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貓膩 -【擇天記】《連載中》

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章 頭髮亂了

9 _) o; \7 U4 K( o9 p" `5 T0 R9 n+ d0 B　　責任以及遠方這兩句話，是陳長生的心裡話，但不只存在於心裡。

　　他想著這些的時候，也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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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華不是特別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他不會離開，高興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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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 L# l- v　　這時，唐三十六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從殿裡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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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z% P" m8 `　　安華看著他的眼神有些不對，猶豫了會兒，輕聲說道：「唐公子，這樣不妥。」

　　教宗的宮殿自然不是誰都能進的，更不要說在這裡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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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遇著那些古板的持律教士，說不得要給唐三十六議個不敬的罪名。

　　唐三十六搖頭說道：「放心吧，這麼硬的石床，我以後再也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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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H: A7 D. e2 {  S　　二人簡單洗漱後，幾盤簡單的食物擺上那張樸素的方桌。

　　唐三十六看著那些清粥小菜，很自然地想起自己與陳長生當年在李子園客棧裡的相遇，然後又想起來國教學院早期軒轅破做的可憐的無味的食物，不由嘆了口氣，放下了手裡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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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箸不食，可能是因為食物不夠好，也可能是因為心情不夠好，比如正在憂心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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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陳長生的眼睛問道：「昨天那個問題你還沒有答我。」

. X5 B' c# n7 i' K　　陳長生沒有理他，繼續吃早飯。

  s4 K0 n( b; [; Z, _  g0 i　　唐三十六繼續盯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長生終於結束了用餐，放下碗筷，接過安華遞過來的濕巾，仔細地把臉與手擦洗了兩遍，然後端起杯裡名貴的岩茶飲了口，又吐紫銅淺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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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幕畫面，唐三十六嘖嘖了兩聲，說不出的嘲弄。

; O4 Z6 |$ _; ]7 R　　陳長生說道：「這樣的聲音真不應該從你的嘴裡發出來。」

　　唐三十六出身豪富之家，自幼過著尋？人難以想像的奢華日子，便是宮裡的平國公主只怕在這方面都及不上他，就算要譏諷陳長生的教宗生活，也輪不到他來說話。

7 m  a0 ^& f$ ]* d3 K" B$ @1 _　　「我怎麼覺得你想說的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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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i8 r; _- x: l) j  e　　陳長生認真說道：「你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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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很是無奈，說道：「這時候總可以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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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 N' h/ b" w! V　　陳長生問道：「有容與陳留王自幼便在宮中相識，難得京一趟，約著見面，很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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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5 l2 q9 A. t& F$ k　　唐三十六說道：「我提醒過你很多次，要警惕陳留王這個人。」

　　在過往數年的京都生活裡，陳留王曾經給予陳長生和國教學院很多幫助以及早期最珍貴的善意，所以陳長生對這位皇族貴孫的印象很好，而且以前他想不到陳留王有任何要針對自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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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8 E3 m* L0 r; R8 {! z6 n( W9 {　　但現在看起來，那個理由已經很充分。

; h( e- n1 }' X6 M　　因為他有可能成為大周皇朝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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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 h# ^6 R　　如果餘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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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明白唐三十六的警惕與不安。

) d& h2 |3 @! J0 f　　但是師父怎麼會讓師兄出事？

/ j  I# H# K7 L　　「你應該能想到，徐有容昨夜進皇宮的目的。只要商行舟動了疑心，時局自然生亂。」

　　唐三十六用最直接的言語破掉陳長生用沉默偽裝出來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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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望向窗外那片晦暗的天光，說道：「可是她為何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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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I8 o! w: G) ^: b　　唐三十六說道：「我相信莫雨已經提醒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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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d% z7 d: p$ u; i　　陳長生想著莫雨那天夜裡對自己說的話。

: M. B8 R: t. l, I$ L5 R5 u　　有容做這些事情，就是為了替天海聖後復仇嗎？

- A) f, I% C3 M" p4 F　　哪怕洪水滔天，哪怕天崩地裂，哪怕生靈塗炭？

/ j. H# r1 [; h- @8 A　　「不是這樣的，至少，不是這樣簡單。」

5 v0 m/ V5 W. |9 X# ~) I　　陳長生收視線，望向唐三十六說道：「她對我說過，如果真要做什麼，會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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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飯後，唐三十六便了國教學院，他要與汶水儘快聯繫，以面對京都突然其來的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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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來了離宮。

3 @8 D9 f) |! u" a) ^7 A' z　　看著伴著漸盛天光而至的美麗女子，陳長生忽然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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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裡與你師兄聊了一整晚，有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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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以手掩唇，小心翼翼地打了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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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注意到她清麗眉眼間揮之不去的那抹疲憊，不由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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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w/ K) J$ ]8 J9 X- A" r　　「那你趕緊歇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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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K# x& D) y6 X: F# j" b　　徐有容看著他似笑非笑說道：「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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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如果你願意對我說，自然會說。」

7 _# H3 m/ L, ?% c* }8 w　　徐有容微笑說道：「所以我們去外面走走吧，看能不能讓精神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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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y, a- z% l: ?8 w4 \& R　　昨夜的洛陽城異常寒冷，寒潮隨著風由東而西，今晨的京都也急劇降溫，再次落了一場雪。

　　陳長生與徐有容走在被風雪籠罩的離宮裡，教士與執事們遠遠地避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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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廣場上只有他們留下的腳印，畫面顯得有些清冷。

1 Z) k- i! v- n  e5 H. Z# i8 h1 C　　徐有容背著雙手，在殿宇之間隨意行走，四處打量，顯得頗有興緻。

　　從氣質上來看，她就像是一個歸老鄉間偶起念頭去買菜的退休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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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陳長生覺得有些好玩，然後又覺得很可愛，接著他想起了天海聖後也喜歡這樣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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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6 H! J) l; y5 P' g　　徐有容停下腳步，伸手把他鬢畔的一縷亂髮撥到耳後，然後笑了笑。

　　陳長生有輕微潔癖，做事最是認真，滿頭黑髮向來一絲不亂，這樣的事情很少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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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v  `! r" T  h　　這只能說明，今天他的心情也有些亂。

( m3 S4 s* [& Q1 m: f2 I2 Y　　「昨天我約了陳留王去國教學院，本想著是和你一道見，但那時候你有事，所以我就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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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9 D8 q  L0 V　　徐有容說道：「我對他說，我夜裡要進宮，希望他能夠抓住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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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 ~+ P3 d# y3 R3 I　　陳長生沒有想到，這個話題會如此突如其來的展開，下意識裡問道：「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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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n& Y! T3 b5 U! A+ b2 e　　「... 對他與相王來說，你與商行舟之間的裂痕本就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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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說道：「但你我的實力不夠讓時局變亂，所以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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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L9 f: i% X: U  c  Y　　陳長生說道：「除非你能說服師兄站到我們這邊。」

, L1 z1 E8 l7 b9 I: R　　徐有容說道：「是的，所以他一定會去洛陽，找商行舟說這件事情，甚至會幫助我完成這件事情，說服你的師兄站在我們這一邊，至少要說服商行舟相信你師兄會站我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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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我們如果失敗，便是他與相王的機會。」

　　徐有容說道：「不錯，這也是我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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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 Y. x: Y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這樣會死很多人。」

. ]9 q* B5 Q7 y5 f% R　　「娘娘曾經說過，以戰鬥求和平，則和平存。」

' P4 E4 g  B- t. U! ]　　徐有容說道：「我尋求的便是流血最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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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宮深處忽然響起悠遠的鐘聲，打斷了她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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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隻紅雁破風雪而起，向著遠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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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角遠處那些恭謹望著他們的教士執事四處望去，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忽然面露喜色。

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一章 一個好人

  [/ l* R3 D9 ~+ K  \' B" h　　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匆匆趕了過來，看到陳長生身邊的徐有容，微微一怔，然後露出喜色。

9 ~6 I' l7 c6 @, n# Z4 \; a　　他們二人是國教新派的代表人物，因為天海聖後的關係，自然對徐有容極為親近，只是行完禮後，他們臉上的喜色便即斂去，對陳長生說道：「茅院長出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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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4 u  z9 t% y　　前代教宗在位時，至少有三位風雨聽從離宮的命令，現在一個都沒有了。所以茅秋雨出現突破境界的希望，對離宮而言意義極為重大，甚至可以說是這段時間離宮最重要的事情。

3 a$ n" I0 C8 `9 D; E2 f; E- D　　今天他出關，便意味著破境成功，成為了神聖領域強者。

# b8 V+ {2 l( X$ f! G. Y　　對國教來說，這當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的神情有些凝重。

$ m7 K" o1 w9 |) n# h) Q　　過去的這些年裡，茅秋雨對陳長生與國教學院多有照拂，陳長生繼任教宗之位又離開京都之後，他更是成為了陳長生意志在京都裡的具體執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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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題在於，茅秋雨終究是國教舊派，而且他現在越過了那道門檻，便不能再以尋常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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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J" R" G# C　　這段時間，國教新舊兩派矛盾重重，陳長生前日剛回京，便對教樞處進行了清洗。

　　茅秋雨知道這些事情後，會有怎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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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K8 m, \& ]( @7 w& w4 f( ]　　冬天眼看著便要過去，天氣卻沒有轉暖，反而變得更加寒冷。

: H) e! W2 a4 O- U/ ^　　如刀般的寒風拂著鵝毛般的雪從天空裡落下，把十餘座宮殿盡數染白。

# v$ w/ z- a1 c" r8 u# ~　　徐有容說道：「能讓我先見見嗎？」

　　凌海之王望向陳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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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w) J3 a- ~: W  l　　他當然知道教宗與聖女之間的關係，但這件事情太過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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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5 T9 X# K$ N$ T: C　　茅秋雨破境成功，在國教的地位會變得完全不同。

1 O7 ~; `; i" _/ X1 b' i　　如果他不能被教宗陛下說服，那麼今天會是他突破神聖領域的第一天，也必須是最後一天。

2 V# Y( P0 }9 ~* j6 t' w　　看著風雪那邊的茅秋雨，看著他披散在肩頭的花白頭髮，還有被風拂動的兩隻衣袖，陳長生想起當年在青藤宴上第一次'到對方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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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的茅秋雨是天道院的院長，也是落落的第一位授業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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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還想起了很多事情——天書陵外茅秋雨抱著荀梅遺體老淚縱橫，諸院演武時茅秋雨在茶樓裡靜坐無言，當他去殺周通的時候，茅秋雨的馬車出現在那座開滿海棠花的院外。

4 O# ^/ q) u& U0 p6 B' v( s) I　　這些年裡，茅秋雨沒有說太多話，做太多事，但一直默默地站在他與國教學院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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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因為教宗師叔的關係，也可能是因為梅裡砂大主教的請託。

/ b8 h+ f; o/ C8 X8 u　　但無論是哪種，茅秋雨都對他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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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伸手拂散面前落下的雪花，也拂走了那些多餘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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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l# ]( I' I+ Y) O' R　　他望向徐有容說道：「那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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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W! {0 x* ?　　司源道人神情微異，但不敢抗命，那些隱於風雪之中的國教強者與陣法盡數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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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q. N4 |: d' t/ s( q　　風雪裡的那座道殿安靜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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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H& [: v) i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有容走了出來，對著陳長生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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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l2 ]+ \6 z　　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同時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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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在風雪裡離去，應該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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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4 Q5 L, g. {　　陳長生走進道殿，與茅秋雨並肩站在窗前，望向風雪裡的離宮。

1 {" K7 N; h' T  \: g1 ?　　離宮裡很是安靜，雪地裡沒有什麼足跡，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的身影顯得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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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Z- Y7 K, M! \6 g% s8 f　　「人越來越少了。」

+ a! i/ o- E, `9 o5 S1 V& B4 A　　茅秋雨的神情很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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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I0 C# b# L6 D$ x9 m　　陳長生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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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7 a8 D4 M7 u7 [　　當初的國教六巨頭，最先離開的是梅裡砂，接著便是牧酒詩被前代教宗廢掉國教功法、逐出離宮，白石道人在汶水被處死，昨夜桉琳大主教也黯然去職。

　　現在就算加上茅秋雨本人與戶三十二，也無法湊齊離宮大陣需要的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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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1 g1 ]3 \3 c/ ]- w! Y　　更何況茅秋雨也即將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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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4 H) t3 P6 t& c　　陳長生說道：「師叔讓我來做這件事情，那麼有些醘情終究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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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情指的是以教宗的身份執國教神杖。

　　有些事情指的是已經發生的那些事情，比如那些離開。

　　「聽聞昨夜您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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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秋雨說道：「您將承受所有您應承受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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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1 u8 Z- C* z; l2 N　　陳長生說道：「是的。」

　　茅秋雨轉身望向他的側臉，說道：「可是誰有資格來判定您是否有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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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思考了很長時間，然後給出了一個讓茅秋雨意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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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 S9 C. a　　「為什麼你們從來沒有問過我師父和師叔這個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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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說民心，也沒有說歷史，更沒有說人族的將來，而是提出了一個反問。

　　茅秋雨注意到他的眼神很認真，神情很堅持，然後發現自己竟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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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J/ d2 q0 A" A　　陳長生也沒有想過能夠得到答案，繼續說道：「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年輕？唐三十六曾經說過，年輕就是正確，這句話並不正確，因為正確與年齡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年老也不代表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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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秋雨說道：「見的多些，經驗多些，或者能夠少走些彎路。」

　　陳長生說道：「兩點之間，直線最近，自然不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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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 o( B8 y: e& ~6 k! ~, }6 X　　這說的是他的劍，來自王破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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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N0 R4 x# g  V! `) w+ C5 t　　「銳氣固然重要，但治天下如烹小鮮，不可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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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1 ]3 s0 l* s5 s: o　　茅秋雨看著他認真說道：「這便是前代教宗大人的道。」

, R4 u1 g; L( M% x3 T! }* W0 P　　前代教宗與天海聖後及商行舟二人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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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在意國教新舊兩派之爭，也不在意陳氏皇族與天海聖後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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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n7 c/ w5 E8 F  c  l8 |　　他只支持能夠讓天下局勢安穩的做法。

　　二十多年前，商行舟密謀叛亂，眼看著天下大亂，所以他反對。

　　二十年後，天海聖後始終不肯歸政於陳氏皇族，眼看著天下必亂，所以他反對。

　　茅秋雨看著風雪深處那個漸漸行遠的身影，說道：「聖女這樣做，必然會讓天下大亂，若換作前代教宗，一定會全力阻止，如今我卻選擇視而不見，真不知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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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徐有容說服他時，進行了一番非常複雜的推演計算，然後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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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 c( L" v' n+ M　　「既然兩袖清風，何妨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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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袖清風，是茅秋雨的道號。

# p- V. I! T% ^- ]0 [　　「其實我一直以為，師叔當初的做法不見得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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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t; G0 _% L2 N. c- m　　陳長生想著天書陵那夜，教宗師叔站在南城貧民區的積水裡，一面與天海聖後對戰，一面還沒有忘記護住那些無辜的百姓，便覺得很是敬佩感動，又有些複雜的感覺。

$ t" W- c% F4 o　　教宗師叔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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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p: n  O2 T% f8 q　　但好人就應該這麼辛苦嗎？

0 H+ k6 M6 q" X  Q6 V% H　　茅秋雨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認真勸說道：「陛下，我們還是應該做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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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做好人，因為我本來就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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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看著他神情認真說道：「只是我希望好人能夠有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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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二章 簡單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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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恩不圖報，甚至不願意讓世人知曉、情願背負所有的罪，哪怕永劫沉淪，這是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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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D6 e* [' Z( @' A/ O　　陳長生是教宗，教宗當然是聖人，問題在於，他不想做聖人，只想做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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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好人一定要有好報。

　　陳長生執著於此，是因為他見過太多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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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聖後與商行舟可以被稱為野心家或者陰謀家，總之不能用好人來形容。

& N& e& H  C4 X& S8 _7 o　　教宗師叔是好人，所以他活的最辛苦，而且無論那場戰爭是何結局，他都是要死的。

0 U6 o9 f2 s! Y" F4 z　　別樣紅也死了，王破也好幾次差點死了，好人果然不容易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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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蘇離不願意做一個好人。

　　陳長生說道：「我親眼看著別樣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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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5 g! B3 m# j! ?3 t. E' ?　　茅秋雨有些感慨。

4 w; @$ y. ?, t　　陳長生接著說道：「我要當好人，還要有好報，只憑我自己很難做到，我需要人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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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3 C$ Y8 R% E6 D& k* z% s& l1 {　　有很多人都在幫他，比如唐三十六，比如蘇墨虞，比如落落，比如徐有容。

　　就在剛才，同樣的窗前，徐有容與茅秋雨說了很久的話，說服他不做什麼。

9 v6 n9 e- h+ L1 E! Q, z8 _& q　　但在陳長生看來，這是不夠的。

1 X" Y! S# z& w& p　　他看著茅秋雨認真說道：「我需要您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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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徐有容不同，他的請求非常簡單，理由也非常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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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請茅秋雨幫助世間的好人都有好報。

　　在世間沉浮，是否有罪很難判定，好壞的判斷標準又真的這般簡單嗎？

　　茅秋雨看著他的眼睛，語氣深沉問道：「如果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您會怎麼做？」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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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認真地想了想，不好意思說道：「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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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 k8 o; N) n/ {　　這不是簡單的重複，也不是加重語氣，而是他真的想不出來，如果那樣的話，自己應該怎麼做。

　　茅秋雨靜靜看著他的眼睛，忽然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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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答案。

　　陳長生怔了怔，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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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4 h9 m- [1 i　　茅秋雨也笑了起來。

　　數年時間不見，教宗陛下還是當初那個簡單的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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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在天書陵裡，陳長生與徐有容遇著那名叫紀晉的碑侍之後，曾經有過一番對話。

　　他說她是個好人，她說他也是個好人。

4 K4 B6 {" _* D$ R　　這不是他們想要拉開距離，而是對彼此的真誠評價。

# C; `4 m  y' N/ |  z# h+ w　　但那不是徐有容追求的精神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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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8 `: ^1 @8 y. z) |$ S　　善惡是非與大道沒有任何關係。

6 \- y! g9 {2 q# v  G, G+ Q　　如果不是遇著了陳長生，或者她會對這個世間更加漠然一些，居高臨下一些。

6 K1 X) f3 J) H  ]0 l6 f! R2 N　　就像天海聖后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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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即便遇到了陳長生，她也不認為自己是尋常意義上的好人。比如眼前這件事情，陳長生只是因為荀梅的故事有所觸動，純粹發乎善意而行，她卻還想要從中獲得一些好處。

　　天書陵裡的樹林覆著淺淺的霜雪，看上去就像是瓊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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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照晴碑上也殘著一些雪片，看上去更像是搨本，有著與平時不一樣的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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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6 L9 W" ]' \% x　　徐有容的視線離開照晴碑，落在對方身上，淡然說道：「當初我與陳長生曾經承諾過你，會讓你離開天書陵，現在便是我們踐行承諾的時候，你怎麼想？」

  N; R# W' i# ^' \　　那名叫紀晉的碑侍肩上也承著雪，明顯在這裡已經等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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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徐有容的話，紀晉很是激動，眼中卻生出些懼意：「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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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2 L5 w4 i' ^7 Y$ d　　天書陵乃是大陸最神聖的地方，規矩自然也最為森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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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行者必须發血誓終生不出天書陵，才能夠成為碑侍，擁有時刻觀碑的特權。

( L+ q/ l* M8 T　　數千年來，只有蘇離曾經從天書陵裡強行帶走兩名碑侍，再也沒有出現過碑侍活著離開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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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2 k" M" g- \　　徐有容平靜說道：「我是聖女，陳長生是教宗，我們說的話，便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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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晉有些不安說道：「可是大周朝廷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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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q. ?5 h/ |6 O( U　　徐有容說道：「昨天夜裡，大周皇帝已經下了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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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1 d  w( m* o& e6 c1 z1 I5 w　　紀晉這時候才確信自己真的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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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體顫抖了起來，跪到雪地裡，對著徐有容磕了個頭。

: W4 o/ a  _3 f2 w　　多年前的自我封閉與隨後這些年的囚禁，還有日日夜夜噬咬道心的悔意，在這一刻盡數變成了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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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r& i, `* s: _) M/ g　　隨之而來的卻是悵然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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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A8 m& i. h) u: y3 B. c　　他在天書陵裡已經生活了這麼多年，真的可以離開了嗎？難道自己就這樣離開？

　　徐有容沒有給他太多感傷的時間，說道：「其餘碑侍想要離開的，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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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8 g/ w: |% F　　紀晉醒過神來，說道：「多謝聖女與教宗陛下的恩德，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5 _5 O5 n2 |5 `3 g, ^1 @. X　　徐有容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說道：「你幫我帶封信。」

7 Y2 h' f. {1 e. U6 n( n　　紀晉來自南方槐院，離開天書陵後，當然要回去。

　　這封信是給槐院裡那位大人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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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v5 S' G: R, o" H3 Q. |　　徐有容離開了照晴碑廬，來到了陵下那條寬直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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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d+ M9 Z- F　　大朝試已經停了兩年，天書陵的修道者比往年還要少，很是冷清。

　　她去了荀梅的故居，發現最近幾年沒有人住，但打掃的很是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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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0 O2 s7 F1 x7 _: A; h　　當年在這裡做腊肉飯的少年和吃腊肉飯的少年們，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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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她背著雙手向南方走去，四處打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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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和先前在離宮裡那樣，真的很像告老還鄉偶逛市場的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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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 l' B# m　　對世間修道者來說是聖地的天書陵，對她來說只是值得看看的風景。

' g9 Z- m1 U, l: f& y* K　　很快她便走過那片滿是水渠的青石地面，來到了天書陵的正南方。

6 \+ [  P- `! u) D$ e  ], d　　風雪微動，一位黑衣少女出現在她身邊。

. N  J3 _1 ^7 U' O# |, m　　「你讓我跑了這麼多地方，我以為你早就安排好了，結果沒想到，你居然會忘了最重要的那位。」

　　小黑龍看著她嘲弄說道：「讓那個傢伙送信，什麼時候才能送到？還是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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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說道：「親筆信與紀晉，都是我想表達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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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龍有些不解問道：「你準備要王破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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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1 u; }+ u- y. }+ d& u　　徐有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那條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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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t! O) M1 d　　白石砌成的神道還在，在風雪裡看著更加素淨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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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 s8 C' l　　那座涼亭已經不在了，那位枯坐六百年的蒼老神將則已經死在了雪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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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 E7 Y# o; ?* p　　神道最上方有座天書碑。

　　陳長生告訴她，那座碑上沒有一個字。

. q' z- H& ?3 b　　娘娘就是死在那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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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4 ~( Q0 N4 k! B7 p# i: K: w9 S　　她是南方聖女，有資格走到神道最上方。

　　但她沒有。

+ [" o2 M/ h' o( c4 C5 S: A% i　　她只想憑自己的能力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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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陳長生與苟寒食等人唸唸不忘的荀梅那樣。

　　當年荀梅沒有登上去，是因為汗青守在那裡。

9 w0 o# ^$ A! j9 M& E　　如果她要走上去，誰會攔在那裡呢？

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三章 好一對

　　徐有容靜靜地看著神道，看了很長時間。

& g: [2 r3 B, P　　風雪時驟時疏，沒有人出現。

* }5 B8 T; w4 H8 {　　小黑龍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隻水晶牛肘正在啃著，含糊不清說道：「不到最後，誰敢來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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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 ]7 ], n% [. z6 ?# k　　徐有容微微一笑，轉身向天書陵外走去。

1 x; B5 |' O9 ]: K/ u: R( t　　小黑龍把手伸進風雪裡，染著的油污頓時被極低的溫度凍成粉末，然後被吹散，變得十分乾淨。

　　她朝著徐有容的背影說道：「你到底要王破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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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還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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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龍忽然想到某種可能，豎瞳微縮。

　　她朝著徐有容追了過去，連聲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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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L; f' k& T6 ~- p1 O4 j　　「你要讓他闖神道？」

! O; l- r1 v2 B  E5 |　　「商行舟肯定會親自出手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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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會出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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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S3 q9 a+ u  H% v+ P8 ?& m　　茅秋雨破境入神聖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座大6，同時也震動了整座大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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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宮在最短的時間裡為他請了尊號。

　　按照舊時規矩，接下來便要安排他的府地。

　　當年的八方風雨都有自己的府地，比如別樣紅與無窮碧是西陵萬壽閣，觀星客則是南海的碎星礁。曹雲平的府地則是當初天海聖後送給天機老人的瑯琊山，只不過沒有多少人知道，天機老人付出的代價，只是親自來京都看了陳長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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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A" C7 {, Z/ z) m　　茅秋雨自己選擇的府地，有些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他選擇了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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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P4 ?+ L; a; I2 k　　寒山遠在大陸北方，離京都極遠，離魔族統治的雪原卻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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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A( i- `+ f  D5 f　　更重要的是，那裡曾經是天機閣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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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閣已經歸大周朝廷所有，但寒山天池四周的建築，以及天機老人留下的那些痕跡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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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S! q, `. m1 C7 L# n/ @' B　　茅秋雨用這種選擇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也是繼松山軍府之後離宮再一次表現出強勢。

' A0 j# L0 M' f1 k$ |　　大周朝廷沒有反應，對此保持著沉默，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7 t: H1 J, U  B, t) t# l: A　　商行舟還在洛陽長春觀，皇帝陛下依然深居宮中，很少出殿，更少見人。

- C' ?9 i: P' i  M1 f7 X　　那夜徐有容走進皇宮，不知引了多少聯想、猜測與不安，但現在看來，風雲暫時還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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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暗自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生出很多不解，無數視線投向了京都某處幽靜的庭院，落在那些桔紅色的燈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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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0 t) W" Q　　婁陽王與莫雨的婚禮即將舉行，陳長生會去親自主婚，徐有容做為新娘唯一的朋友自然也要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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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萬人矚目的婚禮並沒有在王府裡舉行，而是在桔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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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B( p) ~- H1 F9 m7 c　　從清晨開始，園子裡便變得極為熱鬧，來客們恭賀與打趣的聲音從來沒有停過。

* c6 o! Q5 r. ~9 x　　與前院相比，後宅要顯得清靜很多。

) f$ T$ K# _  F; n; b　　凌海之王帶著數十名主教，站在雪林四周，把這裡與前院完全隔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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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q1 I6 b/ ^1 U　　陳長生站在雪亭裡，聽著前面的動靜，搖頭說道：「沒想到他們婚後居然會住在這裡，我還以為她會搬去太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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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收回觀看臘梅的視線，說道：「她不願意與那些王爺做鄰居，而且太平道給她留下的印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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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與洛陽今年都很寒冷，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冬天還是快要結束。

8 n$ V& O/ l% a# k& L% z  K　　亭外那幾株臘梅，散著奪目妖艷的紅色，或者再過些天便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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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4 V. P4 }% |6 `' ~　　陳長生望向那幾株臘梅，想著三年前莫雨與折袖在太平道上凌遲周通的畫面，忍不住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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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枝上的冰雪簌簌落下，那是因為後園裡迎來了一陣風。

5 D, S4 |- S  j5 O% p( |　　伴著風雪，莫雨出現了。

　　她今天的妝容很濃，但全無俗氣，只是艷麗奪目，就像這血一般的梅花般。

　　陳長生還沒有來得及說出恭喜，便有香風襲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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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把他抱在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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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嚇了一跳，想要把她推開，看著她眉眼間濃妝都無法掩住的那抹倦意，又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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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t3 S, O7 w; t4 S) f　　莫雨湊在他的頸間深深吸了口氣，說道：「真是舒服呀，可惜以後再也聞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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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2 y# W2 G9 n　　徐有容微微挑眉，轉過身去。

4 I3 z7 n) b* @, P$ c. D　　莫雨看著她嘲弄說道：「眼不見，心亦不淨，你如果真不生氣，為何要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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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容沒事，有容不生氣。」

) J: P5 [8 ~! K$ l1 A6 W; c　　徐有容看著眼前的臘梅，在心裡對自己說。

$ j! j/ p7 [9 |' M$ `　　然後她轉過身來，望向莫雨嫣然一笑說道：「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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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u" l2 [& V# b　　莫雨看著她嘲笑說道：「你就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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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誰比她更瞭解徐有容。

6 T' q) ^8 [3 C　　她知道徐有容的性情是多麼的古怪，和表面上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徐有容瞪了陳長生一眼，向園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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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的雙臂一直張開著，避免接觸到莫雨的身體，顯得特別無辜。

　　看見徐有容走了，莫雨才鬆開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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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 Y2 {  j, i' t　　這時候的雪亭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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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有些曖昧，自然也有些尷尬，尤其是對陳長生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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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3 `$ o0 S7 `, ]/ w# R　　不管是莫雨故意要把徐有容氣走，還是徐有容特意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前院忽然傳來一陣哄鬧的聲音，陳長生趕緊說道：「王爺的人緣似乎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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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緣這種事情，主要在於會不會對他人構成威脅，所以我的人緣向來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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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h+ q0 A7 U  Q, E; G　　莫雨說道：「他的那些兄弟甚至侄子就沒有誰瞧得起他，不過……像中山王和廬陵王幾個對他還算喜歡，畢竟陳家就出了他這麼一個另類，對權勢榮華真的不感興趣，沒有一點野心，膽子小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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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g& \: P( H' `/ ?* S　　婁陽王的窩囊性格非常出名，陳長生卻不好多說什麼。

　　莫雨忽然看著他正色說道：「你知道陳留王在長春觀裡是怎麼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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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L7 u; p2 g　　聽到這句話，陳長生終於確認，剛才她是故意要把徐有容氣走。

9 M5 ]' k" B3 S* r　　「陳留王說她在瘋。」

$ D& [9 x; [  W' H6 I. d　　莫雨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相信他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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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留王怔了怔，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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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她很小的時候，我與陳留王還有平國就認識她，只有我們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不是信徒想像中不食人間煙火的聖女，也不是冰清玉潔的雪人兒，她清楚自己的目的，對這個世界無比冷漠，而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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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c5 Z1 J. [" d　　「這些話你已經對我說過，我不認為她與聖後娘娘是一類人。」

+ Z7 u# h+ J( ]4 X# l# F' I" K　　「她最近做了這麼多事，難道還不能讓你更警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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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沒有感受過她的冷漠。」

　　莫雨想了想，不得不承認說道：「她對你確實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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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k" {$ t3 _- c　　陳長生認真說道：「那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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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 W3 I/ X, H$ ?. f　　莫雨微惱說道：「今天是我成親的大喜日子，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炫耀？」

" b) T9 y" a8 f* V/ _3 Z　　陳長生微怔問道：「我們炫耀什麼了？」

　　「唐三十六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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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恨恨說道：「你們真是好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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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5 ?5 h: Y$ [) L8 ]! A　　陳長生說道：「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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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冷笑說道：「自己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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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四章 離宮的人事安排

　　婁陽王與莫雨的婚禮結束之後，京都眾人的視線轉向了另外那場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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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9 c( J' n: q' G, b　　當今朝堂之上已經隱隱分成了兩派，以林老公公為代表的舊朝臣子自然是年輕皇帝的班底，現在莫雨與婁陽王也加入了進來，而相王、中山王這些陳家王爺以及陳觀松嫡係為代表的軍方勢力則是另外一派。天海家則在兩邊之間搖擺。聖後娘娘死後，天海家自然遭受了很大的打壓，但這個家族曾經影響朝堂兩百年之久，底蘊與實力猶存，誰也不能忽視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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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 g, F# T: y2 R　　陳留王與平國的婚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代表著相王府與天海家的結盟。做為皇帝陛下的母家，天海家理所應當站在他這一邊。但他們並沒有把這場婚禮延後的意思，相反，當徐有容進宮之後，這場婚禮的日期還被提前了。

　　天海承武看著要比三年前蒼老了很多，半步神聖的境界修為看來並不能抵抗時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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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感慨說道：「也許當初你是對的，但到了現在，我們已經不能再轉身了。」

5 Y5 f1 k, B  N# p" \# y0 V* L　　天海勝雪微微皺眉說道：「陛下也會需要我們的力量。」

　　「但當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呢？」

　　天海承武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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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8 @" R$ J+ b3 L6 X　　「陛下如果真要與陳長生聯手，那便意味著要與道尊翻臉，那他會用什麼樣的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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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勝雪沉默了，沒有再試圖勸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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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事情都需要有合適的名義，這便是師出有名。

( h7 r1 S( P) f2 ?; W　　如果年輕的皇帝陛下真的這樣做了，並且勝利了，那麼當年事到臨頭背叛天海聖後的人，必然會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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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p$ o7 k; E, D1 Z; |7 I7 }　　至於天海家，當然毫無疑問會被首先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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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冬天特別寒冷，似乎永遠都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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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 r/ _0 L. G- h, h　　但某天風雪忽然停了，陽光撕開厚雲，落在京都以及山河之間，天地頓時變得溫暖起來，春天突如其來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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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_  p. P# }5 D, N5 `　　春天到了，萬物復甦，就像京都外重新開始流淌的洛水一般，很多停滯的事務也要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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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E" n: o# k: E) c　　教宗回到了京都，無論離宮還是朝廷都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停辦大朝試。

1 o2 d0 M) L0 I6 y9 w0 F　　這場停辦了三年的盛事，頓時吸引了整個大陸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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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g& O, a; d1 _　　就像春天突然到來一樣，大朝試的消息也有些突然，自然來不及進行預科考試，也沒有青藤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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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 X# j* K) y& F9 E! A) T　　青藤六院的教習學生以及各州郡書院的學生快速地投入到學習與修行之中。遠在南方的那些宗派山門弟子，則是已經開始準備行李。長生宗已然凋蔽，但包括南溪齋、槐院、離山劍宗在內，共有四十餘宗派準備派出弟子參加今年的大朝試。好在這次沒有神國七律這樣的天才人物，也沒有像槐院鐘會這樣的人，所以青藤諸院受到的壓力，要比往年小很多。

　　但這是年輕的皇帝陛下與教宗大人登基以來的第一次大朝試，沒有人敢不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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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 ?8 U  _3 a) V　　護教騎兵在國教學院的牆外不停地巡視著，攤販們被逐到百花巷外，那些頗有背景的酒樓也被要求只能限時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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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j$ T% ^+ z　　安靜的國教學院裡只能聽到讀書聲以及試劍的聲音。蘇墨虞帶著參加大朝試的學生在做最後的準備，就連唐三十六都不再去離宮，整天留在國教學院裡盯著那些學生，不時發出嚴厲的訓斥。

　　陳長生還兼著國教學院的院長，但礙於身份沒辦法做些什麼，甚至說都沒有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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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 Y! e- D　　距離大朝試還有七天的時候，唐三十六走進了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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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宮沒有禁止教士出入，但還是像過去三年裡那樣冷清。

　　或者是因為草月會館、苔所等六殿現在有一半是空著的原因。

　　茅秋雨、白石道人和牧酒詩的大主教位置，現在還沒有確定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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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 ]. e! H- A. N　　取代牧酒詩位置的戶三十二，現在根本沒有精力去管理宣文殿的事情，全面處理著離宮的具體事務。凌海之王帶著天裁殿裡的那些黑衣執事，盯著朝廷的動靜。陳長生回京後，司源道人很快便離開了折衝殿，去往各州郡進行最重要的宣教工作，而就在十天之前，安華也帶著數百名最狂熱的教士信徒，也加入到了這場宣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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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問道：「聖諭大主教的位置誰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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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三年之後，她會回來主持文華殿的事務。」

9 H: }! t! S6 Z8 Y3 ~  d: ~5 U　　這句話裡的她說的是桉琳大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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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i8 z2 E$ e　　唐三十六有些吃驚，想了想後又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1 }* A5 M' c; d( J3 p% B: Y4 C& s　　桉琳大主教終究沒有做出什麼嚴重違背教律的事情，只是對陳長生缺少信任。

　　離開京都苦修三年，應該能夠沖抵她犯下的錯誤，青曜十三司出身的她，執掌文華殿也確實要更加合適。

　　當然，他也知道陳長生如此安排在某些程度上是因為安華。

　　「那聖諭大主教？」

　　「嗯，我想留給落落……待她登基之後，再作打算。」

　　唐三十六讚道：「妙！」

2 D  @" p2 A. s5 k7 _2 }0 O$ a　　當初牧酒詩以大西洲王女的身份出任文華殿大主教，因為人族需要大西洲的友誼。人族更需要妖族這個盟友，落落做為妖族公主，隔著八萬里路兼任聖諭大主教，誰又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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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又問道：「茅院長那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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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他推薦莊之渙，我沒有同意。」

　　唐三十六愣了。

　　茅秋雨離開不是因為犯錯，是因為破境入神聖，如果用朝堂來比喻的話，這算是高昇。

　　在離開之前，他向教宗推薦英華殿的繼任者，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慣常也不會被否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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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 e, W+ [8 ~& V" t　　陳長生這樣做可以說是非常不給茅秋雨和天道院面子，至於莊之渙的心情更是可以想像。

　　唐三十六明白陳長生不同意莊之渙的原因，沒有說情，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很是棘手。英華殿的位置很是特殊，與莊之渙做比較，無論是宗祀所大主教還是離宮附院、青曜十三司的大主教來接手，都很難服眾，至於國教學院出身的他與蘇墨虞更是不能考慮，陳長生不可能留給世間信徒一個任人唯親的形象，而且他和蘇墨虞的資歷實在太淺。

. ~* w8 I# Y' O, K" H　　那麼究竟是誰來接任英華殿大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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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

$ B* l8 L8 u  J$ g　　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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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五章 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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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p% O7 }2 v# j! x8 q　　關白是天道院這些年來的最大驕傲，與秋山君在離山劍宗的地位相仿，被稱為大名關白。

　　這位極具修道天賦的年輕高手，在數年前曾經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擊，被無窮碧斬斷了一隻手臂。

) e, Z7 J3 [0 o. o- \6 h; |　　就在很多人以為他將就此沉淪的時候，誰也想不到他從絕望的深淵裡堅強地爬了出來，苦練不輟恢復境界實力，再加上這幾年在北方與魔族強者們的艱苦戰鬥，他的劍道修為不斷提升，直接衝破了聚星上境的門檻，在逍遙榜上的位置已經快要接近最前面的梁王孫與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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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陳長生選擇關白做為英華殿大主教，無論是德行與功績還是天道院的背景以及傳奇般的經歷，他都會獲得最廣泛的支持，就算有人想要質疑他，也很難直接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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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3 ]' S! r: j/ [; U　　「出乎意料的選擇，往往都是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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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微微皺眉說道：「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的資歷還是太淺，而且……他是莊之渙的學生。讓學生來管老師，這感覺總有些怪，而且我想關白他自己都很難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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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Q3 c) @7 S! p# @# }$ N　　陳長生說道：「這次大朝試他應該會回來，到時候我爭取能夠說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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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8 o6 h9 i+ Q/ c6 D: u　　當年寒山煮石大會上，關白與他對戰一場，陳長生重傷回京，間接引發了隨後那些驚天動地的事情，關白則是去了擁雪關，在與魔族對峙的冰天雪地裡堅持了三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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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 v8 m) _/ ~" w　　這三年時間，陳長生也在北方的雪嶺裡，但沒有與關白朝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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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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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擁雪關這個地名還有因為關白想到的逍遙榜，讓陳長生和唐三十六想起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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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7 y+ [7 X& V% W" m　　肖張被大周軍方及天機閣的高手刺客們滿天下追殺，最終被迫向北而去。據說雙方在擁雪關發生了一場血戰，隨後他便消失在了雪原裡，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著，如果還活著，又會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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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峽谷上的那道鐵鏈、從天而降的霸道身影、那張被江風拂的呼呼作響的白紙，還有滿城的茶香與那些捨身忘死的茶商，？長生與唐三十六沉默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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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v/ P  m6 A9 c　　「說些正事吧。」

* Z7 {9 j* R  K7 Z! [! T　　唐三十六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氣氛，說道：「你什麼時候把題給我？」

　　陳長生很茫然，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1 g: [1 ]& {, z7 V0 @; ]　　唐三十六看了眼殿外，壓低聲音說道：「文試不用，就是武試。」

# O! l, `/ h5 {8 e" v9 W　　陳長生怔了怔才明白過來，睜大眼睛說道：「你要我泄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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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0 z* e. f　　看著他清澈明亮、沒有雜質的眼眸，唐三十六覺得有些慚愧，然後莫名惱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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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 T; v7 p; }$ L8 o　　「不要忘記你也是國教學院院長！為學生們謀些福利有什麼不對？當年如果不是辛教士專門跑過來給我們泄題，就憑你這僵化死板的腦子能想到向徐有容借鶴過曲江？」

　　如果是別的時候，陳長生或者會看著他很認真地問道：這就是老羞成怒嗎？但今天他沒有說話，因為他在這句話裡聽到了辛教士的名字，這讓他再次想起那座飄滿茶香的縣城。

　　陳長生走到窗邊，望向殿外，沉默不語。

　　辛教士死了，梅裡砂大主教早就死了，教宗師叔也死了。

　　這座離宮現在是屬於他的，但這座離宮對他來說卻是陌生的，因為他曾經熟悉的那些人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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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E' J' ?: B: e" v* x　　現在的離宮有些冷清，但意志更加統一，只不過這樣依然無法正面對抗大周朝廷。

9 s" u2 C- I. l6 G+ F4 N! c: X$ c　　最關鍵的問題在於，他的師父商行舟在國教裡的聲望太高。

$ i$ z1 n, X/ a; _* V5 D& H　　如果真的到了開戰那日，不說臨陣叛逃，但至少會有三分之一的離宮教士會選擇沉默或者退卻。

+ w8 O5 X" ^% U( L0 A8 N  y' \( r　　春意漸生，離宮石牆上的青藤漸漸露出翠綠誘人的模樣。

　　看著那些石牆，想著當年走進國教學院前的畫面，陳長生有些感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從出生到進入國教學院的那一刻，他的一生都是由商行舟安排的。

　　他對商行舟的情緒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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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c2 ~9 q; Q$ U/ H/ Y- Y" M% C　　相信商行舟對他亦如此釋

5 [- }* T2 G" X& V' R/ g　　他本以為白帝城的事情可能是一個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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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7 ?; e1 i5 Z% c) L　　既然默許自己回到京都，那麼師徒之間無論是戰還是和，總要有個說法。

　　但誰能想到，商行舟卻去了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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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連見都不想見我一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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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9 w: M2 G' q6 w0 a- r2 v　　一聲雁鳴，把陳長生從沉思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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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嫩的青藤與湛藍的天空上，劃過幾道艷紅的影子。

　　那是紅雁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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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h0 g$ n5 ?2 B$ H. _5 Q　　「出了什麼事？」

　　唐三十六走到他身邊，看著那些分別落在京都各處的紅雁，忽然生出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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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A  Q6 b' t- @% k2 p　　沒有過多長時間，戶三十二走了過來，說道：「參加大朝試的人們到了。」

　　聽到這話，唐三十六心裡的不安沒有消解，反而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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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朝試固然是盛事，但何至於讓離宮與朝廷同時動用紅雁緊急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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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1 z( q; l, G; r　　「究竟到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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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邊收到的消息不是太完備。」

+ w9 ?0 j$ e6 j% B* r1 J' l- Q　　戶三十六看了陳長生一眼，繼續說道：「應該到了不少人。」

　　沒有過多長時間，凌海之王從離宮外匆匆趕至，說道：「都到了。」

　　冷酷高傲如他，說出這個三字時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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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M3 v4 d: ~' a) }　　當然不是驚懼，而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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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加大朝試的學子們，從大陸各地趕到了京都，其中有很多都是來自南方。

6 t& b5 j( S3 ]0 ?, k; X/ O　　南方修行宗派眾多，世家底蘊深厚，強者高手層出不窮，這些年來，隨著離山劍宗與槐院的出現，在年輕一代修行者的培養上，更是遠遠地超過了以青藤諸院為代表的北方勢力。但今年讓京都震動的並不是南方學子帶來的壓力，而是因為他們的隨行師長太多，而且名頭太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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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 Q8 L0 x0 L) L. u　　離山劍宗只有兩名弟子參加大朝試，隨行的卻有十餘人。這與當年苟寒食等人自行參加大朝試的淡散情景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更不要說這十餘人裡有苟寒食、關飛白、梁半湖、白菜這些聲名赫赫的年輕劍道天才，至於其餘人更是可怕，竟全部是聚星上境的劍堂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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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 u6 [6 s/ p) e( n5 t　　南溪齋只有一名弟子參加大朝試，但整座聖女峰的弟子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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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百名少女白裙飄飄，京都人都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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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慈澗寺首席，烈日宗新任宗主，三十餘個南方宗派的高手先後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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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5 y8 E. P: \; x2 _/ w: T　　木柘家的老太太，吳家的家主，自三年前天書陵之變後，再次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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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 R8 w+ a9 w! ]7 g% A! D- |1 m　　在京外某處山中，有人還看到了秋山家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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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v9 C  N( d+ h　　凌海之王說的話非常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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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能夠想起來的南方強者，除了離山劍宗掌門以及那些隱居多年的長老，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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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q& ]. ^  M; g　　沒有人知道，有兩位看不出來年齡的道姑悄然進入京都，住進了婁陽王的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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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3 N& ?: I5 [# y9 X% r9 e　　但人們知道，王破已經攜刀而至。

　　因為洛水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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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 t5 A- k- c: y　　皇宮外的那些青樹一夜時間變黃，彷彿變成了銀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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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六章 一切都是從白帝城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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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 o" l1 U! |# r. y　　 消息陸續傳來，離宮不再像先前那般冷清，那些主教與執事們站在諸殿之間的廣場上，低聲議論著什麼，等待著教宗或者大主教們的命令，神情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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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 y  |6 t; O# U/ \# `　　 想必此時的朝廷會更加緊張，不知道那些王爺與大臣們這時候又在做些什麼。

　　 南溪齋、離山、木柘家……同一天到達京都，當然是刻意為之。南北合流之後，朝廷對南方宗派世家的監視放鬆了很多，再加上有大朝試的掩護，竟沒能提前獲得消息。

　　 放眼大陸，誰有能力安排這樣的大事？當然是徐有容，因為她是南方聖女，問題在於她究竟要做什麼？是要用這堪稱狂風暴雨的聲勢與畫面來逼宮？道尊商行舟還能安靜地呆在洛陽城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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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k5 W( o& p9 {　　 想著這些事情，離宮裡的教士們望向深處那座幽靜的宮殿。

　　 唐三十六與凌海之王還有戶三十二也在看著陳長生。

" S/ t0 J( W6 h# f/ z9 d$ C　　 陳長生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神情平靜地走回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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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之王有些不明白，但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向離宮外走去。

$ @* Z5 s+ I( Q7 e　　 唐三十六追進殿裡問道：「你準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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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5 w$ K  ^5 F* M0 l+ S3 q　　 陳長生說道：「我準備練劍。」

: W- W3 Y8 ?7 [( ~　　 唐三十六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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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t! J; _; m8 Y; r& t　　 今天的天空非常湛藍，被相隔極近的檐角割開，看著就像是一道瓷片。

　　 叮咚清柔的流水聲在幽靜微暗的殿裡顯得非常清楚。

' |0 L* S# x3 t0 |9 E5 ^! p　　 石池裡的清水蕩著永遠不會停止的波紋，水瓢靜靜地擱在旁邊。

　　 那盆青葉已經回到了它曾經存在過很多年的地方，雖然少了一片葉子，但依然青翠喜人。

　　 陳長生沒有進入青葉世界，而是走進殿深處一個安靜的石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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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w! A4 P! a% m( x　　 石室裡沒有任何器物，牆面與地面都是由灰石砌成，看著異常樸素，或者說簡陋。

/ g( M, E$ c; h) I　　 地面上擱著一張蒲團，看著有些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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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E$ d3 v. U　　 看著那張蒲團，唐三十六很自然地想起汶水祠堂裡的那張，停下了腳步。

　　 陳長生坐到蒲團上，伸出右手。

/ ^7 O* s% [9 S8 W1 d% @) c, X　　 石室裡沒有風，他的袖口沒有顫動，但指尖卻顫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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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聲輕響。

2 S5 Z1 _' |, U6 W8 K3 J6 B　　 彈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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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著清楚的破空聲，數千道劍從陳長生腰畔的劍鞘裡魚貫而出，佔據了石室裡所有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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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w! V+ T& p9 Y8 D( f　　 無數道森然的劍意，在石室裡此起彼伏，震盪相交，然後漸漸平靜。

　　 從石室外看過去，這是一片劍的海洋，陳長生就坐在劍海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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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O/ {6 n2 o　　 看著這幕畫面，唐三十六覺得自己的眼睛上生出一抹寒意，然後發現一根睫毛飄落下來。

　　 伴著輕微的磨擦聲，石室的門緩緩關閉，陳長生也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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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k4 d# K" `　　 走出殿外，唐三十六看著戶三十二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6 B8 Y( M1 m$ N/ w/ x　　 戶三十二說道：「陛下一直勤勉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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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6 m! H+ y* B　　 唐三十六覺得有些荒謬，說道：「在這種時候他還只想著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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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R  ^! v4 c1 t　　 「是的。」戶三十二也有些擔心，說道：「那日與聖女見過之後，陛下便再沒有管過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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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覺得有些不安，因為這樣的畫面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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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京都裡的無數視線，都落在了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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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 f: X' C0 U3 T& z8 F　　 這些天徐有容沒有再見人，只是安靜地留在自己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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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誰都知道，這件事情與她有關，與她見的人有關。
( O+ i0 Y7 Y* M1 K) G1 ^
, E. b6 r. k6 F5 i' @- `　　 在與陳留王相見之前，在深夜入宮與皇帝陛下相見之前，她這些年在南方已經見過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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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i4 T3 Z- e6 b. I　　 這些人現在都來了，從南方來了，從她的南方來了。

　　 「聖女逼迫太盛，您是她的父親，總要出來說句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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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御神將府像往日一樣肅殺安靜，於是花廳裡傳來的聲音顯得更加清楚。

　　 很明顯，那個人是在強行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 ]/ d% u2 K; a9 e/ n; s  p% F　　 說話的人，是東驤神將彭十海。

# p1 T+ R4 R4 X　　 被對方進府逼著表態，徐世績看著對方，臉色也很難看。

. b0 a! E' M/ E  w+ t$ r( h. p$ o　　 從地位來說，彭十海不及徐世績，從資歷來說，更是遠遠不如。但他是已經死去的摘星學院院長陳觀松的學生，代表的並不是他一個人，還包括如今手握兵權的數位神將，甚至還有可能代表著道尊的意志。

! T$ i; u6 L/ B) Q7 Z　　 徐世績強自壓抑住心頭的煩鬱，說道：「我與聖女雖是父女，但亦有君臣之別，你叫我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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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十海冷笑一聲，說道：「您不好說，我來說，我要面見聖女陳情！」

　　 徐世績再也無法控制情緒，沉聲道：「我說過她不在，你愛信不信！」

2 E5 R) l2 O0 _) n" W,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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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u2 H+ E% N, N'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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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7 j" E% l3 k; N7 N: C　　 徐有容今天確實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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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0 `* p, C) N; L# y　　 晴空萬里，她撐著黃紙傘，在京都的街巷裡隨意逛著。

　　 這傘是前些天她去離宮的時候向陳長生要的，不知道當時她是不是已經想到今天需要到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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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s/ H1 q0 h, w7 l, T  y: c) B6 q' A　　 她的身邊還有一位黑衣少女。

　　 街巷裡到處都在議論今天發生的事情，那些茶館與酒樓裡的談話聲更是一聲高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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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少女神情漠然，豎瞳妖異，很是美麗，只是不停向嘴裡塞著零食，顯得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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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那些議論，她有些含糊不清說道：「在白帝城的時候，你就開始準備了？」

) G3 c. B& y" J7 b　　 徐有容微微一笑，說道：「是的，就在你去追殺那名異族天使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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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A1 S/ n4 l! Y5 H( x* t: J　　 小黑龍看著前方某處，眼神微寒，手裡的無核蜜棗如利箭一般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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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正在欺負妹妹的小男孩，膝蓋一彎便跪了下來，摔的不輕，頓時痛哭出聲。

/ w5 \. B( T0 m5 H8 O$ }　　 看著這幕畫面，徐有容搖了搖頭。

　　 小黑龍拍了拍手，冰晶從手掌之間濺出，接著問道：「為什麼是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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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S$ \# r* n9 \. r　　 徐有容說道：「因為那時候我才確認，商行舟受了不輕的傷。」

8 f) R/ l; |( f　　 小黑龍神情微怔，說道：「他受了傷？」

- ]! A4 d6 c6 v; T* Z- j$ ]1 D　　 徐有容說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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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龍知道這是多麼重要的事情，豎瞳微縮問道：「你怎麼確認的？」

　　 徐有容說道：「白帝那時候剛剛脫困，無論是否偽裝，境界氣勢終究不在最盛之時，而且還要與兩位聖光天使做戰，商行舟卻不然，而且他還有我這個幫手。」

　　 小黑龍不明白她的意思。

　　 徐有容說道：「在那種情況下，商行舟沒有試圖殺死白帝，只能說明他也受了不輕的傷。」

3 c2 c/ h; c2 ]5 N& f; p( i　　 小黑龍很是吃驚，說道：「他們不是朋友嗎？」

　　 徐有容笑了笑，沒有說話。

7 B' f- B6 H. b  U* a8 ^! n　　 小黑龍接著反應過來，她說商行舟還有自己這個幫手，更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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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 t* {% d- y! D　　 「如果他那時候真的向白帝出手，難道你還會幫他？」

/ K) U  w" @( |　　 徐有容平靜說道：「我當然會幫他，事實上我當時已經做好出手的準備。」

& v3 I) D7 e  @; L9 \8 o; N. M$ {　　 小黑龍想了想，說道：「這只是你的猜測吧？」

0 E# X- i7 O, A0 u/ y% M　　 徐有容淡然說道：「他與白帝沒有繼續向那名聖光天使出手，而是交給你去做，便是提防著彼此。」

2 G- G5 ?6 e1 l& q. I　　 小黑龍尚未成年，但並不缺少智慧，回想著當時的場景，很快便得出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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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你們人類真的很可怕。」

. M9 i' H1 F. k* `5 j6 \　　 兩側的熱鬧漸漸不見，街道漸寬，然後漸靜。

% J6 l% ~5 g5 @5 Y5 Y　　 徐有容與小黑龍來到了一條安靜的街道里。

　　 如果是莫雨這時候在，一眼便能看出來，這裡與太平道相隔極近。

　　 小黑龍說道：「我以為你是要去見南溪齋的小姑娘，來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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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Q1 ?$ y6 s* v　　 徐有容說道：「我來見兩位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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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U9 ?) u( G. J4 ?　　 小黑龍覺得這是最無趣的事情，伴著一陣風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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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走到一座府邸後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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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扇門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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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看著那兩位道姑，說道：「辛苦二位師叔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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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七章 檐角片瓦

; s" t7 X1 t/ n9 L6 S6 x0 Y' @% M& r( ^　　 這兩位道姑是懷仁與懷恕，南溪齋內亂後，她們再次離開去世間雲遊，按照當初的約定，至少要在十年之後的星桂大典才能回到聖女峰，誰能想到，她們竟是悄然來到了京都，還住進了婁陽王的舊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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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 i* U4 g4 ?( A　　 聽著徐有容的話，懷仁平靜說道：「齋主言重，本是贖罪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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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U- |: g& X0 L" K/ U　　 懷恕想著當日南溪齋裡的血光，便怒意難抑。說道：「商行舟利用懷璧攪風攪雨，我們豈能如他心意？」

9 D6 G4 C2 ]( q" }& @4 G　　 懷仁平靜說道：「若不是你我道心不靜，又豈能被他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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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師姐說話，懷恕斂了怒容，望向徐有容，帶著欣賞與佩服的神情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今日南溪齋數百名弟子入京，引發極大震動，從來沒有這般風光過，對懷恕這樣的老人來說，自然極感欣慰。

# t7 E1 P. C! h! ~* E　　 換作往年，如果南溪齋擺出這等陣勢，不待大周朝廷說什麼，只怕離宮便要出手。

6 F9 Z: u' ^$ {: ^" `+ J7 E0 k　　 好在現在離宮與大周朝廷正處於對峙之中，南方教派的重要性更加突顯，南溪齋才能找到這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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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能夠營造出這種局勢，抓住這種機會，本就是極困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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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還很年輕，沒有進入神聖領域，無法象前代聖女那樣，對大周朝廷形成足夠的威懾力。但她與離宮的關係，卻是歷代聖女裡最密切的，而且她在此事上表現出來的行動力以及果決的氣質，更是令人感到敬畏。

! T$ n5 V# ?) F; K) P6 w　　 王府後門裡有一座假山，裡面夾著幾株青翠的植物。

+ }4 z- z- M3 g　　 寒風乍起，那幾株植物的葉片上結了層淺淺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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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G7 r% U; L9 w' V　　 「薛家沒有問題，我要不要去告訴陳長生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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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黑衣少女出現在場間，對徐有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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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0 K/ F5 l! V  ^( O　　 感受王府裡急劇降低的溫度，懷恕很快便猜到了這名黑衣少女的身份，微微色變，下意識裡向後退了一步。
( Z& f. ~* i) Q+ u5 O& U
& b1 Y) e6 d6 J; q: z2 a　　 這些年她隨著師姐雲遊四海，見過很多奇觀異人，按道理來說，半步神聖境界的強者不至於讓她生出驚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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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B# E$ O! ~+ ^　　 但是玄霜巨龍是最高階的神聖生物，對人族強者的神魂本來就先天壓制。
% q- A3 @+ i7 K  h7 M( g0 w2 i
' H$ c" O+ C; Q2 y# F) n2 }" D　　 小黑龍見慣了這樣的反應，也不以為意，反而是另外那名道姑引起了她的很大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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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w7 @; u' i% m　　 懷仁的神情很平靜，沒有因為她的出現而動容，就像是不知道她的來歷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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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B5 G- q6 c2 ?  m　　 小黑龍打量了她一番，說道：「你很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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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讓她感覺到強大，這片大陸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當初南溪齋內亂，懷璧暴起，用天下溪神指封住了懷仁最重要的幾處氣竅。在這樣被動的情況下，懷仁依然輕而易舉地完成了反制，當時陳長生就覺得這位道姑的境界實力有些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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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龍望向徐有容，有些吃驚，也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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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3 Z9 `# ?* {: `& V, N" h　　 她讓這樣的強者留在婁陽王舊府裡，究竟是準備做什麼？

　　 徐有容看著不遠處的某座王府，沒有說話。

　　 那座王府被高牆遮擋，無法看見裡面華美的建築，只能看到高聳入雲的檐角。

　　 那些檐角上盤著一些檐獸，身披金鱗，似龍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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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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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_* b! v0 r　　 ……

0 E) q" m" l! X' K4 m/ Y: p　　 看著檐角上那些在陽光下閃著金光的龍獸，相王的臉微微抽搐起來，肥肉生波。

. j$ c& ?+ ?2 Z+ t/ r+ X2 @" N* b6 D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收回了視線，扶著擠出腰帶的肥肉，感嘆說道：「這下事情就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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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留王苦笑說道：「我沒想到有容行事，還是像小時候那般簡單粗暴。」

　　 相王看著陳留王的眼睛，緩慢而認真地說道：「為父侍奉道尊大人多年，只要不妄動，必能保住現在的榮華富貴，讓我再問你一次，到現在你是否還是堅持我們應該向前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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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現在是大周朝廷權勢最大、地位最高的親王，同時還是一位神聖領域的強者，若再往前走一步，能夠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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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們不走這一步，大周朝究竟是陳氏的天下，還是西寧的天下？」

　　 陳留王平靜說道：「這是我最在意的事情。」

( p! F. E8 X# A  ?8 ?4 g　　 相王的手指陷進了腹部的肥肉裡，不停地嘆著氣，沒有再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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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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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9 v! Y) v' Y　　 陳留王剛剛成親，但他的心思沒有辦法放在如花嬌妻的身上，因為徐有容弄出來的動靜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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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y' P% ?- e6 h* F! n　　 相對應，他那位如花似玉的嬌妻也沒有心思放在他身上，甚至直接離開了王府，回到天海家。

　　 天海勝雪站在府門前，看著已經換作婦人打扮、但神情依然嬌縱的平國，勸說道：「妹夫雖然性情寡淡，心思深刻，但他性情不錯，又向來注重風評，待你不會差，但你也要注意些，怎麼能剛成親便總往家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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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來是談正事，又不是要鬧那些吃醋之類的無趣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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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國往府裡走去，冷笑說道：「再不趕緊應對，難道就看著那個女人風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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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勝雪知道從小到大平國對徐有容的怨念極深，只是沒有想到聖後娘娘都已經死了三年，平國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徒有名份的公主，但這份怨念卻依然沒有消退，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而變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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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c5 x; V2 {& ?, ~# A, h　　 她今日回府自然是要代表相王府與父親商議如何應對今日的狀況，天海勝雪覺得很是無趣，不想參和這些事情，從家臣手裡接過韁繩，牽著自己的座騎離開，只是沒有走多遠，身邊便多了一個瘦高的老人。

　　 那位瘦高老人看著尋常，實際上身份很不普通，乃是當今資歷最深的神將，名叫費典。

　　 天海勝雪說道：「這些年雖說受教不淺，但您跟在我的身邊也真是磋磨了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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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1 G! `- a- x- i　　 費典說道：「聖後娘娘既然把我派到你的身邊，那就證明你值得。」

: D4 C& h0 e! L: m　　 當初天海勝雪是天海家最有潛質的年輕人，聖後娘娘把費典派到他的身邊，應該算是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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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D' ]! F8 i  `2 l　　 但現在聖後娘娘已經死了，費典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2 ]0 U! w  ^0 K3 l5 D　　 「費叔，您覺得是留在京都有意思，還是在前線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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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勝雪不待對方回答，搖頭說道：「當然是在雪原上與魔族作戰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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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典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說道：「但我現在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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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_2 q$ l& ~6 K- x$ _! ^　　 天海勝雪神情微異，看了他一眼。

& z7 f4 o: B6 z; d　　 「汗青將軍死了，薛醒川死了，天槌死了，很多人都死了，聽說金玉律在白帝城的日子也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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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典說道：「我還能活著，還能天天喝點小酒，就是因為我想的少，做的也少。」

　　 天海勝雪知道這句話是在警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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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想法很難瞞過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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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 k  @- T+ g8 t7 u5 B　　 但面對當前京都的局勢，誰能沒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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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 X% F7 g8 _& t& L　　 他擡頭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說道：「風雨將至，總要尋片瓦遮頭。」

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八章 王爺們的憤怒

　　 百花巷經歷過冷清、熱鬧、被毀，然後再次復建，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繁華更勝，卻又安靜，道旁種著新柳，在這初春時節裡，吐著淡綠色的新芽，遮不住酒樓的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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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 {$ V: J　　 看著巷子深處國教學院的院門，天海勝雪沉默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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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這座院門是天海家修的，以前的那座院門則是被他親自命令撞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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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當年京都微雨，他帶著麾下騎士自北方歸來，一聲令下，戰馬撞破院門，那時候的他以及天海家是何等樣的風光，又是何等樣的囂張，然而現在呢？

　　 天書陵之變後，除了道尊與皇帝陛下交付的事情，天海家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今年好不容易準備在松山軍府發力，謀些好處，結果又遇著那件大事，他那位眼高於頂的弟弟就這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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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當年引發天海家與國教學院衝突的天海牙兒，更是早已經被人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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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4 Z7 }& x6 I- q9 j7 i　　 費典看著他臉上寂寥的神情，猜到他在想什麼，說道：「錯過便是錯過，走吧。」

: m* N# N( Y+ @& F3 k5 C1 q4 M7 r　　 天海勝雪搖了搖頭，策馬向百花巷裡走去。

2 x1 d  s1 l6 R: \　　 費典神情微異，看著他的背影，沒有說什麼。

　　 天海勝雪是專程來國教學院，不是路過，因為他不想再錯過。

　　 他敲開了國教學院的院門，然後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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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q+ X( t2 m: r) T, \& S; g　　 他的選擇與當年大朝試的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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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夠傳承下去，所以他會把全部的籌碼放在對面。

　　 他要與家族完全切割開來，這樣將來即便天海家死光了，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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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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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m" t- E% v; c6 b1 v: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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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o  a" r2 A( p' p) A　　 太宗皇帝留下了很多子孫，即便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雨、打殺，數量依然不少。

　　 太平道兩邊的那些王府，便是明證。

' U7 A  o: j4 j; c/ }　　 這些王府的主人，都在看著相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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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K( y6 M/ j" w7 ~3 D' ^　　 如果相王對今天的事情不表態，那麼其餘的王爺也只能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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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 I# T7 \- U3 c. }　　 太平道非常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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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c: {, V6 n　　 只有一座王府裡不停有罵聲傳出，儘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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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n; U3 _, n8 A　　 那是中山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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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5 f2 X+ [4 j' p+ J　　 在陳家王爺裡，中山王陳玄晴可以說是最出名的一個，因為他的脾氣，也因為他的傳奇經歷。

. |8 t3 z( v8 I# b! B　　 當年如果他不是裝瘋賣傻，吃了好些馬糞，只怕早就已經被天海聖後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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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x( `8 G7 U5 {1 |/ U　　 這件事情也間接證明了這位王爺的了不起——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王爺，如果他不是擁有極為強悍的境界實力，只比相王稍遜一籌，又怎麼會被天海聖後逼迫如此之急？

, i* i2 y2 F( ?/ i　　 如此強大的一位王爺，卻能如此忍辱負重，誰都知道他很可怕。

　　 尤其是當他的臉色像現在這般陰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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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P- O; @6 Q　　 王府屬臣與效忠於他的高手們坐滿了屋子，還有剛剛從崤山趕回來的孝陵神將與廬陵王。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回視中山王的視線，更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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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u3 F* a3 F, G9 t2 W　　 中山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指著他們罵道：「都被人欺上門來了，你們還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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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k2 F( o6 z　　 在松山軍府，他被聯袂而至的國教巨頭以及隱而未見的陳長生強逼讓步，已是極為不爽，今日南方那些宗派強者們竟是如此聲勢逼人的進了京都，更是讓他暴怒異常。

　　 王府屬臣們依然低著頭，沉默不語。

' N& |- z3 m+ x* @; _4 N3 b　　 孝陵神將看著中山王，鼓起勇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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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廬陵王搖了搖頭，很是無奈。

& U8 P4 z( Z$ `1 g- W　　 如果不坐著，那能做什麼？難道要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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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u% I8 {# |6 P& [* C% z　　 離宮方面隨隨便便就能找出七八個像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這般聚星巔峰境界的大強者，青藤諸院裡還有像莊之渙、宗祀大主教這樣的高手，這便是國教的萬年底蘊。

3 R8 E. F+ ^3 {0 T0 ^; L0 @" G　　 更不要說茅秋雨已經破境入神聖，雖說去了寒山，但誰知道他會不會像王破一樣偷偷回來？就算茅秋雨不回來，教宗與聖女的合壁劍法又有誰能抵擋？加上今天入京的這些南方強者，這叫他們怎麼打？

　　 除非從北方召回玄甲重騎對這些強者進行圍殺，不然朝廷根本沒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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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軍方的強者數量雖然也不少，最凶的白虎神將已經被陳長生與折袖聯手殺了，剩下的那些神將較諸當年的薛醒川等人差距太大，更不要說這些神將的想法本來就不統一。

　　 「陳觀松的這些徒子徒孫，委實無能，還不如本王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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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X' L% q8 F7 R　　 中山王看了眼孝陵神將，罵道：「都他媽是一群廢物！」

　　 王府屬臣們苦笑無語，心想王爺你就算再能打，也不過是一個人，而且您也打不過那位啊。眾人正在腹誹之時，忽然聽到了中山王的下一句話，不由驚懼異常，心想王爺難道能夠知道自己等人在想什麼？

" p0 L! y. R! R" ~　　 中山王根本不知道、也懶得去想這些人在想什麼，他的這句話純粹是有感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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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也打不過王破！」

) h2 Y3 p4 E' U1 ?　　 「真是氣死了！」

7 c5 N0 L# }# a2 ?  W& s! a　　 「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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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1 d! d% S( C; ~　　 ……
4 U: z! d7 h- \+ a
　　 ……

( h& e* {+ p: O+ ~" E  \' I2 P2 p2 n* x7 |　　 天涼王破，毫無疑問是最近數十年來大周朝廷盯得最緊的強者。

$ Q, Y# H& @' E  p  y, H0 `4 W" \　　 中山王對王破如此重視，也有著相同的原因。

　　 陳氏與王家之間有著解不開的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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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_# |3 @3 s1 y$ [# X1 P+ y! ~3 I　　 遙想太宗當年，他說了句天涼好個秋，便讓王家就此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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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 X" o3 G: U; e8 ]0 C　　 王破的名號便是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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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誰最希望陳氏皇族失去這個天下，那當然就是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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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t& k  X* }/ M* L- \　　 所以王破剛開始展露修道的天賦，陳氏皇族便準備打壓他，甚至直接除掉他。

　　 當初如果不是唐老太爺把他收留在汶水裡護了幾年，王破或者早就已經死了。

( }2 G. Q( V% y/ g  O" A! u　　 即便他後來登上逍遙榜首，成為受神聖律令保護的強者，依然要被迫遠走天南，進入槐院。
# q. L. |+ }: |& g) S
. o: @0 q- W6 w+ u" [　　 在蘇離去往異大陸後，王破成為了大周朝廷最想除掉的目標，

　　 隨著天書陵之變造成的神聖律令失效，朝廷的這種想法變成了現實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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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J5 U4 }1 \2 v9 C, z# F　　 於是有了銀杏樹下的那場圍殺以及京都洛水畔的那場驚天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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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 h6 }) p( O7 G: u7 c$ D　　 只不過誰也沒有想到，王破的境界實力提升的如此之快。

* r* K8 T9 s5 c" X3 B　　 他居然在洛水畔一刀斬殺鐵樹，成就了神聖之名。

5 t5 w# q1 r, V% H* f; l  f6 b5 w9 I　　 從那一天開始，整個局面便變了。

3 ~! [/ t7 x! v) y  i　　 大周朝廷停止了對王破的一切行動，陳家的王爺們保持著沉默，雙方維繫著平和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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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 W* b* l2 T　　 但今天王破來了京都。

　　 皇宮前變黃的青樹，被斬斷的洛水，都是證據，或者說是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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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O# P" t" N2 d: v2 Y+ K8 B* B　　 這當然是對朝廷的挑釁。

  x1 D" y' _" Y( h6 Z( f3 f) Z　　 在陳家的王爺們看來，這更是對他們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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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廬陵王苦著臉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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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王重重地一拍桌子，暴怒道：「那就吃屎咯！反正我也吃過那麼多了，不怕多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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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九章 來都來了的世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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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願意吃屎，不管是狗屎、馬屎還是別的什麼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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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是陳家的這些王爺們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京都，攀上人生巔峰，誰會樂意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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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王不樂意，廬陵王不樂意，想來即便是那位最窩囊的婁陽王也不會樂意。

5 {# @& z( [; n3 N. K+ s" i3 Z; N　　 但王破來了京都，他們沒有任何辦法，這就是吃屎。

　　 眼下看來，除非相王親自出面。

7 B+ k( ^0 H4 f3 v$ z- D　　 問題在於，誰都知道陳留王去洛陽城的意思，也知道今天相王府為何如此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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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6 w- F) y. t/ L+ E2 O9 x　　 想到那個夜晚發生的事情，中山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寒聲罵道：「真是狼子野心，貪慾不滿！」

: ?8 e  p* o' D* I; ]' b* v. m  o　　 就算相王親自出面，也不見得能夠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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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破是那把最鋒芒畢露的鐵刀。

　　 在他的身後還有槐院、離山、聖女峰以及南方數十個世家與宗派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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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動靜太大，太過驚人，震動京都，懾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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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徐有容的安排，離宮保持著沉默，皇宮也很安靜。

- ]- B6 f/ x2 M7 n. l: ^　　 皇帝陛下與教宗這對師兄弟，什麼話都沒有說，但並不表示什麼都不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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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商行舟不做反應，如果朝廷與這些王爺們的反應稍微軟弱一些，這對師兄弟完全可以借助徐有容用強大行動力與魄力推出的萬丈狂瀾，直接除掉王爺們與軍方那些神將的實權，徹底改寫大周朝廷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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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商行舟立刻回京，才有可能力挽狂瀾，因為只有他有這樣的威望與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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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陳家的王爺們為了自保，必然要召兵入京。

# X# ]2 R9 T, u9 P' u　　 到時候烽火連綿，誰又知道最後的結局什麼。

" h% B( U' I: f- G2 H9 M* U. @8 @　　 這也是廬陵王與孝陵神將這些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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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為什麼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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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為一代聖女，難道她就希望看到兵荒馬亂，百姓流離失所，人族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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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王看著府外的天空，聽著遠處傳來的雁鳴，微眯著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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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裡把整件事情倒推了兩遍，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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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 \, r) u2 c8 m　　 那個結論看起來很真實，但太過簡單，以至於他有些難以相信。

' Z- F+ c+ m! t9 f/ H3 O, ~　　 徐有容做這麼多事，難道真的就只是想逼道尊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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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題在於，如果道尊真的回京，她又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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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1 D: H$ U% K( [　　 就算南方強者眾多，就算國教底蘊深厚，就算王破戰力強大至極，就算她與陳長生雙劍合壁精妙難言。

* A% b- [$ X+ `7 l5 d( H3 L　　 難道這樣就可以殺死道尊？

, _: D* W& r4 K+ q3 w$ L$ v3 g/ [0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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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m0 Z0 T2 l: K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徐有容做這些事情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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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r  u  Y7 V* S　　 同時也想不明白，她如何能夠命令如此多的宗派山門與世家前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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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南方的地位當然極其崇高，聲望極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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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G6 `/ p* x7 q' v　　 問題在於，這是真正的大事，甚至可以說極有可能會迎來滅門之災的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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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士們帶著那些來自南方強者與晚輩弟子們向各殿走去，對這個問題也很是疑惑，卻無法問出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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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x: t! X3 h* Z, v　　 這次以大朝試為藉口，南方諸宗派世家共有兩千餘人進京，這麼多人自然無法住在客棧裡，被安排到離宮、青藤諸院以及京都大大小小的道殿裡，陳長生沒有發話，戶三十二處理的非常妥當，沒有出任何問題。

　　 最開始的時候，雙方之間難免會有些陌生感，但稍微熟悉之後，沒有誰願意錯過這樣難得的南北交流的機會，很快在離宮、青藤諸院以及那些道殿裡，雙方開始進行切磋，更多的時候當然還是坐而論道，免傷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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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B, {% k7 S　　 像木柘家以及吳家這樣的豪富世家，在京都裡當然有自己的寓所，不需要安排住處。那些駐守京都的子輩，也更方便向家主們提出自己的疑惑……您為什麼願意聽從聖女的諭旨前來京都？

: O  R6 H+ d) e, B: f- {　　 木柘家的老太君把雙腳放入滾燙的水裡，發出一聲疲憊的嘆息，說道：「我們這些家的根基在南方，又不是在北邊。」

　　 以此而論，聖女峰的諭旨當然要比朝廷的聖旨更加重要，但以木柘家的地位實力，就算不聽徐有容的話，她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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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木柘家的這些子輩以及京都民眾的印象裡，徐有容是天賦驚人的鳳凰，是地位尊貴的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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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k; H) c8 N( e　　 她不是陰謀家，按道理來說，她應該不擅長用什麼強硬手段，更沒有什麼冷血手段，而且也沒有這種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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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都不知道聖女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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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7 C) q- @, G　　 木柘家的老太君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往事，眼裡露出後怕情緒，說道：「她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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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相隔不遠的另外一座華貴府邸裡，吳家家主與任戶部侍郎的族弟進行著類似的談話。

: C; |6 B9 e& R1 j6 T+ u! R　　 吳家家主嘆息說道：「你不知道，聖女瘋起來是多麼可怕。」

　　 聽著這話，吳侍郎臉上流露出荒謬的神情，明顯不相信他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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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家家主沒有多做解釋，感慨說道：「你們沒有經驗，自然不會怕，但我是真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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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X% A" i( A　　 吳侍郎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下意識裡心生寒意，又問道：「那秋山家呢？」

5 I! U7 N% n7 m, Q/ |; Z* e+ h% U. ?　　 汶水城裡發生了很多事情，唐三十六出了祠堂，所有人都知道，唐老太爺已經改變了態度。

　　 在商行舟與陳長生的師徒之爭裡，他將保持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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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c, @+ Z1 Y( a　　 四大世家，現在就剩下秋山家的態度不明確，這次入京的隊伍里，也沒有看到秋山家主。

$ A" b- }5 Y7 l+ E$ D2 t' L/ ~　　 「那個老狐狸最慘，平日裡習慣了左右騎牆，但這次根本不用他表態，眾人便知道他會站在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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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家家主忽然覺得心情好了些，嘲笑說道：「誰讓他生了這麼一個好兒子。」

　　 ……

　　 ……

2 P5 H2 v- s# i, {　　 京都外有一座叫做潭柘的道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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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道廟的後院裡有一棵銀杏樹，相傳是當年太宗皇帝親手所種，至今已近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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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q6 m# U, S6 y　　 那棵銀杏樹生的極好，到了金秋時節，樹葉變黃，便會成為一座金色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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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王破入京殺周通，就是在這顆銀杏樹下坐了十一天，靜思悟刀，繼而在洛水畔驚天一刀斬了鐵樹。

2 ]" r4 F! F0 \6 ^* s  `　　 現在是初春，銀杏樹葉自然沒有變黃，王破也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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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4 D8 R7 Z; K2 ~; R- i" n, W' i  Z　　 秋山家主從道廟裡走出來，坐在那把冰冷的石椅上，連嘆了三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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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 W+ G1 m' V# D4 f' t　　 他也來了京都，但沒有進京，而是第一時間來了潭柘廟。

, }' D; H! b6 D# q3 g0 k3 R　　 他想找到王破，勸王破去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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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  d1 `/ |8 ]　　 總之，他不希望商行舟回京，更不希望商行舟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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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非常不看好徐有容。
0 ]( X  f# ~6 A& }1 f0 A4 k
( i' M5 C& q1 _) s- N6 H! s　　 他不想事後受牽連。
" l" Q! {; e; e9 j
% o) n6 y5 K7 E: Z　　 「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

7 L! }6 k6 X" u% e- v; X& E　　 那位境界極高深的秋山家供奉，看著家主愁眉不展的模樣，很是同情。

0 C' w  l2 y1 m  y. j, ~+ M　　 「就算我們不來，難道朝廷就會相信那個不孝子？」
3 n& {* `4 }+ l& ?3 R  w5 i/ P) }
2 X) W( `1 g0 |! Z7 o　　 秋山家主嘆息說道：「來都來了，那就再呆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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