在籤押房裡坐了一陣兒就離開了，刑部司裡有陳東在，諸般事宜處理的滴水不漏，比他親自處理還要強上百倍。陳東畢竟是專業人士，又浸淫司法多年，大理寺和刑部的崔侍郎不是不想找刑部的麻煩，只是找不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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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籤押房的時候，候在外面等著辦事的人和看到楊帆的本司、本衙的人都客客氣氣，十分禮敬，誰都知道這位楊郎中如今雖然看著不大做事，卻是刑部司裡第一號實權人物，甚至在整個刑部也是第一號實權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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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 R/ ]- r, ^- \+ E    楊帆也沒去崔侍郎處報到，只是又到孫宇軒和嚴瀟君處坐了坐，同聞訊趕來的馮主事和袁班頭聊了聊，便又離開了刑部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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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離開刑部衙門後便往白馬寺方向趕去。策馬馳上天津橋的時候，忽見一輛馬車迎面駛來，馬車前後左右有七八個鮮衣怒馬的壯漢護侍著，手中輕搖馬鞭，一路轟趕路人，當真八面威風。

9 H- t9 q- t4 u% {2 S  g" Z5 S    馬車十分華麗，飾金嵌玉、圍幔飄飄，卻是一輛敞篷的華麗馬車，透過馬車四面薄紗一般輕輕隨風飄拂的圍幔，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坐在車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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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R% ^% w: R. p* S    車中是一個少年，穿著極具漢晉古風的寬袖大袍，頭上未戴襆頭，只束公子巾一頂，唇紅齒白，豐神如玉。

) s8 L2 _+ z# k- B    因那一層薄紗微微起著朦朧效果，瞧那車中寬坐的俊俏少年，許多路人都紛紛議論，不知是哪家的使相千金穿了男裝出門，卻是如此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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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L+ O1 h$ i7 i8 X    那車中人嬌靨美麗如蓮花初綻，份外妖嬈嫵媚，有幾個人肯相信這等美貌的一位俏佳人，居然真是一個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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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4 o" A4 K) J9 s& U) z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不愛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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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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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天津橋！

" X( r2 y' B( m, d    橋北就是皇城所在，橋南左右兩坊住的則大多是達官貴人、皇親國戚，他們要出入宮闈、前往各處衙門，都要經過這裡，所以極少有人敢在此處招搖，誰知道會不會迎面碰上一個比你更大的官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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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  Y+ B/ ]$ z4 j    可是偏偏此人卻毫無顧忌，楊帆初見那馬車招搖上橋，心中也有些納罕，心道：“這是何人？恐怕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太平公主或者是做事一向最跋扈的武三思，也不敢有如此作派了，放眼整個天下，大概也只有薛師才會……”

    楊帆想到這裡的時候，已然看到了車中的人：張昌宗！

& m6 B  ~  k2 A1 {- g    只看一眼，看到那位姿容殊麗尤勝女子三分的張昌宗，楊帆就認出了他。

    原來是他，那就難怪他會如此囂張了。

. f2 K0 _- L4 I9 O    這時，自楊帆身後又有一輛牛車緩緩馳來，官幡高高地挑著，有那眼尖的士子看見，立即興奮地嚷道：“快看！大鴻臚來了！位列九卿的大鴻臚來了，大鴻臚專司禮賓兼皇室、大臣之禮儀，這假男人敢在天津橋如此招搖，這下可有熱鬧瞧了！”

* c2 u# x1 V0 u4 o/ D% U    大鴻臚，如今叫司賓卿，位列九卿，主持朝廷禮賓事宜，接待四夷諸國使者，兼主皇室、大臣之凶儀，對於禮儀自然也有權過問。簡直言之，大鴻臚有一部分職能像是負責糾察的憲兵，只不過僅限於禮儀方面，不像御使可以無所不告。

& _6 c+ B! o% f% b5 Q    如今大周朝的司賓卿名叫豆盧欽望，豆盧欽望擺著官駕儀仗剛從宮城裡出來，他端坐車中，手捻鬍鬚，頗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覺。

    眼下，朝中以李昭德一家獨大，上受天子寵信，下攝文武百官，簡直是說一不二。豆盧欽望眼見李昭德大權獨攬。氣焰熏天，有心巴結於他，百般示好之下，今日終於蒙李昭德在政事堂召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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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5 G  b& e0 b! F2 J    一番交談下來，豆盧欽望覺得李相對他似乎頗為賞識。心中自是歡喜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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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2 v7 q. R+ y# r$ o    此時。他正唸著鬍鬚，細細品味著同李昭德會面後，李昭德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今日拜訪，李相特意提到了三法司。說什麼法紀敗壞，綱常不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我只是糾察禮儀的官員，李相特意和我說到此事……”

* G6 C- O4 W% y    豆盧欽望正琢磨著，前方忽然炸起一道響鞭。有人喝道：“讓路！讓路！我家六郎在此，閒雜人等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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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o1 Y& g, G; u5 y4 A6 l    豆盧欽望一聽眉頭一皺，心中頓時不悅，他位列九卿，官職何止不低，勉強也算位極人臣了，雖然實權不重，但是論品級，朝中能與他比肩的官員可是屈指可數。這個六郎……一聽就不是在朝的官員，這是什麼皇帝國戚，敢叫自己讓路？

    豆盧欽望想著的時候，他的官駕儀仗已經停下來與對方叫罵起來，豆盧欽望冷哼一聲。漫聲喚道：“管家……，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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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盧欽望府上的管事被人從前邊喚了回來，氣呼呼地挽著袖子，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湊到車旁道：“阿郎，你叫我？”

" y$ R& `6 K. a    豆盧欽望撫著鬍鬚。不悅地道：“前方路上何人招搖，竟敢阻擋本官的儀仗！”

7 A6 E8 e  s  v    管家道：“不曉得是哪家的兒郎，好大的排場，一輛馬車就占了大道的中央，車中只有一個少年，衣著華麗，貌若處子，說是什麼姓張的，只聽他的家奴喚他什麼六郎，小的倒不曾記得當朝有什麼皇親國戚喚作六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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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盧欽望本極不悅，聽他一說，心中忽如電閃，一個前不久剛剛聽說過的人物陡然躍上心頭，豆盧欽望急忙問道：“姓張，此人姓張？家人喚他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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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 T5 a) c: L    豆盧欽望一邊說著，不待管家回答，已經趨身向前，“唰”地一把掀開了轎簾兒，他探頭向對面一看，只見對面華車金頂，紗幔飄揚，車中大模大樣地仰坐著一個華服少年，從他的角度看到，只能看見一個極秀氣的下巴，車前這場爭吵，貌似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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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P9 K' h! _# O/ g    “是他，一定是他！”

9 |& e3 c5 p# W7 U9 `0 J/ i    豆盧欽望心中想著，急急大喝一聲道：“統統住口！”

7 N& w* B- ~# w" r    豆盧欽望喝住自己的家奴，趕緊鑽出車廂，管事剛放好腳踏，豆盧欽望就急匆匆撩袍下車，快步趕到那輛華車前面，雙手高拱，滿臉堆笑地問道：“請教，車上這位公子可是積善坊張府的六郎君麼？”

    車上那少年仰身坐著，手中也不知把玩著什麼，理都不理他，他手下一個青衣小帽的家丁趾高氣昂地道：“不錯，車上正是我家六郎，你是什麼人吶？”

    豆盧欽望一聽，趕緊又欠了欠身，滿臉堆笑地道：“啊！果然是六郎當面，老夫司賓卿豆盧欽望，久仰張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神俊朗，如玉樹亭亭，欽望今日得見六郎，實是三生有幸啊。”

  M) Y0 J2 g" M    那張府家丁不耐煩地擺手道：“去去去，快些讓開，我家郎君要入宮面聖去，若是耽擱了，你擔待得起嗎？”

3 J: T$ n& L! F& S/ j6 ?3 p  Z; T$ M% E  H    豆盧欽望馬上向自己手下的人擺手道：“快快快，把車駕讓到路邊，請張公子先過去！”

    豆盧欽望府上的人也不知道來人是多大的來頭，竟能讓自家主人如此的巴結，趕緊依言把車駕儀仗讓到路邊，豆盧欽望又向車上長揖一禮，謅媚地道：“打擾公子了，公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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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s- C; [% u# E; Q    這時候，張昌宗才坐正了身子，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懶洋洋地問道：“你叫豆盧欽望是吧？你這人很不錯！”

    豆盧欽望聽了滿心歡喜，笑得更加謅媚了，趕緊點頭哈腰地道：“是是是，下官正是豆盧欽望，打擾公子，實是罪過，欽望恭送公子大駕！”

    張昌宗笑了笑，把手一擺，車駕便揚長而去，豆盧欽望撅著屁股站在那兒，直到張昌宗的車駕走下天津橋頭，他才敢直起腰來。

    天津橋上的士子匹夫，一個個都看的目瞪口呆，許多人直到此刻依舊猜不出那少年究竟是何人，竟讓這位九卿之一的豆盧欽望如此禮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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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 i4 ~5 t) M2 Y    楊帆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道：“看來，這張昌宗受女皇寵愛一事，官場上的人大多都已知道了。只是，薛師受女皇寵愛，橫行洛陽，為所欲為，其威風霸道比起這張昌宗猶勝三分，但是在立儲一事上卻也是插不了嘴的。不知太平煞費苦心捧出這個張昌宗來，能不能幫她達成心願。”

6 V, n2 Y8 |! k, p) |- t    橋頭這場小插曲，片刻間就過去了，橋頭依舊恢復了熙熙攘攘的模樣，待張昌宗和豆盧欽望的車駕先後離開後，他也策馬繼續向白馬寺而去。豆盧欽望和張昌宗已被他拋到腦後，他並未想到此後自己會與他們有什麼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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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x1 x; P3 ^  M+ m9 d    楊帆趕到白馬寺面見薛懷義，一見面就向他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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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0 w4 [( P* b- J    他不可能把此事對薛懷義有什麼隱瞞，接觸日久，他發現薛懷義並不像外人所感覺的那樣僅僅是個魯直的粗漢，他雖然常常犯混，還是挺有心眼的，如果對他有所隱瞞，被薛懷義察覺之後，就會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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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 g, P- _7 C    再者，在薛懷義和斛瑟羅中間，他與薛懷義明顯更親近一些，所以他沒有坑薛懷仁義的道理。他之所以肯幫斛瑟羅這個忙，是因為他覺得這對薛懷義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斛瑟羅早已被烏質勒架空了，想調他手下那些能征善戰且對東突厥最為熟悉的西突厥兵去打仗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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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利用斛瑟羅對突厥人的熟悉，那更沒什麼用處，邊軍中熟悉突厥人的將領和士兵遠比斛瑟羅這位名義上的西突厥之王更多。他自幼生長在大唐，成年後才回到部落，沒幾年功夫就被烏質勒架空了權利趕回大唐來，他能有多熟悉東突厥部落呢？

    斛瑟羅最擅長的也許只是他個人的騎射功夫罷了，可是在戰場上一個人的武勇能起多大作用呢？再者說，朝廷也絕不可能允許斛瑟羅去衝鋒陷陣，充當一員戰將，讓他死在戰場上，他對朝廷的用處遠比一員戰將大的多。

    如今的斛瑟羅鋭氣全消，死氣沉沉的像個小老頭兒，也許這和他在長安這兩年多的生活有著密切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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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年裡，他帶進關中的整個部落的老幼婦孺要寄人籬下，不可能對他毫無怨尤；一個部落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和民族風俗，同關中本地人必然也有諸多的磨擦，他要居中調和，要做諸般安排，必定也讓他心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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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阿史那斛瑟羅早已不復昔日的鋭氣，還是讓他做個生活優渥的洛陽寓公吧，這樣對誰都好。

    阿史那斛瑟羅的宅第在敦化坊，距楊帆的家只隔著兩個坊，在洛陽城裡也算是近鄰了。楊帆和薛懷義又帶了幾個心腹的弟子趕到斛瑟羅的府邸，只看他府中的佈置，就知道自己此前的判斷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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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6 z% R! v  q! Z& X    斛瑟羅是西突厥可汗，可是他的宅室之中，從陳設部置上已經看不出一點突厥人的樣子，他是一員武將，家中卻連演武場、兵器架一類的東西都沒有，看來這位繼往絕可汗，是真的滿足於做一個太平盛世的富家翁了。

1月23

第十六卷 美人劫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一拍即合

) Q# V% d0 S/ U# e( v    要說斛瑟羅還保留著一些突厥人的風格，那大概只能從斛瑟羅府上的家僕下人、歌妓舞姬身上才能有所體現了，斛瑟羅府上的人還是以西域人種居多。

/ E2 P7 Q" q; \! o    內廳中，細羊毛團花密織的厚軟氈毯鋪地，兩行美人紅裙舞動，廣袖輕舒，正在廳中跳著歡快迷人的異域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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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1 S. g2 l1 E$ n9 A8 ~% b    兩廂屏風前，十多個樂工聚精會神地撫箏彈琴、敲鼓奏笛，兩排十二個舞伎裙裾翻飛，嫵媚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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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刻拍案驚奇》卷三十四《任君用恣樂深閨，楊太尉戲宮館客》開篇時作者即道：“世間富貴人家，沒一個不廣蓄姬妾。自道是左擁燕姬，右擁趙女，嬌艷盈前，歌舞成隊，乃人生得意之事！”

    此一語，道破男兒本色，這堂前兩行十二名美女，不但個個肢體妖嬈，而且或棕眼高鼻、或金髮碧眼，或冰肌雪膚，或小麥色的誘人膚色光滑如緞，一個個萬般別緻的異樣風情，嫣然動人。

& }& S1 v) s8 x& G* |    美人儘是一等一的胡姬，胡姬之美本在大唐早負盛名，斛瑟羅府上這些舞姬更是胡姬中一等一的人物。

6 Q6 ~" V# g8 |1 U: u8 }* J" j5 M5 F    酒也是好酒，是品質最佳的劍南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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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w9 U+ B, F    美人嬌艷，奈何薛懷義卻是看得動不得，這就是為人面首的悲哀了，他的一切都來自女皇帝，需要付出的就是他的身體和人身自由，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拚命喝酒，把那三勒漿都當成了那些惹火的美人兒，惡狠狠地一口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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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自然不受此限，不過對於逢場作戲的事情，他興趣不大，沒有感情的卿卿我我，他是比較排斥的，若非如此，在南洋時候，受到那麼多火辣熱情的南洋姑娘追求，他也不會把童子之身保留到洛陽了。

8 M4 D4 y% I: `: r( u    斛瑟羅小心翼翼地陪伺在側。眼見薛懷義喝的高興，這才把自己的意思拐彎抹角地說了出來，薛懷義此前已經聽楊帆向他說過斛瑟羅的用意，自然滿口答應。斛瑟羅沒想到薛懷義答應的如此痛快，不禁又驚又喜。

    其實。他是多慮了。他根本不需要請託楊帆出面，只要在薛懷義面前略露怯意，薛懷義自然不會用他。打仗這種事，在薛懷義心中從來都和打架沒有什麼區別。什麼調兵遣將、排兵佈陣，從來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他的思維一直停留在街頭打架的套路上：“我小弟多，我把巷子兩頭一堵，用人壓死你！”如果哪個小弟膽子小，他當然是懶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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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F2 Y( ~; N+ l5 D% R& T5 }9 g    薛懷義隨口答應了斛瑟羅。扭頭看見楊帆，又醉眼朦朧地囑咐道：“這一遭，你得罪了大理寺和御使台，武承嗣那兒少不得也想尋你的麻煩，為師不在京裡時，你自己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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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心中一熱，說道：“師父此番出征，也要多加謹慎。弟子在此先祝師父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 B" L- \: R8 h; g9 o. K( F    說到這裡，楊帆略一猶豫。又認真地囑咐道：“行軍佈陣、調兵遣將之事，師父還是該多聽聽麾下將領們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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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2 @0 v) ^+ O! B3 S7 ]  G    薛懷義大笑著舉杯道：“那是自然！你不用擔心過甚，為師出馬，何人堪為敵手啊？哈哈哈哈，喝酒、咱們喝酒。先慶戰功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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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n' e6 {    默咄率兵攻打靈州的消息傳到洛陽後，朝廷迅速作出了反應，決定立即派兵反擊，由右衛輔國大將軍、鄂國公、護國法師薛懷義擔任三軍主帥。掛帥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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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的深秋時節，薛懷義擔任伐逆道行軍大總管。統兵二十萬，由楊執柔、蘇味道兩位宰相充當他的幕僚，共計十八位能征善戰的武將作為他的麾下將領，隨其出徵了。

( V' M' u( @1 U2 Z$ j8 Y& |    之所以武將共計十八人，卻是出自薛懷義的要求，他覺得十八之數正合十八羅漢，這才與自己這位佛爺相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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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N: O% t6 e1 D: W# n  [    武則天特意停朝一天，讓文武百官前來相送。來到十里長亭為薛懷義餞行的不只是滿朝文武，還有皇親國戚、宗室子弟、勛戚權貴，規格隆重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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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3 C" C2 ^2 h    或許是武則天雖然有了新寵，對這位陪伴了她十多年的舊愛依舊沒有忘情，又或許是因為心中對他有所歉疚吧，這一次餞行的規格比上一次薛懷義帶兵出征時還要隆重，這倒也讓滿朝文武們弄清楚了一件事：薛懷義聖寵未衰！

    徽安門外，十里長亭，旌旗蔽日，鼓樂喧天。

, P5 E. J6 V, J    二十萬大軍已集結已畢，刀槍林立，氣勢森然。

! Q. o6 ~4 m! n5 i: n- _* f" M  P; E    李昭德站在最前面，對一身戎裝的薛懷義道：“本相代皇帝陛下、代文武百官、代皇親國戚、代大周萬千黎民，以此薄酒一杯，為大將軍閣下餞行，願大將軍旗開得勝、馬到功成，祝大將軍早日凱旋而歸！”

' z9 U4 m1 `: n2 X' t: A( k' |8 Q    李昭德從托盤上捧起一杯酒敬給薛懷義，又取一杯酒，向他高聲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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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懷義一身金盔金甲，他本來就身材魁梧，面容英俊，這身金黃色的明光鎧穿在他的身上，愈增三分顏色。若是不知道他底細的人，只看他這面相身形，再配上這樣的甲冑，倒真是威風凜凜的一員大將。

( {- Q4 G6 j' A5 h5 y5 L    薛懷義接杯在手，二話不說，一仰脖子便一飲而盡，頭盔上那一蓬鮮紅如血的紅纓在秋風中突突亂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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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3 ~& r& m2 ?. u: Y    李昭德再取杯在手，敬楊執柔、蘇味道兩位宰相。

3 Q( s% q; Z) ^: `. U    這兩位宰相要隨薛懷義這個只會打爛仗的渾人去與突厥名將默咄為敵，心中不無惴惴，可是當著這麼多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他們也不敢有所表現，忙也捧杯在手，故作豪邁地一飲而盡。

    薛懷義乜著眼看著楊執柔和蘇味道，見二人飲罷壯行酒，立即扳鞍上鐙。

9 S! E- R* J& K3 ]    還別說，薛懷義的一身個人武勇和馬術都很不錯，這跨鞍上馬的動作瀟灑帥氣，矯捷之極。

    薛懷義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駿馬疾奔，在靜立如山的三軍前面馳出約半里地，猛地一勒馬繮繩，駿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

    薛懷義“鏗”地一聲拔出腰間寶刀，寶刀划著一道電光，向前用力一劈，猛地定格在空中，一聲霹靂般的大喝在軍中炸響：“眾將士，突厥狼子野心，屢犯大周，掠我財富，殺我百姓！今日，我等為國出征，此一去，不破突厥，誓不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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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d& `4 {* N3 ^) }    “不破突厥，誓不還朝！不破突厥，誓不還朝！不破突厥，誓不還朝！”

    三軍將士以槍矛頓地，以刀劍擊盾，同聲應喝，聲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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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C; D: w3 {0 x8 b    薛懷義仰天大笑三聲，喝道：“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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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5 p0 B6 T- h7 S1 \    說罷一馬當先，便向遠處馳去，駿馬過處，濺起一抹輕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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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n) U; K1 t! w. g! a8 x5 ?$ C% ?% t    李昭德笑了笑，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他身形一轉，便有侍衛牽來坐騎，前來送行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們也三三兩兩地說著話，準備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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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爺，太平公主有幾句話兒想跟相爺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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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德剛要扳鞍上馬，一名親信侍衛便快步走過來，對他低語了幾句。

    李昭德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依舊扳鞍上馬，穩穩地坐定，這才倨傲地道：“那就有請公主殿下過來吧！”說罷一踹馬鐙，昂然而去，只是把馬速刻意放緩了一些。

$ ~5 H8 U& I4 |    豆盧欽望本想趁這機會再與李相公親近親近，瞧他這番舉動便知道必有用意，倒不敢再上前叨擾了。文武百官都是人精，有那想與這位權勢炙手可熱的大宰相親近一下的，瞧這架勢便也不再上前自討沒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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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公主的馬伕許厚德得了李昭德的回信，匆匆趕回去向太平公主複述了一遍李昭德說過的話，怒不可遏地道：“真是小人得志，竟然如此無禮！他也不想想，當初他與薛和尚征討突厥時，只因意見相左，便被薛和尚揪住衣領，一頓耳光扇得他昏頭脹腦，薛和尚還不肯善罷甘休，回京後要參他一個不聽將令之罪，當時他是如何央求殿下在皇帝面前為他說好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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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S& ]9 o4 @* x* H- r    太平公主穿著一身男裝，正候在那裡。聽許厚德這番話，不禁莞爾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的李昭德是母皇身邊最寵信的大臣，自然有目中無人的本錢。呵呵，他叫本宮就教，本宮過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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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y/ X: U8 U4 W8 h    太平公主笑吟吟的也不生氣，她讓許厚德牽來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翻身上馬，便向緩緩而行的李昭德追去。

1 `/ k1 y! {% s0 |+ p9 @- _    太平公主追上李昭德，與他並轡而行，先讚了幾句自他主持政事堂以來，酷吏幾乎為之絕跡的功績，也不知太平公主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話題恰恰搔到了李昭德的癢處，李昭德立即侃侃而談，對她抒發起了自己的見解：

. e' k6 Q$ r0 J0 x    “公主殿下，酷吏之害，甚於一切啊！漢代的酷吏郅都，敢面折大臣於朝，不避親貴。他做太守的時候，一到任就捕殺紈褲，摧折豪強，權貴們都不敢正眼看他，稱其為‘蒼鷹’。張湯更是專治諸侯親王，誅戮富商、大姓、豪強，以強項著稱。

7 u) j$ ?; D) s6 \# h( I2 L4 M' Z# g    王溫舒治廣平的時候，大肆捕殺郡中豪猾，連坐千餘家，流血十餘里。不到一年，就殺得郡中連犬吠之盜都不見了，可謂路不拾遺啊！這些酷吏不但能幹，而且大多非常清廉，郅都從來不收禮，在任的時候連親朋好友寫給他的私信都不拆。

# S. U/ `: V- I' a4 [- j$ q! Z    張湯死後遺產不到五百金，王溫舒甚至連五十金都沒有。隋朝的酷吏厙狄士文更是甘於貧苦，家無餘財。這樣的官吏，又能幹，又清廉，本該萬眾褒揚才是。可是為什麼從古到今，從官員到百姓，都恨之入骨，讓他們個個落得遺臭萬年的下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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